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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完美攻略 作者:slinnani 文案 想要达成完美攻略,一周目通关是不可能的。 无尽的关卡,没有提示的目标,遥不可及的通关……唯一的玩家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挣扎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妖怪,吸食人类的爱意为生。 似乎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一个人喜欢她,她就能继续活下去。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内容标签:无限流 综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铃木铃花 ┃ 配角: ┃ 其它:乙女妄想 【金牌编辑评价】 想要达成完美攻略,一周目通关是不可能的,无限轮回之中,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在挣扎着什么,她只是不想死——爱情交换生命,这是铃木铃花活下去的代价……作者感情描写细腻生动,文章甜蜜苏爽。无尽的关卡,没有提示的目标,遥不可及的通关,令人对女主感情的归属充满期待。 ==================    第1章   “呐呐,听说了吗?又有人向铃木前辈告白了。”   课余后的休憩时间总是少不了闲谈八卦,似是而非的丁点绯闻就能激发荷尔蒙洋溢的中学生的全部热情。   更何况绯闻的主角是立海大附属中学三年级的风云人物铃木铃花。   “胆子真大啊,竟然有勇气对那个‘立海姬’出手。”   “好像是篮球部的三年级前辈,听说长得还挺帅呢!不过被拒绝了……”   “那当然了,想也知道,铃木前辈怎么也不会看上这样的中学生吧。”   “唔……想象不出来铃木前辈会喜欢怎么样的男生呢。”   “是呢,总觉得根本没有人配得上铃木前辈呢。”   “……其实铃木前辈和幸村大人很般配啊,一个是网球部的经理,一个是部长,简直就是少女漫画里的设定啊。”   “你这么说起来……”   巨大的响声惊吓到了围在一起聊天的女生们。   “喂!”打断了谈话的女生们愤怒地转过头,看到是谁后收敛了点怒火,但还是抱怨道,“切原君,你干嘛啦。”   不耐烦地靠在靠在椅子上,切原赤也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踹桌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撇了撇嘴:“还不是你们太吵了。”   “太过分了吧!”   “切原君真讨厌!”   ……   女生中传来些半真半假的抱怨,但因为对象是网球部的王牌切原赤也,大家其实没多少真实的怒意。   切原的运动神经超好,加上相貌俊秀,所以就算他脾气不好,还经常因为低情商惹怒别人,但在女生中的人气还是只高不低,低空飞过的成绩和坏脾气甚至可以给不良属性加分。   但话题终于绕开了铃木铃花,这个光从别人口中听到就会让切原赤也感到烦闷的名字。   趴回桌子上,切原打算继续补充之前被打扰的睡眠,他想到因为早训吃到被真田副部长加罚的训练,想到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想到那个刚刚被告白的笨蛋经理——   “切原……切原赤也!”   “啊?啊——!”微微睁开眼睛,切原就马上被放大版的英语老师的脸惊醒了,他猛地从睡意中回过神来,甚至惊吓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毕竟不是谁都能承受那么近距离的中老年男人冲击的。   切原甚至觉得能在英语老师光亮的地中海秃顶反光中,看见自己生无可恋的倒影。   愤怒到极点的英语老师头上爆出好几个青筋,他刷地伸出手臂指向外面:“现在,立刻,去外面罚站!”   班级里因此爆发了哄笑声,小小得活跃了一番。   反抗无果的切原赤也只能乖乖去教室外面的走廊站着了,他也没有听话地站好,耍赖地靠在墙壁上偷懒,说起来也有点丢脸,他堂堂一个立海大网球部二年级王牌,超级新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罚站了。   想到真田副部长和柳前辈知道了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训练惩罚,切原赤也更泄气了,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这时,他却在这个地方看到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的人。   切原猛地站直了身体,他马上就察觉到了这样太蠢了,又放松了身体,但因为心里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情绪而微微绷着。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来人,带着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期盼。   那人就是之前话题的中心,传闻中的“立海姬”,立海大网球部的经理——铃木铃花。   开学还不久,刚好是樱花烂漫的四月,正是最好的天气,凉风习习,又不至于让人感觉寒冷,铃木铃花穿着立海大的校服慢慢地走过来。   严谨的黑色西服外套穿在她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的礼服,优雅却不严肃,膝上两公分的黑色短裙露出了白皙脆弱的膝盖,在走路中微微晃动,及膝的长袜勾勒出了纤细的小腿和脚踝,引人窥视。   一个假期过去了,她好像又有点发育了,原本就姣好的身材变得更加性感了起来,正是从青涩往成熟蜕变的年龄,这个年纪的少女比任何时候都要惹人怜爱,何况是比任何人要来得美丽的铃木铃花。   但这些都不是切原赤也这个脑袋里只有网球、游戏和食物的单脑筋运动白痴能够注意到的,他只是直觉铃木铃花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点。   “切原……”看到了站在教室外面的切原赤也,铃木铃花倒是叹了口气,“你又熬夜玩游戏了?”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就算是叹气也像是仙女吹了一口魔法棒。   被戳中的少年一时语塞,郁闷地转过头去:“……是地中海大叔的课太无聊了,尽讲些听不懂的鬼话。”   不名意义地哼哼了两声,铃木铃花抱着手中的资料露出了点笑容:“你呀……小心这次考试英语科目又挂掉。”   逞强地抬起了头,他切原赤也这么聪明的天才会是那种连区区英语考试都过不了的人吗?   “白痴嘛你。”铃木铃花抽出一只手来对着切原的脑门弹了一下,“……要是因为游戏和英语参加不了网球比赛,真田可是会‘杀’了你的。”   “喂……”因为这难得的亲昵感到有些奇怪,切原赤也发达的运动神经竟然没有让他挡住铃木铃花的攻击,或者说,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拒绝。   发现铃木铃花要离开了,切原叫住她,看到她停下来,切原本想问告白的事情,但看着铃木铃花的脸,他就是奇怪地开不了口,只好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你到这里来干嘛?你不是三年级的么。”   举起资料对着切原挥了挥,算是道别,铃木铃花笑了起来:“给你们的年级主任送资料。”   那个笑容既温柔又亲昵,和她平时那种礼貌的微笑完全不同,像是画中的美人突然从画布中走了出来,带给切原赤也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就是那种对手给了他一个扣杀,他不仅无力回击,甚至不愿回击,眼睁睁地看着网球落在自己场区的,那种感觉……   高兴得莫名其妙,失落得莫名其妙,切原赤也对那句白痴耿耿于怀,“竟然叫我切原大爷白痴,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经理……”   “我是为了谁啊,那个游戏笨蛋——”   “切、原、赤、也!”   英语老师的吼声震动整个二年级走廊。   “我叫你罚站,不是叫你在外面自言自语!”愤怒的英语老师脸黑得和写满英文字母的黑板有的一拼。   “咦?什么时候……”切原在他的咆哮中缩了缩脖子,脸色同样灰暗,“——这下真的完蛋了。”   走到远处的铃木铃花隐约听到了切原赤也的名字,她在窗边停了下来。   熬夜玩游戏还有精力完成严苛的网球训练,还要应付学业,朝气蓬勃的少年真是有活力,和她这个假少女一点都不一样。   光是想到之后的日子,她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和疲惫。   但看到切原赤也增加的好感度,铃木铃花又松了口气,继续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这周的生存点数,她终于拿到了。   又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切原!”   刚到网球场,他果不其然地被真田狠狠斥责了一顿。   负责制定部员训练计划和收集其他学校网球部资料的柳莲二也毫不留情地给切原增加了一系列训练项目。   就算是身体素质过人,常被惩罚的切原赤也,也忍不住在网球场内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同为网球部正选的丸井文太为了看好戏,偷跑到还在做准备练习仰卧起坐的切原身旁窃笑:“谁叫你在英语课上睡觉,还在罚站中被老师吼了。”   “丸井前辈,你好烦啊。”从地上仰起上身,切原丝毫不敢偷懒,只能怒瞪这个说风凉话的前辈。   “这个时候知道丢脸了?你知不知道下午的时候你的名字响彻整个走廊,连三年级都听得到,多给网球部丢脸啊。”丸井凑到切原脸前故意吹了个超大的泡泡。   嫌恶心,切原赤也远远别开脸,却因为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哈哈,这是给你的败坏网球部声誉的教训。”   “丸井,快回来训练,真田看过来了!”丸井文太的搭档杰克桑原看到情况不对,好心地提醒,却晚了一步。   “那边!丸井,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去训练!”   “噫,知道了!”条件发射地站直了身体,丸井赶紧跑回到搭档身边继续训练。   做完了仰卧起坐加训,切原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切,丸井前辈还不是很逊。”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真田前面的样子。   “说起来,经理呢?”趁着真田不注意,丸井又悄悄地和杰克说起了话。   “大概还在学生会吧,毕竟刚刚开学,学生会那边应该很忙吧。”   “说得也是,柳生那家伙也没来。”吹起来的泡泡一下子瘪了下去,丸井放回嘴里嚼了嚼,发现尝不出一点甜味了,便跑到垃圾桶旁边吐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坐在会议桌的首席上,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确认没有人提出异议后,颔首道,“那么,会议到此结束。”   坐在旁边的铃木铃花听到会议结束也微微一笑,她面前还摆放着刚刚整理出来的几份文件。   解散的学生会成员在离开的路途中也议论纷纷。   “太好了,总算开完会了。”   “知足吧,这届学生会已经是效率最高了,这么果断的会长和高效的副会长可是很难得的。”   “听说铃木副会长还是柳生会长亲自提拔上来的呢。”   ……   散完会,柳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良好的教养让他的身姿无论什么时候都非常挺拔。   “辛苦了。”   “辛苦了。”   异口同声地说完这句话,柳生比吕士和铃木铃花都愣了愣。   清朗的少年音中,甜美柔媚的女音异常清晰。   还是铃木铃花最先打破沉默,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很少看见会长这幅样子呢。”   眼镜片很好地掩饰了柳生眼中的不自在,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是吗。”   “还有网球部的训练呢,一起走吧。”   “恩。”   英俊挺拔的少年和美丽的少女一起走在校园里,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画面。   但因为是柳生和铃木铃花,大家眼中的好奇倒是少了不少,毕竟都知道这两个人是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还是网球部正选和经理,走在一起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篮球部的中川好像给你造成了点困扰。”路上,柳生淡淡地提起。   铃木铃花看向柳生,“倒不是困扰,只是开学不久,刚好成为了大家的八卦谈资罢了。”   听到这里,柳生已经知道铃木铃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心上,也完全能自己解决,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但是他还是阻止不了语句从自己的唇齿间溢出。   “是吗,那你觉得他如何。”   糟了。   歪了歪头,铃木铃花没有对柳生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感到疑惑,她只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她马上就给出了答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差一点就问了出来,但这一次柳生的理智终于发挥了作用,他抑制住了自己,就算这个问题已经在他的心中盘旋很久了。   但铃木铃花自己接了下去,“我喜欢的人,要很喜欢很喜欢我才行,要比我的喜欢多很多倍。”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美丽得让人不可直视,“因为,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就算柳生已经认识铃木铃花很久了,就算他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也在那个笑容里晃了晃神,他移开目光,在心中叹气。   这一点也不贪心,大概,因为如此喜欢你,爱慕你,眷恋你的人,很多,很多。   那个中川……喜欢得还不够吗?   也许吧,那种浓烈到可怕的爱意,的确让人畏首畏尾,离得太近怕是亵渎,离得太远渴求不到……令人恐惧。   这不适合。   柳生比吕士又一次警告自己。   无论是时机、地点、还是对象——都不适合。   这不适合。   铃木铃花告诉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来。       第2章   这不适合,铃木铃花告诉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来。   不要急,这没什么。停滞已久的好感度没有让她的笑容减色。   没办法呀,她真的很贪心。因为——不贪心的话,她可就活不下去了。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风向来严谨,学业并不轻松,网球部的训练就更为辛苦了,全国两连霸的威风还未过去,立海王者的荣耀正是最盛的时候,也是压力最大的时候。   所有的竞争对手都把他们看做强大的boss,只要赢一次,就是打倒魔王的英雄。   而王者,只要输一次,就会顶端跌落。   这就是常胜带来的巨大压力。   但越大的压力也能带来越大的动力,背负着必胜的信念,不能输,不会输——   “神奈川县大会马上就要开幕了,接下来是关东大赛,然后就是全国——除了第一,没有多余的选项!这次立海的目标,依旧是制霸全国,立海大三连霸没有死角!绝对不能松懈!明白了吗?”   “明白了!”部员们大声呐喊,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年轻的一年级新生们更是昂首挺胸,激动不已。   深藏不露的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也终于从教练席上站了起来,他肩上披着的正选外套微微扬起,更显得捉摸不透。   “动员得不错,真田。”他微笑起来,眼神却依旧冷静。   完成了正选加倍训练菜单的仁王雅治坐在了地上,微微喘气,“啊啊,才刚刚开学就这么拼,这样好吗。”   处理完学生会的事情,迟到的柳生比吕士换好了队服,还在加紧完成训练计划,对于搭档的抱怨,他完全懒得理会。   但走过来的经理铃木铃花,却让他的注意力不得不从自己的训练中转移到对方身上。   对此,柳生懊恼又无可奈何。   “给。”   仁王雅治凭着超快的反应速度接住了铃木铃花扔过来的水瓶。   “我说,经理大人,你对我也太粗鲁了吧。”仁王吊起碧绿色的眼睛瞥向这个美貌到让人怀疑种族的少女,“好歹我也是正选,总不能比那些新部员的待遇还要差吧。”   “经理大人”,有些部员会这样称呼铃木铃花,但仁王叫出来,纯粹就是调笑和嘲讽了。   他虽然在控诉着自己不公平的待遇,但脑海里想到的全是之前铃木铃花对那个一年级露出的灿烂笑容。   仁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个经理对自己格外冷淡。但越是不解,就越是在意。   率先移开眼神的是铃木铃花。   换上运动服后,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活力,扎起来的马尾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和柔嫩的脸颊,纤细的脖颈更是一道漂亮的风景。   “大概、因为仁王君看上去太随便了。”   “哈?喂!”   “仁王君,你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柳生比吕士熟练地对自己的搭档补上一刀,也打断了仁王想要讨个说法的冲动。   铃木铃花微微一笑,算是道别,又转身离开了。   立海大网球部辛苦的可不仅仅是部员们,经理也是很累的,虽然会有新生们帮忙,但整个网球部,只有她一个经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说白了,经理也就是来给部员们打杂的。   但因为立海男网球部的颜值高,名气大,想要来打杂的女生多得数不胜数,尤其是英俊帅气的正选们,更是受欢迎。   不过三年下来,立海大网球部的经理一直只有铃木铃花一个,又因为她闪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美貌和高效负责的工作,羡慕嫉妒的女生也别无他法。   何况威望极高的风纪委员,立海大网球部副部长真田弦一郎也早就声明过了,网球部不需要多余的无关人员。   所以网球部经理这个职位一直就是铃木铃花的专属。   如果不是有她,恐怕这个网球部根本就不会有经理吧。仁王从地上站起来回到训练中去,他的思绪又在胡乱飘散着,一下子又飘到了铃木铃花身上。   如果不是铃木铃花,真田那种死板的人,一定会觉得女经理很麻烦,男经理不如普通部员。柳大概无所谓,但他自己就能安排好部里的一切。幸村嘛,有热闹可看会很乐意,但绝对不会接受那些只想着发展恋情的经理……   这么说的话也不太对,因为铃木铃花加入网球部做经理的目的其实也并不单纯,更准确的说,同意她的入部申请的人的目的并不单纯。   仁王突然想到了一年级的时候。   和一年级就成为正选,参加正式比赛的幸村、真田和柳不一样,那时仁王还是个普通部员,而铃木铃花已经成为立海网球部的经理了。   一年级刚刚入学的铃木铃花就因为惊人的美貌轰动全校,所有的社团都抢着给她递申请表,但她最后却选择了给男网球部打杂,让很多人震惊不已。   两年前的立海网球部也很强大,但它还没有拿下过一个冠军,没有拿下过两连霸,强大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神之子才刚刚入部,还没有之后的王者辉煌。   这个曾经列为立海大十大不可思议之一的问题,也只有仁王这些三年级的才知道。   因为,当时的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刚刚把一年级的铃木铃花追到手……   “训练辛苦了。”   铃木铃花递给真田一块干净的毛巾和一瓶水。   她倒是想帮真田擦汗,但是真田是不会同意她这样的。   于是铃木铃花只能笑笑,温柔地看着真田擦拭脸上的汗水。   认真的人对别人的要求很严格,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只有这样,才能永不停歇地进步和超越自己。   很多人说真田根本不懂得体谅别人,铃花倒是觉得真田这样的人是不懂得体谅自己的。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靠近这个刻板的少年。   因为,她和真田已经秘密交往一年了。   说是秘密交往也不太确切,他们之间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铃木铃花甚至已经见过真田的家长了。   但是真田没有把这个关系公之于众,没有告诉他的同学,他的队友,他的挚友——这种行为就让这段感情变得隐秘而又不可告人。   正因为太了解真田,所以铃木铃花会感到诧异,但她完全不介意,从各种角度上说,这对她实在太有利了。   ……毕竟,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今年,是她第四次成为三年级中学生,也是在这个世界的第四周目。   而她在这群优秀的运动少年面前卖弄撩拨的唯一意义,就是获得他们的好感和喜欢。   爱情的其中一个定义就是无法用数字衡量,但是她可以。   每一个增加的好感度都转换成一定的生存点数,而她,则必须依靠这些生存点数存活下去。   越是优秀的对象,好感度转换的生存点数越高,就像冥冥之中,这些目标都是被指定好了一样,却恶劣地不直接显示出来,只是任由铃木铃花自己慢慢探索。   而最残忍的却是,满额的好感度,是不会再增加了的,所以也无法再生成她必需的生存点数。   这意味着——全心全意爱上她的人,一定会被她舍弃。   铃木铃花看着真田,她的眼神太旖旎了,只要是观察着她、注视着她的人再仔细地看一会儿,马上就会发觉她和真田之间奇怪的暧昧氛围。   真田从来是那观察着她、注视着她的人中的一个,所以他很快就察到觉了。他压低了黑色的帽檐,沉默地斩断了一切的暧昧。   因为他严肃神情下爆发的怒火是如此可怕,这种冷淡的沉默反而显得有点温柔。   她现在还是真田的女友,但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这个隐秘身份多长时间。   看着高达79的好感度又往上增长了一格,变成了80,每到这个时候,铃木铃花总是很忧虑,能不能喜欢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如果喜欢得少一点,她的生命就会岌岌可危——真是讽刺。   无法将这段关系告诉一起训练拼搏的网球部队友,也是挚友的原因,真田并不知道,其实铃木铃花和他一样心知肚明。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惊讶于这段感情的脆弱,脆弱到去年10月幸村的病发就能够差点毁掉一切。   铃木铃花想,也许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离真田更远。   和几个一年级新生一起为还在训练中的部员们换好了干净的毛巾,准备好了灌满的水瓶,忙碌了好一阵的铃木铃花正靠在围着网球部场地的铁丝网上休息。   正好是正选队内之间的练习赛开始了,铃木铃花交叠起纤长笔直的双腿,打算悠闲地观看几场比赛,没有发现自己也正在被人偷偷围观着。   “啊啊,一年级的傻小子们看经理看呆了就算了,我在网球部两年了刚才也还是看愣了,以后怎么在一年级那边耍威风啊,可恶。”   “是啊是啊,总觉得经理经过一个寒假变得更好看了……也许是分别这么久,我太想念‘立海姬’的美貌了?”   “绝对不是你的错觉,我敢发誓,经理绝对变美了。”   “话说,经理大人真的是人类?不是天使、精灵这种怎么看都更科学的设定?”   ……   “你觉得谁会赢。”幸村精市走过来,靠在铃花的旁边,不远不近,这是一个最利于试探的距离。   看着场地内真田和柳,仁王和丸井,柳生和桑原三组比赛,铃木铃花不知道他具体在问哪一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问比赛。   幸村精市这样话里有话的高手是铃木铃花最不希望遇到的目标。   即便他真的很优秀,优秀到增加的1点好感度能生成20点生存点数,铃木铃花还是倾向于最后再攻略他。   而且幸村并不是和表面一样温柔的人,虽然他对于认可的同伴的确很好,但他的控制欲实在太强了,强到足以吓退铃花。   而铃木铃花其次最不感冒的就是仁王雅治了,因为他实在太过敏锐……敏锐到足够干扰她。   她想了想,便全回答了:“真田、仁王、柳生。”   幸村笑起来:“一样。”   “你不下场吗?”   他忧郁得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呀,只是赤也还在做基础训练呢。”   温和失落的语句里,铃木铃花感觉出了一股恐怖的气息。她同情地看向正选里最小的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在心里真诚地为他祷告了一番。   看到铃木铃花终于从礼貌意味的笑容中变为了更为深动的表情,幸村的笑意也映入了眼底。   “……现在,完全痊愈了吧。”不知道该些说什么,铃木铃花只能打了个普通牌,询问幸村的情况。   “是呢,我已经康复了。”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原本就很俊美的脸庞就更加惹人怜惜,“现在,我更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了。”   “立海大三连霸没有死角?”学着真田的口吻说出了立海的常胜宣言,铃木铃花在铁丝网边站直,三组比赛都快到赛末点了。   难得愣了一下,幸村看了铃木铃花一眼,在沉醉于对方的眼眸里之前移开了视线,“啊。立海大三连霸没有死角。”他说出这句话时候仍带着笑意,但语气却因为太过笃定和确信而显得冷漠。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失败的一周目。   有一个和幸村很像的人——   温柔而冷酷。   但幸村和他到底还是不同的。   因为幸村精市呀,是温柔又残忍的——   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和幸村也有点像。   当她全部的温柔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那么借此而生的一切情感都会是无比真实的,也是无比虚伪的。这就让她比任何人都冷酷,比任何人都残忍。   真田7-5打败了柳,赢下了比赛。   于是铃木铃花望了过去,为胜者绽放了一个艳丽的笑容。    第3章   运动中的少年身上滴落的汗水,衣摆扬起露出来的肌肤,从唇齿间溢出的气息——无一不吸引放学后在网球场外停留的女生们的视线。   这大概就是青春吧。   感受到这样的活力,铃木铃花更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着。但这样想也是过于矫情了,哪怕是过得再辛苦,只要能活下去,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和交往对象一起结伴回家这种恋爱程序,大概也算是一种青春吧。   网球部的训练结束后就已经是傍晚了,铃木铃花和真田走出校门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泛红了。赤红的云霞从边际慢慢地爬出来,蔓延成一片。   和真田在一起,浪漫就成为了一种难得的奢侈。   何况这连甜蜜的二人独处时光也不是。   两个少年结伴而行,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一男一女在一起,总会有些暧昧。   但是当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一起行走,友谊和暧昧就都变了味。   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是幸村精市在打扰铃木铃花和真田谈恋爱,应该是她插进了这两个少年之间。   幸村知道了吗。   铃木铃花会猜想。   他知不知道织田弦一郎在和她交往呢。他这么聪明,会发现不了吗。   铃木铃花听着幸村和真田讨论那些比赛、网球、不省心的部员,偶尔插两句话。   早已经不是一周目了,虽然铃木铃花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主题是网球,但她有时候还是会对他们的投入感到惊讶。   拼命算什么,为了赢,为了完成梦想,连手都可以不要。   走在中间对铃木铃花来说,是一个很不合适的位置。她不应该走中间。   但另外两人也不知道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意识到了但无所谓,默许了这个事情。   于是这便像是一个潜在的规则一样定了下来,和铃木铃花一起走的时候,幸村和真田总是默契地走在她的两边。   像守卫公主的骑士一样。   不过铃木铃花确实需要这种外在意味的震慑,否则处理那些被她的美貌吸引过来的狂蜂浪蝶会变得很麻烦。   终于走到要分别的路口。   铃木铃花是第一个和他们分开的人,道别之后她就离开了。   柔顺的长发为婀娜纤细的背影披上了光滑的绸缎,望着这样的背影远去,也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   看了一会儿,幸村转过头来,看着还在注视的真田,他微微一笑:“真田,人已经走远了。”   因为被戳破了而感到尴尬,真田只能回过身来,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啊。”   “我生病的这段时间里,辛苦你了。”   听到这里,真田从刚才的窘境中恢复了过来,“没什么,还有柳和铃木一起帮忙。”他看向幸村,犹疑着幸村有没有察觉,但从对方的一如既往的柔和神情中他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便只能沉默了下去,如同自己和铃木的恋情。   这个奇怪的若有若无的三角关系与他和幸村、柳那样的完全不同。   一旦是遇到铃木铃花的事情,一切都会变得不同起来。   她和真田、幸村之间形成的怪圈一直勉强维持着稳定,而真田和铃木铃花的交往足够打破平衡,压垮一切。   真田很清楚这一点。   铃木铃花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没有像幸村、真田想的那样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游戏店。   “嗨,您之前预定的《勇者之王》。”   “谢谢,麻烦你了。”   “不,完全不麻烦!”   毕业不久的年轻人看着面前靓丽的少女憋红了一张脸,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游戏店的老板叹了一口气,对着准备离去的少女道了别。“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排在后面的人还发着呆,直到老板大声地提醒才恍惚地回过神来,又马上叫道:“再加一个刚才那个女孩子买的游戏。”   铃木铃花不喜欢玩乙女向的逆后宫游戏,这种攻略游戏现实里她玩得就够多了,为了发泄压力消磨时间,她更喜欢暴力元素多一点的冒险向游戏。   但奈何她完全没有玩这种游戏的天赋,考验智力的关卡还好一点,但一遇到需要难一点的操作的地方就完蛋。   看到自己操控的骑士又一次倒在了小boss邪恶女巫的密集魔法球阵下,铃木铃花不禁丧气地倒在了沙发上,扔掉了手中的游戏柄。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横着趴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掏出手机骚扰联系人列表里的游戏高手。   “切原,在吗?”   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铃木铃花翻了一下自己的联系人单,只有立海网球部的几个人,也就是她目前打算攻略的全部目标了。   她连自己父母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准确地说,在这个世界重复了四次,她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设定上,铃木铃花的父母在海外工作,很少回家,每个月都会打钱给女儿。   但想来,她是不会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切原赤也打来了一个电话,这让铃木铃花惊讶了一下,她以为切原这个时间不是在打游戏就是打网球呢。   被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铃木铃花接通得迟了一些,立刻就被切原埋怨了:“喂,找我有事的可是你欸,电话还接得那么慢!”   “抱歉。”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传过来的,和真人的声音有点不一样。   娇柔的女音带了磁性,让切原的耳朵觉得麻麻的。   不是第一次和铃木铃花通电话,但每一次的感觉都像第一次打电话那样兴奋,让切原有点烦躁。   “不会又是过不了游戏吧?”   “……唔。”   “唔个头啊,笨蛋经理!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玩游戏这么差劲还乐不此疲的家伙。”   “对前辈这样好吗?”她这样说着,却好脾气地笑了笑,笑声通过手机传进切原的耳朵里,很痒。   “切!”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回敬,“等到铃木前辈能够自己通关了再说吧。”   “这次又是哪个游戏?”   “是《勇者之王》,是最近发行的,切原玩过吗?”   当然,他已经完美通关了全部关卡和路线,还是昨天晚上熬的夜。但他说出的话却是另一回事:“没玩过我也能过。”   “嗨嗨,天才。”   因为一句敷衍的夸赞而高兴真的很逊,切原不爽地想,但他不能否认那些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快乐。   “这个周末我去你家帮你过掉。”   “谢谢……切原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人真的很善良呢。”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柔柔的,“但是你这样的话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哈?女朋友这种东西我根本不需要好吗!”切原对着手机大喊大叫,整个炸毛了。   聊了很久,直到切原的母亲喊他,这通电话才结束。   切原又想到铃木铃花提起的女朋友,不屑地哼了一声。女孩子这么麻烦的东西,还不如美食和游戏呢。   如果他交了女朋友,绝对会被那前辈们取笑,说不定真田副部长还会因为他在比赛前分心揍他。   被这个想象中的悲惨境遇恶寒到,切原又想到了铃木铃花,如果对象是那个笨蛋经理,会怎么样——   啊啊啊,他竟然真的在认真思考女朋友这个问题,切原赤也,你的天才大脑坏掉了吗?   与其考虑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还不如想象图如何打败三巨头,成为立海大的NO.1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挂掉了电话,铃木铃花还是在沙发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收拾房间。   很难定义她是为了增加切原赤也的好感度才玩起了游戏,还是玩游戏中顺便攻略切原。   在游戏厅里撞见切原赤也的时候,她也很惊讶。   但这种惊讶在发现对方喜好的惊喜之下,微不足道。   现实和游戏是不同的,她虽然可以像游戏一样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存档读档,但除了知道自己的生存点数和对方的好感度之外,一切都需要自行探索。   因此最麻烦的地方其实是收集目标的资料。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如何投其所好……想要得到别人的喜欢,这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就算有美貌加成,不努力的话还是得不到。得不到好感度就会死,没有死亡的威胁更能激发人类的动力了。   因为这个原因,铃木铃花对喜欢收集资料的类型很有好感。   尤其是立海网球部的柳莲二。   柳庞大详细的人工资料库实在震惊到了她。虽然这些资料不会对外人开放,但这不妨碍铃木铃花的敬佩。   何况,只要不是外人,这些资料不就能开放了么。   真田的问候短信像定时系统一样准时到达。   “晚饭吃了吗?”   自从知道铃木铃花不规律的饮食习惯后,真田就会像查岗一样定时检查。   其实为了玩游戏没有吃晚饭,但铃木铃花还是回复道:“已经吃了,别担心。”   但在这方面,真田真是可怕地了解她,马上就指出了铃木铃花的谎言。   “马上去吃饭。”   短短的几个字,铃木铃花看出了真田平时训斥部员的气势,于是只好认输。   和真田交往这么长时间,铃木铃花最大的感受就是,对真田,不撒娇是不行的。   因为他没有那么的多精力放在女友身上,不主动说出来他可能会察觉不到,而且,对付真田,撒娇意外地可行。   “冰箱空了,忘记买菜了。只有米,不想吃饭。”   短信发送过去之后,铃木铃花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回复,她差点觉得真田是因为她这种娇气而发火了。   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抱着真田可能有事情的想法,铃木铃花又捡起了游戏继续奋斗。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铃木铃花还专注于和邪恶女巫的战斗没有听见,但熟悉的手机铃声把她从中世纪的游戏背景里唤了出来。   看到手机屏幕里显示的名字,铃木铃花心中有了奇怪的预感。   接通之后,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弦一郎。”   听到她呼唤自己的名字,真田胸膛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也慢慢平静下来,呼吸声也渐渐平和了。   “开门。”   真的假的、竟然——   铃木铃花深吸了一口气,停顿片刻,她冲出了客厅,跑过玄关,打开门后,几乎是飞一样地冲出门,却在真的看见真田弦一郎后停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离真田还有几步距离,看着那个总是带着黑帽子的沉稳少年披着黑夜与星光站在她面前。   “吃吧。”真田提起手中的保温盒,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放的是热好的便当。   铃花没有接过来,只是注视着真田,短暂的沉默后,她迈过了几步的距离,穿过少年结实的手臂,抱住了他微微散发着热意的躯体。   当她踮起脚尖吻上去的时候,真田紧闭的嘴唇仍然是僵直的,但最后他回吻过来的气息比铃木铃花的灼热十倍,甚至让她产生了自己正在燃烧的错觉。   最先退开的人是真田,他的脸仍旧严肃,但专注炙热的眼神并没有丝毫冷却……   直到铃木铃花坐在餐桌前吃完了便当,她都没有回望真田的眼睛。   当然她也在真田的视线逼迫下吃掉了保温盒里所有的食物——显然真田对她的食量不满已久。   “这么晚出来没事吗?”她知道真田的家教很严。   “没事。”真田看着铃木铃花,“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   他一直看着她。   直到真田起身离开,铃木铃花把他送到门口,才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他。   真田不让她出来,“就到这里吧。”   离别的时候,他们又接吻了,这次的触碰轻柔而短暂。   “弦一郎,谢谢你。”铃木铃花抵着门冲他露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和平时的温柔优雅大相庭径,像是从大和抚子变成了文车妖姬,青涩的美貌中浮现了诱人的媚意,“明天见。”   “……明天见。”这个时候才感受到羞愧,真田不自在地叫出她的名字,“铃花。”   回想起今晚的冲动和放浪,这大概是真田弦一郎活到现在做过的最冒险的事情,他的脸和耳朵微微烧了起来,在暗夜里,并不明显。   但真切的喜悦冲击着他的整颗心脏,让他根本无法对心爱的少女说出完好的句子,连道别都那么僵硬。   望着真田隐没于夜色的背影,铃木铃花吐了一口气。   如果刚才真田想要留下来,她不会拒绝。   但是——    第4章   真田的好感度又增长了1点,82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当好感度突破85之后,反而会飞速增长。   也许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和爱之间隔了很遥远的距离,但爱慕和迷恋之间只有咫尺之隔。   正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对方做什么都是美好的,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人更在意、更沉迷。   可惜的是,无论是对于真田而言,还是对于铃木铃花而言,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经理~”   一只不安分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背。   铃木铃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国文老师正往这边看过来,铃木铃花并不想在这时候被抓包。   不满于她的无动于衷,那只手从她的肩胛骨游走到脊椎,沿着细致柔嫩的皮肤下的一节节骨锥爬到敏感的颈部。   被撩拨到了脆弱的部位,铃木铃花终于不能做到完全无视,只能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用右手绕过脖子挥开了烦人的家伙。   被挥开了,丸井文太也没有感到气馁。   虽然他在对女生撒娇这方面一直无往不利,但铃木铃花显然并不是那种能被归类于某一类型的。   丸井无聊地趴在课桌上,国文老师嘴里念出来的字句一个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他看着铃木铃花的背影发呆。   事实上,作为铃木铃花三年级的同班同学兼后桌,他在这个学期的课堂时间有一大部分都是盯着她走神。   他看得太专注了,都能注意到铃木铃花的背脊因为每一个动作而发生的细小变化。他看到自己刚才触碰过的肩胛骨,退后一点看,和蝴蝶的翅膀有点像呢。   丸井文太想起昨天的生物课,正好讲到禽鸟类章节,年纪有点大了的生物老师开着玩笑,如果哪一天生物进化要求人类会飞,那么最适合长出翅膀的地方就是肩胛骨这里呢——   他也不清楚自己记得对不对,那堂课他其实根本没怎听。只是这会儿,他看着铃木铃花的纤细的背,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那里。   不过认真地想想,如果是铃木铃花的话,哪一天她真的长出翅膀,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不是到处被说成“天使”、“精灵”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嘛,称霸了立海三年的校花“立海姬”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立海姬”这么羞耻的称呼放到铃木铃花身上,倒让丸井文太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如果是别的任何人敢弄这样的名头,他丸井天才大概真的会笑死。   说起来,“立海姬”是哪个多事的人想出来的,真有够酸牙的……   骚扰多时无果,丸井文太总算确定经理大人根本不打算理会自己了。   真是无情。   在心里抱怨了几句,他的目光又被眼前微微晃动的长发吸引了。   国文课真的是太无聊了,哪有网球来得有趣。   丸井伸出手捉住了铃木铃花的一缕头发,光滑柔顺的秀发在他的手指间分成了细细的四缕,从他的指节滑过去的时候,触感像丝绸一样柔软丝滑。   顿时丸井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新奇感,他小心地把头发拨到自己桌上,发尾在桌面上打了几个弯弯的旋,引着丸井用指尖顺着它们绕圈。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发丝缠在自己的手指上绕个好几个圈了。   铃木铃花大概是被扯得有点疼了,不再像刚才那样一直隐忍,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她转过身来。   “丸井君。”她的双眼望过来,就算被这样对待,她看上去依旧平静,“这样是不行的。”   虽然很少有人真的会对丸井的恶作剧或者撒娇卖好生气,但对于铃木铃花这样平静到冷漠的态度,丸井文太还是很不爽。   这样不行哟。   这样不行。   不行……   他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从铃木铃花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切。   但丸井好歹还是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过分的,所以他很识趣地松开了铃木铃花的头发。   达到了目的,铃木铃花又转回了身子。   丸井盯着她的背后的头发,依旧和主人的容貌一样柔顺亮丽,但几缕发尾因为他刚才的小动作而微微卷了起来,打破了完美的画面,倒显得可爱起来。   看到自己的杰作被保留了下来,丸井文太不由得暗爽,深深感慨自己果然是个天才。   铃木铃花当然察觉不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做了加工处理,不过下课了,她还是要问清楚丸井在课上戳她做什么。   一下课,班级里、走廊上、整个教学楼都活跃了起来,喧闹声也随之响起。   “丸井君,你有什么事吗?”   “经理桑。”丸井依旧趴在桌子上,“我好饿啊,给我点吃的吧。”   “还有一节课就是午休,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丸井君再忍忍吧。”铃木铃花带着安抚意的话语完全没有打动丸井文太。   相反,他有时候还挺讨厌铃木铃花用那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自己。   因此丸井撅起了嘴巴,不去看铃木。   听到他们的对话,丸井的同桌走了过来,那是个梳着马尾的可爱女孩,她的脸上还带着点羞意:“丸井君不介意的话,可以尝一下我做的曲奇。”   因为丸井文太贪嘴爱吃甜食的属性,认识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有投喂他的习惯,当然,这和他长得可爱有很大的联系。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丸井不客气地收下了同桌的曲奇饼干,他倒是想和铃木铃花分享,但对方一点也不配合。   “饭前吃零食不好哦,丸井君。吃完午饭再吃吧。”   切,又是不行。   早就瞄到了铃木铃花的课桌里放着一袋饼干,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那种手工自制饼干,丸井文太只觉得不爽。   什么嘛,舍不得给他吃么。   但莫名其妙地,他还是把刚刚拿到手的曲奇放进了课桌里,没有拆开吃掉。   啧,看在铃木铃花是他的经理的份上,他这个天才就姑且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她的话吧。   午饭时间终于到了,丸井和桑原两个人结伴去了食堂。   桑原看到丸井竟然把零食留到了现在,不禁感到有点惊讶,他刚想问,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切原赤也打断了。   “哇,巧克力味的曲奇耶!丸井前辈,你不吃吗?”没等到丸井回答,切原就手快地抢走了曲奇饼干,“太好了,正好我觉得没吃饱呢,谢谢你了,丸井前辈。”   “喂——!”夺回食物失败的丸井顿时就暴躁了起来,“切原那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尊敬前辈!”   “嘛嘛,算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切原。”桑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多买了一个面包,本来想留到部活的时候吃的,给你吧。”   坐在食堂里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面包,丸井文太气势汹汹:“切原赤也,给我等着!我要夺走你所有的食物!”   想来想去还是不爽,丸井文太任性地把一切责怪到他的前桌身上。如果不是铃木铃花,这袋曲奇早就进了丸井的肚子里了,哪里还有被切原抢走的机会。   哼,无论如何,铃木铃花都应该赔给他一袋饼干!      而正被人念叨着的铃木铃花却要忙于学生会的工作。   她敲了敲学生会的办公室,得到许可后才推门走了进来。   果不其然,立海大的学生会会长仍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完全没有去吃饭的打算。   “柳生君,你去吃饭吧,剩下的工作我可以处理。”   正副会长交替工作这样能节省出不少时间,这也大大缓解了柳生比吕士的压力。   从文件中抬起头,柳生看向走进来的铃木铃花,“是吗,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室内里他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像室外那样反光,偶尔流露出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更温和。柳生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   自然而然地认为铃木铃花已经吃过了,柳生放下文件站了起来,“那么,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没事的,你快去吃吧。”   虽然立海大人人称赞柳生比吕士是一个优雅完美的“绅士”,但铃木铃花觉得柳生其实是强迫症的重度患者。   每一处细节都要注意,每一个小地方都要处理。   就算是带了便当,也绝对不会在工作的地方吃饭。   就算是人生经验丰富的铃木铃花,和这样的人工作还是觉得有点累。   如果不是学生会有柳生比吕士,她完全不想把辛苦赚来的生命时间浪费在给学校打杂上。   在网球部打杂多少还能感受到青春,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在学生会打杂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而且在学生会,她和柳生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工作,没什么好好相处的时间。   不过一起工作是最能直观地了解一个人的方式之一。   柳生走到门口,握住的门把手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理清心里的思绪,他想着没有处理完的工作,想着下午的网球部活动,想着家里的事情……但他的身体却已经转了回来,他的嘴巴已经吐出了那些话语。   “铃木。”   “嗨?”   “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以后我们一起吃饭。这样午休的时间就能一起工作了,两个人做事的效率会更高。”柳生脸上的眼镜让铃木看不到他的眼神。   “当然,如果你不方便,也可以不用这样。”   但柳生能很清楚地看见铃木望向自己的眼睛,从学生会活动室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仿佛也投进了她的眼里。   她的眼睛太明亮了。   柳生知道,再看下去,他会藏不住自己的神情,所以,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神。到了这个时候,他就算觉得再懊恼后悔都于事无补,只能一边希望铃木不要发现他的想法,最好能拒绝,一边又暗自期盼她能接受。   “好啊。”铃木铃花笑得还是那么温柔美丽,“不麻烦柳生君就好。”   她对自己的笑容和对别人的是不同的。   那一刻,柳生情愿相信自己心底里冒出来的这个念头。   但他的理智知道那是一样的。   铃木铃花对任何人好像都是这样,柳生推了推眼镜走了出去。从这个方面说,她也许比幸村精市更难对付。   她也会对什么人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吗,她会对谁特别吗?   光是这样想想,柳生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起来。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自己,柳生觉得自己一定会一边嫉妒得发疯,一边克制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他会送上看上去最真诚实际上最虚伪的祝福,埋藏着自己内心深处最难堪的不甘。理智会告诉柳生,他做得很对,铃木铃花不适合他。但是。   与铃木铃花有关的事情,永远有一个但是。   但是,柳生比吕士希望,永远不要有那样一个人——   除非,那是他。   可事实是,那个人不是他。      真田过来的时候,铃木铃花已经处理完了大部分文件了。   “抱歉。”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和裤子,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第一个,绿白相间的斜纹领带也认真地打好,简直就是模范的校服穿法。   “因为班里有点事情,来晚了。”   还有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吗?铃木铃花有时候也会因为真田产生这种疑问。   “弦一郎,我好饿。”她拉住真田的袖子,“我等不到你就先来这里工作了。你太慢了。”   私下里面对真田的时候,铃木铃花总是不同的,她不再那么温柔,不再那么完美,但就算这样,她流露出的这种娇媚仍旧甜美到不可思议,让任何一个见过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沉沦。   因为他们是恋人。   因为铃木铃花喜欢他。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因果关系,但真田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弦一郎,我好饿。”铃木铃花拉住真田的袖子,“我等不到你就先来这里工作了。你太慢了。”   对于这种撒娇式的抱怨,真田只会一板一眼地回答:“……抱歉。”   铃木铃花呼出的哼声也带着媚意,她知道再不说些什么,真田大概真的会陷入自责中。   “算了,反正我也差不多完成了。”她扯着真田的袖子往外走,“我们出去吃。”   办公室是一个很不适合享用食物的地方,尤其是对一个在这里工作了很久的人来说。      四月的樱花烂漫,春风轻柔而舒爽,粉色的花瓣在风中飘起已经是幅美好的风景,但一切都比不上樱花树下卧着的美人。   她轻靠在高大的少年肩上,娇柔的脸蛋比樱花还要美艳,微微垂着的眼睛像轻风般不可捉摸。   柳莲二远远望着这一切,不奇怪也不惊讶,他又看了像是沉浸在恋爱中一样无知无觉的铃木铃花一眼,和来时那般沉默,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    第5章   日式便当是真田的母亲做的。   双份。   真田的家长已经知道了,他和铃木铃花交往的事情。   但目前看来,他们都很满意真田弦一郎的这个女朋友。   只要真田和铃木铃花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他们会继续满意下去。   尤其是真田的母亲,对于独自在日本生活的铃木铃花格外怜惜,经常做双份的便当让真田带给她。   享用完美味的日式料理,铃木铃花靠在真田的肩膀消食休息。   这里的风景很好看,位置也比较偏僻,没什么人经过,最适合情侣之间的秘密幽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真田的确是在幽会,只要他们的恋情一天没有在学校里公布,那这段关系就一天没有正名。   所以他们都是趁着中午,到这里一起吃饭,偷偷亲热一会。   隐秘总是比光明正大来得刺激。   但真田是肯定不会承认的,他从这种隐藏恋情中获得的快感。   突然,铃木铃花从真田弦一郎的肩膀上抬起头,她坐直了身体,望向远处的一树樱花,优雅地不可思议。   “怎么了?”真田看向她,从来严厉的眼神中难得多了几分柔软。   铃木铃花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缱绻:“没什么。”   “午休要结束了。”她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微微起皱的裙摆“该回去了,弦一郎。”   真田跟着她站起来,瞬间就比铃木铃花高出了好多。   坐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但站着的时候,铃木铃花才惊觉真田的强壮。也许是因为面对她的时候,真田从来都是柔和的,从来都是率先认输的那一个,所以铃木铃花总有一种真田其实并没有那么威严的错觉。   但无论立海大“皇帝”听上去多么威风凛凛,这个少年的心脏的确善良而柔软。   “以后就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去吃饭吧。”   铃木铃花往前迈了一步,一下子就凑到真田的面前:“弦一郎是在嫌我烦吗?”   “铃花!”真田微微转过了脸,“别突然凑这么近。”   “最近的事情有点多。”   对于真田来说,用这句话来解释就足够了。但这对任何一个处于恋爱期的女友来说,都是不够的。   不过,铃木铃花也没有符合上述任何一个条件。   所以她眯了眯眼睛,退后了点身子,装作没有察觉到真田的轻微失落,她只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扮演着完美恋人的身份。   “那好吧。”   完全如她所料。   真田弦一郎,其实是一个很容易看透的人呢。   分别的时候,真田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   “这里打卷了。”他抚过恋人的头顶,顺着她的长发滑到发梢,拉起那几缕模样稍显奇怪的发丝举到铃木铃花的眼前。   “是嘛。”铃木铃花看了一眼,“大概是我早上没有梳好。算了,别管了。”   目送铃木铃花远去,真田的视线停留在她消失的地方,很久,很久。      通往三年级楼层的楼梯口,铃木铃花遇见了柳莲二。   清俊的少年拿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清风拂面。   见此铃木铃花微微一笑:“午安,柳君。”   柳莲二回以一个礼貌的颔首:“铃木,午安。”   她从楼梯的最后一层提起脚步,一阶一阶地往上走,离柳莲二越来越近,走到他的身边,然后没有停留地擦身而过,又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有一瞬间,柳莲二觉得铃木铃花的手臂是触碰到了自己的,当它们在主人的裙边摆动的时候,当它们挥舞着打招呼的时候,当它们递来毛巾的时候……   但错觉永远都是错觉,幻想永远都是幻想。   他们的距离从19阶楼梯缩小到5公分,但最终又扩大到无穷尽——   他离铃木铃花,从来都是这么遥远。   柳莲二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虽然对上面记载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   铃木铃花和真田弦一郎正在交往中。   他是最早察觉到这段恋情的人,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知情者。   但无论知不知道,他都只能装作不知情。   身为和幸村真田并列的三巨头之一,柳莲二并非对铃木铃花和幸村、真田之间的另一个三角无所察觉。   只是……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真田弦一郎为什么选择隐瞒他和铃木铃花交往的事情。   虽然不像幸村一样从小就和真田认识,但柳绝对算得上是真田不多的好友之一。   他也自认了解真田,但这件事情仍旧困扰着他。   这甚至比铃木铃花和真田在一起本身更让柳莲二在意。   也许是因为柳莲二一直是冷静观察,收集资料的旁观者,他比处在局中的人看得更清楚。   如果铃木铃花一定要在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之中做出选择,她选真田的几率是71%。   他知道铃木铃花因为父母都在国外,一直一个人在日本独居,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女生,更独立也更脆弱。   心理上,她会更依赖于高大威猛的异性,从中获取更多的安全感。   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照,她对于大男子主义的异性会有潜在的服从性。   然而,剩下的29%的可能性——这未知的29%是因为幸村精市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认识幸村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幸村输过,任何方面。   柳收集了太多铃木铃花的资料,正因为如此,他对她了解得太详细,甚至在网球部内那些隐隐约约萌芽的感情之前,他就已经预见了结局。   但运用数据推测出结果是一回事,亲眼见证事情真的如此发展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只是,柳莲二不仅是真田弦一郎的好友,他同样对幸村精市了解一二。   幸村他,真的会不知道吗?   真田从来不是一个擅长隐藏的人。但幸村一直就是一个洞悉一切的掌局者。   无论如何,无论这场在暗地里发酵的爱情战争的结局是如何,柳莲二都衷心地希望,铃木铃花能做出最真心实意的选择——      第二个知道的人是仁王雅治。   铃木铃花想要避开他是有理由的,因为仁王雅治真的是一个很敏锐、很敏锐的人。   其实他多多少少就已经察觉到了。   学校里传言,整个立海大附属中学,只有网球部的人才能享受到“立海姬”亲切的笑容。   每个新学期里报名网球部的,除了一小部分热爱网球的,大部分都是因为立海两连冠和传闻中的“立海姬”慕名而来。   切。   仁王一点也不认同那个说法。   那个家伙,铃木铃花的笑容有哪里不一样,对谁不都是那样惺惺作态,假的要死。   那种像宣传画册上印刷出来的完美微笑,到底哪里值得羡慕了。   正因为他见过铃木铃花真正亲近真实的笑,他才会越发不满。   她只有会对真田这样,偶尔。   仁王雅治其实觉得,像铃木铃花这样光凭长相就能闪瞎别人的眼睛的,的确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给网球部打杂。   立海网球部经理这个被多少女生羡慕的职位,放在铃木铃花身上就觉得是委屈了她。   如果她想进入演艺界,大概就是那种一剧成名的超人气偶像吧。   最初是因为前任部长加入立海网球部——那后来,后来他毕业离开了,铃木铃花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经理的工作那么辛苦,恋人也已经走了,她为什么还要坚持?   竟然是为了真田弦一郎。   当自己的猜测得到验证的时候,仁王雅治也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情有多复杂,他完全记不得自己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又或者,他其实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他的大脑只是一片空白。   幸村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仁王和网球部里的人一起前去探望。幸村的病情爆发得太过突然了,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又担忧不已。   那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真田弦一郎和铃木铃花亲密的画面。   探完病后,他又因为私事在医院停留了一会儿,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撞见在走廊拥抱着的铃木铃花和真田。   将自己藏匿于拐角处,仁王雅治目睹了全过程。   虽然他已经猜测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掩藏已久的秘密向仁王掀开了一角,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冷静的分析,他很轻易地就能借此了解到全部的真相。   真田想要和铃木铃花分手,但铃木不愿意。   其实那一刻,比起他们在一起这件事情,更让仁王雅治感到冲击的是,真田竟然提出了分手。      下午的课间,丸井文太大声地抱怨着切原赤也从前辈手中夺食的卑鄙行为,听众和看客都非常捧场,班级里有不少女生都主动贡献了自己的零食来安慰丸井。   丸井的同桌也羞涩地表示如果他还想吃,她可以再做一袋,明天带过来。   但是丸井文太真正想要控诉的对象却一直无动于衷。   他高冷美丽的前桌铃木铃花,一次也没有回头。   简直冷血到令人发指,残酷到没有人性!   但丸井文太并不是一个气馁的人,他愈战愈勇,誓要得到铃木铃花的赔偿——那袋饼干。   倒不如说,丸井真是一个孩子气的人。   铃木铃花支着下巴想。   这种类型的男生,要教会他恋爱这种事情真是困难呢。   喜欢就想要,不喜欢就不想要了,分不清楚零食和爱情的区别可不行。   铃木铃花想要教会丸井的第一件事就是,她给的零食和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其实那袋饼干是她在工作中用来缓解饥饿和疲劳的。但铃木铃花没有想到丸井的眼睛这么尖,一下子就发现了。   她也没有想到,丸井竟然这么想要。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零食了吗?”铃木铃花无奈地看着丸井,长长的鸦羽一般的睫毛压下来,在眼下蒙了一层浅浅的影子。   丸井一时语塞,但他马上就想到了应对方法,颇为嚣张地扬了扬下巴:“但是你害我的巧克力曲奇被赤也抢走了,理所应当,你就应该陪我一袋。”   看铃木铃花没有回答,丸井文太顿时就觉得自己赢了这场战争,赶紧乘胜追击:“不过,看在你是我经理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把你桌子里的饼干给我就行了。”   丸井看向铃木铃花的眼神里破有一种算了,饶了你的意味。   “好吧。”无懈可击的立海网球部经理对此也无可奈何,她抬起眼睛来,暗夜般神秘莫测的眼珠中映出些明亮的柔光,就像星星一样,“但是我已经吃了一部分了,丸井君不介意吗。”   思考了一会,丸井文太露出理解的样子挥了挥手:“算啦,把剩下的给我就好。”   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倒是让铃木铃花有点想发笑。   事实上,她也的确笑起来,带着愉快意味的。   这让班级里很多偷偷打量的人都不禁看呆了。也可以说,所有人都被铃木铃花的笑容晃了神。   包括丸井文太。      丸井文太喜欢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所以好不容易得到手的经理大人的手制饼干,他特地留到了部活的时候来享用,顺便补充体力。   但诚如铃木铃花所说,她已经吃掉了一部分,本就不多的饼干剩下的其实没多少。   不过,真的和看上去一样好吃。丸井捡起几块扔进嘴巴里,脸颊一鼓一鼓。   依他的进食速度,他很快就要吃完了。   珍惜地拿出最后一块饼干,丸井看了一眼,愣住了。   这块饼干缺了一角。   像是碎了一块,又有点像是被咬了一口。   他完全不记得之前吃的饼干是什么样子的了。   丸井盯着这块残缺的饼干发呆。   这是铃木铃花咬过的吗?   ……想想根本不可能,铃木铃花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把吃了一半的东西放回去的无礼行为。   但如果她没有注意到呢?她一时忘记了呢?   被这种想法吓到,丸井文太猛地摇摇头,“怎么可能嘛!”他一口吞下最后一块饼干,吃得太快,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却憋红了脸。   杰克桑原走过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文太……你吃个饼干都能把自己呛到吗?”   听到这话,丸井马上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了,斜了对方一眼:“你这是在侮辱一个天才。这是只有赤也那种家伙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好吗?”   喂喂,感觉你并没有比赤也好多事啊。但桑原为了双打搭档的和谐着想还是忍住了心底话,转移了话题:“今天真奇怪呀,柳生都已经到了,经理到现在还没有过来。”   “是吗,那是挺奇怪的。她大概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丸井挠了挠耳朵,那里正因为提到的经理微微发痒。   突然,一个穿着立海大校服的男生冲了进来,他瘦弱的体格一看就不是网球部的。   “不好了……有人……哈……”他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跑过来的,“有人在天台上自杀……你们经理——”   他说什么?   经理!    第6章   “不好了……有人……哈……”他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跑过来的,“有人在天台上自杀……你们经理——”   他说什么?   经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正打算上前驱赶无关人员的真田,他猛地按住了那个人的肩膀,迫使对方的脸朝向自己:“说清楚!”   被立海皇帝的气势震慑到,来人有些害怕地缩起了脖子,连呼痛声都不敢泄露出来。   “真田,放开他。”幸村温和的微笑中却带着一种更可怕的压迫,“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莲二站在一旁,皱起了眉。      “都不要过来!”站在天台的护栏上,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女生睁大了哭得红肿的眼睛,“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古川同学,请先冷静。”通往天台的门前,三年级的教导主任和几个老师同学小小退后了几步,“你看,我们都没有过来。”   古川的班主任正在不停地和她说话,夸赞着她的一切。教导主任回头看向一个老师:“她家长的电话打通了没?”   “还没有,但是已经报警了。”   “救生垫已经在下面铺好了。”   “我把铃木铃花带过来了。”一个男老师把一个美丽的少女推到人前,好让绝望到跳楼自杀的古川能看见。   “等等——”教导主任来不及阻止,古川已经看见了铃木铃花。   她一直木然的神情里终于燃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铃木铃花?让她过来。”古川做出了教导主任猜想到的要求,他心底一沉。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没有人愿意开口让铃木铃花走过去,谁知道古川想要做什么。一个学生出事就足够让她们麻烦了,两个学生出事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何况那是铃木铃花。   谁忍心让她冒着这个危险。   但是,如果铃木铃花不愿意去的话,没人能责怪她。   若古川无事,人们只是会在事情结束后大松一口气,若古川就这样真的死掉,他们就会说她残忍,说她冷血。   铃木铃花永远也不能理解那些自愿放弃生命的人,在她看来,生命的重量远比其他都来得重要。   当一切都与生死挂钩后,去纠结为什么要别人的好感度才能活下去,为什么能提供高额生存点数的人这么年轻,攻略这么多人是不是太花心了,他们只是喜欢这张好看的脸蛋吗……之类无谓的问题,都是矫情。   活着有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往前迈了一步。   教导主任的手臂拦在她身前,“铃木同学,先不要冲动,再等等。”   其实这本来是和铃木铃花完全无关的事情。   如果不是老师找上她的话。   “铃木同学。”年轻的男老师找到她,顶着冒冷汗的额头,他的眼里还残留着紧张和害怕,“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铃木铃花依稀记得他是隔壁班新来的英语老师。   “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赶来的路上,铃木铃花才知晓了所有的经过。   有个三年级的女生想在天台上跳楼自杀,已经过去很多人去劝她了,但是她提出,自己只愿意和铃木铃花说话——   铃木铃花却觉得,那个女生根本就不想死。   贪生怕死是人类的本能。   这并非贬义,挣扎着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想要活着,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绝望到想要死去,为什么不在寂静无人的地方结束生命,为什么不直接从天台的围栏上跳下去。   或者说。   她到底为什么要见铃木铃花。   “主任,没事的。”铃木铃花看向拦住自己的教导主任,“先安抚住她。”   围绕着她的眼神顿时就变成了敬佩和赞赏。   铃木铃花笑了笑,走到天台的正中间,离站在护栏上的古川和门前的老师同学们的距离一样远。   “我已经在这里了。”铃木铃花抬起姣好的面容看向站在高处的女生,“所以,古川同学,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古川突然就哭了出来:“为什么是你?我这么喜欢柳生君,可是他连一眼都不愿意看看我……”她越说越激动,颤抖的身体在高处摇摇欲坠,让天台上和台下聚集的老师学生们恐惧不已。   “柳生君……”铃木铃花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题目,“你就是为了这个想要自杀吗?”   “是啊,你觉得很好笑吗?”古川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狼狈地滚下来,“像你这样用长相就能得到一切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我这种人活得有多辛苦。”   “长得好看就是一切吗?”哭泣的女生大声地质问。   “当然!长得好看当然就是一切。”柳生比吕士从堵在门口的老师同学中挤了出来。   “他是怎么上来的?”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教导主任也不免惊奇了一下,他明明已经安排老师在下面拦人了。   这下就算是古川也愣住了,她张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柳生比吕士。   “……柳生君?”   铃木铃花奇怪地看了还穿着立海大网球部训练服的柳生一眼,但现在显然不是说其他的时候,她看着古川还在愣神,突然就冲了上去。   回过神来,古川笑了笑,“是吗?既然柳生君都这样说了,那好吧。”她像后方倒去,甚至能听到围在下方的人群中传出来的惊呼声。   柔软白皙的手臂正紧紧地抱住古川的腰吗,铃木铃花带着她摔倒在天台的地面上,粗糙的水泥地在铃木铃花脆弱的皮肤上划下了数道血印。   冲上去的时候,铃木铃花还能依稀看见楼下的人影,网球部明黄色的运动服在黑压压的立海大校服中格外显眼。   柳生冲上来拉开了倒在铃木铃花身上的古川,那粗鲁的动作甚至可以说是把古川从铃木铃花身上扔出去。   古川站起来后也被跑过来的老师们团团围住。   但柳生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事情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铃木铃花,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但是他说出来的话语却几乎是带着愤怒意味的指责:“你不要命了吗!”   “等一下。”铃木铃花轻柔地拍了拍柳生扶着自己的手臂,示意让他转一个方向,“我还有话想对她说,仁王君。”   搀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扮成柳生比吕士模样的仁王雅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永远都骗不了你啊,经理大人。”   挤过老师的包围圈,铃木铃花看向还在哭泣着的古川:“我并不这么认为。”   “什么?”因为惊讶,古川甚至停止了流泪。   “长得好看不是一切,好好活着,才是一切。”铃木铃花温柔地说完了这句话,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古川同学活下来,我很高兴。”   啊啊,传闻里“立海姬”的笑容,真是名不虚传。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浮现出了这句话,甚至连年龄大一点的老师都不免看入了神。   仁王就没有铃木铃花那么好脾气了,他看向古川的眼神是冰冷的,因为他现在还是柳生比吕士的模样,所以这也让古川更加难过。   “既然你这么喜欢‘柳生君’,为什么连自己心爱的人也认不出来?”他改为一手抱着铃木铃花的姿势,抽出一只手来扯下了假发,无情地刺破了真相。   没有再看呆呆坐在地上的狼狈少女,仁王雅治蹲下来把铃木铃花整个人抱了来,转身走向大门:“我们的经理大人可从来没有搞错过,噗哩。”   铃木铃花倒是想下来,但是仁王马上就制止了她,“拜托,你现在浑身是血的样子就不要逞强了。”   他强有力的手臂牢固又不容挣脱地抱着铃木铃花,于是她也就放任地靠在了少年结实的胸膛,因为她也是真的很痛。   白嫩的肌肤看上去是很美丽,但是也很容易受伤,也更容易让铃木铃花感受到疼痛。   “是吗,有这么惨?”   “你以为呢,从围栏上摔下来会怎么样?”仁王雅治碧绿色的眼珠看过来,那鲜明的绿色因为怒火的怜惜变得更加明亮,“……不过你倒可以放心,就算现在这么凄惨,你看上去还是很美。”   以为铃木铃花是在担心那些看上去就很恐怖的伤留下疤,仁王半是玩笑半是真话地安慰她。   “因为好看就是一切?”铃木铃花盯着仁王脑后一晃一晃的银色小辫子看,二年级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根辫子。   这却让仁王觉得她是在看自己。   “嘛……”仁王抱着铃木铃花快速又动作轻柔地走下楼梯,“你就是一切,行了吧。”   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头,铃木铃花忍耐地呼了一口气:“仁王君还是那么随便。这种话不能轻易对女孩子说呢,不然她们当真了怎么办?”   他倒是希望铃木铃花能当真。   仁王雅治无奈地笑起来:“嗨~嗨。”      他一抱着铃木铃花走到楼下,向他怀里的少女伸过去的手就有无数双。   但是他该把铃木铃花给谁?   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幸村精市,仁王还是第一次看见部长这幅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部里的这群人这幅模样。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焦急和惊慌,原来除了在比赛中失利和败北,这些网球笨蛋眼里还有别的东西。   不过仁王也知道自己大概也没有什么嘲笑他们的资格,不用想也知道,之前在天台上,他也是这幅超逊的样子。   他该给把铃木铃花交出去吗?   他愿意吗?   当然不。   可是铃木铃花并不是一个物件,她是一个人,她的去留不是只有仁王一个人能决定的,她自己也能做出选择。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痛……”   铃木铃花抽了一口冷气,她的手还紧紧扯着仁王的衣服。   “对不起。”仁王下意识地对铃木铃花道了歉。   直到他看到周围的人收回伸出去的手,他才反应过来铃木铃花的意思,仁王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仁王雅治突然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的躁动声,他听到怀抱里的铃木铃花轻柔的呼吸声,他听到站在自己对着面前的队友说:“我送她去医务室。”      仁王雅治的好感度+10。   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翻看着好感列表,仁王雅治的好感度已经到77了。   好看就是一切?   立海大正选的高好感度是她花了两年的时间用心经营出来的。   每一句在他们面前说出的话,每一个和他们相处的细节,都需要需经过思考。   这不是乙女游戏,会把正确的答案放在所有选项里让人挑选。   铃木铃花没有选项,她只能自己创造一个最合适的答案。   她甚至没有攻略目标的提示,完全凭着自己的摸索。   一周目的时候,她还天真地和学长谈恋爱,辛苦地花费心思提高对方的好感度,可是得到的生存点数甚至不足够弥补她浪费掉的时间,她甚至差点因此死掉。   这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吗。   存活得越久,铃木铃花也渐渐摸出了规律。   越是优秀的人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也就越高,高到能够让她活下来。   还是这些目标都是被预定好了的呢。   偶尔,铃木铃花也会这样想。   刚开始总是最辛苦的,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怎么能更让人喜欢自己。   从懵懵懂懂到精于算计,铃木铃花也是度过了漫长的新手时期。   直到她发现自己找到的可以兑换出高额生存点数的人几乎都是打网球的,铃木铃花从毫无头绪到确定这个世界的主题是网球。   既然如此,那么按着全国大赛的最终名次找下来,应该就没错了吧。   一年又一年,活到现在的代价如果只是多上几遍中学,多和几个人谈恋爱,那么她负担得起。   铃木铃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毕竟,她已经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奇异美貌。   她从来都不否认,这幅美到极致的容貌也是她能活到如今的利器之一。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她已经在立海大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如果连一个都没有完美地攻略下来,那她也活不到这么久。   铃木铃花关闭了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好感度列表,两个加满了好感度而变成赤红色的名字一晃而过,却格外醒目。   杰克桑原,好感度:100。   柳莲二,好感度:100。   幸村精市,好感度:……    第7章   幸村精市,好感度:90。   说实话,铃木铃花也很奇怪幸村对自己的好感竟然这么高。而更让她不解的是,幸村的好感度已经停留在90很久了,没有再上升,也不曾下降。   她的心里隐隐有了幸村精市已经知道自己和真田交往的猜测,也是基于这个匪夷所思的好感度。   幸村捉摸不定的态度还能让铃木铃花稍微理解,那么柳莲二的确是最出乎她意料的一个。如果不是好感度列表明晃晃地显示出他的好感度,她肯定会对柳的喜欢毫无察觉。   只有对于杰克桑原,铃木铃花才是完全确定的。因为一开始,她想要先攻略的,就是桑原。   这个好感度列表是按照好感度的高低和先后顺序排下来的。   而目前排在幸村精市后面的,第四位的正是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好感度:87。   比铃木铃花预测中涨得还要快。   是因为这次意外事件吗?   她躺在校医务室室里的白床上,不禁这样想到。   这次也是她失策了。   竟然受了伤。   因为受伤,身体需要痊愈,她受伤中存活的时间要消费更多的生存点数。   真田这次给的5点好感度也算是缓解了铃木铃花的燃眉之急——   “疼……”   校医正在擦拭铃木铃花身体上的伤痕。   因为这个过程需要露出肌肤,网球部的运动少年们就礼貌地退了出去,回到暂停的部活训练中。   铃木铃花趴在床上,校医从背后卷起了她的上衣,温柔地用酒精棉花拭去那些可怕的血迹。   在这所学校里工作了很多年,经验丰富的女校医见过比这更恐怖的伤,但是她的目光仍旧无比怜惜,“很疼吗?我已经给你做了消毒处理,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那样瓷白柔软的肌肤,本该是一块完美无瑕的莹玉,却多了几道显眼的红印,谁见了会不怜惜呢。   就算这伤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放在这样的美人身上,几乎就是一种重创了。   铃木铃花手臂和大腿上也还有些擦伤,涂抹了酒精后,伤口变得冰凉,尖锐的痛意也变得迟钝了点。   等铃木铃花重新穿戴好了校服,校医递过来病历本,“我给你开好了病历单,你还是请假休息几天吧。需要我帮忙打电话叫你父母来接你吗?”   她坐在床上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我的父母现在都在国外。”   “欸……那你的亲戚、监护人?”   少女没有再说话,她沉默的神情就已经诉说了一切,也更加惹人爱怜。   “不用担心,我会送她回去的。”高大的少年走进来,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有些汗水。显然他是匆匆赶过来的。   他换上了立海大的校服,背着网球袋的模样一下子让铃木铃花想起了二年级的时候,但那时候,他还没有戴上祖父赠送的黑帽子,还没有如今这么严肃到让人害怕的威势。   于是铃木铃花望着他黑色帽檐下的双眼笑起来,顿时让整个医务室闪闪发光。      真田弦一郎微微弯下腰,温柔地把铃木铃花从自己的怀抱里放下来。   “好了,已经到了。”   少女的双脚落在家门前的地上,但她的手臂仍然环着真田的脖子,这使得真田不得不低下头来看着她娇艳的面容。   “我好高兴。”铃木铃花微上前去,和真田的额头相互碰触着,“你愿意从部活中请假出来接我。”   顾忌着铃木铃花的伤势,真田没有挣脱,他也不想离开少女甜美的气息。   “你那样说,保健室的校医会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   真田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头发:“我本来就是你的男朋友。”   听到这里,铃木铃花松开了手臂,看着真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请一周假吧。”   “不要……就这点伤也太小题大做了。”   没有理会女友的反对,真田把刚才从医院那里开的药在桌子上一一放好,甚至在便利贴上写明了服用的剂量贴在药瓶上。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真田拿出一张教导主任签过名的请假条。   “什么时候?”铃木铃花被安放在沙发上,她拿起请假条看了看,“还真是一周。这下柳生君会很苦恼吧,学生会的工作这么多。”   “学生会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找别人做。”   听到这里,铃木铃花忍不住看向真田,“真羡慕弦一郎呀,早知道我也应该去竞选风纪委员的。”   真田弦一郎皱起眉头,认真地回敬道:“你就饶了立海大的学生们吧。”   弯起眼角来,铃木铃花望着真田笑了笑,并不回话。   等到真田整理好一切后,铃木铃花才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不想待在家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过来陪你。”   “……冰箱里没有食材了。”   “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弦一郎。”   “恩,我在这里。”   他回过身来拥抱着铃木铃花的时候,怀抱和跳动着的心脏一样炙热无比。   但真田弦一郎终究还是要离开的。他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有人最终都是会离去的。   铃木铃花送别他的时候,也不免感到微微伤感。   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更珍惜。   而人只有活下去,才能经历这些或美好或悲伤的故事。   吃下立海大皇帝亲手制作的鸡蛋面,铃木铃花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来。   现在立海的既定目标中,全员的平均好感度都已经达到75以上了。   离完成越来越近了。   离分别也越来越近了。   她把好感列表拉到最后,伸出手指在虚无的空气中点了点。   切原赤也,好感度:68。   铃木铃花记得,后天就是周六了。      “我还以为切原你会迷路呢。”铃木铃花打开门的时候,故作惊奇地对着到达目的地的切原赤也感慨一番。   切原赤也的路痴还挺严重的,他可是能在电车上从神奈川睡到东京的人。   “喂!到底打不打游戏了?”这种一激就恼羞成怒的样子算是切原赤也常被前辈们开玩笑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他可是立海网球部正选里唯一的二年级。   笑了笑,铃木铃花侧了侧身子:“进来吧。”   切原打游戏的时候喜欢坐在地上,为此铃木铃花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垫子。她当然是坐在沙发上。   这样也能让她轻易地俯视切原赤也。   在垫子上坐好,在别人的家里,切原有些别扭。   “铃木前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唔,已经好了很多。”   聊起话来,切原放松了下来,“柳生前辈可真是能惹事,你完全是莫名其妙地背了他的桃花债嘛!真是无妄之灾啊。”   显然切原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铃木铃花用遥控打开了游戏:“是吗,那这样柳生君得好好补偿我才行。”她眯了眯双眼,慵懒而神秘。   “没错,让柳生前辈请你吃几顿大餐!”   被切原赤也的话逗笑了,铃木铃花也不禁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勇者之王》是一款可以双人/单人切换操作的冒险向游戏,除了披着银色盔甲的骑士可以选择,还有一个黑袍法师角色,只有在双人操作时才能被激活。   铃木铃花当然选了玩过并且操作上更为简单一点的骑士。   法师的角色只能给切原赤也了,不过对于他来说,玩哪个都无所谓。   在黑袍法师流畅的施法护航下,银甲骑士很轻易地就过掉了小boss邪恶女巫,并一路披荆斩棘地到达了最终boss冰霜女王的城堡前。   切原赤也在游戏手柄上按得噼里啪啦,正当他准备好奋战大boss的时候,铃木铃花却按下了暂停键。   “铃木前辈!”他发出大声的抗议声。   “先等一下。”铃木铃花说道,她还想解释下去,但少年急不可耐地扑过来抢夺她手里的遥控器。   一阵推搡之后,切原赤也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就倒在了地上。   他隐约觉得一个柔软的东西自己的嘴唇一碰而过。   等切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铃木铃花倒在他身上!   少女的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喷出的气息让他觉得痒痒的。   直到现在,切原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   该不会是……   铃木铃花在切原脸边的两侧支起胳膊,坐了起来,但双腿还跪着夹着切原的身体。她低着头看向调皮的后辈,几根发丝从她的耳旁垂了下来,落在切原脸上。   呜哇——太近了!   铃木前辈,快起来啦!   切原赤也憋红了整张脸,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但铃木铃花没有办法听到他心底里的哀嚎,她无奈地笑笑,解释道,“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很快的。”   这下子少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之前片段的不断回放,他头上卷曲的黑发都快要因为主人一直升温的热度而冒白烟了。   切原赤也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铃木铃花的脸。他强撑着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应:“是吗,那你还不快去。”   铃木铃花终于有了爬起来的动作,只是在起来之前,她歪了歪脑袋,“切原刚才是不是亲到我了?”   听到“亲”这个字眼,切原突然窜起了上半身,“笨蛋吗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呀,当然没有!”   可是铃木铃花还没有完全起来,所以切原半直起身子的时候,就凑得离她的脸更近了——离那柔软的嘴唇也更近了。   “在想切原你呀。”   少女俯下脸,更凑近了点,在少年的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触碰。   然后,她才从切原赤也的身上爬了起来,优雅地站好,“那么,就麻烦切原等一下了。”说完后,铃木铃花施施然地走出了客厅,留下一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红烧海带头。   在铃木铃花家中的地板上躺了许久,终于,切原忍不住抬起手来遮住自己滚烫的脸蛋,“笨蛋吗我?”   这样,最后的冰霜女王也不能好好地打下去了。   切原没再待多久就回去了。   “好吧。”铃木铃花送他离开时候脸上的微笑和迎他进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不同,这让切原赤也感到一丝不爽,在意的人只有自己就好像个傻瓜一样,“那就留到下周怎么样。”   搞什么?还有下次!   “麻烦死了。”   “这样啊……”铃木铃花凑近了切原,又让他僵在了原地,“切原不喜欢吗?”   “什么?”   她趁着少年疑惑的时候,又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嘴角。“这个。”   谁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切原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我又没这样说。”他差点没听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耳膜里只有自己血液的流动声。   “是吗?”铃木铃花退远了一点,仔细地端详他涨红的脸,“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呀!   “那么,一路走好,赤也。”她立在门边,温柔地说出这句话,就像目送丈夫上班的妻子一样。   可恶!切原在心里咒骂,他这不是,完完全全输了嘛。      铃木铃花回到房间里,又翻开了好感度列表。   切原赤也,好感度:78。   吐出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倒在了床上。她可真是个坏女人啊。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比以往更需要生存点数呢。   交往恋人的问候短信定时发了过来。   “晚饭吃了吗?”   “吃了。”   铃木铃花完全不知道真田是怎么通过短信中的几个字判断她有没有撒谎的,而大多数时候,真田都是对的。   “很好。今晚早点睡。”   “知道啦。”   “今天有点事,我明天过来。”   “:)”   真田弦一郎看着自己的手机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倒过来的微笑表情,于是他复制了那个微笑发送了过去。   看着屏幕里的一左一右上下对着的两个符号微笑,他也柔和了神情。   从真田的短信里退出来,铃木铃花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未阅读短信,她戳开柳生比吕士的。   “铃木,打扰你了,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了伤,现在你怎么样了?”时间显示是前天晚上的。   “不好意思,我之前没有看手机。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柳生君放心吧,我没事了。”   没过多久,柳生就回复了:“那就好,我真的很抱歉。”   “这又不是柳生君的错,就不用和我道歉了。”   “不……我坚持。”   “那好吧,柳生君请我吃一顿大餐怎么样?”   “好。”   铃木铃花盯着柳生比吕士的回复想了想,在键盘上打字:“那,我就先谢谢柳生君了。”发送过去之后,铃木铃花就把手机扔在枕头旁边。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随意地点开,大概是柳生回复的不用客气之类的客套话。   但当她看清楚短信的内容,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铃木铃花,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这份感情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第8章   隔了一周再回到立海大,学校里一切还是照旧,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铃木铃花在回归的时候,收到了堆成小山的礼物和无数的祝福话语,造成了一点小轰动之外,学校里的生活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她还是要正常地上课,然后趁着午休时间和真田弦一郎一起吃饭,学生会的工作也恢复正常。   网球部的早训和课后部活,她也要按时参加。   一切正常得甚至都有点不正常了。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切原赤也表现得竟然也十分正常,如果不把他看到铃木铃花就僵直的身体算在内的话。   铃木铃花看着躲得远远的切原无奈地想,嘛,算是她自作自受。   古川退学了。   有人说她好像是转学了,还有人说她其实是出国留学去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在立海大附属中学待不下去了。闹成那样,学校方面已经隐隐不满了,古川的家长似乎也对此深感丢脸。   同学间,关于古川的八卦传得到处都是,毕竟她自杀的事情全校都已经知道了,也不可能压得下去。   言语也能够杀人。   这种流言蜚语有时候就是一种欺凌。   但给于最后一击的是柳生比吕士。   丸井文太为自己请了一周假的前桌讲述了她不在时发生的各种事情,尽量弥补她的缺席。   “听说古川退学前还去见了柳生一面。”   “是吗?”   “大概是为了死心吧,谁知道呢。反正柳生那家伙最擅长装腔作势了,应该对付掉了吧。”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丸井文太透彻的浅褐色眼睛里满不在乎,颇有一分天真无邪的残忍,仿佛那个差点从天台上自杀死去的女生和自己毫无关系。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没有联系。   如果不是因为铃木铃花,丸井可能都不会太关注这件事。   小孩子是不讲道理的,他们只站在喜欢的人这一边。   但丸井文太已经不是孩子了。   “你好了没有呀?竟然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有这么严重吗?”少年皱了皱鼻子,眼睛上上下下地在铃木铃花身上打量。   “丸井君很担心吗?”铃木铃花和丸井面对面坐着,她的两只手都在丸井文太的桌子上放着,和对方的手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只要两人中的一个稍微再靠近一点,他们就能触碰在一起。   今天铃木铃花没有穿上立海大的黑色西装外套,只是穿了一件白衬衫和领带,于是她挽起了自己的一只袖子,弯曲起手臂抬起来,对着丸井露出了自己的手肘。   “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丸井文太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白皙的手臂上,手肘关节泛着淡淡的粉红,凸起的骨头上,有一道脱了痂的浅痕,已经长出了浅白色的粉肉,但因为铃木铃花的肤色本来就很白,所以并不明显。   丸井很仔细地看才能注意到,看久了,他又有种这看上去很好吃的错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就只有这里受伤了吗?”他退后了一点,靠到椅背上,“这样就请这么久的假,经理你也太娇气了吧。”   盯着丸井文太的眼睛,铃木铃花好奇地问了出来:“那丸井君还想看哪里?”   顿时就把丸井噎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脸蛋有点烧,“……说什么啦你。”丸井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准确地说是在看铃木铃花,但就是这样,他就更感到难为情了。   无论在哪里,她就一直是这样引入注目的。一年级也好,二年级也好,三年级当然还是这样。   好像无论他是一年级的普通部员,还是三年级更厉害一点的正选,离铃木铃花的距离还是一样遥远。   丸井文太在意他们放在桌上的手已经很久了,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触碰铃木铃花。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这样想,如果铃木铃花是一道甜品就好了,他花钱就可以买下来吃掉了,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但就算是甜品,能叫做铃木铃花也一定会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吧。      恰恰相反,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如果是一种食物的话,绝对会是特别难吃的那种。   和柳生比吕士在餐厅里一起坐着的时候,她忍不住这样想到。   “铃木,你想吃点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柳生君你点吧。”   “不用担心经济问题,我想我还负担得起一顿大餐。”坐在高格调的西餐厅里,柳生比吕士在她对面优雅地推了推眼镜,像是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贵族。   为什么带她来这种地方吃饭。   铃木铃花看着写了英文、法文和日文三种语言的菜单,在心里默默猜测。   虽然猜测到柳生的家境不会差,但现在看来比她想象中还要富有。不过这并不是带同校的中学女生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的理由。   正常的人一看到这种阵势,肯定会被镇住吧。柳生比吕士,真是一个意想不到厉害的人呀。   对于不久前才拒绝自己的追求对象,想要用金钱攻势吗。   并不是说用钱财,能买到别人的好感。   但是金钱能培养出来,能换到的东西,知识、教养、礼仪、衣食住行——都能影响别人对自己的印象。   一般师生的印象里,柳生比吕士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优秀少年,他是尽职的学生会长,也是厉害的网球选手。也因此,他才有了绅士之名。   而现在在学校外面,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更有一种成熟的魅力。   铃木铃花的眼睛从菜单移到柳生的脸上,说实话,这些中学生还真是不像中学生。   “铃木,你愿意做我的女的朋友吗?”   “很抱歉,柳生君。但是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   看到铃木铃花好一会都没有点菜,柳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铃木实在想不出点什么好,我推荐忌司焗鲑鱼和法式洋葱汤。”   “那我就要柳生君点的这两个吧。”铃木铃花合上菜单,放在一旁,等着服务员来收走。   她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的样子,简直像个世家大小姐。在外人看来,这对少年少女再般配不过。   突然,少女对着某处望去。   “怎么了?”   “……那个人,是冰帝的部长迹部景吾?”铃木铃花有些迟疑地说道。   柳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确是迹部君。”   铃木铃花看向坐在位子上无动于衷的柳生比吕士:“他好像看到你了,不去打招呼可以吗?”礼貌这种东西柳生很在意吧。   “不用了,没有比和你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轻轻地眨了眨眼,铃木铃花问了出来:“柳生君是在追求我吗?”   “如你所见。”少年注视着她的目光和最开始一样温柔。   铃木铃花垂下眼帘,“柳生君,你知道我的男朋友是谁吗?”   “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铃木铃花的脑海里突然窜出一句话,过度的谦虚谨慎也是一种傲慢。   过了好久,她才意味不明地抬起眼睛来,那双注视着柳生的眼眸就像从地球最高处望到的星辰一样,比其他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闪亮,都要美丽,就像在回应他的情感一样。。   但柳生知道,离那一天,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自欺欺人是最无用的挣扎,就算他骗得了自己,他也骗不了别人。   柳生比吕士又想起古川。   “柳生君很喜欢铃木铃花吧,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一直看的是谁。”   他想到仁王雅治,那个总是不正经却能一针见血的搭档。   “柳生你也只有在经理大人面前才不会加敬语吧”   无论是高年级的前辈,还是低年级的后辈,甚至是同级的同学,柳生比吕士对任何人的称呼都是带着敬语的。   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从来没有叫过铃木铃花,铃木君。   至于原因,柳生比吕士自己很清楚,正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静的人,所以他也比任何人了解自己。他也不想用那么多虚伪的借口去掩盖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铃木铃花。   但柳生知道,铃木铃花已经有男朋友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从一年级到二年级,柳生比吕士都是铃木铃花的同班同学。   一年级的时候,他是铃木铃花的邻座。二年级的时候,他坐到了她的斜后方。   在他看着铃木铃花的时候,对方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   直到柳生从高尔夫转到了网球部,这位立海网球部的经理,高岭之花“立海姬”终于看到了他。   “太好了,难得仁王君锲而不舍地做一件事,柳生君一定很强吧。”那是柳生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这么亲近温暖的笑容。   一年级的时候,还没有加入网球部的柳生比吕士就知道铃木铃花正在和当时的网球部部长交往。   后来他知道他们分手了。   再后来,他知道铃木铃花又交了新的男友。   当她谈恋爱的时候,会在手机上挂上情侣链。一年级的时候,他就见过,现在他又重新见到了,虽然换了颜色和款式。   柳生比吕士看着眼前安静进餐的少女,为什么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为什么这里不是合适的地点,为什么铃木铃花就不能是合适的对象呢?   他永远在瞻前顾后。   和幸村比赛的时候,他也这样说过。   “柳生,有时候你想得太多反而会错失最好的时机。”   现在她又有了恋人。所以这又不合适了。   良好的涵养让柳生无法做出插足别人恋情的事情,理智不允许他犯错。   但是情感让他不愿认输。   身姿挺拔的少年将美丽的少女送出了餐厅。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铃花吗?”   铃木铃花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她只是看着他微笑:“你不是已经这样喊了吗。”      “真是不华丽啊,柳生。”从餐厅里走出来的少年耀眼得让人不可直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格外强壮高大的人。   “迹部君。”送走坐上出租车离开的铃木铃花,柳生比吕士礼貌地转过身去看向来人,“好久不见。”   “本大爷还以为你已经被女人迷到不会打招呼了呢。”迹部景吾打量了一番柳生,他做出这种无礼行为的时候也显得理所当然。   他挑了挑眉毛,大度地不计较柳生之前无视自己的事情,“女朋友?”   “还不是。”   “不愧是立海大的绅士。”带着刺地调笑了柳生一句,迹部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他,“可别把心思全放在追女人上面,全国大赛冰帝已经准备好了,希望立海不要早早败退。”   “不牢迹部君挂心。今年立海大的目标依旧是全国冠军,就请拭目以待吧。”   铃木铃花没有想到柳生比吕士竟然会和自己告白。   她以为柳生已经知道她和真田弦一郎交往的事情了。她也没有想到柳生竟然这么坚持。   看着完成度又更进一步的好感度列表,铃木铃花轻轻皱起眉头。   柳生比吕士,好感度:80+5。   85了。   如果可能的话,其实她并不希望影响立海网球部的和谐。这是四周目来铃木铃花第一次做网球部经理,两年下来,她多少也有点感触。   当然,一旦这威胁到她的生命,那么她也是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的。   铃木铃花也不想朝这么多少年下手。她早已克服了心理障碍,只是维持这种复杂的多角恋关系,实在让人身心俱疲,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前功尽弃。   暧昧和花心之间的距离,实在太难把控。   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哪里活得到现在。一个100好感度根本不够啊,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她还经来不及理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被突然到来的神奈川大会打断了。   正如迹部景吾和柳生比吕士所说,全国大赛离得一点也不远。   神奈川大会结束后,马上就是关东大赛,决出胜负后便能会师全国。   不仅网球部的正选部员们忙了起来,她这个唯一的经理也变得格外繁忙。   正因为如此,她才得以从柳生的告白追求中找到了逃避的契机。   神奈川大会正式开幕了。   铃木铃花作为网球部的经理,也要在比赛时出席。   单打三是仁王雅治,他也顺利地赢下了比赛,加上前两场双打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的胜利,这就意味立海大已经击败了对手。   但因为这是神奈川大会的第一场比赛,所以他们必须打完五场。这样也使得单打二切原赤也和单打一幸村精市有了上场机会。   铃木铃花拿着水瓶,递给胜利归来的仁王雅治,他接过来的时候突然拉了一把铃木铃花。   趁着她跌落在自己的怀抱里的时候,仁王在她耳边偷偷坏笑:“柳生和你告白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真田?”    第9章   仁王雅治在她耳边偷偷坏笑:“柳生和你告白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真田?”   正准备上场的真田弦一郎望过来,他严厉地瞪了一眼仁王:“仁王!你在干什么。”   听到副部长大人的斥责,仁王没有多作阻扰,听话地松开了铃木铃花,放任她从自己的怀中站了起来。   “抱歉啦,经理大人,我刚打完比赛,太累了~”   铃木铃花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终于没有了笑容。   所以说,她和仁王雅治不对付啊。她果然还是不喜欢仁王,有时候太过敏锐,并不是第一件好事。   沉默地和仁王对视了一眼,铃木铃花从他身边走开,来到真田的身旁。   “没事吧?”   面对真田的询问,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真田弦一郎皱起了眉头:“都已经三年级了,仁王还是这幅不着调的样子。”   幸村精市坐在场内的教练席上,他听到这话不由笑了笑,“只要他别玩输了比赛就行。”   随着单打二比赛的开始,切原赤也步入场内。   在他进场前,铃木铃花对他轻声说了一句:“比赛加油。”   切原僵硬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回应道:“恩。”   切原毫无疑问地赢得了比赛。   虽然他是网球部正选里年纪最小的,但是他的天赋和热情完全足够弥补他的年龄。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最后一场单打一。   幸村精市从教练席上站了起来,这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去。微微热完身后他并没有直接上场,而是脱下了一直披在肩上的正选外套递给站在一边的少女。   “铃花,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   “啊……好的。”   被精彩的网球比赛吸引去的观众这时才注意到这个美丽非凡的少女,不由地纷纷朝她看去。   “那是幸村精市的女朋友?”   “骗人的吧,这也长得太好看了。”   ……   但当比赛开始的时候,人们的视线又全部转移到了那颗黄色的小球上。毕竟,那才是他们真心热爱的运动。   这场比赛几乎是一场屠杀。   铃花微微皱起了眉头。   美人连皱眉都是美的,秀丽的眉毛轻蹙,便有的是指使自告奋勇的骑士,为其扫平一切烦恼忧愁。   她站在比赛场地外,迎着风望向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斩下胜利的强者,灼目的阳光下,他的眼神那么冷酷无情,甚至凝聚出了一丝神性,让所有人对于那高高在上的“神之子”心悦诚服。   铃木铃花知道幸村精市很强。   但她也知道,他还会变得更强。   作为这场刷新了时间最短新纪录的见证者之一,铃木铃花也许是在场的所有人之中最不感到惊讶的其中之一。   阳光太刺目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眯起了双眸。   原本排好的单打一并不是幸村精市,而是真田,但是幸村在最后改成了自己。   柳莲二劝告他不要这么心急,还是再等等上场。   但是幸村是这样说的:“病好之后,我还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比赛,实在太手痒了,这次就让我来吧。”   从病痛中痊愈的神之子完胜归来,这是对于外界一切猜疑议论最有力的回击。   抱着怀里的立海大正选外套,铃木铃花想起了前三周目,她曾经也听闻立海网球部部长重病的事情。   但最后他是痊愈复出并参加了全国大赛的。   场内手执网球拍的少年是如此地意气风发,让人根本无法将病患这个词与之联系在一起。   铃木铃花的指尖划过正选外套上绣着的“幸村”的字样。   她想,他真的是痊愈了。   幸村精市从赛场上走下来的时候,几乎是万人瞩目的。全场人都被他强大的实力镇住了,他们看着这个少年的眼神,真的有几分像是在看待一个新神的意味。   “突然想起来,铃花都没有和我说加油呢。”结束了比赛,幸村眼中的笑意不再那么杀气腾腾,多了一点温和。   “这样吗,那我下次补上。”   幸村接过铃木铃花怀里的外套,帅气地抖开重新披在了肩上。   “那铃花下次要记清楚。”他看着少女比起自己更为精致的面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惜的是,这个下次注定不能来得那么快了。   幸村精市的病复发了。   最大的打击莫过于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就算是在所有领域都战无不胜的天之骄子幸村精市,也很难承受这种恶意的玩笑。   他又一次住院了。   立海网球部的气氛陷入了空前的低迷。   幸村精市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不容乐观。这下子担在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身上额担子就更重了。   关东大赛开始在即,连带着王者立海必胜的信念,背负着幸村的托付,立海大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在这样的鼓动下,立海大的士气总算回升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高涨。   由此可见,幸村精市在网球部的威望已经到达了一个恐怖的高度。   毕竟,实力为王。   幸村的情况好转是在关东大赛开始后,询问过医生,得到探访的允许,网球部的人才前去探病。   铃木铃花站在一旁,听着这些人一言一语地和幸村聊天,也完全不觉得无聊。这间空洞苍白的病房也因此多了几分人气。   她看了和自己一样格外沉默的真田弦一郎一眼,最近真田的好感度也停留在90了,刚好和幸村一样。   但原因铃木铃花也很清楚,她把向日葵从包好的纸袋中拿了出来,放进了幸村床边柜子上的花瓶里。   “向日葵?”幸村突然问她。   “不喜欢吗?”   幸村弯起温柔的眼睛:“不,我很喜欢,谢谢铃花。”   虽然铃木铃花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知道幸村精市最后会安然无恙的人,但知道结果并不等于了解经过。   她也没想到,幸村的病竟然这么曲折。   被病痛折磨的感觉一定很糟糕,就像是离死亡只差了几步一样。   这种病,还会让幸村不能再打网球。这对幸村精市来说,是不是比死亡更恐怖呢。   铃木铃花并不是一个有什么专注爱好的人,但她知道这群少年是真心地喜欢网球这项运动。如果不能再打网球,那一定会很痛苦。   不过铃木铃花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这群网球少年相互打趣逗乐安慰幸村。   最后留下来的是真田。   他和幸村在病房里单独说了一会话后才走出来。   铃木铃花靠在走廊的墙上等着,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这让她想起上一次的时候,不免在心里暗暗叹气。   丸井文太笑着和铃木铃花挥别,还用嘴巴里的泡泡糖对着她还吹了一个超大的绿色泡泡。   杰克桑原道别后就从她身边走开了,在铃木铃花面前他都是极沉默也是最迁就的那一个。   切原赤也看起来还是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铃木铃花又别扭地转过了头,若无其事地道了别就潇洒地走了。因为切原平时就喜欢装酷,所以网球部里的人并没有觉得奇怪。   仁王雅治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了看她,但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玩笑的时候,所以他什么也没做,沉默地离开了。   柳生比吕士绅士地询问了一句:“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柳生君。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看着他的眼神,铃木铃花知道他完全没有放弃追求的想法。   但因为柳生的好感度仍然未满,所以她也不能强硬地拒绝他,可是暧昧不明的态度很容易就会被当做三心二意的人,真是让人苦恼。   最后是柳莲二停在她身边:“铃木。”   “柳君,有什么事吗?”铃木铃花抬起脸对着他笑笑,柔软而美好,让人不忍心去伤害。   柳终究没有说出在心里盘旋已久的话,他只是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转身离去。   对这个奇怪的亲近动作感到不自在,但她并不惊讶。   真田弦一郎打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来。   铃木铃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情终于是要结束额。   他的身上还穿着明亮的黄色正选服,肩上背着网球袋一如铃木铃花很久以前就见过的那样,只是黑帽子压下来的阴影让他的眼睛隐在暗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情。   真田抬起手把帽檐压得更低,吐出来的声音也比以往更加低沉:“铃花,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铃木铃花没有再挽留这段感情。   “我想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网球部上,对不起。但我现在只想完成立海大三连霸的约定,这样的我如果再和你交往下去,是对你和网球的不尊重。”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抱住真田。   女人的眼泪很值钱,漂亮女人的眼泪更值钱。但是眼泪流的太多了,再漂亮都没用。   铃木铃花仍旧靠在墙上,她曲起一条腿,没有看真田,也没有说话。   但真田继续说了下去:“等到全国大赛结束,我会重新追求你。”   听到这里铃木铃花终于愿意看向他,“弦一郎……你是笨蛋吗?”   “就算不分手,我也会等你的。”   真田柔和了神情:“恩,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你等我。”   “……我可是很难追的。”   “那正好,之前是你倒追的我,以后我追你,这样才公平。”   离开的时候,真田还想送她,但是铃木铃花微笑着拒绝了。   “你忘了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于是真田只能任由铃木铃花一个人走出去。   女孩子的脾气可不好。   何况。   适当的生气也是必要的。无条件的温柔就一点也不珍贵了。   对不起,真田弦一郎在心中默默道歉。   他在愧疚和自责中煎熬着,这样的自己就像负心汉一样。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不愿意让铃木铃花受一点委屈,但是这本身就已经让她受委屈了。   这话听上去别扭又奇怪,这是因为真田太在意铃木铃花了。   对不起,铃木铃花在心中默默道歉。   让真田提出分手,他一定会很内疚。但是他们的关系的确该结束了,90意味着最高也只有10点好感度可以拿来兑换生存点数了。   而90以上就算不需要再做什么,好感度也会很容易上涨。   这也正是铃木铃花选择真田的原因,幸村精市对她的好感度太高了。而她原本是想将幸村放在最后攻略的。可是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喜欢的对象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再怎么喜欢也要克制了吧。   如果可以,铃木铃花希望幸村精市的好感度能在她攻下全员之前保持在90。      当铃木铃花走出医院的大门时,发现柳莲二还站在门口。   “柳君……”   “铃木,不介意的话一起走吧。”   她走下医院门前的台阶,走到柳莲二的身边,“好。”   除了在网球部的时候和一起收集资料的时候,这是铃木铃花第一次离柳莲二这么近。   走了一段距离,柳莲二才开口:“你……”   “我已经和真田分手了。”铃木铃花干脆说出了口,“如果柳君是想问这个的话。”   “不,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吃冰淇淋。”柳莲二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冷饮店。   已经到夏天了,她的校服也从长袖的西装外套到一件长袖衬衫再到现在的夏季短袖白衬衫。   “……好吧。”铃木铃花跟着柳莲二走进了冷饮店,少年请了她一个大号的巧克力甜筒。鉴于自己刚刚被甩,她也没必要在这上面和对方客气。   柳给自己买了一个香草味的。   “72.1%的失恋者认为巧克力有缓解悲伤的效果。”柳莲二看铃木铃花吃了一口后,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   知道还是逃不过去,铃木铃花轻轻地蹙起眉来:“这又不是巧克力。”   “我认为炎热的夏天中,巧克力冰淇淋的作用更好。”柳在路过的一家甜品店停下脚步,“还是你更想要巧克力?”   不想再让柳破费了,铃木铃花把他从甜品店门前拉走:“柳君,谢谢你,但真的不用了。”   但当她想要松开手的时候,柳莲二却反拉住她。   铃木铃花轻微挣了挣,没有挣脱开。   “98.9%的人认为摆脱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柳君?”    第10章   “……柳君。”铃木铃花的眼睛从两人拉扯的双手移动到柳莲二的脸上,“这算是告白吗?”   如果是别的女生讲出这句话,多少都有点自恋了。但从铃木铃花的口中说出来,这就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柳莲二很清楚。喜欢铃木铃花,这的确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姑且算是。”被这样问道,柳莲二松开了拉着铃木铃花的手。   少女轻轻舔了一口巧克力甜筒,冰凉甜腻的冰淇淋入口即化,使得口中都能呼出一口冷气,“什么嘛,柳君真是个奇怪的人呀。”   “对于这话,我并不认同。”柳莲二轻闭着眼睛,平淡地回答道。“虽然我并非是一个自恋的人,但数据统计,我在学校中的好评率大概维持在74.7%—78.9%之间。”   铃木铃花又看了他一眼。   柳莲二察觉到她怪异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柳君的评价应该更高吧。”   他露出一个细微的轻笑,“谢谢你的褒奖。”   铃木铃花看着这个平静地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和她表白过的少年,不,那也不能算是表白。但柳莲二承认了那是一句告白,他原本可以轻易地用玩笑揭过去,或者转移话题化解这场尴尬又暧昧的氛围,如同他在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可是他并没有,这就使得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柳莲二对她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加满的呢。   铃木铃花是立海大网球部的经理,柳莲二则是被称为立海大的军师那样可怕的数据型选手,作为网球部的参谋,柳莲二的工作范围其实已经涵盖了经理的部分。   这样也就使得铃木铃花偶尔感慨自己果然只是在网球部打杂而已。   如今的立海不仅有神之子、皇帝、军师组成的三巨头,更有绅士和欺诈师,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组成的超强双打,还融入了二年级的新鲜血液恶魔切原赤也,已经强大得不可思议。   现在的王者立海大已经不需要铃木铃花和柳莲二亲自去观看对手的比赛,收集统计资料,站在场外录像了。   现在他们只用等着普通部员呈上录像,重点研究新崛起的黑马和强大的敌校就可以了。   这种情况下,铃木铃花已经很久没有和柳莲二单独出来过。   这次他们两个人这样走在街上漫步,倒是一下子让铃木铃花回忆那段时光。   亲眼见证一个社团变得这么强大,中间还有自己贡献的一小份力量,这的确很让人欢欣鼓舞,铃木铃花多少也有点理解为什么这群少年把网球部看得如此重要。   活着本来就不容易了,她也在珍惜着每一种经历的乐趣,虽然只是为了得到目标的喜欢,但如果全身心都放在讨好男人上,那么生活也就没有太大意思了。   即便铃木铃花自认为只是在立海大网球部打杂而已,她也是很认真地在做好自己的经理工作。   好像就是那段时间里加满了好感。   铃木铃花举着甜筒,高出甜筒壳子的冰淇淋,她已经吃掉了,现在只剩下外壳和里面的冰淇淋。   她转了转巧克力甜筒,“所以,柳君是在推荐自己吗?”   柳莲二走在她身旁:“不,我不认为我会是一个优秀的恋爱对象。首先,我没有任何交往经验;其次,我接下来的重心都会放在网球上;最后,我其实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   “……噗。”铃木铃花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你以为这是在写论文吗?竟然还举出了三个原因。”   一直冷静自如的少年终于有了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变得有些可爱。   “我一点也不觉得柳君是一个无趣的人,相反,我觉得你,相当得有趣呀。”   柳莲二突然接不下话了。   他怕自己再接着铃木铃花的话说下去,最后会忍不住又表白自己的心意,真心实意的那种。   原本他是做好一直沉默到毕业的准备的……但一想到铃木铃花已经和真田分手的事实,他身体里正常流动的血液就像突然加速了一样。   于是柳莲二转移了话题,他看了看少女手里剩下的巧克力甜筒:“吃不下吗?”   “恩……有点太甜了。”   “那就别吃了。”   “不行,这还是柳君第一次请我吃东西,我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柳莲二顿了顿,他想些说什么,但最后他沉默地陪着少女走到了地铁站。就算他再怎么装作冷淡的样子,那温柔的神情也早已经将自己出卖得一干二净。   “啊,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地铁里挤满了上班族,铃木铃花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人群挤过来,一个男人差点撞到铃木铃花,幸好柳莲二迅速地把她花抱在怀里,但他们也被挤到角落,贴在了车厢的边上。   他想松手放开铃木铃花,但是地铁突然开动起来,晃动中人群又往这边围了一点过来。这样就算放开手,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间隙了。   于是柳莲二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他伸出一只手来抵着车厢的墙边,一手揽着铃木铃花的腰,再也没有松开。   少女什么也没有说,吃完巧克力甜筒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她沉默地被柳莲二抱着,既没有亲密地靠在对方的胸膛上,也没有抗拒地推开。   但她仍然在被柳莲二的怀抱里,被少年的气息包围着。   在地铁的行驶中,铃木铃花一手在身前拿着包,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地抵在自己和柳莲二中间,她的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柳莲二的衣摆下处。   人挤人的地铁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喧闹又嘈杂,车厢里还隐隐弥漫着汗味和各种味道,虽然夏天的空调吹淡了这些气味,还是让人不舒服。   可是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暧昧的气氛不断升温着,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看上去是那种失恋了就活不下去的女生吗?”难耐的沉默之中,铃木铃花突然这样问道。   “不,你是那种看上去绝对不可能失恋的。”   笑起来,铃木铃花微微歪了歪脑袋,“是吗,柳君这样说让刚刚被甩了的我感到更难过了。”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在紧闭的唇齿间停留了一会儿,柳莲二才吐露出来:“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弦一郎的心情,但是他这样做会后悔的几率是76.5%。”   其中真田弦一郎移情别恋或者不再喜欢铃木铃花的可能性占4.89%,铃木铃花移情别恋的可能性占71.61%。   剩下的23.5%才是铃木铃花等真田等到最后的几率。   柳莲二俯视着少女明艳的面容,他知道,铃木铃花不是表面看上去像大和抚子一样完美温柔的女性,一定要形容,她在恋爱关系中大概是肉食系女子,因为漂亮的外貌和认真的性格,她也许还是最凶猛的那种。   无论是一年级就和网球部部长交往也好,还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倒追真田弦一郎,铃木铃花喜欢的类型,太容易就看出来了。   因为她喜欢,所以就去努力追求,直接到让人觉得可爱。   缺少安全感的女生在感情中会处于弱势,因为她们需要爱情来弥补她们的安全感。如果这段感情中她们的安全无法得到满足,那么她们很快就会结束这段感情,寻找新的恋情。   垂下眼帘,柳莲二又微阖上眼。和真田的关系结束了,又到了三年级,铃木铃花会选择谁呢?   柳莲二注意到好几个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对年轻的情侣。他想,如果他们看到铃木铃花的脸,还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不会,那眼神一定会变成羡慕和嫉妒。正因为柳莲二早已经体会过这种滋味无数次了,所以他才如此清楚。   柳的身体挡住了铃木铃花,于是他们才能这样安静地站在角落里,没有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但就像所有美好的时光都会结束一样,铃木铃花下车的站点到了。   “再见,柳君。”铃木铃花对着他礼貌地点点头,“今天很高兴,谢谢你。”   “明天见。”柳莲二松开手,望着铃木铃花从地铁打开后的门中走下去,那美丽的背影吸引去了车厢中的全部视线。   柳莲二也会这样想。这样的少女,她的父母是如放心地把她一个人安置在日本不管的呢。她的过去柳莲二并不知晓,他只能通过想象描画她的成长过程。   转过身靠着车墙,柳莲二听到内心在质问自己:“那她的未来呢,难道你不想参与吗?”      虽然铃木铃花已经无法再从柳莲二那里获取生存点数了,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个少年的好感。   如果对方也能看到她的好感度的话,那么也许能看到10点好感。   即使柳莲二无法再给予她更多的未来,但她生活的过去却有这个少年的很大一部分作用。   铃木铃花知道这种单方面的兑换并不公平,所以她对着自己攻略过的人都有点既感激又愧疚的复杂心情。   但因为她到底还是一个贪生怕死又自私的家伙,加上天生情感凉薄,所以感激+5,愧疚+5就是全部了。   如果把她对所有人的好感度也做个好感列表的话,柳莲二可能还会排在第一个。   铃木铃花打开手机,不意外地看见真田发过来的短信,但她并没有回复。   偶尔发发脾气,也能讨让人喜欢呢。   回到家中,她就变得有些懒散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做中学生了,但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完美少女和普通中学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拼,社团活动也好,学生会也好,学业也好,每一件事都在认真地做。上了四个中学了,她也会想让每一次都有点不一样的学生生活。   看到幸村精市发送过来的短信,铃木铃花点开来看。   “讨厌我了吗?”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发送人的名字标注上点了点,铃木铃花想了一下,才打字回复:“不告诉你。”   幸村果然知道她和真田交往的事情,无论是真田告诉他分手的事情还是他自己猜出来都不重要,铃木铃花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交往的事情的。   “那看来铃花还没有讨厌我。”   铃木铃花还没有发送回复的信件,幸村又发过来一则短信。“讨厌真田了吗?”   她一个一个字地把刚才打好的短信删掉,编写了一封新的。   “不告诉你。”   “是吗,这样也没有讨厌真田呀。”   盯着那行字看了看,铃木铃花觉得神之子的名头不无道理,和这样的人交往,劈腿出轨的下场会很凄惨吧。   不,也许根本就没有劈腿的机会。   最终铃木铃花发过去的是,“讨厌网球了吗?”   过了一会儿,幸村精市的回信才发过来。“不告诉你。”   “好。”她这样回复。   临睡前,她又收到了真田的问候语。“晚安。”   晚安。铃木铃花闭上双眼,在心中回道。      仁王雅治就完全没有那么容易应付了。   另外他的好感度已经到了80,是因为猜到她和真田分手了吗?   其实看也看得出来。   知道真田弦一郎和铃木铃花曾经交往过的人,很轻易地就能看出不同。热恋中两人的视线只要有一瞬间交汇,就浓稠甜腻地化不开,而现在,他们一旦触及到对方的眼神,就会自然地错开,冷淡又平静。   但这种平静就像进入休眠期的火山一样,平和之下蛰伏着汹涌的岩浆。   80点好感度大概就是到了最喜欢你这样的程度——   这样说也许很自恋,其实铃木铃花有点担心仁王雅治向自己告白。   虽然她现在恢复了单身是没错,但是柳生比吕士已经在追求她,柳莲二刚刚表白,幸村精市的态度不明,再加上仁王,她会很头疼。   多角关系就是这样,一方出现问题,一切平衡都要坍塌了。   然而这完全打乱了铃木铃花想要追求切原赤也的计划。没错,她原先预想的下一个交往对象是切原。   但现在切原赤也一见到她就面红耳赤地躲得远远的样子……   铃木铃花看到柳生比吕士朝着自己走过来,思考着要不要改变策略。但仁王雅治抢在搭档前面从她身后勾住了铃木铃花的肩膀,他佝偻着身子,几乎是贴在铃木铃花的背上。   “被甩了,感觉如何?”炽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朵上,“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经理大人~”    第11章   “我拒绝。”   当机立断地向前迈了一步,铃木铃花一下子从仁王雅治勾得并不牢固的手中挣脱了出来,使得弯着腰的少年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跌倒。   不过仁王马上就稳住了身体,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喂,太冷酷无情了吧。”   真田弦一郎锐利的眼神钉在仁王脸上:“仁王,还不快去训练!”   “嗨~嗨!”   迈开步子前,仁王雅治仍旧不死心地凑到铃木铃花旁边,“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可比真田要浪漫多了。”   “……我拒绝。”   “理由呢?”他挑起一边眉毛,碧绿色的眼睛神采飞扬,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铃木铃花把落到脸旁的散发拢到耳后,“因为,仁王君看上去太随便了,而我不喜欢随便的人。”   “哎呀。”仁王雅治做作地哀叹了一声,“拒绝得也太直白了。经理还真是冷血啊,又伤害了一个纯情少年的心。”   “仁王!”场地上传来真田的怒喝声。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仁王转了转握在手里的网球拍,回应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见仁王终于从她身边走远,铃木铃花不由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认真告白。   不然她就没办法这么干脆地拒绝掉了。   但是——   看到柳生比吕士投递过来的试探眼神,和切原赤也躲躲闪闪的打量目光,铃木铃花背过身子在长凳上摆好干净微湿的白毛巾和灌满的水瓶,供训练的部员使用。   做好这一切,她把视线转移到正在和杰克桑原比赛的丸井文太身上,看着他绯红的发丝浸湿了些汗水,浅褐色的瞳孔和嘴中吹出来的泡泡糖一样透彻,铃木铃花不自觉地摸了摸之前别到耳后的头发。   丸井文太,好感度:77。      和真田弦一郎讨论了一会网球部之后的训练方案和调整计划,所以部活结束后过了许久,柳莲二才走进更衣室换衣服。   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网球部的更衣室内更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打开贴着自己名字标签的衣柜,一眼就注意到了柜子中放着的一个黑色盒子。   猜到了什么,柳莲二打开盒盖,里面露出一张白纸字条。   “冰淇淋的谢礼。”   柳莲二拿出盒子里的黑色护腕,看了一会儿,他还是脱下了原本手上戴着的,换上了这块新的护腕,和自己常用的款式一样,其实和他脱下来的那个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柳莲二还是不禁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在寂静无人的更衣室中感受着自己内心里躁动不已又平静奇异的喜悦。      铃木铃花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这句话,但她还是尽可能地做到这一点。   就算是在和真田弦一郎交往中,铃木铃花收下了真田送的很多东西,但她一定会通过别的方式还回去。   当然不是用金钱,这样绝对会惹真田生气的。   不过真田很喜欢她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所以铃木铃花倒是送了他很多这种小玩意儿。虽然铃木铃花还没有见到真田把那些事物带在身边过,就连情侣链真田也不会挂在手机上。   与其说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不如说真田的确是不喜欢佩戴这些东西。   但铃木铃花想也知道,按照真田闷骚的性格,他大概会珍藏在什么别的地方。   现在想这些事情也毫无用处,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了。   铃木铃花坐在座位上,用手指在桌面轻轻得滚动圆形的橡皮,她突然想到柳莲二请自己吃的巧克力甜筒。   虽然吃到后面有点腻,但是总体上还是很好吃的。   最后一堂课因为老师临时有事改成了自习。   不过班级里的学生都自动地把无人监督的自习课当成了自由活动课。   “经理!”丸井文太叫住自己的前桌,他今天显得有些兴奋,浅褐色的瞳仁比之前因为幸村的病情而暗沉的样子闪亮了一点,“今天是ARINCO在神奈川的分店开张第一天!我有两张优惠券,一起去吗?”   ARINCO?铃木铃花其实并不知道,但应该是甜品店的品牌吧。   丸井想到铃木铃花平时对甜食没什么追求,可能不了解,就兴致勃勃地和她推荐起来:“ARINCO家的焦糖蛋糕卷超级好吃!还拥有五秒后的幸福之称呢,之前我朋友从东京带过来一个他们家的限定焦糖卷——太美味了,现在想起来还想流口水……”   铃木铃花转过身体听着丸井带有肢体语言的生动讲解,面带微笑,却在心里默默猜想。丸井文太知道这是一个约会邀请吗?   知道吗?不知道吗?   “好啊,偶尔吃一点甜食也不错。”铃木铃花笑着答应了。   放学的铃声适时地响起。   像往常一样,铃木铃花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和丸井文太说了一声就提前先走一步。因为她不仅是网球部的经理,还是学生会副会长,课余时间可以说排得相当满,不利用好时间磨磨蹭蹭的话到最后会变得相当惨。   一开始的时候,丸井文太还挺生气。因为铃木铃花从来都不等他一起走。但了解经理的工作之后,他还是大度地单方面原谅了铃木铃花。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就这样快速又平和地结束了,倒是让铃木铃花觉得有点无奈。   “那么,丸井君,部活结束后见。”   丸井文太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嘛,说得好像等下在网球部就见不到了一样。”   其实和见不到也没什么不同。   部活时间,铃木铃花就完全像是工作一样完成经理的任务,对待正选和普通部员甚至是新生,也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因为这样,铃木铃花在立海大网球部里的声望超高的,实际上不比实力强大的三巨头低。   想起今年已经过去的情人节,丸井文太不爽地皱起眉头。   铃木铃花给所有网球部的男生送了义理巧克力,而全员的巧克力都是一模一样的。完完全全的友情巧克力啊。   他还以为二年级成为正选了,收到的多少会有点不一样。   结果完全和一年级时的一样,和普通部员的也一样——除了装饰的绸带从蓝色换成了黄色。   这让他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满的巧克力倒是被全立海的男生羡慕到不行。   那可是“立海姬”亲手送出的!就算是友情巧克力也值了。除了美丽的笑容之外,这份情人节必送的巧克力也让立海网球部每一年的招新都人满为患。   也许是得益于此,立海网球部的气势和凝聚力特别高涨。   就连部长幸村精市收到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终于让丸井文太有了点安慰。只有真田弦一郎收到的那份,他没有看到,但丸井觉得也是那样了。   其实情人节那天,丸井文太收到了很多份巧克力,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表达爱意的情人巧克力。   不过在他看来,都是额外的甜点和零食。因此,网球部其他正选苦恼不已的节日,丸井其实挺喜欢的。   虽然一点都不特别,但在收到的所有礼物之中,丸井文太还是觉得经理送的巧克力最好吃——这大概是因为铃木铃花的手艺太好了。   其中,幸村精市是最受那天困扰的人之一,他在情人节能收到的礼物数量真是多到可怕。但远远不及白色情人节轮到男生还礼时,铃木铃花收到的巧克力盛况。   去年丸井文太就觉得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今年更恐怖。   他差点以为全神奈川县的巧克力都被立海的男生买下来送铃木铃花了,也不全是,好像还有很多别校的男生吧。   随着立海大两连霸在全国范围的中学网球界打下斐然名声,立海网球部经理的“立海姬”美名也越传越广,引来了许多外校追求者。   丸井文太交叠起双手枕在脑后,嘛,反正这对铃木铃花来说都一样吧。校外校内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拒绝告白都已经快要轻车熟路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学校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班级里、网球部和学生会,向她示爱的男生只会更多。   不过,现在告白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   倒不是因为铃木铃花的人气下降了,而是她变得更加美丽了……美到让人有点望而却步。   其实丸井文太也不是完全不懂立海网球部成员那种诡异的优越感。全国冠军是他们的,立海姬也是他们的。   都是男生,丸井文太当然也有这种男性的虚荣心。   就像此时此刻,他和铃木铃花走在神奈川的街道上,奇怪的就像是情侣约会一样——约会?      丸井文太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   他们明明是要去ARINCO神奈川新分店分享甜品,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同学间的活动而已。   越在脑中里寻找借口来解释就越烦躁,丸井文太干脆放空大脑,不去想了。   他们选择的路线是乘坐公交车去。   这路公车乘客虽然多但还没有人满为患,所以铃木铃花和丸井文太能顺利地找到空位坐下。   只是当铃木铃花在丸井身边坐下来的时候,她没有空出礼貌的距离,而是贴着丸井文太的身侧坐在了旁边。   丸井文太还没有没反应过来,铃木铃花就这样近距离地坐下了,她甚至轻轻地靠在了丸井的肩膀上,把脸藏在了他瑰丽的绯红头发后面。   “对不起,麻烦你了丸井君。”铃木铃花在他耳边温柔地低语。   切,这样也太犯规了!谁能拒绝啊?   红透了两只耳朵,丸井文太掩饰地借着揉鼻子的动作遮住自己的脸,“那到了店里,你要补偿我。”   “好。”也许是因为少女离得太近了,她呼出的鼻息甚至能烫红少年裸露出来的小片肌肤。   他只能这样在心里为自己狡辩,怎么可能有人拒绝得了铃木铃花呢。   尽力不去在意现在这幅头靠肩的亲密模样,丸井文太这才意识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都在朝他们看来。   准确地说,是在看把自己埋起来的铃木铃花。显然她刚才上车时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丸井文太,只是他全身心都放在身旁的少女上,他怎么可能发现的了。   那些打量的人是不是以为,他们是情侣呢?   下车了丸井文太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因为铃木铃花从他的身上起来了,而在那之前他坐在车上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到了,就是这里。”丸井文太看到不远处的甜品店,立马恢复了元气,一扫之前的羞涩不自然。   好,他一定要大吃一顿,好好满足自己。   “那么我们进去吧。”铃木铃花冲着他笑了笑。   走进店里,丸井文太颇为霸气把两张优惠券甩在柜台上。“新品和限定各来一份,加一杯青柠炫冰。”   为不熟悉这家店的铃木铃花点了一份超棒的搭配套餐,丸井文太才开始给自己点单。他那份当然就远远不止两个甜点一杯饮料这么简单了。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铃木铃花用叉子插起一份神奈川分店限定的巧克力卷,张开红润的嘴唇咬下一口。   口腔中最开始弥漫的都是浓烈醇厚的巧克力酱,蛋糕卷上涂满了厚厚的一层,入口就能尝到那丝滑的触感,加上柔软适中的蛋糕香气,的确很美味。   她认真地感受着着巧克力卷的味道,甜食真的具有能让人忘记烦恼的魅力。   丸井文太就没有铃木铃花那样讲究了,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香甜的蛋糕,脸上沾了奶油和果酱,和进食的仓鼠一样可爱。   这引来一些少女的目光,但当她们看到丸井文太对面的铃木铃花时,顿时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丸井君,你脸上沾满了东西。”   看到铃木铃花抽出餐巾纸对自己伸过来,丸井文太紧张地从她手里抢过来擦脸。“啊哈哈,我吃东西就是这个样子啦。”   尴尬地笑了两声,丸井文太在心里吐槽,这简直就是约会啊!   铃木铃花盯了他一会:“弄到手上了哦。”   往她那边伸出手,丸井文太刚想再拿点纸巾,就见铃木铃花微微低下头,凑过来。   少女张开湿润红艳的嘴唇,因为刚吮吸过冷饮,她柔软的红舌仍是冰凉的,当那湿冷的软体从丸井文太的手指根部卷到指尖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脑空白——   铃木铃花舔舐掉少年手上沾到的奶油后,才抬起头啦,艳丽的红唇亮晶晶的,妩媚而多情:“好啦,这下就干净了。”   她笑起来,美得像是丸井文太幻想了很久的“城堡的立钓享乐”上的海蓝宝石。    第12章   丸井文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心脏被闪电击中了,他的脑袋陷入了甜腻的奶油里,他的心脏沉浸在浓稠的果酱里,什么也不能思考,什么也不能做。   他只是僵硬地拿回了自己的手,呆呆地重新拿起刚才放下的蛋糕吃了一口。   “……谢谢。”   直到蛋糕吃进嘴里,丸井文太才发现那是ARINCO的新品——绯色恋人。   点这个的时候,店员还十分暧昧地对着他们眨眼睛。   “情侣加优惠券半价哟~”   丸井文太原本想否认,虽然半价确实很诱人,但是他觉得铃木铃花不会喜欢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在学校里,虽然铃木铃花是网球部的经理,却不怎么接近网球部的正选。就算三年级她和丸井分到一个班,也从来没有和丸井文太一起去网球部。   其实丸井文太也发现了,铃木铃花似乎不喜欢惹人注目。   但看起来,她今生大概和默默无闻无缘了。   铃木铃花倒不是讨厌被人注视,她只是不希望劈腿被人发现罢了。   在校内发展关系,一有什么亲近举动,就会被传得到处都是。而在校外虽然自由了很多,可一旦被人看见,正在交往的标签就难以撕下来了。   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完全闪避掉的。   至今为止,班级里大部分人都确信丸井文太和铃木铃花在交往,学生会的人觉得柳生比吕士和她谈恋爱,网球部的社员很多认为部长幸村精市早就和经理在一起了……   类似的流言到处都是。   她只能庆幸有时候传言也能掩盖真实,说得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但同样真的也像是假的了。   转念一想,丸井文太觉得铃木铃花会否认的,换做他来说……换他来说就会像是心虚的谎话一样。   可到最后铃木铃花也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微微笑着,期待地看向点单柜台后面的厨房,那里正在做着他们想吃的甜点。   这样,根本就是约会啊!   后知后觉才想起铃木铃花刚刚做了什么,丸井文太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简直就像他绯色的头发一样赤红。   可恶,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挥开手!他为什么没有当场说出来!   之前他都已经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了,现在却弄成这副模样简直像个傻瓜!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美人做什么都是能被谅解的。   再糟糕的行为如果是铃木铃花做出来,似乎都不是不能理解的。   当她舔丸井文太的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感和厌恶,连一丝丝恶心感都没有,甚至脑袋抽掉一样觉得铃木铃花好漂亮。   铃木铃花是变态吗?   不,他是变态吗?   铃木铃花很快就吃完了巧克力卷,她抿着吸管吸了一口冰凉的冷饮,冲淡了嘴中残留的甜腻感之后,才开始吃新品,绯色恋人。   和丸井文太正在吃的一样。   这不就像是情侣在吃情侣甜品吗!   清醒点,丸井文太,他是来享受美食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等等,根本没有什么谈恋爱好吗,他又没有和铃木铃花交往!   ……还是说。   就算丸井文太拼命吃着蛋糕,也还是阻止不了从心底疯狂冒出来的那些念头。   铃木铃花是不是,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呢?   放下叉子,铃木铃花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   “我吃完啦。”   丸井文太根本不敢往她的脸上看,只要多看一眼,他又会想起刚才那红艳的舌舔舐自己的样子。“我点了这么多,你还吃得比我慢!你是蜗牛吗?”   他转过头去,装作自然地抱怨少女的速度。   铃木铃花不在意地笑了笑:“今天多谢你的优惠券了!作为在公交车上的报答,我就请你一份蛋糕吧。”   “哈?只请一个,太小气了吧。”   “因为丸井君吃得太多了,我可负担不起。”她轻轻眨了下眼睛,颤动了一下的睫毛顿时让转过来的丸井文太心跳不已,“让女孩子请客可不行。”   又是不行……他忍不住在心里切了一声。   铃木铃花凑近了点:“对我可以这样,对别的女孩子不行哦。”   丸井文太艰难地从她的微笑中移开目光,认输般地摆了摆手,没有答应也不是拒绝。   “那么,丸井君的绯色恋人就算我的了。”   绯色恋人只是甜品的名字而已,铃木铃花请他这份新品完全只是因为半价而已,丸井文太这样告诉自己。   但还是阻挡不了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进入自己的脑海。可半价是因为他们是情侣呀……   铃木铃花微笑着和他道别的时候,丸井文太仍不由盯住她弯起来的嘴角看。   丸井文太,好感度:77+10+5。   92。   转过身时,铃木铃花收敛了微笑。她有点做过头了。   丸井之前的好感度70后面就很难加了,刷了这么久才到了77,所以铃木铃花今天稍微加快了节奏,却没想到突然就涨得这么快。   人心毕竟不只是数字,哪里有那么容易被计算统计。   何况喜欢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没有规律可言的。      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铃木铃花看到真田弦一郎朝自己走过来,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垂在身前的头发。   “例行检查。”他言简意赅地说道,手臂上戴着的红色风纪委员袖章十分鲜明。   他身后还跟着一些学生会的干部,正在一一检查班级的抽屉和书包。   没有抵抗,铃木铃花任由真田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倒在了桌上。   “咦?”突然,真田旁边的一个男生指了指一张书法字帖,“真田前辈,那是你写的吗?”   “不会吧?”   “真的假的?”   “好像真的是耶……真田的字帖有贴在在剑道社。”   “难道是在和铃木铃花交往?”   “不要啊——”   班里突然像投放了一个炸弹一样,所有人都小声议论起来,但么多声音同时汇聚在一起,再轻声也变得吵闹起来。   他们的视线或明或暗地打量着铃木铃花桌子上的字帖,想要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字。是告白吗?还是什么……   但因为这张字帖有一半翻折了过来,还有角度的问题,没人能看清上面的字。   铃木铃花冷静优雅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淡定地完全不像是被议论的话题对象。她既没有伸手阻挡那字帖,也没有慌张地让大家闭嘴,这样反倒显得周围的同学都是在无理取闹。   男生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害怕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真田紧皱的眉头。   真田弦一郎刚要喝止这些声音,就见坐在铃木铃花后面的丸井文太站来了起来。   红发少年直接拿出了放在桌边的书包,从中掏出了一张字帖扔在了桌子上。   “真田弦一郎亲笔字帖,网球部人手一份。”他摊了摊手,“想要可以和真田说,反正他练得那么多。”   讨论声顿时平息了下去,大家也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当然,没有人敢和真田要字帖。   丸井文太看了一眼铃木铃花的背影,然后才坐下,潇洒地冲真田弦一郎一挥手:“要搜查,请便。”   至始至终,铃木铃花都没有多看真田和丸井一眼。   抽查结束之后,铃木铃花才转过来。   “真田给你写的是什么?”   丸井哼哼了几声:“少欲知足。”他斜着眼睛不去看铃木铃花的脸。   “你的呢?”   “心想事成。”   少年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真田也太偏心了,让我少欲,却祝你‘心想事成’。”他偷偷看了一眼铃木铃花,略不爽地想,她大概的确可以心想事成吧。   铃木铃花其实没有说实话。真田的确有送她一张写着心想事成的贺卡,但是他送给她的字帖,实际上写的是——   “白首成约。”      “铃花,我们复合吧。”   铃木铃花站在樱花树下,对着眼前高挑的少年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真田弦一郎仍戴着黑色的帽子,但帽檐下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踮起脚尖凑到了真田的脸前。   少女抿了抿柔软的红唇,然后轻轻地摘下了对方的帽子——   “仁王君真的有够无聊的。”   严肃的少年马上就破了功,露出了一个真田弦一郎永远也不可能会有的轻浮笑容。   “啊呀,又失败了。”   闭上眼睛,铃木铃花退后一步靠在樱花的树干上。“所以仁王君趁着午休,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真田’叫你来的吗?”仁王雅治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懒得和仁王玩扮演游戏,铃木铃花提起脚步,“既然仁王君没有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没有阻拦少女离开,仁王雅治慵懒地斜靠在铃木铃花之前靠着的树干上,“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还喜欢真田罢了。”   铃木铃花停下脚步,突然,她快速转过身来,朝着仁王走去,伸出右手按在银发少年耳边的树上。   “仁王君这样,多少有点烦人。”   仁王雅治看着近在咫尺的明艳容颜,只觉得她生气时也比假笑的样子好看,于是他只是勾起一边嘴角,“经理大人,你这样有点伤人。”   她微微提了一口气,然后把那些话语全部吐出:“我和真田分手了,对他有点生气,所以现在不喜欢他,柳生君和我告白,但是我已经拒绝了,现在我还不想考虑交往的事情。”   “这样,满意了吗?”   被树咚的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铃木铃花拢起来的眉心,确定自己大概是真的把她弄烦了。半晌之后,仁王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满意啊。”   “只是那些事情都是我猜的,你现在竟然全都告诉我了。”他直起腰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经理大人~”   微微气恼地走开,铃木铃花仍旧能感受到仁王注视自己的视线。   专注而锐利。   她当然知道仁王越来越喜欢自己了——好感度能够明确地告诉她。   仁王雅治,好感度:80+2。   很好,终于摆脱被当成三心二意的风险了。   转身后,铃木铃花就放松了神情,如果仁王保持这样半开玩笑程度的告白状态,她还能够应付。   仁王雅治自己很清楚,玩笑开多了,那么除了自己就没人当真了。   而有些玩笑,绝对不仅仅是玩笑而已。   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这份心意,他既害怕对方当真,又害怕她不当真,才只能这样似是而非地吐露心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仁王雅治他,太害怕被拒绝。   铃木铃花很清楚,对待仁王的玩笑,太认真不行,但是一点也不认真也不行。   但是真田弦一郎不同,对待他,必须很认真才可以。   她把那张写着“白首成约”的字帖还给了真田。   理由是已经分手了,再谈白首偕老会显得很可笑。也许是因为提出了分手愧疚不已,真田这段时间对铃木铃花简直迁就得不行。   他什么也没说就收回了那张字帖,第二天又给铃木铃花一张新的。   “初心不负。”   最后铃木铃花还是收下了,放进了书包里。   得益于丸井文太的宣传,现在所有都知道真田弦一郎的字帖并非特别,所以她倒是不用担心有一天被人看到。   初心不负也比白首成约容易解释得多。   发现铃木铃花这样做,真田的好感度加了1点。   真田弦一郎,好感度:91。      如果说80点好感度已经到了最喜欢的程度,那么90点好感度要铃木铃花来形容就是很接近爱了。   “我是如此地爱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喜欢得这么少?”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吧。   但魏尔伦就能用更诗意细腻的笔触描摹出甜蜜又痛苦的爱意。   “……听到我的琴声,请张开心灵和耳朵:为了你,我唱出这支残酷的柔歌。”   幸村精市坐在病床上,轻柔悠扬的声音温柔地念出优美的篇章,像是吟游诗人在清澈的河边颂扬传说中的英雄。   “《小夜曲》?”   因为病痛,幸村看上去比以往更柔弱一些,让人很轻易地放下防备,他点了点头。   “法语原文?”铃木铃花捡起被搁置在他腿上的书本,“幸村君果然很厉害呢。”   看着铃木铃花微笑起来的样子,幸村精市也觉得心中的阴霾稍稍地驱散了些。   他不禁在心里念起《小夜曲》:“……请敞开灵魂和耳朵,迎接曼陀铃的乐声:这首歌是为你,为你而写,残忍,又痴情。”   失意和孤独之中,幸村也忍不住会这样想:“我是如此地爱你,你为什么不选我呢?”   ……为什么,铃木铃花会选择真田弦一郎呢?    第13章   笑了笑,幸村精市看向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的铃木铃花:“今天是关东大赛的第一天吧,铃花怎么不去?”   铃木铃花理直气壮地回答:“第一场的对手太弱了,结果全部都会是6—0。”   到现在为止,铃木铃花可以说对网球相当地了解,她甚至可以下场和真田弦一郎打完一局比赛,当然是在对方放水的情况下。   她回应幸村的目光:“他们还要等拿下首胜再过来,我就先到这里休息一下吧。”   幸村垂下眼睛,没有和铃木铃花对视,“最近,铃花也很辛苦吧。”   “辛苦倒还好。”铃木铃花翻了一下幸村的书本,“但是没有部长,果然很难应付呢。”   幸村精市无奈地笑起来,铃木铃花果然很擅长安慰人。   “没有书签吗?”   “原来书里有的,不小心弄掉了。”   铃木铃花站了起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本漫画书,翻开后抽出了一片压好了的樱花。她把这片薄樱花放进魏尔伦的诗集里。   “就用这个吧,怎么样?”   樱花吗?幸村看着少女的脸庞,不禁轻笑:“真没想到,学生副会长竟然会在上课的时候看漫画……”   略带苦恼地皱起眉,铃木铃花摆了摆手,“你就饶了我吧,年级第一。”   好心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幸村精市转而看了看床边柜子上摆放着的花瓶:“你送的向日葵……生命力意外地旺盛呢。”   铃木铃花随着他的视线望向瓶中插着的向日葵花,有些惊讶地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她才微笑着说道:“因为幸村君把它照顾得很好。”   拿起少女放进去的压花书签,幸村精市抚摸过樱花薄片上的纹路,“但再怎么照料,也活不过一个月吧。”   “没办法,因为它的根茎被剪断了。”转过身来,铃木铃花对着幸村眨了眨眼睛,“不然在这里挂一副‘最后的常春藤叶’好了。”   低落的情绪被轻柔地抚了去,幸村精市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真是不错的建议。”   门外响起独属于少年们朝气蓬勃的喧闹声,铃木铃花走过去打开了门。   “他们到了呢。”   幸村精市注视着铃木铃花微低下头,转开了门把手打开这扇苍白的,困住自己的房门,迎进他相识已久的同伴挚友,迎进来他被病痛折磨之前熠熠生辉的过去。   “幸村,我们赢了!”   ——还为他迎接进了渴望不已的胜利。      “幸村君,你的女朋友又来看你了!”护士小姐走进病房,对着正在接受身体检查的幸村精市高兴地笑了笑。   这个住院的少年不仅容貌精致,还有一颗天使般的善良心脏,在医院里的儿童患者和年轻护士中很有人气。   虽然他有关爱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但是父母需要上班工作,妹妹需要上学,朋友除了学业还要忙于社团比赛,所以幸村一个人待在医院里的时间还是很多。   护士小姐已经不是新人了,她也知道这种情况在所难免,但还是忍不住心疼这个少年。所以知道他美丽惊人的女朋友能常常过来看望,不禁感到十分欣慰。   铃木铃花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但幸村精市没有否认,解释起来会被当做掩饰,也过于麻烦了。而他对于这种误会,其实心中多多少少也有点窃喜。   医生做完检查,一一记录之后也笑着感叹起来:“年轻人真好啊。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大概会被你女朋友的迷倒吧。”   幸村精市无奈地开口:“医生,请不要开玩笑了。”   “好吧。”医生收拾完仪器,走出了病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看到静静等候在门口的少女。   她穿着立海大夏季的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让她裸露出雪白的胳臂,绿白斜条纹领带随着少女发育的胸部隆起一道诱人的弧度,黑色的制服短裙下两条纤长的腿被纯白及膝袜包裹着,青涩而香甜。   一如少女手中抱着的浅色的花。   医生看了一眼就快速地移开了目光。危险,真危险啊……根本不用年轻十岁,如果这个女孩愿意对别人笑一笑,就算是拥有美满家室的男人也把持不住吧。   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可怕了吗。   “又翘掉比赛了吗?”   铃木铃花走进来,将手中的紫阳花放进了花瓶中。   向日葵死去了。   所以她带来新的花。   幸村精市说自己正在画一幅向日葵,但是在没有完成之前,不能给别人看。   “嗯……反正我这个经理又不用上场,有没有我结果都一样。”她的眉眼轻斜过来的时候,会显得妩媚,“不像幸村君呢。”   幸村回以一个微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只是突然想到,立海大这场比赛的对手是城阳——城阳的网球部部长好像追求铃木铃花很久了。   “看来又会全是6-0。”幸村挑了挑眉。   铃木铃花坐在幸村精市床边的椅子上,“真田制定的新规定。”   “进入决赛之前都要带着负重护腕,输一球增加一项训练任务,输一局训练翻倍,输掉比赛要接受铁拳制裁——”她弯起眼睛,“所以大家都不敢输呢。”   这是在铃木铃花和真田弦一郎分手之后,第一次和幸村聊起真田。   幸村精市轻易地就能想到那个画面,“这的确是他的作风。”   “还以为他三年级稳重多了,没想到一激动还是那么热血冲动。”铃木铃花说着就想到真田一年级的时候,她又抬起眼睛来看幸村。   “幸村君一年级那会儿也是这样呢。”   “有吗?”   铃木铃花点了点头。一、二年级的幸村锋芒毕露,完全压制住了前辈,而现在的他并非褪去了锐利,只是习惯了运用温柔的假面来伪装,让人产生容易亲近的错觉。   幸村精市低下头,“……我还以为你会比现在更伤心。”   少女轻轻地闭了闭双眼,无奈又缱绻:“没办法,这就是他的作风。”   那我呢?   幸村精市突然尝到从心脏涌到口中的苦涩和不甘。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公平?所以十四年战无不胜的风光来换如今的病痛,来换得不到的爱慕对象,来换现在的无能为力……   纵然他再如何意志坚定不愿屈服,也忍不住被浮出来的心魔所困。   明明最开始,他是讨厌铃木铃花的。   第一次知道网球部一年级的新经理是部长的女朋友,幸村精市既反感假公济私的网球部部长,又不喜欢抱着谈恋爱的目的进入网球部的铃木铃花。   “你的小女友是要来部里管你吗?”因为要在更衣室换衣服,幸村精市不得不听着三年级前辈和部长对话。   “不,是我不放心,总觉得把铃花放在外面的话,一不注意就会被人抢走了。”   “真是想不到……你是粘着系那种类型?”   ……   这种私人行为让热爱网球的幸村精市感到有些厌烦,比起满脑子想着女朋友的部长,他更想看到一个追求胜利的网球部。   “大家好,我是经理铃木铃花,请大家多多指教。”   而进入网球部的铃木铃花引起了非常大的轰动,虽然大家多多少少都听闻了今年有一个一年级新生长得超级好看,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好看成这样。   “经……经理好。”无论是一年级的新生还是三年级的正选前辈,都对着铃木铃花面红耳赤。   幸村精市只是和之前一样面带微笑。如果他当上网球部部长,会把铃木铃花礼貌地开除。虽然终于有点理解部长的心情,但是影响到部员练习的经理还是不需要得好。   看她的手,一点疤痕指茧也没有,估计从来没做过什么重活吧,肯定不会打网球。   倒是真田的耳朵也红了起来,让幸村有点诧异。   真田弦一郎……意外地纯情啊。   但出乎幸村预料的是,铃木铃花对于经理这个职位上手得很迅速。而且她从来不因为部员的辈分、相貌、才能和身份区别对待,所以在部里的人气上升得飞快。   可以说,铃木铃花把经理的工作完成的相当不错。   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很快就从社团选拔赛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少见的一年级正选。   随着市区赛的进行,部长在部员面前进行了动员演讲。   “全力以赴,向着胜利的目标前进吧!我们的目标是——”   铃木铃花突然从他身后走出来,大声地接过了话语“制霸全国!”   部长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个目标订得太高,他担心社员接受不了。   但这段时间以来铃木铃花的认真工作发挥了作用,她在网球部里的声望高得让人意外,排成队伍的部员们马上就被她动员了起来,发出了响亮的呼喊:“制霸全国!”   看着站在部长身边的铃木铃花,幸村精市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配不上她。   柳莲二率先和铃木铃花走得近起来,因为他喜欢收集资料,所以经常和经理一起观看外校的比赛,一起去收集资料。   真田是第二个,铃木铃花对于剑道有些兴趣,后来他们又因为练字熟悉了起来。   幸村精市是最后一个。   铃木铃花被美术社的部长邀请过来做模特,而他是美术社当天活动的社外参加者之一。   那天他就隐约察觉到了。   他看着自己画布里被浓艳的色彩堆叠起来的美丽少女。作品是可以表达创作者的情感的。   幸村精市为画中的长发少女涂抹上最后一笔,他以前从来没有运用过这么多的亮色——他对于铃木铃花,关注得有些太多了。      “精市哥哥,天使姐姐又来找了!”   坐在医院的草地上,一群孩子围在幸村精市旁边缠着他讲故事。这时,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位少女的手走了过来。   原本围着幸村的孩童们一下子就叛变了,纷纷涌到“天使姐姐”身边,争抢着和她打招呼。   因为铃木铃花过分精致的面容,这些孩子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虽然后来确认她是人类了,但还是叫她“天使姐姐”。   幸村精市把手撑在身后,看着铃木铃花的眼神里带着笑意,“你一来就把我的风头抢走了。”   这座医院里的医生和病患几乎都知道,住院在这里的幸村精市有一个漂亮到像天使的女朋友。   也难怪所有人都是误会,毕竟铃木铃花来探病的频率几乎和幸村的父母一样高。   就算铃木铃花故意错开时间,也还是会有和幸村家人撞到的时候。   “哥哥,你的女朋友比你漂亮好多!”幸村的妹妹趴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而他的父母坐在另外一边,眼神却时不时地在他和铃木铃花之间打转。   “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这是第一次,幸村精市否认了。他不想欺骗自己的妹妹,虽然这段时间他几乎都骗到了自己。   “……铃花,你经常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吗?”幸村精市也这样问过她。   少女只是托着下巴看他微笑,“没有哦,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一个人很辛苦的。所以,我想多陪陪幸村君,如果可以让你高兴一点就好了。”   她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幸村的眉毛:“因为幸村君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幸村精市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看着铃木铃花从椅子上坐到了他的床边,没有出声制止,他只是任由少女的指尖从自己的眉心划过。   于是心脏的跳动不规律起来,变得酸涩又甜蜜。   “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幸村精市悄悄地告诉自己的妹妹,“她是哥哥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幸村精市,好感度:93。      柳生比吕士伸出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他走到铃木铃花的身边,“最近的比赛你不是都请假了吗,怎么想来看这场?”   铃木铃花看到真田和柳莲二望过来的视线,抿起嘴唇:“今年不动峰的表现很抢眼,是一匹实力不错的黑马。”   疑惑得皱起眉来,柳生比吕士完全不觉得对面那个学校值得让铃木铃花另眼相看,但他并没有反驳,只是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网球拍。   那样弱小又无能的人,完全不值得她的注视。   最终柳生说出的话是:“我会赢下的,你不需要担心。”   不需要担心,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铃木铃花轻声地叹息道:“立海大会赢下的。”   因为三周目的时候,她就站在另外一边的场地外,亲眼见证了立海大屠戮下这场胜利。   那个时候,她身上穿着的是不动峰的校服。    第14章   在这个世界的第三周目,铃木铃花已经越来越来擅长攻略人心了。   三周目,她选择了不动峰。   结果真是意外的惨烈。   虽然依稀知道不动峰的网球部经历过一次剧烈的变革,但身处其中,铃木铃花才能真切感受到那种惨烈。   中学的网球天才人才辈出,过了这一届,也许有人会出国留学,也许有人到了高中就不会再打网球——   这也许就是日本中学网球界最精彩的一届了。   不动峰也是如此,这所学校从来不在网球强校名列中,但它迎来了有天赋有热情的新生。可惜,陈旧没有变通的等级制度让平庸的三年级前辈欺压在有才能的后辈头上。   而不动峰的网球部教练又刚好是一个等级尊卑的推行者,正是因为他自己在网球上的无能,所以反而打压天才,在网球部里扶植自己的亲信。   推翻压制的革命,暴力流血事件,禁赛判决,网球部也差点因此关社,不动峰花了多少努力才重新取得学校的信任,才能从关东大赛崭露头角,铃木铃花作为全程的参与者之一,她很清楚。   虽然她并非不动峰网球部的经理,但其实也相当于半个经理,不动峰的经理橘杏是她的朋友,而橘杏的哥哥橘桔平是不动峰的部长,同时也是铃木铃花的交往对象。   但是。   努力和取得胜利之间隔着的距离是不可捉摸的。不动峰的正选已经很优秀了,即便他们有天赋,也从不懈怠地奋斗着。   可是普通人努力的同时,天才也在努力。   天赋一个词就足够把人类从上而下地划分开来……   说到底,就是明明白白的实力之差。   立海大赢下了两场双打。   铃木铃花看着比分栏上清晰的6-0,只觉得有些复杂。   立场不同,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那时她站在对面,对这场比赛无比忧虑。   当时铃木铃花甚至天真地以为橘桔平能力挽狂澜,却不知道对手甚至连负重护腕都没有摘去,最强的部长幸村精市都没有出场。   对面坐在凳子上的不动峰部长站了起来,下一场单打是他的比赛,一旦他输了,不动峰也就输了。   隔着一个网球场的距离,铃木铃花还能看到橘桔平脸上凝重的神情。   不动峰的经理橘杏几乎站在和她同样的位置,只是刚好和铃木铃花相反。   铃木铃花知道单打三是切原赤也,他穿着明黄色的立海大正选服,头上的黑发卷曲而微翘,和他的主人一样不服输。   切原赤也把网球拍扛到肩膀上,走过铃木铃花身边时,他眼中闪烁的着好斗和必胜光芒也没有丝毫消减。“喂!你盯着一个败者看什么呀?”   “那个人是九州双雄之一哦,切原君如果大意的话可是会输的。”   他对铃木铃花停留在橘桔平身上的视线感到不爽,那愤怒全化作了战意,切原赤也哼了一声,“我是不会输给这种家伙的。”   切原赤也又想起那些轻柔得像是梦中的吻,他走进场内摆好姿势,甩去脑袋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怎么可能在铃木铃花面前输!   “没关系吗,不让切原君拿下负重护腕。”铃木铃花对着走过来的柳莲二轻声询问。   “赤也需要逼一逼。”闭着眼睛的少年冷静地回答。   真田弦一郎站在铃木铃花身后,“如果这样就输了,那么他也没有更前进一步的资格。”   铃木铃花知道切原赤也会赢,用一种残忍的方式。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她作为部长的女友来观看不动峰和王者立海大的比赛,结果却看到了切原赤也把橘桔平打得浑身是血。   于是她终于明白切原“恶魔”之名从何而来。   看着场地内站着的红眼恶魔,铃木铃花几乎想不到那和天然热血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结束了。”   她在心中和柳莲二同时说了出来。   切原赤也赤红着双眼,挥动着网球拍狠狠扣在橘桔平的腿上。   最后一球落在对面的场地内,裁判吹响口哨。   立海大VS不动峰3比0胜出。      探望完幸村精市,出来时铃木铃花突然提起:“不动峰的部长橘桔平好像也住在这间医院里。”   切原赤也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别过头去,“你是看上他了吗?这么关心。”   丸井文太吹大了一个蓝色的泡泡,他落在队伍的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铃木铃花的背影,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想看就去看呗。”   “谁想去看啦!”切原回过头来瞪了丸井文太一眼。   无奈地摊了摊手,丸井把吹出来的泡泡收回嘴里嚼,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我又没说你,说不定经理想去看呢。”   杰克桑原稍嫌恶心,默默地离自己的搭档退远了一点。   仁王雅治打了一个哈欠,他甩了甩自己的小辫子,弯着身子走在柳生比吕士的旁边。   柳生的眼镜闪了闪,他好心地建议道:“如果切原君放心不下的话,其实探望一番也无妨。”   柳莲二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正好我还有点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走在第一个,真田弦一郎没有说话,没有出言阻止意味着他并不反对。   “我想去看望橘君。”铃木铃花在走廊里停了下来。   其他人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察觉到气氛和刚才完全不同,切原赤也地看过来,神情奇怪又带着莫名的愤怒:“你还真看上他了?”   铃木铃花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切原君的脑子里都是这种东西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看上橘桔平,“但是我一个不敢去,切原君能陪我一起吗?”   “那好吧,我就陪你过去一下。”切原赤也别扭地应下,“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气氛又回到了正常。   柳生比吕士下意识地想要陪同,但想了想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铃木铃花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这趟看望人太多反而不好。   真田弦一郎看过来,他低沉地嘱咐道:“快去快回。”这就是要等他们的意思了。   “好。”铃木铃花温柔地回应,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在路上,切原赤也还喋喋不休地抱怨:“你还知道他住的病房?立海大的经理这么关心一个外校的部长这样好嘛……”   柳莲二跟在后面无奈地叹气,切原的脑子,为什么就不能在网球之外的地方发挥点作用呢。   想也知道,铃木铃花这根本不是为了橘桔平,还不是担心切原赤也。   走到橘桔平的病房,他们才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访问者。   除了不动峰的神尾明和橘杏,还有青学的不二周助。   微皱起眉头,柳莲二看着这个青学的天才,下一场,就是和青学的比赛了。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不二周助。   好久不见,一周目的攻略对象。   但招呼声还来不及说出来,橘杏见到切原赤也就激动起来:“是你!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就是你把哥哥打伤的……”   神尾明抱住橘杏的肩膀,“等等,小杏,先冷静点。”   切原赤也就是那种不认输的性格,越是骂他,他反而越嘴硬。“哈?从刚才开始你就吵吵闹闹的,你到底是谁啊?”   “我就是被你打伤,现在躺在床上的人的妹妹!”   “原来就是那个手下败将的妹妹啊,你——”   铃木铃花伸手捂住切原赤也的嘴巴,阻止他说出更多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这也使得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   “你……”原本还想质问铃木铃花的橘杏一看到她,不自觉就说不出来了。   看橘杏冷静下来了,神尾明也松开了手。   他看着门口站着的美丽少女,实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就是立海大传闻中的立海姬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自己的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不二周助微微睁开了双眼,蓝色的眼眸和以前一样温柔,一样疏远。   坐在病床上的橘桔平在莫名的沉默中开了口:“立海大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他尽力想保持冷漠平静的神情,但他的视线还是会不禁移到铃木铃花身上。   切原赤也在铃木铃花的手心下张嘴说了什么,但没人能听得清楚,他愤怒不已但到底没有挥开她的手。   柳莲二上前一步,挡住了铃木铃花的身影。“我们听闻不动峰的部长也住在这家医院,所以过来看望。”   橘杏听到这话又流露出了怒意:“这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吗?”   “比赛就有胜负输赢,对于橘君的伤势,我们也深表遗憾。”   “……哪有立海大这么卑鄙的赢法!”   “小杏!”橘桔平喝住了自己的妹妹,他比谁都清楚,输掉比赛除了旧伤没有好全,又被击中之外,实力方面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虽然全盛情况下,他和切原赤也之间谁输谁赢难以判定,但是现在的他的确打不过切原。   “那么,期待橘君早日康复。”柳莲二站在铃木铃花面前,挡去了一切敌意。   不二周助看向他,脸上已经全无笑容:“立海大下一场的对手就是我们青学了,希望立海大做好了准备。”   柳依旧轻闭着眼睛,冷淡中带着王者的傲慢,“当然。希望青学值得立海大准备。”   铃木铃花眯起眼睛来,她盯着切原:“切原君是不是也有什么话要讲呢。”   她松开了手,手心因为少年的气息染上了湿意。   切原赤也被捂红了一张脸,根本说不出什么有气势的狠话,他恶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铃木铃花一眼。   “赢的一定会是立海大。”切原先回敬了不二周助一句,才看向病床上的橘桔平,视线在对方吊着绷带的腿上停留了一会儿。   过了好久,他才口气凶恶地说出下面的话:“那个叫橘桔平还是橘吉平的……对不起了。”   “喂!你这算什么,哪有你这样道歉的!”橘杏看着切原赤也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焰。   “吵死了。有本事伤好了再和我打一场。”切原转过头去,“当然,最后赢的人还会是我。”   橘桔平的眼神也认真起来:“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退缩。”   “你以为打败你的是谁啊?”   看着切原赤也恢复嚣张的样子,铃木铃花终于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   虽然最后也没有好好道歉,对方也根本没有接受歉意。   “但是切原君心里畅快了很多吧。”   “说什么傻话。”想到了什么切原赤也又生气起来,“你刚才还捂住我嘴巴来着!你这个经理到底站在哪边啊?”   和柳莲二交换了一个眼神,铃木铃花轻轻笑起来:“当然是站在切原君这边。”   这又让切原赤也感到烦躁不已,他想到铃木铃花吻过来的样子,又想到了她刚才捂住自己的手……越想越奇怪,切原往前走了几步,他想要甩开铃木铃花又舍不得。   于是他只能忍受着铃木铃花笑起来的时候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切原赤也觉得胸口涨得难受,却依旧高兴得不得了。   “回去了。”最终他粗声粗气地说出这话,和铃木铃花还有柳莲二一起回到立海大的队伍里。   看着走在旁边的铃木铃花,切原赤也不禁产生了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的念头,但他又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能不能再近一点,再近点……   丸井文太发出不满地抱怨:“太慢了。赤也,都是因为你。”   “又不是我想去的。”   仁王雅治对他扔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所以说,就是赤也你最麻烦了。”   “仁王前辈也怪我?”   前面传来真田弦一郎的斥责,“赤也!说话太大声了。”   切原赤也郁闷地皱着脸,明明是铃木铃花要他一起去的,为什么到头来大家都在责怪他啊?   一点也不公平。   铃木铃花的眉眼都笑了起来:“真好啊,切原君。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哈?铃木前辈的脑子没事吧,连他被埋怨都看不出来吗。   等等!   这话是说……铃木铃花也很喜欢他的意思?   切原赤也脸上消下去的热度又升了上来,甚至比刚才还滚烫。如果铃木前辈一定要喜欢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才那样亲吻他的吗?   这个想法顿时充斥了少年的整个脑海,让他的走路姿势都变得有些奇怪。   切原赤也,好感度:88。      橘桔平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不二周助,“不二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的那个女生让我有点在意。”   橘杏接过话来:“见到那么漂亮的女生,这种反应很正常,毕竟是那个‘立海姬’呢。不过真人也太好看了,我看到她连脾气都发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神尾明还微红着脸。   不二周助皱起来的眉头没有散开,“不,我是觉得那个女生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什么?”    第15章   二周目的时候,铃木铃花发现了,好感度是不可重刷的。   不然不就可以反复地攻略同一个人了吗。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作弊行为才设置成这样的吗?铃木铃花是这样猜测的。   否则真的很奇怪啊。   时间倒退回到原点,记忆也被清零,明明根本不记得铃木铃花这个人了,好感度却仍旧是满值的100。   这不是很匪夷所思吗。   无论铃木铃花在对方身上耗费了多少心思,最后还是忘记她的。如果不是她情感比较淡漠,不容易动真感情,这么多遍下来也要伤心死。   毕竟也是两、三年攻略下来的情谊,但是最多也只能维持一个周目。   但这对攻略目标来说,应该更莫名其妙吧。   明明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性格,喜好,生活习性,100点好感度就让对方在看到铃木铃花的第一眼就能轻易爱上她。   比一见钟情还要夸张。   所以铃木铃花尽可能地避免和前攻略对象见面。   短时间的接触还好,一旦时间超出了,对方可是真的会完完全全地爱上她的。   得益于铃木铃花前一个周目经营算计出来的爱情,对方会像之前那个周目的最后那样迷恋上她。   铃木铃花不喜欢这样。   这对对方来说,太不公平。对她来说,也不公平。原本甩在过去的事情就这样被重新放在眼前,真让人不爽。   当然,对铃木铃花来说更为重要的是,这种突然跳出来的爱慕者,会阻碍她攻略本周目的目标。得不到增加的好感度就得不到生存点数,也就意味着活不下去。   生命才是一切的前提。   一周目的青学是铃木铃花唯一没有完美攻略的学校。   具体原因探究起来也非常简单。因为一周目拿到的只显示生存点数和好感度列表的系统版面,铃木铃花对于要做什么毫无头绪。   只有界面上不断倒计时的生命时间催促着她去做些什么。无论做什么也好,让自己活下去。   在找出目标之前,铃木铃花就浪费了不少时间,又因为对好感度和生存点数之间的兑换率产生的错误认知,她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铃木铃花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一旦发现自己没有扭转局面的办法,她当机立断地使用了重启的机会……   所以,真的是好久不见,青学。   铃木铃花看着聚在亭子里的蓝白衫少年们,眉角轻扬。   她静静地跟在真田弦一郎,柳莲二和切原赤也的身后,即便一言不发,也美得让人侧目。雨水滴落在她头发上溅起的小水花也变得那么美好。   真田看了一眼青学网球部的正选,但并没有停留,只是低沉地说了一句:“走吧。”   “等等!”是站在亭子外的橘杏发出来的声音,她和神尾明撑着两把雨伞,俏丽的面容上神情复杂。   切原赤也皱起眉头,这个女人想干嘛?   “我说立海大的各位,让你们的经理淋雨这样好吗?”橘杏举着自己的伞走过来,“还是说让女孩子淋雨就是立海大的作风?”   铃木铃花比橘杏高了一个年级,身材也比橘杏高,所以这样就让橘杏为她撑伞显得有些辛苦。   “谢谢。”铃木铃花对橘杏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微笑,但是她退后了一步,走出了橘杏的伞下,“但是不用了。”   当她成为立海大网球部的经理,就已经不再是不动峰的同伴了,既然失去了同伴的资格,就不要享受同伴的特权。   “立海大的经理就不劳烦不动峰挂心了。”柳莲二这样回应道。   铃木铃花转身跟着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离去,眼角还能看到切原赤也挑衅地走上前去。   下面大概就是互放狠话的环节了吧。   但看起来,这场比赛是无法进行下去了。   等铃木铃花再次回来的时候,亭中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不光是青学,连不动峰的部长也缺席了……”切原赤也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他难道忘记了立海大的部长也因病不能参赛吗。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叫住切原赤也。“切原君,该集合了。”   “哦,马上来。”切原赤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肩上多了一件黄黑相间的立海大正选外套,手中还拿着一罐可乐。   “等一下,立海大的。”青学的桃城武还想从看上去好说话的铃木铃花那里讨个说法。   铃木铃花刚想说什么,真田弦一郎走过来把伞撑在铃木铃花头上,“没有什么好说的,用比赛决胜负吧。”   帽檐下他的眼神冷酷无情,“没有手冢的你们是不可能赢的,当然,就算手冢在,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铃木铃花看了一眼真田弦一郎,他对于那次败北依旧耿耿于怀呢。   下完战帖,真田为铃木铃花撑着伞离开,切原赤也跟上。   走在两人的身后,切原注意到真田弦一郎还穿着外套……所以,那件外套是柳前辈的。      不二周助突然出声:“那就是立海大的经理铃木铃花。”   打开手中的笔记本,乾贞治一边记录一边回应:“是的,她在日本中学很有名气,有‘立海姬’之称。”   看着真田和铃木铃花一同离去的身影,不二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过她。      柳莲二坐在公园的凉棚下,他看向终于回来的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轻轻皱起眉:“铃木呢?”   “她去本部询问关于比赛的决定了。”真田把伞给了铃木铃花。   抬起头看了下乌云密布的天空,柳莲二沉吟道:“今天的比赛是进行不了了,推迟到下周的几率是100%。”   切原赤也气馁地在椅子上坐下,“来都来了,竟然打不了比赛,真是郁闷。”   环视了一圈部员,真田从包里掏出网球拍,“决定出来之前,我去练习一下。”   得到比赛延期一周的回答,铃木铃花撑着雨伞走回来,却看到真田弦一郎和青学的一年级生比赛。   那个孩子的名字是……越前龙马?   用手机把比赛延期的消息告诉柳莲二,铃木铃花站在一旁观看起这场私下的较量。   这个青学的一年级正选天赋超群,他几乎让铃木铃花看到了一年级的幸村精市。铃木铃花稍微想一想,就能描画出未来的他会成为一个多么可怕的网球选手。   但是,这是未来。   现在的他不可能打得过真田。   “结束了,越前龙马。”真田弦一郎隔着网俯视被自己完全打败的少年,神情依旧严肃冷酷。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伞下的铃木铃花。   雨幕为美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隐隐约约,更让人心动。   “久等了。”真田走过来直接接过了雨伞,他没有多问什么,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那个青学的一年级……”   “不过是一个有点才能就得意忘形的弱者罢了。”冷淡地做了评价,真田弦一郎把伞往铃木铃花那边倾斜。   有点才能?铃木铃花忍不住轻笑,看来真田意外地欣赏越前龙马啊。   因为他有点像切原赤也么……还有点像一年级时的真田呢。   “我想说的是,他戴着白帽子呢。”铃木铃花微微靠近真田,但没有像交往时的那样挽上他的手臂,“和你这个黑帽子还真是天生的敌人。”   不知如何回答,真田干脆默不作声,他有些窘迫地走在少女旁边。分手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近。   真田弦一郎,好感度:95。   最近因为愧疚的情绪作祟,真田的好感增加得很快。   走了很远,铃木铃花仍然能感受到那个被打败的少年的视线,紧紧地盯在真田的身影上。      “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吧。”网球部的训练中,真田弦一郎作为副部长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应付一批又一批的采访记者,“那我就先失陪了。”   拿下两个全国冠军,得到王者之名的同时也带来许多名气的负担。而学校出于需要,并不拒绝采访,反而很欢迎这些免费的正面宣传。   “等一等,真田君。”一个中年男记者拦住想要离开的真田,“我能不能再采访一下你们的经理。”   真田转过来看了他一眼,那是网球月刊杂志社的记者,好像是叫井上。应付了那么多次采访,真田弦一郎对于他们为什么对立海大的经理这么感兴趣也了解一二。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同意。   “之前的内容已经足够写完一篇报道了。”真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井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没那么容易采访到‘立海姬’啊。”   跟着他的新人女记者愤愤不平:“什么态度?不就想要采访一下他们的经理吗,这有什么呀……这么小气!”   这时,一个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女生穿过网球场外围着的人群,没有阻拦地走进了网球场内。   不由自主地对着她精致的容貌发了一会呆,井上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主编强烈要求他采访这个“立海姬”,据说登载她照片的杂志销量简直高到让人瞠目结舌。   他示意自己带的新人纱织跟上,却无奈地发现她还在盯着人家发呆。   井上只好自己过去,“铃木铃花,铃木同学,能打扰你一下吗?”   少女转过身来,走近看,那相貌更是不得了。井上不禁在心里咋舌,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完全可以去做偶像歌姬了。   “抱歉,我还有点事情。”她鞠了一躬,头发滑下来的样子都那么优美。   井上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被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挡住了。   “不好意思,网球月刊杂志社的采访已经结束了。”他脸上的眼镜片划过一道闪光,“网球部的规定,无关人员是不能进入场内的。失礼了。”   面对着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中学生,井上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啊,对不起。”   直到被“请”出立海大的网球部,纱织还回不过神来,“那就是立海大的经理铃木铃花……”   是啊,立海网球部还真是各种意义上地强大呢,井上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丸井文太看到采访记者终于离开了,冲着铃木铃花打趣:“你还是来早了,再晚点就碰不见他们了。”   铃木铃花松了一口气,她睨了丸井一眼:“丸井君,这球你要输了哦。”   对面的仁王雅治趁机打过来一个狠狠的扣球,压在白色界线上。   原本还活力四射的脸蛋顿时皱成一团,丸井文太指着对手:“仁王,你太狡猾了!”   仁王却对着铃木铃花坏笑,“胜者为王。”   是啊,胜者为王。   立海网球部的教条就是强者才值得尊敬,弱者不需要同情。      而强大又长得英俊的少年都是极受欢迎的。   就算是常年板着一张脸的真田弦一郎,那严酷的气势也阻挡不了爱慕者的告白。   其实铃木铃花对此并不介意,如果她不是被迫和仁王雅治躲在狭窄的扫帚间里偷听这场示爱的话。   本来她才是这间废弃教室的第一个占用者,仁王走进来和她打招呼之后就又多了一个人。   谁能想到这么巧,有人在这里约真田过来告白呢。   铃木铃花根本没想过要躲,毕竟她才是先来者。可是仁王雅治一听到脚步声就把她拉进了狭小的储物室。   “真田前辈,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个女生有多紧张了,想必是鼓足了勇气的。   但是已经错过了出去的时机。   铃木铃花只能在这弥漫了尘埃的拥挤空间里和仁王雅治面对面地等待着,看到银发少年近在咫尺的戏谑笑容,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真田弦一郎沉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抱歉,但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真田具体说了什么,其实铃木铃花没有听清楚。   她缩小了与少年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距离,柔软的丰盈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上。终于,皱眉的人换成了仁王雅治。   但是铃木铃花没有停下,她反而学着仁王雅治恶作剧成功后露出来的坏笑勾起了一个弧度,因为学的不像,所以可爱得不得了。   她一鼓作气地吻住了仁王雅治微薄的嘴唇,堵住了他的惊讶,不知所措和发酵得快要溢出心脏的……喜悦。    第16章   “喜欢我就不要做让我生气的事情了。”铃木铃花停下这个吻,在少年面前一字一句地做出了无声的口形。   她指的是仁王雅治把真田和那个女生弄到这间废弃教室的事情。   说来也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大部分还是深思熟虑出来的精巧算计。   仁王知道铃木铃花没事会来这里。在这个告白事件中,他唯一做的只是给予了暗恋真田弦一郎的女生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建议和一点鼓励。   所以她才会把真田约到这里来。   其实真田答应不答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铃木铃花知道这件事。   而且是和他仁王雅治一起躲起来偷听到的。   秘密会增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仁王没有料到铃木铃花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他一点也不讨厌。相反,他差点被过度的欣喜冲掉了理智。   真田弦一郎率先离开了。   但是那个女生还没有走,她坐在空荡的教室里抽泣。鼓了那么大的勇气向暗恋的学长表达心意,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当然会很伤心。   这就意味着铃木铃花和仁王雅治还是不能出去。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在女生的哭泣声中,仁王恢复了点理性,他学着铃木铃花用无声的唇语说出自己的疑问。   铃木铃花突然凑到仁王雅治的耳边,轻微地发出了声响:“我不喜欢随便的人。”   仁王看着近在眼前的娇俏少女,只觉得好笑又气愤,铃木铃花冷淡的模样就像刚才吻过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但在铃木铃花柔软了数倍的甜美笑容里,仁王雅治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不同。那是和以往所有时候相比要真实多了的微笑,甚至隐隐透露着紧张。   “所以,仁王君是不是应该对我认真一点呢。”她这样说道,呼出的热气仿佛能侵入皮肤。   哭泣声停止了,那女生慌张地站起来,椅子被移动的声音哗啦作响,她害怕地跑了出去,带着哭腔的叫声传进来,“鬼啊——!”   那女生一走,铃木铃花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她却坏心地按着储物间的门,让仁王雅治难以出来。   “……你就放过我吧,经理大人~”银色的发丝下,少年红透的双耳隐约可见。   “我可不知道经理大人是谁。”铃木铃花看着弯腰缩在储物间的仁王雅治笑了笑。   真是失策啊,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完全颠倒了。   “好好,铃花……铃花行了吧。”仁王的无奈中带着轻易就能察觉到的快乐。“你呀……”   铃木铃花松开手掌,对着走出来的少年歪了歪头。   “嗯?”   “铃花。”这次,仁王雅治无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少女轻声应道。   “嗯。”   仁王雅治,好感度:90。   加了10点好感度……铃木铃花拍了拍身上的灰,吐了一口气。      铃木铃花走进学生会办公室,她把抱在怀里的一叠文件递给柳生比吕士,却不小心看到柳生桌子上放着一本网球杂志。   那封面正是铃木铃花的侧影。   杂志的封面中,她正站在铁丝网外,神情专注地看着场内。户外的阳光照下来,于是网状的影子被投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光滑的额头,挺翘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   天然去雕饰,所以美得让人心惊。   “这张照片是?”铃木铃花想了想她最近接受过的采访。   “上个月的记者采访,主题是立海大的王者之路。”柳生比吕士没有掩饰,任由铃木铃花拿起那本杂志,“他们问了你一个问题。”   柳生清楚地记得那个问题是和网球毫无关系的喜欢类型,也清楚地记得铃木铃花的回答——“什么类型都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用我的照片做封面没事吗?”少女却自顾自地担心着奇怪的事情,“好像和王者之路没什么关系呀。”   “当然有关系,你也是立海大拿下胜利的重要功臣之一。”柳生比吕士变相夸赞了铃木铃花一句,也成功地安慰到了她。   但他没有告诉铃木铃花这本杂志早已经断货了,而他花了十五倍的价格从别人手里收购回来。   铃木铃花轻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很难为情呢。”她是真心实意地在苦恼,并不是装腔作势地卖弄,“会被人笑话吧。”   柳生专注地看着她,所以连她任何一丝变化都能注意到,“放心好了,不会的。”   谁会笑话铃木铃花呢?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没人能忍心。   “所以,答复还是不吗?”柳生比吕士又提起这个话题。   铃木铃花和他隔了一张办公桌,在柳生对面坐下。   “这样好吗?”她看着少年俊秀的脸庞,目光带着好奇,“马上就要决赛了,还想着这些事情。”   “如果不说出来,我只会更烦恼。”   “但是得到答复的柳生君看起来也完全没有放弃呀。”   柳生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镜片下的眼神莫测。“如果连心爱的对象都轻易地放弃,这样的我又谈何追逐胜利。”   突然,柳生比吕士伸出手越过桌子,轻柔地抚过少女的头发,把它们放回耳朵后。   “头发,掉下来了。”   “啊,谢谢。”铃木铃花道了谢。   气氛变得浓稠又黏着,柳生比吕士几乎能闻到甜味,这让他的喉咙有些堵塞。   “柳生君,你知道我和真田分手了吗?”   “之前不知道。”回答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如此干涩,“但我现在知道了。”   柳生没有明确回答是不知道铃木铃花和真田弦一郎交往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但无论是哪个,对现在来说都没有区别。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他看着铃木铃花明亮的眼眸,像看待一个最难解的谜题。而神秘学正是他的兴趣所在。   “因为柳生君不是要追求我吗?”铃木铃花回应柳生的视线,直视中带着一丝羞怯,“所以,我在给你机会呀。”   这是在调情,柳生比吕士知道。   当铃木铃花做出这种近似挑逗的行为的时候,仍然带着少女的青涩和不熟练,所以就算她再怎么装出妩媚成熟的样子,都显得那么清纯。   他抬起手用推眼镜的动作遮住了自己扬起的嘴角,铃木铃花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所以答案是可以吗?”   铃木铃花移开眼睛,“我可没有这么说。”   糟了,笑容根本抑制不住。   柳生比吕士放弃了掩饰,笑中完完全全地展露出了自己的心意。但他毫不介意,因为,对象是铃木铃花啊。   他也不需要再掩饰了。   在座位上坐直了身体,柳生比吕士像是念誓言一般又说出了当初告白的话语。   “铃木铃花,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份感情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眼镜片下,柳生比吕士的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你愿意和交往吗?”   “所以连一个字都不变吗。”不满地微微翘起嘴唇,铃木铃花支起下巴看他。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短信告白太失礼了。”柳生比吕士站了起来,“果然还是应该当面告白,对心仪的女士再郑重都不为过。”   柳生轻执起铃木铃花的右手,微笑着弯下腰,温柔地在她的无名指第二指节上落下一个印记。   那礼仪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如果不是身处在立海大的学生会办公室,而他们身上还穿着校服,铃木铃花肯定要以为他们是在觥筹交错的舞会典礼上。   “比赛,要赢啊。”   “嗯。我会为你带回来关东大赛的冠军。”   “只是关东大赛的吗?”   “好吧,全国大赛的冠军也是你的。”柳生比吕士不禁钦佩自己还能保持正常的样子和铃木铃花说话。   明明心脏已经疯掉了,大脑竟然还在运转。   “不。”铃木铃花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刚好落在柳生吻过的地方,“是我们立海的。”   “所以……答复是可以吗?”柳生比吕士仍然执着于这个问题,与刚刚相比,他白净的脸染上了些许绯色。   “柳生君觉得呢。”还是没有回答,铃木铃花又把问题扔给了柳生比吕士。   “我觉得可以。”   铃木铃花轻轻歪了歪脑袋,被别好的发丝又掉下来了,让她看上去多几分俏皮。   “那就可以吧。”   柳生比吕士,好感度:95。   差一点,就满分了呢。      “精市手术的时间出来了。”柳莲二在网球部的休息室里把这一消息告诉正选们,“刚好是关东大会决赛那天。”   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那不是赶不上幸村的手术了?”杰克桑原担忧地询问出声,得到了真田弦一郎斩钉截铁的答复。   “必须赶上。”他本来就肃穆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苛,“只要每个人的比赛时间控制在20分钟之内就可以了。”   切原赤也沉下眼睛:“不用20分钟,15分钟就行了。”   铃木铃花靠在衣柜上,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真田,和柳生比吕士对视了一眼。   仁王雅治在她旁边,他的声音轻地几乎让铃木铃花听不到:“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是昨天晚上。”   昨天半夜,铃木铃花收到了幸村精市的短信。   然后他们通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电话,直到凌晨2点才因为查房的护士而挂断。   自从幸村精市决定接受低成功率的手术,他们就开始在晚上互通电话了。   随着关东大赛进行到决赛,铃木铃花作为唯一的经理,就不能不出席比赛了。所以,她去看幸村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紧张吗?”幸村在电话里问出来。   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明明幸村才是即将接受手术的患者,他却问铃木铃花紧张吗,真是完全不按理出牌呢。   “紧张。”最终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情,虽然她知道最后的结果,但还是不禁感到担心。   “我也很紧张。”幸村精市在另一头轻笑,“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该怎么办呢?”   “神是不会死的。幸村君是神之子不是吗。”   “我不是神哦,是神的话就不会生病了吧。”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和,如果不是那话语表达的意思如此绝望恐惧,铃木铃花会以为幸村没有在意,“说是神之子,但其实我就是一个凡人呢。”   “我也会害怕……”他会害怕,他也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敢说出口。   静静地听了很久,铃木铃花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我也很害怕。”   “我怕自己如果死掉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我。”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恐慌,“我怕我死去了,肉体会腐烂,骨头暴露在空气中,然而就算尸体发臭,也没有人愿意为我收尸。”   “死亡很痛苦,再可怕的病症也没有死掉的那一瞬间痛苦。”铃木铃花难过地垂下眼帘,“所以,幸村君,你千万千万不要死。”   “……铃花。”幸村精市甚至从电话里感受到了比自己更深的绝望,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少女竟然这么悲观。   想到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幸村的心脏微微揪紧。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最终,他这样说道,“我会活下来,和你一起,一直活下去。”   虽然知道最后一句是不可能的,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对着手机笑起来:“好,我等你。”   “铃花,我……”   “可以不要说吗。”铃木铃花打断了幸村的话,“幸村君,这句话能不能在手术之后对我说呢?”   她能听到少年的气息加快了一点。   “到时候你还想听吗?”   “……只要你还愿意说。”   铃木铃花听到幸村精市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因为这种特别的温柔一直都是只对待她,所以便格外动人。   “我永远都愿意。”    第17章   “丸井君,你有心事吗?”铃木铃花转过身来询问自己的后桌。   丸井文太今天很奇怪,就连收到零食慰问也不见有多开心,总是元气满满的褐色眼瞳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单手支撑着脑袋,眼睛从周围打闹闲谈的同学身上回到铃木铃花的脸上。   “没什么……”   “果然是有什么呢。”铃木铃花眼里的温柔带着探究。   少年甩了甩红色的头发,置气地把脸换了一个方向,不想去看铃木铃花却又偷偷斜过眼睛来瞄她。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丸井文太。   “……我就是觉得好不公平。”他的红发仿佛也黯淡了一点,“为什么幸村在医院里煎熬地等待手术,而他们,我们就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幸村精市住院后的第一周,因为他的高人气,学校里想念他,担忧他的人有很多。   第二周,大家依然忧虑,但还是要忙于自己的事情。   一个月后,现在仍然为立海的神之子牵肠挂肚的人还剩下多少?   他的病房从最开始的热闹到冷清,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不会因为缺少幸村而停止往前,病魔拖住了他的脚步,而其他人依旧要向前走。   铃木铃花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毛,因为命运就是不公平的呀。再痛苦也无法替别人承受,再悲伤也无法代别人体会,分享会减轻苦楚吗,会增加喜悦吗。可是,喜怒哀乐,都只是人一个才能真切感受的情绪啊。   现实是很残酷的,但是小孩子想要的不是真实而是童话。   “丸井君并没有‘无忧无虑’吧,你不是正在担心幸村君吗?”铃木铃花看着他大而圆的瞳孔,“没有人是无忧无虑的哦,幸村君要打败病魔,而你要打败对手。”   “不是说好了吗?把关东大赛的冠军作为幸村君手术成功的贺礼。”   想到因为雨天延期的决赛又要到来,丸井文太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必胜的信念。“那是当然的啦。”   但是。丸井文太又忍不住想,没有人是无忧无虑的。那么,铃木铃花呢?   铃木铃花在忧虑着什么,她有想要打败的东西吗?   她有没有像自己一样为那次“约会”而烦恼,有没有像自己一样辗转反侧又心跳不已呢……      铃木铃花究竟在想什么呢。   如果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那么真田弦一郎永远也猜不到她的想法,如同他看不透幸村精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铃木铃花和幸村精市的确很像。   真田的母亲曾经开过他们三人的玩笑:“看来弦一郎就是对这种类型没辙呢。”   其实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错。   铃木铃花是第二个能让真田弦一郎听命于她的同龄人。即使她在真田热爱的网球和剑道上都没有特别的爱好,即使她私下里大胆任性是真田最讨厌的性格。   即使,他的好友幸村精市暗恋着铃木铃花。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而真田对此毫无办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莫名的三角关系。   什么时候从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的铁三角,变成了他们两个和铃木铃花之间暧昧难解的关系?   真田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只是从某个时间之后,原本填满了比赛训练,剑道书法,家庭,社员好友和学业的记忆里又被塞进了无数个关于铃木铃花的片段。   无论是他和铃木铃花还有幸村一起走出立海校园大门的场景,还是铃木铃花看着球员们练习的专注眼神,全都被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明明已经知道幸村喜欢的人就是铃木铃花,真田不应该再关注她。   可是铃木铃花偏偏向他告白了。   真田弦一郎根本无法拒绝。   两个互为好友知己的男人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结局是什么?社会舆论会责怪那个女人挑拨毁了一段友谊。   但真田从来不曾觉得这是铃木铃花的错误。责怪她太过优秀还是责怪她选择了自己?   他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是后来者,为什么喜欢得比幸村晚,所以连说出口都显得那么卑鄙。   “……铃花?”   真田弦一郎震惊地看着出现在真田公馆里的少女。   铃木铃花换上了白衣黑裙的剑道服,端坐在古朴道意的和风庭院里,她的长发被高高地束起,落在暮色里像是平安时代的浮世绘。   “我请铃花来的。”真田的母亲坐在少女对面笑笑,“我听说铃花对剑道有些兴趣呢,弦一郎刚好可以教教她。”   “母亲。”真田敛起眉,对母亲的自作主张并不高兴。但这阻止不了真田母亲起身离开。   于是这间真田常用的练习室里就只剩下他和铃木铃花两个人。   “抱歉。”真田对着坐在原地的铃木铃花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母亲她还不知道情况。”   “伯母认为我们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呢,其实也没错不是吗。”铃木铃花优雅地站了起来,从武器架上拿下一把竹木剑。   她自顾自地穿上护甲面具,全副武装之后才微微蹲下身体,摆出了一个基本姿势,“来都来了,比一局?”   真田一眼就能在铃木铃花身上找出好几破绽。对剑道有兴趣……?   一年级的铃木铃花是这样问他的。   “真田君,听说你在剑道上也很厉害呢。”   “……和网球一样全力以赴就是了。”   “会剑道的男人很帅气哦。”   后来他们交往,恋爱,约会,做着一切恋人会做的事情。真田教过铃木铃花打网球,教过她剑道,虽然她从来都是没耐心学完的,但总算会了一点皮毛。   已经换成和服的少年站在铃木铃花的对面,他没有带上防具,只是在腰间别了一把剑。真田弦一郎沉下气势,伫立在地板上的双足不动如山,睁开的双眼却像出窍的利刃。   沉浸在真田的威势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铃木铃花觉得握着剑的双手有些酸涩,但她稍一动作,一道带着寒意的剑风便扑面而来,让人汗毛耸立。   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铃木铃花却迟迟没有等到真田的剑敲下来。她睁开眼,看到真田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剑,而她胡乱提起的竹剑正抵在少年的心口。   “一剑定胜负,你赢了。”退后一步,真田说出了判决结果。   “等一下,刺中胸部不算有效打击吧。”铃木铃花伸手摘下面具,甩了甩变得有些凌乱的马尾,“真田君是不屑和我比吗?”   没想到铃木铃花还能记得规则,真田弦一郎突然有种复杂的心情,原来他说的话,铃木铃花也有认真地记着。   “不是。”他又上前了一步,抱住了铃木铃花,“我只是……不能攻击你。”   铃木铃花听到剑落地的声音。   扔掉自己的武器,不是武士的大忌吗?铃木铃花闭上眼睛,任由真田抱着自己。   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了好感度列表中真田的名字。   真田弦一郎,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有时候也会受到灵魂深处的拷问,这样玩弄人心真的没事吗。总觉得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正义人士来打倒她这个女魔头。   骗取别人的爱意却不付出一丁点真心,真的很像反派呢。   看着蹲在自己家门口的切原赤也,铃木铃花露出了一个艳丽的笑容。   但是,这个世界向来偏爱坏蛋。   “切原君。”铃木铃花站在切原赤也前面,蹲坐着的少年堪堪到她的腹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平时再怎么张牙舞爪都显得乖巧可爱。   “回来得太慢了!”切原抬起头,卷曲的黑发下,绿色的眼睛倔强又藏着一丝胆怯。“你究竟去哪里了?”   没有回答切原的问题,也没有掏出钥匙开门,铃木铃花反而弯下腰,撩起切原赤也额前的黑发,吻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在等我吗?”铃木铃花直起身子笑了笑,“赤也做得很好哦。”   这下切原赤也什么疑问都没有了,脑袋里晕乎乎成一片,被人领进房间里还恍惚着。   “那么……赤也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铃木铃花放下包,对着沙发上的少年笑了笑。   “没什么啊。”切原赤也移开眼,“不是还剩最后一个boss没打吗,我现在来帮你打掉。”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坦诚呢。   上次之后明明没有再来找她,现在反而想起来了吗?   铃木铃花打开游戏,坐到了地上,她仰视着沙发上的少年:“刚好和上次相反呢。”   想到了上次发生了什么,切原赤也觉得浑身上下更燥热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想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快点开始吧!”   “遵命。”宠溺地笑起来,铃木铃花按下开始键。   虽然最后的boss冰霜女王有四次变形,每下降25%的血量就会发生一次进化,但是因为有切原赤也在,生命力顽强的黑袍法师残血撑到了最后。   双人模式默认只要一个人活着,等同于两个人一起过关。   刚想放下游戏手柄庆祝一下,铃木铃花就发现双人模式下还有一个怪物。叹了口气,铃木铃花看着屏幕里冒着火焰的大boss,打倒冰霜女王还有炎王啊。   这个火系boss炎王更难对付,铃木铃花的白甲骑士早就躺尸了,只剩下切原赤也独自奋战。   结果切原操纵的角色也挂掉了……   “没事啦,这个boss太难了。”铃木铃花出声安抚,但看起来毫无作用。   切原赤也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游戏柄,“再!来!”   点开存档,读档重来,黑袍法师跟在骑士身后又来到可怕的炎王跟前,结果仍然是一同葬在火焰之下。   “啊啊啊,可恶。就差一点了,再来!”切原赤也挠了挠卷发,激动得有些红眼。   法师和骑士又牺牲了。   “再来一次!”   炎王杀死了一路披荆斩棘闯到这里的两个勇者。   “可恶可恶!再来!”   大陆仍然被炎王统治着,终结邪恶的那一天似乎永远也不会到来。   “啊啊啊!”   铃木铃花按下了游戏的暂停键,惊讶地看着恶魔化的切原赤也。   ……游戏打不赢也会恶魔化?   她果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逻辑,所以她早已经放弃理解了。   “恶魔”版切原赤也的速度和力量上升了无数倍,攻击性也变得很强——强到让他袭击了阻止他继续游戏的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看着压制住自己的切原赤也忍不住想,真的是和那天刚好相反呢。   “别妨碍我!”   少年的双眼已经充斥了血色,碧绿色的眼珠被掩埋在鲜红里,完全找不到一点点和切原赤也有关的地方。   之前铃木铃花还试图解释这种变化,狂躁症?红眼病?……完全不对。   但是,铃木铃花想,就算变成这样了,也依旧还是切原赤也,对吧?   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他鲜红得可怕的眼睛,却被切原躲开了,不过铃木铃花还是触碰到了他微颤的睫毛。   啊啊,狗变成狼了呢。   那双危险的赤目注视了铃木铃花很久,也没有移开。   “赤也——”   切原赤也低下头吻了上去,他的亲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是依据本能地在铃木铃花的嘴中横冲直撞。   吃痛地皱起眉,铃木铃花推开了切原赤也,其实她的根本不可能推开切原,何况是恶魔化的切原,但是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切原猛地退开了。   在那片刺人的赤红里,铃木铃花隐约感受到了切原赤也的失落了。   他以为铃木铃花拒绝了自己,即便是恶魔化的情况下也不禁十分受伤。   “白痴赤也……”铃木铃花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她抬起另一只手捏住切原吃也的下巴,“亲吻不是这样子的。”   压低了而变得性感的声音消失在两人触碰在一起的唇中。    第18章   谁说过来着,切原赤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网球选手。   现在铃木铃花亲身验证,他的确很有天赋。   学得真快。   从游刃有余到气息不稳,铃木铃花退开了一点,还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热意。   “……学会了吗?”少年眼中的血色渐渐退去,铃木铃花能在他露出来的绿眼珠里看见自己红着脸的模样。   从恶魔化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切原赤也却恨不得再变回恶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冷静下来了还是激动到连恶魔状态都维持不下去。   “啊,嗯……”支吾地应了一声,切原赤也的手仍然环着铃木铃花的脖子和脑袋,因为少女倾斜上身的姿势,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放手,手脚完全不知道如何动作了。   把这当做肯定的回答,铃木铃花把手移到切原赤也的头上,揉了揉他蓬松的卷发。   “赤也很厉害哦。”她现在喘气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切原赤也别过头站了起来,这是在把他当什么……宠物吗?   铃木铃花对着他伸出手,“赤也,我站不起来了。”这甚至不是一个委婉的请求,只是一句自信的陈述。她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而切原从来不是那个可以抵抗铃木铃花的人,于是他还是弯下腰把躺在地上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拉了起来。   铃木铃花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倒进了切原的怀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对不起。”   等到说出道歉的话语之后,切原赤也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小心了,那么轻的力气根本不可能让铃木铃花因为惯性摔到自己身上。   “你是故意的?”   “是啊,不行吗。”   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顿时就让切原没了脾气。   “这样到底算什么啊?”嘴里抱怨着,切原却环住了铃木铃花,没有放开。   铃木铃花乖巧地乖巧在低了一个年级的后辈的怀抱里,切原虽然比她小,但是个头早就比她高了。“因为,我想在赤也的身边,多待一会儿。可以吗?”   真是的,谁会拒绝这样的你啊!   这个样子的铃木铃花把切原赤也拉回了去年。   当他还是立海新生的时候,直奔着两连冠的网球部而去,嚣张地想要打败网球部的所有正选。   制霸了全国冠军,那他切原赤也就是日本第一了吧。   虽然切原的网球风格很暴力,但是他的想法倒从来都是那么单纯。   把三年级的正选全部斩于网球拍下,一年级的切原赤也站在立海大的网球部里得意洋洋。“现在的我已经是日本第一了吗?比想象中的还要轻松啊。”   然后他就被二年级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狠狠教训了一番。   那个时候,他被真田的扣杀侵略如火打击得摔倒在地上,铃木铃花就是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事吧?”她蹲在切原赤也的面前,完全不介意他灰头土脸的衰样,反而伸出了手,“站得起来吗?”   还没有反应过来,切原就已经借着铃木铃花的手站了起来,等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马上就赌气地甩开了对方。   了解到幸村、真田和柳莲二才是立海两连霸的重要原因,切原赤也在私下里拼命地练习,抓紧一切时间锻炼自己,他咬着牙催促自己变得更强,一定要……一定要打败立海大的三巨头。   再次挑战的结果,当然依旧是完完全全的败北。   “切原君。”穿着立海大校服的铃木铃花叫住他,“你很强。”   他愤怒地瞪着这个拦住自己的女生。“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我是真心地觉得你很强。”铃木铃花微微笑起来,“而那三个人只是比你更强而已。”   被戳中了在意的地方,切原赤也烦躁地越过她,想要离开这个让他几次三番丢脸的地方。   “为什么不来网球部呢?”她的声音还能传进切原的耳朵里,“这里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切原站住了。   “变得比那三个怪物还强?”   “怪物?”铃木铃花轻轻笑出声来,“嘛,这就得看你自己了,小怪物。”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终切原赤也还是加入了网球部,成为王者立海的恶魔切原。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铃木铃花坐到沙发上,靠着切原赤也的肩膀,缠绵而亲密。   那声音又让他从过去的遥远回忆里挣脱了出来。   “铃木前辈……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切原额前的黑发落下来,遮挡住他的眼睛,“在比赛里暴走打伤人。”   铃木铃花没有说话。   “我这几天梦到橘桔平……还有以前被我打伤的人。”   “铃木前辈,我是不是应该——”   握住了切原赤也放在膝盖上的手,铃木铃花开了口:“应该道歉。”   “啊?”   “赤也不是和橘君道过谦了吗?如果对其他人还心怀愧意,那就找过去道歉好了,就算不被接受。”铃木铃花从切原的肩膀上坐起来,“如果你想说的是什么不打网球之类的傻话,我可要揍你了。”   “铃木前辈……”   “不是约好了和橘君再比一场吗?”铃木铃花对着他眯起眼睛,“还是说赤也忘记立海大的约定了?”   “当然没有!”   “那,赤也在害怕什么呢?”铃木铃花握紧了他的手,“你眼前还有两个冠军要拿,而你身后站着那么多的网球部前辈。”   “所以,赤也你不需要害怕。”她说出的话缓慢而轻柔,“不要害怕自己,就算有一天你真的走错了,我们会把你拉回来的。”   切原赤也回握住铃木铃花的手,感受到她柔软温热的掌心,切原觉得心中一片炽热。   “你也会吗?”   铃木铃花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然。”   她看着切原赤也升到98的好感度,狠下心,说出了那句犯规的话。   “因为,我最喜欢赤也了。”   切原赤也,好感度:100。      越是进行到后面,得到好感度就变得越容易。   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好感度,也只有快结束的时候才能做到。这么多的好感度也意味着高额的生存点数。   换言之,凭着现在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拥有了4个月的存活时间。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好好地活4个月,这是多么的奢侈。   她完全可以放缓节奏,等到4个月之后再来攻略剩下的人。   但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越到后面越容易得到好感,但是多线同时进行的缺点就是一不小心就会毁了全局。   这也意味着前期总是最艰难的。   从陌生人到朋友,从朋友到恋人,是最难的两个步骤。   的确,她现在在立海已经积累了很多生存点数,但她必须为下一周目考虑。铃木铃花需要为一个学校的初期存下一定的生存点数,这是前三个周目的血泪教训。   0生存点数地开启下周目的话,就会面临生存点数日日光的危险境地。而最可怕的是,并不是每天都能得到优秀目标的好感度,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增加好感的。   所以速战速决才是最佳策略。   铃木铃花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挑起了眉毛。   “经理大人~”仁王银色的小辫子一翘一翘的,嘴角勾起来的弧度依然狡猾,仿佛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推了推眼镜,柳生比吕士站在另一边,对着铃木铃花点点头,冷淡地完全不像交往中的样子,只有镜片下倾泻出来的温柔诉说着满满的情意。   “铃花。”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铃木铃花盯了他们一会儿才笑出来。   “日安。”她清脆甜美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柳生君,仁王君。”   发展到这一步,其实铃木铃花并非没有想到过。   迟早她都要经历这一关的——   三人约会。   这样说起来,她之前和幸村精市还有真田弦一郎那样也算吗?   想到逼近的关东大赛决赛和幸村的手术,铃木铃花无意识地把长长的头发缠在指尖绕了一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似乎能听到倒计时嗒嗒地走动的声响。   “滴答——滴答——”   的确是机械钟秒针摆动的声音。   铃木铃花偏了偏头,离那个被故意放在她耳边的青铜色的小闹钟远了一点。她转过身来看向那个举手托着钟的银发少年。   “真过分。”她发出淡淡的抱怨声,注视着仁王雅治的眼神却很温柔。   柳生比吕士正在柜子的对面挑选东西。在柜板上放置的物品之间的空隙里,铃木铃花意味不明地盯着他露出来的脸看了一会儿。   “关东大赛的冠军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仁王把手里的小玩意放回柜子上,“柳生这家伙就是麻烦。”   “太失礼了,仁王君。”柳生回应道,“恭祝幸村君手术成功的礼物得好好准备才是。”   对两人间的对话不可置否,铃木铃花拎着书包,在这家礼品店里环顾了一圈,“我不觉得幸村君会喜欢这里的东西。”   她对带着他们来到这家店的柳生比吕士说道,并没有对他难得的不靠谱表示出惊讶。   柳生低头推了一下眼镜。   “还是再看看吧。”   铃木铃花看到仁王雅治停在挂满链子的支架前,于是她走了过去。   “在看手机链吗?”   像是被她惊吓到了,仁王的背脊微微一僵,然后才放松下来。“就是随便看看啦。”   扬起嘴角,铃木铃花伸出手指向一对绿色的情侣链,链子上各挂着一半的六芒星,合起来才是一颗完整明亮的星星。   “我喜欢这个。”   “原来你也会喜欢这种东西?”仁王斜了铃木铃花一眼,“想买吗?”   “不,我等着别人送呢。”她眨了眨一只眼睛,美丽又可爱。   最后只有仁王雅治买了东西。   铃木铃花和柳生比吕士两手空空地走在路上。   又是在中间……   两个俊秀的少年和一个美少女一起相处的画面,回头率简直就是100%。   路过的行人看到两个少年都相貌英俊,气质不凡,便忍不住去看中间的少女到底有什么魅力能俘获这两人。一眼望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窥视者愣愣地想,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长得像画中人的美人。   这样,完全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又一个。”柳生比吕士看了一眼不自觉停在路边的男人。   仁王雅治扬起眉毛,“经理大人真是魅力超凡啊。”   “仁王君和柳生君没有资格说我吧。”铃木铃花走在他们中间,“你们两个不也是很受欢迎。”   “我们?”仁王自嘲地笑笑,“比起你可差远了。”   柳生比吕士走在另一边,他也露出了一幅无奈的样子:“你知道网球部为了挡了多少桃花吗。”   铃木铃花把手背到身后,随口说道:“是吗,真的很感谢你们。”   她听到柳生发出来的轻笑声,颤了一下睫毛。   “给你的。”仁王雅治把包好的礼物扔给铃木铃花。   柳生比吕士已经去了柜台那里排队点单,所以座位上只有她和仁王。   “两个都送给我吗?”铃木铃花打开盒子,拎起一根挂坠,“我还以为你会给自己留一个呢。”   发出了一声恶意的嗤笑,仁王盯着她,“我是在给你自己选择的机会啊,经理~”   “手机。”铃木铃花对着他伸出手。   沉默了一会儿,仁王雅治才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到她白净的掌心中。   一会儿就把链子挂好了,铃木铃花把装饰过的手机还给仁王,没有对他不一样的手机型号发出疑问。   “所以决定给我了?”他看过来的眼神里终于褪去了不适宜的戏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铃木铃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为什么?”   铃木铃花看到他浅绿的眼睛透着温暖的褐色。   “因为……你是我的恋人啊。”   “比吕士。”    第19章   “在谈论什么有趣的话题吗?”柳生比吕士端着食物和饮料走过来,看到桌上打开的盒子,里面还放着一条绿色的链坠。   铃木铃花露出一个微笑:“论恋人和友人的之间关系。”   “听上去是个很困难的课题啊。”柳生把盘子放到桌上,在铃木铃花旁边坐下。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仁王雅治”,又看了看身边的“柳生比吕士”,铃木铃花轻笑:“有吗?我觉得其实很简单哦。”      她对着身边的人伸出手,“手机,可以给我一下吗?”   坐在铃木铃花身旁的少年僵硬了身子,过了一会儿,他才拿出手机递给铃木铃花。      和刚才一样,铃木铃花在手机上挂上了手机链。      “这是什么?”柳生比吕士举起放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看着上面挂下来的链子发出疑问。   坐在对面的仁王没有说话。   “这是‘仁王雅治’买来的,得物归原主才行呢。”铃木铃花拿起一杯冷饮,吮吸了一口冰爽的饮料。      “真是的。”旁边的少年叹了口气,“完全骗不到你啊。”   他伸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和栗色的假发,露出了一头闪亮的银发,嘴角下的痣看上去和他的主人一样狡猾。      明白铃木铃花根本没有被愚弄到,柳生比吕士也卸去了伪装,戴上了眼镜。      身边和对面的少年就像互换了座位一样,走过来收拾旁边桌子的服务生奇怪地看着他们。      “这样,柳生君和仁王君是不是就变成‘情侣’了呢。”铃木铃花放下装着饮料的杯子,歪了歪头。   “喂,不要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仁王雅治解开衬衫的一两个扣子,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柳生比吕士整理了一下衣着,直到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样子才沉稳地回击:“我这边才是,和仁王君在一起,会很倒霉。”      懒懒地瞪了柳生一眼,仁王才发现手机挂上的链子没有了挂坠。   “送东西难道可以不送全吗?”   铃木铃花松开手,掌中攥着两个吊坠拼接起来的镂空银丝六芒星。   “这不是要送我的吗?”她举起两个对半拼成的六角星,透过它的空隙来看柳生比吕士的脸,“我只想要这个。”   靠在椅背上,仁王雅治哼了一声:“那这算是谁送你的呢?”他挑衅地看着斜对面的柳生。      这时候铃木铃花才发现他们三个人坐的位置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她的目光在柳生和仁王之间移动,牵动着两个少年的心。   “就算一人送了一半吧。”铃木铃花拆开拼好的六芒星,刚好是两个三角,“这个是‘仁王君’送的,这个是仁王君送的,这样可以吗?”   六芒星是两个交错的三角形组成的。      明明是一句奇怪的话,但是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都听懂了,但没有人回答。      桌上摆放着的食物没有人去动,铃木铃花看着两个僵持不下的人叹了一口气。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就吸引了不少透过玻璃窗看她的路人走进来吃饭。   他们这桌也的确是店里的视线中心,很多人在偷偷打量这三个人,猜测着他们奇异莫名的关系。      “我和比吕士正在交往。”铃木铃花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无论是仁王雅治还是柳生比吕士都没有说话,谁的脸上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着两个人沉默的脸,铃木铃花站起来拿上自己喝过的冷饮,就想离开。   “我的话说完了,但你们还可以继续。”她的脸上收敛了笑意,眉眼也被拉平。      铃木铃花刚刚走到门口,一个人影就向她冲了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把她带离了这个地方。      装着饮料的一次性塑料杯被摔在了地上,盖子掀起来,灌出里面冰绿色的液体,透明的吸管在地面狠狠地撞歪了头。      而铃木铃花被他牵扯着往前奔跑,连被飞溅的饮料沾到自己身上都顾不得。      “仁王雅治!”      她大声地喊住身前的少年,见他终于停下,才平复着急促起来的气息。      “为什么?”      铃木铃花从弯腰直起了身体,她看到喷泉和人群。   一对对情侣聚在十字街中央的圆形喷泉旁边,她注意到好多人在用手机倒计时。      “为什么是真田……为什么是柳生?”   这还是铃木铃花第一次看到仁王这么认真的样子。   除了在比赛中遇到难缠强劲的对手之外。      他的脸上不再有一丝轻慢,变长的银发从额前垂下来,露出来的绿色眼眸气势沉凝,锐利地能洞察一切。      温柔的人生气起来很可怕,散漫的人认真起来也很可怕。      一阵风吹来,寂静的喷泉里的池水微微波动。      “你不喜欢随便的人吗?”仁王雅治专注地盯着她,“那好,我现在认认真真地告诉你。”      依偎在男友怀里的卷发女生欣喜地发出欢呼:“时间到了!”      “铃木铃花,我——”      被灯光染上颜色的水柱从喷射器里喷薄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朵霓虹闪烁的水花,越过仁王的头顶,铃木铃花刚好能看到那喷泉喷发的盛景。   灯光照射过来,让他银白的头发渲染成彩色。      “我喜欢你。”      人群爆发了一阵欢呼。      铃木铃花看向背对着喷泉的少年,她犹豫了一会儿,在喧闹中张开嘴唇。   “仁王君……”      “噗哩~”   仁王雅治吐出的嗤声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   “终于被我骗到了吧,经理大人。”   他闭着一只眼睛,只用另外一只眼睛看着铃木铃花,轻佻的样子更显得可恶。      “你啊……还是回去找柳生吧。”他揪了一下自己的辫子,“那家伙大概要气死了。”   仁王雅治絮絮叨叨:“别看他总是和真田一样端着脸,说不定私下还会偷偷哭呢。”      铃木铃花面无表情,像是被仁王雅治反复的玩笑捉弄气到了,“那仁王君怎么办?”   “我?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仁王别开眼睛,“我怕我被揍。”   她皱起眉:“仁王君还是这样随便呢。”   “反正我就是这么随便,永远也变不成你喜欢的类型。”仁王雅治耸着肩膀,脸上挂着熟悉的戏谑坏笑,“你还是快回去找你的现任男友吧。”      甚至没有说道别的话,铃木铃花直接离开了。      少女一从仁王雅治的身边擦肩而过,他脸上扯出来的笑就没了。      ……玩笑只有自己当真那就还是一个玩笑。   谎话说多了,就不敢再说真话了。因为他害怕别人把真话也当假话。      垂下头,仁王雅治啧了一声,“我怎么,这么逊啊。”   为什么是真田……为什么是柳生,为什么不能是他呢?——当然不能是他。   一个连喜欢都不敢认真说出口的胆小鬼,铃木铃花怎么可能选择他。      在心里嘲笑自己,仁王换了个方式安慰自己。   “嘛,总算骗到了传闻中的‘立海姬’,我也成为了一个更加优秀的欺诈师吧。”虽然是个懦弱者。      “是吗?”一个清甜的声音在仁王雅治脖子后响起。   仁王雅治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转过身来,看到藏在他身后点着脚尖的少女。   “噗、哩~”生涩地发出仁王的嗤声,铃木铃花对着他眨眼,“看来我比仁王君更优秀哦。”   然而对方只是愣愣地看着魔术一般出现的铃木铃花。   “现在。”铃木铃花重新展露了笑意,“还有机会,要认真地说一次吗?”      在脑袋思考清楚之前,仁王雅治就抱住了铃木铃花。直到拥住了这具柔软的躯体,他才回过神来,不能就这样轻易认输啊。   “想要听真话假话?”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仁王雅治能感受到铃木铃花的肌肤因为他说话而轻微颤动。      “嗯……假话。”   “我喜欢你。”      “哼。”铃木铃花在仁王的耳边轻笑,“真会骗人。”      最终能成功捉住骗子的,当然是比他更高明的大谎言家。   仁王雅治,好感度:100。            对付流氓可以,但是,谎言家的欺诈之术能不能俘获绅士呢?      铃木铃花重新走进店里,一眼就能见优雅地坐在位子上的柳生比吕士。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她来到柳生身边。      看到她回来,柳生比吕士的脸上露出一点惊讶。   “想了想,我还是很生气。”铃木铃花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所以我又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还在?”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他,“你会不在吗?”   柳生比吕士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一向没辙,所以他放弃了这段无意义的对话。   “你在生什么气?”他冷静的眼神透过镜片望进铃木铃花的眼里。铃木铃花在生什么气,该生气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比吕士是我的恋人吗?”   抿起嘴唇,柳生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觉得是吗?”      “我觉得是。”   “那就是恋人吧。”      几乎是和当初铃木铃花答应交往时的情景重演,只是角色对白全都调换了。这是柳生比吕士故意营造出来的对话,包含着他幼稚的报复心情……只是,他连铃木铃花是不是记得都不知道。      坐在对面的少女毫不回避地直视柳生的视线:“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仁王君试探我?”      “他向你告白了?”   柳生咽下后面的那句告白成功了吗。      “你生气了?”铃木铃花看着他蹙起来的眉头,她甚至能听出他话语里的隐隐怒意。   “我没有生气,铃花。”柳生比吕士感受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他心里横冲直撞,“这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      “我没有答应哦。”铃木铃花歪着头看柳生仍然没有松开的眉,“因为我已经是比吕士的女朋友了。”   “但是你也没有拒绝吧。”难耐地推了一下眼镜来缓解焦躁,柳生替铃木铃花说出后面一句话。   铃木铃花对这句话直认不讳:“都说了,我很生气。”   完全理解不了她在说什么,柳生比吕士的眉头越夹越紧。   “你为什么骗我?”      柳生知道这是指他和仁王互相扮演的事情,这是他们组成双打之后研究出来的策略,这还是第一次用在比赛之外。   但是。   “我认为你并没有被骗到。”      “没有被骗到是因为我很聪明。”铃木铃花指了指柳生的眼睛,“可是你想骗我。”   “你不相信我还是怀疑我?”她这样询问的时候,带着一种莫名的天真。      “仁王君喜欢你。”   “你想把我让给他吗,比吕士。”      “……当然不是。”   铃木铃花盯着柳生的眼睛,“那仁王君拉着我跑出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   柳生比吕士说不出话。   愤怒与嫉恨,这些在心里燃烧的黑色火焰都被爱意滋生出来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最终柳生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会把我推给友人的恋人。”铃木铃花轻微地哼了一声。      “那你喜欢我吗?铃木铃花。”      丝毫没有犹豫,铃木铃花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喜欢。”   就连拒绝也满含柔情,她娇嗔了一句,“比吕士是听不到吗,我啊,真的很生气。”   “我不想喜欢让我生气的人。”      心脏从地狱爬回到了胸腔里,柳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恢复到正常。      因为这些全部都是铃木铃花的真话,所以显得那么真心实意,真实到足够打动柳生。   “真是狡猾啊。”柳生比吕士微仰起脸叹了一口气。      绅士很讨厌谎言。   说谎话不行,那么,说真话就好啦。      他早就该想到的,对付铃木铃花,他怎么可能有办法。   站在店外,柳生比吕士感受到嘴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印记,带着认命般的最后一丝气恼,他张开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输给你了。”      柳生比吕士,好感度:100。            牵起铃木铃花的手,柳生迈步离开。      “太慢了吧你们。”远处的仁王雅治走过来,对着柳生比吕士扔过来一罐乌龙茶。   凭借着过人的反应神经,柳生接住了罐装饮料,他看向仁王,眼镜中闪光一片,看不清后面的眼神。   “打扰别人谈恋爱的行为是很失礼的,仁王君。”      仁王勾起一个貌似友好的笑容,伸手勾住了铃木铃花的肩膀,懒散地半靠在她身上、   “这不是搭档你给我的许可吗?”      夹在两人之间,铃木铃花看了看紧紧牵着自己左手的柳生比吕士,又看了看靠在自己右边的仁王雅治,终于略带苦恼地皱起眉。      那么,恋爱经验丰富无比的谎言家,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第20章   恋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东西。   比起爱情,梦想,朋友,家人等等全部都非常重要。      延期了一周的决赛终于到了。   更何况,幸村精市的手术就在今天。      背负着必胜的信念和不能辜负同伴的重任,立海大的正选们神色凝重地坐在场地内,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焦躁不安。   青学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他们并没有什么侥幸的心理,青学的部长也正在遥远的德国接受治疗,他们身上肩负着的东西也并不轻松,因此对胜利的执着和渴望决不比立海大的要少。      铃木铃花站在举行关东大赛决赛的森林公园里的一角,拨通了幸村精市的电话。   “铃花。”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比赛开始了吗?”   “马上。”   她能清楚地听到幸村的呼吸声,“我等你们。”   “好。”   温柔地应下,铃木铃花拿开了手机。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安的预感。看着对面穿着蓝白衫的青学正选,铃木铃花的眉头微拢。   其实她还没有在一所中学里待满过三年。   一周目的青学,铃木铃花只读到二年级;二周目停留在了三年级的下学期;三周目的不动峰进行到关东大赛的决赛之前。   除了青学是因为策略不当被迫放弃之外,另外两个周目则是完成了所有攻略。      这种奇异的时间跳跃的能力范围只有三年。   为什么要有这种限定?   是因为目标只会出现在这三年内吗?      为什么往前不行,向后也不行……如果能设定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更容易吗?   铃木铃花无法知道,这就像是她和这群少年一起被困在了中学一样。   她无法得知他们的未来和过去,只能从日复一日的观察了解中想象他们以后会成为如何优秀的人才。      这群少年的确很出色。虽然在这里,出类拔萃的少年英才都打网球这一点莫名又狭隘。但是铃木铃花能看出来他们拥有的潜力无限,就算最后坚持网球梦想的人可能很少,也不影响他们在其他领域做出成就。   可是已经这样设定了。   那么铃木铃花也只能在这个范围里寻找优秀的目标,活着必须增加他们的好感度,完美攻略之后又要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如此循环往复,就成了一个出不去的怪圈。   如果。   所有的网球强校都攻略掉了呢……到了这一天,她要怎么办?      铃木铃花隐隐有种预感。也许很快,她就要迎来新的变化了。   其实这也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她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上某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一周目的时候……她的相貌有这么引人注目吗?            “立海大真好啊,还有这么漂亮的经理,这才应该是热血青春啊~青春。”桃城武挠了挠头,老气横秋地感慨一番。   “嘶……”一直和他不对付的海堂薰立刻瞪向他,“那你快去立海大啊。”   “啊?你说什么!”桃城武的额头上暴起一个青筋,对着海堂薰龇牙。   “无用的废物就算投敌了没关系。”   “蟒蛇!你说谁是废物?”      部长不在的期间,副部长大石秀一郎独当大任,他无奈地对着斗起嘴的桃城海棠劝架,“别闹了,你们可是第一场双打啊。”   不二周助站在一旁微笑:“他们就是这样的性格呢。”   这么一闹,对战王者立海大的凝重氛围也缓解了不少,不二看着恢复活力的青学笑语盈盈。   但是,他望向对面身姿聘婷的立海经理,不自觉地皱起眉。            立海拿下了两场双打。      只要再赢下一场胜利,关东大赛的冠军就是立海大的了。而他们也能如期赶上幸村精市的手术。   狠狠戏耍了对手的仁王雅治对着铃木铃花眨了眨眼睛,柳生比吕士用肘部撞击自己搭档的腹部,好让他不能调戏自己的女朋友。      “我赢了。”柳生走到铃木铃花跟前。   “我看到了。”她由衷地笑出来,“我很认真地在看。”      仁王雅治从痛击中恢复过来,又凑到铃木铃花身边:“喂喂,搭档~不应该是‘我们’赢了才对吗?”   他斜着眼睛看铃木铃花的脸:“有没有什么奖励?”   推了推眼镜,柳生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仁王,“双打比赛已经结束了,仁王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真田沉着脸看过来打断了这场嬉闹,他示意活动结束后回来的柳莲二上场。   “拿下这场胜利吧,柳。”      一阵震动传来,铃木铃花拿起手机,她和走向网球场的柳莲二交错而过。   “比赛加油,柳君。”   “谢谢。”            “这场比赛我会赢下的。”为了青学,为了手冢,为了自己。   “乾。”不二睁开蓝色的眼睛看他,许久之后才缓缓闭上,“我知道了,我去做准备活动。”   他栗色的发丝轻晃,走出了场地。      “单打三开始了。”   不二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另一处传来。   “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能拿着冠军奖杯过来。”      说着这句话,一个姿容艳丽的少女从墙后走出来,她看到拿着网球拍的不二周助,露出了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   “待会见。”她对着手机说出结束语,挂断了电话。      犹豫了一下,铃木铃花还是对着不二周助打了一个招呼,“不二君。”   她移步想要离开,却被不二叫住了。   “很抱歉,但是你们要失望了。”不二转过来,毓秀的脸上没有笑意,“青学是不会输的。”   如果是立海大的任何一个人,听到不二周助这句话都会不屑,但是铃木铃花莫名地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于是她皱起眉,“那就拭目以待了。”      “等一下。”   铃木铃花不解地看向他。   “这也许有点突兀。”不二又恢复了笑脸,“但是受人所托。铃木同学,请问你是在和真田君交往吗?”   沉默了一会,那一瞬间铃木铃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最终她回答道:“没有。”   不二的笑意有所扩大,他看着铃木铃花:“那么,青学的部长手冢国光向你问好。”      ……还真的是。   铃木铃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冷淡地转身离开,“希望这不是不二君自作主张的猜想。”      一周目回忆起来绝对是黑历史,但是铃木铃花也并非一无所获,不然她也不可能活到二年级。   但深究起来,手冢国光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感到挺愧疚的人。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接触过的?有长时间的见面吗?她完全不记得。   铃木铃花背过身皱起眉,不禁感想复杂。   那家伙,竟然又中招了——简直比真田还认死理。            等到真田弦一郎要上场的那一刻,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虽然她隐隐感觉到了,但是真的看到立海连输两场单打,最终让单打一的真田出场时,铃木铃花还是觉得惊讶,还有一丝沉重。      幸村的手术时间拖不下去了,他们必须先赶过去。   这样,真田就要留下来孤军奋战。      其他人都已经走出了场外,但是铃木铃花没有迈开脚步。   青学的单打一是越前龙马。   铃木铃花亲眼见过一周前的他被真田打败得毫无还手之地,那个一年级的正选在真田手下连一分都拿不到,无论如何,铃木铃花都不应该担心才是。      只过去了一周,越前龙马的潜力再大又怎么样,能赶上真田比他多了两年的刻苦练习和经验吗?      但是铃木铃花无法说服自己。   她看向对面拿着红网球拍的白帽少年,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真田会输。      看到铃木铃花迟迟没有走,真田弦一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严肃的脸也稍微软化了一些。   他拉下自己外套的拉链,把这件承载了无数记忆、荣耀和汗水的立海正选外套脱下,盖在了铃木铃花头上。   “去吧。”真田隔着自己的衣服轻柔地拍了拍铃木铃花的头,“不用担心,我会赢的。”   “可是……”      “经理!”远处有人在呼唤铃木铃花的名字。   真田没有再多言,转身走上场。            可是……   “青学VS立海大单打一,越前龙马VS真田弦一郎7-5胜出。关东大赛冠军的获得者是……”   杰克桑原伸出手关掉了广播。      铃木铃花靠在幸村病房外的墙上,和所有人一样沉默。   她知道立海大不是这一届全国大赛的冠军,但是她没有想过,立海竟然在关东大赛上就输了。   她也没有想到,幸村精市竟然会这么在意这次失败。   听着病房里的一片寂静,铃木铃花的心一沉。      柳莲二突然转头看向铃木铃花,神情犹豫,他想说些什么。   但里面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铃花。”      铃木铃花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她的手停在门把手。围在门边的立海正选一言不发地看向她,铃木铃花感受到一种压力,她比谁都清楚,幸村只叫了她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按下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幸村精市坐在床上,刚刚结束手术,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他紧抓着床单的手却一点不无力。   “……幸村君。”她坐在幸村床边,无比清晰地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她刚叫出口,幸村精市就搂住了铃木铃花。   “为什么!”   任由幸村精市紧紧抱住自己,铃木铃花放任他发泄。   “啊啊啊啊啊——!”   那失意悲愤的低吼和大叫在整个病房回荡,让房门外的少年们都痛苦不已。      安静地听了很久,铃木铃花才抬起手轻拥他的背脊,才惊觉幸村消瘦了这么多。   这一刻,铃木铃花察觉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幸村精市,这种想法让她不禁颤栗。同理,她也能够帮助他。      “精市。”   幸村精市把自己埋在少女的肩颈,听到这声呼唤,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却仍然紧紧抱着铃木铃花,手指痉挛般地微微抽搐,用力到指节发白。   “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抬起头,脸色苍白,“铃花。”   “精市,你很讨厌输吗?”   “恩。”幸村回答的时候气息依旧不稳。      “输了赢回来就好了。”她的手指小心地穿过幸村鸢紫色的发丝,天真又深刻。   幸村精市的语气有种诡异的冷漠:“但是,铃花,有些东西是回不来的。”关东大赛的冠军只有一个,赢了全国大赛也拿不回来。   生病住院的时间那么长,失去的东西回得来吗?幸村精市喜欢的铃木铃花只这有一个,而他能把她抢回来吗?      “我并不觉得。”铃木铃花在他床边躺下来,卧在白色病床的一角,“只要好好活着,所有的东西都是能回来的。”   破碎的感情可以修复,失去的记忆也可以找回,只有死亡,才是真正无法挽回的东西。      “那你呢?”幸村一手抵在铃木铃花的耳边,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铃花,我那么喜欢,你一直都知道吧。”   铃木铃花按住幸村精市作乱的手:“我知道哟。”   幸村他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喜欢,她连装作不知情都没办法。铃木铃花躺在床上抬起眼睛就能看见床头挂着的向日葵画。   漫天盛开的葵花也没有花丛中的少女明艳。      他自嘲地笑笑:“是吗”。      “精市,你习惯胜利了吗?”铃木铃花闭上眼睛,“不是你喜欢一个女孩,她就必须得喜欢你的。”   “你从来不说,是因为你觉得我最后一定会选择你吗?”      幸村精市没有说话,他只是倒了下去,躺在少女的身边。他们就这样一起卧在一张病床上,比以前更亲密,也更疏远。   “讨厌失败的话。”铃木铃花轻轻地说道,“精市应该很讨厌我吧,你不是很早就输给了我吗?”      幸村拿回手,遮住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输给了真田。这场隐秘的恋爱战争里,他的对手,一直就是铃木铃花。   爱情当然也有输赢,如果这也是比赛,那么铃木铃花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可偏偏,他喜欢得不得了的就是这个强劲对手。      最终,幸村说出来:“我会赢的。”   “现在我可以说了吗?”   “可以哦。”   “铃花,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恩,我知道。”铃木铃花睁开眼睛,目光温柔。“精市,恭喜你的手术成功。”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活下来,又可以继续追逐梦想。   “无论是真田也好,还是其他人。”幸村转过来和铃木铃花面对面,“我都会把你抢过来的。”      没有对这宣战发表看法,铃木铃花只是轻轻地笑起来,和幸村精市画出来的向日葵少女一样美丽。      幸村精市,好感度:100。      阳光从窗外倾泻进病房,让冰冷的白多了几分暖意。   铃木铃花走到门边,转开了把手,门外的立海少年们一起看过来,于是她露出了一个带着喜悦的笑,眉目如画,又有一点轻微的伤感。      快要结束了。      她微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鲜艳的红色脑袋,笑容甜美而诱人。    第21章     杰克桑原对铃木铃花的印象很深刻。   作为南美和日本的混血,杰克桑原因为深棕色的皮肤和深刻的五官经常受到周围人的注意。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打量。   但站在铃木铃花身边,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在意他的不同之处了。   这种感觉很新奇。   一年级的时候,他还没有剃去头发,留着一头长到下颌的黑发。   那个时候,刚进入网球部的铃木铃花也会好奇地看着自己,目光偶尔停留在他身上。   因为那种打量既温柔又沉默,所以他一点也不会感到冒犯。   “说起来,杰克有喜欢的人吗?”他的搭档丸井文太有时候会漫无边际地提起奇怪的话题,“欧美人应该很开放吧,会喜欢日本女性吗?”   “都说了不是欧美,是南美。”杰克桑原无奈地皱起眉,打开衣柜,拿出要更换的衣服。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会生气,打网球的风格也很热血。   但也许是因为他的搭档兼好友是小孩子脾性的丸井,惯于容忍和照顾他的杰克桑原也就被大家看做是老好人了。   杰克桑原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红色的脑袋一瞬间就凑了过来。“真的假的?谁?什么名字,年龄,班级,性别?”   性别是什么鬼?   桑原推开丸井文太,掀起了上衣。“我早就向她告白过了。”   “欧美人就是大胆直接啊!”丸井文太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重。   都说了是南美了。   穿上衬衫,杰克桑原放弃般地任由丸井文太把好奇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   “但是她拒绝了。”   丸井文太还想追问几句,可看到杰克的表情,他下意识地住了嘴。   这是真的。   杰克桑原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然而她并不喜欢杰克。   她是谁?   到底知道不能在朋友的伤口上撒盐,丸井文太笑着转移话题。“杰克今天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甜食?”   “你只是想要让我请客吧。”太了解丸井,杰克桑原一眼就洞悉了丸井的想法。   “不要这么小气嘛。”丸井文太一伸手揽住换好衣服的杰克,露出一副他们谁跟谁的亲密样子。   “免了吧你。”   杰克桑原喜欢的人是谁,其实这几乎不是一个问题。   他喜欢的人,就是立海大的“立海姬”铃木铃花。但是铃木铃花并不喜欢他,杰克很清楚。   铃木铃花喜欢的人是谁,这才是一个问题。一个几乎难倒整个立海大的问题。   桑原知道铃木铃花很受欢迎。   他还知道立海网球部里喜欢铃木铃花的人有很多,甚至包括好几个正选。   立海大的参谋柳莲二和她一起去侦查敌情,收集资料时,脸上的笑意会多一些;总是板着脸的真田弦一郎看到铃木铃花会稍微柔和下来;就连部长幸村精市在面对她时也会多几个笑容。   更不要说柳生比吕士对于铃木铃花特有的亲近,而仁王雅治总是喜欢捉弄她,就是一直一根筋的切原赤也对铃木铃花都下意识地轻声轻语起来。   他可从来没有对别的女生这么善解人意过。   而丸井文太……杰克桑原看着红发的少年奔向铃木铃花,“经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啊?”   孩子的喜欢本来就是不加掩饰的。   那么铃木铃花喜欢的是谁呢?   其实桑原觉得她谁也不喜欢。或者说,也许她喜欢的人根本不在立海大的正选里,也许甚至不在立海。   因为她对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而最狡猾的是,即便铃木铃花一视同仁,也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到了二年级,原本就出类拔萃的三巨头在网球部威望更加高涨,就算是三年级的前辈也不得不对他们退居一边。   杰克桑原、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也进入了正选预备。   网球部的人都拔高了一截身长,渐渐地都比铃木铃花要高了。   这个时候,大家的身体和心理都在进一步发育,谁都想比别人更引人注目些,更优秀些。   柳莲二剪掉了过长的学生头,完全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变得成熟又稳重。   一年级时铃木铃花还能给柳梳头发,现在她只能被柳莲二拉过去整理梳得凌乱的马尾了。   仁王雅治却开始留头发,银白的发丝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他依旧喜欢开经理的玩笑,但态度更亲昵了些,从有点束手束脚变成了毫无顾忌。   所有人都变了又好像没变,连杰克桑原自己也为了追求网球下决心剃光了头发。   铃木铃花对此也很惊异。   “桑原君,为什么要把头发剃光呢?”   “我想把网球打得更好!”   “噗。”那时候,她看着杰克桑原脸上坚定的表情笑了出来,“总觉得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呀。”   “啊,是吗?”无比确信的事情,追求的信念被铃木铃花这样嘲笑,杰克桑原也很难感觉到愤怒,他的满腔热血仿佛凝固了一瞬,“你不喜欢吗?”   铃木铃花喜欢不喜欢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他都已经剃光头了,就算铃木铃花说不喜欢,他又能怎么办?   铃木铃花的眼神围着他的新造型绕了一圈,“不,我挺喜欢的。”   “怎么说呢,还挺适合桑原君的。”她笑起来,像是找到玩具的孩子,可爱得让人无法生气。   就算是这样被开玩笑,杰克桑原也生不出一丝怒火,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真的比他见过的所有生物还要可爱,还要美丽得多。   哪有什么欧美、南美和日本的区别呢,这根本和地区无关吧,这世界上有不会被铃木铃花打动的人吗?   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意,杰克当机立断地作出了告白,被拒绝,当然也是在意料之中。   其实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都觉得。   没有人配得上铃木铃花。      “拿下了。”杰克桑原和自己的搭档丸井文太碰撞了一下自己的球拍,来庆祝胜利。   他们是关东大赛决赛出场的第一个双打,为了立海大和幸村,他们必须拿下第一个胜利。当然,他们也不负所望。   一下场,丸井就跑到铃木铃花旁边邀功去了。   杰克桑原叹了一口气,好歹看一下气氛啊,真田可是要揍你的。   出乎桑原意料的是,铃木铃花给了丸井一颗糖。   她很少投喂丸井文太的,所以丸井也格外珍惜铃木铃花给予的东西。对他来说,大概就是别人送的零食和铃木铃花送的零食这种区别。   双打一是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杰克坐到空出来的地方,看着他们上场。   虽然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那种隐隐的斗争气氛让杰克桑原想到了之前青学的桃城武和海堂薰。   既是同伴,也是敌人。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铃木铃花走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杰克桑原猜到那是幸村打来的,其实他多多少少有点震惊,幸村精市竟然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大家都装作没有察觉一样,但幸村生病之后,变得有些缠人起来,而那个被他不自觉依赖的对象,是铃木铃花。   柳莲二输了。   裁判念出比分的时候,杰克桑原都还有点不敢相信。   除了在和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比赛的时候,他还没有见过柳输过。   按照规定,输掉比赛的人要接受铁拳制裁。但恐怕真田都有点惊讶,柳莲二竟然输掉了单打。   真田没有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一旦他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动摇。   除了铃木铃花。   “等等,比赛还没有结束。”她说出声,看了一眼按捺不住想要阻拦的切原赤也,“切原君赢下就好了。”   真田停住了动作。   最终,他收回了已经挥出去的手,这对真田来说,应该是一件多稀有的事情啊。   可是坐在旁边的其他人脸上,没有一个浮现出惊讶。   杰克桑原忍不住看向和立海网球部齐名的经理,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她,和所有被她吸引的人没什么不同。   “还用你说。”切原赤也站起来,从铃木铃花身边走过,“坐下好好看吧,看我是怎么给立海大拿下冠军的。”   看着对面的青学天才不二周助,杰克在心中为他悼念。   切原可不是什么善待敌人的网球选手。而在铃木铃花面前,他只会拼尽全力地更想赢。   但是切原赤也输了,因为不二周助比他更强。   真田弦一郎需要上场打完最后一场决定胜负的单打比赛,但幸村的手术不能再等下去了。   “经理!”杰克桑原在场外呼唤还停留在场地内的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喜欢的人是真田吗?   其实杰克桑原并不这么觉得。但是她对待真田的确有有所不同,而那种细微的区别就足够让人妒忌了。      铃木铃花是不是喜欢真田弦一郎呢?   二年级的时候,丸井文太这样想。   即使丸井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很在意铃木铃花的事情。就算她对哪个人多一点温柔,丸井都能不高兴好久。   而铃木铃花的一点点小事,都会被立海大的学生传得到处都是,所以丸井文太不想知道都做不到。   三年级,他们终于成为了同班同学,高兴也好,烦恼也好,丸井文太的目光完全无法离开铃木铃花。对于她的事情,丸井更加在意了。   但是现在,丸井文太却想,铃木铃花会喜欢部长吗?   丸井想起那天手术之后铃木铃花走进幸村病房的窈窕身影,想起铃木铃花轻舔他手指的柔媚笑容,想起她在自己赢得比赛后露出的温柔神情……   他的记忆里有无数个铃木铃花,比网球,零食,游戏都要多好多,多到丸井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天才脑袋都要装不下了。   “丸井君。”   铃木铃花突然凑过来,吓了正在想事情的丸井文太一大跳。他口中吹起来的泡泡也差点破掉,幸好凭着丰富的吹泡泡经验,他成功地把它守护住了。   “有一件事情,我好奇很久了。”铃木铃花伸出一只手指,“好像从来没有见你吹破过泡泡呢。”   “因为我技术好呗。”丸井嘴上吹嘘着,眼睛却心虚地移开了。   然后,铃木铃花就用手指戳破了那个被吹得蓬起来的透明绿泡泡。   被气体塞满的泡泡突然被破开,一下就炸开了,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在丸井文太的脸上开了一朵花。   “喂!”   看着丸井文太的样子,铃木铃花露出了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耀眼得不可思议。   “如果你想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应该问我。”   她在班级里站起来,向前倾斜了身体,在全班面前吻住了丸井文太的嘴唇,在那张因为沾了泡泡糖而有些的滑稽的唇上轻舔,还能尝到一丝甜味。   在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寂静里,铃木铃花松开了丸井,她能听到周围响起细微的抽气声。   “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丸井文太,好感度:100。      每到90点好感度,她就会想最后的10点该怎么办呢。铃木铃花想了很多,突然她又明白过来,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复杂。   因为90点好感度就已经意味着对方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了,最后缺少的,不过是安全感和对于被拒绝、被抛弃的恐惧。   所以,让他相信就好了,相信他们之间的喜欢,并不是不对等的。   顶着一脸泡泡糖渣的丸井文太还沉浸在那个公之于众的亲吻中。   班级里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   铃木铃花却只是微微笑着,就像她第一天踏进立海大那样美丽,她神情自若地在全班的注目礼中走出教室。   “等一下,铃木同学。”班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是自习课,你要去哪里?”   微微转过脸来,铃木铃花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微笑,让对方看呆了眼,“去新的世界。”   说罢,铃木铃花就走开了,她走过盘旋开阔的楼梯,走出高大古朴的教学楼,走在平整的沥青路上,最终走到历史悠久的立海校门。   这两年多,她无数次地从这里进进出出。   看着校门口上的立海大附属中学七个大字,铃木铃花终于收起了微笑,泄露出一分复杂。   “再见了,立海。”   打开属性界面,她发现那上面跳出了一些新的栏目。   立海大完成进度100%,获得称号:“立海姬”,魅力+10   获得积分:100(达到升级要求)   恭喜玩家度过新手阶段,成功开启新地图。   ……新地图?    第22章   ……这个称号竟然会被记录保留下来?   “立海姬”,这还是铃木铃花第一次有了这种被高度认可的明确外号。以前最多也不过是“不动峰的校花”之类广泛意义上的称谓。   看着后面+10魅力的提示,铃木铃花思考起来,看来每完成一次所谓的攻略,都能得到一定的属性加成。   只是与恋爱游戏不同,她看不到自己的属性。还是……目前不能?   完成进度100%。   四周目内,铃木铃花第一次看到这句话。   凭借这个提示,她也终于能完全确定自己需要攻略的目标范围和人物。之前都还带着一丝猜测,而现在她能确认了。   但是前三周目都没有出现进度100%这句话,是因为她的积分不够无法显示,还是她还没有完成呢?   盯着积分达到100那一行许久,铃木铃花不由轻轻皱起眉头。积分,是如何计算的?   是计攻略的人数还是攻略的效率?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   累积100分,所以系统升级了吗?……如果这个也可以称之为系统的话。   就算有无数个疑问,没有详细的分数统计,铃木铃花也无法了解更多,她只能等到下一次积分累加的时候,才能在此基础上做出有效猜想。   最后,就是突然开启的新地图了。   当然它也没有显示开辟的新地图是哪里。   一周目的青学是铃木铃花进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自动收到的入学通知。而其他学校,全部都是她在一周目的基础上凭借猜想和预算选择的。   而所谓的读档也不过是通过属性界面选择时间线而已。这个时间线并不是自由跳跃的,只能以年份为单位,不能选择具体时间,只能选择两年前,一年后……   时间范围只有三年。   这也并非是可以随便操作的,使用之后的冷却时间是一年。如果使用重启之后,一年之内无法得到足够的好感度,没有兑换成足够的生存点数,那么就只能等死。   何况就算撑到一年之后,回到之前的时间点,生存点数也不会变回到之前的数额,铃木铃花可以确认,与她有关的一切几乎都是固定的,根本不会因为时间跳跃而更改。   记忆会消失,但是好感度不会变。   她的身体年龄会根据时间变化而调整,但是没有显示的属性值并不会变,反而只会随着周目的累计而不断增长。   虽然铃木铃花对自己的属性并无具体的概念。   想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把现在的新情况思考了一遍。在无法确认新地图和新目标的情况下,她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下去。   在生死关卡面前,还是保守一点为好。   是否选择重启?   是。   请选择时间线。   铃木铃花惊讶地发现可调整的时间竟然已经超过了三年,这意味着她既可以去四年前,也可以到十年后。时间范围变成了十年。   这就是新地图的意思么?   不过她已经有了决定。看着自己剩余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最终做出了选择。   说起来,这个世界会自动补全设定呢。   在海外工作从不回家的父母,新年也会被各种事情拖累无法来日本。   根据铃木铃花选择的学校而自动调整的家庭住址。   现在,她又从神奈川搬到东京了。   看着眼前屹立着的金碧辉煌的大门,金漆的篆体熠熠生辉:冰帝中等部。   真是和立海古典大气的风格完全不同呢。   铃木铃花看了校门一会儿,才迈步走进她的新学校——冰帝。   无论是新生,还是高年级的前辈,来来往往的冰帝学生都不住地把视线移向那个穿着冰帝校服的女生。   才走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一些问题。她所到之处,都能引来各种各样的注目。   那种目光,比她在立海大感受到的要热切得多。   魅力+10是什么概念呢。   铃木铃花在心里微微皱眉,相貌出色当然是优势,但是过于美貌就会变成劣势。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很清楚。   这个世界上竟然这么漂亮的女生,不、这么漂亮的人,在明星里都很少见吧,坐在周围的新生们都不由自主地看着铃木铃花的脸发呆,完全听不到开学典礼台上的校长讲话。   “那么接下来,欢迎新生代表迹部景吾发表演讲。”   被各式目光围观的铃木铃花一直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被周围的人的打量所影响。   她认真听讲的样子也毫不无趣,反而因为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无比可爱。   听到迹部景吾的名字,她看向台上的眼神微凝。   “听好了,从今天起,本大爷就是冰帝的King!”   台下终于无法再把目光停留在铃木铃花身上,全部移向台上神采飞扬的一年级新生。   响起的喧哗声里不乏争议,站在新生队伍里的一年级不敢置信自己的同年级生竟然这么嚣张,高年级的前辈们也都震惊不已。   整个宽广热闹的厅堂里,只有铃木铃花和之前那样冷静。   优雅地站在密密麻麻的学生队伍中,铃木铃花看上去实在太过不同,这使得台上的迹部景吾一眼就能轻而易举地在人群中看到她。   察觉到迹部的视线,铃木铃花的右脚退后半步,保持左膝盖朝前的姿势微蹲下双腿,她的上身仍然欣长直立,只是对着迹部轻轻地低下了头。   她穿着标准的冰帝女子制服,卡其色的百褶短裙在膝盖处划过一道弧线。   这就意味着铃木铃花行屈膝礼的时候,会露出弯曲的腿脚,现代服装下的行礼本来应该会难看,但是她做出来就有一种别样优美的韵味。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屈膝礼,低头表示她承认迹部景吾的地位比自己高的,也可以说她认可了迹部刚才的帝王之言,所以低下头颅来表示对君王的尊敬。   但是那个俯首程度轻微又短暂,说明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比迹部景吾低很多。   迹部景吾站在台上俯视台下,就像巡视自己的王国一般意气洋洋,他盯了一会儿那个光凭容貌和气度就把自己与其他人隔开得无限遥远的冰帝女生,笑了起来。   那女生,就是入学考试分数和他并列第一,却自动放弃新生演讲的——   铃木铃花吧。   迹部景吾,好感度:10。   看来,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啊。   恢复到站姿,铃木铃花收回了视线,她把落到身前的长发别到脑后。   “那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啊?竟然有那样嚣张的人……”活力的少年音传到铃木铃花耳中,她的目光穿过几个一年级新生,在围聚着议论的三个人身上暗暗打量了一圈。   向日岳人,宍户亮,芥川慈郎。   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铃木铃花漫不经心地想到,同年级的好像还差了一个人呢。      “那个,铃、铃木同学。”刚刚被选举为副班长的男生走到铃木铃花桌前,他面带羞涩地递过来一张社团申请表,“你有想加入的社团吗?”   面对铃木铃花精致绝艳的容貌,他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想要再搭些话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羞怯。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铃木铃花只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就能让他晕头转向,不再纠缠。   在那张社团申请表上的女子网球部前的空格上打勾,铃木铃花快速地写完了入部理由,擅长和位置意向。   看了一眼申请表上铃木铃花秀丽婉约的字迹,副班长眼中的欣赏意味变得更浓,“铃木同学喜欢网球吗?”   灵活地转了转手中的笔,铃木铃花看着自己勾上的女子网球部:“我想体验一下。”   社团申请表是统一发的,但是递交需要学生自己交给申请的社团,所以副班长多问了几句之后也离开了。   坐在铃木铃花的旁边,迹部景吾听到网球部这几个字看过来。   没想到,她竟然也打网球。   观察到她手腕的灵敏程度,和转笔时的速度,迹部挑了挑眉,这决不是体验一下的程度吧。   身为A班的班长,迹部景吾闲神定气地坐在座位上,把事务分配给其他班干部之后,他就一直这么悠闲。   对于铃木铃花没有竞争任何一个职位,迹部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她还放弃了演讲机会。但绝非是因为懦弱……这家伙不喜欢出风头吗。   没有野心。   短短的见面时间里,甚至还没有正式接触,迹部景吾凭借着自己的洞察力给铃木铃花下了评语。   能力有余,行事低调,很适合助手一类的工作。   迹部倒是希望铃木铃花能进入学生会,他早已经决定好竞选学生会会长,当然希望手下的干部都是有能力的。   只是。   迹部景吾靠在椅子上,长成那样竟然还想着低调,怎么可能啊。   这种掩盖自己优秀能力的行为,迹部完全无法理解。   不经意的一瞥,因为出色的目视力,迹部景吾清楚地看到了铃木铃花放在桌子上,没有丝毫遮挡的社团申请表。   上面填写的内容也都一清二楚。   入部理由:我很强。   “我很强”?这竟然是铃木铃花的入部理由?迹部景吾收回视线,不禁伸出手抵着自己的额角。   这可不是没有野望的人能写得出来的话。   那么,铃木铃花到底有多强?   迹部景吾意识到,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这个和他成绩并列第一的同班同学,一年A班2号铃木铃花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四周目的网球部经理效果显著,攻略网球部的热血少年,经理一职无疑是最适合接近的。但是优点明显,也不是没有缺点。   经理和部员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这对于多角恋情的发展,无疑是一个障碍。   适当拉远距离,也是一种必要。   而且铃木铃花多多少少也有点好奇,网球,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其实她的网球打得很不错。   虽然铃木铃花目前还没有对任何一样的运动产生过极大的热情,但她无疑是有天赋的。   和男生相比,她的力量和耐力有所欠缺,但是她敏锐的观察力和思维敏捷能够弥补这一缺陷。   真田弦一郎偶尔也会和她打网球,半教半练。   他对铃木铃花在这上面的天赋感到惊讶,可惜铃木铃花没有耐心刻苦地训练下去。如果能坚持,也许她真的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网球选手。   最好的证明则是——   幸村精市的网球对铃木铃花是不起作用的。   她不会幸村被“剥夺五官”,不是幸村舍不得,而是他做不到。   因为那球路里一丝丝微妙的变化都能被铃木铃花捕捉到,既然能察觉,就不会中招。但是力量、速度和体力,都是幸村高出无数倍,所以比赛的败者当然是铃木铃花。   神之子越过阻隔他们之间的网栏,拉起体力透支的她。   “铃花,我真的很可惜,你不打网球。”   然而事实则是,铃木铃花既没有时间消耗在任何一样运动上,也没有多余的精力。   但依然还是那句话,天才和凡人的差距有时候遥远到不像是同一个种族。   就算铃木铃花几乎没有训练,但她在网球上做了那么多的研究,她看过了无数场优秀选手的比赛,她被立海的皇帝和神之子亲自指导过——   站在网球场的一边,铃木铃花看着倒在自己网球拍下的女子网球部部长,什么话也没有说。   因为这一刻,说任何话都是多余。一边倒的大差距分数早就证明了这场胜利。   围在场内的部员们从铃木铃花拿下第一局后就沉默着,她们震惊地目睹完这场比赛,不对、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才对。   明明之前那会儿,看到一入学就引起了不亚于迹部景吾的轰动的一年级新生铃木铃花,她们这些三年级老部员和正选想多调戏一下这个漂亮到不像真人的美少女。   所以她们拿着那张申请表,问铃木铃花。   “你说自己很强,那敢不敢和正选打一场?”   而结果……   靠着铁丝网的正选脸上不禁滴下了冷汗。   没有这种惨烈的失败更能让人意识到天赋、实力之间的差距了。部长,她是网球部里最强的啊!      “那个一年级的铃木铃花6-0打败了女子网球部的部长!”   “骗人!那个女子单打从来没输过的高桥凉子?”   “今年的一年级生怎么回事,都这么强?”   ……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迹部景吾把球狠狠扣到那个因为坐错了地铁而姗姗来迟的一年级生,忍足侑士的场内。   感受到部里那些因为他和忍足强劲的实力而变成认可敬佩的视线,迹部握着球拍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就是要这样强大才好啊。   铃木铃花么,姑且还算华丽。    第23章   “今年网球部的一年级生真强啊。”   “那个迹部景吾竟然把所有的正选都打败了。”   “铃木铃花也好厉害啊,绝杀高桥部长欸,太强了吧。”   “话说回来,铃木真的很好漂亮……”   “就是啊,我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看到发呆。”   ……   毫无疑问,铃木铃花很快从队内选拔赛中获胜,成为了女子网球部的正选,虽然她是冰帝女网历年来唯一一个一年级正选,但是她强大的实力足够让心有不甘的前辈闭嘴。   而且女网的部长高桥凉子十分欣赏铃木铃花,这也就让其他人不敢有动作。   更何况今年的冰帝一年级里的确人才辈出,风光无限的迹部景吾和铃木铃花在新生里人气不断增高。   尤其是铃木铃花,虽然比起迹部,她已经算得上相当低调,但是那惊人的美貌还是让她在冰帝里快速打响了名声。   和最近竞选学生会会长的风云人物迹部景吾一样,铃木铃花已经被看做未来的女子网球部部长。      “怎么回事?”迹部景吾在网球部里转了一圈,部员突然少了很多。   忍足侑士把网球拍柱在地上,弯着身体用手肘靠在球拍末端,他看到迹部走过来举起另一只手示意打招呼:“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冰帝女网的全国大赛决赛。”   “本大爷当然知道。”迹部斜了懒洋洋的忍足一眼,“但和今天的缺勤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铃木铃花是单打三。”注意到迹部的眼神,忍足直起了身子,看上去总算正经了一点,“因为她一定会出场,很多人去看她了。”   冰帝男网止步全国十六强,这让迹部很懊恼,发誓下一次一定要拿到全国冠军。而女网的成绩却出人意料地相当好,不仅一路杀进全国,还直接打进了争霸日本的决赛。   这样说也许很不公平。学校网球部之间的比赛是团体赛制,决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赢下的。   但是冰帝女网今年有这么惊艳的成绩,很大程度上都是铃木铃花的功劳。   谁能想到铃木铃花不仅仅是一个运动能力出色的网球选手,她的情报收集和资料分析能力更为可怕。   勘察对手的弱点,找出制胜方法,制定训练计划,安排出战方针……   铃木铃花完全就已经是冰帝女子网球部的掌门人。   诚如她在网球部申请表填写的理由那样,铃木铃花真的很强。   哪怕跳出性别范围来看待,很多人也被她的情报分析能力和布局手段所震惊。   在一路凯歌的节奏下,冰帝女网对铃木铃花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几乎全员上下都默认她是下一任部长。而她的天赋也的确没有人可以否认。   男网的榊教练也不止一次地公开表示出对她的欣赏。   更为关键的是。   铃木铃花,她真的长得太美丽了。   这就造成了每到她出场的比赛,总是围着无数的观赛者。无论是不懂网球的路人也好,还是不关注女网的记者,都愿意去看她打网球。   更不要说普通的网球爱好者了,甚至不愿意错过铃木铃花每一场比赛。拍摄的照片和录制的视频也都极受欢迎。   向日岳人嫌恶地皱起眉:“就为了看一个女人的比赛,翘了部活?”   “不是翘掉的,他们是向教练请假获得批准才去的。”忍足提起网球拍,作了解释。   “切,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想偷懒!”   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宍户亮露出了点惊讶的神情,“榊教练他同意了?”   “我批准了。”   低沉的男声传来,宍户亮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身西装的高大男人。   他下意识地叫出来:“教练。”   担任男网教练的榊太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看向迹部景吾:“今年女网的成绩相当得优秀,我认为有必要去观看她们的决赛。”   准确地说,榊教练的意思是认为有必要去观看一下铃木铃花的比赛。   对于这个认真有能力的教练,迹部还是很尊敬的,他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去看看也无妨。”说做便做,迹部景吾很快就定了一辆专车过来。   而且,迹部的确对铃木铃花有些好奇,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总是和自己一并提起的女生到底有什么本事。   “好耶!”芥川慈郎突然从不知名的角落里跳了出来,“去看女网的全国大赛!”   向日岳人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喂!你只是想要逃掉训练吧。”   “不是啊。”芥川皱了皱鼻子,“据说铃木铃花和迹部一样强,和这个迹部欸,难道岳人不想知道她的实力怎么样吗?”   这倒让向日无言以对了,说不好奇,怎么可能。   迹部景吾甩了甩浸湿汗意的发丝:“真是的,别随便拿来和本大爷比。”   面带微笑地推着眼镜,忍足侑士拍了拍宍户亮的肩:“听说那个铃木铃花长相超赞的,不感兴趣?”   说着他又看向迹部:“铃木不是你的同班同学吗,怎么样?”   就算迹部是一个极其挑剔的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铃木铃花在相貌上无懈可击,但他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说出称赞的话语。   也想吊一吊忍足的胃口,迹部景吾便模棱两可地作了回答:“还行吧。”   “就连迹部你也觉得合格,那看来真的很漂亮啊。”忍足故作老沉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宍户亮终于看不下去,他厌恶地皱了皱眉,耸动肩膀甩开了忍足侑士。   “……你这样有点恶心啊,忍足。”   “别这样。”忍足侑士抬起手安抚意味地摆了摆,“我只是单纯地好奇那位‘公主’而已。”   “公主?”向日岳人爆发出一阵大笑,“不会是自称什么网球公主吧,那简直比迹部还要自恋啊。”   迹部皱起眉瞪了向日一眼,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摇了摇头,忍足一脸高深莫测:“不是哦,好像是高年级的前辈给铃木铃花起的,因为她很难追啊。高岭之花嘛……她看上去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高年级的前辈,迹部不自觉地抚过眼角下的泪痣,看来铃木铃花很受欢迎。不过,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向日岳人的语气里仍旧带着嘲笑:“是吗,还真是自以为是啊。”      然而到达决赛场地,向日岳人就再也说不出讽刺的话了。   他们出发的时间晚了一点,等车开到女网的全国大赛场地,作为单打三选手的铃木铃花早已经上了场。   这场单打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铃木铃花拿下了4局,而对方连一分都没能从她手里得到。   虽然错过了前面的比赛,但这里正是最精彩的时候。   紧紧盯着赛场上跑动的身影,之前吐槽得比谁都难听的向日岳人看得比谁都认真。   “好厉害……”   向日不禁脱口而出。   迹部睨了那个向来不服输的向日一眼,这家伙,倒戈得还真快。把视线放回在铃木铃花身上,迹部景吾眼神专注。   难怪,这种实力放在日本中学女网界的确称霸群雄。   她应该去更远的地方,才能飞得更高。   迹部真心实意地为铃木铃花感到一种可惜。   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观赛者,铃木铃花盯着眼前的对手。那种高度集中的精神力让对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更何况把观赛席坐得满满当当的观众,可全是为了铃木铃花而来。每当她拿下一分,那漫天的喝彩简直能把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打击到死。   其实没有她的敌人想象得那么惬意,铃木铃花其实并不轻松。冰帝的双打赢了两场,铃木铃花赢得比赛后就是3-0。   这本来应该是良好的局面,但铃木铃花是抱着前三场比赛拿下冠军的打算,所以她建议部长调整了队员出场顺序,甚至把单打挪到了双打,所以她后面的单打选手实力并不强劲。   因为女网上下已经对铃木铃花充满了信心,对她的建议也没有异议,因此一旦犯错,后果也必须也要来由她承受。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赢,而且要赢得很完美。   想到部长高桥凉子的暗示,铃木铃花缓缓提了一口气。拿到胜利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不让对方得到一分。   虽然铃木铃花对部长之位并无执着,但是,她在转身之际看了高桥凉子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但无论如何,她都得速战速决了,能额外给敌人造压力也好。   铃木铃花紧了紧网球拍,疾冲向前。   “好快!”宍户亮神色一凛。   “呜哇,上网了!”芥川慈郎也完全没有了在车上打瞌睡的模样,十分精神地趴在护栏上观看比赛。   高高地凌空跃起,铃木铃花能感受到自己的马尾被风扬起,她迅捷地抬起网球拍,狠狠地扣入对方场地的死角,让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球落下不再弹起,全场一片欢呼。   “对于女生而言,这种爆发力相当不错了。”忍足在高台上冷静地分析。   迹部挑起眉:“不,是她的洞察力。”很强。   “5-0了。”泷荻之介站在迹部身后,念出计分板上的分数。   轮到对手发球了。   铃木铃花握住球拍,在对方击球之前就开始寻找回拍的时机和让对方打回来的落球点。她的视线比台上的迹部景吾更快地停在一处。   她敏捷地退后了两步,在敌人的球拍击中网球不能再更改的那刻摆好了姿势,黄色的小球飞过来,她猛地向上挥拍,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挑高球。   完美压线!   “0-15。”裁判念出比分。   向日岳人看得目不转睛,因为他本身也是力量和耐力方面欠缺的选手,所以他才对铃木铃花的打法感受比其他人更加深刻。   真的和迹部一样强,那种敏锐的洞察力!   “凌空抽杀!”芥川慈郎激动得就像自己在比赛一样,兴奋地喊出了铃木铃花使出的招数。   “0-30。”   忍足侑士看了一眼铃木铃花对面满身是汗的对手,“已经被完全摧垮了呢。”   “0-45。”   又是一记标准得不得了的底边球,压线真是精准。   “她的控球能力很强。”宍户亮带着欣赏对铃木铃花的比赛节奏作出了评价。   “到赛末点了。”向日岳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铃木铃花,期待她的最后一球会打出什么来。   “竟然撞网?”泷荻之介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声。   “不。”迹部景吾马上就否认泷的判断,忍足侑士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   “是擦网球!”   就算铃木铃花的对手再如何奋力抢救,也赶不及那颗黄球从网栏边上落下。她原本以为那球是过不了网的!   “铃木铃花6-0赢得比赛!”裁判吹响的哨声为这场比赛判定了胜负。   “冰帝VS明立女中3-0获胜。”   “获得中学女网全国大赛冠军的是——冰帝!”   观众席爆发出了响亮的响应,然而他们口中喊出来的不仅是冰帝两个字,更多的则是,铃木铃花四个字!   面对满座的喝彩,铃木铃花只是自若地走到网前和对手握手。   “你真的好强。”看着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对手没有丝毫勉强地吐出了真心话。   铃木铃花眼里逼人的压迫感褪去了,露出了一丝温和。   “谢谢。”   她沉默的样子就已经让人无比惊艳了,此时微微笑起来,更是出尘绝艳。   走出比赛场地,铃木铃花一下子就被冰帝女网的人给湮没了,她被人紧紧拥抱着。   好几只手抚摸过她的头顶,拍打这她的肩膀,抚慰着她的背脊,从那里,有很多热烈的情感传递过来,铃木铃花能一一感受得到。   虽然那些高额的好感度和浓烈的情感,转换成铃木铃花所必需的生存点数微不可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感情不珍贵,她依然很珍惜。   部长高桥凉子捧着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走过来,她注视了铃木铃花许久,把金色的沉重勋章递给了铃木铃花。   “你来拿着吧。”   所有人都把这当做了一场交接仪式,关于女子网球部的部长之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   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奖杯,铃木铃花被高桥拉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她注视着观众席,终于有一点理解了那种为了第一的梦想拼搏的勇气和意志。   然而只有活着才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一切,才能享受到这种喜悦与满足。   铃木铃花看到围在上面的网球少年,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凭借着立海大刷出来的生存点数,她也任性够了。   迹部景吾潇洒地转过身,“明年,这里会因为我们响起冰帝的欢呼!”   这句话也带起了其他人的热血情绪,神情纷纷坚定起来。   “当然!”   但是,迹部想到那个女网部长紧紧盯着铃木铃花的眼神,还有她按在铃木铃花肩膀上的手指。   那是……嫉妒?   迹部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皱起了眉。    第24章   铃木铃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把这么多时间花费在社团上,却不是为了得到好感度来换取生存点数。   一开始还好,但到后来她的确认真了。   和女子网球部的人一起辛苦训练,把所有精力花在如何提高自己和队员的实力上,分析那些敌人对手的资料……   她几乎把自己这些年在网球上学到的一切用在了冰帝女网上。   可是,铃木铃花不会否认,她真的,真的好开心。   原来一起努力,获得成绩的感觉这么好。   她能感受到自己因为跑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她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激动活跃着的心跳声。   能活到现在,能活着经历这一切,真的太好了!   观众的欢呼,对手的钦佩,还有站在同一列队伍里的同伴看过来的眼神,铃木铃花也忍不住笑开了,这不是那种为了礼貌露出来的浅笑,也不是为了展示自己魅力的微笑,那是真诚无比的愉悦笑意。   所以,那也就美得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站在铃木铃花旁边的高桥凉子看过来,不由一阵入神,其实她的目光从来没有移开过。愣神间,高桥部长搭在铃木铃花肩膀上的手也不禁微微用了力,在衣服上按出几道褶皱痕迹来。   缓缓地收起了美丽至极的笑容,铃木铃花看着属性版面上的生存时间倒计时,没有了笑意。   4月开学,8月末结束了全国大赛。   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完全用掉了在立海得到的生存点数。   如果不是在同班的迹部景吾那里偶尔刷点好感度,换得一些生存点数,铃木铃花根本不可能自由这么久。   与其说铃木铃花不想当冰帝女子网球部的部长,不如说她根本做不了。这任性无比的4个月,她没有多余的生命再来一次了。   而到现在,她只剩下49个小时的时间。   怎么办?      “糟了!”一个网球部的部员跑过来,面色难看,“向日他和女网的部长高桥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听到的人停下了手中的训练,都围了过去。   那个部员顿了顿,犹豫中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高桥前辈她——”   “好像在教训铃木铃花……”   “怎么可能?”   骗人的吧,高桥凉子她不是很欣赏铃木铃花,甚至钦定她为下一任女网部长吗!   迹部景吾锐利的视线看过来:“训练期间,不要随便闲聊!”   虽然迹部也只有一年级,但强大的实力和强势的作风让他在网球部里的威望很高,就算是高年级的前辈,在他面前也只能落到下风。   和向日岳人认识已久的宍户亮蹙起眉头,“那家伙……”   真是的,之前还不是很看不上铃木铃花嘛,现在竟然这么一头热!但是宍户亮知道向日就是什么样子的人,如果只是一般的教训而已,是不可能那样冲动地上去吵架的。   所以,到底是在“教训”什么?   宍户亮不禁看向迹部,想让他作决定。虽然一开始他们几个也很不服迹部景吾,但是久而久之,不管承认与否,他们的确都认可迹部了。   “我已经让忍足过去找人了,部活的时候逃训可不行。”最终,迹部这样回应。   这个决定听上去无可挑剔,让人提不出任何异议。   不过宍户却很清楚,如果只是去把向日岳人叫回来,何必让忍足侑士去,随便找个人去就可以了。   派出忍足侑士的根本目的,恐怕还是想要去看看铃木铃花是怎么回事吧。迹部这家伙,做派还就是这样。   这不是挺关心同班同学的嘛。      这是她的报应吗?   铃木铃花抱着右手臂躺在地上的时候,忍不住这样想。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比赛还没有结束吧。”1米75高的女网部长高桥凉子站在网栏另一侧,不耐地催促铃木铃花站起来。   当她躺着仰视高桥凉子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变得更高大了。   周围的部员们噤若寒蝉,被突然变脸的高桥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几乎就是铃木铃花入部时的场景重演,只是她和高桥的位置互换了。   “高桥,算了啦。”终于有人不忍地开口,“铃花她肯定知道错了。”虽然她完全不知道铃木铃花做错了什么。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铃木铃花已经把冰帝女子网球部的好感度刷得很高。   围观者都于心不忍。   但是高桥凉子没有理会那个女生,她只是一直盯着铃木铃花,冷酷而专注:“快点站起来!”   比赛还没有结束吗?   铃木铃花漫无边际地想,她还以为当高桥凉子用球拍挥向自己的手肘时,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还真的是报应。   她突然想到了手冢国光。想起来铃木铃花仍旧能感到一丝愧疚,他也曾经被人攻击过手肘吧。   而原因多多少少与铃木铃花有关……   因为,她在青学的第一个男友,是网球部的正选前辈,而那家伙,不仅接受不了手冢比他年纪小天赋却更高的打击,更受不了铃木铃花与手冢的亲近。   原来,这有这么痛啊。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铃木铃花想用左手握拍,却被高桥打断了,“用不擅长的手和前辈比赛,你是看不起我吗?”   铃木铃花的念头在转身离开和继续比赛来回移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她想到高桥凉子,她想到了冰帝女子网球部的全国冠军,她想到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存点数和存活时间,她想到了手冢……   于是她留了下来,并把网球拍换回了擅用的右手。   原本白净细腻的手臂从肘部起印下了一道恐怖的红色痕迹,甚至已经开始发青变黑,让人不敢再多看。   当铃木铃花微微用力握住球拍时,她的手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差点握不住下滑的球拍。   “铃花……”平时爱缠着铃木铃花的一年级畏缩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大家围着这两个人,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不解又恐惧。   就算是三年级的正选前辈,也不敢再多劝高桥了,高桥凉子现在冷漠的可怕。“闭嘴!轮不到你来说话。”这句话就能把她们打发掉了。   冰帝学园说到底,是一个贵族学校。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谁也没有高桥凉子的家庭背景深厚。背景当然也是实力之一,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在一片异议之中保下铃木铃花,打破规矩让这个一年级当上正选。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针对铃木铃花了呢?   就算是之前最厌恶铃木铃花的女网部员,也开始同情了起来。这可不是泼盆水,划花衣服之类的小教训了,高桥凉子这是要——要毁了铃木铃花啊。   废了右手,铃木铃花还能打网球吗?   和高桥凉子走得最近的女生也是一片茫然,她根本对高桥和铃木铃花之间的矛盾毫不知情,一无所知,所以也便更困惑,更恐惧高桥的反复无常。   铃木铃花缓了缓自己的呼吸,比起所有人对那红肿起来的手肘的在意,她却盯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倒计时。   剩下2个小时了。   她却还在高桥凉子纠缠。   轻轻皱起眉,铃木铃花盯着自己手里的网球拍,这样值得吗?   网球落到她的脚边,而铃木铃花根本来不及去接,提起球拍就已经困难无比,从手臂传来的阵痛让她的眉头紧皱,冷汗直流。   当那声清亮的喝声传来的时候,铃木铃花因为疼痛而模糊成一片的眼前都明亮了一瞬。   “够了吧!你这样做还算什么部长!”   支撑不住地倒下,铃木铃花往后倒去,躺进了飞奔过来的少年的怀里。她不禁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真的,很感谢。   向日君,谢谢你救了我。   向日岳人,好感度:35。   快速倒计时的剩余时间又增加了不少。   铃木铃花看了看终于从微末变多了一点的生存点数,关闭了这让她神经紧绷了两天多的属性界面。   得救了!   决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呢,还给自己找了个麻烦。铃木铃花在心里不禁叹气。   红发少年马上就把铃木铃花抱起来,他微微起身就想走,但是高桥叫住了他。   “向日君,对待前辈可以这么不恭敬吗?”   向日岳人站在地上,紧紧搂着因为痛苦而轻微颤抖的铃木铃花,仿佛抱得紧一点,就能缓解少女的痛意。   他的脸上充满了怒意,只要一个小小的刺激就能喷薄而出。   而高桥凉子趾高气扬的语气完全足够让向日爆发自己怒火。   “你这样也算前辈?”向日岳人愤怒地转过身,瞪向高桥,“如果仗着自己是部长就能欺负低年级的部员这样的人是我的前辈,那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前辈!”   “你——!”   “啊呀呀,大家都是网球部的,离得又近,火气就不要这么冲了嘛。”赶到场的忍足侑士推开了女子网球部的大门,语调轻松地劝解了一番。   只是当他亲眼目睹到现在的状况后,原本脸上挂着的笑意也完全收敛了。   “不是这样吧,向日和忍足,你们不都是男子网球部的吗?”高桥冷冷地看过来,毫不退让,“这是我们女子网球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男网的一年级生来插手!”   忍足侑士的眼神冷了下来,因为圆形眼镜的遮挡,倒让别人看得不清楚。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高桥凉子又在警告他。   走进女网的场地,忍足侑士推了一下眼镜,借此来平息自己的怒意。   “高桥前辈,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吧。”他示意了一下躺在向日岳人怀里的铃木铃花,少女发丝盖住了一部分脸,又因为向日的阻挡,忍足看不见她的脸,但那肿胀发紫的手肘和那颤抖不已的身体,他看得不能再清楚!   那种伤痕,决不是无意造成的,绝对是人为故意造成的!   向日岳人愤怒地瞪着高桥的眼神已经解释一切了,忍足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眼镜上闪过一道光。   “发展到最后,成为暴力事件的话。”忍足有意一顿,“无论是禁赛还是闭社,高桥前辈都不想见到吧。”   老实说,忍足侑士也没十分的把握高桥凉子会被他的威胁吓到,连实力强劲,天赋卓越的部员都能狠下心毁去,这个人,真的在意女子网球部吗?   高桥凉子的视线顺着移动到铃木铃花身上,她看了一会那张因为变得苍白而让人无比怜惜的娇美脸蛋,才转身走开。   这就是同意放行了。   原本就带着不情愿和犹豫拦在向日岳人前面的女网部员,马上就撤退了。   和抱着铃木铃花的向日岳人一起走出女子网球部时,忍足侑士微微惊讶了一下,他没想到高桥竟然退步了,是哪一点威胁到了她?   因为传出暴力事件会影响她以后的就职倾向吗……   铃木铃花在向日岳人怀里突然微微挣扎了一下,仰起了头,这使得原本覆在她脸上的长发纷纷落了下来。   这让注意她的忍足侑士心里一跳。   这的确是……公主殿下啊。   之前在高台的观众席上,忍足只顾关注铃木铃花的打球方式了,完全忘了看她的脸,况且隔了那么远,他想看也看不清。   而现在,忍足侑士终于无比清晰又近距离地直面了铃木铃花的美貌。   难怪。   一入学就连高年级的前辈也穷追不舍,更别说同年级的新生了,哪一个没有听过铃木铃花的传闻。   不要说忍足自己了,他旁边的向日岳人就因为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蛋在女生里很有人气,迹部景吾那样高调的人更是整天360度无死角地展示自己的帅气。   忍足侑士觉得他在冰帝网球部里已经见过了各种类型的美了。   但是,铃木铃花漂亮得超越一切。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的比赛能够场场满座的终极答案了。   打得好看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铃木铃花的绝色容颜。那样美丽的人,无论她做什么,都不缺人认真观看吧。   如果忍足要拿自己那套评分标准来给铃木铃花打分的话。满分100,那么他会给出——   “200分啊……”   “忍足你还发什么呆啊!还不快叫救护车!”向日岳人急得大叫。   忍足侑士无奈地看向紧张不已的向日,现在还不用叫救护车吧。   “不用了忍足君,我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铃木铃花突然出声,“向日君,可以放我下来吗?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因为难耐的疼痛,她说出的话也带着隐忍的停顿。   ——这个声音?    第25章   向日岳人打断了忍足侑士的思考:“你是傻瓜吗!那样还要继续打比赛,直接走人啊!”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忍足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迹部打了个电话,简要快速地说清了事情,顺便让迹部给自己和向日请了假。   “别说了,快去医院吧。”忍足侑士跟在向日岳人身边,“迹部已经叫了车开过来,我们先去校门口那里。”   见铃木铃花还想说什么,忍足直接打断了她:“手肘对网球运动员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你也不想因为这个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你的情况不能再拖延了。”   这句话终于说服了铃木铃花,她又安分地躺在了向日岳人的怀抱里。白成了一张纸的娇俏容貌因为乖巧让人心疼无比。   在铃木铃花看不到的角度,忍足侑士皱了皱眉。他其实说得相当委婉了,那种伤势,还拖了那么久,比起后遗症,他在担心一种更糟糕的后果。      “医生,到底怎么样了啊?”向日岳人坐在医院里,忍不住催促对着X光照片沉默好久的医生。他脸上的焦急毫不作伪,就像受伤的人是自己一样。   “肱骨有一处骨裂和轻微位移,情况还好,多休息几个月就能够痊愈了。”   向日岳人松了的气还没有完全出来,就被医生的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但是,以后就不要给右手肘太大负担了。”   “……什么叫太大负担?”   医生沉吟了一下。“提重物的什么当然不行了,手部作用大的运动最好也少做。”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尤其是网球……不过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放心吧。”   向日岳人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了。   这样怎么可能放心啊!   站在一旁,忍足侑士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医生,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别的办法?要想恢复如初,和之前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医生看了看两个少年的神情,也顿了顿,“……如果是打网球的,那也没办法。只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休息一段时间,那要休息多久啊?”向日岳人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拍在医生的桌子上。   面对这种激烈的情绪,医生无奈又沉默地地坐在位子上。医生并不是救世主,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其实那句话的意思已经是判刑了。   如果是打网球的,那真的很可惜……   她不能打网球了。   忍足侑士拦住向日,“好了,你先冷静!”但是他镜片下的眼神也并没有那么沉着。   “这个医生有问题,我们换一个医生。”向日岳人转过来按主忍足的肩膀,“再不行,我们干脆换一家医院!”   医院冷色调的光线下,忍足侑士一言不发的样子已经告诉了向日岳人答案。   向日岳人咬紧了牙齿,他带着一种愤愤不平和不甘低下了头。   “可恶!”   为什么是铃木铃花,这明明是那个高桥才应该遭遇的事情!她为什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他为什么去得这么晚!   如果,如果他能再早一点……铃木铃花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打网球了?   做完了处理的铃木铃花走了进来,她的手肘已经被包上了一层层的绷带,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   医生看向铃木铃花,不禁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告诉她伤势情况,但原本想好的话却已经说不出口。   反而是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对着这间房间里陷入沉默的三个人开了口:“医生,我是不是不能再打网球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疑问,医生凝重的神色让她有了猜测。   没有人说话。   铃木铃花没有表现出他们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样子,她只是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个略显温柔的笑容。   “真是的,受伤的明明是我,你们就不要比我还难过了。”   白色的门墙前,冷冷的日光灯打出冰凉的颜色,但铃木铃花的笑却无比温暖,惊艳了房里的三个人。   那一刻,向日岳人只觉得自己气愤不已,那种猛地涌上来的怒火,甚至比之前面对高桥凉子的时候还要剧烈。   “你这个傻瓜!”   说出口之后,那愤怒就烟消云散了,随之在心中蔓延开来的却是悲伤和遗憾,满满的,把向日岳人的胸腔塞得无法呼吸。   “你这个傻瓜。”   不知不觉间,向日岳人走到铃木铃花身前,他骂了铃木铃花两遍,那家伙却还是笑着。   铃木铃花伸出左手,拍了拍向日岳人红色的头发,“谢谢你,向日君。”   真的是傻瓜,被骂了还和他道谢。   被温柔地单手抱住的时候,向日岳人差点就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哭出来了。   为什么是铃木铃花啊!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流出眼泪,只是狠狠地回抱住了铃木铃花。   向日岳人咬了咬牙,他发誓,如果他向日岳人再让那个高桥欺负铃木铃花,他这辈子也别打网球好了!   忍足侑士依旧站在原地,盯着铃木铃花,他也不由叹息了一声。   了解到铃木铃花的父母都在国外,不能来接她,两个少年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她一个人回家。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告诉他们。”那个时候铃木铃花这样说,当然又被向日岳人训了一番。   看上去还是孩子,管教起来倒很像是大人呢。   铃木铃花看着向日岳人又增加了20点的好感度,微微垂眸。   同情分和保护欲啊。   这样很容易得到好感度来兑换生存点数啊,但是,弊端就是受伤期间需要的生存点数更多了。   和两人一起走在路上,铃木铃花用左手比划了一下:“现在想想向日君真是厉害呢,竟然抱着我走了那么久。”   向日岳人转过来挑剔地看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是你太瘦了吧!有好好吃饭么。”   铃木铃花笑了笑。   “当然有。”   她微微仰起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想了很久,一路无话的忍足侑士还是开了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看了忍足一眼,铃木铃花又转了回来:“退部吧,也只能这样了。”   旁边的向日岳人一听到这句话就皱紧了眉头,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其实退出女网,还能远离高桥,对铃木铃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高桥明明就要毕业了!所以,她才想在离开前下手么?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忍足侑士见到她的神色,做出了回答。   左手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会打着绷带的右手肘,铃木铃花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像蝴蝶扑扇了翅膀,让忍足的心头微痒:“嗯。”   那高桥凉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忍足侑士放在嘴边徘徊了一会儿也没能说出来。   铃木铃花的双亲都在国外工作,读得起冰帝,在这一带拥有一栋楼房,家境应该不差。但是,比起高桥差远了。   除非他们几个愿意给她出头……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他们和铃木铃花其实根本没多少交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忍足侑士又奇异地放不下这件事,一直跟着向日和铃木铃花走到现在。   “啧。”向日岳人伸长了手推了一下忍足,“说这些干嘛。”   于是话题又从这个略微沉重的事情上转移开了。   原本走在向日岳人旁边的忍足侑士为了躲开向日的袭击,走到了铃木铃花的身边。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也没有再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知不觉,三人的中心变成了铃木铃花。   因为铃木铃花的家离得并不远,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   看着居民房里面唯一一幢黑暗的房子,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都不禁愣了愣。知道铃木铃花的父母都不在是一回事,亲自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这栋房子,光从外面看,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寂寞了,他们无法想象铃木铃花一个人生活在里面是什么感觉。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铃木铃花走到门前,转过身来对着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礼貌地鞠躬,“向日君,忍足君,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   “医药费我尽快还上的。”铃木铃花转向忍足侑士。   忍足看了看她,黄昏晚暮,夜色初垂,铃木铃花被风拂过的长发也像是画家精心雕琢后落下的笔触,美得惊心动魄。   他突然就想说不用了,那家医院其实就是他家开的,不用还也没事。   最后忍足侑士还是咽下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虽然他对女生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花花公子做派,但也知道分寸和距离。   一旦和铃木铃花有了牵扯,可能就挣脱不出来了。   冥冥之中,忍足侑士清晰地预感到了这个认知。   “这种事情就先放到一边吧。”向日岳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虽然垫钱的人不是他,但他也的确不在意那些费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   “一定要请假知道吗!”   对于向日岳人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一样说教的做法,铃木铃花笑笑,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忍足侑士绅士地接过钥匙,替不方便的铃木铃花打开了门,看着房内从玄关到深处的一片黑暗,他下意识地伸手在墙壁上摸索,打开了附近的开关,点亮了一盏灯。   于是房间终于亮了起来。   把钥匙还给铃木铃花,忍足提出了告辞。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等一下。”铃木铃花轻柔地叫住他们,“那个,方便的话能把QQ号告诉我吗?”   这时候忍足才恍然想起钱的事情,虽然他没有拒绝还钱的事,但心底深处也没有丝毫追究的想法。   向日岳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明朗了起来:“对了,干脆交换手机号吧。”   三个人在铃木铃花的房子前互换了手机号,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把铃木铃花的手机号码添加进了联系人里。   从开始到最后,铃木铃花也没有邀请他们进来坐坐。   是因为时间太晚了,还是因为警戒心呢?忍足侑士不禁想到。   天色变得昏暗,路边的灯一一亮了起来。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向日又停了下来,回首看到铃木铃花的那栋房子一直亮着,才继续和忍足走下去。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向日岳人藏不住心事,厌恶和愤怒伴随着疑问。   把手插在裤兜里,忍足侑士不紧不慢地走着,在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和家人报备过了,所以也不急。   “……大概是嫉妒吧。”   忍足望了一眼紧绷着脸的向日岳人,到此为止吧,这件事本来就和他们毫无关联,做到现在,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想这么说。   却没有说出口。   比起困惑无比的其他人,忍足侑士对于高桥凉子和铃木铃花之间的纠葛更有头绪。他曾经就撞见过高桥欺凌别人的场景。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那个女生就是高年级前辈念念不忘的“公主殿下”——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端坐在沙发上,她低下头看了一会儿自己包着白色绷带的右手臂。   这样值得吗?   当然值得。   就算是麻烦,也要最大程度地利用起来,这就是最高难度模式下的生存策略!   向日岳人,好感度:55。   忍足侑士,好感度:40。   意外收获倒是很多……一个个,真是热爱网球啊,和她完全不一样呢。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铃木铃花困难地用左手从网球包里拿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迹部景吾——    第26章   “铃木,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好假了,期末考试过来就行。”   迹部景吾思考之后,还是决定打电话告诉铃木铃花,作为同班的班长和新上任的学生会会长,他对铃木铃花的情况也了解一二。   “你的东西我会找人给你送过去。”   发展成这样,他自觉也有一部分责任。   虽然迹部景吾已经有所暗示地提醒过铃木铃花,但他没想到高桥竟然用了这么无耻的手段。这样的人也能当上女网的部长,迹部在厌恶之下也带了点匪夷所思。   她难道不知道一个铃木铃花对女子网球部的价值,几乎比她们所有部员加起来都要大吗?还是觉得这样天资纵绝的天才型选手到处都是,根本不用珍惜?   听着电话另一端的道谢,迹部景吾揉了揉额,大概情况他已经从忍足侑士那里知道了。恐怕忍足对事情严重程度的描述还有所减轻。   这绝对算得上是暴力事件了。   他自认是冰帝的国王,就不会对发生在冰帝的事情推卸责任。女网作为一个社团,当然也在学生会长的管辖范围内。   在自己的领域下,竟然发生了这么不华丽的事。迹部景吾的眼神微冷,他向来讨厌的就是,无能还自以为是的卑劣者。   “女子网球部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你不需要担心。”想了想,迹部最终这样说。高桥凉子这样的人,他实在无法容忍。   他却听到铃木铃花笑了笑,“迹部君不用麻烦了。”   “我已经打算退出网球部了。”   “如果是高桥的原因——”   “医生建议我休息一段时间呢,短时间内大概是不能打网球了。”铃木铃花打断了迹部的话。   就算是迹部景吾霎时也无言了。   这个短时间是几天,几周,几个月还是几年,迹部景吾没有那么天真,他已经明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铃木。”   沉默了好久,迹部才叫出铃木铃花的名字。   他其实想说很多话,但张开嘴,便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迹部景吾发现这是他回到日本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挫折,第一个无法挽回的错失。   迟到的正义根本就不是正义。   就是他动用学生会长的权力给高桥凉子处分又能怎么样,这除了让高桥在毕业升学时有点麻烦,根本无法弥补一切。   受伤的事情他来想办法。   于事无补和无能为力的双重打击之下,迹部景吾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然而有什么办法?手肘方面优秀的医生……   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方面了,也不是他能考虑的立场,迹部景吾却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他只想挽回目前失控的局面。   到后来他们说了什么话,迹部景吾也没有在意,回荡在他脑海里的,只有扎着马尾的靓丽少女扣动网球拍的身影。   这样的天才,他亲眼见过、认可过的,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毁了,迹部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迹部君,晚安。”   最后,温婉清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把迹部景吾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铃木铃花聊了很久。   “晚安。”   这肯定不是第一次。   铃木铃花就是他的邻座,然而那么长时间下来,他都没有发现过一点铃木铃花被欺凌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      忍足侑士突然想起了那天。   网球部里的芥川慈郎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睡觉了,这家伙,就只有对精彩的比赛才上心,一到枯燥的训练就懒懒散散的。   刚好他球拍上的线松了,忍足就顺便接下了寻找芥川慈郎的任务。   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他还在一无所获的挫败中纠结,就目睹了一场欺凌事件。   学校暴力?   看着几个高年级的学姐围着一个身高较低的女生,忍足侑士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前。虽然他的处事方针,是不惹多余的麻烦。   但是见死不救,他也不至于冷漠到那种地步。   思考的瞬间,一件冰帝的卡其色外套被扔了出来。   忍足侑士的脚步顿了顿。   于是又一件白衬衫落到了草地上。   糟糕,竟然是这种欺辱的方式……这样就让忍足有点为难,到底该不该上前干扰。   幸好那个女生的身影被树干挡住了,忍足侑士看不见她的样子,也看不见她的身体,倒让忍足松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这样都可以吗?这孩子就那么听你的话啊,凉子。”   “快点!我的手机要没电了。”   围在外面的一个女生张望了一下四周,略显紧张,她马上就发现了根本没有躲藏的忍足侑士。   “喂,凉子!”她叫了声听上去像是为首女生的名字,“有人。”   一个高挑的女生走了出来,她看了一会这个冒出来的一年级男生:“那边的一年级,不关你的事就别多管,快点走吧。”   旁边的人认出忍足,提醒她,“是一年H班的忍足侑士。”   “忍足……”想了一会儿,那个身材最高的女生皱起眉。   忍足侑士站在远处,也感到一丝震惊,他认得这个学姐。她竟然是冰帝女子网球部的部长高桥凉子。   传闻中温柔可亲的前辈,负责认真的女网部长——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一时间,忍足侑士也觉得有点幻灭。   相比之下,迹部景吾那点高傲自恋的小毛病都不算什么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忍足不禁苦恼,他这是把自己扯进什么麻烦里去了啊。真是自作自受,但都到这个地步了,转身走人也不是他的作风。   “高桥前辈,教导主任正在找你呢。”忍足侑士神色不变地说出了这番话,因为他太过镇定,所以让那些学姐也不由相信起来。   像是信了忍足的话,高桥凉子率先走了过来,后面的女生们有些犹豫地跟上。   “忍足君,我想你应该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吧。”经过他身边,高桥停下脚步,冷漠地吐出了这句暗含警告之意的话。   “高桥前辈请放心,我并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意思。”随意地摊开手,忍足侑士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看到忍足这么识趣,高桥和那群人也爽快地离开了。   不过撒个小谎算不算“祸从口出”,忍足侑士就不知道了。毕竟教导主任现在的确需要人手帮忙,相信他见到主动自荐的高桥凉子,一定会很高兴。   作恶者都消失了,忍足侑士看了看藏在树干后面,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人,决定体贴地走开。   “忍足君。”   那个女生突然叫住他。   她的声音仿佛能划开乌云,照亮黑夜,动听得像是钢琴大师鸣奏的华丽乐章。   “能不能把衣服递给我?”   忍足对女生很温柔,对待美丽的女生更温柔。看在声音这么好听的份上,他就多帮一把吧。   捡起散落的衣物,忍足背过身体,把手向树后伸了过去。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到自己手上拿着的衣服被轻柔地接过。   “谢谢。”   那就是忍足侑士最后听到的回复了。   他特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听不到任何声响时才发现那个女生已经不见了。   倒是很省事,忍足放下心,本来还怕她缠着他哭呢……   至于那个女生之后还会不会遭遇欺负,就不是忍足侑士能管到的事情了,他也不愿再多管。   等忍足侑士回去的时候,芥川慈郎已经回到训练中了,忍足反而因为耽误的时间过久被骂了一顿。   郁闷之中,他才恍然想起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女生被欺负了,却比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淡定自若。   就连看上去掌握一切的高桥,忍足都能敏锐地在她眼里发现一丝恐慌。   而那个被欺凌的女生——   太过正常了,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完全放弃了呢?   忍足侑士原本早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而现在他认出了那个声音。   那个女生就是铃木铃花!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就莫名地在意。   当忍足发现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的铃木铃花,其实一直在被“照顾”她的女网部长欺凌时,他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复杂起来。   而他又意识到了自己也许是唯一一个最早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却因为漠不关心而没有在意,这样放任下去才导致了现在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觉得,自己就像变成了其中一环的帮凶一样。   忍足侑士知道冷漠的不作为是一种罪,但是亲眼目睹自己不作为产生的恶果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他再怎么说服自己这其实与他没有关联,忍足也无法一直无动于衷下去了。   放弃般地深深叹气,忍足侑士换了一种想法,管都管了,那就管下去吧。   如果要形容得更加罗曼蒂克一点,那么铃木铃花就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了,而应该是被恶龙囚禁的公主才对。   那么,他现在是要去当打倒“恶龙”的骑士了吗?      铃木铃花刚掀开泡好的速食面的纸盖,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迹部景吾找的人来送她留在学校的东西吧,这样想着,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迹部君?”   “铃木,你这幅惊讶的样子也太不华丽了。”站在铃木铃花的门前,迹部景吾颇为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他身后看上去像保镖一样的人就抱着书本、书包和一些杂物脱下皮鞋,走进了房间。   “怎么,不欢迎本大爷吗?”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迹部君会亲自过来。”   “哼,我可没你想象得那么不负责任。”眯了眯眼睛,迹部景吾在铃木铃花退开身子之后,也迈步踏进了室内。   他的目光从铃木铃花病弱之中依然柔美非凡的脸上滑过,在她绑着绷带的手肘停留了一会儿,才自然地移开。   “放在这里就好了。”对于忙前忙后的人们感到不好意思,铃木铃花跟着他们走来走去,不停地摆手示意不用。   身为客人的迹部景吾却自在地闲坐在沙发上,看着铃木铃花和他的保镖们团团转。等他们整理完了,他也看够了,迹部才颔首示意保镖们退场。   开学第一天就已经领略了迹部景吾的华丽作风,铃木铃花倒没有那么惊讶了。毕竟迹部可是一个大手笔就为学校更换设施器材,聘请三星大厨给冰帝食堂做饭的有·钱·人。   迹部父亲好像就是冰帝学园最大的股东……   不过这些就和铃木铃花没有关系了,这也只是无意听到同学闲聊中收集到的资料。   “你就吃这些?”迹部看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速食面盒。   铃木铃花回到原来位子上,把盖子盖回去,防止面变冷。“现在做饭也不方便。”   看到迹部景吾掏出手机,铃木铃花马上就阻止了他:“迹部君,不用了,这碗面已经泡好了,浪费食物可不好。”   对坚持食用不健康食品的铃木铃花感到不解,但是迹部景吾还是暂时放弃了叫人送来食物的想法。   发现迹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不好意思让他干等着,铃木铃花犹豫了一会儿,才提出来:“我还有一盒,迹部君要试试吗?”   于是发展到现在,就变成了两个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各自享用方便面了。   挑剔地用一次性筷子夹起面来,迹部景吾放在嘴边停留了一瞬才送进口中,咽下去的时候味道并没有迹部预想中的那么糟糕,当然也不会像他常吃的高级料理那样美味。   “还可以吗?”铃木铃花担忧地看着迹部景吾。   “就这样,马马虎虎吧。”难得宽容地对这个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美学的方便面下了评语,迹部景吾也没有夸张到吃了一口想吐的地步,反而很给面子地吃完了。   临走前,迹部还给铃木铃花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是一家他个人很喜欢的餐厅。   “如果他们不愿意外送,你就报本大爷的名字好了。”   铃木铃花这时忍不住笑起来:“迹部君的话听上去真了不起。”   “你倒是给本大爷振作一点啊,铃木。”迹部景吾的眼神却很认真,“你不是冰帝的‘公主殿下’么,就这样被打倒了像话吗,啊嗯?”   看着迹部的样子,铃木铃花也严肃了下来,但没过多久她又笑出了声:“噗……”   “那种羞耻的称呼,迹部君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很让人难为情的。”   对于铃木铃花笑话他的事,迹部景吾其实并没有生气,她那样放松下来的神情也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迹部扬起眉的姿态不可一世,“冰之帝王亲自为你加冕。”   “你现在就是冰帝当之无愧的公主殿下!”    第27章   “铃木前辈好!”   看到铃木铃花走过来,凤长太郎紧张地鞠了一个躬,身边比他高一个年级的宍户亮也对着她点了点头。   “宍户君,凤君。”铃木铃花优雅地回礼,却不显冷淡,“要去网球部吗?”   “是的。”还是第一次和冰帝盛名之下的铃木铃花这么亲近地说话,凤长太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那个,铃木前辈要去哪里?”   “学生会。”铃木铃花扬了扬手中的一打复印纸。   宍户亮啧了一声,皱着眉看过来:“迹部那家伙还真是把你当杂役使唤啊。”   听到宍户亮这么形容冰帝的学生会长兼网球部部长,凤长太郎顿时紧张起来,局促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也没什么,反正我刚好有空。”铃木铃花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   顺着铃木铃花的动作,宍户亮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跟着移到了她的右手肘上,许久之后才生硬地移开。   “我说你也太吃亏了吧,不是学生会的人还干了一半学生会长的活。”宍户亮的话里带着点打抱不平的意味。   轻点小巧白皙的下巴,铃木铃花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宍户君说得很有道理呢,要不我干脆申请加入学生会好了,还可以加学分。”   那样的话,迹部肯定会动用学生会长的最高权力,最快速度地批准铃木铃花的申请吧。自从几次不便拜托过同班的铃木铃花之后,他就开始经常指使铃木铃花做事了。   用得那么顺手,迹部当然巴不得铃木铃花进入学生会,好帮他干活。   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宍户亮勾起一点笑,“既然都要进入学生会了,要不明年试试竞选会长?”   “我没有迹部君那样的号召力呢。”铃木铃花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谦虚,太小看自己了吧。宍户亮在心里哼了一声,整个冰帝,也就铃木铃花的人气能和迹部景吾硬抗了。   说起来,冰帝的学生中,男女比例可是5:3,真要在迹部景吾和铃木铃花之间投起票来,谁输谁赢还真是不一定。   “怕什么,我肯定给你投票。”知道铃木铃花不感兴趣,但是宍户亮还是多说了一句。   网球部的200人中也许有一半会投铃木铃花呢。   正选里喜欢看热闹的不少,说不定全都会把票投给铃木铃花,就算他们本来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   越想宍户亮越觉得铃木铃花能打败迹部,就不免对于她放弃竞选学生会长这件事感到十分可惜。   成绩上,铃木铃花有时候会和迹部景吾并列第一,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屈居第二。所以目前,冰帝倒是还没有出现一个在某一领域赢过迹部的人。   不对,受欢迎的程度上,铃木铃花也许可以?   “我,我也会给铃木前辈投票的。”   凤长太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话说出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害羞地红了脸。   指了指凤,宍户亮示意铃木铃花:“看吧,你的号召力也不差嘛。”   对着凤长太郎感谢地笑了笑,铃木铃花才看向宍户。   “算了,学生会长那么忙,我一点不想当。”铃木铃花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迹部君是怎么协调网球部长和学生会长两个职位的。”   你不也差点当上冰帝女子网球部的部长吗……   宍户亮把差点冒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有你帮他做学生会的事情吗?”宍户亮对于迹部指使铃木铃花的事情有点愤愤不平,“那家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King,到头来就是使唤同学么。”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对于冰之帝王,公主什么的称呼颇感无奈,但是学生之间对于这样的外号却非常认可,流传得很广,就连一年级的凤长太郎也都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国王拥有任命公主的权力?”发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凤长太郎一下子紧张起来,连连摆手。   “那个,铃木前辈不是公主殿下吗?迹部前辈是……帝王,所以……”   难得露出了挫败的生动表情,铃木铃花微微搭下肩膀。   “真是的,竟然还在叫。”   宍户亮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哈,好像越传越广了啊。”   “我和长太郎就先告退了。”带着打趣意味地强调了铃木铃花在冰帝的称号,宍户亮对着她挥了挥手,“冰帝第一的公主殿下!”   走远了一点,凤长太郎终于从之前羞赧的状态恢复过来,“宍户前辈,铃木前辈不喜欢那个称呼吗?我还以为铃木前辈和迹部前辈一样……”   “当然不是,她才没有迹部那么自恋,自己任命自己。”宍户亮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腿边,“那个公主什么的啊,是以前高年级的前辈给她取的。”   “她可能以为高年级的毕业了,就没有人那么叫了。”想到了什么,宍户亮脸上笑意变淡。   “啊!那我之前是不是太失礼了?”   看了凤一眼,宍户亮拍拍他的肩:“放心好了,铃木铃花的脾气再好不过,她不会在意的。”   就算是那件事,铃木铃花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一丝负面情绪……脾气太好了?   应该是太会伪装了吧。   把手从十分看好的一年级身上放下,宍户亮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很虚伪。   她有一个猜想。   网球,是她目前以来所有攻略目标的共同交集点。这是这群少年们的梦想,也是他们之间的羁绊。   同伴也好,敌人也罢,都是一种羁绊,一种联系。   如果这一切都是和网球有关的话,那么她也参与其中呢?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长的前置时间,足够来完成一次实验。   风险和收益永远是成正比的,四个月的赌注……铃木铃花想换来一次全员的好感加成。   就算失败了,她也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条路。   拿最珍视的性命冒险,铃木铃花决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目标的好感度必须要直接接触之后才能激活。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铃木铃花告诉自己。   她不仅得到了受伤加倍消耗生存点数的时间,还度过了最艰难的无法接触攻略对象的假期。   可以想象她的回报有多么大……而更为关键的是,她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为以后的好感度增加撕开了一个柔软的切入口。   虽然疼痛,但值得。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铃木铃花想,思及以后要做的事情,她收起了唇边的微笑。   比起网球,更重要的是。   她还活着。      “说起来……铃木前辈虽然和网球没什么关系,但是和部里的正选走得很近耶。”部活结束后,几个一年级挤在更衣室里,更换衣服的时候便随口聊开了。   “之前还以为她是经理呢,害我期待了好久!”一个男生失望地叹息,低落地垂下头,“不过想想也是,‘公主大人’怎么会来给网球部打杂嘛。”   “其实铃木前辈根本不用做任何事啊,只要偶尔来网球部看一看,让我们看一眼铃木殿下就心满意足了!”   除了这群一年级之外,还有一个三年级的前辈,但因为他一直很照顾低年级,和学弟们也没有什么代沟,所以他们说话也没有很顾忌,可是当同年级的日吉若走进来之后,他们的议论声反而小了下去。   日吉若虽然和他们同为一年级,但因为其擅长的古武术与身体天赋,在网球上的表现尤为出色,被不少前辈看好。   加上日吉又是一个冷漠寡言的人,看上去就显得高傲,与人很有距离感。   然而三年级的前辈当然是不怵一年级的日吉若的。   所以他听到刚才这些的一年级的讨论,没有察觉到氛围的变化,也开口加进了话题。   “你们几个都是一年级的,不知道也难怪。”   故作神秘地摸了摸下巴,三年级的前辈轻而易举地吊起了听众们的胃口。   还有什么比铃木铃花不为人知的往事更让人感兴趣呢,一年级们马上就上钩了,除了日吉若之外,其他人都转过来看他。   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身材比一年级的小鬼头高了不少的少年才开始演讲:“铃木铃花可不是和网球一点也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那件事,那个‘公主殿下’现在应该也是女网的部长了。”   “什么?部长!”   “是的没错,一年前铃木铃花可是和迹部景吾并列的网球天才……她入部就以6-0的成绩打败了当时的女网部长。”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讲故事的人神情严肃,“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冰帝女网的全国冠军就是一年级的铃木铃花率领女子网球部拿下的。”   围在前辈身边,几个一年级听得无比认真:“好厉害!”   “那到底是为什么,铃木前辈才放弃网球的?”   三年级的前辈深沉地皱起眉,长叹一声:“你们没听说过吗?之前在学校里可是轰动的。”   “冰帝女子网球部的欺凌事件——”   “山下前辈,你话也未免太多了吧。”   又一个人走进更衣室,打断了山下的话。   看到来人是正选之一的向日岳人,山下被打断话的不爽稍微散开了一点,他举起手示意自己认输:“向日你这家伙,对前辈说话多少带点敬意行不行啊。”   “向日前辈好!”   还沉浸在故事里的一年级,就算想继续听下去也没办法了,他们只能站好对着向日岳人打招呼。   日吉若也转过来看了向日一眼。   待两个前辈都走了,一年级们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看了看:“怎么就偏偏断在那里!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看到日吉若冷静的样子,他们又不免自嘲,“日吉不像我们,对这种事情肯定不感兴趣吧。”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日吉若的手已经按在打开的柜门上很久了。   日吉若不止一次见到过铃木铃花。   当他看见铃木铃花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在迹部景吾的旁边,或者说,她就是冰帝里唯一一个可以走在迹部身边的女生。   很多人说过他们很般配,还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有时候迹部景吾会被网球部和学生会之间的事情绊住,而铃木铃花是为他协调这两者的助手。   他看到过铃木铃花来部里找迹部,也在学校中遇见过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   冰帝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同班同学,同时也是这所学校的一姬一帝,从各种角度看,这两人都很适合在一起。   即便铃木铃花在家世上有所不及,她过盛的美貌就足以弥补一切了。   哪怕她一无所长,也能够让人心动不已,何况她自身也十分优秀,还有一副人人称赞的温柔性格。   而日吉若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是不是在交往。   因为,他就亲眼撞见这两个人亲吻的场景。   他看到迹部景吾把铃木铃花按在墙上,吻了上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日吉若闪身躲到了墙后。   他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之前目睹的画面。   “抓到你了!”   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盖住了日吉若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撞破秘密的紧张和被作弄的愤慨一起涌上心头,日吉若稍作用力,一把扯下了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看了日吉若一会,铃木铃花对着他莫名的怒意不解地歪了歪头。   “迹部君已经走了,别担心。”   应该感到担心的人是他吗?   种种复杂的情绪之下,日吉若被打断的思绪又重新连接了起来,是了,刚才和铃木铃花接吻的那个人,是迹部景吾啊……   他们在一起了?   虽然对无聊的绯闻八卦漠不关心,但是日吉若还是相当明白这两个人在冰帝的地位。如果交往的事情公开了,绝对会引起一阵轰动。   “没有哦。”   以温柔美丽著称的公主殿下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盈盈的柔笑,靶窗外的云都染上了艳色。   “我没有和迹部君交往。”   那时候,她就是这样轻柔地回应日吉若的疑问的。   当时,日吉若却觉得铃木铃花是在敷衍自己。都已经在接吻了,难道还不是恋人的关系嘛?他莫名地感到火大。   被质疑的铃木铃花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她只是盯着日吉若的眼睛。   “日吉君,不是只有情侣才可以kiss的。”   什么温柔娴静,全部都是骗人的!只不过是公主的假面罢了。   但这是迹部景吾的私事,与他无关,就算要担心,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他。   本来应该告辞,然后转身离开的日吉若却留在了那里,他的双脚就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即使迹部景吾是他的部长,这也其实与日吉若毫无关系,但他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迹部君和我?”   铃木铃花伸出纤长的细指,抚摸了一会儿娇嫩艳丽的唇,像是沉思一般沉默了许久,她才做出了回答。   “大概是……”    第28章   符合迹部景吾苛刻美学的人不多,但是同班的铃木铃花算得上一个。   一开始,他把铃木铃花定位成还算华丽的同学,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们成了朋友,而现在……   迹部景吾也不知道他和铃木铃花算是什么关系。   他们有时候会在无人的走廊上亲吻对方,也会在有人的会议室里亲密地相互依偎。然而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做着各自的事情,在和对方相遇的地方互打一个招呼,正常地和所有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朋友?早就超过了吧。   恋人?根本不是。   这种奇怪的关系就像是——情人一样。   只是偶尔,迹部景吾也会想,他是怎么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的。迹部还清楚地记得他和铃木铃花是如何变成现在这种关系的。   升到二年级之后,迹部景吾没有意外地连任了学生会长和网球部部长的职位。   铃木铃花也回到了学校,并退出女网部。   二年级,他们仍然是A班的同班同学,他们两个人的身高都抽长了,但是迹部景吾长得比铃木铃花长得更快,更高,他们从便从邻座变成了前后桌。   如果没有那件事,铃木铃花现在的人生轨迹应该会和他很相似吧,迹部景吾这样想。   而要是铃木铃花没有向自己告白的话,他现在又会和铃木铃花是什么关系呢?   严格意义上,那也根本不算是告白。   那天,她只是来学生会里找迹部景吾解决自己柜子和抽屉里塞满的信件和礼物……   互利互惠嘛,铃木铃花哪里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偏偏大多数人都被她那幅大和抚子的外表给欺骗了,迹部景吾倒是想在铃木铃花这里占点便宜,奈何让冰帝的公主殿下干活的代价一点也不低廉。   身为冰帝的学生会长,迹部景吾对于铃木铃花经常引起的小麻烦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支着脑袋,于是随口说了句:“你就一个也看不上么?”   “不然挑一个看得顺眼的,也省的那么烦心。”   迹部合上处理好的文件,往后靠在椅背对着铃木铃花半真半假地建议。在和网球部,学生会无关的闲暇时刻,他也会在班里和唯一一个看得上眼的铃木铃花说些无聊的话打发时间。   “迹部君不也是全都看不上么。”铃木铃花没有乖乖坐在椅子上,反而坐到了迹部景吾身前的办公桌上。   他们之间是不用那么客气,但是迹部见此还是挑了眉毛。   迹部景吾看着铃木铃花侧坐的样子,她白嫩细长的手腕支撑着桌面上,让她能微微转过头来看他。迹部的视线在她的右手不经意地滑过。   “本大爷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他暗指铃木铃花对于追求者过于柔和,拒绝不果断只会徒添麻烦,何况男性追求者比起女生来说更难打发。   铃木铃花只是蹙了蹙眉,便能轻而易举地引来怜惜,“迹部君说得容易。”   迹部看了看她,没有再说话。   顺着迹部景吾的话语,铃木铃花想了一会,又轻启唇。   “那迹部君要不要和我试试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啊恩?”   “当然知道啊。”铃木铃花对着迹部笑笑,“我觉得迹部君就很顺眼。”   “敬谢不敏。”   被拒绝了铃木铃花看上去也丝毫没有挫败感,她的眼睛因为轻轻眯起,眼眸里的水光潋滟成了一片星河。   “真的不考虑看看吗,如果我们两个交往的话,说不定会很省事。”   “免了,本大爷看上去要求很低吗?”   少女疑惑起来,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难道我不符合迹部君的‘美学’?”   迹部景吾一下子竟然想不出如何回答。   如果一定要挑剔,迹部能在铃木铃花身上找到很多个缺点,不会钢琴,法语不好,态度随和,不懂得拒绝别人……   想到后面,其实都算得上是优点了。   何况迹部也说不出不合格这句话,对着铃木铃花说这话,实在太过违心了。   哪个冰帝的男生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幻想过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突然弯下身子,把那张美丽至极的脸凑了过来。   “迹部君,你有没有吻过别人?”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铃木铃花要做什么了,但是迹部没有推开她站起来,也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只是放下了抚摸自己泪痣的手,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没有。”   然后,他们就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交换彼此的气息和一些神秘未知的其他东西。   紧闭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迹部景吾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一紧,然而铃木铃花却比他反应更快地退开了。   她的脸因为气息不稳浮上了红晕,让精致的容貌更加艳丽夺目,由粉到红,像是樱花由绽放到盛开,绚丽芬芳。   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看见铃木铃花这副模样,迹部景吾转向没听到声音就径自打开门进来的人。   “出去!”   突然被严厉地教训了,走进门的泷荻之介也是一惊,虽然对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之间的奇怪氛围感到好奇,但他还是决定服从会长的意志,打算离开。   “等一下。”冰帝的公主殿下却叫住了他。   “我已经没事了,迹部君先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吧。”铃木铃花转过来对着泷优雅地点了点头,起步走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还贴心地阖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什么的泷荻之介愣愣地想,铃木铃花似乎变得更加吸引人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异香,让人沉沦。   从那时起,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的关系就变味了。   有时候,迹部也很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铃木铃花说清楚。而事实是,他拒绝了铃木铃花,又接受了她的吻。   那个时候,他没有抓住机会说,之后,迹部也没有再说起过了。   两个人都僵持着,谁也不愿意说出那句最关键的话……就像是谁先说出口了,谁就在这段关系里率先认输了一样。   所以这一切,就都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于是,铃木铃花是这样回答日吉若的问题的。   “我和迹部君的关系……”   “大概是,敌人吧。”   她看着对方显然不相信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铃木铃花其实对于迹部景吾这种类型的人很苦手,而当他成为必须要攻略的对象时,那就更麻烦了。   如何把迹部景吾的好感度维持在70到80之间,如何延续这种暧昧又疏远的试探关系,铃木铃花想了很久。   并不是一口气刷满好感度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如果她和迹部景吾的关系超过限定,那么势必会被公开,这样其他人就无法攻略了。   而铃木铃花也得不到全部目标的生存点数。   然而重启不仅有冷却时间,还有开启要求。没有得到一定的生存点数,是无法可以重启的。   没有那么多从头再来的机会。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铃木铃花也有了一定认知。   思考间,铃木铃花在教学楼外遇到了桦地崇弘。   铃木铃花其实并不清楚桦地和迹部景吾的关系,但表面上看,桦地就像是迹部的跟班和保镖一样,不过她知道他们其实比这更亲近,是朋友和同伴。   桦地崇弘一年级就长得很高大了,他身材魁梧又不言不语,静默站在一边的时候,就像是一颗树,在地上扎了根。   “桦地君。”铃木铃花和他打了声招呼。   和以往一样,桦地崇弘没有回话,但也对着她礼貌地鞠躬,因为她是二年级的前辈。   “在找芥川君吗?”对网球部的事情有所了解,铃木铃花轻柔地问他。   也许是为跟随迹部景吾的步伐,桦地崇弘也加入了网球部。   而铃木铃花不一样,她没有任何社团,没有学生会的工作,和迹部相比,她日子真的很悠闲,如果无事放学她就可以回家了。虽然这意味着她需要花费其他的时间来接近目标。   “是。”大块头点点头。   还想说什么,铃木铃花发现不远处芥川慈郎揉着眼睛走过来了。芥川慈郎会趁着放学和网球部部活开始的间隙休憩来补充体力,但有时候他会睡过头,以至于训练迟到。   “芥川君。”铃木铃花叫了芥川慈郎一声。   这下子芥川慈郎彻底清醒了。   “铃花!”他欣喜地睁大眼睛,小跑过来,“你要回家了吗?”   他的声音里也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激动,谁都能看得出来,芥川慈郎很喜欢铃木铃花。不过,这种喜欢……是铃木铃花生存需要的喜欢吗?   铃木铃花看着他多了活力的脸庞含笑回答:“恩。”   芥川慈郎还想和铃木铃花说会儿话,桦地崇弘却上前一步,一下子拎起了芥川慈郎的领子,把缠着铃木铃花的他带走了。   看桦地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喂,桦地,我还要和铃花多说一会儿话啦!”芥川慈郎还在桦地崇弘的手上扭动身体。   一年级拎着二年级前辈的画面多少有点搞笑,铃木铃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笑。   她看到芥川慈郎在挣扎间掉出来了一块护腕,但她没有出声提醒。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铃木铃花才迈出一步,捡起了那块护腕。   走到冰帝的网球部,果然声势浩大,无论是部里部外,都有不少人,铃木铃花的目光在围着铁丝网的冰帝女生上转了一圈。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冰帝的男子网球部。   铃木铃花并不张扬地融入了网球部外的女生里,她也没有期待特殊待遇的想法,安静地等在网球部外,却仍然让人能一眼看到她的身影,显眼得不行。   “那个是铃木铃花吗?”   “‘公主殿下’竟然过来了!”   “哪里,在哪里?”   ……   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原本围得紧密的女生们自觉地在铃木铃花身边空出了一小段距离,形成了一个以铃木铃花为中心的空圈,这就让她看上去更引人注目了。   对此,铃木铃花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场内忍足侑士看过来的戏谑眼神。   迹部景吾不易察觉地看了她一眼。   向日岳人高兴地隔着铁丝网对铃木铃花打了个招呼,虽然出乎意料,但是他对于铃木铃花能来还是很开心。   无论是有意无意,知道了铃木铃花正站在网球部外,所有人的表现都更卖力了起来,就连网外的女生们都开始注意起了自己的姿态仪容,那些因为帅气的正选而响起的尖叫声也都小了下去。   “芥川君,你的护腕。”   等到部活结束,铃木铃花把东西还给了芥川慈郎,顺带安慰了一会儿练习赛中输给宍户亮而郁闷不已的他。   “可恶,好不甘心啊!差一点就赢了。”闷闷不平地接过了护腕,芥川慈郎暖褐色的蓬松卷发也蔫了下去。   铃木铃花伸出手揉了揉他低下来的脑袋,芥川慈郎不禁顺着她的力道晃了晃脑袋。   哀叹一声,芥川慈郎抬起头来看她,那种眼神铃木铃花见过很多次。钦佩她在网球上的才华,惋惜她网球生涯的夭折……   他们以为自己看到的是12、13岁天资纵绝的网球少女,而她其实只是花了八年多研究网球的“成年人”。而他们,才是真正的天才。   即使她现在还能打网球,打出来的水平也不会比一年前那会儿高出多少。   假使以前她比这些网球少年强,被超越的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收回了手,铃木铃花对着芥川慈郎温柔地笑了笑。   “正好铃花在,要不要一起去吃一顿?”向日岳人走过来,兴致勃勃地提出了建议,立即得到了芥川慈郎的响应。   忍足侑士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看到铃木铃花点头以后,没有反对。   迟了一步,迹部景吾懊恼地把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我送你”咽了回去,干脆打了个响指,示意自己请客。   铃木铃花看着眼前天资纵绝的灰白衫少年们,他们英俊的相貌,精湛的网球技术吸引了不少女生的钦慕和追逐,她知道,他们很优秀。   和无数冰帝的女生一样,铃木铃花也在想着如何取悦他们的欢心……   思考着,铃木铃花下意识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她的美丽,是用来引诱猎物的。    第29章   一开始,一起去吃饭的人只有迹部景吾,忍足侑士,向日岳人,宍户亮,芥川慈郎,桦地崇弘和铃木铃花。   后来宍户亮看到了凤长太郎和日吉若,便开口邀请了他们,中途遇上了泷荻之介,迹部就让他也加入了进来。   于是七个人,就变成了十个人。   “恩……”向日岳人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去哪里吃好呢?”   “去吃烧烤吧,烧烤!”芥川慈郎从输掉比赛的挫败中恢复了过来,兴致很高地和向日讨论。   “还是面比较好。”宍户亮提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说完他又看了看后辈们,“你们呢?”   “我的话,都可以!”凤长太郎紧张地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他。   日吉若表现得就完全不像一年级了,很干脆地说了:“寿司。”   桦地没有说话。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泷荻之介也就没有发表意见。   “去个贵点的地方好了,反正是迹部请客。”向日岳人做了个广泛的决定。   请客的迹部景吾看着眼前一群自说自话的部员,揉了揉眉。   “既然是本大爷请客,不应该是付钱的人点单吗?”   他身边的忍足侑士听到后笑了笑,“喂喂,迹部,不应该让队伍里唯一一位女士来选择吗?”   “绅士风度啊,可不能马虎。”   这句话比迹部说的有水平多了,原本还各抒己见,吵闹不已的少年们也安静了下来,看向铃木铃花。   迹部景吾略微不爽地斜了一眼忍足侑士,这家伙做事懒散,抢功劳的手脚和嘴上功夫倒是很快,但迹部也不是没有风度的人,他便张口询问起铃木铃花。   “让这群家伙想,估计一天也没个结果。”迹部指了指她,“你决定好了,”   这下轮到一直安静的铃木铃花苦恼了。   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人提出的意见,铃木铃花提了自己想吃的。“自助火锅怎么样?”   这个提议倒是很快就被接受了。   “看来公主殿下的话比国王大人的好使啊。”   如果说这群人里,谁最喜欢拿称号开玩笑,那么一定是忍足侑士了,他乐于打趣别人,尤其是喜欢调戏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   而冰之帝王和公主殿下是忍足侑士乐此不疲的常用指代。   迹部景吾本来就自认是King,对于这种程度的取笑也适应良好,他甚至也会讽刺忍足侑士几句。   互相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忍足身上的黑点可没有比迹部少很多。   所以,真正受其困扰的人反而成了铃木铃花。   发现了铃木铃花和迹部的自恋不同,对于这种称呼,她其实相当害羞,忍足侑士也就特别喜欢逗她取乐。   “忍足君。”铃木铃花烦恼地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要再那样叫我了吗?”   对着铃木铃花行了一个优雅的礼,忍足侑士鞠了一个30度的躬。“是,谨遵公主殿下的命令。”   无可奈何,铃木铃花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任由其他人笑。   也许是被忍足侑士带起来的,网球部和她熟悉一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和她开这种玩笑。   吃什么是铃木铃花选的,去哪里吃就由请客的财主迹部景吾挑了,他也不会跟自己客气,直接进了一家高级料理店,绝对符合向日岳人说的“贵点的地方”。   订了一间包厢,他们一群人走进去选了位置坐下。   铃木铃花走得慢了一点,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位置都已经有人了。想了想,她没有走到主座的迹部景吾身边,而是在离门最近的凤长太郎旁边坐下了。   “铃木前辈……”   凤顿时就害羞起来,铃木铃花坐到他旁边的事情让他难以平静。   移开了眼睛,迹部景吾任由忍足侑士在原来空出的位置上坐下,桦地崇弘坐在迹部的另一边。   忍足的眼神微微犀利了一瞬,“看到是我很失望?”   捡起菜单来盖住忍足侑士一向欠揍的脸,迹部景吾曲起一条腿坐好。   “少废话,快点菜!”   他们围着的是一张自动旋转的大圆桌,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口锅,服务员进进出出在转盘上摆上新鲜的食材,便于客人自己添加烹饪。   因为是圆桌,坐在铃木铃花另一边的是日吉若,他本来要坐到凤旁边的,但被铃木铃花抢了,便顺着坐到她的右边。   凤的左边是宍户亮,他把长发扎成了马尾,双手撑在腿边,不耐烦地等着服务员上菜。注意到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在铃木铃花那边停留了很久,宍户亮皱起了眉。   “你是把所有的菜都放到她桌上了么,她又吃不下那么多。”   被隐晦的警告提醒了,服务员才恍然回过神来,给其他人准备点好的食材。   日吉若端起沏好放在一旁的凉茶,抿了一口,掩饰自己刚才想要出声阻拦的行为。   对自己看客人看呆的行为感到不自在,服务员很快就退出去了,留下一群少年和一个少女。   “铃花还是和以前一样受欢迎嘛。”火锅还要煮一会儿,芥川慈郎把食物放进去后就躺倒在铺了柔软地毯的木板上。   他语调缓慢地说着话,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应该比一年级的时候更受欢迎了。”这是泷荻之介开口说的。他坐在芥川慈郎的旁边,因为慈郎躺下了,他不得不往旁边坐了点。   泷也是学生会的,负责过铃木铃花引起的一些麻烦,他对此深有体会。   “这么说的话。”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镜,“我在关西的堂弟都有问起来过,关于声名远扬的冰帝公主。”   “不会吧,关西那边都知道了!”向日岳人的嘴里还咬着东西,惊讶地微张开。   “只是你这家伙在和自己的堂弟炫耀而已吧。”早就了解忍足侑士是什么样子的人,迹部景吾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谎话。   “嘛,谁让他的学校里没有美人呢。”被拆穿了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忍足侑士爽快地承认了,一副为学校里有铃木铃花而十分自豪的模样。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铃木铃花这样的女生足够被当做一种炫耀的谈资,无论她本人是否介意。   “我的表哥在樱兰也听说过铃木前辈。”不好意思地加进这个话题,凤长太郎说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冒犯了铃木铃花,羞愧地看了她一眼。   “樱兰?”   被议论的铃木铃花本来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端正地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这个词才略显惊讶地回了话。   凤也没想到铃木铃花突然接话了,不由紧张起来。   “那个,樱兰高校,铃木前辈不知道么。”凤长太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歧视的意味,又赶紧补救,“啊,是一所高等学校,和英德学园齐名的。”   “是和冰帝一样的私立贵族学园吗?”并没有生气,铃木铃花好奇地问了下去。   “樱兰和英德是高中,冰帝虽然说是贵族学校,但对于就读学生的要求并不苛刻,只要成绩达标,负担得起学费并有一封推荐信即可。”忍足侑士接过了话来解说,“但是樱兰和英德嘛,对于入学学生的背景要求相当得高,完完全全就是给贵族设立的学校。”   为了不伤害铃木铃花的自尊心,忍足侑士还特地补了一句来调节气氛。   “樱兰重门第,英德多富贵。不过也有很多人都笑话说去樱兰找靠山,进英德钓凯子。”   不过铃木铃花倒是没有忍足想象中的反应,只是笑了笑:“忍足君这么说,让人觉得排不上号的冰帝更糟糕啊。”   迹部景吾微仰了仰下巴,“樱兰重门第,英德多富贵。冰帝积势,洛山生威。”   “这才是完整的话,冰帝可没有那么悠闲。”只重门槛只会把自己圈得越来越小。在迹部看来,未来是哪所学校排第一,还不一定。   对着迹部景吾笑了笑,铃木铃花没有再说话。   原来如此。   这才是新地图的意思啊。   铃木铃花夹起锅里最后一块煮熟的香芋,放进了嘴中。   “额……铃木前辈,不介意的话请用我这份。”/“给你。”   凤长太郎和日吉若几乎同时说出话,他们一左一右地把自己那碟装着切好的香芋片推给了铃木铃花。   意识到了对方和自己做了一样的事情,凤长太郎和日吉若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冷不丁的一下子,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反应过来,铃木铃花收下了两份香芋,对两人道了谢:“谢谢了,凤君,日吉君。”   来自主座的视线锐利而充满审视,铃木铃花自然地看了看迹部景吾,就见他放下了筷子。   “真是的,吃完了再点不就行了吗?”迹部景吾移开了视线,“让来让去的,是看不起本大爷么!”   他叫了服务员进来,又加点了不少东西。   “呜哇,终于煮熟了!”芥川慈郎高兴地捞起一只剥好壳的大花虾,越过日吉若递到铃木铃花眼前,“铃花,快看!”   芥川慈郎两边的泷荻之介和日吉若都被挤开了,铃木铃花看着三个人艰难的样子,只好无奈地应付他:“看到了,芥川君快点吃吧。”   察觉到芥川慈郎是想要喂她,铃木铃花委婉地拒绝了:“我不像芥川君,对海鲜不太行呢。”   这下子,慈郎才放弃了,拿回筷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他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芥川前辈,吃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啊。”日吉若皱了皱眉。   坐在他对面的向日岳人用筷子指了指芥川慈郎:“哈哈哈,慈郎你听到了没,连后辈都在教训你欸。”   日吉若没有留情地看向向日,“向日前辈也请注意。”   “切。”轮到自己被教训滋味就不好受了,向日岳人的脸皱成了一团,想要扳回一城,他仔细地盯着日吉那边瞧。   “日吉你也就说得好听,铃花吃饭的样子可比你好看多了。”自以为抓住了回击点,向日岳人趁势追击,“等你什么时候超过她再来说我吧。”   这种事情是用好看来比较的吗?   世界上有人能在这上面比得过铃木铃花么。   就算铃木铃花是比他好看,这也与向日岳人无关吧,向日完全是把自己看做铃木铃花的代言人了啊,那向日岳人知道铃木铃花和迹部……   想到了什么,日吉若皱起的眉没有松开。   吃火锅容易出汗,虽然包厢里开着空调,但是吃了一会儿,大家还是感到了热意。   铃木铃花也觉得很热,便脱下了制服外套,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子,露出了两段纤细白腻的小臂。   当她伸手夹筷子的时候,和其他人结实带着肌肉的手臂比起来,显得尤为突出。   这让包厢里的人有意无意地在那双唯一的女性手臂上打转。   一直由男性组成的团体,突然多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还几乎是全校上下的梦中情人,这就像投入了一种诱惑极强的荷尔蒙,让人躁动不已。   没人好意思提醒铃木铃花,她只是玩起了袖子,难不成他们还让她把袖子放下吗。   最后是泷荻之介拿到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打低了不少。感到冷起来了,铃木铃花放下袖子,这才终止了这段暧昧尴尬的奇异氛围。   愉快地享用完了晚饭,他们也要起身离开了。这时候铃木铃花才发现自己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的外套不见了。   “怎么了?”宍户亮注意到铃木铃花在找什么东西。   “我的外套好像不见了。”抬起头来,铃木铃花的脸上略显困惑,“我之前就放在这里的。”   “怎么会?”凤长太郎也记得铃木铃花的外套放在地上,怎么突然就找不到了。   帮着铃木铃花在包厢里四处寻找,可是每个人都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东西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在铃木铃花脱下外套之后,也没有服务员进来,所以嫌疑人应该就是在这里。   想了想,忍足侑士把包厢里的人看了一圈。   “恩?”   芥川慈郎呢?   “啊!慈郎你这家伙,竟然把铃花的外套拿去当抱枕了!”   向日岳人的大叫引起所有人去看,他们才发现吃饱了,芥川慈郎躺在地上睡过去了,他脑袋下面还枕着自己的外套,怀里紧紧抱着的正是冰帝浅咖啡色的女式制服外套。   桦地崇弘把芥川慈郎拎起来叫醒,然而从慈郎怀抱里抽出来的外套已经皱皱巴巴了,根本不能穿。铃木铃花拿到手上,也没有生气,还安慰了一会儿带着困意的芥川慈郎。   走出火锅店,已经是很晚了。   吃完了饭,身上的汗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又开始冷起来了。   忍足侑士给铃木铃花披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冷起来了,你先穿我的吧。”   “谢谢忍足君。”   “能为公主殿下效劳,是鄙人的荣幸。”   这句玩笑话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异性之间亲近一点的尴尬,铃木铃花看了忍足一会儿,没说话。   “公主殿下,需要护送吗?”/“本大爷就送送你好了。”   看着对峙起来的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铃木铃花下意识地紧了紧披在肩上的外套。    第30章   向日岳人知道忍足侑士有点喜欢铃木铃花。   也许还不至于到达喜欢那种地步,只是稍微有点在意而已。   不管忍足自己承认不承认,他的确很在意铃木铃花。   虽然他经常对漂亮的女生献殷勤,但也仅限于此了,真正辛苦卖力的事情,忍足侑士这样狡猾的人才懒得去做。   帮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就换来感激和仰慕,这才是忍足喜欢做的赚钱买卖。   可是铃木铃花不一样。   忍足侑士对待她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成为忍足侑士的双打搭档之后,向日岳人多少看懂他了一点。   这家伙实际上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真让人火大。但当忍足面对铃木铃花的时候,他会变得认真起来。   是因为他知道,用随便的态度对待铃木铃花是根本不行的吧。   “啊,前辈又被拒绝了么。”   当他们只听闻铃木铃花的名声,却不认识她的时候,忍足侑士还会在更衣室里和三年级的前辈们开玩笑。   结果是被告白失败的前辈狠狠臭骂了一番。   “什么叫又啊,我这是第一次告白而已好吗!”   “这样啊,大概是我听过相似的事情太多次了,对人的认知产生了错觉。”   “切,一年级的小鬼,等你见过铃木铃花就知道厉害了。”   表面上看不出来,忍足侑士其实对恋爱这种事情相当八卦,还会研究言情小说什么的,倒不是自我代入式的满足,他完全是在享受旁观者的愉悦。所以,他也很喜欢给人乱出恋爱意见,装成谈情高手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也没有错,忍足确实擅长讨女孩子的欢心,但也从没见过他对谁特别热情。向日在这一点上对他挺嗤之以鼻的。   那个时候,向日岳人坐在凳子上换鞋,听着这些话,心里满是不屑,他讨厌前辈们这么追捧一个女人的样子。   有这个功夫和时间,还不如拿来多练练网球。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一年级会比前辈们强的原因了。   当时,向日是那么想的,也十分冷漠地离开了,留下忍足侑士在那里和前辈们闲聊。   而他完全没想到,以后的自己会和当初看不起的前辈们没什么两样。   向日岳人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铃木铃花。   其实他也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喜欢的心情。   只是当他一看见铃木铃花的时候,心里就塞满了喜悦,就像心脏被甜腻的奶油挤满了,还能发出滋滋的气泡声。   铃木铃花笑起来,他看着也会高兴,无论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的心情;铃木铃花受了伤,他会气愤地想揍人,甚至比自己受伤还难过……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么,向日岳人觉得自己是喜欢铃木铃花的。   当他把铃木铃花从女子网球部里抱出来,就像承担了守护她的职责一样。   任谁欺负了铃木铃花,向日岳人都会生气并想要找对方麻烦,虽然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了。   可是铃木铃花认识了新的人,有了新的朋友,向日岳人也会生气。   他和铃木铃花,现在应该是朋友吧。   没有网球比赛和训练的时候,向日岳人会拉着铃木铃花去玩,他们会去好吃的餐厅的大吃一顿,轮流付账。   偶尔他们也会到游戏厅pk,除了格斗冒险游戏之外,向日岳人从来没有赢过铃木铃花,而他完全不知道铃木铃花为什么只在这种类型的游戏上手残,明明她的操作不差,脑子动得也快。   但发现了铃木铃花这唯一的“缺点”,向日岳人倒是很高兴,就像完美无瑕的女神终于落到了地上,有了属于凡人的一面。   向日岳人在女生群体里很受欢迎,一开始会有很多人送他礼物,以为他的性格和看上去那样可爱。   但其实向日岳人的脾气并不好,他反感围上来的女生和那些多余的东西,所以慢慢的,周围的人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情况就节制了很多。   而铃木铃花比他受欢迎得多,或者说,铃木铃花是冰帝最受欢迎的人,连迹部景吾在这上面都比不过她。   毕竟因为性别比例,男生可是比女生多出了不少。   她经常被人缠住。   有时候是仗着前辈身份缠人的学长,有时候是刚入学大胆的学弟,还会有路边遇到的执着追求者,甚至会有西装革履的成年男人……   被星探拦住都是常见的事情,遇到掏出钱想要包养她的男人也不奇怪。   因为常和铃木铃花出去,向日岳人帮她打发掉了不少烂桃花。   铃木铃花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温柔没有脾气的。   向日岳人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被纠缠得烦了,任谁都会发火,可偏偏她愤怒的模样也那么好看,比起平时的温和多了一分盛气凌人的艳色,让人更舍不得离开。   “够了。”铃木铃花沉下眼睛,“死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但对方仍然站在原地,脸上的渴求一分不减,炙热地盯着铃木铃花。   无可奈何的时候,铃木铃花会抱上向日岳人的手臂,“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他们会来一段亲密的表演,有些时候,他会幻想这如果是真的,铃木铃花如果真的喜欢他,会怎么样?   每当这时候,铃木铃花会亲昵地叫他。   “岳人。”   然而一切结束了,铃木铃花又会恢复之前的温柔模样,柔和地道谢。   “向日君,谢谢你。”   这个样子,总是让向日岳人不爽,他都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就像现在,向日岳人看到迹部和忍足都想送铃木铃花回家的场景……他知道自己又有点生气了。   铃木铃花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不用麻烦了,迹部君和忍足君都和我不同路吧。”她拒绝了两人,感谢地笑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那好吧。”忍足侑士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请一路小心。”   迹部景吾对着铃木铃花点了点头,帅气地转过了身。   “走了。”他这样说,不知道是在和铃木铃花告别,还是示意桦地崇弘跟上,或者是两者皆有。   奇异的,向日岳人胸腔里突然蹿起来的怒意马上就平息了下去。   “拜拜~铃花。”芥川慈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那么,再见。”铃木铃花和他们挥手道别,暮色下,她的美丽也带了一分温和柔软。   向日岳人抬高了手,对着铃木铃花挥别:“铃花,明天见!”   愣了一下,铃木铃花接过他的话。“恩,明天见。”   明天见,真是一个温暖的道别词语,就仿佛还有希望,还有……生命。   她好想拥有无数个明天,好希望有一天可以不需要努力挣扎着活下去。背过身去,铃木铃花深吸了一口气,她打开了界面检查自己目前的生存点数。   各个好感度增加了不少,活到下一周也没问题了。   这种全员同时在场的攻略,收获很大,不过这意味着,风险也很大。   但是无论再怎么艰难,她都不可以放弃。   因为只有活着,才拥有无限可能。   “喂,铃木!”有人叫住她,铃木铃花不由地停下脚步,她偏过头去看,发现是宍户亮。   “宍户君。”   他两手插着裤兜走过来,“刚好同路,一起走吧。”   “好的。”铃木铃花等着他走到自己的身边。   直到宍户亮和铃木铃花并排,她抬起眼睛看宍户亮:“宍户君,好像高了不少。”   宍户亮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是你长得太慢了。”   “头发也长了。”铃木铃花看了看他长到背脊的马尾,“好像比我的长了呢。”   “……有吗?”宍户亮瞟了眼铃木铃花散在身后的亮丽长发,柔顺地像是流淌在背上的蓝河。   看到宍户亮不相信,铃木铃花伸过手温柔地牵起了他的马尾,也许是她的动作太过小心轻柔了,抓起来的头发有不少从她莹白的手指间掉落了下,最终停留在她的手里只有一小缕。   “啊,掉了好多。”她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   铃木铃花抬起另一只手捋起自己的长发,把两缕颜色质地完全不同的头发放在一起比较。   “还是我的头发长。”她看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宍户亮好笑地抓过铃木铃花握着他头发的手,“不能这么比吧,我扎着马尾。”   他又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   “我还比你高。”   “那你弯下来一点。”铃木铃花说出口的话那么理所当然,她的眼中只有单纯好奇,没有傲慢,所以完全不会让人生气。   宍户亮生不出半点不情愿,他干脆摘了头绳,散开了头发,在铃木铃花面前低下了头。   “快点,好了没?”   铃木铃花重新作了比对,放下了宍户亮的头发,她像是赢得什么比赛一样,开心地笑出了声。   “还是我的长呢。”   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但是宍户亮还是被感染了些欣喜,嘴角也不禁弯了起来。   “笨蛋。”   他嘴中说着骂人的话,语气里却充满了宠溺。   抬起头,宍户亮甩了甩自己的头发,不打算再管,这让铃木铃花看向他:“不打算扎起来了吗?”   “太麻烦了。”   她眯起眼,像是侦查般审视宍户亮,“麻烦还留长发?”   被看得难为情起来,他转过头:“啰嗦!”   “那我来帮你扎起来吧。”铃木铃花对着他伸出手,“头绳。”   犹豫了下,宍户亮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只好又低下头任由少女的双手在自己的发间穿梭。   “好了。”铃木铃花松开扎好的马尾,退了一步,检查自己的成果,“还不错。”   宍户亮意识到铃木铃花给自己扎了一个低马尾,系在脖子后,微微发痒。   “你还真麻烦。”   他嘴里嘟囔了几句,却一直在包容少女提出的各种要求。   铃木铃花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宍户亮的身前去了。   “干嘛?”他奇怪地看着铃木铃花的背影。   “反正我很麻烦,宍户君不用管我也没事吧。”没有回头,铃木铃花在前面仰起了头。   被少女的反复无常弄得叹了口气,宍户亮决定认输,在铃木铃花那里,他永远只能认输,谁能赢得了她呢。   “啧,算我错了,行吧。”   于是铃木铃花又放慢了步子,笑着凑了回来,像是终于被哄好的女朋友一样。   女朋友。   宍户亮想到这里不自觉地顿了顿。   “我要走这边。”铃木铃花指了指一个方向,“宍户君呢?”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路口了。   没有犹豫,宍户亮回答了她:“我也是。”   但其实他家在另一边。   铃木铃花看出来了宍户亮在说谎,但是她没有拆穿。宍户亮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谎话毫无诚意可言,但是铃木铃花装作没看出来,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你一个人生活在日本,家人就不担心么。”路上,宍户亮问起了铃木铃花,其实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探寻家庭的地步。   “就这样,反正已经习惯了。”   铃木铃花绕了绕长长的发尾,表情看上去颇为冷淡。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么长时间里,她从来都没有接到过一个关心的询问电话,连过年都不会送来一个问候,只有每月必到的钱不会缺少。   有这样的家人吗?   实际上根本没有吧。   铃木铃花是这么猜想的,所以她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因为她本来也对他们毫不了解。   察觉到铃木铃花语气中的冷淡,宍户亮皱了皱眉,他觉得铃木铃花的父母完全不负责任,一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曾回国看望。   因为请了长假,学校还特地打电话通知铃木铃花的家长,结果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多少知道一点铃木铃花的事情,所以宍户亮心里对她有种同情和怜悯。这样的少女,随便出生在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都会被奉若掌上明珠,细心呵护吧。   谁能忍心让她失望,让她受苦,都会想拼上全力来给她最好的一切这样才对吧。   可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父母,连铃木铃花这么惹人怜惜的女儿都能狠下心,丢弃在一边。如果真的回不来,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到国外呢?   知道得多了,同情就变成了怜爱……   如果他有这样的妹妹,宍户亮不禁想,他的父母肯定会好好对待铃木铃花的,但是他又不希望铃木铃花成为他的妹妹。   因为。   宍户亮看着身边姿容艳丽的少女,她纤细的身上还披着忍足侑士的外套,左肩上背着书包,她自己的外套已经被芥川慈郎揉成一团糟,半塞进了包里,撑开了拉链。   他听到铃木铃花拒绝了迹部景吾和忍足。   毫无疑问,她很受欢迎。   “我到了。”铃木铃花向前迈了一步,转过身来对着他笑得很好看,“谢谢啦。”   “亮君。”   被她突然叫出来的亲密称呼所打败,宍户亮烦恼地叹了声气,伸出手拍了拍铃木铃花的脑袋,“快进去吧。”   看着少女走进了家中,宍户亮迟迟才迈步走开。   慢慢地,怜爱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   ……恋慕。   宍户亮,好感度:80    第31章   “抱歉,我现在没有要恋爱的想法。”   铃木铃花站在走廊上,拒绝了拦住自己的前辈,礼貌地鞠了一躬,她便转身离开了。   “这不是挺会拒绝人的嘛。”   迹部景吾双手抱臂地靠在墙壁上。知道铃木铃花又被叫了出去,因为担心她被人缠住,迹部便走出来找她。   “前辈人好。”铃木铃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换了一个难缠的对象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现在都是9月末了,全国大赛早已经结束了。今年冰帝男网的成绩比去年好,杀进了五强,奈何输给了这次的冠军得主立海大,止步前五。   而今年已经是立海第二次拿到冠军了,迹部景吾决不想立海再拿第三次。   从关东大赛到全国,网球部的人一句话也没有和铃木铃花提过。就连芥川慈郎也没有缠着她去看自己的比赛。   所有人都像是故意避着铃木铃花和网球比赛的事情接触一样。   今年冰帝的女网没有打进全国大赛。   但是谁也没有在铃木铃花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铃木。”看到她走过来,迹部景吾直起了身子,“下周本大爷的生日,赏脸吗?”   去年迹部就邀请过铃木铃花,但是她因为养伤就没有来。   这条走廊通往的是实验室,今天下午没有实验课,所以走廊上几乎没有人经过。这也是铃木铃花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来告白的原因。   因为没有别人在场,迹部景吾的态度随意了许多,他走近了一点,停在快要和铃木铃花贴上身体的距离。   “没有请帖吗?”她微微抗拒地后退了一步。迹部景吾的生日一向大办特办,会有华丽的宴会,高档的礼服,铃木铃花没有去过,但也有听闻。   迹部景吾没有再向前。   “你不需要这种东西,到时候和本大爷一起进去不就行了?”   这个让她作为女伴的邀请,迹部景吾说得就像是赐予了什么荣耀一样,让铃木铃花颇感无奈。   “到时候迹部君不要觉得我丢脸就好。”晚会礼仪,勉勉强强;各种舞,会的很少;昂贵的礼服和首饰,想都别想。   铃木铃花是不会为了出席一次这种场合花钱置办高级服装的,何况她每个月的钱,说少其实已经足以支付冰帝的学费,说多也绝对不足够过奢侈享乐的生活。   “哼,这种谦虚的话,你就免了吧。”这种话从铃木铃花的口中说出来都像是一种讽刺了。   迹部景吾微微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目光快速地从铃木铃花脸上滑过。   她最大的缺点,应该是没有自知之明。   丢脸,到底是看不起他还是看不起自己?   感应到迹部的视线,铃木铃花凑近了他:“迹部君可不要送我什么‘贵重’的礼物,你的生日,应该是我来送你东西。”   他没有转开脸,所以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甜美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   “说得好听,去年你有送什么吗?”   “去年我也没有去你的生日会嘛。”铃木铃花讨饶地眨了一下眼睛,迹部景吾也追究不下去了,他们现在离得很近,近到迹部能看清楚铃木铃花眼睑上每一根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   “啧,你敢穿着冰帝的校服来,本大爷饶不了你。”   想了想,迹部景吾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便提前警告了一下铃木铃花,虽然那警告一点也不像警告,不温不火,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   因为就算她穿了那套女生制服过来,也不会影响什么,所有人依然会用目光追逐她窈窕纤细的身影,在她精致过盛的脸上流连不已。   “我还没有那么穷吧,国王陛下。”   铃木铃花踮起脚尖在迹部景吾脸上轻柔地吻了一下。   在他们复杂莫名的关系里,这是铃木铃花示好的意思,所以迹部景吾不客气地接受了。   于是,一切的话语就都消失在了彼此的唇齿之间。   冰帝的王吻住了他的公主,在自己的王国里挣扎着渐渐沉沦。   这算是公开他们的关系吗?   迹部景吾突然想到。但是,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铃木铃花乖巧地闭上眼睛,睫毛在莹白细腻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美得像是一幅画。   迹部景吾,好感度:87。      看到迹部景吾从车里牵出穿着红裙的铃木铃花,所有人都是惊讶的。   那惊讶里一半是对于铃木铃花是迹部景吾的女伴的事情,另一半是对于铃木铃花今晚盛装的惊艳。   其实那也不算是盛装礼服,只是一件吊带的红色小礼裙罢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高级名牌,但是当它穿在铃木铃花身上的时候,面料、剪裁、设计、牌子,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是穿着红裙的铃木铃花,她原来可以美得那么危险,淡妆描画着她稍显冷漠的眉眼,映衬着红衣的唇却引诱人去亲吻。   她漫不经心,甚至都不屑于伪装自己对于这场宴会的随意,妆容也没有仔细描画,头发只是披散在脑后,但那层层叠叠的红裙摆在她膝盖处荡开的弧度就足够了。   迹部景吾伸出手抚摸了一会泪痣,掩饰自己刚才看呆的神情:“本大爷该高兴吗,好歹你化了妆。”   “今天是迹部君的生日,那就高兴一点好了。”铃木铃花嘴边扬起一点点弧度,便让这张脸更好看了。   没有再说话,迹部景吾弯起手臂,示意铃木铃花挽上他。   犹豫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迹部的胳臂上,稍微碰撞一下,便会轻易松开。   “铃花!”芥川慈郎看到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走进宴会厅,高兴地跑过来,轻易地撞散了两人。   准确地说,是铃木铃花看到慈郎过来,收回了放在迹部景吾身上的手,迹部没有阻止,他也来不及阻止。   桦地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好漂亮啊!”他不加掩饰地盯着铃木铃花瞧,大而圆的瞳仁里满是喜欢和欣赏。   “芥川君今天也很帅气。”铃木铃花夸了芥川慈郎一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嘴巴却乐得咧开笑。   她没有说客套话,这里的所有人都穿着西装礼服,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中学生,里面的确也不是只有冰帝的学生,还有很多大人。   铃木铃花认识的这群少年也都穿上了合身的西装,比从前成熟,比未来青涩。   “没想到迹部请了你当他的女伴。”忍足侑士执起了铃木铃花的手,优雅地行了一个吻手礼。   “很奇怪吗?”   “我还以为公主殿下不会来呢。”忍足看了铃木铃花简单的妆容一眼,笑了笑,“花了二十分钟?”   一眼被看透,铃木铃花移开眼睛不再去看他,却看到泷荻之介对她举杯示意。   向日岳人盯了她好一会儿,直到铃木铃花回视他,向日才别扭地转过头去。   这样子的铃木铃花,他从来没有见过,让他心慌又紧张。   宍户亮的马尾倒是和长款西服很般配,像是古代欧洲的贵族一样,但他郁闷地扯着领结的样子就完全不像了,看到铃木铃花,他惊讶了一下,然后对着她点了点头。   凤长太郎害羞地站在一边,和铃木铃花打了一个招呼。   今天晚上,铃木铃花看上去和平时太不一样了,她之前美得温柔宁静,不知不觉间吸引别人的目光,而现在,她美得多了分张扬热烈,像是名贵的珍花终于开始绽放了,多露出的那丁点儿光芒,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日吉若看到铃木铃花挽着迹部景吾的手臂走进来,虽然她马上就放开了。作为唯一一个对两人关系稍有了解的人,日吉若本来不应该感到惊讶,但他还是愣了一下。   “好热闹。”   铃木铃花看了看周围的衣冠楚楚的少年少女,成男成女,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习惯了学校的氛围,习惯了每天都穿着校服,上课做作业,突然走入了奢华的晚会,她一时间也有点束手束脚。   而看着她的眼神,也比学园里那些视线炙热直白得多。   如果她不是和迹部景吾一起走进来,现在围住她的人只会更多。   感到一丝丝不自在,铃木铃花不由敛起眉。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不自然,迹部景吾端起侍从盘里的两杯香槟,递给了她一杯。   “无酒精的,放心吧。”   迹部也知道宴会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铃木铃花,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铃木铃花身前,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习惯吧?”迹部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仰慕他的人很多,嫉妒他的人也很多,无论是钦慕还是厌恶,他从来不会恐惧人们看着自己的视线。   所以,迹部其实无法理解铃木铃花。   在他看来,铃木铃花本来就是应该受人瞩目,被万人宠爱的。   迹部景吾觉得凭她的优秀,铃木铃花值得他享有的一切的待遇,甚至可以更好。可是,她为什么那么抗拒?   抿了一口无酒精的香槟,铃木铃花稍微放松了一点。她不可能永远留在学校里,她必须习惯这种改变。   迹部景吾当然不会明白,他有家世来为他的优秀保驾护航,可是铃木铃花没有这种东西可以守护自己。   那些围绕着她的热烈视线,还有很多是来自周围的成年男人,他们不会像少年一样单纯地欣赏和喜欢,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渴望。   就是他们的目光让铃木铃花感到了一些不安。   为了让铃木铃花好过一些,迹部景吾带她去了阳台,那里没有人,能让铃木铃花喘息一刻。   她可以放松,迹部景吾却不行,生日宴会上他是主角,何况还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到场,他不能缺席,所以迹部只能留下铃木铃花出去应酬。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铃木铃花捏着空了的酒杯,外面的夜色沉沉,和她心里的情绪一样低沉。   一个皮鞋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惊扰了她,铃木铃花抬起头来。   他是……迹部的父亲?   看着身前和迹部景吾有几分相似的成熟男人的脸,铃木铃花不由地挺直了身子,摆出了优雅的姿态。   “迹部……先生。”她犹豫地叫出了称呼。   那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男人看了看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铃木铃花的招呼。   “你是景吾的女朋友?”   是来劝她和迹部景吾分手的?   按她的家庭背景来说,的确和迹部相差甚远。以迹部景吾的家世,就算他有一个未婚妻,铃木铃花也不会奇怪。   猜想着迹部父亲会不会对于自己攻略造成一些困难和麻烦,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才张开红润的唇。“不是。”   像是感到诧异,那个男人挑了挑眉,这让他看上去更像迹部景吾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是一个很客气的问题,他提出来的时候也完全不客气,铃木铃花的手指在酒杯脚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会儿。   “……我叫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在嘴里轻声念叨了一会儿,他向前走了一步,视线依旧没有从铃木铃花身上移开,“你几岁了?”   心脏沉了下去,铃木铃花觉得阳台上的风吹得自己的手臂发冷。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有15……太高了。   如果他真的是迹部景吾的父亲,怎么会有空闲的时间来这里。除非,他就是冲着她来的。   垂下了眼睛,铃木铃花往后退了一点。“我和迹部君同岁。”   和他的儿子一样大,这种提示应该够了吧。   铃木铃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否认和迹部景吾交往的事情。   但是对方没有退开脚步,注视着她的视线依旧灼热,这让铃木铃花有些焦躁起来。   “父亲。”   这个声音让铃木铃花松了一口气,她快步走到回来的迹部景吾身边,今晚第一次主动挽上他的手臂。   迹部景吾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盘食物,应该是来给她送吃的。   怎么了?迹部用眼神询问她,他敏锐地发现了父亲来这里的不对劲,萦绕在父亲和铃木铃花之间奇异的氛围让他皱起了眉。   铃木铃花回避开他的目光。   “景吾,她是你的女朋友?”迹部的父亲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这次却是在询问迹部景吾。   铃木铃花知道迹部景吾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不由微微用力按了按他的手臂。   这是迹部景吾第一次在他的父亲面前沉默那么长的时间。   最后,他也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是抽出被铃木铃花紧紧挽着的手臂搂在了红裙少女的肩上。   看到迹部景吾的举动,他的父亲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转身回到了宴会。   迹部景吾知道,那个眼神是遗憾的意思。 第32章 WiseMedia 直到迹部的父亲离开很久,迹部景吾也没有松开搂住铃木铃花肩膀的手,反而不自觉紧了紧。 “迹部君。” 铃木铃花清丽的声音惊醒了他,让迹部景吾终于回过了神。 明艳动人的少女看向他,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阴郁,虽然她已经尽力在掩饰了,那种因为短暂恐惧而流露出来的脆弱惹人怜惜,也引人犯罪。 “我们出去吧。” 她这样说,显然已经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迹部景吾也的确该回到宴会厅了,他消失的时间足够久了。 “铃木。”迹部放轻了力气,却没有放下搂在铃木铃花肩上的手,“你刚才在怕什么,啊恩?” 他问出来的话带着隐忍,所有的思绪都缠成了一团线,密密麻麻地绞着心脏,绷紧而压抑,理不清线头,找不到线尾,从一开始就失控的关系刚刚松了些就又被人扯乱了。 她在怕什么? 而这一刻,在乱成麻的心绪里,停留在迹部景吾脑海里的却是这件事。 这甚至比他父亲的态度更让他在意。 迹部抱着她肩膀的手轻柔而温和,可是他看向铃木铃花的眼神却是锐利的,有一种探究和审视的冰冷意味,让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她接过了迹部景吾手中的盘子,借此挡住了迹部看着自己的视线。 “你在害怕。”迹部景吾安抚意味地拍了拍铃木铃花的肩,眼神却没有软化,他能清晰得感受到手掌下细腻柔软的肌肤传来的温热触感,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来看他,他曾经无数次地在那双美丽的双眸里微微失神,也曾经无数次地被她眼中的示弱轻而易举地打败。 现在,他也同样被她眼眸里流露的软弱所打动。有那么一瞬间,迹部景吾甚至想开口告诉铃木铃花。不要怕,他会保护她的。 可是下一秒,显而易见的事实便狠狠撞进了迹部景吾的胸膛里,铃木铃花在害怕,她在怕什么? 她是在怕自己会把她推出去吗? 怕迹部景吾无法保护她? 还是说,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铃木铃花根本不信任他。 一点也没有。 迹部景吾突然意识到了这个真相。无论他们有过多么亲密的时刻,有多么亲近的相处,铃木铃花眼中的他们和迹部景吾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 她连那一点微小的恐惧都不愿意展现给迹部。弱点只能留给自己信任的人,显然迹部景吾不在铃木铃花的信任名单。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 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迹部景吾自认没有缺点,也是在不断超越自己定下的各个高标准。可铃木铃花不一样,很多人都认为她是真正完美的“公主殿下”。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除非那不过是伪装。 迹部景吾不喜欢虚伪的人,可是铃木铃花不一样,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不一样。无论是那种礼貌疏远的温和,还是带点细微真实的亲昵,迹部都不讨厌。 他觉得,在铃木铃花眼里,迹部景吾也应该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人只看得到的财阀继承人,天才,优等生,网球部部长,帝王等等自己或他人加上的各种冠名,而是层层荣耀下,那个真实骄傲的少年。 不管别人看来,他优秀得多么有多不可思议,迹部景吾都认为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只是,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喜欢上某个让自己心动的女生。 而感情,不是想做的好就能做得好的。 迹部景吾不止一次在铃木铃花这里碰壁,他第一次心疼一个女生,第一次那么在意一个女性,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心里的铃木铃花早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符合自己美学的同学,值得欣赏的网球选手,可以培养的助手…… 他看待她,渐渐变成一种男性看待女性的目光。 铃木铃花可以毫无顾忌地触碰他,是迹部景吾自己给予的许可。 细密的线把他的心脏扯出痕迹,迹部景吾还是没有移开刺探的眼神,因为他不想认输,也想逼迫自己得到那个答案。迹部意识到,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不对等的,铃木铃花从来没有交给过他和迹部给予的等价的东西。 他尝到高傲的自尊被踩了一脚的痛感,随之而来的不忿和愤怒都没有失望和悲伤来得沉重。 迹部景吾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声音沉沉,目光灼灼。 “铃木,你到底在怕什么?” 铃木铃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种恐慌不是来自她为了达成目标的某种伪装,而是她内在真正感受到的惶恐。 她告诉迹部的父亲,她不是迹部景吾的女朋友,可是最终决定一切的是迹部景吾的回答,是他父亲的想法。 铃木铃花的意志,根本不重要。 就像她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去过,自己的生命应该怎么用,全部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力把那些任务做好,完成了才可以继续下去,可是继续又是又一轮折磨。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挣扎着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讨好取悦那些她根本不认识也无感的男人,表现出他们喜欢的样子,骗人设局,卖弄颜色。但无论怎么样都好,她想活着! 铃木铃花知道,她遇见的这些少年都很出色,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爱慕者。 可是,她并不喜欢。 但这一切也与铃木铃花的意志毫无关系。 打开属性版面,看着迹部父亲的好感度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的手心出了汗。 兑换率很低。 那一刻她无法控制地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铃木铃花不能想象,如果她真的必须攻略那个男人,她会怎么样。迹部的父亲是有妻子的,他的儿子甚至就是自己的攻略目标。 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 她不得不违背所有的原则…… 停顿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回视迹部:“我没事。” 迹部景吾没有说话,他只是搂着铃木铃花,直到他们回到大厅里,迹部也没有松开手。 既然要是装男女朋友,当然要装得像一点,铃木铃花没有挣脱,她把手中的盘子和空了的酒杯放到餐桌上,对上面摆放的精致食物毫无胃口。 很多人来见迹部景吾,所以铃木铃花也不得不跟着他去应酬。 因为有她站在迹部身边,主动上来或者被父母带来示好的年轻女孩减少了很多,反而多了一些借着问好的机会来试探铃木铃花的男人。 转了一圈,迹部景吾也放开了铃木铃花,承担起继承人的职责,融入另外的圈子里去交涉,而无论是哪一个人际圈,他都是无可争议的耀眼中心。 铃木铃花看了一眼转过了头,却看到一个衣着雍容的女人从人群里出来,朝着自己过来。 这个女人保养得很好,精心打扮的妆容让她看上去很华贵,没有迹部的父亲和迹部景吾那么相像,但是她妩媚的眉眼能看得出迹部景吾的影子。 ……迹部的母亲。 她没有那么直白,而是和铃木铃花打了声招呼,不经意地对话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铃木铃花并不想这么麻烦,所以便直接说了出来:“我不是迹部君的女朋友。” “是吗?”迹部夫人露出些许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怡然自得地笑起来,优雅不失气势,却不咄咄逼人,“能被景吾亲自邀请,你一定是他的好朋友,请尽情享受这场宴会。” 迹部夫人并没有相信铃木铃花的话,也并不需要相信。 她当然看得出自己的儿子喜欢铃木铃花,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这个女生这般过盛的容貌,而她更自信的是,如果迹部景吾看上这个女生,那么铃木铃花就不可能拒绝她的儿子。 无论现在是不是恋人,他们以后也一定会是。 当然,结婚又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了,恋人和夫妻是两回事情。迹部夫人的眼神轻扫过铃木铃花艳丽的眉眼,做景吾的女朋友,这个少女已经够格了。 交谈了几句之后,迹部夫人很快就离开了,就像她的丈夫和儿子,她也有很多社交活动。 想到了什么,铃木铃花皱起了眉。 等在一旁忍足侑士走到她身边,好笑地看着她烦恼的样子,“被敲打了?” 想到迹部夫人笑语盈盈却暗藏深意的模样,铃木铃花看得出她的意思,食指轻叩玻璃杯面,放下了酒杯。 “她很客气。” 耸了耸肩,忍足侑士加深了笑意:“答应当迹部的挡箭牌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种情况的。” “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觉得会如何?” “我还以为……”铃木铃花斜了一眼笑出声的忍足侑士。“会有一个未婚妻出来指责我插足。” “未婚妻?”忍足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想得太早了。” 迹部这种家世,怎么可能这么早地订下婚事,没有挑选个几百遍,他的母亲肯定不甘心,何况还要看迹部景吾他愿不愿意呢。 想到这里,忍足侑士看了看铃木铃花:“不过这么说起来,如果道明寺家的千金小姐没有大迹部那么多的话,说不定他们会订婚吧。” 不过,虎视眈眈的赤司财阀会不会允许这种联姻,就不知道了。 “那你有吗?” 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忍足侑士终于笑不出来了。“谢谢公主殿下的关心,但鄙人目前还是自由身。” “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都已经订婚了呢?”铃木铃花看到他郁闷的样子松开了眉,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们还不至于吧。”这话忍足说得十分真心实意,“未成年就套上枷锁,那也太惨了。”娃娃亲之外,过早订下亲事,大多都是有问题,不是卖儿女,就是有见不得的交易。 “铃花!” 芥川慈郎在餐桌对面喊铃木铃花过去,他旁边的向日岳人好像从别扭中恢复了过来,逼问铃木铃花刚才去哪里了,让她不得不解释了一下。 桦地崇弘拿了一个超大的盘子,方便让他们享用美食,又不用到各个桌子上来回跑,他避开芥川慈郎伸出来的手,递向了铃木铃花。 “谢谢。”她在上面拿了一个巧克力味的纸杯蛋糕,“桦地君。” 拿了一杯插着吸管的饮料走过来,宍户亮走过来,他的身边是刚从交谈中脱身的泷荻之介,而日吉若正在不远处。 一切又变得热闹了起来,从刚才一直隐隐笼罩着的阴影和沉重渐渐消散了一些。 “凤君呢?”铃木铃花发现少一了个人。 “长太郎他碰见熟人了。”宍户亮看向一处示意铃木铃花,“在那里。” 铃木铃花看到凤长太郎正在和一个身材欣长的少年谈话,那个陌生的少年发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那个人……是凤秀见吧。”忍足侑士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了一会儿,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顺着视线看过去,铃木铃花问了一句,“凤君的堂哥?” “恩,是凤主家的二男。”泷荻之介回答了铃木铃花的问题。 泷收回了目光,微微凝眉低语:“奇怪,他们向来远离三大集团之间的争斗,竟然会来迹部的生日宴。” 铃木铃花依稀知道是迹部、道明寺和赤司三大日本经济巨头,其他的她就不太了解了,明智地没有插话。 “他快要从樱兰高校毕业了吧。”忍足笑着补充,“这个年纪大概要套上枷锁了,套不套得上就得看他自己了。” 知道忍足侑士话中的意思,铃木铃花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说什么鬼话呢,侑士。”向日岳人皱着眉瞪了瞪忍足,然后转头给铃木铃花递了一份食物,“铃花,快尝尝这个,超级好吃啊!” 铃木铃花捧场地拾起一块来,正要递进嘴里,就看见那一边的凤长太郎和凤秀见一起走过来。 凤长太郎还稚嫩的脸上带了点犹豫,他小心又怪异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铃木前辈……那个,这是我的堂兄,他……” 比长太郎高出不少的少年上前一步,走到铃木铃花面前,裁剪合身的墨色西装勾勒出他高挑的身材,“仰慕已久,你好,我是凤秀见。” 围在铃木铃花旁边的冰帝少年们都看向这个上前的樱兰高年级前辈,他们并不愚蠢,完全听得出来,那句仰慕已久,绝对不只是客套而已。 第33章 迹部景吾的生日宴会过去之后,冰帝的学生有了可以钻研一个月的谈资八卦。 冰帝“公主殿下”铃木铃花和冰之帝王迹部景吾是不是谈恋爱了?他们是宴会上的男女伴,不少人还看到迹部的母亲找铃木铃花谈话。 也有人目睹樱兰高校的凤秀见和铃木铃花讲话,难道她真正的男朋友是凤家的二男?迹部景吾只是为他们打掩护? 迹部景吾的生日,道明寺和赤司家都只派了代表来送礼,他们接下来的商业计划是不是有更大的竞争和冲突? 凤主家竟然来了颇受重视的二男凤秀见,是表明凤家站队的意思吗?刚好今年凤分家的独子凤长太郎也在迹部投资的冰帝念书。 …… 各种各样的猜想围绕着这些人打转,有公有私,带着疑问和好奇,带着羡慕和嫉妒。 在冰帝八卦人士的狂欢中,这一个学期迎来了结束。期末考试,迹部景吾毫无疑问地夺走了第一名。 铃木铃花倒是出人意料,排名第七。比起她以往的成绩,这是极大的发挥失常。 很多老师都认为,她平时第二的成绩都是没有完全认真地考,如果努力,完全可以更好,但她平时表现优异,加上惹人怜爱的容貌,也让老师根本无法开口说教。 这一次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好机会,可以好好劝告铃木铃花。 经过一个假期的休息,新学期中,那些蜚语终于平息了下来,再有热度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冷淡。 就算是当年铃木铃花的被欺凌事件,和她退出女网不打网球引起的轰动,如今也很少有人再提起。人类,是很健忘的。 然而,就在所有学生在升了一级的新学期初欣赏樱花,应付学业时,一个突兀的重大消息把他们的春困全都赶走了。 忍足侑士和铃木铃花交往了! 这个消息无疑在冰帝平地炸起了一个惊雷。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追问着事情的起因经过,猜想着两人恋情的结局,从什么开始的?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会分手? 就像是无聊了多日,电视上突然播出了一部精彩异常的爱情连续剧,引得人们争相探讨着里面的剧情,甚至比对自己的事情还要在意。 新学期的一开始,就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打消了不少开学的郁闷。 升了一个年级的学生们错愕又惊奇,新入学的一年级们也被纷纷科普这两人的事迹,如此,这件事情一瞬间就传遍了冰帝的上上下下。 第一个找过来的人是向日岳人。 “铃花!”向日冲着铃木铃花叫道,原本的气势汹汹在喊出了她的名字后又烟消云散了,“你……真的侑士交往了?” 周围的眼神都在悄悄地看过来,打量中满是好奇和窥探。 铃木铃花揉了揉眉心叹气:“不是想你的那样。” 看到她苦恼的样子,向日岳人顿时就有点心软了,铃木铃花既然这么说,就说明其实没有在和忍足侑士交往,但他还是严肃地告诫了一番。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和侑士交往!”向日岳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家伙,会让你伤心的。” 说着向日岳人又转向坐在铃木铃花后面的迹部景吾:“迹部你也看着点啊,不要让侑士把铃花骗走了!” 迹部景吾双眼微沉,看了一眼不惜到a班来找铃木铃花的向日岳人。向日在用什么样的身份来告诫铃木铃花不能和忍足侑士交往?又凭什么让迹部阻拦? 自诩铃木铃花的守卫者?有点过头了吧。 朋友之间也是有界限的。 但是迹部没有说话。 自从他的生日会之后,他和铃木铃花之间的关系就冷淡下来了。 并不是迹部景吾先开始,虽然他确实做不到毫无芥蒂,不过也不至于迁怒于铃木铃花。可是,铃木铃花却在疏远迹部。 除了招呼和必要的交谈之外,铃木铃花已经很少再和迹部景吾说过话了。 他又看了一会前面微微僵硬的背影,没有接话。 这样倒是让铃木铃花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理直气壮地抢占了自己前桌位子的向日岳人,无奈不已。 “向日君,快上课了。” 红发的少年竖起眉瞪向她,像是在控诉铃木铃花驱赶自己。 “我之后再和向日君解释好么?你快回去吧,不然上课就要迟到了。”随着她话音刚落,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 得到了保证,向日岳人这下才肯暂时放过铃木铃花,走出了a班的大门。 于是,铃木铃花的前桌终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还得到了公主殿下满含愧疚的道歉。 这让前桌那个扎着辫子的女生害羞不已,直说自己本来就很喜欢向日岳人sama,让他坐一下自己的位子也没事。 老师还没有走进来,迹部景吾比以前更有磁性的声音从铃木铃花的后面传来。 “你是在给自己减少麻烦,还是增加麻烦,啊恩?” 过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略微置气地作了回复:“这不是迹部君给我的建议么?” 于是,这段难得的对话又沉默了下去。 仿佛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开展的冷战,永远也停不下来,除非有一方愿意低头。可是,谁也不想低头,谁也不愿意率先认输。 “额……公主殿下。”紧张之下,来找铃木铃花的男生脱口而出铃木铃花在冰帝的外号,自觉失言,他更加慌张了,“不是,我是说,忍足君找你。” 迹部景吾抬起头,盯了那个男生一会儿,把他看得惶恐起来。 铃木铃花走出了教室,看到慵懒地靠在门边的忍足侑士。 三年级了,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青涩的眉眼间流露出了一点大人的样子。 “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嘛,我现在可是你的‘绯闻男友’啊。”忍足侑士看到铃木铃花,勾起了唇边的笑,尽显风流。 听到忍足这么说,铃木铃花当机立断地就想转身回去。发现铃木铃花没有心情开玩笑,忍足侑士连忙叫住了她,收敛了戏谑。 “别急嘛。”他推了推自己的圆眼镜,“我好心给你做了一回挡箭牌,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来报答我了?”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 只不过是铃木铃花又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象,她被人堵在路上,烦恼不已。 刚好她看到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无奈之下就在两人之中找了一个人来冒充自己的“男友”。 那个时候,忍足都有点震惊。 他没有想到铃木铃花要用这种手段来打发掉爱慕者,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明白。 冰帝里,家庭背景真正平凡的其实不多,有钱有势的不在少数,而铃木铃花的家境只是一般富裕,这样追求者们在铃木铃花面前也就强势了许多。 情人节送来的礼物也从来不曾减少。 因为有迹部景吾和网球部的一帮人在,倒是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问题。但是就算迹部在冰帝再有威势,也没有这个立场替铃木铃花驱赶追求者。 然而忍足侑士更惊讶的是,铃木铃花选择的是他。 按理来说,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是同班同学,他们的关系更近一些。不过忍足也发现了,铃木铃花和迹部似乎闹了什么矛盾,相互冷淡了不少。 但是忍足侑士完全不介意,相反,他可是在心里暗自喜悦。这可是个,天大的便宜。 铃木铃花不用动情就缱绻迷人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她下意识地先看了迹部景吾一眼,似乎是因为迹部的冷漠退缩了,犹豫了一会才最终停留在忍足侑士身上。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动人的声音变得更加甜美,仿佛能滴下蜜汁。 容貌柔美的少女走过来,她身上穿着的冰帝制服包裹着正在发育生长的诱人身体,雪白的大腿长了一截。 她走到忍足侑士的身边,亲密地挽住自己“男友”的手臂。 “抱歉,请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这位貌美温柔的公主殿下可是向来对他不感冒的,难得有了这个机会,忍足侑士又不是傻瓜,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啊呀呀,又被缠住了,还真是受欢迎啊,我的女友大人。”忍足侑士收紧了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看向那个挡路者。“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看到是忍足侑士,坚持了许久不肯放弃的男生终于屈服了,但在退场之前仍然扔下了不服输的挑衅话语。 “铃花……和他在一起,你是不会幸福的。我会对你更好!” 等到他终于离开了,铃木铃花才松了一口气,她想收回手,却被忍足侑士拦住了。 “用完就扔掉,太冷酷无情了吧。” 迹部景吾双手抱胸地站在一边,冷眼看他们两个刚才表演的拙劣戏码,一直没有说话的他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做了评价。 “你们演得也太敷衍了。” “迹部你是在嫉妒吗?”忍足侑士调整状态,好整以暇地瞟向迹部。 嫉妒? 怎么可能。 他和铃木铃花根本就不需要演戏…… 想到这里,迹部景吾的脸色不明显地难看了一分,他冷哼了一声,看向铃木铃花。 “找来了狼,你小心给自己徒增烦恼。” “喂喂,迹部,这么骂站在你旁边的人好吗。”忍足无奈地摇摇头,察觉铃木铃花想离开又转向她,“我替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你也帮帮我好了,公主殿下。” 听到那个称呼,铃木铃花不由又想叹气:“忍足君也会有麻烦么?” “嘛,人生十之八九,皆不如意啊。” 懒得看装模作样的忍足,迹部景吾不耐地替他回答:“他最近在被一个女生追,拒绝不掉。” 似乎有听闻这件事,铃木铃花想了想,“是忍足君的后援团团长吗?” 铃木铃花提出这个疑问后,两个少年都略有些尴尬。 其实后援团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二年级升到三年级的时候,这种东西莫名其妙地成立壮大了起来,组织越来越有规模,成员大多数是崇拜迷恋他们的女生。 甚至还有不少规定。 其中两条明令禁止的就是不准跨后援团,只能喜欢一个;不能打扰到网球部的训练。 因为有助于减少日益增长的粉丝带来的麻烦,而且目前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差错,迹部景吾生为学生会长,也就默许了她们的发展。 没想到铃木铃花竟然还知道这种事,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一时间竟然感到了一点羞耻。被冰帝不少女生奉为王子的他们,在铃木铃花面前却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普通正常的,抱着不明晦涩的喜欢的少年。 “怎么了?”察觉到他们的不自然,铃木铃花抽出了手看向他们。 “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你知道后援会的事情。”迹部景吾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铃木铃花在迹部的视线中垂下了眼睛,回避了他的视线。“你们的后援会那么有名,不知道才奇怪吧?” 迹部长高了不少,站得近时他已经可以俯视铃木铃花了,他看着她柔顺的发旋,和光滑浓密的长发,心脏控制不住地柔软了一点。“忍足自己搞出来的麻烦,你不用管。” “我根本不认识她。”忍足侑士举起手作发誓状,“不要冤枉好人啊。” 忍足侑士并不是一个薄情的负心汉,事实上,他至今还未交往过一个恋爱对象。但是,他的绯闻八卦倒是在冰帝学园传的到处都是。铃木铃花听到过的就不下五个了。 她经常听闻忍足和谁谁谁在一起了,而实际却可能只是忍足顺手帮了一个小忙。 但谁让他那么喜欢装情圣呢,看多了恋爱情景剧和小说又不等于真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感情高手,可是忍足的确擅长讨女孩子的欢心,还经常帮女生的忙,所以常常引起对方和其他人的误会。 帮女生解决爱情问题可是会把麻烦找到自己的头上的。 这么想,正如迹部景吾所说,忍足侑士的花花公子之名也不冤枉。 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略带烦恼地皱了皱眉,她扫过迹部景吾,想着目前越来越麻烦的情况终于做了决定。 “忍足君想让我怎么帮忙?” “您愿意屈尊当我的女朋友就感激不尽了,公主殿下。” 抬起明亮美丽的眼睛,铃木铃花看着他:“你就不担心我被你的后援团找麻烦么?” 迹部景吾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不如先担心一下这个不华丽的家伙会不会被揍吧。” 铃木铃花没有接话,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看。 好不容易正常展开的对话又冷场了。 暗沉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迹部景吾冷淡地叫走了忍足侑士。“该走了。” 看到两个人又开始闹别扭,忍足侑士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跟在迹部后面走了,但是他没忘记提醒铃木铃花。 “说好了的!你可不要见死不救。” 迹部景吾,好感度:89。 忍足侑士,好感度:75。 国王陛下稳住了,那么如何对付狼呢? 第34章 “忍足君,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铃木铃花把双手背到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在忍足侑士的旁边。 听到这话,忍足只能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有求于人,也只能乖乖听命了,何况那人是铃木铃花,他也并没有太多怨言。 迹部叫过他一次“狼”之后,铃木铃花也开始拿这个取笑忍足,算是对于那些关于“公主殿下”玩笑的小小报复吧。 “你要学迹部吗?” 身旁的少女顿时收敛了微显活泼的笑意,恢复成了若即若离的优雅模样。 “我和迹部君不一样。” 忍足侑士打量到她抿起的嘴角,心下叹了叹,国王和公主吵架,受难的可都是下臣啊。看来直到他们和好之前,最好不要在对方面前提起了。 虽然忍足侑士的大脑是这么思考的,但他的心中还是无法控制地涌起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雀跃。当他一察觉到自己那些隐晦的小心思,便立即理智地将它们压了下去。 “这样好吗?”忍足扯开嘴角说出了话语,“冷战下去也没有意义吧,有矛盾要尽早解决才行啊。” “没有的事,忍足君想多了。”铃木铃花轻闭双眸,面不改色地说着一听就假的谎话,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意味。 但她露出那种带点任性的娇蛮神色就足够了,谁能忍心指责她。 忍足侑士当然也拿铃木铃花毫无办法。 “真是的,不管你们了。”他向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虽然对朋友例外,可是这种外人不好管的私人恩怨,他的确不应该插手。 而且忍足侑士也并不是很想劝和铃木铃花和迹部,尽管他知道这两个人最后还是会和好,但彼此冷漠疏远的时间越长,给予他插足的机会就越大。 用插足来形容自己,也太难听了,忍足侑士不免在心里嘲笑。 迹部景吾应该是喜欢铃木铃花的吧。 忍足这样猜想,其实也很好猜。迹部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掩饰自己的人,他根本不屑伪装,可偏偏除了忍足之外,很少有人看出来迹部景吾喜欢铃木铃花的事实。 还不够明显么。 这个张口美学闭口华丽的大少爷还有对哪一个女生那么耐心过吗? 光凭借那些三流言情小说的狗血剧情,忍足侑士就能判断出迹部喜欢铃木铃花了,而且他还在追求铃木铃花,不论迹部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忍足是完全发现了,迹部景吾在铃木铃花面前,总是尽力地展现自己的优秀,哪怕他平时也是如此,可是面对铃木铃花的时候,迹部就像选定了目标一样,释放着所有的雄性荷尔蒙来获得对方的一丝垂青。 如果是铃木铃花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孩子,忍足侑士都愿意帮迹部一把,硬绑红线也要把迹部景吾和那个挑剔如迹部都能看入眼的女生凑成对。 他一定会倾囊相授,毫无芥蒂地教授那些曾被迹部鄙视的恋爱技巧。 可是迹部喜欢的那个女生,就是铃木铃花。 就是那个忍足侑士也喜欢的铃木铃花。 想想也是,忍足轻笑,怎么可能不是铃木铃花呢。 原本,忍足都做好放弃的打算了,他连想要让铃木铃花知道自己喜欢她的想法也没有。当他刚刚对铃木铃花产生朦胧好感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那个时候,忍足侑士就发现迹部喜欢铃木铃花了,既然迹部那么欣赏她,他自己也只有一点点好感,还不如干脆成全他们两人。 忍足侑士觉得自己就像深情款款的温柔男二一样伟大,默默守护着美好纯真的女主铃木铃花和霸道任性的男主兼他的好友迹部景吾。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家族婚姻,父母阻挠等等挫折,需要他这个光辉的形象来一一帮忙。 他想过很多,顺着曾经看过的剧情脑补,谁能料得到事情会怎么样发展,有时候人生就是和小说一样离奇。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可是忍足侑士猜想的有百分之八十都是错误的。 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一件决定所有发展的事情。 铃木铃花喜欢迹部景吾吗? 他没有立场替铃木铃花考虑这些事,而这位被誉为公主殿下的冰帝女神,显然也绝不是什么单纯普通的少女。 她有资格站在迹部景吾的身边,也同样有资格拒绝迹部景吾。 忍足突然想起一年级的时候,铃木铃花声名鹊起,被高年级前辈誉为高岭之花的她,在高高在上的外表下,却曾经那么无助地惨遭欺凌。 有时候,忍足会想,那时,他离铃木铃花那么近,近到可以从别人手中救下她。而现在,他却离她那么远,远到只能用玩笑来遮掩真心,远到劝着她和迹部景吾和好。 那一刻,是不就是他离铃木铃花最近的时候? “忍足君。” 这声轻柔的呼唤把忍足侑士从泥沼中拉了回来。 每当一深入地想铃木铃花,他就会向陷入沼泽一样越挣扎越无法逃脱,可是不挣扎,就挣脱不出来了。 而讽刺的是,能把他从这个困住自己名为铃木铃花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的,就是铃木铃花本人。 “怎么了?” “那个喜欢你的女生,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好像是叫……佐野吧。”忍足听过不少遍那个女生的名字,从那些取笑自己的嘴中,可这一瞬间,他想不起来。 正因为没有在意过,所以没有印象,那丁点的记忆,全是烦人的纠缠。 铃木铃花看了忍足侑士一眼,那眼神让忍足觉得自己鼻尖发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但是铃木铃花什么也没有说,这种无言的态度更让忍足难受。 他忍不住嘀咕:“难不成你还会记得追求你的男生的名字?” “我记得。” 忍足侑士有些讶异。“每一个?” “如果他们告诉过我他们的名字。”铃木铃花呵了一口气,那雾气在四月的空气里遁入无形,“我觉得喜欢,爱慕这种感情很奇怪,但是值得珍视。” “我还以为你很困扰……” “是很困扰啊,那种自说自话根本不管你的想法,或者那种小心翼翼让你不忍伤害的,都让人苦恼。”铃木铃花背着手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可是,无论是纯粹还是复杂的喜欢,都是喜欢。” 她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尊重他们的喜欢,无论是不是对她容貌的肤浅迷恋,被喜欢,是被珍视的证明不是吗? 铃木铃花希望,也有人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记住她,无论她重启多少次,走过多少个轮回。这样,她对死亡的恐惧,会不会少一些呢? 忍足侑士觉得心被锋利的爪子挠了一下,伤痕渗出丝血。 就连那些人,铃木铃花都能那么温柔地珍重,可是对他呢? 为什么偏偏对他的喜欢装作视而不见? 明明铃木铃花是知道忍足侑士喜欢她的。 他想开口问那个在心上挥之不去的少女,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忍足侑士抬眼看到早早等在那里的女生,示意铃木铃花:“就是她。” 那个女生有一头长长的栗色头发,发尾打卷,她的眼睛一看到忍足侑士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了。 那是全心全意的喜欢,铃木铃花知道,和她带着目的的那种示好完全不同。 “忍足君,你真的和铃木铃花交往了吗?” 单手插着口袋,忍足侑士点了点头,他对于漂亮的女生会多一点耐心,可是这个缠着他不放的女生已经把他那点温柔风度都磨光了,他不想再和她打交道了。 佐野终于转头看了铃木铃花一眼,那一眼就让她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忍足侑士会喜欢铃木铃花而不是她。 但是佐野并不认为忍足侑士是传闻中那样肤浅风流的人。 就是是喜欢,也决不会是单因为容貌。 “忍足君,你真的,喜欢铃木铃花吗?” 忍足侑士微仰起头,圆形镜片上的光遮去了他的眼神,他启唇发出低沉醉人的嗓音。 “我真的喜欢铃木铃花。” 这句话让铃木铃花不禁想侧目,但她克制住了,没有看忍足。 那不是敷衍佐野的谎话。 佐野也听得出来,因为她很喜欢忍足侑士,所以她知道他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佐野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放弃忍足侑士,哪怕他和别人交往,她也要从别的女生手中把忍足抢过来,她自信自己不差,其他女生会比她更了解忍足吗? 就算他现在不喜欢自己,就算他厌烦自己,但只要她一直坚持,忍足侑士迟早能看见她的。 可是忍足侑士那句不掺杂假意的喜欢轻易地就让佐野崩溃了,她那么坚定,就是因为她知道忍足没有爱恋的对象,她以为不会那么快的,在她让忍足喜欢上自己之前。 忍足侑士真的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不比她对忍足的喜欢浅。佐野红了眼眶,但她没有让打转的眼泪掉下来,而是倔强地看向铃木铃花。 “你喜欢他吗?” 铃木铃花一时失语,预想过的好几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但她还是回答了:“没有你喜欢得那么多。” 听了回答,佐野反而笑了,“那当然啦,我可是忍足侑士后援团的团长。”眼泪让她的眼睛朦胧。 “活该!”离去前,佐野委屈又带着快意地在忍足侑士身前扔下了这句抱怨。 “她叫佐野智子。”看了一会儿那个女生消失的背影,铃木铃花开口打破了沉默。 忍足侑士仰起头揉了揉眉心,“我记住了。” 想起那句活该,他不禁牵起自己的嘴角,嘛,就当报应好了。 “那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才公平啊。”忍足低下头看铃木铃花,“我叫忍足侑士。” “铃花。” 这是忍足侑士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是冷淡的铃木,不是奇怪的公主殿下,而是亲密无间的铃花。 笑了笑,铃木铃花亲昵地回视他的眼神,那柔美笑容里潜藏着某种纵容,让忍足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了两秒。 “我一直都好好记着,忍足君的名字。” 忍足侑士,好感度:85。 “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铃木铃花轻微弯腰,对着忍足侑士鞠躬,她的长发随着动作散落下来,像直顺流淌的溪河,“我的男朋友。” 长叹一声气,忍足侑士借此遮掩自己那刻因为喜悦而产生的失态,“你还真是要把我利用到底啊,真不客气。” “忍足君希望我客气吗?” 摇了摇头,被吃透的无奈压不住疯狂增长的欣喜,忍足侑士故作的假笑中都带着真实的雀跃,“我们不是‘恋人’嘛,叫我侑士就好。 “恩,侑士。” 铃木铃花顺从地叫出他的名字,那短短的清丽语句就把忍足侑士所有的克制和理智都击溃了。他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压抑和忍耐都显得莫名好笑,这根本都是无用的啊。 忍足甚至想让铃木铃花再这样喊他一次。 不要急,以后还有机会,他告诉自己。那么久他都忍过来了,何况这次铃木铃花终于主动把隔离外界的门打开了一丝缝,只要有间隙,就有机可趁。 轻笑一声,忍足侑士跟在明丽闪亮的少女身边,抱歉了,迹部,只能和他抢人了。既然放不下,就不要再放了。忍足也不是那样善良大方的人,而作为敌人,他不会留情。 只是,看了那么多的恋爱小说,苍白空洞的经验在实战里根本没有用啊。忍足侑士抽出了放在裤兜里的手,他在铃木铃花面前,根本没有运用那些五花八门的恋爱技巧的机会。 因为是真心实意的恋慕,所以完全没办法算计啊。 铃木铃花从来没有真正地爱上过一个人,也没有过能动摇自己的喜欢。她微微好奇又尊重那些真挚的情感,却并不想体会。 正是这样,她才能精心设计这一切,活到现在吧。 她对着眼前的向日岳人笑了笑。 “事情就是这样,向日君。” 向日岳人精致的杏仁眼望向铃木铃花,疑问中带着些许阴郁,原本活力张扬的可爱脸蛋也沉闷下来了。 “可是,铃花。” “我也可以和你交往啊!” 第35章 “我也可以和你交往啊!” “可是向日君当时不在那里呀。” 铃木铃花安然地注视着向日岳人的眼睛,一点也没有被他的话语震惊到,只是平淡地回答,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不是一句交往请求。 “可你不是打算之后也要做侑士的‘女朋友’嘛!”向日岳人压下眉,因为心里难受的情绪而皱着脸,“侑士那家伙不行!” “那向日君觉得谁可以呢?”铃木铃花明亮清澈的瞳仁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像是在安抚任性撒娇要糖果的小孩子。 “我……”短暂的语塞,向日岳人停了停,才下定决心般地脱口而出,“比起侑士,你还不如选我。” 之前铃木铃花也抱着他的手臂,对缠着不放的人说喜欢他的呀,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好啊。” “什么?”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回答,向日岳人一惊。 她的微笑里带着宽容和宠溺,那种种笑意让向日岳人的心微动,但他很快就意识到那个笑容的真正含义。在铃木铃花眼里,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弟弟…… “我是认真的!”向日岳人生气地皱起眉,“你不要……”把我小孩子打发掉。 “你不要开玩笑了!” 春风中吹来飒飒声,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人的呼吸。 铃木铃花收起了笑,脸上的神情也也认真起来,黄昏的暖光笼罩着她,圣洁地像是侍奉神灵的祭祀。 “那么向日君也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她微眯起眼,宠爱她的光顺着那浓密的长睫毛打下惹人怜爱的细密阴影。 “和谁交往是我的选择,就算是为了减掉麻烦的伪装,也是我和忍足君的决定。”铃木铃花看着向日岳人,目光褪去了柔和,却依旧泛着浅淡的温泽,“不要把我当做可以争夺的玩具,向日君应该尊重我。” “我没有——”向日岳人着急地想要否认,却想不到一句可以用来反驳的话语,他的脸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地疼。 “我很感谢向日君。”铃木铃花站在他面前又露出微笑,“你总是很照顾我,也很关心我。” “可是,我不是时刻需要呵护的脆弱花朵,不要真的把我当‘公主殿下’呀,我也可以保护自己。” 向日岳人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对铃木铃花的态度越来越任性了。 自从他把铃木铃花抱出女子网球部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女生是被他拯救的,也应该由自己来守护。铃木铃花她应该……应该好好待在向日岳人的羽翼下,才对啊。 嫉妒她的女生,纠缠她的男生,都应该让他向日岳人来解决! 不要再认识新的朋友了,不要再对别人展露温柔的笑意,那些,明明都是属于他的。是他最先认识铃木铃花的,是他救出铃木铃花的。 这个认知像魔障一样,顽固地停留在向日岳人的脑海里,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已经充斥了他身体里的每个部分。 他讨厌迹部景吾因为和铃木铃花同班走得那么近,他讨厌那个在生日宴会上找铃木铃花谈话的凤秀见,他讨厌一切缠着铃木铃花的人。 他讨厌忍足侑士为了拒绝佐野的追求而和铃木铃花“交往”。 向日岳人认为自己喜欢铃木铃花。 他会因为铃木铃花亲近别人而不爽,因为铃木铃花有事瞒着自己而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围绕着铃木铃花。 可是那个被他特别珍视,努力保护着的女生却说,向日君根本不是喜欢我的啊。 这不是喜欢,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占有欲而已。 铃木铃花的神情这样告诉向日岳人,他明白了铃木铃花话语下的意思。 不是的,向日岳人想要气愤地反驳铃木铃花,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早已经长大了。他可以更轻松地抱起她,可以更好地守护她,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负她,连他重视的网球部的同伴也不可以。 可是。 喜欢到底是什么? 向日岳人不知道。 盯着铃木铃花娇艳的脸,向日岳人第一次感到茫然,他突然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他真的喜欢铃木铃花吗? 他真的想和铃木铃花交往而不只是嫉妒她当忍足的冒牌女友?他想和铃木铃花认真地走下去吗?和她结婚,组建家庭,生下孩子,然后作为一家人生活下去? 思绪到这里断了线,更复杂的向日岳人已经想不到了,在他的认知里,真正相爱的人就应该像他的父母一样,他希望自己和铃木铃花也这样吗? 向日岳人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场景,在他这个年纪,能考虑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触感柔软微凉的指尖划过向日岳人额前的刘海,仿佛触电般划过他的心尖,“以后不要随便对女孩子说这种话了。” 别过头,向日岳人一阵气恼,他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会羡慕能被向日君喜欢的女孩子的。”铃木铃花这样说,俏皮地翘起上唇,她意义不明地看了远处一眼,目光神秘莫测。 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日岳人就想要张口:“你不用羡慕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啊。”但最后,他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因为这样说出来的话,铃木铃花不会当真的。 他希望铃木铃花把他的话当真,这不是孩子的戏语,也不是他的玩笑话。 可向日岳人也搞不懂自己的真实心意了,它们乱成了一团麻。他开始学着用另一种更成熟的角度看待自己和铃木铃花,困难又麻烦,向日岳人却逼着自己去想。 向日岳人没有意识到,他想要为了一个女生快点长大,这本身就是一种认真负责的爱意了。能让一个男生成长的女性,一定是被珍视爱护的。 这就是喜欢啊。 铃木铃花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向日君,网球部的训练要开始了。” “啊?”向日岳人反应过来,看到铃木铃花手上的手机屏幕,紧了紧肩上的网球包,“那我得走了!” 转身跑出去一小半,他又匆匆回过身来大步走到铃木铃花面前,“如果侑士敢欺负你,我会揍他的。” 向日岳人一字一句地说到,他的语气无比认真,向日严肃起来的样子露出了一点成熟的味道:“铃花,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玩具。” 下次,告白的话语,他一定会好好说。 惊讶地睁了睁明眸,铃木铃花讶异后温和地笑起来,“我知道了。” “向日君。”她轻笑,因为终于释然而明朗,“训练加油。” 向日岳人,好感度:847。 91点好感度了。 手指上还残留着向日红色发丝的触感,铃木铃花轻轻叹气。 等到向日岳人走后,铃木铃花仍然停留在原地,她挪动了一会儿脚步,看向一处隐蔽的地方。“还要继续躲着吗?” “切。”一个身影从那里走出来,闲靠在墙角,“什么时候发现的?” “宍户君。”铃木铃花对着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想不到你也会做听墙角的事情。” 脸上闪过一阵尴尬,宍户亮背着网球包走过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这种情况,我怎么好出现啊!” 铃木铃花的话语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是吗。” 那因为打趣而显得活泼的灿烂笑容比冷淡疏远的完美微笑更动人。 宍户亮喜欢铃木铃花笑起来的样子,她的笑容让他的心脏变得温暖。 其实他讨厌麻烦和无意义的纠缠,所以他很反感女生们建立起来的后援会。虽然宍户亮知道那不过是她们对喜欢的人的一种示爱方式,青涩热情,却也毫无意义。 如果有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只是宍户亮片面的看法,他仅仅通过那些女生们围在网球部的热烈呼喊,情人节告白的羞涩情语,便给她们打上了负面的标签。他既不关心喜欢自己的女生们实际上有什么优点,有多么优秀,也不想探寻那看似肤浅的爱慕下有多少真情实意,他只是不耐烦地拒绝了。 他讨厌无谓的事情。 当然,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除外。 像是网球,再刻苦,再艰难的训练,宍户亮都愿意咬牙抗下来,就算这些磨练的意义不大,并不能提高多少东西,但是他仍然甘愿为那一丁点进步的可能性付出。 还有,铃木铃花。 如果是铃木铃花…… 如果是她。 宍户亮想,他大概就吐不出那些伤人的冷漠话语,迈不开拒绝的疏远步伐了。 光是想象,宍户亮的胸膛中就升起了一股热意,那和打网球时的沸腾激烈不同,是一种更温和更轻柔的冲动。虽然平淡,却一点点渗透到他的心脏,直到填满,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如果是铃木铃花,她会乖乖地穿着整齐的冰帝的女子制服,杏色的西装外套会一颗扣子不忘地系上,白色的衬衫领口绑上深棕色的缎面丝带领结,咖啡色的百褶裙系在腰间,长度刚刚好在膝盖处荡开裙摆,决不会故意裁短或偷偷往上提。 她看上去就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然后她会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等候,直到她观察到他没有事情缠身,才在犹豫之中走过来。 铃木铃花告白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她会像大胆热情的学姐一样直言不讳,直接示爱,还是像羞怯单纯的学妹一样扭捏着,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果那个和他告白的人是铃木铃花,宍户亮想,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用说。 她只需要一个真实而羞涩的柔美微笑,就够了。 没有人能抵抗她的笑容,谁会拒绝被这个连上帝也眷恋的少女的垂青。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那么神一定深深地爱着铃木铃花,才会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送给她,让她被万人宠爱。 宍户亮同样无法拒绝铃木铃花,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前,他就已经无法拒绝她了。 他愿意为铃木铃花的一个欢快笑意做一些傻事,愿意为她的短暂注目而全力以赴拼尽全力。 他已经把不多的温柔和关爱全部送给了一个人,于是其他人从宍户亮那里得到的,只剩下抗拒和冷漠。 任何请求,他都心甘情愿地为铃木铃花完成,无论有多麻烦。 可是铃木铃花是不会提出任性的请求的。 她温柔的眉眼对着宍户亮的时候,和在其他人面前没什么不同。 宍户亮转过头看了看向日岳人消失的地方,脑后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他并不觉得向日在开玩笑。 向日那家伙,是真的在意铃木铃花。 “你真的想清楚了,给忍足挡箭?”宍户亮又看向铃木铃花,“这差事可吃力不讨好。” 他皱着眉,对于忍足侑士利用铃木铃花的事情流露出了极大的不满。她本来就应该被好生呵护的,怎么可以用来给忍足挡麻烦。 铃木铃花轻摇头,“这样的话,我也省事很多,不光是忍足君有好处。” 宍户亮在复杂的情绪下不禁嗤笑出声,对于她妄想从忍足侑士手中占得便宜很不看好,忍足那家伙太狡猾了,宍户亮不免为铃木铃花感到担忧。 然而更多的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产生的那些饱含嫉妒的负面情绪。哪怕只是一个有目的的伪装,一个无意义的“恋人”称谓,都让宍户亮妒忌不已。 “宍户君也觉得不行吗?”铃木铃花凝起眉心,看上去因为不解而略微烦恼。 宍户亮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语,没有松开紧皱的眉毛,只是冷冷吐了一句。 “随便你。” 说到底,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铃木铃花还想说什么,宍户亮却在懊恼自己说出来的冰冷话语,种种难堪的情绪折磨下,他对着她点点头:“我也得去网球部了。” 愣了一下,铃木铃花似乎对他的冷漠反应感到困惑,“好的,再见,宍户君。” 看上去像是急不可耐的样子,宍户亮却在认真地听完了铃木铃花的告别之后才迈开脚步离开。 真是的,宍户亮转过身想,他也太逊了。 宍户亮,好感度:90。 铃木铃花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屏幕。 “铃花,今晚有空吗,能不能和我见一面?”——凤秀见。 她很感谢凤秀见,送给了她可以度过这个假期的生存点数。 他们在假期中短暂地交往过。以凤秀见的弟弟——凤镜夜家庭教师的身份,铃木铃花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凤家的大门。 所以,她的回答是—— “好。” 第36章 凤长太郎有一个秘密,谁也不能说。 他冰帝学园初等部的前辈铃木铃花和他就读樱兰高校的堂哥凤秀见正在秘密交往。 比起年龄差距这种事情,凤长太郎更在意铃木前辈竟然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凤秀见的告白。 她拒绝了那么多的爱慕者,为什么会答应只见过一次面的凤秀见呢。 这么想,凤长太郎又觉得愧疚。 他不应该这样想自己的堂兄凤秀见,他的兄长明明出类拔萃,是家族引以为傲的次子,虽然没有凤主家的长子那般受重视,但是也重点栽培的对象。 凤秀见也不负所望,成长为一个能为家族企业效力的优秀人才。 可是,凤长太郎就是无法释怀。 他不是觉得凤秀见配不上铃木铃花,只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啊。凤秀见也不过是听闻冰帝公主殿下的美名,收藏过她那些打网球时候的照片录像带,但他真的认识铃木铃花这个人吗? 而铃木前辈,她就更不知道凤秀见了,她唯一知晓的,就是凤秀见是凤长太郎的堂哥。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凤长太郎百思不得其解,太突然了,太奇怪了,太……让人难过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堂哥凤秀见配不上铃木铃花,而不是铃木前辈配不上家境丰厚,能力卓越的凤秀见,多怪呀。 更让凤长太郎难以忍受的事实是,是他让这两个人结识的。 他就是一个媒介,充当着两个人相交的命运轨迹的其中一个交集点,却不在他们两人各自人生中占有重要的意义。 不在铃木铃花的人生中占着重要的地位。 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寒假的第一个周末,铃木铃花给他打了电话,手机的听筒里,她的声音依旧清丽温婉,“凤君,我和凤秀见交往了。” “我们不打算公开,但是。”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气息不稳,“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这些事了。” 那句话让凤长太郎原本就不坚定的意志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来不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就在电话里安慰铃木铃花。 直到挂断了电话,凤长太郎才依稀回过神来。不打算公开,这是铃木铃花的意思还是凤秀见的意思? 他的堂哥,是怎么想的呢? 凤家不会同意凤秀见娶铃木铃花这样毫无背景的女人,凤秀见是备受器重的二男,家族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就会希望他能回报更多,他的结婚对象,应该是被规划好了的。 难道凤秀见只是想玩玩吗? 凤长太郎阻止不了自己的思想潜往黑暗的地方,他用力地摇摇头,想把那些阴暗的臆想猜测甩出去,他要做的事,应该是祝福铃木铃花和凤秀见才对。 那为什么,他也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件事,把铃木铃花和凤秀见交往的事,当做秘密掩盖起来。 这个假期,铃木铃花找了一份报酬优渥的兼职,做一个短期的家庭教师,她教授的学生的名字是凤镜夜。 那是凤长太郎的堂弟,也是凤秀见的弟弟,凤主家的三男。凤镜夜今年要升中学,请仍是中学生的铃木铃花当他的家庭教师,无论铃木铃花再如何优秀都是不合理的。 想当然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肯定是凤秀见的安排。 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如何,凤长太郎根本劝阻不了铃木铃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劝阻。 这样凤秀见就可以和铃木铃花好好相处了,他能有什么样的意见? 但是凤长太郎还是带着纠结地提醒过铃木铃花。 “那个,铃木前辈。”与以往的害羞不同,他此刻的犹豫是挣扎的,“你有想过,为什么秀见堂哥不想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铃木铃花却只是笑笑:“公开的话,秀见君会很麻烦吧。”那温柔的话语里满是沉浸在恋爱中的甜蜜,让凤长太郎说不出任何残忍的话来。 他最终呐呐无言地结束了这通电话,满嘴都是苦涩。 凤长太郎无法看见电话的另一端,和他想象中的甜美喜悦模样不同,铃木铃花的脸色异常淡漠而冷静,这不是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女生会有的表情。 她当然不会不知道凤秀见的心思。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铃木铃花需要凤秀见兑换率较高的生存点数,凤秀见喜欢她却不敢违背家族意志。这样也好,铃木铃花看着眼前豪华的凤家大门想,这样,她的愧意也减少了许多。 她和凤秀见还有凤长太郎同样清醒地知道这一段恋情的结局,左右不过是分手做个了断。只看凤秀见愿意在凤家的庞然大物下挣扎多久罢了。 勾起温柔的微笑,铃木铃花提起书包,走进了凤家。 迎接她的不是管家和女仆,而是凤秀见本人。 与其说她是凤镜夜临时的家庭教师,不如说她是凤秀见的私人教师,教授爱情的那种。凤秀见很绅士,不会对还在读中学的小女友做什么,只是偶尔带着铃木铃花去高档的餐馆吃饭,包下一个院线看电影,做尽一切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凤秀见会把铃木铃花抱在怀里,安静地看书翻阅资料。 他很喜欢铃木铃花,喜欢她在录像里飒爽矫健的身姿,喜欢她穿着冰帝制服温柔的眉眼,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娇蛮模样。如果可以,凤秀见希望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哪怕她不会交际,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有利的资源,凤秀见都不介意。 只要想到等候在家中的妻子是铃木铃花,凤秀见觉得每一天都是明亮的。 可惜这段恋情没有人看好,包括他自己。 被凤秀见拉来当借口的弟弟凤镜夜早就看穿了这一切的真相,他同样预见了凤秀见和铃木铃花的结局。 “有必要吗?”被拜托的时候,凤镜夜冷淡地推了推眼镜,他和凤秀见有着相似的黑发黑眼,但是凤镜夜的眼睛更细长,这让他在不微笑的时候看上去比他的兄长们更冷漠。 “反正这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没必要浪费时间吧。” 对于这个精明能干的弟弟很无奈,凤秀见也没打算瞒着他,只能许诺出一些东西,换来了凤镜夜同意的答复。 “就这段时间而已。”凤秀见低低地自语,像是回答凤镜夜,也像是告诫自己。 凤镜夜不理解自己的二哥凤秀见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既然他也没打算抵抗,为什么还要做些微弱地挣扎才肯死心? 但凤秀见的想法意愿都与凤镜夜无关,他只需要考虑怎么扮演好自己三男低调平平的角色就可以了。 不过,凤镜夜略微有些同情那个女生,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女生。 真可怜啊,只是被他想要一点自由的二哥利用了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凤镜夜是这么想的。 可当凤镜夜真正见到铃木铃花,他才明白凤秀见的想法。那个女生,的确有让凤秀见反抗家族的资本。 原本觉得不可能,凤镜夜这一刻开始思考起来二哥认真的可能性。 他阅读过很多本描摹美人的华丽诗章,看见铃木铃花的第一眼,凤镜夜的脑海里飞快地翻过了一篇篇诗歌,一行行词句,却找不出一句最贴切的诗句来描写铃木铃花。 所有优美的诗章文笔在真正的美人面前,都显得空洞,到最后,竟然还是用那个词语,美丽,才能形容。 凤镜夜还在稚嫩的年龄,就已经能够领略到铃木铃花压倒性的美貌,何况是他已经成年的二哥凤秀见。 那个女生对着他微微点头,没有因为凤镜夜只是个孩子而面露轻视,“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凤镜夜注视着她瑰丽的笑容,注视着凤秀见搂过她纤细腰肢的手,注视着他们远去。他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预感。 真可怜啊,被利用了。 他的二哥凤秀见,被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美丽少女,彻彻底底地利用着呢。 “铃木前辈。”凤长太郎紧张地看着在走廊上碰见的铃木铃花,他面色犹豫,支吾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询问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察觉到他明显的不知所措,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想问我和忍足君交往的事情?” “啊,不是!”凤长太郎摆摆手,“那个的话,宍户前辈已经告诉我了。” 他小心地抬起眼睛看铃木铃花,“只是这件事,秀见堂哥他……” 转过头,铃木铃花目光微凝,那点温和柔软的神情也全都收敛了。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什么?”凤长太郎震惊地张大了圆润的眼睛,像小鹿般地盯着铃木铃花,“可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铃木铃花伸手抚顺了自己胸前的长发,把本来就并不凌乱的头发理得更整齐。 “为什么……” 凤长太郎因为惊愕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激动了,便又忍耐地压低了嗓音。 “凤君不知道吗?”铃木铃花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淡漠,“他要订婚了。” 一切话语都被凤长太郎吞进了胃里,在他的胃壁翻绞,让他觉得想要呕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他觉得恶心。 他看着铃木铃花异常冷静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胃翻绞得更剧烈了。凤长太郎觉得,他也是谋杀铃木铃花爱情的凶手之一。 凤秀见是主谋,他是视而不见的帮凶。 突然的,凤长太郎失声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吗,说不出任何可以安慰铃木铃花的话语。 而铃木铃花也不需要。 她只是看着凤长太郎笑了笑,那微笑并没有多少暖和的温度。 “凤君。”她笑着说,“你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吗?” 凤长太郎只能无助地摇了摇头。 铃木铃花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不再为难他,笑容里多了一些安抚意味的柔软,她轻眨了一下浓密的长睫毛,凤长太郎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轻柔地拂过。 “凤君你不用感到愧疚,这原本就和你无关。” “不。”凤长太郎艰难地开口,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有关!怎么会和他没关系。他是,喜欢铃木前辈的啊。 这是他另一个秘密。 凤长太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秘密,因为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怎么会没有人会看出来。 “对不起。”最终,他低落地垂下头。 轻轻摇头,铃木铃花没有接受凤长太郎的道歉,她觉得凤长太郎根本不需要向自己道歉。“应该说这句话的人,不是你。” 他捏起垂在腿边的拳,凤长太郎向来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在铃木铃花面前浮现出怒意,“铃木前辈,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铃木铃花还是摇头,“已经结束了。”这些无意义的事后抱歉,交代什么的都是多余的,她并不需要。 何况,这场短暂的恋爱博弈里,真正残忍的人也并不是因为无法反抗家族联姻,只能提出分手的凤秀见。 她也已经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那是谁?” 铃木铃花目露疑问地看向凤长太郎。 “秀见堂哥的未婚妻是谁?”他为了谁能够忍心抛弃铃木铃花?凤长太郎心疼又愤怒,满腔怒火都砸向了凤秀见,根本不管这是不是凤秀见个人所能决定的事情。 许久之后,凤长太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的未婚妻,是高桥凉子。” 铃木铃花移开眼神,望向远处,真正残忍的人,是她才对。 迹部景吾看得很清楚,铃木铃花,从来就不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人。 第37章 凤长太郎想起今年的白色情人节。 铃木铃花没有送出过一块巧克力,却仍然有无数的男生想要还礼,这也是告白的好时机。她很怕被那些人纠缠脱不了身,只好躲了起来。 她悄无声息地躲在钢琴教室的窗户檐台上,墨绿色的绒面窗帘遮挡住她的身影。如果不是凤长太郎刚好去那里练琴,他也不会发现。 他走进钢琴教室,因为那里的光线太暗了,凤长太郎便想打开帘子,却被靠坐在窗台上的铃木铃花惊艳到。 也许躲在那里很久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她困倦地睡着了。细碎的光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温柔而缱绻,为美人镀上亮丽的金边,美好地让人不忍打扰。 这样,就像发现了蜷缩在竹子里的辉夜姬一样。 凤长太郎回过神来就想要轻轻地拉回窗帘,但他之前的动作已经惊醒了铃木铃花。 她长密的睫毛闪了闪,终于打开,露出脉脉柔情的若水双眸,她看着眼前的凤长太郎,困顿地问道:“凤君,现在什么时候了?” “啊,现在已经是……”凤长太郎放轻了声音,不想惊扰她。 可他还没有说完,教室外响起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也让铃木铃花彻底清醒了。 “上来!” 铃木铃花对着凤长太郎伸出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握住铃木铃花的手心,跳上了钢琴教室的窗台。 等凤长太郎也坐到窗檐上,铃木铃花快速地拉上了窗帘,帘外昏暗,帘内亮堂。 凤长太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铃木铃花却伸出一根手指停在自己的红唇上。而她的另一只手仍然被凤长太郎紧紧握着。 “嘘——”她轻声呵气。 一个人在这个大窗台上绰绰有余,可是两个人就有点拥挤了,凤长太郎的身体和铃木铃花紧紧相贴着。 他涨红了一张脸,却还是没有松开他们相握的手,铃木铃花像是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挣开。 有人走进来了! 凤长太郎一惊,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直了起来。 铃木铃花微微捏紧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进来好几个人,他们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注意到紧闭的窗帘,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凤长太郎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脏紧紧绷着,越是紧张他却越在注意其他的事情。 他听到铃木铃花轻缓的呼吸,他感受到那些气息多喷在肌肤上的热意,他闻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异香…… 在窗帘的背面,凤长太郎看到一只手的影子映在帘子上,影子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 那个人要打开窗帘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凤长太郎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抱住铃木铃花,试图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那一刻,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她躲藏起来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她。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那是榊教练的声音。 这群人看到老师来了,恭敬地打了声招呼,便赶紧离开了。 凤长太郎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不免松了一口气,紧张感散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抱着铃木铃花,连忙慌张地松开了。 “抱歉!”他着急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铃木前辈。” 一着急凤长太郎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拔高了起来,也让还停留在钢琴教室里的榊太郎听个正着。 高档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规律而明快,丝毫没有放轻脚步的意思。 一只戴着男士腕表的成年男人的手快速地伸到了窗帘上,唰得一声便用力地打开了帘子。和凤长太郎紧挨着躲在檐台上的铃木铃花就这样映入榊太郎的眼睛。 似乎是有些震惊,榊太郎也沉吟了半晌,原本对于学生在钢琴教室打闹的愤怒也熄灭了下去,他瞪了仍然贴着铃木铃花的凤长太郎一眼,让自己的学生兼社员赶快下来。 等到凤长太郎乖乖跳下来,榊太郎才转向因为害怕而依旧坐在窗台上的铃木铃花,面对毫无防备受到惊吓仍带着一丝惧意的柔弱少女,榊太郎严厉的语气也放缓了不少,之前想好的训斥也略显温柔起来。 “好了,坐在那里像什么样子,下来吧。” 见铃木铃花丝毫没有想要从台上下来的姿态,榊太郎在心里叹口气,无奈地对着她伸出手,“放心吧,我不会惩罚你的。” 确认榊太郎真的没有生气之后,铃木铃花才小心地把右手放到榊太郎的手心里,榊太郎心微动,这只手柔软而纤细,完全想不到曾经也正是只手握着网球拍,扣出那些惊才绝艳的杀招。 还没待榊太郎从印象深刻的回忆里完全出来,铃木铃花就借着他的手轻盈地跳了下来,像一只从空中展翅低俯的雀,一下子就把榊太郎拉回了那个铃木铃花征战全国的夏天。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跳起来美地像是振翅的雀鸟,张扬而骄傲,美丽得那么鲜活。 而不是和现在一样,虽然柔媚不减,娇艳更盛,却从自由的雀变成了被束缚的莺。 发现铃木铃花和凤长太郎还在一旁紧张地等着自己发话,榊太郎很快回过神来,当铃木铃花借着他的手跳下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感觉到手上有多少力道,他微皱眉,铃木铃花是不是太瘦了…… 显然,凤长太郎领略错了榊太郎皱眉的意思,他连忙抢在铃木铃花前说话:“榊监督,这和铃木前辈没有关系,都是我——” “行了。”榊太郎松开眉,恢复平时冷静的模样,他从凤长太郎看到铃木铃花,“我还没到拆散学生恋情的地步。” “榊监督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伸出手示意凤长太郎打住,表明不愿意倾听他们两个人恋爱的细节,也并不感兴趣。 铃木铃花安静乖巧地站在凤长太郎的身边,没有对榊太郎的误会发表任何意见,就像是默认一般。 也许铃木前辈只是害怕和榊监督说话,也许她只是不想再生事端,她只是不想受惩罚而已,凤长太郎不停地在心里劝告自己,可是不断升温的红润脸蛋早已经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就算是老师的误解也好,能被看成铃木铃花的恋人,凤长太郎真的,真的很高兴。 连榊监督低声询问铃木铃花的那句“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么?”,都被凤长太郎抛在了脑后。这也不是凤长太郎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榊教练一直没有放弃邀请铃木铃花来当男子网球部的经理。 虽然铃木铃花已经不止拒绝过一次了。 “抱歉。”她的声音轻地像是一阵缥缈无痕的风,“但是我不想再接触关于网球的事情了。” 以铃木铃花的这句话为契机,凤长太郎的思绪猛然惊醒。 “高桥凉子!” 他怎么能不记得这个女生,凤长太郎睁大了温润无害的眼睛,盯着铃木铃花的眼神里带着急切和震惊。 “铃木前辈,难道她就是那个……”后面的话凤长太郎没有说出口,但是铃木铃花和他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铃木铃花轻动手指,抚摸过自己的发尖,“所以,凤君不需要愧疚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应该由我自己来解决。”她勾勒出一个恬淡静怡的笑容,“之前还任性地想要依靠凤君,是我太软弱了。” “这不是铃木前辈的错!” 激动的反驳冲破凤长太郎的唇齿,着急地想要为铃木铃花辩驳。这不是铃木铃花的错,凤长太郎觉得自己胸膛里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这怎么会是她的错? 明明是那个软弱不敢担负责任的凤秀见的错,是那个欺凌过铃木铃花现在又要夺走她恋人的高桥凉子的错,是那个胆怯畏缩不敢表露自己心意的凤长太郎的错! 凤长太郎伸出双手按在铃木铃花的肩上,升了一个年级,他的个头猛地蹿高了,稚嫩的模样依稀有了大人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总带着腼腆的面容,他站在铃木铃花面前一点不像一个后辈。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变得滚烫起来,那句炙热的话语却依旧凝在嘴边,凤长太郎知道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合适时机,最终,他温柔而强硬地按住铃木铃花。 “铃木前辈,我一定,不、绝对!会守护你的。”凤长太郎温和的眉稍带了一点锋利,“请你,务必依靠我!” 铃木铃花的眼睫毛轻颤,扑闪的长睫下是盈盈的眼眸,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凤长太郎,用羸弱的目光在凤长太郎的脸上找寻了很久,他神情中的坚定没有退缩,终于,铃木铃花仿佛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松下了因为凤长太郎突然亲近而僵直着的肩膀。 “凤君,谢谢你。”她这样微笑着说,就是对凤长太郎鼓起所有勇气的出格行为最大的鼓励。 凤长太郎,好感度:94。 傻瓜,铃木铃花在心里轻轻叹息,骗子!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嗤笑。 她和凤长太郎挥手告别,柔美的样子一如长太郎当初见到的那样,正因为丝毫看不出那面具下的伤心痛苦,凤长太郎才那么无法放下。 铃木铃花却总是放下地很快,她没有半点留恋地转过身,缓缓往自己下一个目的地走去。她思考般地垂着眼帘,因为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冷漠,而多了一分理性禁.欲的冷艳。 也是时候了。 那个人,应该忍不住了吧。 “迹部君。”一个女生犹豫地和刚从学生会那里回来的迹部景吾搭话,虽然他们同班,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与班级事务无关的地方,主动和冰帝的风云人物迹部说话。 慵懒地抬起眼睛,迹部景吾刚刚处理完高等部来初等部参加活动的事宜,神经放松了些,但是他闲散时带来的压迫也并没有减少很多,这让那个女生更加紧张了。 迹部打量了她一番,早已认出她是铃木铃花的前桌,却不知道她到底要找自己说什么事情,下意识地在脑中分析思考这个女生有可能的几种动机。 对这个女生有些印象,迹部景吾不觉得她是那种因为无聊的事情找自己搭话的人。 冥冥之中,他的直觉一凛。 锐利的洞察力让迹部景吾很快就发现了铃木铃花的座位是空着的,a班里躲闪的视线和怪异的氛围也让他神经一紧。 想到了前不久处理过的事情,迹部立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剧烈,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了一声刺耳的长响。所有人都听到那个响声,于是他们转过来看他们的王。 “她去哪里了?”迹部景吾不客气地直接逼问铃木铃花的前桌。 谁都知道迹部指的是谁,一咬牙,女生说出了口。 “刚才,高桥前辈把铃木同学叫出去了!” 迹部景吾几乎是在她说出高桥那个字眼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姿势,他握紧了自己的拳。 “哪里?” “啊?我,我不知道……” “她们去了女子网球部。”一个男生突然出声,他看了迹部一眼,显然把某种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几乎是在那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迹部景吾就冲了出去,飞奔而去的身影和他抢救堪堪过网的球一样快,那些时常挂在嘴边的华丽、美学全都被迹部扔在了脑后。 那个高桥凉子,明明不在名单上! 他咬了咬牙,脑袋里空白一片,什么安排部署,计策谋划一个也没有,他也没空去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迹部景吾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决不会再让铃木铃花,在自己的领地出事! 第38章 当铃木铃花再次踏进女子网球部的时候,她也有了一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虽然她经常在日本的各大中学之间轮回循环,找不出一个可以逃走的出口,毕业季是结局也是开始,终点也是另一个攻略地图的开始。 不过这一次,她还没有从冰帝离开,却已经尝到了这种滋味。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怯懦的女生已经成为了冰帝女网的部长,稍微熟悉一点的脸孔都已经当上了正选,然而更多的,都是陌生而毫不熟悉的面容。 还有很多铃木铃花认识的,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女子网球部,所以当她再回到这里时,已经没有什么熟知的人了。 如果不是高桥凉子,她大概直到结束这一轮的攻略,都不会再走进这个地方吧,铃木铃花的想法漫不经心地划过脑海,没有在那层层堆叠盘旋着不断计算交错的思考计划中产生一点涟漪。 但是显然女网中,没有人不知道铃木铃花,反而是高桥凉子这个高等部的前辈受了冷遇,除了现任的女网部长和三年级的正选球员之外,很少有人认识高桥。 低年级的部员有三五聚成一群悄声议论铃木铃花的,也有热情直爽地和铃木铃花打招呼的,毕竟,谁会没有一点点仰慕的心情,对于那冰帝的公主殿下。 高年级的女部员感情就没有那么单纯了,都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铃木铃花和她身后的高桥凉子。 “铃花……”现任女网部长走过来,她先是看了面色正常的铃木铃花一眼,确定铃木铃花不是受了什么胁迫之后,才转向高桥凉子,表情难看起来,“高桥前辈。” “什么嘛,你都当上了部长了啊。”高桥凉子扯起嘴角,那种故作的温柔有一种冰冷的味道,“我还真的有点后悔了,这个位置应该给铃花的。” 被嘲讽的女网部长紧紧皱起眉,听到高桥后面那句话才终于无法忍耐地爆发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这是谁害的,难道高桥前辈还不清楚吗?” 高桥凉子收起了伪装出来的笑意,“你对待前辈是什么态度!” “何况,我有逼她么?” 亲眼目睹了当年的事情,尽管从曾经钦佩铃木铃花的渺小部员,成长到如今可以制定决策的女网部长,她也不曾忘记那个阴影,女网部长压抑了许久的愤懑一旦找到了发泄口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你说什么!” 低年级的部员因为惊愕愣在旁边不敢插话,而高年级的部员却是被愧疚而折磨,更没有立场阻止部长对高桥凉子不敬的行为。 事态进一步扩大的危急关头,竟然是铃木铃花制止了女网部长。 “抱歉。”她笑起来,比第一次来到这里递交社团申请表的时候还要明艳, “可以给我们一点空间吗?我想我和高桥前辈还有些私事需要解决。” 她柔美的外表下,那种曾经在赛场上一往无前的气势不仅没有渐弱,反而因为之后的沉凝积聚得更稳重了,让人无法拒绝。 而这里,也的确不会有人能拒绝铃木铃花。 “好了,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铃木铃花率先走进空着的女网更衣室,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一排排衣柜,直到看见曾经贴着自己名字的柜子。 她在上面撕掉胶纸留下的印迹还残留着,虽然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磨损变脏了,但是铃木铃花还是略带欢喜地伸出手抚过那个小小却顽固的痕迹。 这也算是……一种活过的证明吧。尽管铃木铃花知道自己重启之后,一切又会回归零点,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去,但此刻她仍然感受到了一丁点真实的喜悦。 “你还真是没变。”高桥凉子跟在铃木铃花身后,看着她停留在一个衣柜前,“还是那么擅长笼络人心啊。” 铃木铃花没有接下她带着恶意的话。 “高桥前辈,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现在你可以说了。” 对无动于衷的铃木铃花感到一阵错愕,高桥凉子的眼神冷了下来:“我想说的时候自认会说,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如果高桥前辈不打算说的话。”铃木铃花对着她轻轻鞠躬,又很快地直起身子,“那我就打扰高桥前辈的时间了。” 说完,铃木铃花迈步就想走,却被高桥凉子一把推到柜子上。 “我有让你走吗?”高桥凉子紧紧盯着铃木铃花的双眼,专注的视线里满是怨毒,她一手按住铃木铃花的肩膀,一手压在柜门上,许久沉默之后,高桥又扯开一个温情的假笑,“铃花,你不是最听我的话的吗?” 毫不避讳地直视高桥凉子不带善意的眼睛,铃木铃花显得很平静,她只是微仰着头靠在柜门上,心中却叹了一口气。 她刚想要张口说什么,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一阵巨响冲开了女网更衣室的大门,那沉重深闷的声音震得铃木铃花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耳膜隐隐发颤。 铃木铃花越过高桥凉子的手臂,抬起眼睛看向走进更衣室的人。 来拯救被“恶龙”困住的公主殿下的,会是哪一位王子呢? “哎呀哎呀,这次,总算是赶上了啊。”穿着冰帝男子制服的少年一手按在刚刚打开的门上,一手插着长裤的口袋,嘴角斜扬,眉眼中透露出的冷漠却带着危险。 蓝色的发丝下,他圆形的眼镜片闪着寒光。 “忍足君。”铃木铃花开口呼唤他,语气犹疑。 高桥凉子松开手,转身直面大步走过来的忍足侑士,语气不虞,“又是你!” 完全没有想要和高桥凉子这个前辈打招呼的意思,忍足侑士快步走到铃木铃花旁边,温柔却不容置喙地拉起她的手,便想带着铃木铃花离开这里。 可是高桥凉子却闪身拦在了忍足侑士的前面。“这根本和你无关吧!忍足。” 停在高桥凉子身前,忍足侑士用另一手推了一下眼镜,透过镜片的眼神锐利地能戳穿高桥的身体。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还有顾虑的一年级小鬼了,高桥凉子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现在的忍足侑士,远比她想象中成长得还快,也更加危险。 “哈,和我无关?”忍足侑士轻笑出声,“许久不见高桥前辈,你竟然这么落伍了吗?”他牵住铃木铃花的手没有一丝动摇。 “高桥前辈难道不知道,铃木铃花她,现在是我忍足侑士的女朋友吗?”在别人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出铃木铃花的属权宣示,忍足侑士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正在疯狂跳动的声音。 “是与你无关吧,高桥前辈。”忍足侑士抽长的个子可以俯视高桥凉子,因此他眼中的逼迫更具威力,“你已经不是冰帝女子网球部的部长了,铃花也不再是你的部员,你已经没有资格管教她了!” 像是被忍足话中的某一样东西击中了在意的地方,高桥凉子脸色铁青,她死死地盯着忍足侑士,原本针对铃木铃花的恶毒全部向忍足倾泻而去。 “她是我的女朋友,轮不到你来插手!” 丝毫没有退缩,忍足侑士扔下这句话,牵着铃木铃花的手走了出去。 这番话,他终于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高桥凉子,他终于做了曾经让自己懊悔无数次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铃木铃花的手,有资格有立场有一切理由,守护在她身边。 炽热从和铃木铃花相握的手传达到忍足侑士的心脏,忍足很清楚,那是他绝无虚假的心意。 走出更衣室的门,铃木铃花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女网部员,而是站在门口不远处的迹部景吾。 他是跑过来的,脱下了西装外套,露出的衬衫被汗水打湿了一部分,紧紧贴在皮肤上,让迹部看上去多了些性感的意味,周围的女生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他,爱慕而崇拜。 应该是已经从别人那里了解到情况了,铃木铃花看不出迹部景吾的神情中有任何一丝不对劲,他正常地和平时没有两样。 可是他身上和头发上的汗意早已经出卖了他。 铃木铃花挣了挣手,没能从忍足侑士握紧的手掌中挣脱开,她就不再反抗了,任由忍足侑士牵着自己走到迹部景吾那里。 “高桥在里面?”迹部深深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问的却是忍足侑士。 忍足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扬了扬唇角,展示了一下自己和铃木铃花牵着的手,“我已经解决了。” “迹部,你晚了一步。”忍足侑士一语双关,明指的是高桥的事情。 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忍足侑士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迹部景吾抬起一只手把浸着汗水的头发捋到后面,他竟然笑了起来,“本大爷可不这么觉得。” 他用左手把拎着的冰帝制服外套扔到了铃木铃花身上,盖在她头上,露出了她的面容,迹部的动作随意却轻柔,他顺手隔着自己的外套拍了拍铃木铃花的头,语气坚定而温和:“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本大爷吧。” “你这女人。”迹部景吾语气满是不爽,动作却温柔地抚过她的头顶,“难道不知道等我来处理会更简单吗?” 铃木铃花低下头,脸就藏在了他的外套下,让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可是我更希望自己能解决。”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迹部景吾不由冷哼了一声,“多信任本大爷一点不会死的,铃木。” 说完他就朝着高桥凉子走去,越过忍足侑士身边的一瞬,迹部景吾毫不客气地下了宣战:“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微别过头,忍足侑士无奈地笑笑,这可糟糕了,国王陛下彻底觉醒了啊。 但是。 忍足握紧铃木铃花的手,他也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直到忍足侑士拉着盖上迹部景吾外套的铃木铃花走出女子网球部,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局面里回不过神。 不是说,忍足侑士和铃木铃花交往了吗?可是刚刚那个样子……迹部景吾他似乎,也喜欢铃木铃花啊? 这到底…… 冷静下来,忍足侑士才开始思考起前因后果。 “高桥她来找你,有什么事吗?”只有知道原因,忍足才能对症下药,永远地把那个狠毒的女人拦在铃木铃花的世界之外。 “没什么。”铃木铃花摇了摇头。 “你还要和我绕圈子吗?”忍足侑士逗她似的捏了捏铃木铃花的手,“你不会忘记,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吧?” 铃木铃花垂下视线看着他们两人相握的手,“真的没什么,高桥前辈只是来邀请我参加她的订婚宴而已。” “订婚?” 忍足侑士的大脑快速地转动起来,为什么要请铃木铃花?高桥应该最嫉恨铃木铃花了,怎么会请她去抢自己的风头?铃木铃花没有说谎……可到底是为什么? 嫉妒,网球,下一任部长,厌恶,关照,打压…… 原来如此,欺凌是真的,照顾也是真的。 曾经困扰过他的问题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忍足侑士突然觉得有一盆冷水浇灭他身体所有的热意。 “你早就知道了吗?” 坐在迹部景吾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忍足侑士沉下眼。 和忍足面对面坐着迹部景吾换了一套干净的制服,此时他凝起了眉,手指间的笔也停下转动,“猜到了一点。” “那铃花,她也知道吗?” “这与她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迹部景吾冷眼看向忍足,桌上的文件正是对于高桥凉子违反规则,冒充别人抢占名额却没有参加活动的问题报告书,“不管是什么原因,高桥都必须受到她应得的惩罚。” 铃木铃花当然知道。 高桥凉子,好感度:100。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做错了事情就必须受到惩罚,她冷漠地关掉了属性界面。其实铃木铃花也没有想过,她会和高桥走到这个地步。 一开始,都是可控的。 然而,她也不知道走错了哪一步,她就无法控制高桥凉子疯狂增长的好感度了,直到超过了应有的范围。 这就是给予铃木铃花最好的警告,这不是什么游戏,不是虚拟数据,一切都是真实的。 高桥凉子,黑化值:20。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做错了事情就是错误,这个世界上没有正义的谎言,谎言就只是谎言而已。 铃木铃花抚过自己的右手肘,给予自己的惩罚,她已经接受了。说到底,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呐,受了点皮肉之苦,就能够心安理得了,说是惩罚,她还不是借此达成了增加好感度的目的。 迹部景吾,好感度:98。 忍足侑士,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抿起嘴角,糟糕,情况不妙啊…… 第39章 和铃木铃花熟悉的网球部那一群人中,日吉若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和高桥凉子的事情的人。所以,他也是对高桥凉子来找铃木铃花反应最大的人。 “铃木前辈。”日吉若再次见到铃木铃花时,是皱着眉打的招呼,“你真的要去那个订婚宴吗?” 没有对日吉若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而感到一丝惊讶,铃木铃花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做个了断。” 在日吉若再次开口前,铃木铃花打断了他:“由我自己。” 沉默而专注地看了铃木铃花许久,日吉若才移开眼神,“迹部前辈也同意了?” “这本来就和迹部君无关吧。”铃木铃花的唇畔泄露了些许笑意,“不应该是‘忍足前辈’也同意才对么?” “你!” 日吉若的双眉夹得更紧了。 被他表现过于明显的反应逗乐了,铃木铃花扩大了笑容,温婉柔美的双眸都更加明艳亮丽起来。 “开个玩笑嘛。”她掩饰着自己得逞的雀跃,又小心地偷瞄日吉若,观察他有没有真的生气,“日吉君看上去很苦恼哦,多笑一点吧。” 铃木铃花伸出食指在虚空中划出了一个圆润向上翘起的弧度,是一个对着日吉若的虚拟微笑。 画完了,她刚想收回手,却被突然出击的日吉若迅速而牢固地捕获住了。 日吉若紧紧地抓住铃木铃花的手,体贴地微松力道,让铃木铃花不会感到疼痛,却巧妙地攥着她的手腕,让铃木铃花无处挣脱。 “我没有想和铃木前辈的意思,可以不要开玩笑了吗?”日吉若口中的问句里带着不容人反驳的气势,“我讨厌玩笑。” 也许是他沉凝下来的眉太严肃了,也许是他郑重的眼神太有威力,铃木铃花像是被他猛然爆发的气场震惊到了,怔怔地看了日吉若半晌,都没有想到应该喝日吉若放开她。 “啊,对不起。” 铃木铃花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轻,在低自己一个年级的后辈面前毫无气势,完完全全地被压制了。 “但是,我不讨厌和我开玩笑的铃木前辈。” 听到铃木铃花弱弱的道歉,日吉若反而放松了眉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些软化的温柔。 被日吉若的几次变化弄得手足无措,铃木铃花只能被动地看着日吉若,困惑不解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凝固住的沉重气氛被融化了,空气里流动着的苦味僵硬慢慢地变成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酸涩中带着轻微的甜蜜。 “日吉君……” 铃木铃花迟疑地叫出日吉若的名字,想要让他放手。 察觉到她柔弱语气下的抗拒,日吉若轻勾起的嘴角里带着一点少年意气的得意。 “铃木前辈,你看起来也不讨厌我啊。” 对着别人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软弱吧。 日吉若像是洞悉了铃木铃花的想法一样,扬起的眉颇为自得。 他无数次地看到铃木铃花,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在喧闹的餐厅里,在盘旋的楼梯中,在教学楼旁边的树林……因为他时刻都在注视着铃木铃花,所以才能总是看到她啊! 无论她身边站着的是谁,还是只是一个人,日吉若都无法阻止自己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和所有被铃木铃花吸引的人没什么不同。 却也和他们都不一样。 日吉若见过铃木铃花被人告白的场景,因为这实在太常发生了,所以撞见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铃木铃花拒绝别人的时候坚定而不留余地,对于鼓起勇气告白的人来说,这种回绝实在太残忍了。 但是日吉若看着她疏远的神情和冷漠的眉眼,却觉得她很温柔。 如果不喜欢却还给予对方希望,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他喜欢铃木铃花那样的处理方式,喜欢铃木铃花在迹部景吾身边平静自如的模样,喜欢铃木铃花看向自己时柔和的眼神…… 无数个喜欢,无数个铃木铃花,渐渐汇聚成一种日吉若再也无法漠视的心情。 想到曾经撞破的那个吻,日吉若的视线下意识地放在铃木铃花红润的唇边。 “铃木前辈。”他放低了声音,压低的声线有一种少年蜕变成男人的成熟和性感,“你不是说过吗,没有和迹部交往对吧?” 铃木铃花拢起眉看他,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慌乱而变得迷惘。 “日吉君,够了,放开我。” 日吉若握着铃木铃花手腕的手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微用力地捉住,他收起笑意。 “那么我也可以吗?” “啪——!” 回答他的是铃木铃花用另一只手扇在日吉若脸上的声音。 “够了。”她的眼神褪去了迷茫,恢复成平淡却冷静的正常模样,“日吉君,请放开我。” 其实铃木铃花的力气并不大,打在日吉若脸上的巴掌并不疼,却有一种更尖锐的痛苦刺入了日吉若的心脏。 看了坚定起来的铃木铃花一会儿,日吉若松开了她的手。 “所以我就不行了么。” 铃木铃花转动了一下被捏过的手腕,直视日吉若的时候带着微笑:“这是我来决定的事情。” 她温柔美好的笑容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变得神秘而诱惑。 “我不是谁都可以的哦,日吉君。”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这幅样子了,但是日吉若还是惊讶地微张眼睛,明明应该反感地转头走开,日吉若却双脚生根般停在了原地,注视着铃木铃花的视线不减灼热。 才不是温柔的公主殿下。 被那张面具欺骗了,日吉若竟然一点也不生气,那用来伪装的面具下的真实,同样吸引着他,甚至比那完美的模样更诱人。 发丝凌乱了一些,减弱了日吉若的气势。 铃木铃花趁机反客为主,她主动抬起手,轻柔地为日吉若整理头发,细心地理好他整齐的刘海,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直而长的细眉。 “不要为我担心,别把我当弱者。”她轻笑,“高桥的事情我自己能够解决。” “我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的啊,不要把我看做某人的所有物,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听完铃木铃花的话,日吉若才缓缓开口:“所以,这是我还有争夺的机会的意思。” 没想到日吉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铃木铃花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一会,才给予了她的答案,“日吉君这么想的话,那就是吧。” 日吉若微俯下身,铃木铃花瑟缩地退后了一点,日吉若速度比她更快,坚决而温柔地在铃木铃花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这个是铃木前辈欺骗我的惩罚。”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到日吉若低下头,这次,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反抗。 于是日吉若顺利地吻住了铃木铃花的嘴唇,他短暂而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柔软的红唇便离开了,但是没有退后,只是停在与铃木铃花面容前半公分的距离。 “这个。”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主人的热情和爱意吻在铃木铃花艳丽的脸上,“是铃木前辈刚才打我的那一下。” 铃木铃花垂下了眼帘,轻哼了一声:“日吉君真狡猾。” “狡猾的是谁啊?”日吉若的目光沉沉却执着,“我不一样。” “铃木前辈可别想用这些东西打发掉我。” 日吉若的唇角又扬起一点弧度:“不管是迹部前辈,还是忍足前辈,都无所谓,我绝对会把你抢到手!”他坚定的神情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洋洋。 他的手指从铃木铃花精致的下巴前滑到雪白的额前,是一个向上的箭头。 日吉若轻点她的额头,落在他刚刚吻过的地方。 “下克上!” 日吉若,好感度:8810。 98点好感度了。 铃木铃花轻推开他,揉了揉被敲打的前额,“日吉君真讨厌。” 他学着铃木铃花的样子哼了一声,“你也很讨厌啊,铃木前辈。” 讨厌就是喜欢嘛。 泷荻之介却不这么认为,他大概是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支持铃木铃花决定的人。 “铃木。”他在图书馆里叫住铃木铃花,递给她一叠资料。 “这是什么?”铃木铃花接过泷手中的资料,好奇地询问泷荻之介,他一向不怎么和自己亲近,难得主动找她。 如果不是好感度列表清晰地显示泷荻之介的好感度已经有96了,铃木铃花还以为他是在讨厌她。 真奇怪啊,根本看不出来是喜欢嘛。 “高桥凉子的档案。”泷荻之介看了她一眼,“还有一些相关资料。” 铃木铃花终于感到一丝惊讶:“你从学生会拿出来的?” “复印件而已。”他说话时的神情很冷静,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认识的高等部学生会里的人也帮了一些忙。” 古怪地看着泷荻之介,铃木铃花没有翻开那些资料,只是盯着他瞧。高桥凉子是凤秋人未婚妻人选之一的事情,这不是铃木铃花能够收集到的资料,即使她学会了侦查情报的一些手段,这也不是她能够到的层面。 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人是泷荻之介,他甚至点明了高桥凉子应该就是凤秋人未来的妻子。 从家世背景到利益纠葛,高桥是最适合凤秋人的,既利于凤和高桥两家的未来发展,也不会威胁到长男的地位。 这简直就像是……泷荻之介在协助她报复一样。 他真的清楚铃木铃花要做什么吗? “这样可以吗?”铃木铃花手中拿着资料,和泷荻之介面对面坐在图书馆的一角。 泷荻之介抬起头,他长到下巴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他能透过发丝看见别人,铃木铃花却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泷荻之介反问铃木铃花,“你觉得警告处分有用吗?” 铃木铃花闻言目露震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泷荻之介反驳迹部景吾。他指的是迹部景吾作为冰帝初等部学生会长,向学校提出的对高桥凉子的处理。 “你不是想要自己来解决么?”泷荻之介没有对铃木铃花的惊讶做出反应,语气和往常问候时一模一样,“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他冷静地就像作为网球部和学生会的会计算计支出开销一样,完全理性地评价着这件事。 “成本低,付出少,却能够达到足够的效果。”泷荻之介手指轻叩桌面,“应该能让她铭记一生了。” 如同高桥凉子给铃木铃花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一样,泷荻之介希望高桥得到的,是一个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阴影。 她毁了铃木铃花注定会耀眼夺目的网球生涯,泷荻之介想要毁掉她的人生! 那么,组成一个人生命重要的是哪些部分?梦想,婚姻,家庭…… 铃木铃花感到自己的脑海里蹿过一阵低伏压的电流,她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对面的少年,就连她,一开始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手段报复高桥凉子。 她原来只打算依靠凤秋人的好感度活过假期,拿够了生存点数就收手,尽量把凤秋人的好感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顺便以此为契机叩开凤长太郎的心扉。 是泷荻之介给了铃木铃花崭新的思路。 铃木铃花是有怀疑,但她更愿意相信泷荻之介是无意提供这个信息的。 然而此刻,她一厢情愿的猜想全被打翻了,泷荻之介是故意策划的!他显然清楚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又怎么样的行为。 或者说,假使铃木铃花没有那样做,泷荻之介也会帮她完成。 身体微微发冷,铃木铃花垂下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惧怕泷荻之介的视线。 “为什么?” 泷荻之介掀开遮挡住自己一半脸的头发,露出一个浅笑,语气冷淡,眼神却很温和。“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公主殿下。” 他的好感度变成了100点,后面紧接着跳出了一行黑化值。 泷荻之介,黑化值:15。 第40章 黑化值。 这是铃木铃花第一次在高桥凉子身上见到的数据,不是好感,也不是厌恶。黑化值是只有当好感度达到100才可见的。 应该不是好感度满了之后才突然跳出黑化值的,高桥凉子从某个时间段开始,对待铃木铃花的态度就恶劣了起来。 黑化值也是和好感度一样,一点一点增长的,但只有当好感度达到100之后才能显示出具体数值。 期间她被高桥找过无数次麻烦,虽然每次都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但也让铃木铃花烦恼不已。慢慢地,小事就演变成了严重的欺凌。 尽管铃木铃花总有方法解决那些麻烦,但她还是没有料到高桥凉子会狠心到那样的地步。 让一个中学女生从和蔼的前辈变成可以废掉别人手臂的残忍女人,黑化值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刚发现黑化值的时候,铃木铃花思考了很久,担忧这会影响自己的生存点数。 万幸的是,黑化值是与生存值无关的,可是却会恶化她与对方之间的关系,也会腐蚀掉对方的善意。 高桥凉子的事情给铃木铃花敲响一个警钟,警告着她如果走错一步棋,真的会满盘皆输。幸好她不是自己的攻略目标。 这是那时候,铃木铃花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现在—— 铃木铃花的呼吸一窒,现在,她的攻略目标也出现了黑化值。 她明明已经尽力避免了…… 而如今,她曾经有意纵容高桥凉子的欺凌,利用同情和怜爱增加好感度的行为终于得到了报应。 谁能忍受全心全意珍爱着的,呵护着的女生被欺负过后,下手者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何况那根本不是什么欺凌,而是一场虐待,一场恶意谋杀。 高桥凉子谋害了铃木铃花的梦想。 泷荻之介有多爱铃木铃花,就有多恨高桥凉子,这种因为疼爱而生的恨意甚至超越了他自己的原则道德观,他只想要让高桥凉子付出应得的代价。 15点黑化值。 铃木铃花微攥紧手指,泷荻之介会怎么做?他想要高桥凉子尝到恶果,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最终,铃木铃花这样说。她已经安然度过了假期,没必要再提高凤秋人的好感度了,更高的好感度只会让双方都痛苦,80点以上的好感度更有可能让他真的违抗家族,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以铃木铃花早已经停下了这一攻略,而这与泷荻之介预料的完全不同。其实她做的打算,也并非是他想象的那样。 这一下,终于轮到泷荻之介感到惊讶:“什么?” 铃木铃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直了唇线,“泷君,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但是—— “但是,你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的。”铃木铃花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我和凤秋人交往也不是为了报复。” 泷荻之介沉下眼,“那你为什么还要去他们的订婚宴?”那为什么还要和那样懦弱的家伙交往呢? “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轻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伸手按住他在桌面上敲打的手。“泷君。” “谢谢你,愿意这么喜欢我。”她露出一个压抑着喜悦的微笑,“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而已,请不要做那些超出喜欢的事情。” 铃木铃花轻颤了一下自己的眼睫毛,看向泷荻之介,目光里带着一种请求般的希冀,无法让人拒绝:“好吗?” 没有人会忍心拒绝铃木铃花的,何况她请求的对象是泷荻之介,他是永远也不会拒绝她的。 铃木铃花很害怕攻略目标黑化,除了对事情演变成不可控的惊忧,她更恐惧的是——原来,她真的能够毁掉一个人。 爱情,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能促使人成长,变得更加优秀,同时却也会带来沉重的绝望,磨灭掉一个人的求生意志。 而她必需夺走这么重要的感情,像死神挥舞镰刀一般,残忍地收割那些美好的情意。 多讽刺啊,自诩死神的家伙却时刻被死亡威胁着。 泷荻之介复杂地看着铃木铃花,最终,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铃木铃花的手。喜欢就是喜欢,可是他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那要怎么办呢。 铃木铃花的话,他都会听从,铃木铃花的意志,他都会执行。 所以,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喜欢他一点,一点点就好。 你忠实的臣民卑微地乞求,只要给予那一丁点的怜爱,他就会是你最锋利的剑刃,可以刺破敌人的躯体,他会是你最牢固的盾牌,能够挡下所有的攻击…… 看到泷荻之介答应了,铃木铃花作了一个深呼吸,绽放出一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笑容,那是泷荻之介从来没有看过的美景。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铃木铃花在别人面前露出来过那样的微笑。 铃木铃花应该是有点在意他的吧。 看,她连利用泷荻之介,都不忍心,这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铃木铃花啊,她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泷荻之介听到一个声音这样回答自己。 一股流动的暖意从泷荻之介的心脏中蔓延开,流淌到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那些压在心头的阴影与黑暗。 他仿佛见到了光,不、铃木铃花就是他的光。 泷荻之介,黑化值:5。 铃木铃花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猜得没错,好感度都可以降低,黑化值当然也是可以减低的。 她不敢想象黑化值100之后会发生什么,在与自己的生命不冲突的情况下,她一定竭尽所能不让这种情况发生。 无论这是自欺欺人式的虚伪善良,还是冠冕堂皇的自私借口,铃木铃花想,都无所谓,如果可能,她绝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景。 “高桥前辈的订婚宴,凤君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啊……当、当然!” 凤长太郎害羞地挠了挠脸,对自己的激动感到不好意思,他低下了头,但凤同样知道这意味这什么,被邀请的喜悦中还夹杂着被信赖的满足感。 所以到了凤秋人和高桥凉子订婚宴的那天,凤长太郎几乎是全副武装,不仅穿上私人订制的西装,脸上也是十分严肃,被铃木铃花挽上的时候,他紧绷着的弦更是快要拉断了。 铃木铃花只能捏了捏凤长太郎绷直的手臂,安抚着化解他的紧张。 “铃花?” 奈何凤秋人一出现,铃木铃花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凤长太郎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脸部肌肉都因为愤怒而无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凤秋人却无法关注到凤长太郎的异样了,他难得地迟疑起来,突然出现的少女让他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比挣扎。 “我——” “是我带她来的,她是我的女伴。”凤长太郎抢过铃木铃花的话,替她向凤秋人解释。这几乎是一种变相的宣言,也是凤长太郎第一次在自己的兄长面前这般强硬。 转看向凤长太郎时,凤秋人的眼神已经沉了下来,他蠕动了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一段沉默之后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他的背影都透露着一种失落和仓皇,铃木铃花移开眼神,不再去看。 “对不起,铃木前辈。”意识到自己抢话太失礼了,凤长太郎马上对着铃木铃花道歉。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浅笑道:“凤君做得很好哦,谢谢你。” 凤长太郎恢复了腼腆的模样,紧张感随着对凤秋人说出的那些话消散了,但他也没有完全放松,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物仍未出场。 尽管凤长太郎一直注意着周围,但是铃木铃花却比他更早地看见高桥凉子,她松开了他的手臂,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破绽:“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凤长太郎没有怀疑,放任铃木铃花离开了,而她几个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也消失在凤长太郎的视线中。 “高桥前辈。”铃木铃花看着拦在自己面前妆容艳丽的高桥凉子,露出了一个微笑,“恭喜你订婚。” 高桥凉子神色中毫无欣喜,闪着冷冷的幽光,“忍足他说的是真的?你和他交往了。” 铃木铃花没有否认,而这在高桥看来就是承认的意思。 “和他分手。” 抬起眼睛看向高桥凉子,铃木铃花笑意不减:“为什么?” “你!” “高桥前辈,我已经不是你的部员了。”铃木铃花穿着白色的礼裙淡雅而优美,“你很快就是凤秋人前辈的妻子,而我现在是忍足君的女朋友,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冷笑了一声,高桥凉子猛地抓过铃木铃花的右手肘,“就凭这个,我们永远都有关系。” “是吗?”铃木铃花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很平淡,“高桥前辈,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喜欢打网球。” “我本来就打算在二年级退部的……” 铃木铃花直视高桥慌乱起来的脸:“我这样说,你晚上应该睡得着了吧?”高桥咬着牙移开眼睛,变相承认了自己夜晚无法入眠的事实。 微微笑起来,铃木铃花把手从高桥凉子那里抽出。 “放弃吧,高桥前辈。”她低语,“你闹够了就该回到宴会上了。” 她们原本就是没有可能的……而高桥凉子自己毁掉了那最后的渺茫希望。 察觉到这是铃木铃花最后的告别,高桥凉子急切地叫住她,“你……一直都知道。” “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铃木铃花看向她,“这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 “难道,你就不恨我吗?”高桥抽动着描画精致的长眉,红了眼眶,紧绷着眼部肌肉才没有让泪水掉下来,此刻的她太过狼狈,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她曾经嚣张的模样。 “高桥前辈想多了。”看到那眼泪,铃木铃花淡漠地转过身,她对于高桥虽然没有怨恨,却也没有一丝同情。 恨意,原谅,宽容,都是一种羁绊,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高桥所希望的,所以铃木铃花不会让她得到任何一种。 “恨你?高桥前辈,我们有到这样的关系么。” 把高桥凉子发泄的声音隔绝在身后,铃木铃花看到等候在外面的是凤镜夜时露出了些许惊讶。 “偷听女生讲话是很无礼的行为哦,镜夜君。” 凤镜夜抬起头看向铃木铃花:“大概是因为,我的家庭教师还没有教过我这个。” 铃木铃花笑了笑,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迈步想要离开,可是凤镜夜的声音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这样就可以了吗?”这句话是纯粹的好奇。 “那么你还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凤镜夜闭着眼推了推眼镜,他只是一直以为铃木铃花的目标是凤秋人,看到她出现在订婚宴上,就因为担心出事而跟了过来。 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铃木铃花竟然是为了凤秋人的未婚妻——高桥凉子! “所以,这样就够了?”凤镜夜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紧闭着门的女士洗手间,里面隐约传出压抑的哭泣,“她应该对你做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吧。” 铃木铃花轻笑:“大概吧。” “反正……在我的人生中,毫不重要。” 仔细地打量了铃木铃花一会儿,凤镜夜确认她没有一点勉强,不由微微惊讶,对于他有仇必报,加倍奉还的人生信条,铃木铃花这样的人的确让凤镜夜无法理解。 “太善良可是会被欺负得很惨的。”他做了这样的评语。 俯下身子,铃木铃花拉近了和凤镜夜的距离,“不要教育你的老师啊。”她勾起的笑容在凤镜夜看来无疑是一种鲜艳夺目的美丽,也同样意味着危险。 “镜夜君,你很聪明。”铃木铃花微笑着,“但是让别人觉得你很聪明就是一种傲慢了。而这种傲慢会蒙蔽住你的双眼,让你看不清真相。” “我已经完成我的报复了呢,镜夜君没有看出来么?” 或短暂或漫长的人生中,爱情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高桥凉子废掉了她的一只手臂,而她夺走了高桥的爱情,并把那珍贵的东西毁掉了。 如果铃木铃花愿意,她知道自己能够毁掉高桥凉子这个人,彻彻底底地毁灭,甚至用爱情杀死高桥—— “没有针对弱点的攻击毫无用处哦,只有击打痛处,才能致命呢。” 凤镜夜微微睁大了眼睛,透过他的眼镜,铃木铃花清晰地看见了他漆黑的瞳仁,“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我就再教授你一个真理好了。” 她伸手触碰到凤镜夜的唇角,轻柔地拉开一个弧度,“懂得伪装自己强大的人更可怕。” “多笑笑吧,镜夜君。”铃木铃花收回手,“你笑起来,会更好看。” 凤镜夜,好感度:20。 看到增长了的好感度和生存点数,铃木铃花终于收起了笑容。 她所做的这一切,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高桥凉子,她太过珍惜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复仇上。 铃木铃花的最终目的,一直都是——凤镜夜! 第41章 “解决完了?” 迹部景吾翘起腿,坐在位子上询问铃木铃花。 “恩。” 他挑了挑眉,对于这件纠缠了铃木铃花如此之久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不可置否,迹部想到自己当时听到铃木铃花被高桥叫走就失态地跑过去,也不由想黑脸。 如果铃木铃花自己不愿意,高桥凉子怎么可能把她带走,a班根本不缺铃木铃花的爱慕者,当然是铃木铃花亲自同意的,她才会跟高桥离开。 真是的,他所有不华丽的时刻,几乎全部贡献给铃木铃花了。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对于铃木铃花拒绝自己陪同,还有和自己冷战的事情仍然有些耿耿于怀。 “真的很谢谢迹部君,一直以来都很麻烦你。”铃木铃花看向迹部,娴静而美好。 这句示弱的讨好话语轻易地就打消了迹部景吾胸中的郁结,他睨了摆足了低姿态的铃木铃花一眼,不在这上面再做纠缠。 “今天下午的体育课要体侧!”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班级里顿时传出来不少抱怨声。 铃木铃花的脸色也微微难看起来。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观察到铃木铃花皱起眉,迹部景吾感到奇怪,“你的体育成绩不是一向很好么。” 迟疑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作了回答:“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迹部景吾神情严肃起来,“那就请假吧。” “不用……” 那种微弱程度的抵抗,迹部景吾从来都是不会听从的,他直接替铃木铃花做了决定,甚至代她向老师请了假。 最后迹部景吾完全是强硬地把铃木铃花送到了校医室,完全不理会铃木铃花拒绝的意思。 “难受就好好躺着。”迹部景吾盯着铃木铃花的眼神极具魄力,“你难道不知道逞强更麻烦别人吗?” 无法反驳的铃木铃花只能躺在校医室的床上,另一边是一道帘子,隔着另一张床。 最终,她嗫嚅地对着校医说出“经期”这两个字时已经完全红透了脸。 这让站在一边的迹部景吾都不自在地伸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借此掩盖那些尴尬和羞赧,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铃木铃花一直说不用了。 经验丰富的校医却很自然地询问铃木铃花的感受,知道了她身体状况全都正常,只是担心下午的体侧而已,就对这两个学生开了一句玩笑,“很健康啊,以后生的孩子会很强壮呢。” 他以为这两人是恋人关系。毕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陪着女生来医务室的男生,应该就是和男朋友差不多的身份了。 可校医开了这样的玩笑后,气氛一下子就更古怪了。 但是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气氛,反而意味深长地对着两个人笑笑,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迹部景吾强迫自己看向铃木铃花,尽力保持着淡定冷静的状态,“你好好休息,体侧就下次再补吧,我先回去了。” 看到迹部要离开,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袖口,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又飞快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迹部景吾胸中溶化成一池春水的心脏,荡起一阵涟漪,让他毫无控制自己心跳的办法。 “抱歉。”她小心翼翼地说。 但是迹部景吾怎么可能对她生气,何况这种事情,他根本……求之不得啊。迹部几乎是宠溺地叹了一口气:“放心好了,本大爷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睡吧。”他揉了揉铃木铃花的头,“等本大爷回来。” 没有再挣扎,铃木铃花安然地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她的确被最近的事情搞得有些疲惫了,放弃去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和行动,她把自己纷乱的思绪沉往祥和安稳的睡眠中。 梦境里,是不会有这些可怕的好感度,黑化值和生存点数的。 但铃木铃花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竟然是芥川慈郎—— “芥川君?” 因为刚刚睡醒,她的双眼还有些惺忪,眼里涌出的雾花为那双澄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朦胧的梦幻感。 清露飞花,流光一转间,又是晴澈晨空。 芥川慈郎看入了神,不由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铃木铃花那双好像带有魔力的眼睛。他的神情单纯而无辜,不带半点杂念,倒让铃木铃花有些无法开口阻止。 她才做了一个要坐起来的起始动作,借此避开芥川慈郎的手,却不想被他按住了。 “再躺会儿吧,铃花。”芥川慈郎晃了晃那头柔软蓬松的卷发,“你看上去太累了。” “没事的,芥川君,我已经休息够了。” 听到了铃木铃花的话,芥川慈郎却没有拿开手,这一刻她才有点真正意识到芥川慈郎已经是一个少年了,经过网球上的训练和成长,他的力气并不小,而且足够用来压制住铃木铃花。 “撒谎~”他拖长了音调,坐在铃木铃花的床边看她,“说谎的孩子会没有糖吃哦。” 觉得芥川慈郎说教的样子有些新鲜,铃木铃花干脆躺着看他说话。 “铃花明明很累啊。”等到铃木铃花放弃起来之后,芥川慈郎才松开手,却也没有拿远,而是亲密地从少女弯而细长的黛色眉摸到她缀满星光的明眸。 “完全看得出来哦,从你的眼睛里……” 铃木铃花在芥川慈郎的触摸下不由阖上了眼睛,这就像是他让这个少女再次陷入沉眠了一样。她的眼睑在他温热的指尖下无助地颤抖着,让芥川慈郎想到簌簌落下的雪花。 奇怪的联想,芥川慈郎轻柔地抚在铃木铃花的眼皮上,后又移开手。 紧紧关上可以看到自己心灵的窗户,铃木铃花闭着眼轻声叹息,低柔得像是睡梦中的呓语,“芥川君,已经不是孩子了呢。” 把他看成无知的孩童,是铃木铃花大意所犯下的错误。 芥川慈郎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他早已经成长到足够明白各种各样的事情的地步了。他从来都不说,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相反,正是因为他看得太清楚,所以芥川慈郎才不会说。 “当然了咯。”芥川慈郎皱了皱眉鼻子,“你才是孩子呢” 勾起的嘴角又很快松开,铃木铃花没有睁开眼睛,但也能在黑暗中猜想到芥川慈郎此刻的样子。 “芥川君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睡在铃花的旁边啊。”芥川慈郎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番让旁人一听就会误解的暧昧话语。 不过铃木铃花却很快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原来芥川慈郎之前就躺在她隔壁那张床榻上睡觉——竟然翘课跑来医务室补眠。 想想这也的确会是芥川慈郎能做出的事情。 “现在不想困了吗?” 铃木铃花觉得有些好笑,不由问出口。 “困啊——”芥川慈郎说出这个词语时刚好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但是,比起睡觉,我更想看着铃花嘛。” 在铃木铃花面前,他舍不得睡觉。总觉得睡过去了,他就会错过好多东西,而那些错过的就再也找不回了。 芥川慈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想要赶走从困觉中醒过来却仍旧缠着不放的睡意,他睁大了眸子,专注地俯视着为了配合他而一直躺在床上的闭目少女。 好像睡美人啊。 小时候,芥川慈郎就一直很想当睡美人。什么事也不用做,安静地睡着就好,打倒邪恶女巫,拯救被毁灭国家巴拉巴拉这些繁琐沉重的任务,都交给王子来做就可以了。 这样,该多幸福啊。 但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越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就越轻易会失去,而讽刺的是,越艰难得到的东西,却并不意味着难以失去。 为什么得到一点都这么难,却总是容易地失去那么多…… 芥川慈郎也不禁困惑,为什么铃木铃花一下子就不能打网球呢?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失去了可以追逐梦想的网球,她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鹰,被人关进了笼子。她依旧美丽,甚至美得更加绚烂,却失去了某种闪闪发光的东西,那种曾经让芥川慈郎移不开眼睛的东西。 她和他们走得越来越近,和芥川慈郎越来越熟悉,从除了网球之外的各种途径,但他就是忘记不了,铃木铃花那个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 从那以后,芥川慈郎就不想当睡美人了。 他更想让铃木铃花躺在那里,什么也不用烦恼,只要轻松安详地沉眠休憩就够了,王子这种辛苦麻烦的角色,让他来做就好。 虽然他有时候很懒惰,觉得网球练习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他也会认真起来,为强大到值得严阵以待的厉害选手—— 为脆弱到让人心软,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公主殿下。 冰帝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否认这个加冕到铃木铃花身上的称号。无论公主这个称呼在学校里听起来有多奇怪,和铃木铃花放在一起的时候却自然得像是本该如此。 她具有和迹部景吾一样让人信服的气势,但是和迹部那样外放不同,铃木铃花的气场是沉静温和的,虽然并不凌厉,却仍然强大,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听从了。 何况,她本来就应该是被所有人宠爱着的啊。 她本来就应该和迹部一样,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指挥着自己的队伍横扫战场的啊—— 芥川慈郎很难过,比起其他同伴们的气愤,他感受到的只有伤心。这才是高桥凉子的目的吧,而她真的达到了。 那个女人,真的折下了鹰的翅膀,于是这本该翱翔的天空之主再也无法飞得更高。 所以,芥川慈郎真的很难受,比起鹰失去了翅膀,他更悲伤的是,鹰还失去了想要飞翔的心。翅膀断了还可以接回来,心沉了下去就再也捞不回来了。 就算是铃木铃花会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会亲昵地揉弄他的头发,芥川慈郎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个很遥远,远到芥川慈郎到达不了的距离。 她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又一层保护自我的盔甲,坚固到芥川慈郎束手无策。 “为什么要拒绝啊!”他也曾经任性地堵着铃木铃花,“迹部不是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了吗,只要去德国就能治好的啊。” 为什么—— “对不起,芥川君。”铃木铃花只是轻蹙着眉看他,带着一种冷淡的忧伤,“但是我不想再打网球了。” 芥川慈郎知道铃木铃花是认真的。 那既不是因为一时的打击而突然升起的负气话,也不是被打倒之后爬不起来的绝望告别,就只是一个决定而已。 他甚至想不到这是铃木铃花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而她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芥川慈郎不想承认的是,他稍微有点嫉妒高桥凉子。 他隐约察觉到了,对于铃木铃花来说,他和向日,忍足或者迹部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高桥凉子不一样。 铃木铃花对待她有一点不同,那种不同就算是因为那些肮脏丑陋的事件,芥川慈郎也无法释怀。无论铃木铃花有多努力地装作从未在意,那件事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他连铃木铃花那些自我防卫的面具都无法摘下,怎么才能把那些讨厌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呢? 芥川慈郎也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再不做点什么,他又要失去更多的东西了。 “呐,铃花。”琐碎的记忆和思考在他脑海里冲撞着,芥川慈郎觉得一阵更沉重的困意袭来,“你喜欢迹部吗,还是忍足呢?” 铃木铃花轻颤了一下眼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没有说话。 他由坐姿变为上半身侧卧的姿势躺在铃木铃花的床边,芥川慈郎看着那张姣好艳丽的容颜,“大家在传哦,迹部和忍足都在追你,但是你选择了忍足……”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但是……这两个人,我觉得你都不喜欢呢。” 转过头,铃木铃花面向芥川慈郎,有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边落下来,“那么,芥川君觉得我喜欢谁?”她的声音也很轻柔,像是一首低哼着的睡前歌谣。 “唔……我觉得铃花喜欢……既然谁都一样,那就喜欢我好了……” 芥川慈郎,好感度:100。喜欢就是喜欢么…… 凑近了一点,铃木铃花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她的温柔能潜进芥川慈郎的梦乡,化成最绚丽的彩霞,“芥川君,做个好梦。” 愿他的梦里面没有铃木铃花。 “铃木——” 迹部景吾的声音戛然而止,瞪着芥川慈郎抱着铃木铃花睡在一张床上的场景,他脸色一片铁青。 第42章 “桦地!” 迹部景吾语调低沉地喊了一声身后高大魁梧的少年,即使满含怒火,也因为担心吵醒熟睡的少女而刻意压低了。 跟在迹部身后的桦地崇弘没有异议,他一如往常忠实地执行迹部景吾的命令,常久地守候在迹部身后,桦地和迹部多少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很多时候,迹部景吾都不用明确说出需要桦地怎么做,他也能够领会到少年帝王的未尽之意。 桦地崇弘走上前,他的身材强壮威武,却能灵活地控制手轻稳而飞快地一把抓起芥川慈郎的后领,另一只手拖着芥川的侧腰把那只睡得没了分寸的羊从床上提了下来。 不等迹部景吾吩咐,桦地反应快速地捂住了被弄醒的芥川慈郎的嘴巴,防止他发出声音吵到铃木铃花。 沉沉地盯了满脸茫然的芥川慈郎许久,迹部景吾示意桦地把那个不华丽的家伙拎出去。等到那总是让自己不省心的部员在挣扎间被带出去之后,迹部才走到铃木铃花的床边,审视这另一个让自己放不下心的人。 铃木铃花总是让他无法放下,即使理智一次次地作出了警告,迹部景吾仍旧跨过了铃木铃花与他之间的警戒线。 以前的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迹部景吾竟然会这么在意一个女人。比起完成自己制定好的计划,比起做出超越自我的成绩,比起率领冰帝走向全国——直至站到顶点,比起…… 迹部景吾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纵使所有人都认为他足够优秀,他还是自觉不够。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那么多的奇迹仍未创造,却在这种时候分出那么多的心神来关注铃木铃花。 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她。 也没有什么可否认的,他迹部景吾就是喜欢铃木铃花,又有何不可。现在的时光,他想要和铃木铃花一起度过,以后的道路,他想牵着铃木铃花的手一起走过,而未来的人生轨迹……迹部景吾希望铃木铃花能站在自己的身边,亲眼见证他创建的辉煌。 原来如此,这就是喜欢的心情啊。 迹部景吾冷嘲,真是一点也不华丽,但就算不符合自己的美学,迹部却不讨厌。 他安静地站在铃木铃花的床边,俯视着那张被神祝福过的精致容颜良久才开口,“醒了就别装睡了。” 睡美人轻柔地睁开满载星霜的双眸,仿佛一气倾泻了沉睡十年之久的流光,流淌进迹部景吾的眼睛里。 铃木铃花从床上坐起来,她披散着的头发却并不凌乱,反而柔顺地贴在背后,像是昂贵的绸缎,在室内光的照射下更加夺目。 她略显尴尬地避开迹部景吾的视线,“迹部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迹部景吾却没有移开眼神,只是专注地看着铃木铃花,毫不躲闪:“下午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迹部君不用去学生会吗?还有网球部的部活……” “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回家好好休息吧。”迹部景吾不自觉地把右手伸进了裤边的口袋,在兜里轻握成拳。 “谢谢迹部君。”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刚解开一些的绳结又被拉紧了。可是扯着线两头的人各自都不愿意松手,所以那心结就永远都无法抹去。 所以迹部景吾决定干脆由他来剪开这个死结。 “铃木,和本大爷在一起吧。” 他总是高傲地扬着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性感的沙哑。铃木铃花知道迹部景吾没有开玩笑,他也不会拿这个和她开玩笑。 这并非是忍足侑士借着做戏道出真心的招式,这完完全全就是迹部景吾的真实心意。他就是这样,不屑那些毫无意义的伪装和掩饰。 铃木铃花挂上了一个纯善柔美的微笑,对着迹部景吾轻启那张红润得有些艳丽的唇,她残忍地戴着迹部景吾最厌恶的虚伪面具,直到现在,也不愿意袒露一丝一毫的心意。 于是她作出了回答—— “抱歉。” 铃木铃花略带歉意地对着宍户亮合上双手。 “没有去看宍户君的比赛,但是那天我有点事,真的脱不开身,我——” 宍户亮别过头,口气凶恶地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好了,我又没有怪你。”他从网球部训练的休息时间里出来透气,正巧遇上铃木铃花。 “反正我也输了。”宍户亮把网球拍抵在自己的右肩,侧着身子和铃木铃花说话,让她无法看见自己的神情,“没什么好看的。” 新一轮的关东大赛早已拉开了序幕,冰帝却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战略,决定在正式决赛不派出正选,结果却被杀出的黑马不动峰所打败。 宍户亮作为冰帝派出的唯一一个正选,也输掉了比赛,而他的对手,正是九州双雄之一的橘桔平。 这场比赛,宍户亮原本是想要邀请铃木铃花来看的。为了保险起见,他在赛中担任一定会出场的单打三,因为只有他一个正选会上场,所以宍户亮才想让铃木铃花来看比赛,来看他,只看他一个人就好。 既然高桥凉子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阴影也离铃木铃花远去了呢,宍户亮是抱着这样的希望邀请铃木铃花的…… 可是他却惨败而归,输得如此难看。听到最终比分的那刻,宍户亮甚至有一丝惊奇的侥幸,幸好,铃木铃花没有来。 不管这场输局听上去有多么合理,但是宍户亮仍然被撤消了正选的资格。冰帝没有弱者,更不需要败犬。 铃木铃花在心中轻叹,在三周目的不动峰时,她就看过这场比赛了,所以也早就预知了这场比赛的结局,但是她并没有提醒他们。 冰帝对于自己强大实力的自信也不会因为她一句话而打消。何况,就算网球部的人听信了她的话,决定改变排针,重新挑选出赛部员,又算什么呢,对不动峰公平么,对冰帝公平么? 她没有这个心情,也没有这个资格,去扮演动动手指就能够改变命运轨迹的上帝。作为人类活着,就已经很累了,铃木铃花决不想再背负上更多的东西。 轻敌和大意是致命的。 但是与冰帝的失利相比,宍户亮的败北没有可以推脱的借口,当然他的傲气也不会容许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所以失去正选的资格,他没有怨言也不能有怨言。 他输给了不动峰的部长,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比橘桔平更弱小。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比他强大,宍户亮知道,但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轻易地被打败。 宍户亮不愿意在铃木铃花流露出失意低落,输了的人再摆出败犬的姿态,那也太逊了! “我要回去训练了。”他紧了紧网球拍,拉远两人的距离。 铃木铃花没有介意宍户亮的粗鲁态度,也许是出于想要补偿的愧疚,也许是出于怜悯和同情,也许是出于宍户亮暗自期待祈望的某种心情,她反而勾起嘴角笑起来。 “宍户君。”铃木铃花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左眼,“我们翘掉练习吧。” “啊?什么!” 没有料到铃木铃花是这个反应,宍户亮一时回不过神来。 “宍户前辈!” 这时却从不远处传来凤长太郎的声音。 宍户亮回过头看到凤出来找他,还没等他和自己的后辈打个招呼示意自己在这里,铃木铃花突然伸手拉过宍户亮就跑。 “不跑就要被发现了……”她拉着宍户亮跑出很远,远到看不见凤长太郎,也看不到网球部的地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一开始是铃木铃花拉着他跑,后来就变成是宍户亮带着她跑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皱着眉看铃木铃花,宍户亮甩开了她的手。 啊啊,真会装,真的讨厌的话明明之前就可以拽开她的手啊。其实根本不讨厌的,对吧?宍户亮在心里低吼,啰嗦! 铃木铃花的脸失了些血色,微微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柔弱动人。宍户亮顿时就后悔了,懊恼自己刚才的动作太过粗鲁。 “怎么了?”急切焦急的语气根本瞒不住说话者的担忧与在意。 “没事的,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宍户亮多少也知道一点女生那些事情,不禁感到些许别扭,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不爽的怒意。 这家伙,就不能多照顾自己一点嘛! 被念叨的铃木铃花一手按着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却仍然倔强地向上伸展,保持着被宍户亮甩开时候的姿势,“宍户君,可以拉住我的手吗?” “和你牵手的时候,我好像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啧。 宍户亮咬牙切齿地牵住了铃木铃花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肩,扶着铃木铃花直起身子来,他的神情可怕,动作却很温柔。 铃木铃花直起腰就靠进了宍户亮的怀抱里,轻得让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是她太轻了?还是……没有信任到把全部重量靠在宍户亮身上的地步呢。 注意到宍户亮紧张的眼神,铃木铃花忍不住轻笑出声,脸色也好了许多。 “骗到你了呢~” 可恶!宍户亮意识到自己被彻底耍弄了不禁一阵气结,却还是没忍心把她推出去。 “生气了?”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宍户亮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因为被戏弄而产生的满满怒意,“没!有!” 是很气没错,但是……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宍户君。”少女靠在他怀里轻声呵气,“下一次,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比赛。” 难言的复杂情绪把宍户亮的胸口塞得很胀,再也堆不下其他东西,宍户闭了闭眼,“你还不知道吗?我已经不是正选了。” 可是铃木铃花却像没有听到这话一样,只是语气坚定地说着:“下次我绝对会守约的!” “所以,宍户君也要遵守约定。”她原来按在腹部的手悄悄爬上宍户亮的背脊,像是脆弱曲折的藤蔓,只有缠上树木才能更好地生长,铃木铃花的手轻轻地搭在他背上,于是他们变成了一个互相拥抱的姿势,“我会去看的,你也一定要参加比赛啊” “亮君。” 摇摇欲坠的城池终于毁于一旦,它的主人从未想要加固这城墙,没有抵抗的意志,才会灭亡得如此轻易。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胸膛破茧而出了。 宍户亮用搂在铃木铃花肩膀上的手圈起她,环着他心心念念的少女。她太瘦弱了,宍户亮一只手就能包围住她,他不想放开铃木铃花的手,也不想松开这个拥抱,即使这个姿势很奇怪,他也愿意一直维持下去。 他多希望,这一刻可以一直下去。 宍户亮,好感度:95。 但是希望只是希望而已。 “宍户前辈。” 凤长太郎终于找到宍户亮,他松了一口气,额头冒汗,脸上带着毫不作伪的忧虑。他一直把宍户亮当成敬仰的前辈,甚至一度以宍户亮为成长目标。 而现在他成为了网球部的正选,曾经引领他的宍户亮却失去了正选资格,凤长太郎决不会高兴,相反,他很担心宍户亮。 但看到站在那里的铃木铃花,凤长太郎的心情突然就坠了下去,他的心脏突然刺痛了一下。 一听到凤长太郎的声音,宍户亮和铃木铃花就退开了怀抱。可凤长太郎无法装作没察觉到那种旖旎的暧昧氛围。 他不由沉默下来,呐呐无言。 原本萦绕在铃木铃花和宍户亮两人之间的亲密气氛,多了一个人就变得奇怪起来。两个人还能尝到甜蜜,但三个人,就只剩下苦味了。 “铃木前辈。”最后,凤长太郎只能吐出这样一句招呼。 作为回应,铃木铃花对着他笑了一下,她把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做错事了一般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宍户亮也不由揉着后脑点了点头,“长太郎。” 呆愣了一会儿,凤长太郎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向宍户亮:“宍户前辈,迹部前辈让你回去训练。” 意识到自己真的因为铃木铃花一句话而逃训了,宍户亮不自在地移开眼睛,神情也带了点飘忽,“知道了,这就回去。” 凤长太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 “宍户前辈……一次跌倒了又没什么,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嘛,跌倒了就再爬起来!”他涨红了脸,“别轻易放弃啊!” 铃木铃花看到愣住的人变成宍户亮笑了笑,这一闪即逝的浅笑反而让凤长太郎不好意思起来。 “真是的,被长太郎小瞧了啊。”宍户亮叹了声气,再抬起头已经变成严肃认真的样子,“我可不是输了就放弃的懦夫,别把我想得那么逊。” 得到肯定的回答,凤长太郎却仍然没有放松神经,他释放出憋着的全部勇气。 “宍户前辈,我也不会认输的!”凤长太郎几乎是在大喊,“喜欢铃木前辈的心情,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凤长太郎,好感度:96。 好不容易从三人的尴尬之中回到少年热血励志的画风又陡然转变了。 铃木铃花的脸上失去了笑意,她怔怔地看着说出宣言的凤,想不到他就这样把那些话说出了口。 凤长太郎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就这样把心意说了出来,他站在原地,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完全不敢看他心心念念的铃木前辈。 在心爱的女生面前对敬仰的前辈扔下爱情宣言,这对于凤长太郎来说,实在太超过了! 但就算是宍户前辈,凤长太郎也不想放弃。他犹豫了那么多次,软弱了那么多回,一次把铃木铃花推出去已经足够了,他不会再做第二次这样的傻事。 死寂般地沉默让人窒息。 铃木铃花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她反握在背后的双手已经揉捏成了一团,想要绞出一丝解决这种困境的头绪。 比起铃木铃花的惊愕和凤长太郎的羞赧,宍户亮反而更释然,他看了凤长太郎一会儿,仿佛还能那张脸上找到一年级稚嫩的影子,但是现在,这个后辈已经长大了,成长到足够挑战前面的人。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好了,长太郎。”宍户亮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怀着的心情,“话说在前头,我可——” “我可没有答应。”少女突然截断了宍户亮的话。 “不要自说自话啊,宍户君,凤君。”铃木铃花轻轻瞪了他们一眼,对两个人一视同仁,每一人都得到了一记埋怨的眼神,她盛满柔光的眼中流露出这种稍显真实的情绪,就像是坠落了到地上的星辰,终于让人有了伸手可及的感觉,“你们到底是在和谁表白心意啊?” 她轻声叹气,就像是被两个争宠的大孩子搞得烦恼不已,说出的话语都带着不惹人讨厌的娇哼 “笨~蛋~” “我不陪你们玩了。”铃木铃花摆摆手,“快回去训练吧。” 宍户亮对着她低喝一声:“喂!” “就算是告白也要搞清楚对象吧。”铃木铃花舒展开精致的眉眼,让自己看上去多了一分无害的温婉,“那样随便的话,我是不会当真的。” “铃木前辈——”凤长太郎的急切打败了紧张,他想要认认真真地告诉铃木铃花自己的心意,却被打断了。 “嘘。”她伸出手指抵在唇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你们不是还有训练吗?” 挑起眉,宍户亮对于铃木铃花半逃避半推脱的行为拽出一个笑,他知道肯定要不出其他答案了。 亮瞟了一眼还想要说什么的凤长太郎,“公主殿下的命令,要遵从才行啊,长太郎。” “有什么话,等赢了比赛再好好说吧。”宍户亮既给予了铃木铃花一个思考的时间,也定下了一个有关胜负的约定。 听到宍户亮的话,铃木铃花只是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如和风抚过,吹到树上便抽出了枝叶,细雨绵绵,落到枝上生出了花蒂。 凤长太郎长出了能保护柔软心脏的坚硬枝条,宍户亮的心上却开出了绮丽的花。 “……铃木前辈。”凤长太郎缓慢地吐了一口气,腼腆害羞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懦弱的人,长太郎拥有属于自己的坚强力量,“这个,请你替我保管一段时间。” 他抬手取下了一直戴在脖颈间的十字架项链,庄重地递给了铃木铃花。 凤长太郎认可了宍户亮的提议,他专注地看着心慕已久的少女,羞涩却坚定,“等我赢了比赛,我再向你要回。” 然后请求索取另外一些东西。 铃木铃花听懂了凤没有说出口的话,这是一个邀约。 但她没有马上说出答复,铃木铃花知道自己很难履行什么承诺,所以回答总是似是而非。比起欺骗,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回应。 所以她只是小心而轻柔地接过了凤长太郎手中的项链,虔诚地在银色的十字架中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光在白银金属表面的反光映在铃木铃花的楚楚动人的下眼帘,为她镀上圣洁的光。 像是在举行一场庄严而盛大的仪式,凤长太郎和宍户亮都一窒,不敢打扰。亲吻完之后,铃木铃花走了几步,在凤长太郎身前踮起脚尖,在她伸出双手的时候,凤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于是铃木铃花能够顺利地给他戴上项链。 “还是戴着吧,凤君。”铃木铃花望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上面有‘公主殿下’赐予的祝福呢。” 宍户亮敢确定,这是铃木铃花对他那句玩笑的小报复。他不由好笑地嗤了一声,心中却还是生起了一点嫉妒的滋味,“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但身前少女盈盈的笑意轻易地化解了宍户亮心头那点不爽,他拽过已经完全傻了的后辈兼现役情敌,“醒醒!长太郎,该走了。” 这种程度祝福之吻算什么,宍户亮暗哼,只是亲吻一个器物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他绝对会让铃木铃花亲在他的…… 宍户亮,好感度:100。 凤长太郎,好感度:100。 背过身,铃木铃花不禁缓缓呼出一口气……好险。 离100点好感度越近就越危险,尤其是全员好感度临近满额的时候,就更加艰难了,所以她就更不能走错一步。 既不能随意出击,也不能轻易接受攻略目标的示爱—— “抱歉,迹部君。”铃木铃花叹气,“我不能和你交往……” 第43章 迹部景吾讨厌输,所以他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失败。而事实上,他拿下的也总是胜利。 然而这一周以来,他却接连跌倒了两次。 一次是倒在了迹部景吾引以为傲的网球上。 实力强劲的种子选手冰帝网球部却被一所不知名的学校不动峰打败了,冰帝在打进决赛和进军全国之前就狠狠得跌了一个跟头,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意味着冰帝只要再输掉一次,就只能被拦在全国大赛的门外了,迹部景吾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接下来与下一个对手——青学的战斗,他们必须赢! 迹部景吾不会为自己的错误决定寻找推脱的借口,这次败北,他责无旁贷。对于宍户亮的回归,网球部中最为欣慰的人就是迹部景吾。 从惨败中爬起来的人,迹部决不会小瞧。而冰帝也会同样如此,从失败中回归的强者,必定会拿下终将属于他们的胜利光辉。 迹部景吾坚信自己会引领冰帝走向辉煌,他对于胜利的执着从来没有动摇过,可这份坚定却被另外一个人打碎了。 自负的他竟然在向来不屑的儿女情长上失去了信心。 ……因为铃木铃花,又是铃木铃花。 她拒绝了迹部景吾的交往请求。 讽刺的是,在她启唇的那一刻,迹部景吾就预料到了她要说的是什么。他一开始的预想就是失败,这对于迹部景吾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无论何时何地,任何事情,他迹部景吾想到的,应该是胜利才对!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这样患得患失的弱者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铃木铃花会轻易地答应。 而让迹部更加无法接受的是,即便他率先缴械投降,表明了心意,铃木铃花却仍然不愿意展现半点真实。 就连那个拒绝的理由,“谈恋爱的话会影响网球吧”,都显得那么虚伪荒唐,他迹部景吾会是因为一件事就做不好另一件事的无能之人吗? 哪怕是肩负学生会长和网球部长的双重重任,迹部景吾也从未在工作上有过纰漏,相反,他的能力足够优秀到让冰帝上下的所有学生都心悦诚服。 只是再多一个铃木铃花而已,有什么负担不了的。 迹部景吾早已经把铃木铃花圈到了自己的私人领地之内,如果一定要论后果,那么铃木铃花早就在影响他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心甘情愿地借出肩膀,对方却不愿意依靠。 迹部觉得自己莫名可笑。 撕开好看的遮羞布,下面的伤痕让人触目惊心。 迹部景吾看到的他和铃木铃花的关系,在铃木铃花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说到底,他也不过是铃木铃花手中的一个工具。 她利用迹部的威势减少那些爱慕者的追求,借由迹部的威望躲过了嫉妒者的麻烦,然后,铃木铃花会给予一个温柔的吻,像是奖赏又像是惩戒。 迹部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铃木铃花决不是单纯柔弱的无知少女,她聪慧又冷静,既拥有当断则断的决心,也不缺少坚持的毅力。这样出色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欺侮无动于衷。 她给予高桥凉子的报复,迹部景吾并非毫不知情。迹部多少有点知道,高桥凉子在冰帝高等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这当中虽然有他的推波助澜,但如果没有铃木铃花起的头,他也对升到高中的前辈无处下手。 冰帝里从高等部过来和铃木铃花告白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不多,因为高等部里有越智月光喜欢铃木铃花的传闻。那个男人也是国中网球部的前部长,越智月光是让冰帝之名响彻全国的第一人,所以他在高中的声望高得可怕。 迹部景吾怀疑过这之中还有越智月光的推动。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认为铃木铃花做得过分。 也许真的是恋爱让他的大脑开始晕眩了,迹部甚至觉得铃木铃花善良得过头。她完全能够以牙还牙,更可以十倍奉还给高桥,但是她没有。 铃木铃花回绝他提供的医疗机会的那一刻,迹部景吾有一瞬间真的产生了弄死高桥的冲动。他的理智马上回过神来重新占据了领导地位,迹部知道,就算高桥凉子死去,也是无法挽回这一切的。 他看到了,铃木铃花注视着网球的眼神,太过于平静,正常得可怕。她看网球比赛的时候和所有的围观者一样,没有任何不同。这不是一个喜欢网球的人会拥有的眼神。 于是迹部景吾意识到,铃木铃花是真的放弃网球了。 网球并不是这个世界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即使铃木铃花不打网球,迹部景吾相信她的未来也必定是闪闪发光,精彩纷呈。 他只是……只是在不甘心而已。 如果那个时候,迹部景吾发现高桥凉子的嫉妒就介入干预,事情会不会发展成另一个模样?明明他早就察觉到了的,却放任事情恶化成那样。 当他把铃木铃花当成自己的责任的那一刻,也许一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 这场双方互不退让的爱情拉锯战中,早早把弱点暴露出来的人是迹部景吾,率先投降的人也是迹部景吾,第一个动了真心的人还是迹部景吾。 从开始到现在,输的那个人就一直是他。 所以,他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 迹部景吾的字典里没有言败这个词,就算是一时失利,他也不会放弃,迹部始终相信,无论如何,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他。 无论敌人是谁,迹部景吾都不会退让,哪怕这个敌人是铃木铃花。 想要拿下铃木铃花,不彻底打败她,是不可能的。 而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铃木铃花的弱点。 当迹部景吾从被动到主动保护她,甚至甘愿按照着铃木铃花的意愿做事时,铃木铃花却往后退了。 隐于幕后算计人心的谎言家竟然在这个时候害怕了,为什么? 把他利用得那么彻底,却不敢接受真心吗? 开什么玩笑! 既然是她主动招惹的,就必须承担起这种后果。铃木铃花按下了起始键,那么该不该结束,什么时候结束就应该由迹部景吾来做决定! 冰帝的胜利,他必定会拿下,而对于铃木铃花,他也决不认输。 这就是迹部景吾所做出的觉悟。 “抱歉了,手冢。”他握住了青学部长手冢国光伸过来的手,“这场比赛,赢的会是冰帝。” 迹部景吾身后响起整齐划一的震天呐喊,冰帝的气势瞬间压倒全场,所有人都不由瞩目那个伸手打出响指的少年帝王。 他甩出去的灰白正选外套下,仿佛笼罩了阳光耀眼的辉芒。而站在网球场上的迹部,则更像是掠夺走了太阳的一部分,夺目而刺人。 铃木铃花远远地站在网球场外,注视着这场她一直没有去看的比赛。她知道这场比赛的结局,也清楚比赛的经过,冰帝和青学的双部之战是关东大赛最精彩的篇章之一,很多学校的网球部都有这场比赛的录像带,立海大当然也研究过他们之间的对决。 这是另一种她完全无法体会到的心情。 为了胜负,为了梦想,为了网球部的大家,他们甘愿牺牲手臂,冒着伤害身体的风险,也要拿下胜利。 桦地崇弘和河村隆比赛时那种拼命的气魄,让铃木铃花都震惊到了。这样的后果自然是两败俱伤,比赛中断,青学的龙崎教练把桦地和河村一起带走了,送他们去医院接受治疗, 当时铃木铃花也想跟着一起去,如果冰帝只有桦地一个人的话,那么也太寂寞了,可是桦地崇弘却拦下了她。 他摇头,就是示意不用的意思,血迹斑斑的手掌看上去狰狞可怖,但是桦地的神情却还是很憨厚沉着。 如果一定要在冰帝所有人中选择一个,那铃木铃花会选择桦地崇弘。她喜欢桦地,这并不是一个少女对少年的爱慕,只是一个迷茫的人对另一个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生起的好感而已。 桦地总是很沉默,除了回答迹部景吾之外,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这样多少会让别人觉得无礼,但他高大结实的身板足够让一切想找麻烦的人退缩。 因为他不言也不语,所以他从来不会质问铃木铃花,就如同他从来不会对迹部景吾的命令产生疑问,桦地是不会对铃木铃花的行为感到疑惑的。 只要他认定铃木铃花是好人,那么铃木铃花就是一个善良的人,是需要呵护又让他想要保护的人。 铃木铃花很喜欢桦地,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不用费尽心思地想那么多,不用斟酌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她觉得桦地崇弘很单纯,而这样简单,很好。 桦地崇弘,好感度:100。 她喜欢这种简单。 与攻略目标接触得越多,铃木铃花也就对他们越了解。 她知道桦地崇弘打网球不仅仅是跟随迹部景吾,他自己对于网球也有不输给任何人的热忱。所以,铃木铃花没有质疑迹部景吾放任桦地在比赛中自虐的举措,这是桦地崇弘自己的选择,迹部没有资格阻止他。 真是的,一个个都这么拼命。 遑论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是,是手冢国光为了青学折磨手肘的苦行之赛。这是她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因此她也永远达不到这群少年的网球水准。 “想什么呢。”宍户亮走出场外,为了决心,他剪短了自己的长发,看上去比以前利落得多,反戴着的帽子下有两道坚毅的剑眉,衬得他的眼睛略显柔和。 他两手插在白色的运动短裤里,看向铃木铃花:“我去买点东西,有什么要的吗?” “不用了。”铃木铃花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回场内。 宍户亮啧了一声,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黑帽子,转正扣在铃木铃花的头上。 “没什么好担心的,冰帝是不会输在这里的。”他看着戴上了自己的鸭舌帽的铃木铃花,扬着眉笑,“你不要忘记了,我和长太郎可是都赢了比赛的。” 怔了一下,铃木铃花想起了那个似是而非的微妙约定,不由摸了一下头发上多出来的黑帽子。 “宍户君……” 短发意气的少年哼笑着走了回去,完全把买东西的事情扔在了一边,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要购物的意思。 因为她站在那里看上去太孤单了,宍户亮才忍不住走出去,想要安慰她。铃木铃花不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的吗? 所以宍户亮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露出那样孤独的神情,就像独自隔绝在世界之外一样。她安静乖巧地站在一边,就能让所有人移不开眼神了,宍户亮给铃木铃花戴上了帽子,既想为她隔离开那些刺探热忱的视线,也有出于连接两人的世界的私心。 戴着他的东西,就像是铃木铃花属于他了一样。 这样,宍户亮也能够产生点自欺欺人却满心欢喜的奇妙妄想。 “真狡猾啊,宍户。”忍足侑士在他回来时刺了一句,语调低缓,带着一丝轻慢,“你该不会忘了,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吧。” 宍户亮毫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如果你能守住这个‘身份’的话。” 这是一个直接的挑衅。 坐在长凳上的冰帝正选之间的氛围,随着宍户亮这句话的落下而陡然转变。 凤长太郎看了看宍户亮,又转向忍足侑士,还是把徘徊在嘴边的相劝话语咽了回去。在铃木铃花的问题上,他也不愿意做退让的那一个。 就连输掉了比赛,却因为能与不二周助这样的天才选手交锋而心满意足的芥川慈郎,都沉下了眉,难得地在精彩比赛之外的地方严肃起来。 向日岳人的脸色都变暗了,他本来就对输赛满是不甘,听到这样的对话,向日就更不爽了,他直接皱起眉:“侑士,你算哪门子的男友啊,演戏演过头了吧你。” 沉默地坐在最后一排的泷荻之介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安静地注视着这场明里暗里进行的交锋,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参与这场战争。 同样是后辈,日吉若给人的感觉和凤长太郎完全不同,他冷静而锋利,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刀,却由于年幼缺少阅历,始终未能真正拔出刀鞘,因此日吉还没有挖掘出来的潜力也就更让人期待。 他让人想起一年级时候的迹部景吾,却又与迹部完全不同。日吉若的傲慢是掩藏在冷淡之下的,而这种骄傲不会因为埋在冰山之下有所减少。 在前辈们的交锋之中,日吉若毫不犹豫且强势地介入了,为了争取自己抱有执念的那个少女,他不会低头。 “胜利的人只有一个呢,前辈们。”日吉气势沉稳,毫不输给比自己高了一个年级的正选们,“而我会赢。” 榊太郎终于无法忽略这群少年们的争执,而身为教练的他也很清楚他们正在争夺着的东西。 端坐在教练席上,榊太郎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庆幸铃木铃花拒绝了他的邀请。如果那个拥有着天神般美貌的少女真的进入了冰帝男子网球部,那么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呢? 神明真是偏爱她啊,赠予铃木铃花完美的容颜还不够,又加上了对她天赋和才华的祝福。 榊太郎的思绪微微一顿,只是,这到底是神给予的礼物,还是降临在铃木铃花身上的神罚呢。 物极必反。 过盛的宠爱带来的,并非全是幸事。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他几乎没有见过铃木铃花与人相伴的时候,她从来就是一个人,最多也就是迹部景吾走在一起。 她没有朋友,而原因简单明了,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嘲笑铃木铃花的孤独。 没有同性朋友,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生能承受得住铃木铃花的美丽与她身上的光环,铃木铃花也没有异性朋友,没有任何一个男生能抵抗得了她与生俱来的魅力和聪慧而善解人意的性格。 这种事,就连冰帝的王——迹部景吾也做不到,榊太郎看得很清楚,那个他极为欣赏的学生,迹部同样迷对铃木铃花无法自拔。 铃木铃花就像是一个漩涡,吸引着周边的所有人往下坠,无论她自身情愿与否。 比起恩赐,榊太郎更倾向于这是一种诅咒。 他看到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闪亮光芒,可是更多人看见的,只是那张绝美的脸。美貌给予铃木铃花很多帮助,却也夺走了另外一些东西。 一只本该高飞的鸟,却因为鲜艳新奇的长羽,而成为了人类想要豢养的宠物。就算它还能够展翅飞翔,金丝笼的束缚之下,它就再也飞不到那么高的地方了。 微微竖起眉,榊太郎严厉地瞪了身后这群闹腾的少年一眼,“现在不是关心其他事情的时候!” 他的视线快速地从铁丝网外的铃木铃花身上滑过,停留在日吉若身上,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日吉,等我示意就去准备热身。” 日吉若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何况,这又不在一时。 随着这场备受关注的比赛正式开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回了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对决上。 这两人都是日本中学界实力强劲的网球高手,他们的交战,热爱网球的人决不会想错过。不仅仅是其他学校的网球部来侦查,就连体育记者,网球球探都来了不少。 “喂,王者立海大的人都来了!” 细微的人声顺着风传入铃木铃花的耳中,她身体微僵,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也没有去寻找立海大明黄色的身影,只是隐入了冰帝的人群中,一模一样的学校制服能很好地掩护住她。 比赛渐渐进入高.潮,越来越引人注目,谁也没有再去关注其他事情了,都在认真地观看这场鼎盛高手之间的对决。 很快,手冢国光左手肘旧伤未愈的弊端就暴露了出来,等到迹部景吾揭露手冢伤势的那一刻,铃木铃花还是无法忍耐下去,轻移脚步,默默地退了出去。 柳莲二静静地站在真田弦一郎的身旁,专注地观察着迹部和手冢的比赛,时不时地记录下一些东西。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收起了纸笔,“我离开一下。” 真田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只是抿了抿严密的唇缝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右手肘,心中叹气。 没有铃木铃花,手冢国光还是无法避免受伤的命运。她大可说服自己这与自己毫无关联,是上帝决定让这个出类拔萃的少年遭受这场劫难,有没有铃木铃花都无关紧要。 可是她做不到。 是她在青学的时候,让手冢国光无辜受到了牵累,自那以后,无论哪一个轮回,哪一个周目,因为攻略的对象总是与网球有关,所以铃木铃花能从各种渠道知道青学的网球部长受伤传闻。 铃木铃花有一个心理负担,她觉得是她让手冢国光经受这一切的。所以这个手肘受伤的反复轮回,也许就是她一周目时造成的,她开启了这样的事件,于是就再也无法更改。 她逃避地不敢去关注,害怕自己听到手冢国光因为这个伤而无法再打网球的消息。 而铃木铃花的第四个周目,立海网球部经理的身份让她无法躲避这个事情,但由于时间上的差异,她最终知晓的,是手冢国光远飞德国去救治手臂了,最后结果的好与坏,她仍然不知晓。 “请问,是铃木铃花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铃木铃花的身体一僵,她听得出这是谁。冷静,她告诉自己,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于是她缓慢地转过了身,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惊讶神情。 来人很体谅铃木铃花的疑惑,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柳莲二,立海大的网球部员。” 柳莲二说得很简洁,那些正选,军师之类的修饰词,他全部舍去了,因为他不想在铃木铃花面前那样,他希望留下一个好印象。 “……柳君。”铃木铃花的礼貌维持地很勉强。不会吧——怎么可能?这三年,她的活动范围从来只在东京,和神奈川的柳莲二根本没有任何接触。 “你在难过吗?”柳莲二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冷淡与温柔,“抱歉,是我失礼了。” “虽然对你来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私下却做了很多关于你的调查。”他顿了顿,又道了一声歉,为自己的冒犯,“真的很抱歉,但我认为你需要知道这件事。” 等了一会儿,柳莲二为铃木铃花预留了让她接受消化的时间,观察到她还没有产生不好的情绪,他一直剧烈鼓动着的心脏才渐渐稳了下来。 柳莲二调查她?为什么,他从哪里知道铃木铃花这个人的,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女生产生兴趣? 一个个疑问从铃木铃花的脑海里蹦出来,她轻咬下唇,“所以,柳君也知道我一年级时候的事情?” 没错,他就是在指铃木铃花和手冢国光相似的遭遇。 “对不起。”这是柳莲二第三次向铃木铃花道歉,“虽然这样过于失礼,但是,我没有办法不去担心你。” 当他走进这个地方的第一时间,柳莲二就看见了铃木铃花。他怎么会看不见她呢,他可是默默地关注了铃木铃花两年啊。 “……为什么?”铃木铃花问出口。为什么要关注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关心另一个学校的女生? 柳莲二睁开了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铃木铃花,轻缓而庄重地作出了他的解释。 “我很抱歉。”这是他第四次说对不起,“这也许会让你无法接受。”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一直喜欢着你。”柳莲二走近了一点,留下一个亲近却足够让铃木铃花接受的距离,“而我做不到永远沉默,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份心情。” 柳莲二,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她回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进入了严峻的拉锯战,知晓往事的人没有一个怪罪她在关键时刻离开。 铃木铃花应该是从手冢国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有人都这样想。就连宍户亮都开始后悔让她过来观看比赛。 日吉若接收到榊教练的示意后站了起来,他拉下正选外套的拉链,提起网球拍走出场外,完全没有避讳地在众人注视之下拉过铃木铃花的手腕,“铃木前辈。” “稍微陪一下我吧。” 第44章 听到轻缓而有规律的脚步声,真田弦一郎没有转过头,他已经判断出来是自己的队友柳莲二回来了。 真田双手环胸地站在地上,把投入进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比赛的注意力分了一些出来关心自己的朋友,“柳,没事吧?” 柳莲二翻开手边中的笔记本,看上去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真田敏锐地察觉到柳现在的情绪很激动。 “不用担心,弦一郎。”柳莲二深深吸气,“我只是完成了一个肖想已久的心愿。” 知道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真田弦一郎也不想再多问,他向来尊重朋友的隐私,所以他只是颔首,不再多言。 两人又把精力放回争夺着最后一球胜负的比赛中,真田目光灼灼,带着一丝惋惜,“手冢国光真是了不起的男人。” 只可惜,再这样下逞强去,只会给手冢的身体带来更大的伤害。 “冰帝已经输不起了,迹部君不能输。”,柳莲二提起笔,感叹了一句,“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但是冰帝没有人认为迹部景吾会输,他们信赖冰帝的王,会带来胜利。 就算是以打败迹部景吾为目标的日吉若,也同样没有怀疑过迹部能不能赢得比赛。在榊太郎示意他去热身之前,日吉若就已经打算站起来做准备了。 迹部景吾会赢,日吉若对此没有疑问,然后再由他这个替补拿下这场赛程的胜利勋章,这种必胜的信念如同他相信自己会得到铃木铃花一样坚定。 日吉若抛起手中的黄色网球,挥动球拍把它用力地抽击到了墙上,敏捷的思维预判和快速移动的脚步让他能在一瞬间就移动到了球反弹的方向。 “铃木前辈。”日吉在挥拍的时候叫了被他带到这里的铃木铃花一声,“真的不打算打网球了吗?” 铃木铃花站在另一边,注视着日吉若的身影,许久才回复他的问题:“我,没有喜欢过网球。” 这是她真心实意的想法,打网球很快乐,看小说很快乐,网球在铃木铃花看来和任何一项运动都没有什么不同,她很享受和团队一起一步步登向全国冠军的过程。 失败的泪水,胜利的喜悦同样多彩多姿,都是亮丽的颜色。 日吉若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他只是哼出声,“铃木前辈是因为擅长才打网球的吗?” “不……我只是有点好奇。”她平淡地诉说着,仿佛口中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网球选手,他说我很有天赋,所以我想试一试。” “以前,我觉得自己在网球上很强。”铃木铃花垂下眼,“稍微有点自负了呢。” 没有再挥击球拍,日吉若停下来,他左手微成空拳,恰好接住飞速弹出的网球,“是吗,我认为拥有匹配实力的人的骄傲,不能称之为自负。” “那么我觉得我还没有那样的实力。” “铃木前辈。”他注视着墙,没有看铃木铃花,“如果你不继续打网球,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有那样的实力?” 铃木铃花沉默不语,她很了解自己,所以也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日吉若转过来面向铃木铃花,“既然铃木前辈不想再打网球了,那么看着我打就好了。” 他对着铃木铃花伸出手,黄色的小球安静地躺在日吉的手心里,“我打败他们会登到顶点的,带着你的份一起。” 铃木铃花看向那颗牵动着无数人梦想的网球,微微皱眉,“日吉君。” 她轻轻叹气:“这个世界上会有更具天赋更强大的人,想要把他们一一打败,是很难的哦。” “跌倒了我自己会站起来,输了我会赢回来。”日吉若冷静克制的脸上多了一丝带着傲气的笑,“铃木前辈,你只要认真看着就好了。” 似乎是被日吉若的决心打动,铃木铃花缓缓伸出手,拿起了他手掌上的那颗网球,“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铃木前辈。”日吉若又叫住她,他指了指铃木铃花的头,“黑色的帽子不适合你。” 听到这话,铃木铃花不由伸手正了正自己头上这顶属于宍户亮的黑色鸭舌帽,“不就是普通的帽子而已嘛,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我会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终于明白了日吉若的言下之意,铃木铃花顿感好笑,她嘴边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那我拭目以待,日吉君。” 日吉若却上前了几步,左手微掀起铃木铃花的黑帽,露出她的额头,他在那里落下一个吻。 “不是拭目以待,是一定会戴上才对。”日吉若微微扬起一边唇角,“要戴我的帽子,用我送的东西,这样才行,铃木前辈。” 铃木铃花从他的手下夺回黑色帽子,理好头发,戴回到头上,她轻瞪了日吉一眼,却也没有批评什么,只是她姣好的脸蛋在薄怒之下染了一点艳丽的红晕,让人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害羞。 日吉自然把这看做是羞意,所以他冷淡的神情中都多了一分志得意满。 日吉若,好感度:100。 跟在日吉若身后,铃木铃花转了转手中的网球,她希望日吉若真的能够做到自己所说的,因为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就是一场从天资,实力,战略到心态的惨败。 铃木铃花看向走上场的青学的白帽子少年,他鸭舌帽正中间的红色r字鲜明醒目,让铃木铃花无法忘记他的名字。 当她从青学离开的时候,这个叫做越前龙马的一年级学生还没有进入青学。 见证了越前龙马一路披荆斩棘地把那些高年级的天才选手逐个击破,铃木铃花在立海大担任经理的时候就对这个少年有些在意。 直到他从完败中站起来冲破了名为真田弦一郎的高墙,铃木铃花终于确定了一个隐约的猜想。 也许她在这里徘徊如此之久的原因,就是为了他——越前龙马。 如果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兑换比率是因为优秀程度而有高低之分的话,迹部父亲兑换的生存点数不应该只有那么一点。 难道经营偌大集团的总裁还不够优秀吗? 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又离真相近了一步。也许,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最初这个世界的主题只有网球,所以网球天赋高的人才能兑换高额的生存点数。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如果能找到最出众的那一个,会不会就能结束了? 但是,现在又有了新地图,世界又并非仅仅关于网球了。 铃木铃花从意气风发走上场的日吉若身上移开眼,看向盖着毛巾的迹部景吾,赢了的人却和输了一样。 冰帝的拉拉队对着日吉若爆发出了欢呼声,显然青学的一年级正选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 站在气势高涨的队伍这边,铃木铃花心里却微微沉重,她知道冰帝会输。 比赛总会有胜负,而她的攻略之中,无论铃木铃花再如何精心设计,也一定会有人受伤。她没有那么伟大,所以她选择的是牺牲别人。 隔着人群,铃木铃花看到另一边的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她拒绝了柳的告白。这太合理了,没有哪个女生会接受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的表白,即使那个少年看上去如此出众。 柳莲二对于她的拒绝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早就推测到了这般行为的后果,但他的目的是给铃木铃花留下一个印象,他也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觉悟。 冰帝的公主殿下,哪里是那么好追的呢。 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有些轻微的难受,柳莲二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在深入接触之前就迷恋上一个全然陌生女孩的人。 她没想到有关自己的影像资料对攻略过的人同样起作用,就像是一个物质载体,原本就存在的感情经由一个触发就全部倾泻了出来,奇怪得可怕。 于是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四周目时手冢国光会喜欢上自己——她的照片! 不二周助一定是见到过手冢国光收藏的杂志,才认定手冢喜欢她。 所以她也只能暗自祈祷,这群热血的网球少年不会对女网太感兴趣。 铃木铃花心中一叹,万人仰慕的完美立海姬很辛苦,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同样让人疲惫,那么众人之上的帝王,应该会更累吧。 立海大的时候,真田弦一郎的称呼是皇帝,但是皇帝之上还有神之子,皇帝之左右还有军师;但是冰之帝王就只有一个,冰帝连副部长也没有,站在顶点的就只是迹部景吾而已。 公主从属于国王。 迹部给予铃木铃花坐在他身边的资格,但是她回绝了,她也只能拒绝。铃木铃花看上去有无数的选择,但深究下来,其实很多选项都只是伪命题而已,她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选择权。 她深深闭上眼,却无法阻止裁判吹响的哨声传入自己的耳内。 青学赢了! 铃木铃花听到对面的欢呼声,充满了愉悦和狂喜。 真田弦一郎观看到最后,才移动脚步打算离开,转身的那刻,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冰帝那边一个戴着黑帽子的女生,脚下的步伐一顿。 察觉到柳莲二的疑问,真田弦一郎收回了眼神,那个女生是让他的心神微动,却也仅此而已了,所以他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了这片赛区。 他有太多未尽之事,还有太多责任需要一一完成,而其余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外,真田弦一郎也不想去触碰。 和柳莲二一同离去,真田把这一点微小的波澜抛在了脑后。 冰帝的关东大赛之旅也随之落幕,他们甚至都没有叩开全国大赛的大门,有几个低年级的部员都忍不住哭了。 就算是一直置身事外的铃木铃花都多了一点伤感。她特地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等待许久,拒绝了宍户亮的护送和忍足侑士的邀请。 铃木铃花把头上的帽子还给了宍户亮。 而比起宍户,忍足侑士要敏锐得多,他推着眼镜哀叹一声,“我才是输了比赛的人呐,你怎么不想想安慰我呢。” “大概是因为……忍足君原本可以赢的。”铃木铃花顺了顺自己的长发,忍足侑士在她澄澈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忍足侑士没了声音,虽然他并不是一个执着于胜负的人,但面对这样的败北,没有人会不在意。忍足的心中自然也难受,如果他再认真得早一点,结局会不会变得不同? 但是这种无用的猜想做再多也是于事无补,最终忍足只是低声叹息,“好好安慰那家伙吧。” 说完之后,忍足侑士对自己这种退让又感到了一丝不爽,他不甘地多问了一句:“对输了比赛的男朋友,真的就没有什么安慰吗?” 铃木铃花伸出手扯了扯忍足侑士衣角,“侑士……” 于是忍足侑士瞬间就缴械投降了,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意见,但在离开时仍然不忘占口头上的便宜,“这不算,你还欠我一次。” 凤长太郎把十字架项链放进了衣领内,由此可见他有多珍惜这个被女神亲吻过的十字架,但他到现在还是没有缓过神来,无论是对冰帝的输赛,还是对铃木铃花,所以他只是羞涩地和她道了别。 确定铃木铃花也是在意他的心情之后,凤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输了比赛,芥川慈郎的声音都降了好几个调,但他仍然对着铃木铃花扬起了笑脸,这时铃木铃花才发现,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芥川慈郎才会这样高兴。 看到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很开心啊,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泷荻之介是最沉默的,但是铃木铃花没有忽视他在离去之前了然于胸的眼神。可是向日岳人,向日是表现得最奇怪的那个。 铃木铃花知道向日岳人不是在迁怒于她,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这种情绪之下,他不想要伤害到铃木铃花,才选择了不理会。 看着向日岳人停留在91点的好感度,铃木铃花也微微感到头痛。 日吉若经过她的时候,铃木铃花却主动拦下了他。 “日吉君,输了比赛就无视我吗?” 紧了紧肩上背着的网球袋,日吉若回视铃木铃花的眼睛,“抱歉。”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让你看了那样一场难看的比赛。”他嘲笑了一声,对着自己,“我还夸口要铃木前辈好好看,结果到头来却是被那个一年级踩在头上。下克上,下克上,最后竟然‘克’到自己身上了。” “日吉君不是和我说过,输了赢回来就好吗?”铃木铃花认真地看着他,“你输给了他,所以日吉君现在就是处于下风,重新赢回来同样也是下克上呀。” 脑海中的烦恼豁然顿开,日吉若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想要张手抱住铃木铃花,没有等他付之行动,远处就传来向日岳人的声音。 “喂,日吉!你再不过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日吉若只能暂停了自己的动作,和铃木铃花颔首告别之后匆匆返回队伍。 “这次就先暂时把你借给他,不过,我还是会要回来的。”他抚过铃木铃花的脸,凝眉轻笑。 站在车门前的榊教练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最迟归队的日吉若,但他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在上车前,榊太郎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场内的迹部景吾和站在场外的铃木铃花。 他皱了皱眉,还是走进了车内。 年轻人的事情,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比赛结束了,场地附近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于是这片地方只剩下了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 铃木铃花走进了网球场内,铁丝网门没有锁,她可以轻易地打开。她走到坐在长登上一动不动的迹部景吾身前,他垂着头,盖在头上的白色毛巾遮住了他的脸,让铃木铃花看不见他的神情。 铃木铃花不需要看见,迹部景吾也不想让铃木铃花看见。 但她还是蹲下了身,铃木铃花还来不及做出行动,迹部景吾就更快地扯过了她的手臂,把头靠在了头靠在她的左肩上。 她闻到了迹部身上微重的汗味,铃木铃花试探着环抱住了他的背脊,迹部景吾没有拒绝。 他们就像是互相抚慰的动物,依靠拥抱取暖,在铃木铃花的肩上埋了许久,迹部景吾才低笑出声,那声音传来的震动让她觉得脖颈与肩膀的连接处轻微发痒。 “你该不会是在同情本大爷吧?” “迹部君多虑了。”铃木铃花闭上眼,她放在迹部背上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我不会同情你的,因为你不需要。” 她叹了一口气,“所以,迹部君也请不要同情我。” “我也不需要。” 迹部景吾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铃木铃花半晌才出声:“你这家伙……到底是在看不起本大爷,还是在看不起你自己啊!” 他看上去难道像是那种分不清同情和爱情的傻瓜嘛? 但突然之间,那些缠绕自己已久的困顿和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就连不择手段赢下比赛却仍然让冰帝止步于此的抑郁都减少了一些。 铃木铃花才是那个傻瓜! 想把头上盖着白色的毛巾扯掉,迹部景吾刚抬起手,铃木铃花就按住了他的动作,轻轻凑了过来,钻进迹部的白巾下,宽大的毛巾也能把铃木铃花罩住一小部分。 她离迹部景吾太近了,迹部甚至能感受到铃木铃花睫毛颤动时掀起的细小气流,她微仰着头看着迹部,毛巾的边缘在她脸上笼罩下一些阴影。 “那么,迹部君是真的喜欢我吗?” 坐着的少年帝王没有说话,只是把上身向前倾了一点,吻住了少女柔软的红唇。这不是迹部景吾第一次和铃木铃花亲吻,但这一次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让他动容。 他终于触碰到了她的心脏。 铃木铃花从半蹲的姿势变成跪在地上,她也许只是蹲累了,或者只是想换一个方便接吻的姿势,但是迹部景吾却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高傲的公主殿下跪下,因为她终于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的王。 纵使迹部景吾从来都是把铃木铃花看做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心中也不免升起了征服的快.感。这不是帝王的征服欲,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生的占有欲。 迹部景吾,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闭上眼睛,心中轻轻一叹,快要结束了。 “……你的生日要到了吧。”迹部景吾突然提起这件事,让铃木铃花一愣。 她档案里印着的出生日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有记忆的第一天,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是谁,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现在是铃木铃花。 所以铃木铃花不喜欢过生日,因为她觉得那不是自己真正的生日,无论是在哪个学校,她都不怎么提起这件事,但知道的人还是会送她礼物,迹部景吾就送过两次。 “好好办一次华丽的生日会吧。”迹部景吾凝视着她,目光灼热却又奇异地冷静,“就本大爷和那群不省心的家伙陪你一起过。” 迹部景吾露出比赛结束后的第一个笑,“得让那些人心服口服才行啊。” “迹部君——” “公主的舞会是用来挑选王子的。”迹部在铃木铃花面前挑起眉,“你可要认真选择啊,公主殿下~啊恩。” 他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铃木铃花的脑袋,“不要忘记了,国王拥有一票否决权。” 因为刚刚被深吻过,铃木铃花的嘴唇还有些红肿,她微抿起嘴,似乎是在埋怨迹部景吾的霸道,迹部的眼神变深。 “迹部君要滥用职权吗?” 迹部景吾冷哼,“你还真是惹出了不少麻烦。” “本大爷不‘滥用职权’,怎么帮你一一解决掉啊?” 第45章 “手冢,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乾贞治看到手冢国光从龙崎教练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知道迹部景吾送来了德国的治疗资料。 他对此既有些惊讶,又有点了然,迹部景吾并非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青学很多人惊奇的是迹部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些资料,甚至预约安排好了主治医生,只等手冢国光过去,就像迹部早早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 乾贞治是青学中唯一一个对这个情况了解一二的人,他知道这一切原本是迹部景吾为另一个人准备的。 所以他惊讶的是,那个人竟然放弃了这个治疗的机会。 那个人——就是冰帝学园初等部三年级的铃木铃花,因为出众的容貌和才华被誉为“冰帝的公主殿下”。然而乾贞治知道她并非是因为铃木铃花美貌远扬的名声,也不是她曾经在中学女网界耀眼的战绩,他第一次知道铃木铃花,是因为手冢国光。 一直把手冢国光当做强大的目标,乾贞治收集着手冢的资料,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的冷漠少年竟然也有喜欢的女生完全是个意外。 但是手冢并没有否认,就说明他的确对那个少女很在意。 带着好奇和探寻的意味,乾贞治把铃木铃花也纳入了重点调查对象的范围里。冰帝女网当年的欺凌事件实在太出名,乾根本不用挖掘就得知了。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告诉手冢国光。 但现在手冢问起来,乾贞治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乾,你早就知道了?”手冢国光问的是迹部送来治疗资料的事情。 乾贞治推弄了一下眼镜,在脑中组织自己的语言,想要寻找一个恰当的方式说出口:“冰帝的铃木铃花曾经遭遇过相似的事情。” “迹部应该是为她准备的。”他皱起眉叹了一口气,“但是——” “但是她早已经放弃网球了。” 手冢淡淡地说出乾接下来的话,他冷静的眼神扫向乾贞治,“乾,你不应该调查她。” “啊,抱歉。” 这件事的确是他理亏,乾贞治尴尬地道了歉。他暗暗打量了手冢国光一眼,实在看不出对方平静冷漠的神情下有任何不同,难道是他误会了? 其实手冢国光对铃木铃花只是出于对于一个网球选手的欣赏? 乾贞治没有注意到手冢国光手中的资料被握出了细微的褶皱,这并不是无动于衷的表现。 手冢国光直视前方,“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知道手冢回答的是他第一个问题,乾贞治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他也不会完全放松,在这种关键时候做出飞往德国治疗的决定,对于手冢国光来说并不容易。正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同伴,手冢国光才能够暂时地卸下肩上的重担。 乾笑起来:“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青学已经有了优秀的接班人,年轻的支柱正在快速成长着,支撑了许久的强者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突然想到什么,乾贞治还是八卦地多了一句嘴,“说起来,今天还是那个公主殿下的生日呢。” 沉浸在手冢愿意去治疗的释然之中,乾贞治错过了手冢国光难得一见的出神模样。 今天是铃木铃花的生日,所以迹部景吾决定为她大办一场。 然而赴宴的人包括迹部景吾,只有九个。 铃木铃花觉得这实在有点夸张了,在这么盛大华丽的场地里,就只有孤零零的十个人,太奇怪了。 技艺精湛的交响乐团在台上奏起悠扬典雅的乐章,轻缓而舒适,既不会喧宾夺主,也不会让人忽视。礼仪标准的侍从来回穿梭,没有因为在场只有十个人而掉以轻心,认认真真地布置好餐桌后等待客人的吩咐。 这完全就是迹部景吾的美学。 以为只有网球部的人来,迹部景吾也不会搞得太隆重,铃木铃花还是太天真了。她穿着冰帝的女子制服,与这富丽堂皇的厅堂格格不入,和那些换上昂贵西装的少年们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光滑得能映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和挂在高阔天花板上的奢华水晶吊灯,一切华丽地让铃木铃花觉得有些晃眼,而想到接下来她需要面对的,她就更感到有点晕眩了。 但也太铺张了,然而迹部景吾并不需要她来担心这些事情,这家酒店本来就是他家中的资产之一。 “真是浮夸啊。”忍足侑士无奈地笑了笑,“的确是那家伙的作风。” 铃木铃花忍不住叹气,“我还以为……” 她看了看自己身下深咖色的百褶短裙,黑色的及膝长袜和棕色的皮鞋,现在,比起公主殿下,她倒是更像灰姑娘。 说了舞会,迹部景吾就一定会办成豪华的宴会。 忍足侑士轻笑,“知道是迹部举办生日会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觉悟才对。” 他轻轻眨了眨右眼,圆形的眼镜片下,他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深情并非是灯光下的朦胧错觉,当忍足侑士想要让一个女生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会利用上自己所有的优势,用他低沉慵懒带着关西腔的性感声音,用他神秘海洋一般的深蓝眼眸。 “放心好了,今天你才是主角,不会有人嫌弃你的。”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不都是为了博得公主殿下的青睐而来的吗? 他弯下腰,姿势标准地向铃木铃花伸出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得到你的第一支舞?” 铃木铃花顿了顿,还是把手放进了忍足侑士的手心里,她一搭在忍足的手上,就被反握住带出了一个好看的舞圈。 “慢一点!”铃木铃花惊叫出声,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忍足侑士的身体,离他更近了一点。这就是忍足的目的,他勾起一个不惹人讨厌的坏笑,那确实很迷人。 从他的脸上移开眼,铃木铃花微微低下头,“我……不太会跳舞。” “你跳得很好。”忍足侑士随着轻柔的音乐放慢了舞步,他带着铃木铃花在空旷的大厅中随意地跳着。 忍足侑士没有说谎,铃木铃花的舞跳得并不标准,但是很好看。她本身就足够美丽了,光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能夺得所有人的注意,何况她现在舒展着身体,缓慢而柔软地摆弄舞姿,就算是一个简单的退步动作,她做的也很优美。 “你还欠我一次,没忘记吧?”忍足侑士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带着她转到水晶灯下。 铃木铃花微微眯起眼,“忍足君真狡猾。” “论狡猾,我可比不上你啊。”忍足轻声喟叹,在铃木铃花面前,他输得可是一败涂地。 “那忍足君想要让我做什么呢?” “如果……我要你当我真正的女朋友,你会答应吗?” 不等铃木铃花作出回答,忍足侑士就笑着接上了自己的话,“骗你的。” 他突然用力拉近了铃木铃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会自己追到你的,这次不是骗人的话。”忍足侑士温柔地吻了吻她柔顺亮丽的头发,“欠我的那一次……铃花不要忘记了。” “侑士,你好了没有!”向日岳人站在一边,深色的马甲勾勒出他的上半身,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挽起了衬衫的袖口,不耐烦地单手按在腰上。 忍足侑士看了向日一眼,伸长手把铃木铃花温柔又不甘地送了出去,“唉,亲爱的公主殿下,你真是太受欢迎了。” 她脚上的学院皮鞋不适合跳舞转圈,光滑的地板让铃木铃花脚下一顿,但向日岳人反应很快地接住了她。 倒在向日岳人怀里的时候,铃木铃花才发现他其实没有看上去那样瘦弱。 向日岳人抱着她,没有跳舞,沉默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那次我说的话,不是赌气而已。” 铃木铃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看着他的眼睛,但她知道向日还没有说完,所以便安静而专注地聆听着。 “我……我就是喜欢铃花你啊,不可以吗?” 向日岳人紧了紧这个拥抱,铃木铃花躺在他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但是,向日君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觉呢?” 他精致的眼睛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还要拿小孩子那套论调来敷衍我吗?” “你和侑士在一起,就算只是应付别人的把戏,我还是很讨厌;你和迹部走得近,我就会生气;你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微笑,我都会不爽。”向日岳人一字一句地说着,他吐出的气息灼热得让铃木铃花觉得有些烫,“不要认识别人,不要和别人走得那么近,不要对别人笑得那么好看。” “就算是幼稚的占有欲,也是因为喜欢啊。”向日岳人松开了一点怀抱,让铃木铃花能看到自己认真的神情,“我知道铃花不是我的东西,但是,我想要让你属于我。” 铃木铃花垂在身边的手悄悄地环上了向日岳人,她同样抱住了向日,她的手指抚在少年的背上,轻柔而让人悸动。“我听到了,向日君的心意。” 她埋在向日岳人的胸膛,听到那里鼓动着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爱情的声音,生命的声音。 “向日君……谢谢你,愿意喜欢我。”真的很感谢。 堂堂正正的认真告白得到的,当然也是认真的答复。 一阵突如其来的悸动作祟,向日岳人低下头亲了一下铃木铃花露出来的一小段白皙脖颈,在那里落下一个暧昧的浅红印迹。 向日岳人,好感度:100。 这一刻,铃木铃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她终于完成了冰帝的完美攻略。一切都结束了,她完全可以扔下这一切,走出这个地方继续自己的轮回。 但是她没有走开,反而握上了芥川慈郎伸出的手。 “呐呐,铃花,接下来到我了哦!” 皱着眉切了一声,向日岳人放开了铃木铃花,注视着芥川慈郎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所以,你们都安排好了?” 芥川慈郎揉揉眼,“唔……迹部想出来的。” “他有时候就是那么麻烦啦。”慈郎大声地叹了一口气,“真搞不懂迹部在想什么。” 铃木铃花和他手牵着手,她浅笑了一下,“大概是想放松一下心情吧。”止步关东大赛,冰帝最近的气氛的确有些沉重。 “那铃花你高兴吗?”芥川慈郎突然这样问。 想了一下,铃木铃花还是做了模糊的回答,“我……没有不高兴。” 哼哼了几声,芥川慈郎停下来,“我只要铃花高兴就好了。” “所以,不管你选谁,我都可以哦。”芥川慈郎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就不要想那么多啦,那个能让你最开心的人,就是你喜欢的。” “就像我一看到铃花,心情就会像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黏黏的,但是很开心呢。”慈郎看着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因为我啊,很喜欢棉花糖呢。” 铃木铃花握紧了芥川慈郎的手,她知道喜欢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她看见过无数次,但是,她没有那样喜欢着的一个人。 所以,她谁也不会选。 “我这么乖,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芥川慈郎歪了歪头。 少女轻声叹息,“芥川君,今天是我的生日,应该是你送我礼物才对。” “对哦。”芥川慈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补救的办法,他讨好地凑过来,亲吻上铃木铃花的脸颊,“铃花,生日快乐!” “选我也可以~”他在离开前对着铃木铃花的耳朵悄声吹气。 芥川慈郎把与铃木铃花相握的手交给了宍户亮,他退后了一点,给这两人留出了空间。“亮,要照顾好铃花哦。” “啰嗦,不用你来说!” 一手插着西装裤兜,一手牵着铃木铃花,宍户亮略感别扭地看着另一处地方,“还想跳舞吗?” “好啊。” 于是宍户亮顺理成章搂住了她,他的节奏比忍足侑士快得多,让铃木铃花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是她学习的很快。 “喂,铃木……”宍户亮欲言又止,随后他就放弃了,“总之,你知道就行了。” “宍户君,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亮啧了一声,他把眼神放到铃木铃花身上,“我不是说过了吗!” “对着我说的吗?” 在地面上停了下来,宍户亮和铃木铃花面对面站着,但是他没有松开手,“你可真麻烦,明明知道还要让我再说一次。” 他不耐的口吻里却满是宠溺:“铃木铃花,我看上你很久了,不讨厌的话就和我试试吧。” 等不及铃木铃花回答,宍户亮拿开了抱着她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与凤长太郎交错的时候,宍户亮听到了后辈难得的挑衅话语,他闭上眼笑了一下。 “铃木前辈。” 凤长太郎郑重地对着铃木铃花鞠了一躬,才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抬起头来。 这让铃木铃花都紧张了起来,“凤君,不用那么隆重的。” “不,我认为有这个必要。”少年银灰色的头发柔软而蓬松,在光照下很好看,他青涩的脸因为严肃的表情多了一点成熟的味道,“因为铃木前辈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再怎么认真都不为过。” 铃木铃花一怔,“凤君……” “我想让铃木前辈知道的只有这个。”凤长太郎缓慢而认真地把自己的心情道出,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喜欢铃木前辈,真的很喜欢。” 听得很用心,铃木铃花看着凤长太郎温润却坚毅的眉眼,他和凤秋人还有凤镜夜完全不同,长太郎灰色的头发和眼眸都比暗沉的黑色多了一分明亮的温柔。 “我知道。”铃木铃花的嘴角泄出一个细小的微笑,“凤君的心情,我有好好地放在心上。” “我一直都记着。” 她会记住的,尽管凤长太郎会把铃木铃花遗忘掉,但是铃木铃花宁愿他永远都忘记,永远都不要再喜欢上她。 喜欢铃木铃花,实在太辛苦了,就连她都无法喜欢自己。 “煽情的话说够了吗?” 日吉若抬眼看向凤长太郎,在他点头之后拉过了铃木铃花。 “是不是很得意?”日吉若瞥向她,“一群人排着队向你告白。” 没有被激怒,铃木铃花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已经习惯了的话,日吉君会生气吗?”她好奇而天真地询问着。 耸起肩膀,日吉若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表现出火大的样子,“生什么气啊,只要你变成我的,该愤怒的人是他们。” 铃木铃花没有说话,任由日吉若拉着自己。 “怎么,你不认同吗?”他凑近了一点,擦着铃木铃花的嘴吻在她的下巴处,“我会让你承认的,铃木前辈。” 日吉抬起头,挑衅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迹部景吾,他很清楚,威胁最大的敌人是谁。 完成了示威之后,日吉若就大方地把铃木铃花让给了泷荻之介。 “这样就可以了吗?”没想到会这么快,泷露出了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 日吉微仰起头,没有因为对方是前辈就放低态度,“光说是没用的,泷前辈。” 泷荻之介并不介意日吉的轻慢,只是在对方转身离开时勾了勾嘴角,他同样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相信这位公主殿下都了如指掌。 “一个都看不上吗?” 铃木铃花知道一直置身事外的泷荻之介,反而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她淡淡一笑,也没有去掩饰,“你大概会觉得我很高傲吧。” “当然不会。”泷荻之介虔诚而恭敬地向他的公主行了一个吻手礼,“你生来就应该是被人宠爱的。” 神明也不会把凡人放在眼里。泷荻之介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便默默地退开了。 所有人都已经和铃木铃花说完了他们想说的话,迹部景吾却还是没有上前,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泪痣,叫住身后的人。 “桦地,你去吧!” 桦地崇弘没有动,迹部景吾转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也有想要说的话吗?想做就去做,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在迹部这番话落下后,桦地才迟疑地迈步走到铃木铃花面前,他木讷地紧闭着唇,连一个声音都支不出来,生怕自己粗犷难听的嗓音吓到她。 铃木铃花对他很有耐心,一直仰着头,认真地注视着桦地。 直到过去了很久,还等不到桦地崇弘说话,铃木铃花才无奈地歪了歪头,美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来,引着桦地的眼神往那边移去。 “桦地君。”铃木铃花叫着他的名字,“你喜欢我吗?” 僵直在原地一会儿,桦地崇弘才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铃木铃花抿着嘴笑起来,弯起的弧度柔和而善意,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她走近了一点,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亲桦地崇弘的脸。 “谢谢。” 谢谢他喜欢铃木铃花,谢谢他带来的生存点数。 过去了很久,桦地崇弘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他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与之前有任何的不同,但迹部景吾知道桦地现在很高兴,恐怕都高兴得傻了。 迹部多少还是有点不爽,这多么多人,铃木铃花只主动吻了桦地崇弘,他察觉到了铃木铃花对桦地崇弘有好感,即使他知道那不是男女情感层面的喜欢,这也不妨碍他嫉妒。 他对于自己现在这样的小心眼也略感震惊,铃木铃花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迹部景吾走下台阶,终于轮到他出场,既然是压轴,不让铃木铃花印象深刻到无法忘记怎么行。 看他走过来,桦地崇弘自觉地走开了。于是迹部景吾毫无阻碍地走到铃木铃花面前,他凝视了这个少女一会儿,在心中询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确定不后悔? 然后迹部景吾听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响起肯定答复,决不后悔! 被那样看着,铃木铃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脑中的神经一凛,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想,不会吧…… “等——” 铃木铃花冲出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话语落下之前,迹部景吾就单膝跪在了铃木铃花前面。 公主臣服于帝王,于是国王也甘愿被她征服。 “这是提前了两年的请求。”迹部景吾即使是跪在地上,也傲气地不可一世,何况让他跪下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心爱的女生。 他手中捧着的盒子里,工艺精巧的戒指上镶着的钻石正闪耀着夺目刺人的光。 “铃木铃花,嫁给本大爷吧!” 第46章 斑驳的灯光闪闪烁烁,晃过舞厅里身姿妖娆的性感女人和风流时髦的多情浪子,暧昧的光伴随鼓动的摇滚乐噪点把这里装饰成与现实隔绝的另一个世界,神秘而自由。 美作玲穿梭过人群,迈步踏上台阶,走到二楼的吧台,这里的视野更宽阔,能把一楼的风景一览无余,不会让他错过任何一位美人。 二楼的音乐变成了慢摇,氛围也更安静一些,但表面的平静下却隐隐波动着,更让人悸动。这间酒吧的入门费就已经很高昂了,遑论酒水,而二楼的价格比一层更高,再往上就是供人作乐的包厢,美作玲很少走到三楼以上。 上面的女人大多有伴,底层的美女太年轻,所以他经常在二层徘徊,在这里坐着的,有很多是婚姻不幸的年长女性,正是美作玲喜欢的类型。 而今天,他也物色到了目标。 这次的对象太年轻了,相比美作平时的女伴而言。但她无疑是非常美丽的,甚至可以说是太美了,这种带着危险性的艳丽仿佛能在一瞬间夺去人的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二楼人满为患的原因,面对这样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却始终没有人真正行动。 她安静地坐在霓虹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却仍然吸引着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光是这样坐着思考,她就已经很美了,让人对美人的一颦一笑升起了更多的期待。 美作没有忽视她手中的那枚戒指。 凭他的眼力,完全能看出送这枚钻戒的主人既富也贵,钻石并不大,大概只有25克拉左右,选用的却是赤艳的上好红钻,在雕刻和切割上的花费绝对远超钻石本身,技艺精湛的巧匠把钻戒设计成了鲜红玫瑰的款式,可以证明送戒的人用了心也砸了钱。 可是抚摸着戒指的女人却并不高兴,她甚至没有把这枚制作精巧的戒指戴在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吗,只是放在指间搓磨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在考虑应不应该接受求婚,还是……应不应该离婚呢? 美作玲决定做第一个上前搭讪的人,而他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在苦恼什么呢?”他压低了自己的声线,慵懒而随意地在那个女人对面坐下,动作一气呵成,毫不尴尬。 那个妩媚的美人抬起脸看了美作玲一眼,这时美作才惊觉他面前的还不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女。 她比美作玲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只是她成熟的打扮和暗沉的光,让人产生了对于她年龄的错觉。 美作玲的眼神垂下,从她黑色的高跟鞋细跟沿着线条优美的长腿往上爬,最终滑过她欣长的天鹅颈落到涂上了血红色口红的唇。 错过这样的尤物,实在太可惜了,也不是美作玲的作风。 即使她的实际年龄会很年轻,美作玲也有点舍不得放弃,他喜欢这个少女青涩精致的脸上流露出的那种不故作的成熟。 这几乎比那张出众夺目的脸还要吸引他。 于是美作玲没有站起来,他在桌面支起手托在下巴上,盯着那个美艳的少女笑,暧昧却不色.情,“在烦婚姻的事情吗?” 她对美作玲的眼神示意无动于衷,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再冷傲的女人也往往会因为美作帅气的脸和价格不菲的衣物而软化一些,但她看上去却没有丝毫反应。 美作玲没有气馁,他深知一个道理,越难摘下的果实,就会越甜美。 也许是被美作缠得烦躁,也许是她独自忧虑了太久,过了一会儿,坐着的少女终于在一声叹气之后开了口。 “我拒绝了一个人。” 这声音轻柔婉转,被酒吧的慢摇带出一色诱惑,让人听得心痒。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声如其人啊。 美作玲更满意了,他对少女的话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他一定很难缠。”所以她看上去才这么忧愁。 对面的女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地诉说着,“你继续坐下去,我就要再拒绝一次了。” 微微愕然,美作玲对于她的冷漠感到些许惊奇,他颇为留恋地在少女脸上打转许久,“哎呀,你还真是难对付。”美作并不生气,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那么,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得知你的名字呢?一个昵称也行。”他很有风度地轻笑,“还是说,你连一个让我记住你的身份都要拒绝?” “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美——” “我知道你是谁,美作君。”她抬起眼睛瞥了美作玲一眼,流光一转间带着清冷的艳色,“你在这里很有名。” 在她手指翻转间,美作玲眼尖地看见戒指内侧刻着一个a·k字样的英文字符。 像是被美作玲惊讶的神色逗乐,她勾起涂抹成赤红色的唇,有一种少女独有的青涩媚意,大方地实现了美作的心愿。 “你可以叫我铃花。”她笑起来,魅力天成,动人得不可思议。 直到这一刻,美作玲才真正感受到这个叫做铃花的少女的恐怖魔力,他根本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眼神,连转移一丁点注意力都做不到。 美作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后悔和懊恼的情绪,刚才,他应该站起来离开的。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个少女绝不是一个容易捕获的猎物,恰恰相反,她其实是一个伺机待动的猎人,而他是她预谋已久的目标。 美作玲,好感度:15。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经太晚了。 自称铃花的少女轻轻一笑,收起了手中的钻戒,她优雅地站了起来。美作玲略带不舍地叫住她,就算是个以色骗钱的大坑,他也心甘情愿地跳了,大不了就当花钱买个高兴。 “等一下……” 她却没有理会,只是挺直了好看的背脊,留下了朦胧的余香和引人遐想的神秘感,“美作君,我们很快就能再次相遇的。” 就这样结束了?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也没有向他要。美作玲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无比期待那个女生会怎么做,希望不要辜负他的期待。 无论如何,现在,这个神秘莫测的美艳少女的确给美作玲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只要她后续不让美作太失望,他愿意为她的美丽花费一笔高额金钱。 一个精心打扮的少妇看到美作玲,她惊喜地跑过来,缠住了美作。 “玲,我已经和那个讨厌的男人离婚了。”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之中,她完全忽略了美作玲脸上的淡漠,她紧紧握住美作的手,“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回答她的却是美作玲轻轻甩开的手,轻柔也冷漠,“啊?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美作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开这种不切实际的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少妇还想要从包里翻找出离婚文件,美作玲却趁机退开了,他摇了摇头,像是看一个不乖的孩子。 “都这么大了,就不要再任性了。”也不要再这么天真了。美作玲无情地转身离开,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喜欢猎艳比自己年长的成熟女性,连有夫之妇也不例外,兴趣一过,就会无情地抛下,根本不在乎对方为了自己做了什么。 铃木铃花想着自己收集到的关于美作玲的资料,在心中长叹一声。 这和忍足侑士那种口上的花花完全不一样,美作玲是个毫无疑问的风流渣男。 铃木铃花向来不喜欢这样的男性,但是她也没有资格批判美作玲,毕竟她现在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想到自己身上那枚烫手戒指,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原本100克拉的红钻被切割成26克拉的7切面钻石——代表着铃木铃花档案上的生日,7月26号。 这仍然是五周目,她没有选择重启,不是因为铃木铃花不想,而是她不能。那个选项仍然是灰暗的,即使她的生存点数到达足够的数额。 如果她没有猜错,随着系统升级,重启需要的生存点数也提高了。 冰帝完成进度90%,获得称号:“冰帝的公主殿下”,魅力10。 比起又拿到了属性加成这件事,铃木铃花更在意的是那个进度90%,她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后来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兑换比率是很直观的,冰帝学园之中,还有一个人的好感度能兑换出较高的生存点数——榊太郎。 但是唯一麻烦的地方是,铃木铃花已经几乎和冰帝断绝联系了,好感度都已经满限了,在无法重启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远离,而榊太郎也会留在初等部教学。所以她并没有选择直升冰帝学园的高中部,而是考到了豪门云集的顶级贵族学校——英德学园高中。 知道无法重启之后,她就必须立刻寻找下一个目标,等到现有的生存点数用完,而一开始的攻略又太缓慢,她可是会死的! 而她大概确定了新地图中的攻略目标是哪些人。 手机震动起来,铃木铃花翻开手机盖,收到了凤镜夜的信息,“见到他了吗?” 她很快就回复了这个年幼却不可小觑的男孩,“恩,你提供的情报没有错。” 凤镜夜的年纪太小了,小到铃木铃花实在无法昧着良心下手,所以她决定和他保持一定的联系,保持加深印象的策略……如果她拥有足够的生存点数的话。 当她濒临死亡的那刻,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底线,那是活着的时候才能拥有的东西。 “还满意吗?” 看着凤镜夜发送过来的文字,铃木铃花思索了一会,才打上了字。 “我想,他对我,应该非常满意。” 过了许久,凤镜夜才回复她,“美作玲不是一个好选择,他的黑色背景会很麻烦。”铃木铃花能通过这行字想象凤镜夜目露讽刺的模样。 “既然你都进了英德,我推荐西门总二郎。” 凤镜夜对于那些有钱有势人物的背景深谙于心,这可是必备课程。而他对于铃木铃花能否吸引这些上层人物没有一丝怀疑,所以他奉劝铃木铃花选择西门总二郎的原因不仅仅是西门风流好下手,更重要的是,凤镜夜认为西门总二郎会是最好甩的。 他太清楚铃木铃花的魅力,所以与其担忧那些人会不会喜欢上她,不如操心该怎么摆脱掉他们。 铃木铃花回了一个手机短信自带的微笑表情。 凤镜夜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很久,其实无论有没有他提供的信息,铃木铃花同样也能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她到底想要什么?钱财,优秀的男人,别人的艳羡,自我满足的快.感……她都能轻易得到,但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他从来没有对一件事如此好奇过,这种对于隐秘的窥探欲.望甚至掩盖住了凤镜夜对于被父亲承认的心愿。他想知道,铃木铃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既有点隐隐的担忧又有太多的好奇,凤镜夜把自己的疑问发了出去。 “迹部那边,你就打算这样结束了?” 铃木铃花没有回复,她和凤镜夜同样清楚,迹部景吾不会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根本不好对付,何况铃木铃花做出了那样的事……他怎么可能罢休! 而迹部现在的没有行动,绝对不表明他放弃了追究。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 那么,她到底会怎么做呢,对于铃木铃花即将掀起的狂风暴雨,凤镜夜实在很期待,。 想了想,凤镜夜还是把已经打好的字全部删掉,既然她和迹部都结束了,那么也没有提起的必要,反正铃木铃花也有了新的目标。 这么说也许会很奇怪,但是凤镜夜一点也不讨厌铃木铃花,他反而很喜欢那个狡猾而虚伪的女人。他甚至觉得,那种残忍的温柔也是她身上迷人的一部分。 他喜欢注视着铃木铃花,就如同好奇心强烈的孩子喜欢看玻璃窗内色彩绚烂却带着致命毒性的蛇。 凤镜夜有种矛盾的心情,他既想要给那条蛇设置障碍,看它如何克服,又想要为它排除杂物,让它更轻松地通过。 而他删去的那行字则是—— “我听说,迹部景吾要从英国回来了。” 铃木铃花也对目前的情况感到烦恼。 不重启意味着攻略过的人物不会失去记忆,所以她必须选择和对方分手,才能好好地开展新阶段的攻略,但是在前攻略对象没有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即使是分手了也很棘手,而铃木铃花不确定迹部景吾能不能接受分手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冰帝的其他人知道她和迹部分手后会如何,还有失去记忆却加满了好感度的柳莲二这种上周目人物……一个个问题在铃木铃花脑中翻转着,让她有些头疼。 西门总二郎正被一个女人纠缠得极不耐烦,他几乎要失去自己的全部耐心了,礼貌疏远的微笑也是堪堪挂在脸上。 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就说清楚了吗,“一期一会”,会完就散,何必要在结束的时候纠缠,弄得所有人都不开心。西门总二郎平静温和的眼底满是不耐,他扶着额头在心里叹气,早知道不来这里找美作玲了,竟然碰到这么不识趣的女孩子,真是不可爱。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踩着黑色高跟鞋从西门身边走过,他听到那细跟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西门总二郎反应快速地拉住她的手臂,温柔却强势地把她一把扯进自己的怀里。 他搂着那个甚至没来得及看见脸的女生,低下头对她露出一个含情脉脉的肉麻笑容,“你怎么来这么晚,我都等你多久了。” 原本西门总二郎还想要对她眨个眼睛示意一下,但当他低头看清楚怀里那个女生的真实模样,却彻底愣住了。 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暴露在照明的灯光下,彩色的霓虹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个模糊的光圈,艳丽得不可方物。 西门总二郎甚至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些说什么,心中排演好的台词全忘光了。 直到那个纠缠不放的女生质问他,西门才想起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还好,看到他怀抱中女生的容貌,对方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她的,才终于肯放弃般地黯然退场。 等到一切都解决了,西门才看向被他搂住的女人,不、应该还是一个少女,只是作了成熟妩媚的打扮,西门总二郎相信妆容下的她会更美丽……这个装扮并不适合她,太往年长的方向去了,如果不是她的相貌如此明艳动人,一定会显得很老气。 她推了西门总二郎一下,力道不重,示意他放开自己,“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该走了。” 西门喜欢她清柔甜美的声音,于是他松开了怀抱,却加深脸上的笑意,把刚才那幅做戏样子演绎得更深入,“谢谢你愿意配合我,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喝一杯,当做刚才帮助我的谢礼。 面对着西门总二郎此刻风度翩翩,优雅深情的样子,眼前的少女却毫不动容,她抬起仿佛缀着光的双眸,瞟了他一眼,“我还没有成年呢。” 言下之意既是拒绝,也是警告。 这个拒绝真是够狠的,西门总二郎伸手摸了摸鼻子,暗自嘀咕,他看上去很像猥.亵年轻女孩的大叔吗?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还没成年呢,但是来这里的人,不都是想要找个乐子嘛,突然碰到一个较真的,西门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即使浓妆艳抹,做着不适合自己的打扮,这个女生也漂亮得惊人,让西门总二郎心动不已。 西门总二郎大概也猜到了她这幅打扮的原因,估计是怕年纪小不让进,但其实来这里只要花得起钱就行了。 他不禁对这个女生全副武装,冒险闯入这里的目的产生了好奇。 而对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我,不如也帮我一个忙,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就好了。”她从上到下得打量了西门总二郎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然后她才犹豫地说出这番话。 原来是来这里找“挡箭牌”啊,西门总二郎忍俊不禁,真是个傻女孩,来这种地方能找到的可不会是什么好心的帮手,最后又惹一个祸上身可就麻烦大了。 想想也能猜到她的追求者一定很难缠,否则她不会来这种地方找人,但是西门总二郎没有多余的忧虑,他自认足够优秀,为漂亮的女生打发一些苍蝇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可以。”西门低笑着摊摊手,“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你的身份吧,不然也演得不像。” 她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给出了一个手机号码,交换联系方式之后就并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了。 “现在还不用,需要时我会告诉你的,到时候再说。” 西门总二郎盯着手机通讯录里的这串新号码看了又看,思索之后,他修改了这串号码的备注名。 他为那个美丽莽撞的女孩取了一个名字:爱丽丝。 而等西门找到美作玲的时候,颇为惊奇地发现他身侧没有美女相伴,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美作一眼,“今天没胃口?” 把衬衫解开了好几颗纽扣,美作玲露出了一小片胸口,性感而撩人,他潇洒的举止和英俊邪气的相貌引起不少女人的注意,但是他对她们都没有兴趣。 美作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不,只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所以,对其他人都兴趣缺缺。 身为美作多年的好友,西门总二郎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他无奈地笑笑,通常能让美作玲这么感兴趣,通常都是已婚的少妇,他为那个即将面临糟糕境遇的人妇敬一杯酒,仰头饮下。他的心情同样很好,即使刚刚被人缠住了,但撞上门来的小兔子完全缓解了那一点郁闷。 想到他的“爱丽丝”,西门不免感慨了一声,“这个地方不错啊,下次带阿司和类一起过来吧。” 提到那两个丝毫不懂得享受人生的家伙,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碰杯,“你不知道吗?阿司最近被他的母上大人烦着呢,听说迹部那边已经订下未婚妻了。” “这么早……哪家的千金啊?” “还不知道是谁,只是有这个风声。”美作玲晃了晃酒杯,“就是我们可怜的司,他就惨了,无论什么地方都不能比迹部景吾差——” 西门总二郎意会地接上美作玲的话。 “包括妻子。” 第47章 英德学园有一个规矩,得罪了主宰着这个学院的四人组“f4”就会在储物柜里被贴上红牌,而得到红牌的人则会被整个学校欺凌直至驱逐,或者撑到f4停下惩罚,可是直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撑到那个地步。 比起冰帝,英德更像是贵族学校,成绩优秀也要缴纳高昂的学费,成绩不达标也可以用金钱买进来,完完全全是为贵族设立的超级私立学校。 英德的红牌惩罚听上去很幼稚,看似低龄,但这却能再清晰不过得反映出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英德学园是一个论绝对阶级性的学校。 迹部景吾统领冰帝靠得不仅仅是他的家世,更多是用他的领导力和才华征服其他人。冰帝尊重有才能的人,能力者至上。 而英德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并不是说f4这四个人是没有能力的草包,只是在英德学园,即使能力出众,没有背景,依然只能处于下层。所以英德的王,优秀的能力和强势的家庭背景,哪一样都不可或缺。 说白了就是钱权至上,所以英德学园弥漫着压倒性的金钱崇拜和权力崇拜,学生们乃至老师对f4言听计从的背后反映出的,是严格划分的等级。 下层服从中层,中层服从上层,然而所有人都必须遵从站在顶端的主宰者的命令。 与其说这是一个贵族学校,不如说就是小型的贵族宫廷模拟。 说得再冷酷一点,就算是f4这四个从小结伴的朋友之间,也是存在着微妙的地位划分的。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名号2的道明寺财团屹立日本经济前端,资力雄厚,几乎就是顶点,这也决定了道明寺司在英德第一上位者的地位。 f4中的其他三个人也通常都会以道明寺司的意见为主。 在英德这个讲究钱和势的学校,有钱人当然可以自由得享受他们最后的快乐,那些继承家族需要的本领和知识,他们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学到。知识有价格,然而只要拥有钱财,这些都能轻易买到,并不一定要在学校里学。 何况,被送进这里的,都是带着与学习无关的目的。 巩固家族世代的交际圈,扩展新的社交圈……英德是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承办制私立学校。大多数人高中毕业后就会从英德结业,开始经手家族企业,出国留学,相亲联姻等等。某种意义上来说,英德学园里的高中生涯的确是最后的放纵时光。 f4四人组甚至都不用来学校,英德学园从他们的父母那里得到了巨额赞助资金,当然也会特别优待这四个人。 只要期末考试不缺勤,他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是在校园里欺凌他人,没有搞出人命,学校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红牌惩罚更像是f4在英德学园的一种消遣方式,偶尔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就算是有人因此死去,他们背后的家族也能轻易掩盖下这种上升人命的严重事件。 有钱有权势,就可以买到尊重,买到服从,买到知识,甚至买到人的性命,这就是英德学园的信条。 铃木铃花不喜欢英德的这种氛围,狂欢放纵的幼稚自由之下危机四伏,残酷严苛的等级划分和阶级属性让人窒息。 在这里,就连交朋友和谈恋爱都是要看等级的。当然,如果能结识更富有更有背景的人,同样是一种本事,这也会提升原有交际圈中的地位。 但是她并没有太多选择。可以预计的可攻略目标中,凤镜夜年纪太小让铃木铃花无法下手;榊太郎年龄高出不少,难以克服未成年人和师生身份的障碍,加上她才与他的学生迹部景吾分手,想要攻略下困难重重。 已经开启的新地图樱兰、英德和洛山之间,铃木铃花选择了英德。樱兰高校并不是仅仅有钱就能进得去的,而英德学园却是只要有钱就足够了。 更为关键的是,铃木铃花至今看不出樱兰和洛山有什么特别出挑的人物,但是英德的目标很明显,f4的响亮名声直接就给出了攻略对象的提示。 在生存点数日渐消耗的情况下,她也只能选择目标鲜明且容易考进的英德学园。 英德学园的学费比冰帝高出了数倍,在学校中其他花费也是不菲,无论是餐厅服务社团活动等等费用,都极为高昂,不过价格昂贵也意味着品质上佳,一切都是高标准的一流设施。 也因此,铃木铃花在这里读书就需要去找一份兼职了。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聊过一次话的“父母”,她当然不会向他们提出增加生活费的请求。所以铃木铃花打算自己找份工作。 静坐在迎新会上,铃木铃花穿着英德学园的女子制服,红色的小西装外套衬得她雪白的肌肤更加娇嫩,乌云般的秀发被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让她明珠一样熠熠生辉的眼睛得以让世人欣赏。深蓝色的格子裙摆在她细长的大腿侧划开诱人的曲线,黑色的及膝袜勾勒出纤细的小腿,露出她粉嫩的膝盖,黑色的制服皮鞋包裹住她的脚,惹人窥探。 毫无疑问,她就是整个礼堂的焦点。 直到在英德人气颇高的优秀结业生藤堂静上台演讲,这种盯着台下铃木铃花看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听到一个年轻宁静的女声,铃木铃花微仰起头,她看到了一个高挑优雅的女性。她抬起头看着藤堂静,站在台上的藤堂静也注视着坐在台下的铃木铃花。 不会有人注意不到那个长相精致的美丽少女,况且藤堂静站得高,能把整个礼堂一览无余,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铃木铃花那边去。 铃木铃花听到身后响起的琐碎低语,“那是藤堂商事社长的千金,现在正在法国留学……还是个模特呢。” 察觉到藤堂静在自己身上停留的视线,铃木铃花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顿时整个礼堂都闪亮了几分。 毫无疑问,这个少女的美貌无与伦比,捕捉到了那个一闪即逝的笑容,藤堂静的气息都不由微微一顿,她在模特界也打下了名声,演艺界的人都接触过不少,但无论是浮华的法国还是奢迷的日本,她都没有见过比台下这个女生更美丽的人。 几乎不用经大脑思考,藤堂静就能想象她披着奢侈品牌的长裙,被闪烁着的镁光灯照射的场景。藤堂静从来没有见过她,而只要见过一次就决不会忘记。 如此夺目的美貌注定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这个少女不应该待在英德,藤堂静演讲着的时候忍不住想,她属于比这里更耀眼也更阴暗的地方—— “好漂亮……”牧野杉菜傻傻地看着坐在她斜前方的女生,虽然都是穿着一样的英德校服,但是她好看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或者说比画里的都好看,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能描画出这样的美人的。 “喂,快看!那不是冰帝的公主殿下吗?” “真的假的啊,冰帝的公主殿下竟然会来英德,那个铃木铃花吗……” “太夸张了,真人竟然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无数倍,我一直以为那些照片是被修过的!” “开什么玩笑,录她打网球视频的人真是一点技术也没有,连一半真实的美丽都没有拍出来——” “你买到了铃木铃花的录像?那不是早就卖断了吗!” “自从冰帝的学生会会长明令禁止之后,根本就买不到了。” “很久以前抢到的啦……” 男生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传进牧野杉菜耳中,她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想,“公主殿下”? 这种事情对于牧野杉菜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就算是她,也听过冰帝学园的名字,冰帝和英德学园一样是贵族学校,但对于成绩的要求非常高,入学还需要推荐信,很难考进。 冰帝的公主?牧野杉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似乎是叫做铃木铃花的那个女生,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呢,说不定也许真的是贵族后代? 反正肯定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但是…… 牧野杉菜看着铃木铃花优雅娴静的端坐礼仪,那个少女丝毫不为周围人的热切视线和悄声议论所影响,不仅是长相美丽,还很有气质。 她也好希望,能成为那样一看就知道十分优秀的女生啊。 “总二郎,你看什么呢?” 道明寺司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不耐而暴躁地晃着量身定做的鳄鱼皮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被难得在日本停留这么久的母亲缠住了。不再为道明寺财团飞往世界各地,道明寺枫现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四处寻觅优秀且配得上的女人。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迹部那边找了个未婚妻,简直是不可理喻。道明寺司从来就不服输,但无论他有多么争强好胜,对手又是一直隐隐在竞争着的迹部景吾,他仍然觉得在这种地方比来比去,也太过可笑了。 未来的妻子什么的,那种东西,他根本不需要。 他的母亲喜欢运用高压政策,而道明寺司更擅长打破和反抗规则,尤其是他母亲所制定的,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弥漫着火药味,比起母子,倒更像是敌人。 所以即使道明寺枫在这上面尽心尽力,她的儿子不配合也都是白搭。 终于从工作处理,实业学习,各种各样的女人还有冷冰冰的母亲那里逃了出来,道明寺司才在f4的私人聚集地喘息了片刻,就注意到了西门总二郎时不时地拿出手机察看屏幕,他不由嘲笑起来。 “你该不会是被哪个女人迷住了吧?” 这个样子,道明寺司通常能在西门和美作的女伴身上看到。 西门总二郎抬起头,对着道明寺好笑地扬了扬眉,“阿司,你还有工夫担心我,这深刻的友谊真让人感动。” 在台球桌旁弯下腰的美作玲收紧手臂,一个用力间便把桌上的球打进了洞里,他直起身子擦了擦球杆,听到西门的话他也暧昧地笑了起来。 “你这几天见了那么多,就一个也看不上?”美作和西门总二郎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坏笑。 “有长得漂亮的,记得介绍给我哦。”西门总二郎对着道明寺司举杯示意,“不要忘了兄弟啊。” “如果对方有姐姐的话,我也——” “吵死了!”道明寺司砸过去的靠枕打断了美作玲未说完的话,他英俊的五官因为怒气而皱起来,“一个个就只会说风凉话,我让给你们好了,你们谁想替我去?” 不出道明寺司所料,刚才还说得尽心的两人都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做回原来的事,毫无替他解忧的意思。 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花泽类翻了个身,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司,你冷静一点。” 还有人在睡觉呢,不要这么大声。 对这话的意思听得很明白,道明寺司心头的怒火一点也没有消下去,反而走过去一把抽出了花泽类头下的枕头。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嘛嘛,火气别那么大啦。”美作玲把接住的靠枕放在台球桌上,转过身靠着桌檐,“我倒是给你想了个主意,要不要听听?” 道明寺司张着大腿坐回原来的沙发上,前倾上身等待着美作的主意。“快说!” “既然一切都是因为迹部景吾的未婚妻……” 西门总二郎接上美作的话,“那么你只要证明他的未婚妻不值一提,你的母亲也就不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了。” “啧。”道明寺司瞪了两个人一眼,“这还用你们来想,我早就在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啊。连那个老女人都查不到,所以她才这样‘风风呼呼’的。” 没憋住,西门总二郎笑弯了腰,“阿司,你想说的是‘风风火火’吧。” “不都一样吗!” 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道明寺司提高了音量想把这盖过去。美作玲大方地饶过了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美作笑笑又继续开口,“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哟。” 见道明寺看向他,美作玲吊足了胃口才说出自己的情报。 “嗯?你还不知道吗,冰帝的公主殿下来英德了哦,这可是一下子就传遍了。”美作玲看着道明寺司故意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啊阿司,连一个学校都没有完全掌握,以后怎么继承道明寺财团呢?” 这时候道明寺司已经没工夫理会这群损友的玩笑了,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松开了紧皱的眉,“真的?” 西门总二郎不嫌事大地添了一把火。 “当然是真的。”西门轻啜了一口酒,“这可是从迹部景吾的领地进入了你的王国啊。” 听到这里,一直不予理会的花泽类都好奇地放下了挡在脸上的手臂,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道明寺司兴致勃勃的神色。 “据说,那个公主殿下还是迹部的女朋友哦……”至于其他如忍足侑士的女友之类的传言,西门有意地掩藏住了。 美作玲的眼神意味深长,“也许就是因为被甩了才来英德的。” “啊啊,那还真是可怜呐。”西门总二郎优雅地放下酒杯,“听说是个大美人呢,阿司,对她好一点吧。” 道明寺司没有理会他们,目光里满是志在必得,“管她是冰帝的公主殿下还是庶民,在英德就得听本少爷的!” 傍晚的风有些凉,但吹拂在脸上很舒服。可是铃木铃花的心情并不好,因为她刚走出校门,就被一个身姿修长出挑的少年拦下了。 冰帝学园高等部的校服和中学并没有太多不同,剪裁合身的西装把他的身材映衬得很好,引去了不少英德女生们的注目。 他看到自己等候许久的人,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深蓝色的发丝被风吹起,他笑起来的样子更显俊美。 “你可真会躲啊,铃花。” 忍足侑士勾起一个慵懒的笑容,镜片下的蓝色双眸却深沉得可怕。 第48章 铃木铃花一时间对于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想不出头绪的时候,也只能暂且顺其自然了。 “好久不见,忍足君。” 时隔一个长假,两个人再次见面却已经是不同学校的校服,在另外一所学校的门口。 对着靠在路牌上的忍足侑士,铃木铃花礼貌地鞠了一躬,就真的像是见到了多年后重逢的朋友一般。 轻笑着仰起头,忍足侑士本来也就没指望能得到更多的东西,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对付公主殿下不迁就的话真是不行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吧。”忍足站在铃木铃花面前,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消失了一个假期的女生,重新看到她让人惊艳的眉眼,忍足侑士惊觉她又变得更加美丽了。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于铃木铃花来说。 “是要我护送你走回去还是坐我的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忍足侑士扬起笑,对着铃木铃花展开手,示意她选一个。 “请允许我都拒绝。”铃木铃花轻轻皱起眉,她不愿再多说话,转身便想离开却被忍足侑士反应更快地拦住。 “先说好,我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忍足侑士在英德学园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看了一圈,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了。 铃木铃花当然也注意到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车在哪里?” 计谋得逞,忍足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随着弯腰的动作向右伸展,“公主殿下,请跟我来。” 待铃木铃花坐进了车后座,忍足侑士紧跟着就坐到她旁边,他关上门司机便发动了车,甚至连目的地都没有询问,显然忍足蓄谋已久。 看着窗外快速飞过的风景,铃木铃花确定是开往自己居住的地方,才转回了头。 “忍足君,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忍足侑士笑着反问她,“你该不会忘记我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吧?” 忍足把追求者后面的之一咬得很重,他的暗指铃木铃花不可能听不出来,她凝起眉,不得不在与攻略无关的地方思考起来。 好感度满额的已攻略对象是无法为她提供任何生存点数的,再纠缠下去对任何人都不好。她略带残忍地想,如果能重启失忆就好了,这样对谁都好。 不能重启就意味着不会失去记忆,如何平衡旧攻略对象和新攻略目标,是铃木铃花目前必须解决的问题。 “忍足君,我——” “已经和迹部分手了。”忍足侑士靠在皮质的车座背上,懒懒地抬起眼看铃木铃花,“不过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他交叠的双腿往铃木铃花的方向倾斜,这是表示主人意愿的身体语言。 忍足侑士看到她皱眉又放软了口吻,“是迹部家里那边的压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无所谓,我也不想知道。铃花,如果你当时选择我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放慢了的低沉嗓音很有诱惑力,由浅入深地引诱人听从他的话语。从中学升入高中,忍足侑士显然成长了更多,把窥探人心的天赋运用得出神入化。 只可惜,忍足侑士自以为了解的铃木铃花,只是她愿意让他看到的。 “既然忍足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铃木铃花提起放在腿上的书包,“我不喜欢忍足君,所以我不会选择你,现在也是一样。” 闻言忍足侑士不禁冷笑出声,“那你喜欢迹部?” 偏过上身,铃木铃花面向他轻轻摇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才和他分手,这很难理解吗?” 说完铃木铃花就背上了书包,“请在这里停一下车,我到了。” “铃花。”忍足侑士伸手拽住她包上的带子,“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对吗?” 柔柔地叹息一声,铃木铃花没有想到忍足最在意的仍然是这件事,她克制住心底的轻微怜悯,既是可怜被她欺骗的人,也是同情为虚伪背债的自己。 她看向执着的忍足侑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冷淡地说出一句:“我已经不想再谈恋爱了。” 这是铃木铃花心灵深处再真实不过的倾诉,而得到这句真话的人却没有把它当真。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 目送铃木铃花走进小路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忍足侑士才示意司机开走。 他取下眼镜,闭着眼按了按鼻梁,许久才睁开眼掏出手机熟练地拨打一个号码,“是我,先暂停对铃木铃花的调查。” 关上手机盖,忍足侑士抚摸过那冰冷的金属表面,知道铃木铃花没有和迹部景吾一起去英国留学的人不多,知道她去了英德的人就更少,而知道她和迹部景吾分手了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虽然这也是忍足看着调查报告得出的猜想,但他刚才已经从铃木铃花那里证实了。 至于到底是为什么和迹部分手,谁要管这个啊…… 有主的忍足侑士也要抢过来,何况现在铃木铃花是单身,忍足才不会放过!无论如何,他都想得到她。 这大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忍足侑士戴上眼镜眯起眼,趁着迹部景吾还来不及回国,铃木铃花又才在英德开始新的校园生活,他可得抓紧了。 毕竟忍足侑士早已经深刻地领略过,这位公主殿下的惊人魅力。 无论是冰帝还是英德,走到哪里,公主殿下依然是公主,英德的人很快也会明白这个事实的。 铃木铃花在英德学园的名气并不低。 上流社会的圈子就这么大,贵族学校之间的讯息也并不封闭。铃木铃花也不是唯一一个从冰帝到英德读书的人,社交圈、家族之类的变动都可能导致转学。 所以大家多多少少听闻过冰帝有一个貌美惊人的公主殿下,但直到她来到英德,这边的千金少爷们才领略到了什么叫做无与伦比的美丽。 冰帝的第一在英德同样也是第一。 就算他们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其实是毫无身份背景的平民,一时间竟也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开学的第一天忍足侑士就来接她,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在冰帝的地位不低。看来和忍足分手的说法是假的,那到底为什么要从那边来到英德,这里可比冰帝更难混,难道是如另一个传言所说的那样被冰之帝王迹部景吾甩了吗?不少人对此好奇不已。 道明寺司可不会管那么多,他的做法直接简单却极为有效。他为冰帝的公主殿下送上了乔迁英德的第一份贺礼——f4的红牌! 几乎是在铃木铃花打开柜门的第一时间,她旁边的人就比她更快地看到那张明晃晃的鲜红牌,那个男生深吸了一口气,聚集在喉咙里的呼喊刚要冲出来却在铃木铃花一个回头之间噤了声。 “抱歉,请问这个是怎么回事?”铃木铃花摘下了那张只写了f4字样的红色卡片,对着明显知情的男生礼貌地询问。 近距离地直视那样精致艳丽的容颜,任谁都会屈服的。那男生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告诉铃木铃花关于红牌惩罚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铃木铃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凝起黛眉,“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f4了呀?” 心中的天平几乎是立刻倒向铃木铃花,站在那里的男生抱怨出口,“f4就是这样……,总之这肯定不是你的错!” 柜子旁边还有一些零星的学生,有男有女,他们看到这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发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铃木铃花翻了翻手中的红牌,背面只是一片血红,没什么特别的,却因为发出这张牌的主人而变得不同又让人畏惧。 她看向周围的人,好奇地歪了歪头,“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对我做些什么?” 一个烫了卷发的女生憋不住,犹豫地开口,“应、应该是要欺负你的……”她旁边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扯了她一把。 尴尬又奇怪的沉默之中,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率先做出什么举动,甚至没有一个把消息扩散出去的人。 这是英德的学生第一次意识到,权力和金钱可以做到的事情,美色同样可以做到。当一个人有权有势到顶点的时候,没有人会介意他有什么缺点,也不敢介意;同理,当一个人的容貌美丽到这个地步时,也不会有人介意她的确定,他们不想介意。 最终还是之前那个男生说了话,“要不,你先躲起来吧。” 不少人点头,“对对,先躲一阵好了!” “这段时间先请假,别来学校避一阵,等有了新的对象,大家就不会记得你了。” 双马尾女孩不由对铃木铃花强调,“反正f4来学校的时间也很少,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于是她得到了铃木铃花的感激笑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双水光潋滟的星眸注视了一番。 “谢谢。” 铃木铃花只是这样微笑着说感谢,扬起的弧度优美而冷淡,这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喜悦的笑,他们却觉得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就像是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凉爽的气泡里,愉悦而欢欣鼓舞,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更多。 于是他们也就更想要为铃木铃花付出,为她做更多的事。 但是她不希望攻略目标忘记自己,所以逃避是铃木铃花最不可能做的事情。 无法逃开,也只能迎面而上了。 没有让那些人保证不会把她得到红牌的事情说出去,铃木铃花收起红色的卡片,转身走开了。她不相信这种言语上的空白承诺,保证了的事情也会被打破,所以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妄想得到这种东西。 她不轻易许下诺言,也不轻易相信诺言。 什么永远在一起,一生只爱一个人这种说了也没用的傻话,即使是攻略过再优秀的对象,铃木铃花都不会信。她对于攻略目标的感情有些复杂,感谢也愧疚,但是她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们,一点也不。 何况把消息散播出去,也有利于铃木铃花接下来的行动。 至于校园暴力,这次她不会再采用相同的策略了。这是同一个周目,故意受伤,卖惨博同情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 铃木铃花平淡地走在长廊中,毫无异样地踏进了自己的教室,一年a班。在没有人宣扬的情况下,谁能知道这位来自冰帝的公主殿下拿到了f4的红牌警告呀。 “你没有告诉我英德‘红牌’的事。”她给凤镜夜发了消息。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她,“我认为你并不需要知道这种无用的信息。” “怎么了?” 停顿了一会,铃木铃花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他,“我得到f4的红牌了。” 许久之后,凤镜夜的信息才送到。 “……你甩了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这么快!” 看着这行文字,铃木铃花不禁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嘴中涌上些许苦味,却还是在键盘上敲打出字,“没有,我想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了。”凤镜夜回复她,“道明寺和迹部之间不对付,大概是因为你以前在冰帝和迹部景吾关系太好而不爽吧。” “……”六个点表明了铃木铃花心中的无奈。 “谁要你到处拈花惹草啊公主殿下。”凤镜夜轻摇头,感叹之下却还是升起了担忧的情绪,英德可是道明寺的私人王国,在那个阶级划分苛刻的地方,道明寺司的话就是指令,拿到红牌的人可是要面临全校的欺凌,这就是变相的驱逐令! “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几乎是在发送出去之后,凤镜夜就开始后悔了。凤家的主场在樱兰,英德那边他也很难伸进手,何况是惹到道明寺司,这根本就是一摊大麻烦,他却迫不及待地为那个女生主动揽过去。 凤镜夜知道,只要铃木铃花想,有的是为她解决办法的人。她甚至可以让道明寺司亲自把红牌撤掉,凤镜夜相信她完全做得到,所以他才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 然而郁闷之下,他也萌生一丁点轻微的念想,如果铃木铃花让他来解决,是不是能表明,她开始信任凤镜夜了? “不用了,太麻烦镜夜君了。” 是他想得太多了,凤镜夜冷淡一笑,铃木铃花怎么可能想要去依靠他。只是意料之中而已,但凤镜夜心中还是多了一丝不甘。 “你是在小看我吗?”他言辞中带着少年人的怒气,“我已经是二年级的中学生了。” “再过一年,我就可以像你一样和高中的前辈交往了!” 第49章 凤镜夜,好感度:68。 轻叹了一声,铃木铃花放下手机,不再回复凤镜夜的短信。逼急了反而会得到不好的效果,果然还是会在意么,曾经和他的哥哥交往过的事情。 想到攻略名单上的各个人物,铃木铃花略为苦恼地皱起了眉。 而且现在她还被贴了红牌,如何应对铃木铃花有了大概的思路,这也许还没有冰帝那边能给她带来的麻烦大。 铃木铃花垂下眼帘,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伏笔她都已经埋下去了,怎么揭露成让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样子,就看她的手段和运气了。 手机暗下去的屏幕映出铃木铃花的脸,她不由盯着上面的自己看了一会,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太过美丽反而有些失真。 想到这种美貌只会越来越强大,铃木铃花心中也一直浮着一层朦胧的阴影。无论是什么东西,到达极点都不好。 坐在座位上的美人凝眉垂眸,在光影间便是一幅绝美的画面,惹人怜爱。 不少学生都在偷偷打量她,人类是视觉动物,而铃木铃花就像是为了满足这一点才被创造一般,仅仅就外貌而言,她已经是完美无缺。 正想得入神,铃木铃花未合上盖的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最近没有被缠上吗?”是西门总二郎的手机号码。 “我昨天已经应付掉了。”铃木铃花这样回到,“我放弃了,找外援也没用。一遇上根本就来不及。” “怎么知道来不及?你叫我,马上到。” “真的?”铃木铃花不由笑起来,带着冷淡的柔情,看呆了邻座的男生,“那你现在过来好了。” 感兴趣的时候,就会千依百顺,把人宠得忘记了一切,等到完全失去兴趣,就残酷得丢弃在一边。花花公子的做法总是很相似,奈何人类就是无法抵抗糖衣炮弹,就算知道里面包裹着的是毒药,也会轻易地被得到手的好处迷惑。 而死神的镰刀正抵在铃木铃花的背脊,所以她永远都清醒得可怕。最无法迷惑她的东西,就是爱情。 “你在哪里?” 她指尖微动,敲打出文字,“英德学园。” 看到熟悉的学校名字,西门总二郎挑了挑眉,她是今年的新生? 这样的美少女,如果是在英德,他不可能错过,除非是刚进入学校的一年级新生。西门很快做出了答复,“我马上过来。” 兴致颇高地踏入英德的校门,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教室外没什么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f4一样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 西门总二郎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地走在英德,没有夸张的尖叫声和追捧,他新奇地晃了一圈就拿出手机,“我到了,你出来还是我进去找你?” 校规纪律在他面前形如废纸,西门总二郎的确觉得旷课逃学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我一下。” 对方回复得很快,仿佛并不惊讶西门来得这么快,也毫不奇怪他真的会过来。 他并没有等待很久,不一会就有一个身姿娉婷的少女从教学楼走了出来。 直到西门总二郎定眼看清楚她的样子,竟然一阵恍惚。酒吧的灯光模糊而昏暗,那天她又作了不适合自己又过于成熟的打扮,所以面容其实有些看不清楚。 而现在,室外的光线明亮而透彻,把穿着英德西装百褶裙制服的少女照射得明艳动人。褪去了粗糙的妆容,她的确如西门总二郎所料得那般年轻好看。 却比西门想象中的还要光彩照人。 美丽这个词语,就像是为这个此刻向他走过来的少女创作的。 天生尤物。几乎是下意识的,西门总二郎脑海中就闪过这样的词语。纵使他阅人无数,自认欣赏过各种各样的美人,也没有见过这样勾人的艳丽。 她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仿佛能在一瞬间夺走他人的灵魂。 这样出众夺目的少女,怎么可能不为人所知,除非她的名字早已传遍英德。 “铃木铃花?” 看着她迎面走来,西门总二郎不禁脱口而出。 她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淡雅却让人无法忽视,也让人无法忘记,“没想到西门君竟然知道我?啊对了,现在我应该叫你西门前辈才对。”她现在才是一年级,f4已经是二年级生了。 夹起眉毛,西门感受到事情正向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你知道我?” 眼前的少女俏皮地歪了歪头,她做起这个动作来真的很可爱,西门总二郎即使脑中布满疑虑还是心下一动,他听到她温婉的声音响起,像是着月下的溪流淌过他的身躯。 “之前还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她伸出的手阳光下白得莹莹如玉,细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红如鲜血的纸牌,上面映着西门总二郎再清楚不过的f4字样,“毕竟也是送我礼物的人,再不知道名字就太失礼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来英德之后得到的第一份礼物呢。” 西门总二郎看着少女毫发无损的模样,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惊讶没有人伤害她,还是震惊竟然有人愿意对她出手。而撺掇着道明寺司下令的人之中,他也出了一份力,所以西门忍不住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移开视线。 “咳,看起来你应付得很好嘛。” 轻轻笑起来,铃木铃花看上去并不对这个发出红牌的凶手之一感到生气,“我可是用身体不适的借口逃出来的。” 她期待地看向西门总二郎,等着他说些什么。 话语在嘴中打了个圈,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西门没有询问铃木铃花想要甩掉的人是谁,看来她并不是迹部景吾的女朋友。而对方到底是忍足侑士还是别的什么人,他也不想去在意了,正如美作玲所说,真正重要的不应该是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吗? “肚子饿了吗?”西门总二郎轻扯黑色衬衫领口的领带,“带你去个地方。” 这种绝色尤物,谁愿意放过谁是白痴。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20。 “好啊,不过我不喝酒哦。” 想到她那句还没有成年,西门笑着回应,“知道了,未成年人。” 铃木铃花跟上西门总二郎的脚步,她走在少年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礼貌也疏远,最适合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西门前辈也还没有成年吧。”铃木铃花略不服气地强调,“作为一个高中生,还真是早熟。” 把她推进车里,西门总二郎无奈地叹气,“小孩子就少说点话吧。” 带铃木铃花走进挺常来的咖啡厅,这还是西门总二郎第一次带女伴来f4常聚的地点之一。因为西门短时间内也想不到其他全龄向的地方,就带她过来了。 没想到花泽类和藤堂静也正好在这里,一看到这两个关系纠结的人,西门总二郎就想撤退。对于他这种喜欢就出手,不喜欢就散的感情认知而言,花泽类这样默默守护的付出不求回报式爱意是西门总二郎无法理解的。 但是他也并不责怪藤堂静,这又不是她的错。藤堂静已经给予答案了,她很珍惜花泽类,但这种感情却不是类想要的,而西门总二郎其实也不认为花泽类对于藤堂静的感情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不过这两个人从小纠缠到大,什么对什么错,谁说的清,这也不是外人一句话就能点得醒的。即使身为朋友,也不能随意插手这种私人感情的事情,所以f4其他三个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花泽类和藤堂静,给他们留出一个独处空间。 但是面朝门口的藤堂静已经看到西门总二郎了,她开口叫住他,“总二郎!” 看着藤堂静一如往常的优雅笑容,西门总二郎第一次觉得她不识趣,他看了转过来打招呼的花泽类一眼,猜想藤堂静是想借自己缓解两人的气氛,西门只能应下。 他看了看身边的铃木铃花,“介意加入他们吗?”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这只是一个通知。 “我的意见有作用吗?”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和西门总二郎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的防备。 意味不明地笑笑,西门领着她走到花泽类那一桌,他在类的身边坐下,于是铃木铃花也只能坐到藤堂静的旁边。 西门总二郎和美作玲从来不对f4介绍他们的女伴,因为很快就会换掉,而且也并不是重要到需要让朋友记住的人。 然而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铃木铃花,她的眼眸满载星光,她的嘴唇柔软红润,突然就有了介绍她的冲动,如同炫耀拥有昂贵玩具的孩子一样,这是一种想要让其他人羡慕的心情。 “她是——” 话还未说完,西门总二郎就被藤堂静打断了。 “我知道,铃木铃花,对吧?”偏过头来看身边的少女,藤堂静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你好,我是藤堂静,坐在我对面的是花泽类。” 对于藤堂静说出的名字,花泽类有些印象,他浅色的眼珠看向铃木铃花,眼中闪过玻璃般的冰冷光泽,他记得,这个人刚被道明寺司贴了红牌。 但是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欺凌了,西门总二郎帮了她?花泽类只是单纯的好奇。 铃木铃花却微微皱起了眉,她对着桌上摆放着的精美食物并没有什么胃口,拒绝了侍从递过来的菜单,她对着藤堂静点了点头,“藤堂前辈好。” “阿拉,别这么生疏嘛。”藤堂静舒缓眉眼笑起来,看上去毫无距离感,“叫我静就好了,我可以叫你铃花吗?” 她没有拒绝,应允藤堂静的叫法,却没有如藤堂静所愿地喊出静这样亲密的称呼。 “呐,这个很好吃呢,铃花要不要尝一尝?” 西门总二郎打量了藤堂静一会,她今天好像有些热情过头了。 对奇怪的举动,铃木铃花比西门更了解一点,她看着好感度列表上的人物,伸手把落到前面的发丝挽到了耳后。 藤堂静,好感度:40。 铃木铃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竟然也是攻略目标。比起性别这种事,她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增加了这么多的好感度,从迎新会开始的么?攻略对象只有真正接触,才能触发好感度。 看着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虽然相比而已,藤堂静的兑换比率没有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的高,但是比起那两个人,她对藤堂静更有好感。 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这一桌的人,全是她的攻略目标呢。铃木铃花坐直了上身,端起香味扑鼻的咖啡浅浅地抿了一口。 “静,明天就要回去吗?”西门总二郎察觉到铃木铃花有些紧张,他便转移了话题想引到藤堂静身上,“要不要我们来送你?” “我去就行了。”花泽类靠在椅背上,他原本一直看着藤堂静的眼神移到了铃木铃花身上,带着一种淡漠的审视。 花泽类总是对外界的事情无动于衷,但这并不意味着花泽类愚蠢,相反,很多时候,作为旁观者的他都比f4的其他人看得更清楚。花泽类心间升起了一种敏锐的直觉,藤堂静对铃木铃花很不一样。 “不用了,每次都麻烦你们我也不好意思。”藤堂静的笑容知性而典雅,她说着转向铃木铃花,“对了,铃花明天有空吗,我在日本的最后一天正不知道怎么度过呢,能不能陪我一下?” 铃木铃花轻柔地放下陶瓷制作的白色咖啡杯,“抱歉,我——” “她有空。”花泽类截断铃木铃花的话,替她做出了回答,他不想让藤堂静失望,他的世界分成两半,而被划分在圈子外的人他漠不关心。 花泽类当然不会在意明天还不是周末这件事。 没有被惹怒,铃木铃花面色平静,看不出异样。不在意的人说的话做的事情,她当然无所谓。既然是花泽类替她应下的,那就让他替她完成,谁做的承诺,就由谁来完成。 她果然不喜欢英德,这里弥漫着强烈的制裁和服从氛围,从上到下。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明天还要上课。”藤堂静歉意地笑笑,“请不要在意类说的话。”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藤堂静在桌上撑起两只手,她把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背上,歪着头看铃木铃花精致的侧脸,“你……真的很漂亮呢。” 为了缓解之前略僵硬的气氛,西门总二郎笑着打趣,“静不知道吗,她可是冰帝的公主殿下哦。” “但是,铃花现在已经是英德的学生不是吗。”藤堂静看向西门,“不能再叫冰帝的公主了吧。” 花泽类冷淡地看向另一边,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说的也是。”西门总二郎倒觉得这话挺有道理,他对着铃木铃花挤挤眼睛,“该给你起个新称呼了。” 叹息出声,铃木铃花轻皱着眉,“请允许我拒绝。” “噗,你相当反感这种事情啊。”西门总二郎注视着她,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宠溺,“以前被人叫烦了吗?” “唔……”藤堂静沉吟了片刻,她想到了什么笑起来,“英德之花。这个怎么样?” “……我拒绝。” “挺不错的。”花泽类点点头,像是纯粹迎合藤堂静也像是认可她为铃木铃花命名的新称号,“听上去比公主殿下正常。” “我很难相信为自己取名flower4的人的评价。”铃木铃花轻闭着眼微微反讽,即使是带刺的话,她说出来也像是动听的歌谣。 藤堂静却被这句话逗乐了,她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不过,这样也很有意思不是吗,他们是英德的四位王,而你——是他们的花。” 徐徐绽放着的罪恶之花。藤堂静低语的话语像是一句奇异的预言,她深深地看着铃木铃花。 那朵花的罪,是莅临七宗罪之上的恶——美丽。 “呐,铃花,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藤堂静将曲起手指抵在唇上,她看向铃木铃花轻笑,语气轻快而神秘。 “我不相信。”回答的是藤堂静的话,铃木铃花看着的却是对面的西门总二郎。 “静,走吧。”花泽类站起身,他看了西门和铃木铃花一眼,示意藤堂静和自己一起离开,他不想打扰这两个人,也不想被人打扰。 无奈地跟着花泽类站起来,藤堂静走过铃木铃花时弯下腰,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是法国的礼仪。” 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做了闪避的动作,却没能完全躲开。她听到一阵低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我很相信哦,一见钟情可是很浪漫的事情呢。” 直起身,藤堂静对着铃木铃花露出一个优美的笑容,“铃花,有缘再会。” 冲着离开的两个人摆了摆手,西门总二郎低头嗤笑,“静真的很喜欢你呢,类那家伙都吃醋了。” 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铃木铃花的手指沿着咖啡杯的边缘磨搓,她从那两个人的背影收回了视线,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心有所属的攻略对象。 而麻烦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她的攻略目标。 “是吗。” 她笑笑,回复略有些敷衍。 西门总二郎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微沉,“之前,我还以为你是想要利用我来撤掉红牌呢。” “现在觉得不是吗?” “喂喂。”西门总二郎笑起来,“如果是利用,拜托你也演得认真一点好吗。你的态度已经随便到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微仰起下巴,铃木铃花的姿态显得傲慢却并不让人讨厌,“西门前辈,是你太小看我了。” 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西门总二郎打量着眼前毫无瑕疵的少女,“我承认自己的大意。” “那为表歉意,西门前辈愿意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 “看你愿意给予我什么样的报酬了。” 西门总二郎优雅地交叠起双腿,他端起咖啡闻了闻,浅尝一口。 “那算了。”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轻易地就选择放弃,她向后靠去,“太麻烦了,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样好吗?”没想到会被拒绝,西门总二郎挑起眉,“贴了红牌可是会被全校学生整到死的……你不能回冰帝吧。” 铃木铃花微微偏过头,让西门看不清她的神情,“真无聊。” 但是她没有否认回不去冰帝的事实。 真的很奇怪,就算是被这样拒绝漠视,西门总二郎却完全不觉得气恼,他看着少女隐没在阴影里的脸,只想要为她抹去眉宇间的忧愁。 “阿司。”西门总二郎拍着道明寺司的肩膀,“要不你就饶过她吧。” 道明寺不爽地避开西门的手,“又怎么了?” “就当做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了。”西门总二郎举起手不再触暴躁狮子的眉头,“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嘛,伤害这样的美人可是会遭天谴的。” “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道明寺司勾起的微笑带着嘲意。 “我是挺喜欢她的。”西门摸了摸下巴,回想着铃木铃花让人惊艳的面容,露出了让道明寺恶寒不已的神情,“我把她从迹部景吾那里抢过来,不是正好给你出气。” “算了吧你。”道明寺司翻了个白眼,“还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查清楚了,那点传闻你们也拿到我面前说。” “那红牌——” 对被愚弄颇为烦躁,道明寺司略带恶意地笑了笑,他学着西门的样子拍拍对方的肩,“我这可是在帮你啊,等那个女人被欺负得哭出来,你再出场救下她不是很完美?” “喂,阿司!” 道明寺皱了皱眉倒在沙发上,“你来求情就算了,真没想到类也会多管闲事。” “类?” “啊。”道明寺司翘起腿,“那家伙问我能不能放人一马。” 不等西门询问结果,道明寺就给出了回答,“答案当然是不行!我亲自下的命令哪有收回的道理?” 西门总二郎沉思了一会,“静好像挺喜欢铃花的,大概是她拜托类帮忙。” 无所谓地点点头,道明寺司把双手枕在脑后,“明天去学校看看好了,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其实西门并不认为他们能看到以前那样的场景,他想起铃木铃花平淡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她被欺凌的样子。 铃木铃花被贴上红牌的消息还是被泄露出去了。 她没有兴趣找出谁是那个说出去的人,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想要解决这一切的根本方法还是需要让下令的人收回成命。 不过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一年a班的铃木铃花被贴上红牌了!” “不会吧,那个冰帝的公主殿下?” …… 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第一时刻,铃木铃花就跑了出去。 “可恶!跑得好快!不愧是一年级带领冰帝女子网球部拿下全国冠军的王牌啊。” “喂,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跑远了,快追!” 谁会乖乖等着让人欺负啊。 虽然她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引诱那些人放弃欺负自己的想法,但是人一多就很难用了。而且太麻烦了,哪里有躲起来快。 铃木铃花大概知道英德的这群学生们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f4今天要过来,他们必须交出一份答卷。总不能让这张由站在学校顶点的人发出的红牌失去效力。 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做出一副样子来。 她听到响亮的尖叫声,让铃木铃花一下子想起了在冰帝的网球赛场上,后援团为正选们响起的热烈欢呼声。而在这里,这意味却变了。 但有件事肯定没错,叫声响亮的地方绝对是受欢迎的人在的地方,在英德,谁有f4更受欢迎? 毫不犹豫地转身,铃木铃花跑向热闹的地方,走廊的尽头是围住了的栏杆,这里是二楼,往下就是教学楼的入门大堂。 铃木铃花看到了唯四个没有穿着英德校服的四个少年,他们在众人的欢呼追捧围绕下踏进这里,这场景还真像三流偶像剧,所有人都围绕着有钱帅气的大少爷们转。 但是他们总会倒在灰姑娘女主的石榴裙下。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不禁微微一笑,与其说是公主殿下,她倒是更像灰姑娘呢。 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减少,这些人还真是穷追不舍,就这么喜欢欺凌别人吗。想把她围堵在这里么,太天真了。 铃木铃花微蹲下身体,右脚在地上一用力就跳上了不高的栏杆上,她跳跃的身姿太轻盈倒让她后面追着的人看呆了。 而楼下围着的看热闹的人也不例外。 “阿司,你别把人逼的跳楼啊。”美作玲抬起头看到跳到围栏上的铃木铃花,她蹲着身体,看不太清面容,但是那个矫健灵活的身手还是他眼前一亮。 道明寺司倒并不奇怪,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二楼而已,又不会死,用本事就跳下来啊。” 四个人之中最紧张的人是西门总二郎,他仰着头:“喂,你小心一点啊!” 走在队伍最后,花泽类双手插在裤兜里,他好奇地看着上方的铃木铃花,对于她如何化解这个场面产生了一丝期待。冥冥之中,他觉得那女生总会有办法,她看上去就很不一样。 还不等西门总二郎做出什么行动,如道明寺司所愿般,铃木铃花并没有在那上面多待,她微微向前倾身体,便纵身一跃。 身后的男生冲上来,往铃木铃花背后用力伸手一抱,却没能抓住她。 她的裙摆被上升的气流吹起散开的弧度,却因为较低的高度而没有完全吹飞,隐隐约约地遮着少女的神秘三角地带,好看得像是电影里精心设计的镜头。 少女双手弯曲着,并不对称地举在两侧,没有扣上纽扣的红色西装外套划开扇形的风,仿佛是生长出的羽翼,也许是因为她跳下来的场景太漂亮了,一点也不像是被追着赶下来的,就像是她自己从二楼飞下来一样。 道明寺司站在最前面,他近距离地目睹了这个场景,竟然下意识地对着铃木铃花伸出了双手。 扑通一下,他就这样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公主殿下。 第50章 在道明寺家服侍已久的管家先生和女仆长几乎可以说是看着道明寺司长大的,由于当家夫人道明寺枫总是忙于工作,他们基本上就是家中最贴近道明寺司的人。 但尽管照看了多年,年迈的管家先生和女仆长有时候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宝贝少爷,毕竟有巨大的年龄代沟和身份差距横在那里,关心也不能逾越。 比如现在,他们脾气算不上好的少爷竟然对多加了一份糖的热咖啡无动于衷,就连犯错的女仆也宽容地原谅,放在平时,这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少爷。”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白发苍苍的管家先生担忧地看了一眼道明寺司,“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熟悉的傲气回到了道明寺司脸上,他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合身的高定服装衬得他更加英俊,光看外貌,大概谁都想不到这个帅气的少年却是一个暴龙。 庞大深厚的家世背景更是给予了这头幼兽肆意狂妄的资本。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毫无异样地端起咖啡又喝下一口,并不因为那甜腻不少的口感大发雷霆,反而难得露出了一个嘉许的笑容,“这咖啡还不错啊。” “真的?” 就连面容严肃刻板的女仆长都震惊地微张眼睛,精明的眼珠都浑浊了一会儿。 手中的外文财经报纸,道明寺司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又想起了那个从栏杆上跳下来撞进自己怀里的少女。 她的胆子还真大!如果他没有接住,或者不愿去接呢?她的脑子里有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啊! 在如此巨大的重力和惯性作用之下,道明寺司对于那天自己还能在地上稳住站姿仍旧感到些许不可思议,那女人,到底是有多轻啊。 他不可自拔地回忆起那柔软的手臂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触感,他双手从她的臂下穿过搂住她纤细的腰,勾揽间他的指尖划过她柔滑长顺的发丝。 道明寺司想起她散开来的马尾,那夜空般神秘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长发倾泻而下,衬得他面前无暇的光滑脸蛋更加白腻,就算是道明寺这样对异性毫无感觉的人在这样的美丽前面也很难无动于衷。 何况他那个时候正紧紧抱着铃木铃花啊,她艳丽的脸就直对着道明寺司,道明寺甚至觉得她的鼻尖触碰到了他的鼻梁,再近一点,他们的脸就能贴上了。 她精致的脸上浮上了浅色的红晕,像是才三月的樱花还未盛开完全的样子,青涩但也可爱。 很奇怪的是,那天自他接住铃木铃花之后的每一个细节,道明寺司都记得那么清楚。正因为身体的每一处记忆都太清晰,道明寺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柔嫩滑腻的肌肤,闻到她清淡诱人的香味,听到她温柔清丽的声音。 “……道明寺前辈。” 那个少女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这样呼唤他,当她笑起来好看得就真的像是天使,带着一丝无所畏惧的天真。 “那个,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终于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道明寺司就想把怀里的人丢出去,但看到铃木铃花羞涩的脸庞和低垂的眉眼,他还是放柔了动作,把她放在了地上。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别人还是觉得他的动作很粗鲁。 几乎是在铃木铃花被放下来的下一刻,西门总二郎就冲上去按住她肩膀,“你疯了吗!就这么跳下来,万一司没有接住你怎么办?”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铃木铃花对西门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不信的话我可以再跳一次给你看看。” “好了,没有下一次了!” 无奈地叹气,西门总二郎决不想再体验一次心脏骤停的滋味。 花泽类为铃木铃花轻鼓起掌,“跳得很好看。” 看了铃木铃花好几眼,美作玲惊奇又犹疑,“你是不是有个姐姐?”他已经认出铃木铃花是谁了,这既是一个玩笑也是一个提醒。 “美作前辈觉得呢?” 美作玲看着她,没有说话,铃木铃花直到他在怀疑自己。太巧合了不是吗,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大多数都是来自人的精心算计。 英德学生们不禁面面相觑,搞不懂为什么送出红牌的f4看上去和被贴上红牌的铃木铃花这么熟。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铃木铃花了。 “你这个女人,竟然不知廉耻地勾引道明寺少爷!”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出声的女生没想到自己会被道明寺司吼,吓白了一张脸。 铃木铃花避开西门总二郎放在身上的手,她才着手整理自己变得凌乱的校服,道明寺司才注意到她的模样略狼狈。 但与曾经那些被贴了红牌的人相比,她看上去要好得太多了。 “怎么回事!” 道明寺司语气恶劣,他紧紧皱起眉,让人以为他在对铃木铃花完好的样子而不满。 “算了啦,阿司。” 西门总二郎无奈地笑笑,“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我赞同。”美作玲曲起手臂,手肘在道明寺司的肩膀上靠着,“给个小教训就够了,美人是拥有特权的。” 铃木铃花,冰帝,戒指,ak……一切的指向很清晰了,但是美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到英德来。 被甩了还是甩了对方?不太对劲。 那天在酒吧……她还认识西门总二郎。 被贴上红牌应该是预料之外,但接近他们肯定是有预谋。 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来者不善,避开为妙。美作玲看了一眼道明寺司,思索着如何引开他的注意力。 铃木铃花任由美作玲打量,如果不是红牌,她现在的战略会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但这也是她的纰漏,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就是说啊。”西门总二郎走到铃木铃花身旁,伸手想要环住她的肩,“阿司你还把我英雄救美的机会抢走了,真过分。” 没有出声说话,花泽类却看着铃木铃花淡淡地笑了,同样也是默许放过的意思。 敏捷地闪身避开西门总二郎的触碰,铃木铃花退后了一步,她礼貌地笑了笑,双手合十轻鞠躬,“那么,就谢谢前辈们愿意放过我了。” 多有意思,受害者向欺凌主谋道谢,感恩他们放过自己。 她环视了围聚在教学楼一层大堂的学生们一圈,不是她也会是另一学生,总要有一个受害人,为全校排解无聊,对吧。 在那样的眼神下,道明寺司也难以拒绝,他神情变换了一会,才恶气地切了一声,“无聊!随便你们了。”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铃木铃花又鞠了一躬,直起上身迈步走开。 这次,英德再也没有人敢拦住她了。 “那个就是冰帝的公主殿下啊。”美作玲不由感慨,真人比资料上好看太多了。他看着那个少女窈窕的背影,脑中想起的却是在酒吧里遇见的神秘女生。 那么,她们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真的,那反差也太大了! 为什么要来英德,故意接近他们有什么目的吗? “已经不是冰帝的了吧。” 难得花泽类对这种事情发表看法,美作玲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知情的西门总二郎笑起来,以为花泽类是在拥护藤堂静,“她现在是英德的学生不是吗?静给她起了一个新称号呢——英德之花,哈哈还不错吧。” “搞什么啊。”美作玲笑出声,带笑的面容下隐藏着一丝忧虑,他敢肯定,铃木铃花是个大麻烦。“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谁也没有注意到,道明寺司已经呆站在一边很久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出神吗,直到西门总二郎叫他才回神。 “司,走啦。” “滚开!”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明寺司烦躁地推开挡路的人,“啧,这不是白来一趟么!” “嘛,好歹你还抱到美人了啊。” “啰嗦! “少爷,少爷!” “啊?怎么了吗。”回过神来,道明寺司才发现自己已经端着咖啡很久了,温热的液体都凉了,不等别人提醒他便仰头一口饮下变冷的咖啡。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惊。 “真的没事吗?”这下连最冷静的女仆长都无法淡定了。 道明寺司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能有什么事啊?你们啊就是绷得太紧了,偶尔也放松一下吧。” 直到道明寺司神色平淡地从客厅离开,留下来的一众人还是沉浸在惊疑不定中,管家先生瞥到了少爷手上套着的手饰绳圈,那怎么看都是女式发圈。 “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怎么可能!” 看着好感度列表,铃木铃花也微皱起眉,道明寺司的好感度……涨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美作玲,好感度:24。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30。 花泽类,好感度:15。 道明寺司,好感度:41。 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个低柔优雅的女声,“呐,铃花,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怎么可能! 如此轻易地得到了这么多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心中生起了一阵隐隐的不安预感。越容易得到越容易失去。命运从来都没有偏爱过她,铃木铃花不会相信突然有一天神明愿意怜悯她了。 无论如何,红牌危机应该已经解决了,好感度也稳定下来了……在灾难发生之前,再忧虑也无用,不如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关闭属性界面,铃木铃花站在一座豪宅面前,她看着镌刻精美的门牌轻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她接下来要面试的地方了,如果顺利,她周末就要在这里工作了。 ——“常陆院。” 隐约之中,铃木铃花觉得这也许与自己的攻略目标有关。大概是经历了太多次这种场合,她越来越擅长划分攻略对象和无关人员了。 按下了门铃,确认身份之后,最外围的镂空铁门缓缓为铃木铃花打开,像是游戏中开启了一个新关卡。 铃木铃花一走进常陆院的客厅,面试她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迎出来了。这次的工作她也是作了精心挑选的。 需要不停接触客人的服务类工作肯定不行,攻略就已经很费脑筋了,铃木铃花不想再应付多余的麻烦;赚钱的模特演员也不行,她必须为自己的攻略计划预留出时间。说实话,她在讨好男人方面花费了太多心血,其他真正擅长的东西反而不多,到了这种时候,铃木铃花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其实是不如找人包养算了。 如果能更堕落一点就好了,这样在伪善和残忍之间挣扎其实更加痛苦。 把心底浮起的阴暗想法压下,铃木铃花对着眼前打扮时尚的女人露出一个浅笑。 这个工作,她也许根本不需要面试,因为这个职业本来就是为了铃木铃花所创作的。这个姓常陆院的女人希望铃木铃花做她的“缪斯”。 她自称是一个设计师。 不过一路走进来参观过的壮观景色,铃木铃花可以判定对方绝对是在谦虚。 说白了铃木铃花只需要定时来常陆院宅,给这个喜欢设计的女人带来一些灵感,工作内容简单,报酬却很优渥,更重要的是,她们约好不会向外泄露铃木铃花的资料和照片。 这份工作中,最吸引铃木铃花的地方就在于私密性,不会有外人打搅,也不会有别人知道。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交谈一番达成共识之后,铃木铃花在反复确认过的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铃花酱……你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呢。” 进来的时候铃木铃花就看见了,墙上悬挂着她的照片。她对此没有感到惊讶,这个女人并不是第一次找她。 冰帝二年级的时候,铃木铃花就被询问过想不想做模特。这在她看来和艺人演员明星都没有区别,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不过铃木铃花想不到,最后她还是当了这个女人的私人模特。 以防万一,她已经检查过了,对方不是她的攻略目标。以后还是要注意保持距离,高桥凉子那样的事情铃木铃花不想再来第二次。 处理那一系列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太辛苦,但是这么适合她的工作太难找了。 铃木铃花并没有长久做下去的打算,这么高的酬劳,她很快就能赚取自己想要的数额。所以她签的也是短期合约。 “现在开始吗?” “别那么急嘛。”常陆院夫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年轻,因为一直追逐时尚前沿,她也很懂得装扮自己,“不过看着你我的灵感真是源源不断呐,对了,不介意的话,先换上我以前设计的衣服试试吧,看一下契合度。” 竟然在签完合同之后才考虑这些事,铃木铃花奇怪地看了常陆院夫人一眼,但看对方的架势,大有不适合就更改自己设计风格的意思。 因为常陆院夫人的好感度有49点,所以铃木铃花自始至终对她都很冷淡,然而这不妨碍对方一直保持着的高度热情。 “这里是更衣室,不用着急,慢慢来。我刚好要去处理一点事,换好了在客厅里可以等,会有人招待你的。” “谢谢。” 常陆院夫人放下帘子,放轻脚步离开了,留给铃木铃花一个私密的空间。 铃木铃花不讨厌她的设计风格。 这件礼服应该是为高挑的模特设计的,穿在她身上有些过长了。铃木铃花晃了晃长长的半透明蕾丝水袖,这样让她很难拉上自己背后的拉链。 她听到帘子被拉开的声音,不等她说什么,一双手就已经伸了上来轻柔地为铃木铃花拉上身后细密的白色拉链。 已经是第五周目了,铃木铃花知道这不是女人的手的触感,这是一双少年的手,修长而生涩。 “谁——” 在铃木铃花转身之前,一双手快速地从她背后伸过来蒙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双手反应也很快地制止了她手上的动作。 “初次见面,我是常陆院光。” “初次见面,我是常陆院馨。” 相差无几的声音在两个相近的方位一同响起,一时之间让人难以分辨。 铃木铃花没有踢出脚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心脏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绞痛。她曾经体会过这种可怕的感觉,当她的攻略对象对她下降好感度的时候。 多不公平,降低的好感度减少的生存点数是增加的好感度兑换出来的两倍。好感度降低超过一定的范围,铃木铃花的身体甚至会有直接的反应,那种感觉,真的就像是快死了一样,虽然只有一下,但也让她心悸不已。 这就像是一个惩罚机制,警告着铃木铃花,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能活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额间的冷汗隐没在发际,“初次见面,我是铃木铃花。”她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没有被那两个少年忽视。 “不是吧,这样就怕了?” “无聊。” 铃木铃花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失去所有的主动权,好感度还会掉的! “为什么不先放开我?” “好啊。”出人意料地好说话,他们松开了手,在铃木铃花转过来时盈盈地笑起来,一模一样的精致容貌像是两个双生天使,但是铃木铃花深刻地认识到他们是恶魔。 “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左边的少年轻笑,右边的少年露出相似的表情,“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 “为什么?”铃木铃花走近他们,诚然这两个少年看上去年纪很小,她猜想他们应该还在读中学,但这一切都没有她急剧减少的生存点数来得重要,“就这么讨厌我吗?” 常陆院光,好感度:-10。 常陆院馨,好感度:-10。 穿着剪裁合身的英式衬衫马甲和短裤,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起来,“怎么会讨厌你呢,你长得这么美丽。”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忍心讨厌你的。” “有的。”铃木铃花审视着他们,潋滟的瞳仁蒙着温柔的光,但在谁也看不到的眼底,她的眼神因为恐惧而冰冷得可怕,“你们不就很讨厌我吗?” “为什么?你们不是说不会有人忍心讨厌我么……还是说,因为你们只是小孩子罢了,欣赏不了美丽吗?” 几乎是同时收起了笑容,他们看着眼前穿上了母亲最得意杰作的少女,毫无疑问,她美得惊人。 被戳中了在意的地方,面容相似的少年们皱起眉,“啊啊,你还真是讨厌呐。” 心脏一阵瑟缩,好感度没有下降,这只是铃木铃花的应激反应。 “这样好了,只要你能认出我们谁是谁。” 另一个少年接上话,“我们就不讨厌你,怎么样?” 冷静,铃木铃花在心中低语,她可以挽回这个局面,她已经走过那么多周目了,没理由会在这里死去,决不可能!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她垂下好看的眼帘,遮掩住眼中波动的情绪,“你们的讨厌和喜欢,很重要吗?” 还以为铃木铃花被他们刚才的行为话语激怒了,结果她看上去依然无动于衷,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顿时升起一股不甘。 “我要走了。”铃木铃花微仰下巴,“你们的母亲还在等我。” 在故意拖延出来的时间中,铃木铃花已经用观察力分辨出来这两个少年的不同,只是她还不知道谁是谁,只要再给她一个契机…… 一个少年伸手拉住她,“等一下!” 另一个人叫出口:“光。” 铃木铃花的双眼一凝,她得到了这个机会。 属性版面上仅存的生存点数刺痛了她的眼睛,如果不是道明寺司慷慨给予的好感度和因为高比率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她早就死了。 真的,差一点…… “我已经知道你们谁是谁了。” 她笑起来,肌肤被光滑质感轻薄的珠贝布映衬得雪白,层层叠叠的裙摆不显厚重,因为她提着裙端的动作而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铃木铃花干脆在更衣室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不算!” 常陆院光脱口而出。 “那你们想怎么样?”铃木铃花加深了笑意,当她这样微笑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拒绝她。至于拒绝的人,她至今还没有遇到过。 何况他们本来也想要作弄铃木铃花,于是如她所愿,常陆院双子又重新施展了之前的伎俩,但这次,她不会再被愚弄。 常陆院光站在铃木铃花左后方,他从她背后穿过揽着她的右肩,脸贴在铃木铃花的左侧,常陆院馨停在她的面前,伸出双手捧住她的面颊,然后他们笑着问她,“你想要谁来吻你?” 知道他们是在计较那个关于小孩子的争论,铃木铃花的唇角划开一个诱人的弧度,她微微前倾上身,“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她吻上正前面的少年,浅尝辄止,一触即逝。 “我猜,我吻的是常陆院馨。” “对吗?” 第51章 光和馨很早就知道铃木铃花这个人了。 他们的母亲一度很迷恋这个少女,并不是恋慕,只是作为一个设计师,艺术家对于美的狂热追求。他们的母亲称铃木铃花为她的“缪斯女神”。 然而曾经,他们的母亲也这样看待她的儿子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即使身为亲生母亲的她也分辨不出两个双生子的区别,但不妨碍她欣赏这两人的美。 从小到大,他们的衣服几乎都是母亲设计的。 光不喜欢母亲这样看待他们两个,她的眼神没有一点看向自己的孩子的温柔慈祥,只有对于最高灵感的追逐。他和馨是双胞胎,就像是一魂双体般,彼此之间拥有独特的心灵感应,他讨厌的事情,馨也不会喜欢,但光总是比馨更任性,表现得也更明显,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人分辨得出他们两个。 所有人都说,这是多么完美的双生子啊,完美得就像是同一个人。 而他们的母亲对此引以为傲,丝毫不认为自己分不清两个儿子有什么不对,既然是上帝照镜子做出来的两个完美杰作,那么就应该让人分辨不出才对。 所以光和馨的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连母亲都被拒之在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接受母亲把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放在了别人身上。铃木铃花,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光看到母亲把她的照片挂在了自己的工作室里。 “真是一个很美丽的人啊,对吧馨?” 常陆院光冷淡地回应他的母亲大人,“母亲,我是光。” 以往的时候,母亲会向他道歉,虽然下一次她仍然不会记得谁是光,谁是馨。但这次,她却连道歉都没有,只是完全无视了光。 “太漂亮了。”她坐在画出昂贵礼服设计图的工作台前,直视着那个少女的照片,“真是上帝的完美杰作……” 光觉得自己脸像是被扇了一巴掌。母亲没有再把注意放在她的儿子身上,她狂热而执着地注视着那少女,脑中疯狂地转动着构思着,忙于沉浸在倾泻而来的灵感之中,她当然不会有功夫在意她孩子们。 他看着铃木铃花的照片,尽管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心中也多了一丝厌恶和轻微的嫉妒。光看到馨走过来,他没有光那么直露不喜,馨总是更温柔一些,但是他们的灵魂是联系着的,心情也是同样的。 他们讨厌夺走母亲注意力的那个少女。 即使那不是她的错。 “啊,光也来了嘛。”母亲像是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对着迟来的馨笑了笑,“你们去玩吧,妈妈我要工作了哦。” 对于母亲的错认,馨很少解释,他只是点点头,和光一起走了出去。 这就是他们的世界,光和馨,还有其他人。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另外一个人闯进他们的世界要怎么办。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真实的世界是没有不可能的,也没有绝对的二人世界。 一直封闭着,世界会不断坍缩直至灭亡的。 常陆院光看着铃木铃花亲吻馨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他隐隐觉得,这个女生会把馨从他们的世界中带走。 她正在入侵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你是馨,我说的对吗?” 看着她对自己绽放的笑颜,常陆院馨能感到脊椎闪过一阵颤栗,这是第一次,有人认出他们两个。 馨的直觉告诉他,铃木铃花不是胡乱猜测的。她真的知道谁是常陆院光,谁是常陆院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脑海中冲撞着翻滚着的情绪,是被亲吻带来的震惊还是被认出来所感受到的冲击。 铃木铃花对面的少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而她身后的少年则跳出来指着她,“你!” “对了,还有一个。”铃木铃花转过头,“你是光吧。” “不对!” 光大声地反驳,像是固执地捍卫即将失守的城池,“你错了,我才是馨!” 他看到铃木铃花微微沉下的双眼,光听到她这样说,冷静而坚定,“你在撒谎。”在那少女平静的面容前,他这样开始慌乱的模样一定很可笑吧。 所以她才会温和地笑起来,“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你们这么不禁吓。” 这是铃木铃花对刚才那个捉弄的回敬,光和馨都很清楚。而这无法阻止他们的心往下沉,这对铃木铃花来说,只是一个球在哪个碗里的游戏,然而对于他们而言,意味却完全不同。 她从光和馨身上移开眼神,“我要换衣服了,你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偷偷跑过来想要狠狠打击一番铃木铃花的两人,反而是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一方。比起恶作剧这样的小事,他们失去的太多了。 光紧张地看着馨,从刚才开始,他就感受不到馨的心情了。因为不一样了,他和馨之间一直以来同调着的频率,变了。 是因为那个吻吗? 在光和馨离去之前,铃木铃花却拉住了光,她对着常陆院光微微一笑,动人得一如光曾经在母亲工作室的墙上看到的照片那样。 “你不是说你是馨吗?”她笑起来的模样像天使,也像魔女,“我说过,我吻的是常陆院馨。” 她这样说着,微微低头吻住了常陆院光的嘴唇,蜻蜓点水的触碰之后,她就飞快地移开了,仿佛完成了什么必做的任务。 “所以,我依然是对的。” 这一刻,常陆院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铃木铃花果然认得出他们! 当常陆院夫人再次看到铃木铃花的时候,她不禁又一次震惊于这个少女的美貌。 原本遮遮掩掩的惊人容貌突然被完全释放了出来,她此刻无比鲜明地感受到了铃木铃花的美丽是带着攻击性的。 所有以为那美丽是无害的人,都是被铃木铃花温柔的面具欺骗到了。 “怎么了吗?”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她换下了那身衣服,穿上了来时的校服,她对着常陆院夫人露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歉意笑容,“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可以改天再试吗?” “啊……可以。” 当铃木铃花有意利用自己的美色来达到某种目的时,她无往而不利。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这么多呢,她难以抑制那些不断浮上来凝聚在心头的阴影斑点。 那么努力得到的生存点数一瞬间被人剥夺走的滋味实在太难以让人忍受,就算她拿回了好感度也不够,0点好感度以后增加的才能兑换出生存点数。 而夺走的却是双倍。 常陆院馨,好感度:10。 常陆院光,好感度:10。 铃木铃花闭了闭眼,她大概还能提高更多那对双生子的好感度,但是她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那一瞬间的致命感,她根本无法忘掉。 而她想要用另外一种方式让自己忘掉。 于是铃木铃花选择了最适合她的对象,最能提供给她急需生存点数的目标,这也许会带来糟糕的后果。但是,无所谓了,她活下来了!铃木铃花只想好好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美作前辈,你说过,不介意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对吧?” 铃木铃花找到美作玲的时候,他正坐在另一个性感成熟的女性身边。 酒吧的光线暗暗沉沉,影影绰绰地勾勒出两个人亲密相伴的身影。 但是铃木铃花并不在乎,她知道,自己比美作玲身侧的女伴漂亮得多,而这对于美作来说也就足够了。 “……铃花?” 美作玲看上去比他刚勾搭上的女人还要惊讶,女伴缠住他的手臂冲着他撒娇,“玲,你不是说过今晚陪我的吗?”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美作玲笑起来,像是精心栽培的名贵花种终于愿意完全盛开,每一层花瓣柔软而芬芳,让赏花之人无法拒绝。 “抱歉,今天有点事。”美作玲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打发走了新勾搭上的女人,“下次吧。” 少女轻笑着挽上美作玲递过来的手臂,并不因为赢了一场暗中的较量而得意,她本来就不会输,所以不会在意胜负既定的结局。“美作前辈,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眸色变深,美作玲沉沉地看着这个依然青涩却已经拥有诱人魅力的尤物,纯真中流露出的妩媚浑然天成,所以也更惊心动魄,她比美作历任情人都要来得年轻,也都要来得美丽。 铃木铃花的魅惑是年龄和阅历无法超越的,这是神明给予她的美貌恩赐。 是恩赐吗,还是诅咒? “怎么了吗?” 她紧贴着美作玲的身体,纤细微凉的手指沿着他裹着质地丝滑的衬衫往上爬,“陪我一下。” 铃木铃花这样暗示,这不再是一句请求,美作玲能感受到她的娇躯在轻微地颤抖,平静的神色之下隐藏着不明显的激动。 “你是认真的?” 对于铃木铃花的意思心领神会,美作玲惊讶地睁了睁双眸,她毫无疑问是一个绝色美人,还同样是一个大麻烦,在探明底细之前冒然接触也是大忌。 但是—— 就这样把送到嘴边的美食扔下,美作玲想,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能拒绝铃木铃花这个要求的人吧。 他不是圣人,当然也不例外。 当美作玲抚摸着她细腻滑嫩的肌肤时,他滚烫发热的指尖都忍不住颤抖,他很久没有和这么年轻的少女相处了,以至于当他触摸那白皙柔软的皮肤时,都有些于心不忍。 这世界上还会有比这细嫩的皮肤吗,还会有比这更优美的肢体线条吗,上帝在创造铃木铃花的时候一定用心过了头,所以才会诞生这样比神灵还要美丽的人类。 “不后悔吗?” 铃木铃花轻歪着头,方便美作玲吻在她凹陷的脖颈处,她拉长了线条柔美的长颈,像是伸展的天鹅,让身后的男人沉迷于用嘴唇膜拜他的天鹅。 从头到尾都是美作玲在伺候她。而铃木铃花显然拥有让别人服侍她的资本。 见她不答话,美作玲沿着她的颈线吻上她被神宠爱过的脸。“还满意吗,我的服务?” 少女仰起头往后靠在他的怀里,紧闭着的双眼轻微颤抖,鸦羽般的长睫像是扑闪着的蝴蝶翅膀,她的每一处都让人万般怜爱,于是美作玲不禁伸手爱抚过她的眼睑,描摹她那双缀满星辰的明眸。 “我喜欢你的眼睛。”他克制地抚过少女紧闭着的双眼,轻柔而缱绻,面对铃木铃花这样的美人,谁都会变得温柔起来的,“你知道吗,年纪大的女人很难伺候,技术不好的话会被嫌弃,无法满足的话也会被嫌弃,但是她们会好好照顾另一半的。” “你啊,更难取悦。”美作玲的热气吻在铃木铃花的耳边,“就这么喜欢被服侍吗,一点奖赏都不肯给?” 铃木铃花睁开眼睛,沾染了斑驳的艳色,她的双眼氤氲而朦胧,多了一分诱惑。 她并没有美作玲想象中的那么年轻,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是谁,曾经多大,但经历了那么多回,她早已经超过高中生的年纪了。 她从来都不抵抗和攻略目标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她不会主动提出。不是因为铃木铃花抗拒,她只是觉得那些对象太小了,也太善良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喜欢着的人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人。和那样优秀单纯的少年们一起,主动引诱他们铃木铃花是越不过自己的坎的。 当然,如果他们想要,铃木铃花不会拒绝。在生死面前,贞洁忠诚之类的念头傻得可笑,连爱情这种东西都没有,她更不会在意那些。 但是美作玲并不一样,他喜欢成熟的女性,走过的花丛更是数不胜数。 而她拥有青涩纯洁的少女躯体,内心却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所以引诱美作玲,铃木铃花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她其实觉得美作很适合自己,何况,他的技术的确很不错。 从发泄和满足的角度而言。 “不是第一次么。”美作玲不禁感慨一句,他话语中并没有遗憾,只是对此感到略微惊讶,毕竟铃木铃花温柔优雅的外表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你该不会在期待什么吧?” “不。”美作玲吻过来,“反正我可以确定,我比那个人的技术更好。” “吻我。”她甜美的叹息声中带着蛊惑,而被海妖歌声引来的水手毫无抵抗地遵从她的魔力,义无反顾地跳下了船。 “反差也太大了啊,公主殿下。”美作玲附身吻上那张艳丽的红唇,在红润花蕊般的柔软嘴唇上揉磨,“谁会想得到,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私下竟然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调查得很清楚了。”铃木铃花享受了一会儿就撇过头,不再接受美作的亲吻,“关于我的身份。” “总是要查清楚一点。”美作玲如她所愿地移开,把唇落在了铃木铃花脆弱的后颈,“因为你来得太突然了嘛。” “你是迹部景吾的未婚妻吗?” 拥抱着她的人边亲吻着那精致的脸颊,边兴致勃勃地询问。 听到熟悉的名字,铃木铃花冷静了许多,“不是。” “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铃木铃花没有说话,只是把美作玲推远了一点。 “是吗。”她身后的人又贴近,美作玲低低地笑起来,带着超越年龄的性感,“你已经招惹过迹部了,我劝你还是离道明寺远一点比较好哦……阿司他啊是不会压抑自己的,失去理智他可是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这是警醒也是在敬告铃木铃花。 “而他有足够的资本。”美作玲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少女圆润的肩膀上,“到时候,就算是冰帝的人也很难救你了,毕竟……你现在可是在英德。” 铃木铃花微倾身体,把美作玲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你想得太多了,美作前辈。” 她从床上坐直了身体,“省省你脑子里那些阴谋剧吧,我没兴趣。” “那总二郎是你的兴趣吗?” 向后倒去,美作玲躺下来欣赏少女的美丽。 “西门前辈对我很热情,也很温柔。”铃木铃花用纤长的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黑墨般泼莹莹白玉的背上,“所以我喜欢他,不可以吗?” “我以为美作前辈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情了。” “……你还真是坏心眼。”知道铃木铃花是在嘲讽他喜欢性爱,美作玲叹了一声气,“在你的男伴面前称赞别人,这样好吗?” “不是我先开始的。”她的纤长手指绕道脖子后面,甩开了浓密的发丝,轻抚后颈。 美作玲看着她圣洁的身躯被暧昧的痕迹染指,如同女神沾染上世俗的灰尘,神之堕落。他心中涌上了更多的冲动,美作坐起来,拉过铃木铃花的手臂。 “再来一次吧。”他贴在少女的背后,“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我也是你的兴趣,对吧?” 铃木铃花没有理会他,闪不过她直接冷漠地推开了美作玲。 “不要,别贴过来,你太热了。”她不是在征询美作玲的意见,就连拒绝的话语也理直气壮。刚才还缠绵在一起指示他亲这亲那的少女现在却变了一副脸孔,冰冷而疏远。 她这样说着便走下了床。 “稍微也照顾对方一点嘛。”美作玲有些不甘地拉扯着她的长发,触感顺滑,他闻到一丝奇异的香气。 “……我要去洗澡了。”她从美作手里拿回自己的头发,转身便想离开,却被跟下床的少年一把抱起来。 “还真是公主殿下啊你。”美作玲注视着她瑰丽而餍足的眉眼,最终退让一步,“我送你过去,行了吧?” “我不想做了。” 铃木铃花没有反抗,只是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她此刻的微笑带着矜持,却隐隐有一种傲慢的感觉,她不会忽视美作玲眼底残留的渴望和身下抵着的热意。但是,她会让美作玲知道,在这场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是她而不是美作。 “……好。”为了约下次,美作玲决定还是暂且顺着铃木铃花的意愿,况且铃木铃花的确是让人拒绝不了的类型。 他还没有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处于被动地位,而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美作玲,好感度:65。 做一次就有这么多的好感度,那还真方便。铃木铃花抚过自己的长发,如果所有人的好感度都能这么轻易拿到,该有多好。 可惜,这只能对付个别人。而且铃木铃花也很清楚,前期好感度上升得太快也并非好事,太随便的喜欢,是很难变成爱意的。 美作玲只是喜欢她的身体和姿容而已,但能增加这么多好感度,也出乎铃木铃花的意料。 这大概是美作玲对于情人的最高赞美吧。 时间太晚了。 收到凤镜夜短信的时候,铃木铃花已经懒得再打字了,她干脆和他通了电话。他们经常用信息联系而不是电话,除了方便的原因之外,更多的还是想要为彼此空出距离感。 文字能传达的东西总是没有声音多。 话语从大脑思考过,从喉咙蔓延开,从嘴唇中吐露出,滑过心扉,再传进另一个人的耳中。这个过程,太折磨人了。 字词能给予思索和反应的时间,而话语则能更直接地显示主人的心情。 凤镜夜很少主动给铃木铃花打电话,所以有必要的情况下,总是她先拨打这个早熟少年的手机。 “怎么了?” “……有人在调查你。”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模糊失真,但是铃木铃花还是能听到凤镜夜在开口前的急促呼吸声。 算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见面更像是以前遥远的事情。 “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铃木铃花知道英德有人调查自己,但是她的身份资料连她自己都找不到漏洞,何况是别人,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有钱人就是麻烦,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儿的,不过,她也的确是图谋不轨,只是她谋求的东西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罢了。 “查得更深入了。”凤镜夜恢复了冷静的样子,他正处于飞快成长的年龄段,声音因为青春期的变声而有些不同,“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知道你和迹部景吾的关系。” “有什么关系。”刚刚死里逃生,又经历过一场放纵的狂欢,铃木铃花躺在床上轻缓地伸展着手臂,她看着自己脆弱纤细的手腕,青紫的血管在光下依稀可见,那里面流动着维持她生命的血液。 “反正都结束了,他也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女性。” 美作玲都已经猜出来了不是么,最多也不过是再收集到证据……何况已经结束了。 凤镜夜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再说下去,就算是他这个为铃木铃花提供情报的人,也不曾完全了解她的恋情,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好奇。 而最让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铃木铃花答应了迹部景吾的求婚又和他分手。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吗? 就算迹部家庭那边会有莫大的压力,但是凤镜夜并不认为迹部景吾会屈从于家族,而事实证明那个冰之帝王拥有让父母认可的强大实力,然而他征服了家族却没有征服他渴求已久的新娘。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但是迹部景吾的背景和他的优秀决定了他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会被传播,未婚妻的传言也因此流传开来。没有人知道迹部新定下的未来妻子是谁,因为迹部景吾现在就没有未婚妻啊。 “你……知道迹部财团有多少钱吗?”他终于忍不住询问铃木铃花,凤家的教育让凤镜夜惯于算计,而他生来拥有对数字敏感的天赋。 利益至上,迹部这个姓氏下面代表的可是巨大的利益牵扯,没有人会对那样深厚的资本无动于衷,即使稍微认识一点也是莫大的谈资。而铃木铃花却轻易地推开了这笔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 虽然从女朋友到谈婚论嫁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但是距离到迹部夫人的那一步还远着,不过一旦冠上迹部的头衔…… 凤镜夜知道,如果铃木铃花真的想要,那么她就会是下一个迹部夫人,他从未怀疑过这个事实。 “你们还真是喜欢算这些东西。”铃木铃花轻叹一口气,钱财权力,甚至美貌,追逐这些东西的一切前提都是活着,当她连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都无法满足的时候,怎么会去在意这无用之物。 “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啊。” “你想得还真远。” 对铃木铃花的感叹不可置否,凤镜夜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在有钱公子之间徘徊的少女意外地对金钱不感冒,这还真是奇怪,考上贵族学校的灰姑娘却完全没有嫁给王子的目的。 虽然铃木铃花嘴上说已经结束了,但她和凤镜夜同样清楚,这是她单方面的完结宣告,而另外一个人的意见…… “真的没关系吗?这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行动吧。” “谁在调查我?”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铃木铃花放下了手臂,“美作玲……还是西门总二郎?” 顿了一会,凤镜夜难掩忧虑地吐出一个威力丝毫不亚于迹部的名字。 “……是道明寺司。” 单论女人的地位而言,比起迹部,道明寺夫人的确更加尊贵。 第52章 有什么地方不对,铃木铃花想。如果要用游戏形容,她的攻略目标就像是升级一样,一个地图刷出一批怪物来,等到清完地图才能换到下一张地图。 攻略目标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地方的。 学校的网球社团,从小到大自成的小团体…… 所以一定是有联系的。 凤镜夜和常陆院双子之间,已知的是他们都是樱兰初等部的学生,但平时根本毫无交集。凤家是日本医疗龙头之一,而常陆院则盘踞时尚服装界,家族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密切的联系,那这种疏远的关系,太说不通了。 虽然她现在还摸不清规律,但是她总会知道的。被动地经受这一切,铃木铃花也并不是一直逆来顺受,她暗中观察总结着“系统”的规则和这个世界法则。 铃木铃花想,早晚她会明白这件事的。 但是,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还是接起了忍足侑士的电话。她首先得应付掉之前惹的麻烦啊。 “没事吧?” “……你知道啦?”铃木铃花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间,她伸手穿戴上白色的胸衣,少女发育成熟的胸脯高高隆起,在胸膛前夹出深邃迷人的乳沟。 “如果你指的是你去了英德读高中,然后被f4贴了红牌,在被全校整到死之前让道明寺撤掉红牌的事情。”忍足侑士严肃地顿了顿,“那么我已经知道了,很快我们所有人都会知道。” 因为面对的是已经升满好感度的已攻略对象,铃木铃花没有以前那么战战兢兢,多了一丝随意,“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得知这个消息忍足侑士就坐立不安,难以安睡,忍耐到早上才给铃木铃花打电话。 因为焦急和担忧,他的语气变得严厉而激烈,“你知道处理不好,那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难道你还想再废掉左手么!” 刚好伸展开左手套上衬衫的左袖,铃木铃花用右手拿过手机,“我的右手已经没事了,用废掉来形容有点过分吧。”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铃木铃花听到忍足侑士在另一头做了一个深呼吸,“……你不应该去英德的。” “那我应该留在冰帝吗?” 铃木铃花反问他,这个问题忍足侑士也答不上来,他以为自己是知道铃木铃花为什么离开冰帝的。 没有办法和那么多告白的人相处吧,虽然铃木铃花拒绝过的爱慕者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都是她的朋友。 ……但也不应该去英德啊。他一开始没想到红牌,因为无论怎么想也不会觉得铃木铃花会得罪f4,而以铃木铃花的情商,受到欺凌更是不可能。 她不是一个重蹈覆辙的愚蠢之人,高桥的事情,忍足侑士相信她不会再允许在自己身上重演。 他竟然忘记了道明寺和迹部之间的恩怨。 英德几乎就是道明寺司的私人领地,那个等级分明的独立王国对外人而言差不多算是铜墙铁壁。英德排外,排挤阶级之外的人,排挤圈子之外的人,排挤其他学校的人,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忍足也难以插手去管。 如果不可挽回……忍足侑士无法想象。 他后悔自己一时谨慎,知道她在哪里之后,为了不让铃木铃花发现就停止了调查。 而比起欺侮,忍足更担心的是,这会演变成另外一种情况。他深知铃木铃花的魅力,所以也相信,她的美丽会引来更强大的竞争者。 铃木铃花应该感谢自己在英德也有不少追求者,不然以她冰帝学园中学的前身,英德就难以接纳她。 转学,中途到英德学园的学生,总是要花多一倍的时间来融入这里。除非有权有势,否则就伏低做小,乖乖遵循这里的规则。 当然,铃木铃花的家境不差,但是在英德,她就算不是庶民,也是平民那一下层的。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拥有多厉害的深厚背景,万不得已时,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自然就是她身后的背景。 这次攻略的几乎都是家世优渥的富家少爷,贵族公子,总得物尽其用才行。 铃木铃花大概知道这次的主题是什么了。 “忍足君,请不用担心我。”她的声音温柔,“我能照顾自己。” 铃木铃花单手扣着衬衫的纽扣,衣服折叠间的轻微沙沙声终于引起了忍足侑士的注意。 “铃花……你是在穿衣服吗?”犹豫了一会儿,忍足侑士还问出声。 “嗯。” 她应了一声,但没有想到忍足侑士竟然飞快地道别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意外地纯情呢。 尤其是和还躺在床上的人相比。 铃木铃花伸长手把英德深蓝色的制服裙勾了过来,套过纤细修长的双腿穿戴在腰间。 她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刚才的对话还是吵醒了美作玲。 “……再睡会儿吧,还这么早呢。”美作玲看了眼手机,又把头埋进枕头里。 昨天对他来说,前半段是天堂,后半段就是地狱了。 后面他几乎都是在自行解决,太折磨人了,偏偏他还自虐地留在这里,还难得过夜了。 “已经不早了。”铃木铃花瞥了美作玲一眼,用手把散在脑后的长发抓起一个利落的马尾,“我还得去上课呢。” “真是辛苦。”美作玲抬起头来看她,“要不别去了。” “不要。”铃木铃花拿起外套,“我还想拿今年的奖学金呢。” “……我们学校还有这种东西?” 美作玲挑起眉,“我帮你请个假好了,不会记录在考勤里的。” 她轻轻一叹:“你们在学校里的权力还真是大。” 反正也醒了,美作玲在床上坐起来,“上课多无聊,不如我们出去玩好了。” “你有这么闲?” 铃木铃花刺了美作一句,穿上红色的西装外套。 “嘛,也就这段时间能清闲一下了,过几天就会有烦心事。”美作玲揉了揉头,“总要好好享受啊。” 他没有提是什么事,铃木铃花也没有问,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我劝你今天还是别去学校了。”美作玲不放弃地做着努力,想要说服换好衣服的少女,“会被吓到哦。” “对了。”铃木铃花想到什么,转向美作,“我用了你卫生间里放着的一次性牙刷和毛巾。” 因为偶尔会带情人过来,美作有准备这些东西。 美作玲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那我走了。” 说完铃木铃花就离开了,这里是美作玲的公寓,他不喜欢在宾馆酒店那些公用地方,所以带铃木铃花来了这。 “连再见都不说,真是冷酷。”美作玲抱怨一声,他躺回床上,略微纠结。从来没有被这么嫌弃过,美作玲甚至开始怀疑自我。 “……我的技术退步了?” 再回到学校的感觉很不一样,铃木铃花渐渐习惯沐浴在人群的目光之中,只是这一次,除了追逐她容貌的热烈视线之外,还有探究和审视。 她改变了统治阶级的意见,这就使得铃木铃花在英德的地位变得不一样了。 金字塔不是一成不变的,也有底层的人爬到上层的成功案例,只是太少,手段也不太高明,灰姑娘嫁给王子的实际故事,是个例。 用实力爬上去的人更少,但相对而言,会受到尊重。 英德不是看不起有能力的人,他们只是看重有效努力而已,功利心决定了英德重视结果而非过程。能取得成功才是真正的本事,他们可不管是借助家族背景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结果是好的,那么就是好的。 f4一出生就是在金字塔的顶端,稍稍努力就能维持这个位子。但如何升得更高,超越父母的成绩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关卡。 而只要他们不掉下来,就是一种成功,维持住,他们就一直是英德的王。 “铃木同学,你今天好漂亮啊。” “说什么傻话,铃木桑每天都这么美丽啊,不过今天的确更加耀眼了呢。” “铃花,今天中午一起去餐厅怎么样。” “真狡猾!我也要加入。” …… 铃木铃花看着一下课围在她课桌前的女生们,有点明白为什么美作玲说她会被吓到。 ……还真是势力啊。 之前英德的学生对她可没这么热情,怀揣爱意的都带着一分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冷淡。 铃木铃花不是不能理解,权力和金钱的确会让人着迷。看着那么多人争相服从讨好自己,心志不坚定的是很容易沉醉其中。 她不会,不是因为她的意志力有多么坚强,只是比起权财,她更珍爱性命。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 对于亲切起来的同班同学,铃木铃花微微一笑,优雅而疏离,“谢谢你们邀请我。” 被近距离的亮丽笑容震慑到,围着的女生一时说不出别的话,这份美貌,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况且铃木铃花只是看上去和f4认识而已,又不是什么明确的关系,谁也不知道这种联系能持续多久,所以也还没有到众人追捧的地步。 现在就赶着上去的也就是中下层没有远见的人。 都是有钱人,但是资产数额和教育程度决定等级。越富有的人拥有越多的资源,这基本上是划等号的。 英德中层以上的精英人才,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事实上,在欺凌中尽心尽力的也就是下层没脑子的傻瓜,聪明人从来不会自己动手。 当然,红牌是另外一回事,这是英德的绝对命令,从上到下,必须执行,就算不想参与,也不得违抗。 铃木铃花午休去餐厅买了一个三明治,打算就在教学楼找个安静的地方享用。 食堂里的视线太热切了,尤其是那种遮遮掩掩的刺探目光,在餐刀叉子划过餐盘时声音的映衬下更惹人厌烦,就算是习惯了的铃木铃花都有些受不了。 但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花泽类,发现那个少年躺在逃生口二楼阶梯上的时候,铃木铃花也有些惊讶。看起来,这里是他的底盘,应该经常过来,如果来学校的话。 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睡觉。 见他还闭着眼,铃木铃花也想暂时喘息一会儿,她没有打扰花泽类,只是转过身趴在围栏上默默地吃起自己的午饭。 从这个角度看,英德学园的景色很不错,毕竟是实打实的超级贵族学校,风景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上空蓝天白云一片晴澈明朗,地下绿茵石路人群三三两两,英德制服的红蓝配色优雅而张扬,谁也看不出来这其中酝酿着的勾心斗角。 现在攻略名单上有九个人,铃木铃花计算着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换算率,略微意外地发现道明寺司的兑换比在f4中最高,是因为他最有钱吗?对于具体的排序情况,铃木铃花仍然是一知半解。 算了一下美作玲给予的好感度,她大概还有两~三周的时间,怎么利用好这段时间来得到更多的生存时间是一个问题,接下来她得…… 铃木铃花还在思考,突然,一只手从她的肩膀后伸过来,拿走了她没咬多少口的三明治。 “你就吃这个?” 转过身去够她的午餐,铃木铃花没能抢回她的东西,她看着举高了手的花泽类,无奈一笑,“有问题么。” 正好,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有。”花泽类的眼珠转向她,浅色的瞳仁在光线下折射出透明的质感,蒙着一层梦幻的光泽。从外表上来说,他在f4中是看上去最无害的那个人,花泽类冷淡而神秘,天使般俊美的相貌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尤其是当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花泽类认真地注视着铃木铃花,仔仔细细地从顶端的头发看到脚踝和深棕色的皮鞋,“你太瘦了。” “所以?” 铃木铃花还在等着他的下文就见花泽类把她的三明治从楼梯口朝外扔了出去。 “等一下!”她的呼喊当然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前倾,铃木铃花向下看去,庆幸地发现她可怜的三明治没有砸到任何一个人,只是孤零零地掉落在碧绿色的草坪上,格外醒目。 “花泽前辈,不经过同意就拿走别人的东西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铃木铃花转过身直视行为古怪的少年,她的确有些不高兴,“乱扔——” “放心好了,下面会有人清理的。”花泽类应了一声打断铃木铃花的话语,他伸手揽过少女的肩膀,“现在,去吃点真正能吃的东西吧。” 她想把花泽类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推开却失败了,他没有铃木铃花想象中的那么纤弱, “等……”虽然有做反抗,但是铃木铃花还是被花泽类搂着带了出去。 午休时间,走廊上的学生并不多,但也不是一个没有,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花泽类搂着刚刚被撤掉红牌的铃木铃花,他光明正大地带着她走了出去。 走到了室外,花泽类的力道微松,铃木铃花马上就把他甩了下去,“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微酸的肩膀。 抬起头思索了一会,花泽类打开了车的后门,“请你吃饭。” “这是请客的态度吗?” 铃木铃花没有走进去车,她站在外面固执地看着花泽类,目光微冷,“花泽前辈,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是在帮你。”少年平静地回应铃木铃花不明显的怒火,“不然,会更麻烦。” 虽然知道花泽类的意思,英德的学生如果发现她和f4其实没什么关系,很快又会变一副脸孔的,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对于他直接的行为略感无奈。 “我的事情,和花泽前辈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双脚站在原地,完全没有上车的意思。看上去像是在置气,但其实铃木铃花是在思索,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热络起来,他应该还在喜欢藤堂静的啊。 果然,下一刻花泽类就解答了铃木铃花的疑问。 “静拜托我照顾你。” 他这样解释。 铃木铃花收敛了神色中的冰冷和抵抗,她看了一眼花泽类,弯腰钻进了车门。现在还是藤堂静拜托花泽类的,但她会让这个少年从被动变成主动照顾她的。 习惯也是演变成喜欢的有利武器。 想到藤堂静,铃木铃花也暗中皱眉,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女性攻略对象,虽然不是没有同性爱慕她,但是正式地攻略女生还是头一回。 而且藤堂静人在法国留学,并且很少回日本,跨国的远距离异地攻略同样是一个难题。铃木铃花由衷希望藤堂静所谓的一见钟情,不是像一夜情那么短暂。 铃木铃花不反感攻略同性,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曾经也有相同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三周目的时候,为了攻略橘桔平,她甚至连他妹妹橘杏的好感度都刷满了。然而再深厚的友谊也不会到达100点好感度,到最后,感情用得太深了,友情也会变质。 但是橘杏并不是她的攻略目标。 在完成进度这一个提示出现之前,铃木铃花基本上是靠着连蒙带猜地攻略她认为的可疑人物来存活下去。很简单,谁能提供的生存点数更多,谁就是她的优先目标。 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兑换比率是她自己通过属性版面上的数值计算出来的,她也靠这个排序分类得出规律,在系统升级更新前,攻略目标与否是铃木铃花自己划分出来的范围。 而事实是即使现在有了进度提示,她仍然无法明确知道谁是攻略目标。 这也是铃木铃花为什么会忽略榊太郎的原因,她以为那个数值的兑换比是没有到达攻略目标的。然而最后的90%冰帝进度证明她错了。 她又进一步地了解了攻略目标的细分程度,以榊太郎的兑换比计算,藤堂静应该是她的攻略对象。但是铃木铃花并不能完全肯定,不同地图能够同比换算吗? 小心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把藤堂静划进目标之内。对于只有一次的宝贵性命,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花泽类突然把手机屏幕伸到铃木铃花的面前,让她微微一惊。 “你的手机号码。”少年清冷的中性嗓音在车厢里响起,他催促般的摇晃了一下手机,“静要的。” 比起不爽之类的情绪,铃木铃花更多感受到的是无奈。 这群大少爷们,还真是我行我素。冷酷少言对年纪小点的女孩子也许有用,只是铃木铃花既没有欣赏英俊皮相的心情,也过了会牵动心神的年龄,所以她无可奈何地笑笑,输入了一串手机号码。 虽然过了很多个周目,但是她的手机倒是从来没变过,号码也一直是东京的。即使四周目去了神奈川,她也没有换过。 她的体表容貌,声音形态,性格爱好,一切都在变换,所以铃木铃花多多少少有了些恋旧的癖好。她总是暗中希望,自己是能留下些什么的。 不一会儿铃木铃花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感受到震动,她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条陌生信息。 “我的号码。” 花泽类收起手机,冲着看过来的铃木铃花轻轻扯动嘴角,这算是一个微笑吧。 她不想理会,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很陌生,铃木铃花惊讶地回过头,“你要带我去哪里?” “放心吧,还在东京。”耸耸肩,花泽类一脸无辜,“这里有一家不错的餐馆。” 吃个午饭而已……铃木铃花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奢侈,不、应该说是麻烦才对,看花泽类习以为常的模样,她不禁感想复杂。 比起来,迹部景吾还真算得上是低调。 “附近还有画展,吃完了可以去看一看。”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情绪不高,花泽类又多说了一句。 她不由抬起眼睛瞟一眼花泽类,“我想,我大概没有花泽前辈想象中的那种高雅情趣。” 欣赏艺术,铃木铃花还没有失去这样的审美,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刺花泽类一句,毕竟这个少年,实在太自作主张了。 所以还是人以群分吗?总感觉f4四个本质上其实差不多嘛。 但铃木铃花也很清楚,他们拥有任性的资本,或者说,正因为有那样强大的底气,才有资格嚣张,这毕竟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 “不好吃吗?” 走出餐馆,花泽类才询问出声,他指了指铃木铃花的脸,“你看上去不高兴。” 铃木铃花轻柔地挡开他指向自己的手,“高兴得起来才怪。” 高大的金发外国人拉响悠扬的小提琴曲,除了这个优雅的背景音乐之外,餐厅里却是安静到几乎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没有人交谈说话,刀叉的轻微声响都听不太见。 冰帝专门的礼仪课程,铃木铃花并非不懂,只是吃个午饭而已,搞成这样隆重的样子,再美味的食物都让人难以消化。 花泽类想到铃木铃花吃饭时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细微的笑容。 她拿着刀叉的姿势典雅而优美,但是有些生疏,看上去就是很少在正式场合进食,然而这无损她的美丽,英德学园的制服穿戴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番风味。 到这种地方吃饭,不穿着正式礼服是无法进入的,当然花泽类能刷脸带铃木铃花进去,不过,他想起好几桌客人隔着远远的距离明里暗里地打量铃木铃花的样子,就想笑。 尤其是门口迎宾的侍从,鞠躬抬起头时还看铃木铃花看呆了,这都让花泽类觉得很有趣。就算没有花泽类,她走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阻拦她的。 没有他的话,估计铃木铃花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一打名片了吧。 “这幅画……”花泽类在一副悬挂着的水彩画面前停下,雕刻精细的黑色木质边框包裹着半人高的画布。 铃木铃花随着他的视线抬头看过去。 暗色调的背景开出繁盛艳丽的花,一切的明亮和光色调都集中在被繁花簇拥的少女身上,她有一头柔顺的长发,随风飘起打出花般的旋,隐隐约约地遮住柔美的脸。 这个画中的女孩一定很美,所以就连鲜艳的花都被比对下去了,她朦胧的虚构美丽让人产生恋爱般的错觉。 作出这幅画的人一定有一个深爱着的恋人。 看着画的光影对比,铃木铃花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画展的负责人被这对相貌出众的少年少女吸引过来,见他们感兴趣就介绍起来,“这是从神奈川寄过来的,很多男性参观者都说能在这幅画里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铃木铃花和花泽类的眼神一起落到画框下的署名上—— 主题:渴望。 作者:幸村精市。 这是很久以前,幸村精市就答应过的献给他爱人的作品。 第53章 铃木铃花沉默地注视着那行名字,她看了许久才移开眼睛。 过去了的事情就应该让它在时间长廊里烟消云散,随风而去,对与铃木铃花来说,学会忘记和释然,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善意。 画展负责人已经走开了,留下他们欣赏作品。 而花泽类还在观赏那幅画,他看着画中的少女,眼神流露出一丝向往和迷惘。 “你看到了谁?” 她转过头看向沉醉在画中的少年,语气轻柔而缓慢,铃木铃花猜出了答案,但她还是对着花泽类问出口。 在缄默之中,铃木铃花微微惊讶地睁了睁眼睛,她以为自己会听到藤堂静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什么也没有。 即使花泽类未吐一字,铃木铃花还是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无论他看到的是谁,或者说有没有看到谁,那都不是藤堂静,他甚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陪着少年静默许久,铃木铃花才挪动脚步,她的腿脚因为站得太久而有些发麻,她身体一动,花泽类就反应过来了,他轻轻地扶了铃木铃花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吧。” “不看了吗?” 她询问着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但因为那清冷动听话语中的温柔,花泽类并没有生气,他语调平淡地回答了铃木铃花的疑问,“已经看过最好的了。” 轻笑间摇了摇头,少女叹息着:“真是的,是谁带我过来的啊?” 花泽类转向她,“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收起轻微的笑意,铃木铃花抿了抿唇角,在少年的注视下移开了视线,“花泽前辈大概不会相信吧。” 一个古怪的想法钻进铃木铃花的脑海,他是在担心她看到了藤堂静吗?看来藤堂静对她的好感,花泽类不是没有察觉到。 对方看着她,目露些许疑惑。 铃木铃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答案来解答花泽类的问题,她需要让他放松警惕心。 “我看到的……是我自己。”姿容艳丽的绝色少女这样说着,她面色犹豫,像是无法确认自己的回答是否正常。但不会有人嘲笑她的,怎么会有人嘲笑铃木铃花呢。 她的美貌就是她的资本,花泽类能想象她的脸被勾勒上线条,涂抹上色彩,描画出色彩会有多么美妙动人,那一定是一幅绝佳的艺术品。 “会觉得我很自恋吗?”铃木铃花举起手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花泽类没有对此多做嘲笑,他只是转回了头,神情依旧淡漠,“你已经看过最优秀的一幅画了。” “剩下的没有再看的必要。” 依稀之间,铃木铃花察觉到了什么,她嘴唇蠕动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想到的那句话。她看着眼前修长的少年背影,跟着花泽类走出展览馆。 是她想的那样吗?但没有显示啊。 “我得走了。” 铃木铃花打开手机才看到时间,她在外面晃悠太久,午休早已经结束了。 被她瞬间急切起来的样子娱乐到,花泽类伸手拦在少女身前,少年懒懒地笑起来,精致的面孔更显得好看,“急什么,我送你回去。” 拉着铃木铃花来到车前,花泽类一手打开车门后抵在车框上,另一手压着她的头顶把勤奋好学的好好少女按进了车里。 “不用担心。”他在外面弯下腰,冲着坐进车里的铃木铃花笑笑,也顺势钻进来坐在她身边,“一定把你送到。” “谢谢花泽前辈。”铃木铃花端正好坐姿,离得花泽类远一些,她微微垂着头,扎好的马尾有些松散,有几缕不乖顺的发丝掉下来,落在白净的脸颊旁映下线条好看的阴影。 花泽类无聊地看着她,盯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铃木铃花有什么动作,他忍不住开口:“不痒吗?头发。” 被他提醒,铃木铃花才察觉到马尾松掉了,原本没感觉的,现在脸倒是微微发痒,她扯下自己头上的发圈,顺滑柔亮的长发便散落下来,她把头绳放进嘴中轻含,两手重新抓起一个高马尾。 “新的。” 在这种微小细节上,花泽类倒是很敏锐。 铃木铃花承认地点点头,“以前那个找不到了。” 一手固定住马尾,铃木铃花空出另一只手想要取下发圈,却被花泽类抢先一步,他没用力就把少女红唇中咬着的黑色头绳拿了出来。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柔润的唇瓣,花泽类手指微缩,眼睑都轻颤了一下。 “请还给我。” 铃木铃花轻瞪了花泽类一眼,面上流露出轻微的不满。她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是很轻柔的,生气也不会粗脖子涨红脸,哭泣起来也没有哭花整张脸,但就是这样清浅淡然,所以她的美丽才细无声而又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少年没有交出头绳,他反而示意铃木铃花转过去,见她没动作,花泽类也不着急,只是闲坐在车座椅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僵持之下,先服输的人还是铃木铃花,她可没有花泽类那么清闲,柔柔地叹息一声,她坐着背过身,单手抓起的马尾绕过左肩垂在胸前,露出了细长白皙的脖颈。 花泽类之前绝对是没有做过这种事的,铃木铃花可以肯定。光是感受那笨拙僵硬的动作,就让她暗暗发笑。小心地扎了一圈,束紧之后的第二圈就有点束手无策了,她能感觉到花泽类的手僵在某一处,不知道该不该用力,该在哪里用力。 最后少年还是艰难地完成了扎马尾的壮举,铃木铃花可以想象脑后的毛糙样子,大概就是比她散开头发前更糟糕的状况吧。 “好了吗?” 铃木铃花不禁询问。 “唔。”含糊地支了一声,花泽类才松开铃木铃花的头发,他退远一点观赏,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上面做得很失败,但是当铃木铃花转回了身子的时候,花泽类又觉得其实还没有那么糟糕。 她娇艳的面容就已经足够了,谁会在意她微微瑕疵的发型。何况那松松垮垮的马尾垂在身后,在铃木铃花身上还是很好看。 “好看吗?” 一开始铃木铃花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情,她故意笑着询问为自己梳理头发的少年,狡黠而可爱。 但她没想到花泽类竟然认真地回答了她的玩笑话。 “很好看。” 这下铃木铃花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她眼神奇怪地看了花泽类一眼,才转向窗外,“反正你也是在变相夸自己吧。” 花泽类不自觉地笑起来,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铃木铃花背对他的后脑勺。在解决尴尬的境遇方面,铃木铃花还真是一个高手。 车一开到英德学园的校门口,铃木铃花就迫不及待地想打开车门。 “别急。” 拉住铃木铃花,花泽类示意司机把车开进去。 “车是不能开进学校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铃木铃花对于门卫看清车牌后就放行的举动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感想了,f4的特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知道大概情况,但亲身经历的感受还是很不一样。在电视上看一百遍豪门狗血剧都没有现实接触一遍的体验明显。 英德的等级划分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这里权财至上的理念无孔不入,不知不觉也会被感染上。 “接下来你是不是应该说,迟到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 想到某个电视剧的具体情节,铃木铃花微扬唇角,对花泽类露出一个浅笑,比他们出去吃饭全程中的所有笑容都要真切亲密一些。 “好。” 很清楚铃木铃花的打算,但是花泽类倒不反感她这狡猾的样子,她已经把诉求明晃晃地亮出来了,答应了藤堂静的请求,他总得尽职尽责才行。 连花泽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应下的语气里潜藏着一丝纵容和宠溺。 “那就再见了,花泽前辈。”铃木铃花走到车外,对着坐在车里的花泽类鞠了一躬。 花泽类目送她远去,还未见少女的背影消失,就看到她小跑着回来。 “花泽前辈。” 铃木铃花一手按在未关的车门上,一手垂在腿边,“你在画中看到的,是我吗?” 她加深了笑意,原本就很精致的脸更是绽放出层层魅力,就连冷淡沉默的花泽类都不由看得入神。 不等花泽类回答,铃木铃花就松开手走开了,与其说这是一个问句,不如说只是一个陈述语。 这根本是一个伪命题。 没有人比铃木铃花更清楚,那一张画中的主角是谁,就连画出这幅作品的主人都会疑惑,这个世界上,只有铃木铃花知道那个少女是她自己。 她有一点小小的窃喜,她终于留下了一些东西,虽然只是残留的好感萌生出来,并被艺术加工过的朦胧印象,但铃木铃花还是感到有些雀跃。 花泽类看到的是她,这也是铃木铃花猜测试探之后得出的结论。而他之所以会在那幅画里看到铃木铃花,因为那就是从她本人身上衍生出来的影像。 可是作品传达的含义,还有画展负责人的解释,都为花泽类营造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一个再有利于铃木铃花不过的错觉——他是喜欢铃木铃花的。 不然这一切就无法解释了。 而唯一能解释的人,当然不会戳破这个幻象。 幻觉看多了,也会把它当真。 铃木铃花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花泽类相信,他的确是喜欢她的。 花泽类,好感度:50。 从常陆院双子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顺利得像是梦。然而铃木铃花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放松过了头可是会栽大跟头的。 说是天真也好,给自己一个念想也罢,她始终相信,再漫长的黑夜都有落幕的一刻,太阳总是会升起的,它只是来得太晚一些。 靠着这样乐观却有点可笑的信念,她走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第一周目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觉得自己活不过一个星期,快速减少的生存点数可怕到致命,然而她撑下来了,还摸索到了大概方法。 因为这冰冷的数字,她时时刻刻都觉得下一秒的自己就要死去,所以对每一点的好感度都格外珍惜。铃木铃花想要活得更久一些,可是最讽刺的是,她挣扎得那么辛苦,却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没有梦想,也没有计划,当一切心思都花费在如何让自己活着的时候,这个执念也就覆盖了所有——铃木铃花只是不想死而已。 人类,是很贪生怕死的。 然而当她抚摸过垂在身后的长发的时候,铃木铃花想,她还算是人类吗?她就像是进化成了另一个物种一样,顺应着人的喜好不断变换着容貌,以此更好地窃取他们的爱意为生。这种生物,听上去,更像是妖怪啊。 “上次走得太匆忙,都没有好好道别,我是静哟。” 铃木铃花对于这个时候还能收到藤堂静的短信感到有些惊奇,现在遥远的另一边法国还是清晨吧。 “藤堂前辈起得真早。” 想不到说什么,铃木铃花就把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没办法,有工作嘛,我也想睡得晚一点。” “真是辛苦。” 越洋短信每一条的收费是12.5日元,信件里也说不了多少话,太不方便,所以藤堂静顺理成章地提出了想要和铃木铃花交换邮箱地址。 铃木铃花很少用邮箱,在把所有工夫花在攻略对象上的后果就是,除此之外她的社交活动贫乏地可怜,不要说和朋友逛街了,就连朋友都没有。 把时间花在非攻略对象身上太浪费,而且到最后,约定好是朋友的人也都会变质,反而会给铃木铃花带来不少麻烦。 前一两个周目的时候,她对拥有自己的朋友多少还有些隐秘的期待,后来就直接放弃了,就连主动凑上来的人也不想多做理会,多余的感情消耗只是无用功而已。 所以要有效利用才行啊,铃木铃花把自己的邮箱账号发送出去,她的手指按在手机上,浅粉色的指甲闪着哑光珍珠般的光泽,在金属质感的手机壳上映衬得很可爱。 她刚登上鲜少使用的邮箱账号,就收到了一封海外邮件,铃木铃花点开来看,发现是藤堂静未经修改过的照片原件。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摄影棚里拍摄的,白色的布景,光从左前方打过来,把藤堂静的鼻梁映照得更高挺,下面还有一行配字,“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哦。”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羞涩表情。 铃木铃花抬起头看了讲课的老师一眼,左手在桌面放好,右手伸进课桌下按着手机。纪律宽松大概是铃木铃花对于英德最满意的地方之一。 “没关系吗,这种照片不能提前泄露的吧。” 过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就收到邮件回复,“没事的,很快就能在杂志上看到啦,日本也会发行哦,请务必购买一份。” “因为是铃花,所以才没事的,我相信你。” 在最后那行文字上看了许久,铃木铃花才在键盘上按下手指。 “请不要这么相信我,藤堂前辈……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你甚至都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样随便的信任,让人很难放心啊。” “我们不是正在互相了解中么?” 铃木铃花完全能想象藤堂静说着这句话微笑起来的样子,从自身条件到才学,从家世到性格,她都无可挑剔,简直就是为男性心目中的完美梦中情人量身打造的。 藤堂静的完美是在正常人的范围里的优秀,而铃木铃花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了,她出众的容貌就能让所有男人对其他地方闭嘴。铃木铃花的完美是超越了寻常的出挑,她已经在美丽这上面达到巅峰,谁还能要求别的什么。 但也因为铃木铃花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所以他人被吸引过来的视线就很难移开。铃木铃花觉得藤堂静很完美,藤堂静何尝不是这样认为。 看到铃木铃花的第一眼,藤堂静就在想,这个世界怎么忍心创造出这样的美丽生物,却让她生活得那么平凡。 她完全可以更耀眼的,藤堂静还记得初次见面时被铃木铃花的美貌惊艳到感觉,眼睛像是被闪亮的光刺痛到,心脏都隐隐被灼烫了一下。 台下捧场的响亮掌声,大堂里穿梭交织的议论声,还有坐在人群目光焦点中的少女望过来的眼神,藤堂静都记得很清楚。 一见钟情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灼热到微微发疼。 藤堂静从来都有一个计划,她不是半途而废的没有毅力的人,相反,再不可能的事情,天都会完成,所以她才能朝着自己制定的目标一步步前进。别人看到的只是笼罩在她身上的光环,只有藤堂静自己清楚,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她现在在自己的人生计划上多加了一个目标,无关家族,事业和梦想,仅仅为了她自身。 她不知道达成这个目标需要多久,做到了又能维持多长时间,藤堂静只是很确定,她的确感到了那种动心的感觉,即使对象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也许是因为被法国的浪漫氛围熏陶过,藤堂静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恋爱感觉并不讨厌,她表面看上去很温柔娴静,真实面貌却是个坚定强硬的女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花泽类再优秀,对她再好藤堂静也不会接受;而她想要的就会努力去得到,模特兼职也好,律师事业也好,每一条路藤堂静都充满了对成功的野心,她都不会放弃。 藤堂静早就看得明白,这样的性格,注定了她只会喜欢比自己更杰出的人。不是看不起失败者,只是,她是无法把同情和怜爱转化成爱情的。 但是她还是没有料想到,这份爱意就这样突兀地点燃了,藤堂静能体会到心间那一瞬间闪过的火花的绚烂。铃木铃花的美,是超越性别的,单从这一方面上讲,铃木铃花就已经胜过藤堂静千万倍。 如果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藤堂静想,她会为铃木铃花设计出最精美的礼服,衬托那个少女最美丽的脸庞;如果她是一个摄影师,她会拍摄下铃木铃花最动人的画面,让世界停止在那个少女最让人惊艳的那刻,但她却是一个模特。 所以藤堂静最想做的是,能和铃木铃花留下一个只有两个人的精彩写真。 她们大概真的是有缘,聊起天来还是挺投合的,竟然一封一封邮件地从下午聊到放学,法国也已经接近中午了。藤堂静当然不会觉得铃木铃花是在故意迎合自己,那样精致的少女,怎么会讨好别人呢? “假期有空的话,可以来法国看一看,在这里会遇到好事呢。” 铃木铃花读完她的邮件,界面运转得有点慢,图片要过一会儿跳出来,她耐心地等着图片显示出来。 “法国的帅哥也很多哦。” 配图是一张藤堂静的自拍,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腿上依稀照到厚重的律师资料一角,天空明朗,三两只白鸽飞过,而画面的焦点却是藤堂静身后的金发少年。 他的五官比常见的法国人更加柔和,看起来更像是混血儿,金发碧眼,俊美得像是天使。藤堂静手机的像素很高,放大之后照片还依旧清晰。 铃木铃花敏锐地注意到金发少年手中还拿着一张不知名的id卡,上面写着的却是日文,字迹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是日本的文字。 这种窥探他人隐私的感觉不太好,铃木铃花退出图片界面,思索片刻她还是回复了藤堂静的邮件,“他应该是日本人吧。” 没想到藤堂静的回复却很震惊:“铃花很厉害嘛,这都能看出来!”藤堂静明显认识这个金发的混血少年。 “他是你的男朋友?”犹豫一会铃木铃花还是问出口,毕竟藤堂静是她的攻略目标,她最后弄清楚藤堂静的恋爱情况。 “铃花不要误会哦,这是父母拜托我的,我对这么小的男生完全没有兴趣。” “……未婚夫?” 藤堂静很快回答了她,“差得太远了,我还不够格呢。” 看到这个答复,铃木铃花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藤堂商社在日本绝对排得上号,何况藤堂静本身十分优秀,大概也只有道明寺这个阶层的人才有资格说看不上藤堂静之类的话。 如果这次的主题是灰姑娘,兑换比最高的是最有钱的王子的话,那么…… 也许是为了让铃木铃花相信,也许只是想多说些话,藤堂静微微介绍了一下那个法国的金发少年。 “他可是须王家唯一的直系后代。” 原谅铃木铃花在这个世界反复了五次,把时间全花在了攻略目标上,空闲时候也只是近距离旅游,看书享受美食,偶尔看一看电视,频道也只停留在娱乐综艺和言情剧。听上去奇怪其实也不怪,她对于那些似乎很厉害的名字完全没印象。 虽然他们经营的企业生产的产品渗入日本的方方面面,但是铃木铃花的大脑都用来思考攻略了,从来没记住过那包装上面的生厂商什么的,时政财经新闻就更不会去看了。 她在刚开启新地图的时候就觉得了,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所谓的新地图应该本来就存在。仔细回忆,铃木铃花五周目之前依稀有看到过道明寺财团字样的印象。 用游戏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以前还是新手保护阶段,没到等级暂时不开放高级地图一样。 在网络上稍微查阅了一下,疯狂跳出来的信息让铃木铃花微微感到头疼。 七大名门之一,皇家大饭店,樱都剧场,樱兰学院理事长,执政者……有钱就够麻烦了,沾染上政治就更让人苦恼了。 又是樱兰,铃木铃花注意到了这个关联信息。 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奇异预感,她点开了日本百科中七大名门的标签。 以纯血继承为理念的须王家族自古以来就是日本的执政者,退出政坛之后事业中心转移金融业,从血脉到资本都是七大名门之首。 而以家族财阀为中心的赤司、迹部、道明寺三大财团是日本最早形成的垄断财团,经政府限制,财阀解体之后改组成为企业集团。第二次经济危机之后,神宫莲、圣川、黑崎三大家族趁势革新集团崛起,如今七大名门掌握着日本的经济命脉,控制着日本的大量公司。 须王、赤司、迹部、道明寺四首地位难以撼动,而后三个排名仍有一定争议,同时也随经济剧变不断变化。 ……铃木铃花有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第54章 明日之事明日再忧。 生命如此艰难,铃木铃花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拿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为难自己,也太不对起为了活下去付出的努力了。 很快地整理好思绪,铃木铃花就把手机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她把深蓝白带的学生书包背上左肩,刚走出教室却被三个结伴的女生堵住了。 “铃木同学,我们有点话想和你说,能不能稍微陪我们一下呢?” “对不起,我还有事。” 对着妆容描画精致的三个女生疏离地笑了笑,铃木铃花微微点头之后便想离开。 第一、这种手段实在太老套了,完全不如高桥凉子;第二、如非需要,她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人员身上,就连花在攻略目标上的时间她都需要计算安排;第三、她想要早点出去,如果没算错的话,从冰帝开车到英德,无堵车情况下需要的时间并不长,她得快点走了,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忍足侑士堵住。 ……如果他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的话,说起来,忍足没有再打网球了吗?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不禁升起了些许好奇,曾经见过接触过的那些优秀少年们,都还有在坚持自己的梦想吗? “等一下!” 虽然一开始被铃木铃花的惊人美貌震慑到了,但三个女生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她们撕开了伪装得不成功的温和善意面具,吊着眼睛故意做出了不屑的神情,借此在铃木铃花面前维持上风。 “铃木同学,你是看不起我们吗?” 这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鄙视外貌等级高了数倍的铃木铃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使她们的家世都比铃木铃花来得好,可是抱着成为更有钱的人的新娘的目标进入英德的三个女生更看重容貌。 最基本的方面上,她们就输了,只能靠着硬撑出来的气势逞强。 只可惜,在伪装的虚伪艺术上面,铃木铃花就更胜一筹了,所以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三人组在她的眼中,威力也就是因为恐惧而尖叫乱抓的奶猫这样的程度。 铃木铃花并不想理会,可是来人却不想放过她。 “忍足侑士,是铃木同学的男朋友吧。”站在中间的女生叫住铃木铃花,“那天大家都看到了,他从冰帝过来,就是为了接送你啊。” “会不会是看错了呀?” 右边的女生看到铃木铃花有些反应便立刻接上话,“今天铃木同学不还缠着花泽前辈出去吗,如果已经有了男朋友,怎么可能有脸做出这种事情呢?” 靠在左边的卷发女生掩着嘴唇轻笑起来:“不过铃木同学还不知道吧,花泽前辈可是已经有了非常般配的恋人,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还是离远点好。” 真是会颠倒黑白,铃木铃花不禁想笑,到底是谁缠着谁呀,不过缠住花泽类确实是她的目的之一,也不算错的离谱。 这种惺惺作态的讽刺实在太低级了,只对分辨能力低下,冲动一根筋的人有效,铃木铃花当然不会对此有任何反应。 结婚以外,攻略对象在铃木铃花眼里只有点数高低,其余没有任何区别,就算是以后遇到了已婚的攻略目标,她也没有资格去做选择。 这种事情铃木铃花其实在冰帝也撞见到过,不过还没有人对她这样,除了有自知之明之外,她不否认迹部景吾的护航也是原因之一。 看到主角之一是最近大出风头的铃木铃花,人渐渐围聚起来,观众多了不少。 人群涌上来,走廊里挤着鲜艳的红与深暗的蓝,撞色之间碰出让人烦躁的火花,铃木铃花在心里叹气,不过有这这么一张艳丽的皮相,攻略目标又是英德威望最高的f4,想要低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没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但这也不代表她喜欢这种多余的麻烦。 虽然没有重启,不过铃木铃花还是有一种一切已经重来了的错觉。她换了一所学校,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升到高中。 高中的课业比起中学稍微难一点,但是做了那么多遍的中学课题,尤其是到了后几个周目,铃木铃花基本上都是在背题了,考试甚至不用复习就大概能知道会考什么,答案是什么,怎么拿更高的分数,这就是她为什么以前不需要多努力就能轻松拿到高分的原因。 不是不想更努力,是以前早就努力过了,现在只是享用曾经用功过的成果罢了。她不是一个天才,也没有那么多轻易成功的神话。 得益于此,她的基础非常扎实,学习方法也很好,所以高中的课程对铃木铃花来说也并不复杂。 英德和铃木铃花以前读过的任何一所学校都不一样,不是高等部和初等部的区别,她想,英德中学估计也和高中差不多,校风是不会因为年级的变化而改变的。 在这里,她又是孤身一个人,一点点寻找着方法认识自己的攻略对象,绞尽脑汁提高他们更多的好感度,换取了生存点数之后,又把赚来的时间花在攻略目标身上,还是一样的死循环。 只是她以前是从零开始,而现在终于有了起点。 他们都知道铃木铃花曾经是冰帝的公主殿下,现在藤堂静赋予她新的身份——英德之花,却不被这里的人所接受。 她在这里是异类。 明明是底层的平民,却拥有超越所有人的美貌,却比高过大部分精英的优秀成绩。冰帝传闻中性格温柔的公主殿下,在英德却是这样冷漠。她不亲近任何人,无论是怀揣目的或是真心想结识的英德学生,铃木铃花全部都冷淡地置之不理。 太高傲了,很多人都这样评价铃木铃花。但不会有人否认铃木铃花有这样高傲的资本。 英德的学生看铃木铃花,觉得她就这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不想走出来,也不允许任何人走进去。她就像是活在过去一样。 这里是外界的人求进而不得的英德学园,并非是困住公主的牢笼,铃木铃花没有接受英德,英德自然也不会接受她。 他们同样拥有骄傲的资本。 不愿意主动融入圈子里的孤独者,除非拥有改变规则的强大实力,让所有人低头迎合,不然就乖乖被排挤吧。当然,没有能力的弱者拼命地钻进来也是做无用功,找对适合自己的交际圈也很重要。 如果不是铃木铃花有才能,又有冰帝前身的人脉,现在似乎还和f4有关系,她早就被恶劣的嚣张贵公子找上了。不过英德最不缺的,就是有眼色的人,这里善良的人也许不多,但愚不可及的绝对稀有,不是被清理出去了就是湮没在了欺凌之中。 这样贸然找上门来的人有点小机灵,却还是不够聪明。这三个女生只是看到了表面就冲动地来找麻烦,有点傻。 围上来的学生们真正看热闹的没有几个,多数人都在观察铃木铃花,他们静候催促着她的反击,用这种冒进的小石子试探她的真正底细。 他们搞错了一件事情,铃木铃花对于自己能否被英德学园接受根本无所谓,她的攻略目标又不在这里,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还不如一杯温热的花茶,一部好笑的电视剧来得重要。 牧野杉菜在人群里看着这幅场景,愤怒地握紧了拳头,那三个女生是她同班的,平时就没少做嘲笑同学,排挤他人的事情,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她们在找茬。 对她这样就算了,这么漂亮优秀的女生,她们竟然都能忍心欺负,牧野杉菜既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只是觉得胸中弥漫着的怒意燃烧得火辣辣,她涌起了冲过去把铃木铃花带走的冲动。 她的脚步动了动,却还是没能迈出去,牧野杉菜的眼前浮现出来家人拼死拼活工作送她进英德的画面。全家人都为了她能在这里上学而艰辛地努力着,完全不想来英德这样任性的话语根本说不出口。 低调平凡地度过高中三年,是牧野杉菜目前的人生计划。但是,看着铃木铃花为难的样子,杉菜捏紧拳头,这种看上去就该被好好保护的女孩子,在除英德这样的贵族学校之外的哪一所高中生都会被奉为女神的,偏偏在这里地位却那么低。 这才是不公平啊! 对于这样无理取闹的事,以前的牧野杉菜早走过去把闹事的三人狠狠说教了,可是现在,她身上也背负了一层现实的枷锁,没办法那么义无反顾地一往直前了。 她咬了咬牙,脚步微动,就听见铃木铃花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也请你们转告花泽前辈。”那个美丽得不似真人的少女微微一笑,“既然知道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就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也真的很困扰。” 没想到会被铃木铃花用她们说出的话回击,三人组一时语塞。 “你!” 不过认真计较的话,她的确算是还在和忍足侑士“交往”中,为了互相挡箭开始的半真半假情侣游戏,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过要结束,那就仍未完结。 “那么,我告辞了。” 铃木铃花移步想要离开,却又被拦住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就被另外一个男声打断了。 “搞什么啊!” 她抬起眼睛看过去,发现是道明寺司时也有些惊讶。 穿着裁剪合身的衬衫长裤,身影高大的英俊少年把黑衣皮夹克搭在右手臂上,单手插在裤兜里,潇洒又帅气。英德围起来的人墙为他硬生生空出来一条大道,之前还响着的私语议论声不知何时起就停下了,周围安静地可怕。 王在说话,于是所有人都等待着他做出决策。 道明寺司向包围圈的中心走过来,没有人敢拦着他。他走过的地方人群又重新拢聚起来,在稚嫩的少年国王身后形成一道道坚固的城墙。 他随意地迈着步走过来,表情和平时一样张扬不可一世,拦住铃木铃花的三个女生却被他冷凝的眉眼和气势完全吓住了,僵在原地不敢动一步。 “我、我们,只是、在问铃木同学一点问题……”刚才口齿伶俐的女生紧张得说不清话,挽着她手臂的两个女生更是不自觉地轻颤着身体。 “喂,是这样吗?”道明寺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在她们身上,只是看向铃木铃花征询着她的答案。 虽然这三个女生怀着恶意,但那种挑衅在铃木铃花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她还有工夫欣赏她们身上活力满满的朝气,即使用在了不对的地方。 铃木铃花捏了一下肩上的书包,知道这事肯定难以善了,她忍耐着从外套拿出手机看时间的念头,轻轻点了头,肯定了那三人说的话。 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道明寺司不爽地皱起眉,“笨蛋啊你。”这话他是对着铃木铃花说的。 说完他就不再管铃木铃花,道明寺司终于转向还呆站着的三个女生,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酷。 “我说过了的吧,红牌撤销。” 他没有很大声地吼叫,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出这样一句陈述语,却让她们颤抖得更厉害了,被搀扶在中间的女生好一点,她借着身旁两个的力气艰难地吐出回话。 “是、是的。” 对这样吞吞吐吐的回答不耐地别过头,道明寺司微微烦躁地把搭在手臂上的皮衣拿在手上,“你们是在把我的话当玩笑吗?” “没有,绝对没有!” 听到这句问话,三个女生立刻清醒了,飞快地摇着头。 但是太晚了,道明寺司已经在心中为她们判了死刑,“那你们现在在干嘛?不知道怎么回家了么,在向她问路?” 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道明寺司环视了围在走廊上的一圈人,如同领主巡视自己的私人领土,某种意义上这样说也没错,道明寺是英德的最高理事长。 “我撤销了一次红牌,就觉得我好说话了么?” 在这种威压之下,不少人摇头。 重新确立一番威信之后,道明寺司才走到那三个女生的身边,“你们——” “道明寺前辈。”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漠视,铃木铃花还是开口出声,“她们三个刚才是在向我问路,她们对冰帝的忍足侑士仰慕已久了,一直想去见见他。” “对吧?” 就算铃木铃花的话里还有些轻讽的意味,这个时候三人组也只有拼命点头的份了。 道明寺司给铃木铃花扔了一个懒洋洋的白眼,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决定性的命令,只是在经过三人时丢下一句话:“再有下次,就滚去冰帝吧。” 这可以算是放过的意思了,三个女生终于忍不住恐惧,拥抱在一起痛哭,差一点,道明寺司说出的就不仅仅是警告,而是真正的驱逐令了。 “喂,你傻站着干嘛,走了。” 看着停在原地不动的铃木铃花,道明寺司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在这种场合下,再不给点面子真是说不过去,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而,还是迈开脚步跟上道明寺司。他是在给她撑场么?虽然清楚道明寺司的好感度,铃木铃花还是有些诧异。 态度转变太大了,不、不如说没什么变化,态度还是一样差劲。 不过,铃木铃花确实感到了明显的不同。 英德学生围成的人墙为他们的国王打开城门,还有他刚刚划进保护圈的,从冰帝而来的公主殿下。 他们看向沉默地走在道明寺司身后的铃木铃花,敏锐地嗅到了英德即将变化的气息,也许他们的国王真的会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管她来自什么地方,到了英德就是道明寺的管辖地,把冰帝的公主抢过来就是英德之花了。 强者为尊,强大的实力就能得到一切,这是英德学园的观念。实力分很多种,英德先看重生而就有的财富和权力,毕竟那的确能把人从起跑线划分开距离。 所以他们统治者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喜欢的绝对要占为己有——这是道明寺司的信条。 毕竟道明寺拥有得到一切的力量。 当看到是道明寺司领着铃木铃花走出来的时候,忍足侑士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忍足侑士早就劝告过铃木铃花,她不应该去英德的。看看他的公主殿下,又招惹到了什么样的怪物啊。 猜测是红牌的事情让他们两个结识的,忍足侑士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圆形眼镜走过去,“铃花。” 他把没有掩饰的热烈视线从铃木铃花的脸上收回来,面向早闻盛名的道明寺司,“道明寺君,初次见面,在下忍足侑士。” 忍足在医疗界很有盛名,在全国各地都有医院机构,一直以来都和凤家在日本分庭抗礼,而凤家因为和政府签订了大笔订单的合同近几年来发展势头都在忍足之上。 东京是凤的主场,忍足的重心在大阪,但近来也开始向东扩张。 道明寺司知道他是谁,他们的圈子就这么大,就算不曾见过也不会没有听闻。何况他不久之前才在铃木铃花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也在调查中看过了忍足侑士的资料。 “忍足?”道明寺司瞥着他浅咖色的冰帝制度,“冰帝的人到英德来有什么事吗?” 听过道明寺任性妄为的传言,但忍足侑士不会掉以轻心,气焰嚣张的人绝对有可以狂妄的底气,道明寺在英德随心所欲,不代表他只能在自己的地盘称王。 “我来接……” 道明寺司像是想到什么,打断忍足侑士的话,“对了,英德有几个女生好像迷恋你来着,在里面抱头痛哭呢,这么闲的话不如去安慰一下吧。” 铃木铃花瞟了一眼说得有模有样的道明寺,不觉得他是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武装上一个假笑的面具,果然不是傻瓜啊,忍足侑士扯开自己的嘴角,“英德的学生,还是让英德的人来管比较好。” “我是来接冰帝的公主殿下的,道明寺君可以让一下吗?” “不是要叫前辈才对吗?”道明寺司嗤笑一声,也没在这上面多做文章,“那该让开的人不是你吗,已经和冰帝无关了吧。” “英德的学生就让英德的人来管,不是吗?” 总是把铃木铃花还当作冰帝的学生,忍足侑士给自己挖了一个漏洞,他也没想到道明寺司反应得这么快,用他自己的话来回击,忍足侑士脸色一沉。 铃木铃花站在道明寺司的左后方,看着两个少年对峙的场景微微皱眉,她并没有太多纠结。 忍足侑士已经无法再为她提供生存点数,而兑换率高的道明寺司是她的优先目标,又是她所在地方的最高统治者。如果一定要抉择,选择谁铃木铃花早就做好了决定。 但是,她看了一眼忍足侑士,轻声叹气还是决定缓和气氛。 “忍足君,你不用来接我的。”铃木铃花走了几步上前,“我没事的,请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啊,你可是被贴了红牌。这种地方,谁能不担心!” “啧,用不着别校人员来操心英德的事情。”道明寺司在铃木铃花越过他身边时猛地抓住了她的右手臂,“你就不能乖乖待在我后面么?” 比铃木铃花的反应更快,忍足侑士脱口而出:“道明寺君,请你松手!” “铃花的右手曾经受过伤。”他深色的蓝眸中划过一道幽光。 道明寺下意识地放开手问她,“怎么回事!” “……我得走了。”铃木铃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着道明寺和忍足道别,“忍足君,道明寺前辈,再见。” “我送你。”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不用了,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 被拒绝忍足侑士也不气馁,他早做好了长期备战的准备,他看到道明寺司还想阻拦,不由露出一个带着嘲意的轻笑,“道明寺君没查到么?也是,铃花不想提起,迹部就帮忙压下了议论,高桥掩盖事实,凤家出力。” “她当年就是因为欺凌才……” “忍足君!” 铃木铃花提高了声音喝止他继续说下去,过去冰帝的事情,她都抛在了脑后,适用于冰帝并一定适用英德,何况英德本来就盛行弱者服从强者的理念,她也没指望能借此得到什么。 忍足侑士没再说下去,他泄漏的信息已经足够打击这位英德的幼稚国王了。镜片下的眼神势在必得,任忍足推弄眼镜掩饰算计,实力可怕的敌人,就该在成长起来之前拔掉。 他给道明寺传递了一个信息,欺凌者连索取被害人原谅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求爱了。 等道明寺司查到高桥凉子,他会明白,铃木铃花是一个多么温柔,又多么残忍的人。 看这个气氛,铃木铃花知道也无法再进一步攻略下去了,她微微鞠躬,迈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离开了偌大的英德学园区,铃木铃花刚要走到地铁口,就被一辆黑色的加长车拦下了。 车后座的窗户摇下来,露出道明寺司神色不愉的脸,“上车。” 见铃木铃花身形不动,道明寺夹紧锋利的剑眉,“你就是那家伙的未婚妻吧。” “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么?” “我不会再说第三次,过来。” 第55章 坐在格调高档的西式餐厅里,来往的侍从都是高大挺拔的外国人,铃木铃花打开菜单,被上面一排排的000晃得有些眼花。 沉默了一会儿,她把印刷完善设计精美的菜单蒙在脸上,露出一双星光闪闪的明眸盯着对面的道明寺司瞧了又瞧,把道明寺看得都不自在起来了。 “干什么啊!”他翻起眼球瞪了铃木铃花一眼,掩饰自己刚刚的羞意。 铃木铃花没有因为那瞪视而气恼,只是轻轻眨了一下左眼,“请问,是道明寺前辈请客吗?” “我还不至于付不起这点钱。” 道明寺司从靠在椅背的后仰姿势变成了向前倾,他穿上了黑色的皮质夹克,就像是包裹上了武装自己的防卫盔甲。他没胃口,之前就拒绝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所以便一把抓过铃木铃花手中的单子,直接从上方价格最贵的开始点。 “等等,你是知道这些好吃才点的吗?” “既然敢把价格标的那么高,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道明寺司连续报了好几道,才把菜单还给等候在一旁的服务员,“便宜的不一定难吃,但是昂贵的绝对不会糟糕。” 把金发全部梳理到脑后的外国人弯腰鞠躬,嘴中说出的是流利到如同本国人的日语,“感谢您的选择,我们不会让顾客失望的。” “全给我一个人?太多了。”铃木铃花微微皱起眉,“我吃不下这么多。” “你吃你的就行了,待会儿少说话。” 大概猜想到道明寺司拉着她坐在这里要做什么事情,铃木铃花在质地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支起手臂撑着下巴等候着她那价值千金的上等菜肴。 这里的座位之间隔得很远,远处的声音隐隐约约,其他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清别人,缺少了那些打量刺探的灼热视线,铃木铃花觉得优美的蓝调乐曲都变得更好听了。 活了五次短暂的人生,还真没有这么奢侈过。比起英德这样的超豪华私立贵族学校,冰帝都可以说是朴素了。 这边的理念也是完全不同。 不过这可是一次难得的华丽体验,铃木铃花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她看着一份份摆盘精致的高级料理被端上餐桌,举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来,煎烤的五分熟牛肉香软嫩滑,咬下还能听到烤得微焦的脆皮裂开的清脆声响,肉汁溅出来的芬香在整张嘴里弥漫开来,不是一般的好吃。 和街边摊点贩卖的现烤牛肉完全是两种天上地下的区别体验。 “好吃!” 咽下一块肉,铃木铃花忍不住轻捂着嘴小声赞美。等到这周目可以重启的时候,她要把所有钱都花掉买下这些美味的食物款待自己,反正一切从头再来,存下的钱也没有意义,不如好好享受得之不易的人生。 攻略目标已经很辛苦,铃木铃花也只能在这些方面善待自己了。不过因为一个人的生活既孤独也自由,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很不好。不按时吃饭,熬夜晚睡之类的事情常常做,如果不是她的属性点一直在增加,她的身体大概早就不行了。 看着对面的少女那副惊喜到艳丽眉眼都松开的样子,道明寺司不由觉得好笑,尤其是铃木铃花平时总是端着温柔淡然的模样,这时候放松的惊讶神情就显得更可爱了。事实上,他也的确笑了起来,冲淡不少张牙舞爪的凶恶神色。 “就有这么好吃么?” 铃木铃花察觉到道明寺司的不屑,她轻挑起带黛眉,动作规范优雅地切下来一块牛排,她叉起刚切出来的新肉块,微微前倾上身,送到道明寺嘴边。 “真的很好吃,要尝一下么?” 略带嫌弃地扭开脸,道明寺司拒绝得很直接,“不要!” 但因为拒绝得太快了反而很可疑,铃木铃花没有收回银叉,她固执地把手举在空中,歪了歪头,“讨厌吗?” 马上就想应下来,但是道明寺司又不想这么轻易地顺着铃木铃花,他抽动嘴角:“你拿着我请你的东西送我?” 既然道明寺这么坚持,铃木铃花也很快放弃了。 “那算了。”她微耸肩膀,叹一声气的失落神情就能让无数人把她想要的尽数奉上。没有人能抵抗,她看上去太惹人怜爱了。 她举着的叉子刚做出一个下垂的弧度,道明寺司就张开嘴一口将困在叉尖上的牛肉咬下,少年颇为神气地向后倒去,鼓起的嘴巴一动一动。 完全咽下去之后他才开口说话:“本少爷突然就想吃了。” 被道明寺司幼稚的举动逗笑,铃木铃花扬起嘴角,神秘的黑夜划过一颗绚烂的的流星,点亮了整片夜空。 她不在意地把道明寺咬过的叉子放进嘴中轻舔,红艳的软舌黏上银光闪烁的冰冷金属,沿着微尖的叉子顶端轻轻划过,“你没吃干净呢,道明寺前辈。” “喂!” 着急冲出口的话差点让道明寺司咬着自己的舌头,他皱起眉,像是在生气,但浓密柔软的卷发下的赤红双耳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一瞬间他又想死了那天从天而降的少女落入他怀中的场景,她的长发散落成星河,在子夜里缓缓流动着亮丽的光泽。 铃木铃花见好就收,可不能把狮子惹急啊,她把叉子放下,平静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不对,“怎么了?” 对她的恋爱经历稍有了解,道明寺移开眼睛,铃木铃花可不只是在冰帝受欢迎,这种事情……她很习惯了么。想到她和迹部景吾的牵扯纠葛,道明寺脸上的热意冷却下来,眉头皱起,别这么随便啊! 少年动了动嘴唇,还未说出话就被一个陌生的女声遮盖住了。 “什么嘛,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衣着鲜艳活泼的可爱女孩走到他们这一桌,不知道看了多久,双手抱胸地站在一旁,评估着目前的情况。 “我还以为你会爽约,没想到直接带恋人过来。”精致的挎包背在她肩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真有勇气!” 铃木铃花听得出这不是嘲笑,而是真切的感慨。 懒得和来人打招呼,道明寺司坐在椅子上不动,反正他们肯定都互相看过对方的资料,没必要再傻傻地自我介绍了吧。 看来这位打扮光鲜的女孩子就是道明寺司今日的相亲对象了。铃木铃花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有没有搞错啊!”被那个绚丽的笑闪到,站立着的少女大声叹气,“竟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真是输了个彻底。” 她甩了甩糖果色的背包,大方地在铃木铃花的旁边坐下,因为他们的座位是宽敞的四人桌,这倒也不突兀。 “我叫大河原滋,被指派过来和这家伙相亲。”铃木铃花身边的女孩元气地笑起来,“我还是从美国发放过来的,结果对象就是这么一个有恋人的。” 大河原滋无奈地摊摊手,她全程忽视道明寺的白眼,兴致勃勃地缠着铃木铃花,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所以十分兴奋。 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唔哇~你长得好好看呀!真的是道明寺司的女朋友吗?”大河原睁着眼睛仔细地研究铃木铃花的五官,“太可惜了。” 铃木铃花没有否认的意思,毕竟这就是对面那个大少爷把她拉到这里来的目的。她看了一下大河原滋的好感度,初始点15……现在的魅力值对同性别的女生也一样起作用么,应该也有大河原本身爽朗性格的原因。 兑换比低,不是攻略目标呢,铃木铃花略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对象都有点麻烦,加上不能重启,前后的目标一起处理起来着实让人头疼,铃木铃花不希望再看到名单上新增长人物了。就算有,最好是与其他对象关联少,活动于主地图外的人。 铃木铃花是无所谓,道明寺司对于大河原的态度就很不爽了,“你说什么呢?” “见过就行了,知道情况就赶快滚吧。”他不耐地在桌上敲了敲。 这终于让大河原滋把黏在铃木铃花脸上的眼神施舍给了道明寺一眼,“真的是你的女朋友?我不信,说不定是你从哪里找过来骗我的。” “是偶像吗?明星?”她又向铃木铃花追问着,见铃木铃花摇头大河原感叹,“也是,如果是演员歌手早就红了。我真的超喜欢你的脸耶!你从事这行的话说不定我就追星了。” “吵死了!”道明寺司听不下去大河原喋喋不休的话,烦躁地扇了扇手,“她当然是我的……女人,说够了就快点走。” 之前好几个相亲对象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搞到最后都摆脱不了,道明寺司还做不到揍女生的地步,最多也只能口气凶劣地恶言几句,结果完全无用。 直接走人回去,等待他的下场会非常惨烈,他只能想办法让他的相亲对象自己主动放弃,能不告黑状最好。 想来想去,道明寺司还是觉得拉铃木铃花来挡箭最好,反正都是她害的。原本道明寺还想要直接把她就是迹部景吾的未婚妻的事情告诉家里那个急起来的老女人,但他还是选择了自行解决这种更麻烦的方法,道明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河原滋为难地坐在铃木铃花身边,她看了一眼那绝美惊艳的容颜,深知自己比不过对方,在男人心中,肯定是铃木铃花更好。 可是她来这里也是被委托了相亲成功的任务的,毕竟道明寺财团谁不想搭上去,而大河原又被私下交待过了,从各个角度考虑,她被选为道明寺未婚妻的可能性很大。 大河原想要进一步扩展也十分需要道明寺的财力支持。 可是感觉完全赢不了啊,但什么都不做也很不甘心。不过道明寺司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还挺帅的……然而那个叫铃木铃花的女孩子也太美了,美色碾压呀!她对道明寺的兴趣还没有对那少女来得多呢。 大河原滋纠结来纠结去的表情毫不掩饰,谁都来看的出来她在苦恼。 “不要只考虑自己啊,我这边也很难做的好不好。” 面对可爱少女的深切烦恼,道明寺司无动于衷,他在椅子上翘起右腿,姿势悠闲,“谁要管你啊。” 铃木铃花喝下一口搭配好的高汤,默默地做好自己餐桌上唯一一个食客的身份。这么昂贵又美味的食物,总不能浪费啊。 “我想好了!”陷入思考之中的大河原终于做出了决定,“就算最后和道明寺结婚,有过这么美丽女友的男人肯定也不会把心放在我身上,还是放弃好了。” “啊?你想得太远了吧。” 道明寺司嗤笑,对于大河原滋提到的未来结婚之事十分抵触,但这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他已经是英德高中的二年级生,自由潇洒的时光也没有很多了。 “但是。”不理会道明寺司的嘲讽,大河原滋接上自己的话,“如果你们真的是恋人的话。” 大河原滋圆润而明亮的双眼在铃木铃花和道明寺司之间来回打转,刚才她走进来的时候看到铃木铃花给道明寺喂食的亲密样子,那的确很甜蜜,但走近了看又不像是这么回事。这也太冷淡了,比起陷入热恋中甚至不惜反抗家族的情侣来说。 她能感受到道明寺司的目光好几次有意无意地落在铃木铃花身上,那个大少爷应该真的是有点喜欢她身边的迷人少女,不过,铃木铃花怎么看,都不像是对道明寺有好感啊。 直觉很灵敏呢。 铃木铃花放松姿态任由大河原滋打量,她垂下黑密而浓长的睫羽,色调偏冷的灯光在她的下眼睑上照下绒绒的纤影。 其实她倒是觉得大河原滋真的和道明寺司很相配,那个可爱的女生和道明寺在某种程度上还挺像,如果给出一段时间耐心接触的话,也许会互相喜欢上也不一定。但爱情是不讲道理的,她需要的生存点数更不讲道理,所以铃木铃花不会给予大河原滋这个机会,同样也不会给道明寺司这个机会。 她动作轻缓地放下手中的刀叉,站了起身,大河原滋和道明寺司不明状况地看过来,铃木铃花却只是柔和了冶丽的五官,勾起一个轻笑,她朝前倾斜上身伸出白玉雕琢般的双手,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拽过道明寺司的领子。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气引着往上微微站起了身,但仍然半坐在椅子上。 美丽的长发少女低下头,柔顺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落在少女饱满的胸前,没有碰到道明寺司,他却觉得有一阵轻风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脸。铃木铃花一鼓作气地把柔软的朱唇印在道明寺的嘴上,连稍稍借位错开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贴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吻。 惯性作用下的冲劲有点大,铃木铃花弯下来的时候又很快,他们的嘴唇相贴更像是碰撞在一起。少女的唇瓣很软嫩,稍一用力就被磕破了脆弱的唇表皮,道明寺司尝到了些许淡淡的血味,因为很少并不腥,反而有种奇怪的甜腻味道。 等到铃木铃花往后退去,松开紧紧攥着他领口的手,道明寺司看着她抚摸红唇吸气的模样才意识到刚才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神智反应过来之前,道明寺司就下意识地想把擅作主张的铃木铃花骂一顿,但是他一张开嘴唇,就想到这张嘴刚刚被对面的少女吻过,便气急败坏地紧闭上嘴巴。 说不清因为愤怒还是害羞,或者两者兼有地沉默着,绯色从少年的脖子往上爬,染红了双耳还不够,仍然坚定地向着脸颊延生。 极度震惊之下,道明寺司已经完全站了起来。主动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的少女却安然地坐了回去,一刹那间,他们两个人的姿势完全倒了过来,冥冥之中,地位和角色都像是有了莫名奇怪的改变。 “咿呀~不要在没有男朋友的女孩子面前做这种羞羞的事情呀。”大河原滋忍不住害羞地捂住半张脸,却露出了一双大大的圆眼认真地观看,她惊呼起来,“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们是真的!” “好羡慕啊,我也好想谈恋爱。”她把双手安置在膝盖上,遗憾地垂下头,“看来只能回去报忧了。” 道明寺司听到大河原的声音才恍若回神般地直挺着身体坐下,他难得地没有发出贬低讽刺的评价,只是安静又一言不发地坐着。 手指轻抚过嘴唇上的细小缺口,铃木铃花和身边的女孩客套了一句,“你这么可爱,一定能找到很好的恋人的。” “你和我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大河原滋突然想到了什么,恢复了活力,“对了,有什么优质的对象请务必介绍给我。” 铃木铃花看上去完全就是被爱慕者环绕的那种超级赢家。而大河原滋很快又泄了气,“算了啦,你认识的男生大概都是你的追求者吧。” 少年沉默下来,说话的人就变成了铃木铃花,她看了道明寺司一眼,见他仍然不说话,就接过了交际的任务。 “真的很抱歉。”铃木铃花意味不明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大河原滋以为她在说和道明寺司交往的事情,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想开,何况这也不是铃木铃花的错,毕竟他们谈恋爱在先嘛,大河原才不想当拆散真爱情侣的恶人千金小姐。 只有铃木铃花知道自己是在为一段本来可以结成的姻缘而道歉,真的,对不起了。 直到大河原滋离开,道明寺司都没有说一句话,他连一句道别都没有提,只是缄默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铃木铃花。 他大概是终于从惊讶和羞赧中恢复了过来,羞涩的红晕褪去了不少,只在耳边的轮廓上残留着浅色的绯红。 “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 铃木铃花乖巧地坐着,看过来的眼睛水光潋滟,像是白鹭点过后的湖面,划开一圈圈的涟漪,道明寺司这才发现她并不是全然无所谓的,少女脸上浮着浅浅的樱花粉,仿佛浸了花瓣碾碎后冒出来的汁液,连羞怯都那么温柔。 明媚鲜活的少女抬起眼睛看着他,道明寺司很难维持住那张冰冷的脸孔,表面看上去他还像是在气恼,但他的心脏早已经软化得不成样子了。 难怪西门总二郎会对一个女生这么执着,为了她甚至不惜向他求情。道明寺司审视着铃木铃花的脸,她的那些档案资料,总二郎的请求担忧,忍足侑士的话语都在道明寺的脑中不断交织着,缠成一个关于铃木铃花的谜团。 就算道明寺司总是高高在上地说着庶民之类的话,也很清楚铃木铃花这样的美貌在英德都是第一,何况是在普通学校里,一定是会被奉为女神的。冰帝虽然也是贵族学校,但入学条件比起英德宽松了不少,学生也不全是有钱人,那里奉行的实力大多是自身的本事,能者为上。 不过贵族学院仍然是贵族学院,道明寺司比任何人都了解背景带来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毕竟他从小就享受着日本最优的资源,至今为止,除了他那严厉的母亲之外都没有人敢强硬地当面拒绝他。 铃木铃花这样外表和内在兼修的优秀人才,在冰帝理应是被崇拜的,可是欺凌……道明寺司不是不能想象,他从来没有亲自参与过英德的任何一项欺侮事件,英德的人自然会替他执行。正因为道明寺司是下令者,所以他大概能够猜到铃木铃光会被找上麻烦的理由—— 太优秀了,优秀地超过她应该拥有的程度。 嫉妒是人类的原罪之一。 无数人艳羡道明寺司生来就持有的光环,但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所有人都敬畏他身后的庞然大物,可是铃木铃花不一样。 她拥有让人垂涎的珍宝,却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坚固屏障。 所以才需要寻找强大的外援吗? “大概知道吧。”铃木铃花敛下眉眼,看上去更楚楚动人,“这样不就解决了么。” 道明寺司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做得太过了笨蛋!那个女人回去告状我们两个就都有麻烦了。”他保持着高声,像是借此在掩饰什么,故作凶恶厌烦地教训着,来往的侍从都听到了这么大的声响,却没有一个前来提醒道明寺司。 这就是特权的力量。 “我觉得不会哦,大河原滋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铃木铃花不在意地笑笑,那个女孩子对她的初次好感度很高,想来对道明寺司的好感度也不低,“道明寺前辈,既然知道这个方法不好,就不要用呀。” 那个时候,道明寺司坐在车里看到铃木铃花走在人行道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就想把她拉进来。明明就要去赴相亲宴了,却还是找了借口把那个少女带了过来。 她看上去太寂寞了。 道明寺司讨厌铃木铃花那副模样,而他对自己这幅傻瓜姿态更加感到烦躁。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不走人,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和她谈这些无聊又没意义的事情。 “女生是不能随便亲别人的,你不知道么!” 没有办法回答铃木铃花那个问题,道明寺司转而又提起他最开始的疑问。想到那个吻,他全身上下又爬起了躁意,惊讶、害羞、欢欣、愤怒、疑惑种种情感混杂在一起,有明亮的也有负面的,道明寺都无法确定自己的真实反应到底是什么。 那个吻一点都不温柔,也不用心,完全就是冲动和懵懂拼撞上的乱七八糟产物,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他的心跳动得太快了! “没有随便呀。”铃木铃花顺过自己前额的发际,她像是不理解道明寺司为什么在意似的地歪歪头,“我喜欢道明寺前辈,所以想吻你很奇怪么?” “既然道明寺前辈觉得是我带来的麻烦,那么我帮你解决不是正好。而且,你还请客了,不如就当做谢礼吧。” 她逞强地装成习以为常的样子,但是浅粉色的霞云出卖了铃木铃花的真实想法。大起大落,道明寺司冷下来的心脏渐渐开始回温,那一瞬间的心动也不再像是个笑话。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什么地方坏掉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个时候的铃木铃花十分可爱。 奇怪于他的斤斤计较,铃木铃花想到什么,她微微诧异地睁大了娇媚的双眼,“该不会是……初吻?” 被戳中了弱点,道明寺司仿佛触电般弹动了一下,“当然不是!” 他瞪视着铃木铃花,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来:“难道你觉得本少爷会找不到女人吗?”这并不是铃木铃花的初吻,道明寺莫名地在意起这一点。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但看上去明显不相信。直到接过打包好的饭盒走出店,她还是忍俊不禁。本来这种高级西餐厅是不可以打包的,不过有道明寺司这张王牌在,所有的禁门都为他们特例打开了。 道明寺司看不过铃木铃花脸上的笑意,暴躁地啧了一声:“喂!笑够了吧。” “对不起。”少女没有多少诚意地道了歉,她收起了笑容,灿烂的星眸一闪一灭,轻颤着的长睫在白莹的眼睑上翩翩起舞,道明寺注意到她两颊又染上了艳丽的红霞,他无法不去在意铃木铃花嘴唇一角的小红点。 “那个……初吻的话,那么随便的确很不好呢。”铃木铃花把拎着东西的手背在身后,她轻垂着脑袋,露出一小截白腻的脖颈,“要再来一次么?” “笨蛋嘛你!”再来也不是初吻了啊,但是道明寺的脑海里却塞满了铃木铃花那句漫不经心的喜欢,这让他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他本来也不想拒绝。 当铃木铃花这一次温柔而慎重地吻过来的时候,道明寺司听到了石头落进湖泊里的声音,坠落到水底的声响轻微而沉重。 ——他的心脏跳动得都快要爆炸了。 在店附近的停车场旁边接吻,也没有不随便到哪里去嘛。 但是暮色沉拢,傍晚的停车场空寂无人,不远处的店昏暗下来的空中稀稀拉拉地亮起光,朦胧却很闪耀,像极了铃木铃花闭上眼前时眼睛里含着的光芒。 一只鸟从天的尽头飞过,没有鸣叫也没有落下,直直地越过他们的上空,不愿闯入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世界安详而静谧,把所有的光热给予了道明寺司眼前的少女。 那一刻,道明寺司是真心地这样想。 就算是被利用也无所谓,别人能给铃木铃花的,他同样可以做到,而且能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她就不会再去寻找新的保护者了,只要有他一个就已经足够。 道明寺司,好感度:80。 第56章 稍微有些太心急了。 铃木铃花看到道明寺的好感度就开始后悔,那天失去那么多生存点数的惨痛记忆还是留下了阴影。她现在只想要更高的好感度,更多的生存点数,太过急切却忽略了后果。 现在她是得到了很多的生存点数,但是在前期就把其中一个人的好感度刷得这么高,后续可是会吃大苦头的。铃木铃花在这上面摔过跟头,所以她知道这样的弊端远超益处,处理得不好也许连好感度最高的攻略对象都会失去,一周目青学满盘皆输的惨烈下场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被道明寺司的私车接送回来的途中,与身边少年沉浸在甜蜜的烦恼模样不同,铃木铃花只觉得苦恼。 “明天早上来接你。”道明寺司犹豫地顿了顿,才挣扎着说出了这番意义不一般的话,“这里离英德这么远,你走路坐地铁很浪费时间啊!” 为了掩饰自己着急的示好意图,他微微移开了眼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表明自己是在不理解平民的贫穷。 “道明寺前辈明天也要来学校吗?”铃木铃花笑笑,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保持距离的好,“那真是破纪录了呢。” “哈?” “不知道吗,f4连续上学纪录。有人在做这个呢,顺便一提,除了期末考之外,道明寺前辈目前为止在学校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两天。” “去那里有什么意义吗?”道明寺司不屑地翻着深棕色的眼珠,“真正有用的东西,不是在课堂上能学到的。” “那还是算了吧。”铃木铃花眨了一下眼睛,“道明寺前辈很忙不是吗?不需要为了我特地来学校的。” 自尊心作祟,道明寺司飞快地否认了:“自恋也要有个度啊!开什么玩笑,本少爷没有闲到为了你这家伙去上学的地步。” 他撒谎了,这是一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但是铃木铃花善解人意地没有戳穿。去学校是有意义的,在英德,他能够看到铃木铃花。 而那是最好的,最不会被人怀疑的见到她的方式,在道明寺司有能力反抗母亲之前。 当然首先,他需要解决大河原滋那边的事情。 其实道明寺司就算不去,他也可以派他的司机去接铃木铃花。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没办法见面根本就失去意义了,何况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接受吧。 他明天的确有点事,只是想要和铃木铃花持续见面的心情压倒了理智,催促着道明寺司安排起下一次约会,如果今天这样也算的话。 “麻烦请在这里停一下,我到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个美丽得不似真人的少女一眼,操持着一贯沉没的姿态,明智地选择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但如果道明寺夫人特地问起,那他也没法隐瞒下去。 “喂!” 道明寺司叫住打开车门的铃木铃花,模样不耐而暴躁,他暗中期待着什么却又一言不发地皱着眉,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十分麻烦的恋爱对象。 无奈地轻声叹气,铃木铃花把朝向车外的脚尖转回来,凑过去在道明寺脸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明天学校见。” 她做了一个温柔而亲密的告别,笑容温暖糅合。但看着道明寺司81点的好感度,铃木铃花的手心却因为对于未来的担忧惶惑而变得一片冰冷,涨得太快了!她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疏远道明寺却不会降低好感度的方法,或者说,让道明寺主动远离她。在道明寺司心目中,这是只有互相喜欢的恋人才会做的事情,于是他满心以为已经确认了某种直接密切的关系,自得地翘起唇角。 然而铃木铃花想得和他完全不同。 她在冰帝的遭遇倒和道明寺司猜想得差不多,只是,同样是欺凌,但这个性质…… “阿司,遇到什么好事了吗?”西门总二郎一眼就看出今天的道明寺司很奇怪,那张不是皱着就是冷漠的脸难得洋溢着稍显热情的光彩,一看就是心情很好。 “谁知道他在发什么疯!”美作玲倒是脸色难看,“今天一大早就把我们叫到学校里来。” 他瞪了道明寺一眼,“现在才想到要做好学生未免也太晚了吧!” 花泽类走在最后,他抬起手掩在嘴边打了一个哈欠,困顿地不想说话,虽然他平时在队伍里也一直少言少语。 “说不定是太兴奋了。”西门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看来昨天你和大河原小姐相处得很愉快啊。” “大河原滋?听说还是个美女呢。”美作玲听到八卦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暧昧地冲着主角挤了挤眼睛。 “喂你们两个,不要总是把精力放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啊!除了女人还能想点别的东西吗?” “比如……男人?”美作玲沉吟一半笑出声来,无障碍地开着道明寺的玩笑,难得这位差脾气的大少爷今天心情这么好,得多逗逗才行啊。 西门总二郎默契地接上美作的话:“阿司你这样才不行吧。没了女人,你的世界是无法完整的,你该不会想做一辈子的处……” 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西门咽下最后一个词语,但是谁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所以这个台阶留不留都一样。 原本还想说出来的道明寺司瞬间就打消了主意,他斜了窃笑着的西门总二郎一眼,决定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给予这个总是嘲笑他的两个花花公子致命一击。 尤其是总二郎,那家伙好像还在追求铃木铃花吧。 道明寺司一想到西门那张会吃鳖的脸,就大方地不计较了。这让其他三个人都十分惊奇。 “你真的没事吧,阿司?” 懒得理会他们的大惊小怪,道明寺司大迈步向前走去,围在两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尖叫,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一想到铃木铃花也许现在就站在这些人之中,道明寺司就不觉得那么烦躁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铃木铃花,正常人是不会注意不到那个少女的。她穿着和所有人一模一样的英德制服,站在同样衣服的人堆里,却依旧醒目得像是黑夜中的萤火,仅仅是那份表面的美丽就足够把她和所有人划分开了。 道明寺司没有忽视铃木铃花看过来的眼神,他躁动不安的心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然而她看了一眼就转头向人海相反的方向走去,什么嘛,只是被堵在这里了啊。 对f4来说是史无前例的早,但是上午的第二节课已经结束了。第三节课程按时间来说理应开始了,不过铃木铃花知道,无论这节课是多重要的内容,都要取消了。 铃木铃花略无奈地往后退去,轻盈地在人群里穿梭,也许是道明寺司昨天的威慑起效了,没有人敢阻拦她。这里太吵了,她想找个更安静一点的地方。 美作玲,西门总二郎和花泽类他们都注意到了铃木铃花,他们被包围在中心,她站在圈里朝着外围走去,谁能说那不是另一个中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男生在暗暗看她,这太明显了。 她璀璨温柔的眼睛望过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于是所有人都产生了奇异的错觉,他们都觉得柔美的女神明是在垂青自己。 “发生什么了吗?”西门总二郎敏锐地发现了气氛的不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大咧咧地倒在f4专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道明寺司翘起腿,“没什么,昨天有点事过来了一趟,顺手帮了她一把。” 美作玲打量着道明寺,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这样他更加不放心。没有奇怪的表现更可疑!面对铃木铃花那样的美少女真的做到没有半点反应么,还是说道明寺这样的感情笨蛋在荷尔蒙反方面已经迟钝到这种地步了? 西门总二郎不禁皱起眉,“英德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吗?”他以为他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难道还看不出铃木铃花正在他的兴趣上么。 伸手揉了揉后颈,花泽类低语一句,声音因为没完全清醒而略微沙哑:“唔,大概是我做得有点过头。” 道明寺司直直看过来,目光疑惑而锐利,“类,你也插手了?” “静拜托我照顾她。”沉默一会,花泽类才吐出自己的回答。但因为他往常就是这样吞吐冷淡,也没有人感到奇怪。 “那也要有个度啊。”西门总二郎放松下来,“可不要比我这个追求者还殷勤。” “算了吧你。”道明寺司翻了个白眼,对西门隔一段时间就换个女人的行为很看不上。 美作玲深叹一口气:“总二郎,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目标的好,棘手不说还是个大麻烦。”而他却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傻傻地撞上去。 他原本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告诫西门放手,他们是不会对朋友的女人出手的,奈何,美作玲完全就是被铃木铃花扔到一边去了。 做过一次就马上被甩了,这种话美作玲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越危险越有魅力嘛。”西门总二郎不以为然,“不如打个赌好了,看我什么时候能把那朵高岭之花摘下。”他对自己太自信所以连失败的可能性都没有考虑。 “喂!”见势不妙,美作玲干脆说了出来,“铃木铃花可是迹部景吾的未婚妻。” “……真的假的?”这下一西门总二郎才认真起来,惊讶之下他沉凝了狭长的眉眼。 “前未婚妻。”本来应该最在意的道明寺司却十分平静,他还有闲情回复西门,“那么我就赌你不能。” “我压你失败。”花泽类也有些震惊,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神色平淡地接在道明寺后面下了赌注。 “输了请客。”这个请客可不是吃一顿饭就能打发掉的意思。 道明寺司一副已经赢了的嚣张模样又激起了西门总二郎的好胜心理。他不甘地磨磨牙,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个万年处男看不起他的把妹手段。 “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朝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美作玲苦恼地撇下嘴角,如何拦住想要持续作死的兄弟,这是一个问题。他把手搭上西门总二郎的肩膀,拍了拍,“我也压不能。” “你是认真的?”西门不可置信地摊了摊手,对于一向是自己的狐朋狗友搭档的不支持表示诧异,这种惊讶与随之而来的不甘甚至超过了他知道铃木铃花神秘身份的惊愕。 美作玲回以一个劝诫的严肃眼神。 然而让f4四人失望的是,铃木铃花下午请假了,原因是事假,“她说家里有点事情。”一年a班的班主任毕恭毕敬地对着找来的道明寺司汇报。 “啧,有说什么事情没?” 见老师摇头,道明寺司不耐烦地转身走开,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把铃木铃花的联系方式给我。” 请假是临时的决定,除了想要避开道明寺司的原因之外,铃木铃花其实也有一点家事需要处理。毕竟整间公寓只有她一个人住,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需要她来处理。 刚好房子里的热气水管需要更换,现在回去也可以趁机让水电公司的人来修理。反正请假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她左肩上背着深蓝色的制服书包,从地铁站出来后向家里走去。 穿着红衣蓝裙西式校服的少女在人行道上姿态优雅地走着,黑色的及膝袜勾勒出她小腿的曲线,珮络般的黑发被扎成低马尾,温柔地斜垂在胸前,随着少女刚刚发育的胸部隆起一道诱人的弧度,青涩而香甜。 这样美丽的少女走过,任谁都不会忍心无视的,匆匆赶路的人也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甚至因为她而放慢脚步,一慢再慢。 绽放的花朵不仅会吸引到蝴蝶,有时候还会招来刺人的蜜蜂。 此时接近中午,正是人流高峰期之一,来往的行人车辆都很多。 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人已经渐渐变少了,可跟在她身后的人却还没有离开,铃木铃花停下脚步,想要往回走。 “等等,别急着走呀。”她刚要转身,便被一个人拦住了。路过的行人有停下来的,犹豫地站在一旁张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去帮忙。 可是增加着围上来的相似打扮的同伙很容易让人打退堂鼓,他们渐渐地缩小包围,把她围堵在墙边。 太明目张胆了吧,铃木铃花凝起眉,她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魅力值增加带来的麻烦,所以她一直很小心,尽力避开这些多余无谓的烦恼。她从来不会在晚上独自出门,一个人在家中也十分谨慎,防范对来访的奇怪陌生人。 现在仍然是白天,地点还是在有不少人的人行道上,这样都能碰到这种事情?是她不凑巧偏偏撞上这群无聊的社会人士,还是她的魅力值已经高到让人越过那条线了。 少女垂着头轻声叹气,祸不单行啊。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这几个男人,深知自己是没可能打得过这些人的,被围住了不好跑,这样冲出包围圈跑出去被抓回来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贸然反抗也许会引起更糟糕的后果。 语言说服的成功率更大。 铃木铃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最一副美好的水彩画。就算心怀不轨的人逼近,她也没有慌张起来,只是微微皱着眉。 “你们有什么事吗?” 就是那样困扰的表情,她做出来还是那么好看,正面对铃木铃花的人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貌的女生。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你是英德的学生吧?” 旁边离得最近的男人被铃木铃花莹玉无暇的侧脸吸引住了视线,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然而在碰到之前,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地制止在半空中。 铃木铃花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俊气少年,利落的短黑发映衬着他硬朗的无关,有一种重剑般的沉稳感。 “你是谁啊,快放手——啊啊啊啊!”见对方还想挣扎反抗,握住他手腕的少年微微用力,便让其在那难以忍受的疼痛下跪了下去。其余人也被那种威严的气势震慑到,忌惮地往后退了一点。 待到那个黑发的静默少年松开手,把人甩到一边,所有人都萌生了退意。“那是樱兰的校服。”有人小声提醒,这下他们就不敢再停留了,搀扶起因为痛苦而倒地的男人,围上来的人一哄而散。 英德多的是那种只有钱的千金小姐,调戏几句敲诈点金钱也不会有什么下场,然而樱兰就不同了,那里到处都是名门子弟,门第之后,钱拿不到手反而会惹一身麻烦,那就太不划算了。 “谢谢。” 鞠了一躬轻声道谢,铃木铃花看了身前的少年,离近了才发现他的身材十分高挑,比她高出很多。 黑发少年沉默地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他把手搭着肩上的背带,铃木铃花注意到他背了一个装着剑的包。 樱兰? 这个少年究竟是不是她的攻略目标呢,好感度没有显示,就说明他现在的好感度是0,所以还无法激活。铃木铃花多少有点在意,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她决定做一件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蠢事,但不得不承认,做得好了,对纯情的男生而言十分有效。 见他马上要走,铃木铃花开口叫住他:“那个,请等一下!” 急切之下,她向前小跑了几步,却因为不小心绊倒而摔在了高大少年的身上,对方反应迅速地转过身稳住脚步,温和地接住了她重心不稳的身体。 一接触到少年清爽而安全的气息,铃木铃花便羞红了脸蛋,她迅速地从少年的怀抱里退出来,这次小心翼翼地站稳了。 “对不起。”她小声地挤出一句羞涩的道歉话语,“我只是想问你的名字。” 铃木铃花又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你,我是英德学园一年a班的铃木铃花。” 迟疑了一会儿,少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放在铃木铃花眼前,任由她查看自己的信息。这让铃木铃花不由一惊,这么轻易地泄露个人身份可以吗。 樱兰中学三年a班,铦之冢崇。 “中学生?” 看清楚证件上面的文字,铃木铃花轻声念出来,有些讶异这个身姿高大的少年竟然只是中学生。虽然她之前待过的几所中学里的学生都十分早熟,但这个黑发少年散发这的成熟稳重气质还是给了她错觉。 这个世界的学生都十分成熟呢。 “啊,不好意思。”察觉到自己说出声音来了,铃木铃花在面前摆摆手,“……铦之冢君?没念错吧。” “我还以为……你已经是高中生了。” 铦之冢崇,好感度:20。 猜测没有出错,果然是攻略对象。在增加的生存点数和好感度之间做了一个计算,铃木铃花得出了这个结论。 樱兰——除了同一个学校之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的共同点?一定有什么小细节被她忽略掉了。 默然着点了点头,铦之冢崇依然没有说话,但是他明显柔和了对待铃木铃花的态度。似乎是挺喜欢她刚才莽撞的行为,比起美丽,更喜欢可爱的事物吗? 铃木铃花从短短的接触之中分析着现有的情报。 在少年面前扭捏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挪动了一下脚尖,像是在纠结着什么难解的事情。最后她还是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可以和我交换联系方式么?” “啊,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感谢你救了我。”铃木铃花说得有些快差点咬到舌头,她结巴了一下,着急地为自己解释,“对中学生出手什么的,我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这糟糕的解释越描越黑,羞赧和躁意把铃木铃花的双颊染得绯红,她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干脆放弃般地停止不说下去了。 在能把人逼疯的安静之中,铦之冢崇终于有了动作,他收回学生证然后拿出了自己手机,递给铃木铃花。这么放心可以吗?不过他的武力值的确是高到了不需要担心的程度。 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铃木铃花慎重地接过来少年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响了之后才按下挂断键。既然都拿到手机了,铃木铃花直接在铦之冢的手机上操作,她保存了自己的手机号,并设置了备注名——规规矩矩的铃木铃花四个字。 等到铦之冢崇走回到他的车里的时候,坐在后座的金发少年已经等候很久了。 比起身材高大的铦之冢,他看上去更为娇小,四肢纤细,精致出众的五官十分可爱。与其说是少年,不如说更像一个孩子。 “太慢了。”金发少年的脸冰冷而严酷,稚嫩的外表配着他严肃的表情,有一种浓重的奇异威胁感。车前座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神情严厉的少主,不由欣慰地点点头,埴之冢家的未来继承人就应该这样才对。 从小陪伴在埴之冢身边长大,崇对金发少年的真实脾性十分了解,但他也知道最近的情况,面对金发少年反常的行为举止也没有流露惊讶。 “真好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待司机转回去看前方,埴之冢光邦马上就松懈了下来,他软化了锐利的眼神,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羡慕,他所有的布偶玩具全被清理走了,卡哇伊的事物更是碰都不能碰,连一点柔和的表情能不可以有。 所以现在看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都能让光邦心花怒放,好想吃到美味的甜食~想要软软的小兔子布偶。 “雏鸟。” 铦之冢崇简短地做了评价,声音低沉而浑厚。 “觉得她很像那种可爱的小动物吗?”埴之冢光邦靠在柔软的皮质背椅上歪了歪头,金色的发丝贴在柔软的脸旁边,“你看错了哦。”可爱是很可爱没错,但一点也不弱小呢。 就算崇不下去帮忙,那个少女自己也能完美地处理掉的。 幼鸟? 明明是一只,已经成长到懂得伪装自己的危险捕食者啊。而她艳丽精美的羽毛就是吸引猎物的最佳利器。 走到家门口附近,铃木铃花把通话记录里的陌生号码的备注改成了铦之冢崇,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又看,她微微沉吟,“剑道么。” 她在这上面倒是稍微学过一点,但是如何增加接触面呢? 思考着攻略计划和收尾后续,她顺着十分熟悉的道路走过去,不用看也知道往哪里走,当她快到时,铃木铃花才抬起头来,于是她终于发现那一位等候许久的意外之客。 “怎么了吗?” 先询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却是靠在门边的清俊少年,樱兰蓝色调的校服把他的身体裁剪得更加欣长悦目,他单手抱臂,另一只手举起来推了一下眼镜。 镜片下少年黑色的双眼晦涩难辨,但他浅色的薄唇轻轻一动,说出的话语满载忧虑。 “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请假回来解决吗?” 凤镜夜太自认为已经略微了解铃木铃花了,他知道她不会随便跑回家来的,比起自己的事情,看到那个少女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这里,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忧。 是红牌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英德有人找她麻烦了么? 铃木铃花没事吧? “镜夜君……”铃木铃花缓缓朝着他走过来,身姿优雅而好看,凤镜夜沉默而专注地看着她,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直接见面了。 “是你怎么了才对吧?”少女轻声叹气,夹在温柔的风里飘进凤镜夜的耳中,“既然知道我这个时候不在,镜夜君还要过来。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你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你应该给我打个电——” 身材拔高了不少的少年四肢修长,于是他一个迈步揽手间就能把走到他面前的铃木铃花轻易地勾在自己的怀里。 清冷沉着的气息环绕住铃木铃花的周身,她能闻到凤镜夜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抚摸过她脖颈上的肌肤。 “但是你回来了。”凤镜夜把下巴轻靠在铃木铃花的肩膀上,拥抱着她的双手轻柔而牢固,带着一种一意孤行的气势。 他轻声地重复着自己的话语,像是在低吟着神秘的歌谣。 “你回来了。” 第57章 这个感觉真是奇怪。 看着走进来坐好,自然地倒好茶水招待自己的凤镜夜,铃木铃花不禁这样想,就像他是这间公寓的主人,而她才是来访的客人一样。 完全看不出来失落伤心的痕迹,凤镜夜表现得就还是那么完美,怎么看都是一个优雅的名门贵公子。比起以前更会伪装了呢,铃木铃花有些想起他曾经在凤家的走廊里冷冷地望着她的样子,那个时候,凤镜夜还不会掩饰自己,遇到兄长的秘密女友,就会用那种冰冷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就像是在变相质问,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看穿一切的高傲态度确实让人很不爽,但是那个时候的凤镜夜还不会和现在一样勾画弧度标准的亲和笑容,不会把想法遮盖掩藏起来,不会用循序渐进的谈话诱导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现在凤镜夜仍然年幼,铃木铃花还不怀疑他以后还会成长得更强大,甚至更加可怕。平心而论,虽然他是凤家末子,但是仅仅以才能而言,凤镜夜的天赋显然远远超他的两个哥哥。可惜越是这种传承已久的世家大族,越会被传统旧俗所拘泥。 凤家未来的继承者早已决定好了,将会由长子继承,长男是被整个家族用倾注最优秀的资源培养出来的领导决策者,二男则被教育成能力卓越的超级精英,于是三男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表现太过出色反而是坏事,没有人希望看到凤镜夜的光芒掩盖住他的兄长们。 这种教育方针不能说错,对于凤家这个整体而言,这也许是一个可行且有效的策略,为了让树干成长得更高,就不能让分叉的树枝分割走太多营养。无论那根分支有多么好,主干已经确定了下来,那么树枝就做好枝桠的角色就够了。 但绝对不是正确的。这样做,凤家的三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也就变得十分微妙,隐隐的竞争被强压了下来,冠亚季军都被分配好了,挣扎也没有用,然而什么也不做又太不甘心。 豪门那种环境里,亲密的兄弟情谊本来就难以维持,更何况是这种氛围之下,也就只能保持住兄友弟恭的平衡表面了。 他们接触了很久,自从凤秋人和高桥凉子的订婚宴之后。正如凤镜夜一点一滴地了解着铃木铃花,他试图揭开她表面的假象看到面具下的真实,在这一过程中他就必须交换出自己的东西。情报、人脉、资料、想法、好奇、关心、嫉妒……发展到最后就不只是物质上的提供了,于是铃木铃花也得到了大量有关凤镜夜的信息。 她对凤镜夜的了解绝对比他预料中的,所以铃木铃花大概能猜想到他今天这么失态地来到她家门口的原因。 铃木铃花没有多问,只是把他领回了家中。 “还不错吧?” “……是花茶。”凤镜夜喝了一口从茶壶里倒出来的温热茶水,“自己做的吗?” 铃木铃花点了点头,她把包放下,稍微整理了一下客厅,任凤镜夜在那里环视四周,“在家里多少有点无聊,只能找点事情来做了。”辛苦收集起来的生命时间,可不能就这样发着呆无所事事地浪费掉。 如果不是不能离开攻略对象太远,她带上钱和手机就能够去到很遥远的地方,看看外面的美丽风景,感受束缚之外的自由。但是生存点数能提供的时间太短暂了,铃木铃花根本无法在没有攻略目标的环境之中安心生活,只有在目标身边,她才能微微放松神经绷着的弦。 但是她还是不能松懈,好感度停止不动就是危险的局面,下降更是有可能会致命。攻略对象既是解药也是毒品,她却不得不以此续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喜欢么?” “恩。”凤镜夜应下,其实他更喜欢茶味浓重一点的,这种花茶对于他来说有些过甜了,而且在保温茶壶里泡置了那么久,味道都有点涣散,比起他平时喝惯了的名茶而言,着实不太好。但是凤镜夜还是点头说了喜欢。 这不是客套而已,只是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铃木铃花失望。 “喝不惯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铃木铃花一眼就看出凤镜夜的言不由衷,她脱下深红色的小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没有询问他为什么过来,谈论那些大道理也毫无意义,铃木铃花只是和凤镜夜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看出来了啊。”叹声气,凤镜夜把茶杯放在桌上,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的时候,铃木铃花就会戳破他膨胀起来的自信,又把他打回成那个在她面前张口无言,茫然失措的幼稚男孩。 他抬手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属丝眼镜,端坐在铃木铃花面前神情冷静而理智,“英德那边确定没事了吗?” “唔,大概吧。”她顺着散下来的长发抚摸到发梢,莹玉般白皙的葱指绕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圈,也缠绕住了凤镜夜的视线,“现在是解决了。” 也就是以后会有怎么样的变化,铃木铃花并不确定,凤镜夜很清楚她的意思,他微垂下头,让额前黑色的发丝落下遮掩住自己过于明显的灼热目光。 “是谁?”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凤镜夜就已经会后悔了,因为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凤镜夜压抑住心中不断冒出来的嫉妒,克制地收敛好面部表情,不让自己太过失态。他也许还没有完全触碰到真实的铃木铃花,但绝不是毫不了解。就算有千万种更好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情,铃木铃花一定会选择最简单有效的那个,她太聪明,也太懒散,不会把头脑运用在她认为多余没有必要的地方上。 如何和英德的同学处理好关系,是铃木铃花最不会去考虑的问题。 而最快解决事情的方法当然是从源头着手——f4的头号人物,道明寺司。既然是他发出的红牌警告,那么让他亲自撤回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想必英德的学生一定已经被震慑过了。能让站在统治阶级的领导者改变命令,这就足以证明铃木铃花在英德的生存能力。 “道明寺君。” 事实一如凤镜夜所料。 他又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饮下一口。茶放了一会儿,残留的温度全被风吹散了,因为变冷而微微发苦。 “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凤镜夜轻阖上眼睛,阻断被人窥见心灵的可能性,“那个道明寺有多么麻烦你真的清楚吗?” 铃木铃花只是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但那浅笑之下的温柔和残忍还是撞开了凤镜夜轻闭着的双眸,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微笑着的明媚少女。 “我想,道明寺是更不会允许我的存在的。” 道明寺是从上到下的领导者,只有同样欲望强硬的人才会教育出那样专横冲撞的继承人,他们的培养策略十分直接明了,弱小服从强大。掌管道明寺财团的道明寺夫人自然是站在最高点的人,已经嫁为人妇的道明寺椿手中也拥有不小的资产,加上她还是道明寺司的姐姐,也位于司之上。 在这种高压政策之下,道明寺司的任性蛮横太好理解。他的母亲越是急切地想要他成才,他就越不想如她所愿。然而即便他那么厌恶自己冷漠无情的母亲,也越来越像那个冷酷的女强人,红牌甚至可以算是他把在家中受到的管教发泄到外面的方式。 他越以为自己和母亲不一样,就越是在不知不觉间靠近那个他盘踞在自己潜意识里的强者,对于道明寺司来说,能让众人服从的母亲无疑是最强大的人。 但无论是关爱弟弟的道明寺椿,还是控制欲强盛的道明寺枫都不会愿意看到道明寺司被铃木铃花这样的女人迷住。就算是只能在灰姑娘之中挑选,她们也不会选择铃木铃花,因为她不仅拥有迷惑所有人的出尘美貌,除了那些不好的恋爱史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愚蠢。 美丽而聪慧,如果再狠心一点,这样的女人有多危险,正因为道明寺枫和道明寺椿都是在商场打拼过的事业型女性,所以她们更加清楚。 即使她们能接受道明寺司娶了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对于道明寺财团毫无帮助的女人,也不会想看到那是铃木铃花。 “你考虑得很周全嘛。” 凤镜夜睁眼轻笑,笑他多余的自作动情和自找麻烦。而他给自己找的最大的麻烦,就是铃木铃花,“为什么?你对进金钱根本就不感兴趣,不是么,还是说只是喜欢优秀的男人而已?”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因为……”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儿,她直视凤镜夜,“我很快就要死了,所以想在最后的时间里享受几场美好的恋爱。” “这个理由,能接受么?” 少年冷眼看过来,目光清冽,“你在把我当傻瓜吗?” “不……我是在把自己当傻瓜。”她说着轻声地笑了笑,却没有一点雀跃,当铃木铃花抿起唇角时,凤镜夜甚至有一种她很绝望的错觉。 “好受了一些吗?” 凤镜夜借推弄眼镜的动作移开了眼神,“怎么可能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铃木铃花这里,来了却又不想找她。 站在门外的时候,凤镜夜认真地想过自己要等多久,如果按时回来,那也要到很晚了。他真的想见铃木铃花么,凤镜夜说不清楚。只是在那个愤怒无法释怀的时刻,他顺从自己的第一反应来到了这个地方。 可是当他看到铃木铃花真的出现时,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凤镜夜觉得自己很可笑,但是他就是有那样一种类似感动的情感冲动,明明她回来也与他毫无关系。 铃木铃花突然站了起来,她绕过沙发之间隔着的玻璃矮桌,走到凤镜夜的身边,她轻缓地坐在少年的身旁,亲密地贴着他的身体,然后在凤镜夜没有一丝抵抗的情况下,铃木铃花靠过去侧着身子环住他。 这次变成凤镜夜被拥抱住,当少女清甜魅惑的气息涌过来的时候,他连一点推开的意志都生不出来。 “这样,好受一些了吗?” 凤镜夜闭着眼深深叹气:“你啊,真是残忍。”既然如此冷酷无情,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温柔到让人无法从沦陷中挣脱。 少年回抱住她,那是一个比之前更加紧密而坚实的拥抱,抱得更近了,仿佛两颗在完全不同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也离得更近了一样。 凤镜夜,好感度:88。 不残忍的话,被这个更加残酷的世界淘汰掉的人就是铃木铃花了。而无论如何,她不想就那样死掉。 送走了凤镜夜,铃木铃花又迎来了一个新的麻烦。 “接得太慢了!这是我私人手机的号码,记好了。”道明寺司的声音就算是在电话里也依然气势不减,“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请假?” 把手机拿得稍微远一点,铃木铃花没有询问他怎么搞到她的联系方式,吐出的话语依然柔和,“没办法呀,家里的热气水管坏掉了,需要修理,家里没有人是不行的呢。” 道明寺司显然知道铃木铃花是独自生活的,这个少女家中除她之外没有任何人,那是比起他站满仆人的偌大豪宅还要寂寞的地方,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就绕开了话题,没有再在这上面纠缠。 “周末新上映了电影,要去吗?”铃木铃花听到道明寺司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声音,“你不是很喜欢那部叫什么月的电视剧么,那个主演的新电影要在东京内映。” “《月朦胧》?” 她诧异了一下,没想到道明寺司连这个都能查到,这部电视是十几年前的经典剧目,她好像是在冰帝的选修戏剧课上稍稍提过,“你说的是保津周平的新电影?” “啊,就是那个名字。” 铃木铃花也犹豫了一下,她还真的挺喜欢那部电视剧的,五次人生中的空闲时间,她倒是看了很多的影视和书目,所以连那么古早的电视都看过。她并不怀疑道明寺司能弄到内映的门票,说不定还是能接触主演的头等座。 “可是……我还要去打工。” “哈?”道明寺司的声音又提高了一截,“辞掉!本少爷就可以养活你。” 有些后悔说出来,铃木铃花叹息一声:“已经签了合约的,放心好了,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 “你是在担心违约金吗?我来付就行了,马上辞掉。” “道明寺前辈,你还真是个笨蛋。”铃木铃花对着手机小声咕哝,“女孩子这样说根本不是让你掏钱的意思啊。” “喂,我听到了!”道明寺司不耐地啧了一句,“到底什么工作啊,就那么想做吗?” 原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只是轻松简单才接受的,如果是之前,铃木铃花也许还会考虑道明寺司的建议,但现在那里有她的攻略目标,她肯定不会放弃。 “反正不是送传单端盘子之类的,安心吧。” 道明寺司在另一头嗤笑出声,“才不会有人让你去做那种工作的好吧!” “周日下午1点半。”他强调,“错过这次,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再能见到那个男演员,到底去不去?你那个工作旷掉一次也不会怎么样吧。” “好,周日的话没问题。”铃木铃花的声音都透露出欢欣,这让道明寺司笑出来。在铃木铃花答应了的前提下,道明寺司总算放过了打工这个话题。 “到时候我去接你。”他简单地拍定后停顿了一会,道明寺司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挂掉电话,最终他犹豫着说出一句,“最近我都不会去学校了。” “知道了,谢谢道明寺前辈告诉我。”铃木铃花乖巧地回应,“那周日见。” “不要前辈前辈地叫啊,不就只差了一个年级么!” “那……司君?” 啪嗒一声,另一边挂断了电话。 铃木铃花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卧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满满的一排几乎都是她的攻略目标。道明寺司真是意外地好对付,但太简单了也是一个问题。而她更清楚,现在的轻易应对只是因为道明寺处于笨蛋情侣的恋爱期,跨过这个时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容易了。 “铃花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呢?还是说——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喜欢优秀的类型,像你这样内外兼修,才华美貌皆有的最好啦。如果真的遇到那样棒的对象,我一定不会犹豫地主动出击的,我喜欢的就是好的,出身性格性别都不重要哦。” 她准时地收到了藤堂静的邮件,配图是巴黎灯火璀璨星光灿烂的夜景,焦点是藤堂静伸出来的v字胜利手势。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类型,也没有喜欢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但如果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对方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铃木铃花几乎看遍了恋爱的各种样子,酸甜苦辣,她在别人身上看过无数次,即使亲身参与其中,她也很难有更多的触动。 藤堂静的的邮件内容总是很丰富,图文并茂,比起来,铃木铃花的回复就太简单了。她在按下发送键之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邮箱。 她也拍了一张自己的手,同样是v字手势,却是一个反过来,手心正对着镜头的角度。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橘红的暮色下被染上一圈浅金色的光晕,是和藤堂静那张感觉完全相反感觉的图片。 铃木铃花没有立即收到回复,猜想藤堂静大概是在忙,便在网上刷了一下推特。思索了一会,她在搜索栏里输入铦之冢崇的名字,点击确认搜索之后就跳出了好几条讯息。 “是带领樱兰中学剑道部拿到全国冠军的主将啊。”铃木铃花依稀有了一些印象,她记得真田弦一郎中学第一二年也有代表剑道部参加比赛的,不过他还是主要把重心放在了网球部上。 立海大的剑道部很强,但的确没有拿到过全国冠军,劲敌是樱兰啊。 今年的全国大赛,举办地点是在哪里呢——这就是目前接触铦之冢崇的最好机会,而且也不突兀。 “这周的工作要稍微变化一下,不介意换个地点吧?” 她收到了常陆院夫人的消息,目前来说,只要不改变时间就没有影响。更换地点,不在常陆院宅的话就见不到她的攻略对象——那对喜欢恶作剧的双胞胎。 虽然知道他们本性不坏,谁会想到自己的讨厌也能害他人致命呢,但铃木铃花还是残留了些许灰暗的阴影,那也不全是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造成的,而是她常年在生存倒计时的环境中滋生出的后遗症。 铃木铃花既想要快点攻略掉那对双子,凭此征服心中潜藏着的恐惧,又隐隐抵触那两个相似的少年。 她很快就做了决定,“可以,我没问题。” 在生死间挣扎这么多次,铃木铃花最大的觉悟就是不能优柔寡断。她根本没有犹豫反复选择的时间和资格。 虽然知道工作地点时,铃木铃花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穿着一身深蓝上衣黑色裤裙正统和服的西门总二郎时,她还是略微有点惊讶。 他看上去和之前太不一样了。 和风古意的房间内,他在软蒲上正襟危坐,合身的棉布衣料在他挺直的背脊微微凹陷下一条竖直的诱人曲线。比起在酒吧或英德时那种优雅的轻佻公子形象,西门总二郎现在就完全褪去了轻浮,更多了一分古典的韵味。 当西门总二郎把沏好的茶轻柔地送到铃木铃花身前时,不仅是西门感到诧异,铃木铃花都感到有点奇怪。她此刻面对着的人仿佛是西门总二郎的双生兄弟,除了脸一样以外,气质和行为举止都十分不同。 虽然他花花公子状态下也不是完全的放浪形骸,到底有一份贵族公子的矜持在,但现在他包裹住自己的那层娴静的素雅其实比起那些熟练的调情手段更能打动女孩子的心脏。 “铃花?” 西门总二郎微微挑起了眉,目露惊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总二郎也认识这个孩子吗?”常陆院夫人掩着红唇轻笑起来,“她是我的御用模特哦,请不要轻易出手。”显然常陆院夫人不只是了解西门总二郎此刻的样子,对他的另外一面也很清楚。 “模特……没什么印象呢。这样的美人如果穿着您设计的衣服,我一定不会忘记的。”西门收敛了神情,不突兀地解下常陆院夫人的话。 常陆院夫人对于这样的恭维十分高兴,她的笑容中多了一份得意和满足,“这是我的私人模特,光是看着她,灵感就源源不断呢。不过还是有点可惜,如果愿意上台出镜的话,绝对会很轰动的。” 嘴中叹着可惜,但是常陆院夫人看上去对此心满意足,对于自己能独占这个被神灵宠爱的少女,她其实非常愉悦,“今天麻烦你们了,最近有了一点新的想法,所以来这里找一些古朴的和风元素。这个漂亮的孩子,说不定很适合华丽的和服呢。” 铃木铃花在常陆院夫人的介绍下跪坐着轻微弯腰,一身简单的连衣裙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被压制住,她微垂下头,露出一小截白腻纤细的后颈,像是白天鹅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羽翼。 这么美丽的风景,西门总二郎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那上面看去,他察觉到了常陆院夫人轻嘲的视线,便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家母有事外出,请让我来招待你们。”西门总二郎旋转着手中的古意茶杯,手势轻柔有力,优雅而赏心悦目,“今日的茶会还有几位客人,请稍等片刻。” “还有别人么,是谁呀?” 正待西门总二郎介绍时,敞开着的门外便迎来了来访的贵客,他听到脚步声,微微一笑,“看来已经到了。”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铃木铃花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走在最先走进来精神明朗的白发老人,但是第二眼她就看见了跟在老人身后的清俊少年,那是—— “这位是手冢国一前辈,和他的孙子手冢国光。”西门总二郎放下茶,为两边作介绍,“这是常陆院夫人,和她带来的朋友……”他斟酌着用了朋友这个词语,常陆院夫人对此并不反感。 “铃木铃花。” 戴着金丝眼镜的清冷少年在西门总二郎说出口之前就念出了铃木铃花的名字,这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惊。 铃木铃花转过了头,和看着她的西门总二郎对视了一眼,她垂下眼帘。耳边似乎响起了急促的鼓点,她不由轻声叹气。 年迈身姿仍然挺拔的老人回头看向自己的孙子,“咦?你认识这个年轻的女孩吗?” 不一会儿又走进一位穿戴整齐的老人,比起之前一位,他看上去更有活力,“哟,手冢,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 手冢国一毫不客气地转开脸,“如果知道你要来我就不会过来了。” 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高大俊朗的黑帽少年,铃木铃花即使不去看也知道那是谁。毕竟她早就见过他的家人,包括祖父。 她皱起了眉,在西门总二郎的打量下深深叹气,几乎能听到敲打在皮质鼓面上的最后一击的声响。 “日安,真田弦右卫门前辈,真田弦一郎君。”西门总二郎笑笑,手伸向唯二两位女士,“她们是常陆院夫人和……” “铃木铃花?” 目光触及西门指向的少女,真田弦一郎不由把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少女的名字脱口而出。 西门总二郎加深了笑意,他看着那个跪坐着的美丽少女,轻笑着低语。 “正是。” 第58章 西门是日本有名的茶道世家,除了在茶艺上享誉国内国外,西门还是能左右政局的超级政治门阀,与政坛的关系十分密切,这种积淀悠久的深厚势力即使是资本更为雄厚的财团都不敢轻视小瞧。 能结识手冢和真田,当然不仅是因为西门名茶的原因,手冢和真田两家向来是警厅厅长的热门人选。 手冢国一和真田弦右卫门就曾经先后担任过东京警视厅厅长和神奈川警长一职。东京警视庁与神奈川县警察本部之间一直存在著一些微妙的嫌隙,表面上合作合谐,私下竞争又冲突。 后来手冢国一提出辞呈主动退休,但最后决议是从厅长降为生活安全企划课,名为调职降权,但是谁都知道他在东京警业的实权和地位根本没有受到丝毫撼动;真田弦右卫门则调到地位更高的警察厅,出任警视总监,职权更是大大提高,终于出了一直隐隐被东京警视厅压制的恶气。 由此一来,手冢和真田在警界的明争暗斗终于有所缓和,手冢留守东京警视厅盘踞,真田则从神奈川县本部向警察厅发起了气势凶猛的进攻,其在警界的地位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在工作上争斗了那么久,生活中也没有懈怠,手冢和真田两家渊源颇深,因为背景和发展方向相似经常能对上,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关系微妙的老友。 儿女这一代总算岔开了路线,手冢国晴从商发展贸易,真田则是从政在政府努力,但是没想到子孙辈却又因为网球而狭路相逢。 抿起上翘的嘴角,西门总二郎端举起茶杯轻闻,如果再因为同一个女人而撞上,那就更精彩了,铃木铃花总是能给他带来超出意料之外的惊喜,此刻她一下子就带来三个意外,这让西门对早已厌烦的茶会都期待不已。 “弦一郎,你和这位铃木小姐认识吗?” 气势威猛的老人坐下,好奇地看着他严肃得与女性隔绝的孙子,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静坐在一边的铃木铃花,从她的衣着举止和细微动作分析她的性格和心理,即使因为工作的关系见过了不少人甚至包括名声显赫的艺人演员,真田弦右卫门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年纪轻轻,但姿容就已经艳丽无双,这样压倒一切的美丽,他还从未见过。 真田弦一郎默默地在祖父身边坐好,他脱下了头上的黑帽子,放置在腿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铃木桑应该不认识我。”其实不仅是在青学和冰帝的关东大赛现场见过铃木铃花,真田还知道他的同伴栁莲二很喜欢这个少女,以他对柳的了解,很难接受柳莲二这样无法自拔的迷恋,所以也就对于铃木铃花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听到这里铃木铃花就无法再装聋作哑下去了,她抬起头对着真田的方向轻摇头,“不,我知道真田君,立海大网球部的名声很响亮。” 五官硬朗的少年有些惊讶但没有说话,反而是真田弦右卫门自豪地一笑:“弦一郎的网球打得是还算不错。” 在这样的对话中手冢国一插了进来,“哦?国光你也是这样知道她的吗?” 手冢国光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做了一个简短地概括:“铃木桑在冰帝女子网球部中的表现很优秀。” “手冢君过奖了。”铃木铃花的回应一直十分冷淡,“比起两位在网球上的出色实力,我还远远不够。” 常陆院夫人和后来的几位打了声招呼,听着网球的事情她有些惊叹:“铃花酱就不要谦虚了,你以前超厉害的——我这种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看你的比赛录像,都能够看好久呢。”与其说她是在看比赛和网球招式不如说她只是在欣赏铃木铃花的脸和轻盈的身姿。 她抬手掩住涂抹着艳红色口红的微张嘴唇,“那些素材可是给了我不少特别完美的灵感。” 西门总二郎轻笑:“真是想不到,铃花还擅长网球啊,我也有听闻去年日本中学网球十分精彩,国家甚至破格调整了u-17的选拔标准。” “我只是练过一年而已,中学二年级我就退部了。”铃木铃花不明显地瞪了西门一眼,示意他少说话,这反而让西门总二郎暗暗发笑,“手冢君和真田君都响应了征召,参加了u-17队伍的训练,。” 她想把话题引到手冢和真田身上,奈何所有人都对她更为在意。 手冢国一夹起发白的粗眉,并不赞同铃木铃花的做法,“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轻易放弃可不是好习惯。” 真田弦右卫门深以为然地点头,“谁也想象不到成长的潜力有多大,坚持下去说不定你现在已经——” “当时情况有点复杂。”/“祖父,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了解铃木铃花情况的手冢国光和真田弦一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发言。 被两个少年维护铃木铃花的着急样子逗乐,常陆院夫人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一异常有趣的景象。虽然常陆院和手冢真田没什么太大联系,但她对他们的概括还是略知一二的,这样看就更有意思了。 两个老人也被他们孙子这么反常的模样震惊到,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狐疑。 “是吗。”手冢国一端着茶审视身侧的手冢国光,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细微的变化来结果一无所获,那镜片的茶色浅眸依然冷凝而漠然,仿佛那句冲动的维护之语只是手冢国一听到的幻觉。 好奇心顿时就旺盛了起来,真田弦右卫门知道从自己的孙子身上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他转向明艳动人的少女,“铃木就读冰帝是吗?” “我现在是英德学园一年a班的学生。”面对长辈的提问,铃木铃花不得不认真回答,她面向真田弦右卫门,恭敬地回答他。 “英德啊。”手冢国一闻言感慨了一句,在东京警厅待久了他自然知道那里常出小乱子,倒是还没有严重得闹到他这里的地步,但因为涉及的人员通常是大人物的子女,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常陆院夫人环视了一圈,停留在西门身上,“和总二郎是同一个学校呢,要多多照顾后辈啊。” 为尽前辈的职责,西门总二郎笑着提醒一句:“铃花,你该喝茶了,再冷下去味道会变的。” “抱歉。” 铃木铃花轻拿起放在跟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入口苦涩,咽下去之后却有一股清淡的茶香,后劲涌上来,香味不减反而愈加浓烈,苦味之中透露出一点清甜。 “如何?”西门总二郎期待地等候着第一次品尝他茶艺的少女做出评价。 “稍微有点……太苦了。” 想到目前这种困扰的场景,铃木铃花也没有耐心编造出优美的词句来形容茶水醇厚浓郁的香味,只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感觉。如果能减低手冢国光和真田弦一郎这两个前攻略目标快速增长的好感度,那样也好。 攻略之后麻烦的地方是,好感度加满的攻略对象是不会降低好感度的。 西门总二郎忍不住笑出来,他瞥了铃木铃花一眼,倒不觉得生气,只有满满的愉悦。说不清是因为铃木铃花没有隐瞒直言不讳还是因为她对品茶的无知和随意态度,但他的确喜欢那少女在他面前的这种随意。 敏锐地察觉到西门总二郎和铃木铃花之间的暧昧气氛,常陆院夫人隐晦地笑了笑,但是她同样没有忽略另外那两个少年对铃木铃花有意无意的注视。 美丽的花的确是会引来无数想要摘下它的追求者,何况这是一朵世界独一无二的艳丽之花。 所以即使这三个少年的身份地位都不低,但是常陆院夫人仍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时尚界,天赋和努力同样重要,有背景支持当然是锦上添花,而最重要的就是拥有完善的审美感觉系统。永远且唯一能衡量的,就是美,除此之外,金钱权力都是额外的东西了。 手冢国一微微摇头,可惜铃木铃花没有品尝出这好茶,真田弦右卫门倒是想说一两句,但想到弦一郎那个奇怪的样子,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迹部,还好吗?” 突然,一直沉默着的手冢国光问出一句,铃木铃花知道这是对着她说的,她先是看了西门总二郎一眼才作了回答:“恩。” 西门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没有出声。 “我的手臂已经完全医治好了,德国的治疗系统非常先进。”戴着眼镜的少年语气沉着冷静,戴着一种奇怪的安慰和劝说意味。 铃木铃花和真田弦一郎都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把茶杯的杯沿抵在唇边,“我知道,听说手冢君在德国队的表现很优秀。” 就算说到这里铃木铃花看上去还是无动于衷,手冢国光不由轻声喟叹,不再言语,但是她刚才对于迹部景吾的名字反应异常冷漠,手冢难以自制地开始猜想。 真田弦一郎抿紧直板的唇线,他知道铃木铃花早已经放弃了网球,再多劝解也是无用,但还是不免感到可惜。 所有人都像是在安静地品味茶,气氛却十分古怪,平静的空气下流动着微妙的躁动不安。 “对不起,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最后还是铃木铃花打破了这份奇怪的静谧,她优雅地站起来,连衣裙在小腿间划开好看的弧度,露出线条优美的腿部和纤细的脚踝。 “请跟我来。” 主持茶会时退场是很失礼的事情,但是西门总二郎也不想派一个女助手领着铃木铃花离开,他实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铃木铃花分享他的好奇和雀跃。比起严格意义上的正式茶会,这场更多是小型的私人性质,所以西门也就随意了一点。 穿着深色和服的少年从蒲团上站立起来,他踩着轻柔的脚步走出门外,铃木铃花顺从地跟上。 常陆院夫人看了一眼铃木铃花,见她并不反感,就咽下了刚要说出口的“我带你去吧”,看来她和西门总二郎的关系,比想象中的更加来得亲密。 走出木质的拉门,西门总二郎带着铃木铃花穿过花木葱郁的庭院,转过走廊的拐角,他一个回身便把穿着雪纺连衣裙的长发少女压在了镌刻着精美花鸟的木墙上。 “你认识的人还真多啊。”俊美的和服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拿下优雅娴静的面具,或者说戴上了风流多情的伪装,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实面孔,但铃木铃花不需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只是需要西门总二郎喜欢她。 无论是哪一个脸孔下的喜欢都可以。 “有西门前辈认识的多吗?” 西门总二郎弯曲手臂,用手肘压在铃木铃花上方,这样他就离那少女更近了,他笑出声来:“你呀,这么不服输嘛。” 在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之下,铃木铃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有闪躲开,也许这套衣服是西门总二郎经常穿着练习茶艺的,铃木铃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茶香,若隐若现,像是她之前饮下的那一口。 “西门前辈……” “听说你是迹部景吾的前未婚妻?”西门总二郎挑起眉,“被甩了吗?”从家境条件考虑,这个可能性非常大。迹部景吾的性格与道明寺司相比其实也很像,只不过一个张扬任性,一个嚣张跋扈,但从本质上看都是奉行弱者服从强者的领导性格,西门不是不能想象迹部冲动之下向自己的女朋友求婚的场景。 “差不多。” 铃木铃花点头承认,她抬眼看着西门总二郎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这会减少我在西门前辈心目中的魅力吗?”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放心好了,你是排行第一的。”西门总二郎低下头,逼近铃木铃花。 “也许,会是永远的第一。”他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在铃木铃花这样绝世无双的美貌面前,再轻佻的人也会收敛轻浮,认真郑重地对待她。西门总二郎想,他也许永远都无法再见到比铃木铃花更美丽的女性了,所以如果错过她,他一定会懊恼一生的。 自诩风流老练的花花公子,怎么可以略过这朵世界第一美丽的花……管她是冰帝的还是英德的,或者说无论是不是属于谁的都无所谓,西门总二郎都想要摘下她。 “刚才的茶,有点苦。” 铃木铃花在西门总二郎垂首间轻声细语,她双手背在后面抵在墙上,双眼迷蒙而潋滟,像是被风吹散的星河。 西门闻言一顿,但他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傻瓜,是你不会喝。” “我来教你怎么喝。” 他低低一笑,俯下身温柔却强势地捕获铃木铃花的嘴唇,毫不意外地在香甜粘腻的津液里尝到他亲手调制的浓郁茶味。这种茶的特点就是后劲浓烈余香停留时间长,西门总二郎并不费劲地撬开了铃木铃花的红唇,他把舌头伸了进来,划过铃木铃花的贝齿舔到她的上颚。 首先要捣碎精心挑选的茶叶,冲泡四分之一的清新软水,虑净之后再用捣柱在茶杯中顺时针捣转。 西门总二郎卷起铃木铃花柔软的红舌,引着她在两人亲密触碰着的双唇之间打转。已经分不清这浅淡的茶味是铃木铃花口中的还是西门总二郎嘴中的,所有的味道都已经交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涌出来的口诞冲淡了茶的苦味,余下的全是清甜的芬香。 当西门总二郎终于施恩般地放开铃木铃花的嘴唇之后,她只能倒在西门怀里轻声喘息,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花样的确很多,比美作玲还会玩。 他低垂着眼睛专注地看向面颊绯红的艳丽少女,柔顺光滑的发丝贴在她皎洁无暇的脸畔,增添了一丝妩媚。创世神和造物主真是偏爱她,把所有的美好都送给了铃木铃花,所以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撩拨她无法触及的对象。 光是这份容貌就足够了,但是她却偏偏还有那样神秘莫测的微笑,和冷淡却温柔异常的眼神,引诱调情的手段,西门总二郎会得很多,但他深觉及不上铃木铃花的浑然天成。她在这上面的天赋,高得可怕,那份美丽也同样危险得可怕。 “现在还苦吗?” 铃木铃花拽着西门总二郎和服的领口,她贴在少年坚实的胸膛上轻轻摇了摇头,得到的是她靠着的胸腔上的微微震动,那是西门总二郎在笑。 “那就好。”西门抬起手抚摸着铃木铃花的头顶,顺滑的触感让他不由迷恋地在那上面停留,“以后不会我还可以教你哦。” 她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左手轻拍打了一下西门总二郎的肩膀。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45。 “西门君!”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言低喝,西门总二郎转过头去看,发现那是站在走廊尽头的手冢国光。他从铃木铃花的发旋抚过她的发尾,轻柔地松开她转过身挡在了铃木铃花的身前。 “有什么事情吗?手冢君。” 戴着眼镜的清冷少年没有回避地直视他,“请不要做别人困扰的事情。” “我在做什么正如你所见,我想,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感到困扰。”西门总二郎轻笑着回应,在那冰冷的威严气势之下丝毫没有退缩,他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手冢家的倒是成长得很不错啊。看来这次手冢和真田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铃木铃花没有抗拒地躲在西门总二郎身后,她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理顺了被西门抚过的头发,但听到手冢国光叫她,她就无法再躲下去了。 “铃木桑。” 眉眼稠丽妖娆的少女走了出来,干净的清纯之中混着诱人的妩媚多情,还未完全褪去的绯色更是让她蒙着一层艳色。 “没事吧?” 她轻轻点头,铃木铃花看了西门总二郎和手冢国光一眼,“该回去了。”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在铃木铃花经过身边时,手冢国光低语出声:“你,和迹部分手了吗?” 脚步迟疑了一下,铃木铃花没有回答问题,转身便与手冢国光擦身而过,袅娜聘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手冢君,打扰别人的好事可是很失礼的行为。”西门总二郎勾唇一笑,也迈步往回走,他看出来手冢国光似乎对铃木铃花有点意思,但很可惜铃木铃花对他毫无兴趣。 “并不是别人的事。” 冷漠的少年镜片下的目光更加寒冷,手冢国光警告地审视了西门总二郎一眼,扔下这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也转身走开了。 “哼,还真是会惹麻烦啊。”他聪明美丽却不怎么善良的“爱丽丝”,西门总二郎感慨一句,这下只能辛苦他这个捧着钟赶去茶会喝茶的兔子先生来帮忙一一解决掉了。 当他们三人一前一后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是没有人指出来,品完茶谈完感想,这次茶会便可以结束了。 铃木铃花,手冢国光和西门总二郎都变现得十分正常,倒是手冢国光的祖父暗暗看过来好几次,虽然因为工作无法常常陪在孙子身边,但是他还不至于连手冢国光对铃木铃花的在意都看不出来。 常陆院夫人仪态大方地和两个老辈,还有三个小辈告别,在这种诡异的局面下她仍然从容优雅且处理得当,让人心生好感。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她勾起色泽艳红的嘴唇,微微笑起来,“今天得到了很好的灵感呢,我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铃木铃花跟随着她的动作对着手冢和真田家的前辈鞠躬,就在她想要跟在常陆院夫人身后离开时,叫住她的却是真田弦一郎。 “抱歉,能稍微聊一下吗?” 他戴上了铃木铃花熟悉的黑帽子,站在门边身材挺拔而欣长,真田弦右卫门仍然坐在门内,显然已经被弦一郎告知过了,铃木铃花能感受到那种从门里透过来的打量视线。 铃木铃花先试探地看向常陆院夫人,得到一个无所谓的摊手示意,于是才点了点头,“好的。” “可能有些失礼,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真田弦一郎和铃木铃花走到稍远的一边,他神情严肃而认真,是铃木铃花再清楚不过的刻板模样,“请问,你还记得栁莲二吗?” “恩。”铃木铃花轻声地承认。 真田弦一郎知道栁莲二的行为从某些角度上说并不光彩,对铃木铃花来说也许还是极大的困扰,他尴尬地压低了帽子,得知她还有印象也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好友说些什么好话了。如果是幸村精市在这里,也许就能扭转栁莲二在铃木铃花心目中的印象。 想要缓解气氛,真田弦一郎犹豫地拿出了栁莲二拜托过的事情,“这个是樱兰中学和立海大附属中学剑道比赛的门票。” 和网球不同,剑道比赛都是在室内,没那么开放,热门的比赛就需要持票进场,中学社团的比赛门票只有学校的人才能拿到。 一提起来就感到后悔了,真田在铃木铃花的惊讶下移开眼神,“柳说你最近在高价求票。” “咦,有关注我的推特吗?”不知不觉间泄露了什么信息吗?是怎么找到她的呢?比起被窥视这种事,铃木铃花反而更在意这一点,收集资料的能力是她在立海大担任经理时,从栁莲二那里偷师过来的,果然还是比不上他呢。 对具体情况不太了解,真田弦一郎无言地点点头,竟然没有被当成变态,他不知道该说铃木铃花太松懈了还是太善良才好。 只是,看着那个少女长而细致的弯眉,看着她明亮而温柔的星眸,真田弦一郎的心也跟着她轻启的唇微微一动。他似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栁莲二如此喜欢铃木铃花。 常陆院夫人带着铃木铃花回到常陆院宅配了几种颜色和布料后,就火急火燎地进到工作室画出设计草图。 双子不在,她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在常陆院夫人的同意下回到了家中。今天一整天的工作就这样轻松地结束了,这果然是一份很适合她的工作。 “你要的的票我拿到了,什么时候给你。” 一回来她就收到了凤镜夜的短信,门票的事情她也有拜托本身就在樱兰中学的凤镜夜,但由于时间太临近,加上樱兰和立海两所中学的人气很高,樱兰内部的票因为剑道部的主将铦之冢崇很受欢迎也早就抢为一空,所以门票也不好搞。 所以铃木铃花也在推特上挂了一个求购消息,想要多开一条路。 而现在,她有了两张票,舍弃掉一张也太可惜了,必须要好好利用才行。 那么,该邀请谁呢? 第59章 “喂,你就穿成这样去吗?” 道明寺司打开了车门,他看着铃木铃花和在英德时没什么不同的打扮诧异地挑起眉,就只是把校服换成了衬衫牛仔裤而已嘛,头发也只是梳了个马尾,脸上一点妆容也没有。 这样就让提前很久开始考虑服装搭配,造型配饰的他像个傻瓜一样,道明寺司略带气恼地瞪了铃木铃花一眼,对于她的漫不经心感到生气。 就算天生美貌无双,多少也用心打扮一点啊。 “不行吗?”她轻轻歪头,脑后的马尾辫垂下来,温柔地搭在肩上,偶尔在纯白色的衬衫上落下俏皮的几缕,美好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似的,让道明寺司哑口无言,根本说不出不行的话语。 还没有完全凝聚起来的愤怒很快就消散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力,他郁闷地叹气,想说算了。结果铃木铃花却误会了道明寺司的意思。 “不行的话我去换一下。” 马上叫住她,道明寺司拉住她的手臂,“这样就行了,只是看个电影而已,打扮那么多干什么!”他的话和之前完全相反,但道明寺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想想那个地方人那么多,道明寺司顿时改变了主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视线在解开的衬衫领口前停顿了一会,他才别扭地转过头去指了指那里。 “把领子扣好。” “会很热的。”铃木铃花觉得扣到第一颗纽扣有些封闭了,不太想做,“这样又看不到什么。” “啰嗦。” 道明寺司见她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干脆伸过手扯住铃木铃花只扣到第三颗纽扣的衬衫领口,他按住第二颗纽扣穿进正对着的缝隙里,把半透明珍珠质感的半圆球装纽扣扣好,第二颗纽扣离胸口比较近,道明寺司帮她扣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他把手拿得很远,动作笨拙而粗鲁,却很小心翼翼地远离铃木铃花的身体和皮肤。 第一颗纽扣在少女瘦削精致的锁骨中间,她微微低下头,小巧的下巴就能触碰到道明寺司工作着的手指,温热的鼻息轻柔地抚过他的皮肤,激起细小的疙瘩。 因为是第一次给别人做这种事情,道明寺司很不熟练,他扣得很慢,却很认真地把衬衫扣到最顶端,完成得一丝不苟之后,他才后退一步来检查自己的作品。 “这样行了吧?” 在道明寺司面前转了一圈,铃木铃花向他展示现在扣得严丝合缝的白衬衫,比起之前的清纯姿态,多了一分保守的禁欲感,让人更想要去窥探。 “行了,快走啦。”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道明寺司为了掩饰他的不自在,把铃木铃花推进了车里,“快点。” “到底是谁在之前磨磨蹭蹭的啊。” 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一口气,在道明寺司的催促之下坐进了车后座,他则紧跟着坐在她身旁。 “你喷了香水?” 蓬松柔软的卷发凑过来,道明寺司微微低下头在铃木铃花脖颈近处轻嗅,从小娇生惯养,他对于味道,温度,气味都十分敏感,稍微有一点不如他的意都不行。道明寺家的女人都很少用香水,道明寺司也很讨厌那种气味,所以他家中的女仆都被禁止使用香水。 但是这个香味……他却并不讨厌。是因为这是铃木铃花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芬香还是因为这气味本身就很好闻,道明寺司也分辨不清。 “没有哦。” 这样说着铃木铃花摇了摇头,道明寺司倒不觉得她是在撒谎。无论是高级的名牌法国香水还是自制的淡味香水,他都闻出加工过的刺鼻气味,如果她真的是喷了什么香水,无论是哪一种,道明寺司都能闻出来。 看着他这样嗅来嗅去的可爱样子,铃木铃花不由轻轻一笑,“道明寺前辈这样有点像小狗呢。” “哈?你这家伙,嘴上前辈前辈的叫,其实根本没有把前辈放在眼里嘛!” 翻了个白眼,道明寺司退远了一点倒在柔软的车椅上,对这个看似温柔可亲其实任性懒散的少女无可奈何,而他最无奈的就是自己竟然无法对铃木铃花的这种行为感到生气。 “我可是很尊敬道明寺前辈的。”铃木铃花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在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车内闪闪发光。 道明寺司转过头掩饰自己红起来的脸颊。 “到了。” 率先走下车,道明寺司把铃木铃花牵出来,之后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有意的,他就再也没有松开手,一直和铃木铃花手牵手。 电影院前面竟然铺上了红毯,两边还有有刺眼的闪光,那是摄像机拍照时候的闪过的光芒。不过因为电影的主创,影评人都已经走完了,所以也没几个留下的记者,都去了别的地方等候电影内映结束。 于是道明寺司和铃木铃花毫无障碍拿着票走进了电影院。 “道明寺前辈,你有喜欢的明星吗,或者说艺人?” “怎么可能。”道明寺司紧紧拽着她的手,走进已经关掉了灯,开始放映的内场,他在黑暗中借助银屏那点白光领着铃木铃花向前走去,小心谨慎地为她开辟一条安全的道路,“看电视上的那些人还不如看你呢。” 这倒是真话,道明寺司深深觉得铃木铃花比起那些什么少女偶像,人气女星都来得好看耐看,看影视剧还不如看铃木铃花。 除了大荧幕上传出来的沉稳冷静的旁白声,道明寺司还在黑暗里听到铃木铃花清柔甜美的女声响起。 “这样说真让人难为情呀。” “你也会难为情么?” 拉着铃木铃花在前排空出来的两个位子上坐下,道明寺司仍然没有放开手。 “当然啦,很可惜我没有道明寺前辈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轻轻一笑,也不去挣脱被拉着的手,铃木铃花抬头看向只在网络上放出了预告的电影,男主演英俊的脸十分赏心悦目,即便是憔悴苍白的狼狈模样,也很好看。 而且演技也很好,即使有一张人生赢家的脸蛋,也不会让人出戏,是一部能使观众跟随剧情发展而改变心情的好电影。 也许因为看过太多影片,铃木铃花对于影视剧的好坏程度可以在前5分钟就能作出判断,她在这方面有一种微妙却鲜明的直觉。 不过她倒是很难对这种东西产生太多的代入感,因为她总是演戏,在观看别人扮演角色的情况下,也就只是阅读3d版本的真人剧情而已。 铃木铃花往中间看去,果然看到了担任男主演的保津周平,比起《月朦胧》时期的俊秀模样,他已经没有那么年轻了,但是看上去依然很帅气,只是多了一分成熟与沉稳。但是,铃木铃花仔细地看了看,是错觉吗? 总觉得他意外地低沉啊,看到自己主演的电影在放映,也毫无波动的情绪。 “喂!我带你来可是看电影的。” 道明寺司不爽地紧握住铃木铃花的手,他是知道铃木铃花只是有一点喜欢那个男艺人,正常人看到明星都会好奇的,但是他还是不爽。 他没怎么控制音量,这个声音惹来周围人的抗议,道明寺司皱起眉就想要让他们闭嘴,铃木铃花察觉到他的怒意连忙反握住他的手,她轻轻地拉了一下道明寺司,止住了狂暴着的野兽的怒意。 “不好意思。”她替身边的少年道着歉,微弱的白光把她的脸部轮廓照射得隐隐约约,美得不像真人,倒是让抱怨的人说不出其它话来。 对于铃木铃花道歉的事情感到不爽,道明寺司怒瞪了一眼还在盯着她看的男人,警告他注意自己的眼神。 直到电影结束,那个男人也没有收回目光,他甚至连电影后面播放了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打扰一下,我现在是保津周平的经纪人,这位小姐,请问你有兴趣往演艺界发展吗?” 道明寺司拦在铃木铃花身前,他皱着眉瞪视电影放映后也纠缠不休的男人,“她没有兴趣,你可以滚了。” “请让我和你身后的女孩对话,你都没有问过她怎么知道她不愿意?”穿着西装的男人好脾气地笑笑,“这样子可是会惹女朋友生气的。” 被他提到的女朋友这个词语所打动,道明寺司稍微收敛了一点怒火,他转过头去看铃木铃花,不过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询问的意思,“你想去吗,那种地方?” 铃木铃花轻声叹气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听到了没?现在可以走开了吧。”道明寺司看到铃木铃花做出如他所愿的选择,缓解了不耐,甚至还对着面前的男人得意地笑了笑。 “那好吧。”他略微不舍地看了一眼铃木铃花,爽快地让开了。 “总算走了,真是缠人。” “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铃木铃花把从道明寺司手里解放出来的手背在身后,“刚才道明寺前辈那样做,我的确是很不高兴。” “你在生什么气?要生气的人也应该是我吧。” 铃木铃花站在原地,如玉的脸颊没有一点瑕疵,她的睫毛轻颤,灿若星河的双眸微微凝固,丰润的红唇紧抿。她的确是在生气,道明寺司当然察觉到了,他看着她突然冷下来的脸,便下意识地想要服软让铃木铃花重新展开温丽的微笑,可是自尊心又十分地不甘。 他已经对铃木铃花低头过很多次了,次数几乎和他十几年来的人生加起来的总和持平。 道明寺司也沉下眼,转过了头,这本来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约会,开头不完美却仍然美好,结尾却变成这样。 司机在前座的驾驶位上叹气,他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冷凝,但工作需要让他不得不在这种凝固的氛围下插口,“少爷,下面去哪里?” “我想回去了。” 道明寺司咬了咬后槽牙,憋出一句,“送她回去。” 接受到命令,司机不再多言,踩下踏板,发动车改变了一个新的方向。 等到铃木铃花再回来时,车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笑意。道明寺司更是黑着一张脸,把积聚的愤怒压抑着反而显得更加可怕。 “你闹够了没有!”在铃木铃花下车时,道明寺司却在这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耍性子也要有个度吧。” “是道明寺前辈闹够了没有才对吧。”铃木铃花望着他一叹,“在学校里扮国王还不够吗,连外面也要这样?” 道明寺司凝起眉,“服从我有什么不对么?”他就像是问天在地之上有什么不对一样,一副理所当然的嚣张态度。 “他们只是在服从道明寺而已,不是道明寺司。”铃木铃花挣开手,这次没有遭到阻拦。 “那又怎么样?这个身份还不够用来保护你吗?”道明寺的眼神锐利起来,直直地看着铃木铃花,没有逃避。 “道明寺前辈可能误会了,我不需要保护。”她冷静地回答着,“我一个人也能处理好所有的事。” “包括高桥凉子的事?” “那件事情的话我已经解决掉了。”铃木铃花深深地看着道明寺司,“那你想要怎么保护我?给冰帝的高桥前辈贴红牌吗……不要再闹了。” “成熟一点吧,道明寺前辈。”这是铃木铃花发自内腑的真心话,至于道明寺司能不能听进去要看他自己了。 无论如何,增长过快的好感度总算冷却下来了。 而至于远在法国的藤堂静,她得加快进度了。 “下周有樱兰中学和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剑道比赛,听说每年都很精彩呢,真想和藤堂前辈一起去看看。” “铃花还对剑道感兴趣吗?”藤堂静已经把头像换成了铃木铃花上次发过来的图片,于是她也从善如流地用了藤堂静的照片。 “一点点。” “啊,好可惜~为什么我在法国,不然就可以约会了。这还是铃花第一次主动约我耶。”藤堂静很快就回复了她的邮件,“想和我一起……你有两张票对吧,不能邀请别人哦,我找人陪你去。” 铃木铃花把手机抵在下颌,轻闭着眼睛,从藤堂静开始的迂回路线大概是目前对付花泽类最好的办法吧。 “喜欢剑道?” 神秘淡漠的俊美少年闲靠在门口等候,引来了不少的爱慕视线,他身边围着三三两两的女生,结伴在他不远处徘徊。 然而他浅色的眼眸看过来,眼里只映出了铃木铃花的影子。 “花泽前辈。” 她对着走过来的花泽类淡淡一笑,“还好,其实也不怎么喜欢。” “有喜欢的人?”花泽类并不觉得铃木铃花是无聊才来看中学生的剑道比赛的。 “唔……”铃木铃花没有否认,她还笑了笑,“是有一个在意的人要上场。” 花泽类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在铃木铃花身旁凭票入场。看到这个少年等候的是如此美丽的少女,不少有点心动的女生都打退堂鼓了。 “谁?” 少年询问出声,并不嘹亮,却在场内响起的欢呼声里清晰可闻。 铃木铃花向场地的中心看去,高出地面十公分的四方舞台正站着两个穿戴好防护具的少年,她凭借着身材认出了其中一个,便抬手指向那人,“他。” 她话音刚落下,樱兰中学剑道部的代表选手就在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冲刺挥剑间拿下了一分。 “快看。”铃木铃花笑着眯起明亮的眼眸,“很帅吧。” “嗯。”花泽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他瞥向她的笑颜,一时间无法移开眼神,“中学生?” “樱兰中学三年级,升到高一也很快的呢。” 听懂她话里隐隐的暗示意味,花泽类皱起眉,他看向实力远胜立海大选手的樱兰主将,审视良久才看回铃木铃花。 “如何?”铃木铃花好奇地征询他的意见。 少年冷淡地吐出一句,“就这样。” 他们两人票的位置不同,铃木铃花手中的票上座位显示在立海大那一边,而花泽类的则在樱兰一列。 “那我先过去啦。” “等等。”花泽类叫住铃木铃花,他没有在樱兰的座位席上停下,而是跟上走到前方的少女,“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站着也没事吗?” “静让我好好看着你。”他平静地作了补充。 铃木铃花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是吗?那就拜托花泽前辈了。” “铃木。” 于是她毫不意外地在自己的立海座位席旁看见了栁莲二,少女低垂着眉眼轻声打了一个招呼,“柳君。” 清俊优雅的少年端坐在欢呼鼓掌着的人群中映衬得像是一副宁静优美的山水画,细长的眉眼是水纹,高挺的鼻梁是山栾,深色的发丝落下来,露出他洁白如玉的脸庞。 铃木铃花悄悄地挽上了花泽类的手臂,她对着身旁微微惊讶的少年一笑,什么也没有多说,但对方仍然领会到了所有的意思。 “花泽类。” 犹豫了一下,花泽类还是没有推开铃木铃花,他对着站起来的少年伸出另一只手,简单明了地介绍着自己。 “你好,我是栁莲二。”清雅舒朗的少年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和花泽类短暂地握了握手。花泽类能明显感觉到他手上有茧,应该经常做需要握拍之类的运动。 “新的男朋友?” 栁莲二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只是带着一丝疑问地看向铃木铃花,很快他就得到了一个微笑着的点头。 被亲密地挽着手的花泽类身体突然一绷,离他最近的铃木铃花马上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以为花泽类会说些什么,但他依然寡言少语地沉默着。 “我还以为迹部会是我最大的情敌。”栁莲二清浅一勾唇,他轻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清亮俊秀的双眼,“看来是我想错了。” “……抱歉。”她红润的唇轻动,嘴中说出这样一句话。 铃木铃花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羽轻轻一颤,合拢在下眼睑上便让人不忍说出任何重话,这得天独厚的美貌足可以证明,上帝多么垂帘她。 她是真的很抱歉,很抱歉。有太多这样的时候,铃木铃花都会觉得她根本不配得到这些喜欢,她以爱换命,却又用命博爱,爱意和喜欢在她这里,就像是变成了一种可以购买生命的货币而已,有代价还有价值。 当无价的事物完全能够用数字来衡量时,再珍贵的东西都得廉价。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这么久以来都打扰你了。” 少年轻微颔首,他转身坐回座位,一举一动之间清风自来,淡雅而让人无法忽视。 等到铃木铃花和花泽类离去,栁莲二才将紧握着的拳松开,因为太用力在掌心刻出了痕印,他把手抚上放置在腿上的笔记本缓慢地翻开,最上面字迹清朗的四个字明晰可见:铃木铃花。 “统计错误……” 良久他才发出这样一声低语,瞬间被淹没喧闹的人声之中。 “利用得真够彻底。” 走到栁莲二看不见的地方,花泽类才抽出了手臂,铃木铃花没有拉扯,任他拿开手,听到他这样的评价,铃木铃花也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她轻轻瞥着花泽类,“花泽前辈不也是很擅长这个么?” 一时之间花泽类竟然分辨不出,铃木铃花是在讽刺他利用她来讨好藤堂静还是……在嘲笑他在藤堂静的拜托之中接近铃木铃花。 花泽类嘴唇紧抿,浅色透明的眼珠都加深了颜色,他在高喊的加油声中紧紧盯着铃木铃花,正待他要说出一句话时,却被少女清丽的声音打断了。 “铦之冢君,加油!” 她的眼神比以往更要明亮,也许是因为这份与平时不同的鲜活,铃木铃花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原本就十分美丽的五官更加明艳起来,在人群中也闪闪发光。 铃木铃花此刻流露出的神情,并不是为了他,花泽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心猛地一沉,把他整个意识往下方拽去,沉闷地发麻。 “铦之冢君,加油——” 那声音对铃木铃花来说已经很响亮了,但是相比震响馆内的欢呼声,轻微而毫不起眼。可是铦之冢崇还是听到了。 大概是音色的缘故,就算是混在那么嘈杂而混乱的声音里,铦之冢崇还是在听到的第一瞬间捕捉到了铃木铃花的声音,这一阶段的进攻告一段落,他退后几步回头看过去,在观众席上一眼就看到了美丽动人的长发少女,她没有穿着那天英德的红蓝西式制服,休闲简单的常服穿戴得也十分好看。 戴着防护面具,铦之冢崇看到的铃木铃花被面具上的孔缝严密的铁网分成一小片小片,她离得很远,在观众席的很后面,所以在铦之冢眼里显得渺小而模糊。 然而他还是能依稀看到铃木铃花闪动着光的眼睛,一如那天救下她时那双星眸一样楚楚动人,仿佛刚刚破开壳的幼鸟,第一次闯入这个不属于她的陌生世界,敌视一切也恐惧所有,让人难以不去怜爱。 铦之冢崇敏锐地感受到空中的气流有变化,他猛一避身,转回上身挥剑一击,帅气地拿下了定局胜负的最后一分。 “樱兰中学——铦之冢崇胜!” “太好了。”铃木铃花在观众台上鼓掌,她高兴地笑起来,“铦之冢君赢了呢。” 花泽类皱着眉一言不发,跟在铃木铃花身后来到刚刚赢下比赛的铦之冢崇面前,其实并不能算是铃木铃花去找的铦之冢崇,那个身材欣长的少年主将脱下了防护面具,便往这边走过来了。 “恭喜铦之冢君比赛胜利。” 观众席上传来好奇打探的视线,铦之冢平静淡漠地无视了,铃木铃花淡淡一笑也不去在意,花泽类就更不可能在乎那些目光了。 铦之冢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铃木铃花的道喜,他没什么情绪的黑眸一转落在了花泽类身上,像是在提出疑问,这是谁? “这是我在英德的前辈,花泽类。”铃木铃花很快就明白了铦之冢的意思,为两人作了介绍,“这是樱兰的铦之冢崇,曾经帮过我。” “关系?不是我的男朋友哦。” 既不爽铃木铃花刚才还挽着他的亲密变成了现在的冷淡模样,又不爽她对铦之冢崇的细微表情下的想法那么清楚,花泽类转过头,冷冷地一语,“这样的女生,我没有兴趣。” 看着花泽类的视线变得锐利了一些,铦之冢崇打量着少年身边的俊美少年,铃木铃花却笑笑并不生气,她话锋一转,把话题重心放在了铦之冢崇身上。 “知道铦之冢君今天有剑道比赛,我是特地委托樱兰的朋友替我拿到票才能过来的。” 高大的少年唇角上扬了一些,他抬起手放在铃木铃花头上温柔一摸,因为还带着厚实的手套,他其实感觉不到什么具体的触感,但是看着铃木铃花弯起的唇,铦之冢崇心脏就软化了。 花泽类浅色的眼眸直直看过来,与铦之冢的视线相交,崇看出了花泽类强烈的敌意,但他并不怎么介意。与他世界无关的东西,他向来不会多做理会。 嫉妒,是花泽类此刻唯一能感觉的情绪。 这种浓郁得呛人的酸涩滋味,花泽类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还是他知道藤堂静和第一任男友交往的时候,但自那以后,也许是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静的关注,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即使静后来又有过几次恋爱经历,花泽类却再也没有有那么浓烈的妒意。 而他现在终于又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滋味,而这似乎比起曾经那种要来得更加苦涩。 花泽类,好感度:70。 铦之冢崇,好感度:35。 增加的好感度和随即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也无法点亮铃木铃花此时的心情,无论是花泽类褪去冷淡疏离变得认真严肃的神情,还是铦之冢崇柔和下来的眼神,她都不想再去思考。剑道馆内因为胜利而响起的欢呼,周围的窃窃私语悄声议论,她也不想去听。 越过樱兰中学和立海观众席中间隔着的屏障和人群,铃木铃花看到了两个醒目的紧挨着的空座位,其中一个位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本她曾经很熟悉的笔记本。 栁莲二,好感度:100。 铦之冢崇回到了队伍里,花泽类受不了这种喧闹的氛围走出馆内在门口等她。铃木铃花走到栁莲二坐过的位子上,她对着那个空座位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抱歉。” 迟疑片刻,她还是拿起了那本笔记本,才翻开第一页就滑落下一张纸片,铃木铃花反应快速地接住,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 “我和自己作了一个约定,如果你能看见这张字条,那么我就不会放弃。” “失礼了,我可以叫你铃花吗?” 铃木铃花抬头看去,观众席最高处的拐角处通道走出清雅的少年,她垂下眼,无奈地一笑,但是栁莲二却觉得她此刻无比温柔而真实,他也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更接近这个少女。 第60章 咔哒—— 铃木铃花弯下腰把笔记本放回了座位上,然后她直起了上身,看向栁莲二却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 站在最高处,栁莲二能够轻易地俯视全场,当然也包括铃木铃花,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少女的眉眼从透露着软弱的犹豫一点一点地坚定起来,清纯与妩媚相间的艳色都变得十分清冷。 “抱歉,柳君。”她略带歉意地颔首,“我得走了,花泽前辈还在等着我。” 栁莲二注视着她冷淡下来的面容皱起眉,他意识到了,自己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时刻,也许他永远都等不到下一个,这样的好机会。 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栁莲二轻声地一叹,他知道此刻自己仍然离铃木铃花十分遥远,远到即使站在那么近的地方也无法伸手触碰她柔软的发丝,抚摸她滑嫩的脸庞。 “铃木铃花……” 他小声念叨着那个少女的名字,竟然也产生了点荒诞的想法,这是不是——属于神灵的名字呢,所以拥有这样名字的人才会获得如此高的魅力。 “怎么了?” 花泽类靠在门边,等到铃木铃花出来,他看向她疑惑为什么耽搁这么久,铃木铃花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让花泽前辈久等了。” 少年抬手揉了揉修长的后颈,他停顿一会,像是想要询问一些话,话到嘴边又改变了方向,“算了,走吧。” 浅色的玻璃眼珠瞥向铃木铃花,花泽类状似无意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回去了。”铃木铃花摇了摇头。 花泽类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叮叮咚咚的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显示,没有避讳地在铃木铃花面前接起来电话。 “静。”花泽类正对着铃木铃花,他注视着那个少女精致美艳的脸,“恩,看完了……她在。” “藤堂前辈?” 花泽类点了点头,他淡然的目光轻柔地落在铃木铃花灿若星辰的秋眸上,冷淡的神情也有一种近似温柔的错觉。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铃木铃花,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接了过来。 “藤堂前辈。”铃木铃花轻声打了一个招呼,她听到低柔微哑的女声笑起来,很动听,“看完剑道比赛了呢,很开心。” “类这个骑士当得还尽职吗?” 铃木铃花抬起眼看向花泽类,在他俊美的五官上短暂地徘徊,对于这种打量的视线花泽类竟然突然感到了有些紧张。 “不应该是王子才对吗?”铃木铃花和藤堂静开了一个小玩笑,英德的确是有“类王子”的说法,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家世看,花泽类都很像少女漫画中传统类型的王子殿下。 手机中传来藤堂静的笑声,“那他也肯定不是你的王子。” “不是我的,那么,是藤堂前辈的?” 目光触及花泽类看过来的眼神,铃木铃花勾起一个清浅的微笑弧度,唇线也微微弯起。 “当然也不是我的,类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藤堂静顿了顿才给出了回答,“而我,不需要什么王子。” “说得真好啊,藤堂前辈很酷呢。” “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藤堂静笑了笑,“但为了守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还需要更强大才行啊,不过我会努力的哦。” “请务必加油。” “……铃花,你知道女骑士吗?” 铃木铃花应了一声,“恩。” “果然,守候在公主殿下身边的还是同为女性的骑士更好吧。” 她注视了花泽类一眼,同时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讨厌吗?” “不。” “那铃花喜欢类吗?” 铃木铃花没有回话,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于是藤堂静笑起来,“这样啊,那好吧,我总感觉类有点喜欢你呢,只是女人的第六感而已。” “是吗。” “我感觉我也有点喜欢你呢。”藤堂静的话语没有了笑意,铃木铃花听得出她是认真的。 “……女人的第六感?” “你可以当做是哦,我不会反对。”藤堂静又笑出声,“呐,可以把手机给类吗?” “好。”铃木铃花把举在耳边的手机伸向花泽类,对方很快地接了过去。 熟悉好听的动人女声在花泽类耳畔响起,他却没有了当初那样的悸动和心跳,比起藤堂静和铃木铃花说了什么,他反而更在意铃木铃花刚才的反应。 他低声叫着曾经钦慕许久的梦中情人的名字,“静。” “类。”藤堂静轻声叹息,“你总是会喜欢上这样棘手的人呢。” 花泽类移开了一直放在铃木铃花身上的视线,“你误会了。” “是我误会了吗?”藤堂静反问了一句便不再纠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也很迷恋这样麻烦的对象哦。” 沉默着,花泽类没有再说话。 “类,你喜欢我吗?” 他的气息紊乱了一瞬,最终平静下来,“……恩。” “那可以,拜托你不要喜欢铃花吗?” 听到这句请求,从来没有拒绝过藤堂静的花泽类呼吸顿时一窒,这是他第一次对藤堂静生出这样强烈的抗拒念头。 无法把拒绝说出口,但花泽类也做不到答应。 “……只是一个玩笑啦。” 藤堂静的笑声都提高了一些,她笑着说出接下来的话,“这种类似反派的事情,我可不要做。” “如果我刚才答应了,静会怎么做?” 对于花泽类的提问,藤堂静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感慨,“类也长大了啊。” “不说了,我得走了。也替我向铃花告别哦~再见啦。” “结束了?” 铃木铃花把双手背在身后,等候着花泽类和藤堂静打完电话。 知道铃木铃花问的是通话的事情,但是花泽类回答的却是另一件并不是毫无关联,却更重要的东西。 “恩……不知道。” 惊讶地微睁着星眸,铃木铃花好奇地瞧着花泽类,没有看出任何奇怪的地方,“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才对吧?” 少女轻轻一笑,小幅度地歪了歪头,娟丽柔顺的长发滑下来,“花泽前辈讨厌吗?” “当然。”花泽类把手机放进裤子的口袋里,顺手插在那里不再拿出来,“你相当地麻烦啊。” 铃木铃花略带娇气地轻哼了一声,挑起的黛眉带着一点小嚣张,却像是雪地里的一束红梅,让整张精致如画的脸都生动了起来。 “对后辈撒谎可不是前辈该做的事情。” “你最没资格说这话吧。” 从裤兜里伸出手,花泽类摸了一下铃木铃花的头,丝滑柔顺的头发在指腹间一一触碰而过,因为动作太过轻柔,他的指尖仿佛在温柔地亲吻每一根发丝,缱绻而撩人。 “走了。” 花泽类把铃木铃花带到他的车前,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再反抗,乖乖地坐进了车后座,反而对着少年亲近地笑了笑,露出一个小小的讨好的笑容。 她终于把花泽类产生的近似于喜欢的错觉稳定了下来,无论他当时在画中看到的是铃木铃花而非藤堂静时有多么震惊,但如今他已经把铃木铃花和藤堂静放在同一个层面上思考,这就是她最大的进展。 用手理顺刚被花泽类抚摸过的长发,铃木铃花不由在心中一叹。 ——她可真是残忍。 这不仅仅是攻略人心而已了,她是在把藤堂静从花泽类心目中的位置一点一点地铲除掉,把原本美好的喜欢完全剔除干净才能填上崭新的爱意。 但是,除了英德,她还有在樱兰的攻略目标,而她仍然不知道会不会其它未出现的攻略对象,所以加快速度也是不得已。 更重要的是,她得快点存满可以重启的生存点数了。这次的攻略对象身份背景都比较复杂,如何攻略当然是个难题,但是处理攻略完毕后的事情也是一个大麻烦,仍有记忆的冰帝地图会给她的问题一直悬在心头,然而还有一个榊太郎没有攻略掉。 无论是英德的f4还是樱兰的贵公子,能带来的麻烦都不会小。 想到远在法国,好感度即使有增减也显示不出来的藤堂静,铃木铃花估算着,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也许她可以去那里避一避,或者,干脆趁着暑假去? 加上在常陆院打工的钱,她应该可以存下足够的金钱…… 这又是一个周六,铃木铃花本来应该在今天去常陆院的,但是为了看铦之冢崇的比赛,她特地申请了调换时间,想把周六换到周日。 幸好常陆院夫人周六刚好有活动,她原本还想把铃木铃花一起带过去,知道铃木铃花有事后便大方地同意了。 “真的很抱歉,工作一开始就早退,更换时间什么的,是我太不负责任了。”在常陆院夫人的大度下,铃木铃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虽然就是抱着轻松安全地赚钱的念头找到这份工作的,但是这么任性也太对不起付工资的常陆院夫人了。 “没事的啦,铃花酱这么美丽的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特权嘛。”常陆院夫人露齿一笑,清新典雅的蜜色套装衬得她的肤色很好看,也显得她更加年轻,“而且我也要道歉,我的社交活动和其它工作方面的事情也很多,当时知道铃花答应太高兴了,忽略了这些事情,所以以后可能要经常改变时间和地点,要多多麻烦你了。” “不会麻烦的,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辛苦的地方。”铃木铃花略带歉意地笑笑,“就是太轻松了才更不好意思。” 常陆院夫人的目光在铃木铃花脸上打转,满是欣赏,“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上次的茶会我得到了很好的灵感哦,不过你好像很辛苦啊。” 铃木铃花笑笑没有回话,常陆院夫人也并不在这上面作纠缠,话锋一转便回到了工作上面。 “这几天我赶出了设计图和初步的打版,我想在你身上试一下,不介意的话现在开始可以吗。” “好的。” “对了。”常陆院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拍了一下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双手,“你还没有见过我的两个儿子吧。” “这次的感觉有些复杂,可能要多个模特来配合。”她勾起唇,“我的孩子们就很适合。他们可是上帝的杰作哦,一直以来我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很多的灵感。” 常陆院夫人指了指走进来的两个从身材到样貌都十分相似的少年,“就是他们。” “光,馨,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铃木铃花,向客人作一下自我介绍吧。”她没有指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一介绍,因为她深知自己无法辨别这对双子,所以经常让光和馨两个人自己介绍。 铃木铃花顺着常陆院夫人指去的方向望过去,她看到两个穿着相同衣服,作了相同打扮的少年,“日安。” 刘海向下倾斜的少年微微颔首,棕栗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折射出的金色的光,“我是常陆院馨。” 另一个少年也跟着介绍自己,颜色没有丝毫偏差的眼中闪烁着与他双生兄弟同样的光芒,“我是常陆院光。 面对着他们,铃木铃花勾起唇畔轻笑,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都互相认识了。”常陆院夫人拍拍手,“接下来就在工作中慢慢进一步了解吧。” 趁着双子更换衣服时,常陆院夫人测量了一下铃木铃花身体的各项数据,她不由轻呼:“真令人震惊,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嘛,你竟然有这么傲人的胸围,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腰肢还那么纤细,真是让人羡慕啊。” 倒并不会感到害羞,铃木铃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这样会不会影响服装的展示……” 模特的胸围通常都不会太大,为了更好地展示身上的高级服饰,完美地扮演着精致的人形衣架,比起专业模特而言,铃木铃花的身高还远远不够,体重有余,但因为胸前的鼓起还是略显丰满了。 不过铃木铃花也不需要走t台,仅需要拍摄给予常陆院夫人灵感的平面照就足够了,这种身材加上那惊人的美貌已经绰绰有余。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常陆院夫人缓缓一笑,“衣服很好,穿在你身上只会更好看。”只是那样就不是铃木铃花在展示衣服了,而是服饰在展示她的容貌,也许她的确不适合模特这一条路。当所有人都只能去关注铃木铃花本人的时候,展示的服装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之前估算一下你的三围,做出来的可能不太合身,但还是先穿上试试吧。” 铃木铃花乖巧地点头,她接下常陆院夫人递过来的衣服,那大概还不能称之为衣服,只是几块裁出形状的布料,常陆院夫人把各块布往铃木铃花身上贴,连接处用珠针暂时拼接在一起。 她战着不动,任常陆院夫人在她身上拼拼贴贴,写写画画,发现哪里不对常陆院夫人便做出一个标记,简单的错误就干脆把布料拿下来重新裁剪,剪刀划过丝布的声音让人的耳朵微微颤栗。 “恩……红色很称你呢。” 第一次见面铃木铃花就发现了,常陆院夫人似乎对红色情有独钟,她倒是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但是红色的确很能把肌肤映衬得更有气色。 “还没好吗?”外面响起少年独有的清朗舒爽的声音,“我们可是特地等了半天才过来的。” “母亲,还是先把今天的事情做完吧,不用这么着急的。” 听到这话常陆院夫人才反应过来,她飞快而熟练地帮少女解下那些布料,“啊,抱歉,试着试着就做过头了,我太心急了。” “没事的。”铃木铃花轻声安慰道,“这种布料的质感和颜色,我很喜欢。” 像是得到了什么极大的赞扬,常陆院夫人整个兴致都高涨了起来,“对吧对吧,我挑选了很久哦,才选出来这块最能表达我想法的布料。 “这才是今天要穿的衣服,主题是日本传统服饰哦~”常陆院夫人把挂在墙上精美的白色和服取下来展开,“很好看吧,这是我很久以前的作品哦,完全舍不得卖掉,光是想象铃花酱穿上,我就激动得不行了。” “这个……不是婚礼时穿的和式嫁衣吗?” “是啊,铃花酱就做一天常陆院的新娘好了。”常陆院夫人把最外层的纯白打褂脱下,披在铃木铃花的身上,“今天就先把白无垢拍掉吧。 “好慢啊!” 换上了深色的日式礼服,少年甩了甩黑色的振袖,露出白皙骨架分明的手腕搭在下巴上,“就说不应该答应母亲的,真麻烦!那个女生……根本就不记得我们谁是谁了吧。” 另一个穿上相同款式和服的少年轻拍他的肩膀,面容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相似的皱眉表情,“都等了这么久,就再等一下吧。” “男生本来就应该等女孩子的。”常陆院夫人拉开帘子,她听到两个少年的对话走了出来,“这可是结婚哦,就要多等等新娘才对嘛。” 他们对着自己扮演角色入了迷的母亲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是为了新服装设计的发表,你也太当真了吧。” 常陆院双子还想要说什么,他们的母亲却已经不想再理会他们了,她为青睐已久的少女拉高帘子,让铃木铃花能够不受阻碍地走出来。 于是他们再也说不出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了。 从装潢现代的更衣室中走出来的,却是来自的平安京时代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新娘。 她乌云般浓密柔顺的长发被盘了起来,笼罩在被艳丽的红边镶嵌的纯白帷帽之中,层层叠加起来的白色单衣穿戴在她身上却不丝毫显得笨重。雪白的褂衣披在最外面,精致的红线和些许金线在衣衿上刺绣着镂空的飞舞鹤鸟图纹。 铃木铃花微微仰起头,从白色织着一层丝的帷帽中抬起脸,莹白如玉的脸上未沾脂粉,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失了魂智。 如同从浮世绘中走出来般的少女新娘一步一步地轻移过来,白色的和服衬得她美丽而无暇,即使在摆放杂乱的工作室中也依旧艳光四射,光彩照人。 原本无所谓的常陆院双子顿时紧张了起来,在这种震撼人心的美景之中,他们竟然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这就像是——铃木铃花真的要嫁给他们了一样。 “铃花酱……你真的很漂亮。”常陆院夫人更是看得入神,她的语气都飘忽了一下,最后还是回过神来,她兴奋地围在铃木铃花身边,等待着化妆师完成工作。 换到空间更大的室内摄影棚中,一群人忙碌地调整场景和灯光,因为常陆院双子之前就画好了简单的妆容,所以只有铃木铃花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化妆师的服务。 但是也没有花掉太多的时间,铃木铃花很快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没什么需要我做的,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孩子!” 三十多岁的女化妆师无意识地捧着着自己的脸,口中喃喃:“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好了!”常陆院夫人完全兴奋起来,她准备好本子和笔,对着准备完毕的铃木铃花和两个少年一笑,“接下来就是——结婚!” “不要太当真了!” 两个人都皱起了眉,但只有其中一个对他们的母亲发出了抱怨。 其实很好认啊,铃木铃花对着他们轻轻地笑了笑,“三个人一起?” “没错,这就是我得到的灵感。”常陆院夫人眨了眨眼睛,“铃花酱介意吗?”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在宽大的白帷帽下动作轻微地几乎不可见,常陆院夫人就当她默认了,把她小心地扶到布景前。 场景制作地很简单,只有一张做旧的墙布,两边摆上了古色古香的屏风,正中间只放了一张古朴精致的椅子。 “嗨~铃花酱坐中间,光和馨站在她的旁边。”常陆院夫人站在场外一一指挥着。 走进去的时候两个和服少年脚步明显一顿,当坐在那里的铃木铃花看过来时,他们觉得自己一旦跨进来就会从原来生活着的世界步入新的空间,一个只有铃木铃花和他们存活着的古老然而神秘的时代。 少女静坐在椅子上,柔软丰润的唇被涂上了常陆院夫人钟情的艳红色,长而弯的细眉被描摹上浓色,美得像是一幅画。 而她两边的少年新郎仿佛是丰富这幅美人画的器具一样,没有人会疑问铃木铃花为什么可以有两个新郎,他们根本无法注意到除了铃木铃花之外的事物。 “为什么要撒谎呢?刚才见面的时候。”铃木铃花悄声低语,细小的声音一不注意就会忽略掉,但是常陆院双子还是捕捉到了,他们下意识地追逐着这个声音低头注视铃木铃花。 这个动作让摄影师大呼:“很好!保持这个姿势。” “什么?” 右边的少年惊疑出声。 “光说他是馨,馨说他是光。”铃木铃花把双手合在膝盖上,保持着优雅娴静的坐姿,“但是光就是光,馨就是馨啊,为什么要欺骗别人呢?” “……那现在,谁是光,谁是馨?”左边的少年把手搭在铃木铃花的椅背上,微弯下腰凑近少女光滑如玉的脸庞。 铃木铃花没有回避地转过来,离少年高挺的鼻梁只有一指的距离,“你是馨。” 观察到常陆院馨的表情,铃木铃花弯起唇线,“看来这次,我又对了呢,馨君。” 又一次验证了铃木铃花的确能分辨他们两个人,常陆院光的心情复杂起来,他知道馨现在肯定也很混乱,但看到馨在铃木铃花的笑容里失了神的样子,光又觉得十分别扭,他不服输地揽过铃木铃花的肩膀,把姿势变得更加亲密。 因为这个动作,铃木铃花转了一个方向回视常陆院光,得到的是一个少年意气的坏笑。 “不要以为你能认出我们谁是谁就有多了不起,对我们来说,你什么也不是。” 对这番满含挑衅的话语,少女却并不生气,她只是微微启开被口红涂抹得更加艳丽的唇,露出珍珠般洁白的贝齿,“我觉得很了不起哦。” “因为,我是你们的新娘啊……不是吗?” “虽然只有一天而已。”铃木铃花在两个围绕自己的双生少年之间看了一圈,“但是,一天的新娘也是新娘,对吧?” 铃木铃花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常陆院光终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刚才馨会看呆。 常陆院光,好感度:40。 常陆院馨,好感度:40。 他们是同一时刻出生的双子,拥有肖似的面容,相同的行为习惯,相似的爱好,当然—— 也会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第61章 “照片拍得很棒哦!” 铃木铃花收到了来自常陆院夫人的热情回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你迷住了呢。”常陆院夫人从摄像机预览框前直起身,她放下手中画满草稿的速写本子,小心翼翼地替铃木铃花理了理白无垢的外衫,生怕惊扰了这个美到不真实如同幻影的美人,“尤其是我的两个儿子,竟然完全看呆了,放在以前还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她觉得好笑,但是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就生不出这么轻松的心情了,他们大感丢人地叫住母亲,“母亲!” “我们并没有看呆好么。” “还说我们,母亲你不也是看得入神了?” 两个少年十分默契地一唱一和,轻而易举地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了。 常陆院夫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她坦然地笑了起来,“能够看着这样的天然美人看到呆,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享受你们知道么?就算是在时尚界演艺界都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她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不过也是,光和馨还太小了,不懂也很正常。”这番话得到的自然是两个儿子不屑的臭脸。 “已经不小了。”接话的反而是铃木铃花,她抬起双手轻轻搭在帷帽的边缘,雪白的指尖映衬着纯白的丝质棉布,又是一道风景,“不是都和我结婚了吗?” 她手指微动,将笼罩在乌云发髻上的宽大帷帽翻了下去,因为常陆院夫人把帷帽和外褂做成了一套的,所以很方便,不用拿下来,直接垂在身后就可以了。 “对哦,你已经嫁给我的儿子们了。”毫不介意地和铃木铃花继续开着这个玩笑,常陆院夫人双手一击掌,“那么今天,我是你的婆婆呢。” 常陆院光皱起眉,他略微不耐地吐出一句:“这种玩笑开过就够了,一直说也不太好吧?” 他身边的常陆院馨也开了口,言语比起光更有礼貌也略显冷淡,“母亲!这种玩笑对女孩子的影响不好,铃木前辈也是,不要觉得好玩就一直揪着不放。” 不待常陆院夫人回应,铃木铃花就抢在她之前回了一句,“不是铃木前辈,是铃花哦。”少女轻摇着头,盘起的头发有些松散,脸畔落下的几缕发丝让常陆院光心中一跳。 “对待刚过门的妻子这么冷淡好吗?” 同样皱起了眉,常陆院馨对于这纠缠不放也无可奈何,而且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地那么讨厌,每当铃木铃花强调着现在妻子和新娘的身份,他都能感受到全身上下溢满了从心脏处涌过来的燥热。 笑出声来,常陆院夫人被铃木铃花的话逗乐,十分乐意地奉陪了下去,“恩……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铃花酱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母亲!”常陆院光发出抱怨的声音,“你还真玩上瘾了啊,这算什么过门的妻子,仪式都没有做完吧?” “下周就是拍色大褂了哦,到时候就有一套完整的结婚照了。”常陆院夫人掩着红唇,“说起来我还一直很可惜呢,以前只和你们的父亲拍了西式婚纱,漏掉了日式。” “现在也可以拍啊。”光敷衍地给出了一个建议。 常陆院夫人摇摇头,长长一叹,“现在我都已经老了啊,不过还好我的两个儿子争气,早早就给我带回来一个这么美丽的儿媳妇。” 没想到话题还是回到了这上面,常陆院光抚了抚前额,铃木铃花对着他轻轻一笑,把他看得转开了头。 “母亲,你不去整理设计草稿吗?” 听到常陆院馨的话,常陆院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头等大事是什么,她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工作室赶,她和棚内的人打了一个招呼便迈步离开。但就是这样,她临走前还不忘打趣两个儿子,“那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你们的新娘了。” 后面的事情就是专业人员来处理了,他们待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常陆院双子便想要离开 听到常陆院馨的话,常陆院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头等大事是什么,她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工作室赶,她和棚内的人打了一个招呼便迈步离开。但就是这样,她临走前还不忘打趣两个儿子,“那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你们的新娘了。” 后面整理影棚的事情就是专业人员来处理了,他们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光和馨便想回去把衣服换回来。 看到他们要走,铃木铃花乖巧地跟上,白底红丝的日式嫁衣衬得她肤色如雪。少女两手放在腿边提起过长的纯白裙摆,脚下的木屐踩得很轻,几乎听不到声响。 直到她跟着走到走廊,两个少年才停下来,常陆院光回过头来看她,“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很烦啊。” “光。”常陆院馨插了进来,他审视了一番拥有和自己相似脸孔的少年,光今天实在有些过于急躁了,没有比他更了解光,所以他很清楚原因正是此刻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铃木铃花。 馨提醒着光不要闹得太过了,可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在铃木铃花面前无动于衷。这个穿着精美嫁衣的美丽少女,她曾用纤长微凉的手指抚摸过他们的脸颊,用丰润柔软的红唇亲吻他们的嘴唇,而她现在站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她是他们的妻子,当她如画的眉眼看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常陆院馨觉得她真的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新娘。 “光君,馨君。”铃木铃花松开被描过的眉,浅淡妆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更加地惊艳动人,“能带我去更衣室吗?我不记得路了。” 这是一个完美地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无可挑剔。 常陆院光瞪着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铃木铃花是真的忘记怎么过来的,就算常陆院宅面积大走廊也多,但是她连光和馨那点细小的区别都能记得那么清楚,何况是区区这点距离。 不是用直觉分辨的,光和馨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一点。铃木铃花她是真的知道他们是不同的,所以才能够轻易地认出谁是谁,正如她所说,光就是光,馨就是馨。 即使互相联系密不可分,也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铃木铃花辨别得出来他们,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把他们看成一体。 光和馨的感觉就开始变得混乱而复杂,他们一边说服自己铃木铃花能否辨认和他们的两人世界毫无关系,一边却又因此而生气。铃木铃花闯入进来的方式太突兀直接了,就像把他们的世界从中间撕裂开一道缝隙,硬生生地跨步迈进来。 没有人喜欢包裹着自己的茧蛹被撕开,只能赤裸裸地袒露在外面的滋味。 而此刻在铃木铃花面前,他们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眼睛无疑十分灿烂而明丽,美若繁星,但当那星光照耀在他们身上时,那种无处可遁的感觉更让人恐慌。 在铃木铃花的注视之下,率先投降的还是闹脾气的光。 “这边。”常陆院光低低地切了一声,带着铃木铃花转向右边。 少女乖乖地点了点头,常陆院馨瞥了她一眼,棕色的眼中溢着与他兄弟一样的金光。 “铃木前辈。”馨笑起来,显得阳光了一些,“要不要玩捉迷藏?” 光转向馨,与他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诧异了一下,铃木铃花迟疑地开口:“我还不太熟悉常陆院宅。” “所以我们来找你啊。”常陆院光扯开嘴角,俊秀的脸蛋因为鲜活的笑容而明亮起来,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最无法抵抗的闪亮微笑。 常陆院馨也加深了笑意:“你只需要躲起来就好。” 但是铃木铃花已经不是会沉醉在美少年的亲近笑容里的单纯年纪了,“我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放心好了,母亲之后会一直待在工作室里的。”馨说完之后光便接上了话,“你今天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工作完不如玩个游戏放松一下吧。” “那请先让我把衣服换掉。” 两个容貌相似到像照镜子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哦,你不是我们的新娘吗?可不能这么早地脱下嫁衣啊。” 没想到被他们利用这个玩笑反将一军,铃木铃花微微一怔,随即她又恢复了闲淡的模样,“那好吧。” “请一定要来找我,我亲爱的丈夫们。” 光和馨呼吸一顿,难以抑制那短暂却热切的悸动。 在少年清朗的数数声中,铃木铃花悄声地向远处走去,她看了一眼背过身的双子,无声地笑了笑。 她也没有费心寻找可以躲避的藏身之处,只是顺着随便挑选的路线找到了一处可以坐下来的地方。铃木铃花也没有更换衣服,只是坐在椅子上休息,她弯下身,把头枕靠着伏在厚重的椅背的手臂上。 “什么时候会来呢……”沉吟着她坠入了梦乡,安详地趴着休憩。 “哈哈哈,她现在应该很辛苦地找地方躲起来了。”常陆院光想到那幅场景,十分解气地笑了,“真可惜看不到。” 常陆院馨皱起眉,“过一会儿再去找她吧。” “什么嘛,这不是馨提出来的吗?”常陆院光摆了摆手,“不要管她了,等不到人自然就会走。真的不认路也有女仆会告诉她的。” 馨没有再说话,但脸上隐约蒙着的郁色没有褪去。就算是在得意的光,他眉目间的犹豫也依稀可见。 “啧。”光扯了扯和服的领口,郁闷地低语了一句,“这到底算什么嘛。” 闭上眼睛,馨把衣襟拉松了一些,低声叹息,“光,我好像有点……” 他们彼此之间的感觉是隐秘而微弱地联结在一起的。馨能感受到的,光同样也能明白,他立刻就知道馨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张口截断常陆院馨的话:“那只是错觉而已。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知廉耻地亲了我们,馨,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光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是在说服馨还是在说服自己,说到亲吻这个字眼时,他还奇怪地停顿了一会儿。 馨仰起头沉闷地吐了一口气。 声音遁入幽长而显得格外寂寞的走廊里,追寻着从这里消失的穿着白无垢的绝美少女。 “喂,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铃木铃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她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困倦地抬起头才看见身前身侧站着两个少年,他们也没有换下服装,此刻就像是摄影棚内的场景重演一样,又是一次日式婚礼。 “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啊,这样都能睡着。”另一个少年感慨,他看着铃木铃花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绯红色的印字,不由窃笑出声。 因为刚刚从睡梦中被叫醒,她此时的脑袋还不怎么清醒,铃木铃花还以为他们会来得更晚,甚至不会来找她,所以她都做好了待到最后一个人回去用愧疚刷好感度的心理建设,但是没想到光和馨还是来找她了。 而且来得这么快。 铃木铃花一向浅眠,她不会在陌生的地方睡太久,所以现在应该还没过多久——她刚这么想就被常陆院光的抱怨声推翻了。 “你倒是睡得很香啊,知道我们找了多久吗?”暖色的头发微微翘起,常陆院光黑沉的和服领口散开来,他不客气地把宽大袖口背别在手上插着腰,另一只手环在铃木铃花坐着的椅子上,他低下头来瞧,目光在少女脸上可爱的痕迹上徘徊,“唉,我算是服了你了。” 常陆院馨从另一侧凑近她,勾起与光一模一样的微笑:“我们两个可是找了你很久哦,亲爱的新婚妻子,你该如何回抱我们呢?” “啊,捉迷藏……”疲惫的意识和理智渐渐苏醒过来,铃木铃花的眼眸也从迷蒙变得清明,“我输了。” 被她这幅略有些迷糊的样子逗笑,,常陆院光稍微柔和了一点表情,“那你觉得输的人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而赢的人又该有什么奖励呢?”常陆院馨契合地接上光的话,把迷人的少女围在了两人中间。 “奖励的话……”铃木铃花抬起纤细的玉指抚在红唇上,指间胜雪的肌肤染上了一点艳丽的红色,深深吸引着两个少年的目光,“我已经给过你们了不是吗?” 想到了什么,常陆院光的脸一红,但他马上就恢复了过来,刻意地甩了甩头发掩饰自己刚才的羞赧,“那个当然不能算数。” 常陆院馨比他更会掩饰,但铃木铃花仍然能够看到他发丝下发红的双耳,馨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游戏当然要有新的奖励。” 对于双子突然主动起来的挑衅,铃木铃花还在思索着是退是进,就见他们两人一起弯下了被暗色西织锦腰带绑住的腰身,长密的睫羽轻轻扇动着,一个短暂的眨眼之间,她能感受到轻柔而温热的触感落在脸上。 有什么濡湿的软体舔了她一下,铃木铃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没能避开,只能承受了那既十分温柔又带着些许恶意的亲吻。 这是奖励,还是惩罚呢? 兴许是铃木铃花的反应极大地愉悦到了常陆院双子,他们直起上身笑起来,唇畔勾起的弧度自带春风,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帅气。 “接下来是惩罚哦。”常陆院光忍不住轻捏了一下少女睡出痕迹的脸蛋,用手指在上面的红印划弄,然后往下移到肩侧。 常陆院馨也把搭在铃木铃花肩上的手顺着她肩颈的曲线来到背部,他们触摸到她宽松膨起的帷帽,握上棉帽的红边沿,微微提力便把那丝质白帽掀了起来,把新娘的嫁帽温柔地戴回了它原本就应该待在的位置上。 “就罚你——”馨拉长了声线。 “永远做我们的新娘。” 听到这种直接的宣言,铃木铃花也微微一怔,她曾经听到过这样相似的话语,过往的回忆穿插进她的脑海,一切恍如昨日。 “笨蛋~骗到你了!” 光看到铃木铃花惊讶的模样便破了功,他举起手与馨在少女的上空击了一个掌。 “这才是惩罚。”常陆院馨拍了拍她的肩膀,“被骗到了吧!以后可不能随便招惹别人哦,小心惹祸上身呐。” 那些回忆的画面飞快地一闪而过,铃木铃花果断地选择了删除那些早该舍弃掉的记忆碎片。她的大脑,应该用在更关键的地方,例如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思考到这里,铃木铃花干脆站了起来,她凑近还在得意大笑的常陆院光,在他弯起咧开的唇角上落下一个轻柔的触碰。 于是光和馨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常陆院光惊愕地不知该如何反应时,那个本该如纯白嫁衣般无暇的少女却转过了身,对着馨的微笑温柔到不可思议,“那是我给光君的奖赏哦。” “现在,是给馨君的奖励。” 她已经明确告知了常陆院馨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馨也知道她会做什么,但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什么反抗的行为也没有做,任由姿容清丽绝艳的少女吻在自己的唇上,一如当初那般亲密和冷淡。 “至于惩罚。”铃木铃花微微退开脸,于是馨能更清楚地看见她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蛋,“恕我无法接受……” “只是一天的话会很有趣呢,但是一辈子也太漫长了。”那双装下了漫天星辰的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泽,铃木铃花轻笑着,笑容缱绻又疏离,“那种事情,根本就是做不到的吧。” 明明她在说着的是那么冷漠的话语,做出的是那么恶劣的行为,但是光和馨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强烈的悸动甚至让血脉相连的另一个半身都能感受到。 这不可能是他的感觉,一定是另外一个人的感想传递他的心中了。理智在沸腾的情感中徒劳地挣扎着,即使光和馨再如何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他们都无法否认。 对于铃木铃花,他们并不讨厌。 常陆院光,好感度:50。 常陆院馨,好感度:50。 “这样好吗?”整理好拍摄的照片,摄像师应常陆院夫人的要求把原片也拷贝给了她,他看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中两个少年注视着铃木铃花的眼神,“可是会真的迷上的,那个女孩太可怕了。” “可怕?”常陆院夫人听到这个形容还感到了一点惊奇。 “啊,美丽到让人觉得有点可怕了。”摄像师点了点头,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家庭生活不是没有烦恼倒也一直很美满,但当他用镜头描画那个少女时,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心动感,“下次我大概来不了。” “是吗。”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常陆院夫人点了点头,她手指间夹着细笔,手掌还沾着铅笔的印记,“就是因为拥有这样的美貌,才值得被万人宠爱不是吗?” 她抬起另一只手隔着电脑屏幕抚摸着铃木铃花的脸,呢喃了一声:“如果真的能嫁给光和馨就好了……那样的话,未来常陆院的孩子会有多优秀,你能想象吗?” “什么?”没有听清楚,摄像师疑惑地问出了声。 常陆院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 神明也太过偏爱铃木铃花了。 铃木铃花最不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她是被上帝宠爱着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那么他们必定也是怀揣着恶意创造出她的,神慷慨地赐予了她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却从她身上剥夺走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的事物。 这是一个公平的等价交换吗? 当然她也根本没有选择,在所有的轮回之中,最无关紧要的就是铃木铃花的意志。无论她在几次周目中做出了什么选择,最后还是不得不攻略她必须要拿下的地图。 她唯一所能决定的,只是顺序而已,选项早已经固定好了,由不得她删减增改。 时间看起来过得很慢,但对于铃木铃花来说还是太快了。每一天用去的生存点数都不低,一周,一个月甚至一年则要花费更庞大的数额。 现在她刷到了不低的好感度,拥有的生存点数看上去很多,但其实能很轻易地用掉。比花费金钱更恐怖,因为花钱可以节省,可是时间的维度是不能够改变的。无论她想不想使用掉辛苦赚到的时间,它都会一秒一分地过去,不会因为谁可怜就停下脚步。 所以这也意味着只要铃木铃花还想活下去,她就永远不能停止攻略,所以她也永远都不会爱慕上自己的攻略目标。被死亡胁迫着要去取悦的人,怎么可能会因此而动心。 即使对方再优秀,铃木铃花都不会忘记他是为什么才会喜欢上自己的,也不会忘记她是为什么才能活到今天的。 升入英德,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马上就要迎来假期。 这几个月之中,她每周都会去常陆院宅报道,偶尔趁着参会者不多时去一次西门家的茶会,与藤堂静保持固定的邮件通讯,有时候会被花泽类带出去玩。她目前还和道明寺司维持着冷战、和好又冷战的反复僵局,美作玲也会趁着空闲的时候来骚扰,幸好f4没有看上去那么悠闲,经常会被家族的事情缠身,铃木铃花借此得到了很大的喘息空间。 观看樱兰中学剑道部的比赛来刷铦之冢崇的好感,凤镜夜的好感度没有再增加但仍然会提供其它目标的情报…… 铃木铃花都有了自己在玩恋爱游戏的错觉,模式的确稳定了下来,但是还远远不到松懈的时候,她的心脏上方始终悬着一把锋利的剑。 “假期去哪里玩好呢?意大利,英国还是法国呢……” “我已经订好了西西里的酒店哦,既然都是在欧洲挑,干脆就一起去吧!” “欸~家里要飞美国,暑假我也只好待在那里了。” …… 快到期末,英德倒是丝毫没有紧张的氛围,考试对于能力优秀的精英来说不算什么,成绩差的学渣就更不关心了,反正他们以后注定要接手家业,温习课本还不如多认识一两个朋友,经手几个股票。 比起期末考,所有人都在计划着怎么安排假期,表面看上去只是玩乐而已,但背后牵扯到的肯定是另外一些更关键的东西。 在手中翻转着手机,铃木铃花盯着屏幕上的未读信件数量看了看,放弃般地倒扣在了桌面上。这次攻略的人物不仅增加了还很分散,即使是同为英德学校的f4都很少出现在学校,所以经常要用手机联系——这也导致了她要应付大量的短信,电话还有邮件。 会感到厌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在喧闹的教室里并不明显,但铃木铃花还是很快拿起来按下接通键。 这样直接打电话过来,大概是道明寺司吧。 前几天他们又一次冷战了,虽然有铃木铃花故意的成分在,不过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道明寺司的确有惹怒别人的天赋,然而一旦察觉到他掩藏在嚣张后的羞赧和温柔就会觉得其实又有点可爱。 她走出教室接通了电话,因为是自习课也没有人阻拦,“又怎么了吗?我现在还在课上呢。” “……”另一头是压抑的死寂,沉默许久才响起一个张扬磁性的男声。 “铃木铃花……本大爷回来了。” 喀啦—— 铃木铃花挂断了电话。 她听到了,一直悬在心上的剑摇晃起来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掉落下来。 第62章 铃木铃花对迹部景吾的感觉有一点复杂。 迹部景吾是第一个下跪向她求婚的人。她听过无数次各式各样的真情告白和求爱,也不是没有收到过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请求,但是这样正式意义的求婚还是第一次。 婚姻,家庭,子女。 这对于铃木铃花来说是一个遥远的词语。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没有现在和将来。有关铃木铃花的一切全是空白,需要由她自己一点点填写,重启一遍又是新的白纸。 那个时候,大概是宴会中水晶吊灯的光芒太闪耀,或者是单膝跪地帝王眼中的光泽太执着,她的确有短暂地幻想过,如果以后真的就这样和迹部景吾交往结婚会怎么样。 但是—— 这种不切实际的空想,她并不需要。 手机震动起来,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铃木铃花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凤镜夜”名字,迟疑了一刻还是接通了。 她低柔地叹了一口气:“镜夜君。”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凤镜夜的口吻一如往常般冷静,“他来找你了吗?”他的问句里并没有太多疑问。 该说他是了解铃木铃花还是不了解呢,凤镜夜已经能够从细微变化辨别她的情绪,却还是无法猜测到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铃木铃花是不能用常识来推理的。 她本身就是超越了正常认知般的存在。 “还没有。”铃木铃花轻声否认,她举着手机穿越过走廊,偶尔有几个穿着英德校服的学生远远地经过她身边,即使目露迷恋和渴望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讪,就算有拿着文案的老师见到她,也不会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而多说什么。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铃木铃花与英德的学生们不同,并没有强大深厚的家庭背景,但他们对待她依然恭敬。 铃木铃花几乎已经被划分进了f4的圈子中,英德的一个学期下来,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了这样的认知,想要找她麻烦的人都得到过狠劣的教训,准备动手的已经在英德完全消失匿迹了。 得罪她等同于挑衅f4的权威。 得出了这样的公式,自然没有人再敢在英德触铃木铃花的眉头。幸运的是,比起难以应付的四个首领,铃木铃花的性格显然十分温和,她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生过气,同理也就从来没有在意过英德的任何一个学生。 她乖乖上课,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学业优秀,也会参加布置的活动,加上没有大小姐的脾气,铃木铃花是英德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这个相貌美丽的女生还比英德所有的其它学生都更乖巧,老师心目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向铃木铃花倾斜。 所以她也得到了老师的优待,这并非是英德默认的潜规则中对于有钱子弟的宽容,纯粹只是对于铃木铃花本人的偏爱。 事实证明,铃木铃花已经在等级分明,注重阶级的英德学院得到了比冰帝更高的地位。正因为英德存在着这样严苛的金字塔,所以往上爬到高层的人所能得到的权力也就更大。 冰帝第一的公主殿下,听上去十分了不起,但也只是有名无实而已,谁都知道,冰帝真正的王是迹部景吾。 而由于冰帝的阶层划分不显,迹部景吾虽然是统领着冰帝学院,但是他所能掌管的实际上比起道明寺司能够控制的少得多。冰帝服从强者,但还不至于到跪拜的地步,即使是王,也要尊重其他人。 但是英德就完全不同了,f4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能变成现实,金字塔顶端以下所有人必须也只能无条件地遵从他们,这是压倒性地强行统治。 甚至可以说,冰帝学院实行的是开明君主制,而英德则是奉行绝对君主立宪政体。 因此就算没有“公主殿下”这样威风的名称外号,铃木铃花在英德的实际地位远比并在冰帝来得高。 没有王之名,却代行王之权。 尤其是f4基本上很少出现在英德,所以他们来到学校才会引起阵势那么大的轰动。英德的统治阶级权力极高,但是国王却经常缺席,那么这个实权自然就会下放。 道明寺司,花泽类,西门总二郎和美作玲的家世背景,能力本领决定了这一届甚至下一代的英德都是由他们称王,所以根本不可能发生下层倒戈的事情。 而趁着他们不在对铃木铃花出手的人的下场,也很好地验证了这一做法有多么地错误。 f4不在学校的时候,铃木铃花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代表发言人。英德所有学生都知道,她能够随时和那四个人联系。 因为铃木铃花被赋予了这个意义,所以她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这个隐秘又人人皆知的实权。当英德的学生敬待她如同敬畏f4时,权力伴随着恐惧一同而来。 一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变化,而当铃木铃花发现的时候,这个认知已经被广泛地接受了,在这个基础上再做改变也并没有可能。 她便任由事态发展,这样也能让她在英德的校园生活更平静一些。因为目前的攻略状态都是在校外进行的,所以铃木铃花对待学校的态度也轻慢了很多。 虽然现在她能在英德做到很多事情,但是与攻略无关的,她向来不会自找麻烦。从底层升到顶端,铃木铃花也依然没有变化,继续做着无趣的优等生,从不愿理会英德的事情。 发现她是真的毫无兴趣之后,有眼色的英德学生就不会再缠着她卖好套近乎了。 所以如今铃木铃花在英德可以说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由,f4不在,她就是第一,根本没有人敢管教她。 铃木铃花也对这种奇怪形成的特别对待渐渐习惯,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惊讶了。 “刚接到他的电话。” 走到无人的走廊尽头,铃木铃花靠在墙上回答了凤镜夜的问题,她听到少年的咕哝,“只是下通知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沉吟半晌,凤镜夜才犹疑地问出了口。 “回来了又怎么样?”少女好听动人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些忧郁的伤感和冷酷的坚决,“这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凤镜夜听出铃木铃花的潜台词,他满含担忧地叹息了一声,“这样真的可以吗?他似乎还没有放弃吧。” “镜夜君,你希望听到什么回答吗?”铃木铃花转而问向凤镜夜,“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那一边沉默许久才给出了答案,“……我希望你放弃。”无论仅是从朋友的角度为铃木铃花考虑,还是站在恋慕着她的追求者立场,凤镜夜都不会想看到铃木铃花回到迹部景吾身边。 灰姑娘和王子童话的完美结局只是到成功结婚这一步而已,过上幸福美满的快乐生活就纯属美好的幻想。 有钱人很多,真正有钱到他们这一阶层的人却很少。圈子就那么大,稍微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多少都会知道一点。平民通过婚姻挤入豪门的个例也不是没有,但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现实的残酷。 背景差距,观念不同,地位无法平等……太多的因素能消磨掉一段冲动的爱情。 是,迹部景吾现在是很喜欢铃木铃花,为了她甚至愿意和家族对抗,但是之后呢?他们会分手还不足以说明这个问题吗。 “好。”铃木铃花柔声应下,“我啊,很早就放弃了。” 凤镜夜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到少女眉眼微低的模样,他不一样,他是凤家可有可无的末子,正因为一开始就不被抱期望,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束缚。 他的婚姻……能够由他自己做主。 凤镜夜抬手到眼镜上方揉了揉眉心,心脏一半因为铃木铃花的答应而欢呼雀跃,另一半又在为她的冷淡放手而失落沉郁。 铃木铃花既然能这样干脆地离开迹部景吾,当然也能够轻易放弃其他人。 她的温柔有多么残忍,接触这一面最深刻的凤镜夜比在她身边的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如果只有温柔就好了,如果只是残忍就好了,偶尔他也会这样想。 但是这样……就不是铃木铃花了。这样铃木铃花就不会用那张精致美丽的脸浅笑着亲吻他,不会用那样清纯无邪的神情请求不可思议的事情。 凤镜夜很清楚,他爱上的少女既是天使,也是魔鬼。 “既然迹部已经回来了,那么他很快就会来找你的。”最终他吐出这样一句话来,然后凤镜夜很快便听到了铃木铃花的回应。 “他不会的。”少女轻声地低语着,“知道我在英德,除了忍足君之外就没有冰帝的人来找过我,忍足君也没有再来了……为什么呢?镜夜君。” 无言地噤住了声,凤镜夜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是你抛下了他们,而且一次也没有回头。 铃木铃花低缓地吐了一口气,“你想得太多了,镜夜君。” “他们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高中毕竟没有中学那么轻松呢。”她的语调平缓而柔和,“回国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是吗?在国外就是很麻烦。”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言下之意,凤镜夜很快反应过来,“你想出去避一避?” “有人告诉我,法国一个很浪漫的国家。” “暑假么……”凤镜夜估算着自己能空出来的时间,遗憾地发现并不足以用来陪伴铃木铃花去法国,“我想,藤堂静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他如今的确对铃木铃花的大部分事情了如指掌。 结束了通话,凤镜夜放下手机,他双手环胸地靠在落地窗前沉思,有关铃木铃花的事情,他总有无数的心思来细细推敲,思考一遍又一遍也不会厌倦。 其实凤镜夜并不觉得铃木铃花需要离开,所以他还是倾向于铃木铃花是更多地想要出国放松心情,她在常陆院夫人那边的工作应该积累了足够的旅游资金。 迹部景吾是回来了,冰之帝王归来,想必他很快就能在冰帝重新掌权,但现在情况却和他离开时大为不同了。 铃木铃花早已脱离冰帝,她此时已经完全融入了英德。英德虽然内部等级森严以上欺下,但对于外部的敌人相当地团结,他们默许弱者遭受欺凌却决不会接受外界的挑衅,金字塔的构造残酷但也十分坚固。 这个时候回来有点晚了,就算迹部景吾收回冰帝最高的掌控权,想要插手英德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冰帝的王王者归来又能怎么样,英德的首长国王也不是摆设。 道明寺财团不久前刚在美国买下近年经营不善却在国外拥有大量连锁店的兰卡百货公司,进一步扩张企业版图的野心昭然皆知;迹部财团则在英国积势已久,甚至和英伦皇室都有密切的联系,近期也有迹部旗下子集团与英国代表性企业诺德成功接洽,将有大动作的消息。 如果这时迹部景吾再对上道明寺司…… 迹部景吾赴英留学肯定也有实业的考虑,只是这之中,有多少家族出于拆散他和铃木铃花的成分,凤镜夜就没有那么清楚了。 但能这么快归国也十分出乎凤镜夜的意外,看来迹部财团在英国取得的重大突破有不少那个少年帝王的功劳。 不过道明寺司财团此次买下兰卡的商业赌注,也是他们未来的继承人道明寺司与现任领导者道明寺枫的博弈,最后的结果胜负凤镜夜也难以评断。 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如果道明寺司输了,那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只能听从母亲的话,乖乖当他的大少爷了。 花这么大的手笔压制儿子,凤镜夜也不得不佩服道明寺枫的手腕,支撑了道明寺这个商业帝国如此之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道明寺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继承人……成功足以证明道明寺司的实力,失败也能压制住任性的儿子服从自己的安排,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输。 道明寺司就不同了,他当然不想输!尤其是在向来厌恶的母亲面前。 “这个暑假我不会待在日本。”这次冷战是道明寺司先服了软,他把铃木铃花约了出来,他没有道歉,铃木铃花也没有提起,于是那个被细末原因激发的矛盾便这样越了过去。 隐隐偏向他们的司机依旧沉默寡言,没有对道明寺夫人泄露过任何一丝风声。 “去哪里?” 铃木铃花坐在车里看过来,眉眼间的温和轻易地化解了道明寺司在巨大压力之下烦躁不已的心。 套上量身定做的昂贵西装,把浓密蓬松的卷发用发胶抹开露出额头,英俊张扬的少年看上去更沉稳了一些,扬起的眉目间也依稀有了成熟大人的气质。 “美国。” 本来就没打算隐瞒,道明寺司爽快地给出了答案。 “真可惜。”铃木铃花轻凝起眼眸,“我要去的是巴黎呢。” “你去法国干什么?”道明寺挑起眉,“既然都打算好出国玩,干脆就跟我一起去美国好了,吃住都不会委屈了你的。” 少女摇摇头,拒绝了道明寺司的提议:“我已经和藤堂前辈约好了。” “静?”对于铃木铃花没有和他报备就直接作出决定的行为十分不爽,但是想到他马上就要和她分别,道明寺司还是强行压下了涌上来的怒火,他对于铃木铃花的占有欲强烈地可怕,“啧……下次我也这样好了,就应该先把你绑到美国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闻言铃木铃花笑出声:“这样可不行,道明寺前辈去美国不是有事情做吗?和我一起,是不行的吧。” “你这家伙,稍微对你好一点,就得意忘形了。”无法反驳,道明寺司略感到羞赧,他皱起眉不轻不重地瞪了身边的少女一眼。 “道明寺前辈,稍微对你温柔一点,你就又耍大男子主义了。” 用他的原话回击,铃木铃花对着道明寺司眨了眨眼睛,得到了一个略带惩罚意味的咬吻。 这段秘密交往时间以来,道明寺司快速增长的除了好感度之外,就是接吻的技巧了,而且他越来越擅长应对铃木铃花了,一开始手足无措的样子再也没有过。他的观察,学习能力意外地高,之前是他不想也没有兴趣,一旦认真起来掌握得就很快。 铃木铃花不是没有察觉到他这段时间有多努力,巡视私人领地英德的时间越来越少,发出红牌的次数趋于无,仅有的几次或多或少还都与铃木铃花有关。 “在这里停下吧。”车停在离铃木铃花的住所不远处。 把铃木铃花送下车,道明寺司和她在车外走了一小段路,享用过晚餐,散会步也是好的,而且能多和铃木铃花单独待一会儿时间。 道明寺司早就对于铃木铃花住的公寓十分不满了,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给她换个更宽敞的房屋,甚至还以铃木铃花的名义买下过一幢,结果当然是冷战。那还是道明寺人生中第一次的退货经历,这之后才又和好的。 他不是不能理解铃木铃花的心情,但他就是想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送给铃木铃花。即使要花费再多的金钱,道明寺司也觉得很值得,何况只是那么点钱。 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在铃木铃花身上花费的钱还没有西门,美作一个女伴用掉的零头多,这让道明寺司多少有点郁闷,光是在打工这件事上,他们就已经争吵过挺多回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人,道明寺司百思不得其解,既不是自尊心也不是逞强,铃木铃花是真的对于财富无动于衷,他甚至开始觉得她进入冰帝英德读书的理由也许仅仅是因为名字好听。 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铃木铃花实际上就是这么一个随便的女生,她没有打扮自己的精力,也没有绕老绕去的小心思。看书看电视,偶尔才会去看电影,无聊时做点能长期储存的食物以便饿了懒得做,她的私生活在这个年纪也太平乏了。 她对待自己太随便了,道明寺司经常因为这个和她生气,被铃木铃花不按时吃饭气得暴跳如雷也是常有的事,而当她低眉说着没有人管时,他便又轻易地散了脾气。 他想要让铃木铃花享用美味的高级料理,让她穿上精美的定制服饰,让她住在奢华的豪宅里……道明寺司想要铃木铃花享受一切最好的,他全心宠爱的珍物,却被铃木铃花自己那么轻慢对待,他当然会愤怒。 “我会查岗的。”道明寺司贴在铃木铃花的身边慢慢走着,“你再敢不吃饭就死定了!” 无奈地一一应下,铃木铃花和少年相互依偎着,但是走得再慢,还是很快走到了铃木铃花的家门前。 道明寺司突然停下脚步低头凑过来,铃木铃花温顺地接受了这个吻,但她马上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挣扎着别过了头。 她转移眼神终于看到停在另一边的加长黑车,身材修长的少年裹上得体的西服,正站在车门前看向这里,那双狭长凤眼中的锐利目光比以前更具威力,甚至因为太过尖锐显得冰冷无情,眼角下的泪痣在白皙的肌肤上鲜明地刺目。 铃木铃花转向道明寺司,“你——” “你现在是我的人。”道明寺司勾起一边唇角,“还有什么疑问吗?”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没有推开道明寺环上她肩膀的手,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迹部景吾朝这边走过来。 让人窒息的沉默之中,铃木铃花犹豫地叫了一声,“迹部君。” 看到道明寺揽在铃木铃花肩膀上的手,迹部景吾的眼神沉下来,在审视之中越来越冷漠,“道明寺……你竟然选择道明寺,你觉得这会有什么不同吗?” “这和你无关吧。”道明寺司为铃木铃花遮挡去了那不带善意的视线,冷淡不耐地瞥着这个不速之客,“好不容易放回日本,诺德在亚洲的扩张机会你不用跟进吗。” 迹部景吾回视道明寺司,他自然知道这个从小就互为假想敌的竞争对手,而讽刺的是在正式接手家族企业之前,他们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敌人,“道明寺有这份心不如先忧心兰卡的收益。” 在这种话题面前,铃木铃花明智地闭口不言。 然而迹部景吾不会绕开她。“铃花……”他自嘲般的低叹,“你真的应该庆幸,我不是我的父亲。” “7月9号17时24分,法国巴黎。”迹部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打量铃木铃花,像是在审视过去也像是在预计未来,“你的确很聪明,但也未免太天真了。” 感受到铃木铃花的身体一僵,道明寺司微用力抱紧她,他的眼神锋利起来时像是盯紧猎物的猛兽一般,“天真的人是你吧迹部,你以为完成任务放回日本就自由了吗?从英国远道而来的女人很快就是你真正的未婚妻了。” 冷冷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迹部景吾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那就看着好了,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我谁也不要。” 第63章 喜欢是很珍贵的心情,值得被所有得到它的人好好珍惜。 但是爱意就变成了另一回事。 程度加深了,颜色也就不再是单纯明亮的暖调了,爱情的色彩是浑浊的。 铃木铃花打开好感度列表,看到上面的的数值心微微一顿……为什么,迹部景吾的好感度一点也没有降低呢,为什么攻略满值的目标就不会降低好感度了呢? 并不是铃木铃花期待好感度降低,那对于她来说是很可怕的惩罚,但是明明她已经做得那么过分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被讨厌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她才更加不明白,即使攻略过那么多的少年,看到过无数次动心的样子,但她自己却从来没有经历过,不过铃木铃花还是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懂得。 正是她诱使那些少年喜欢迷恋上铃木铃花,所以她才能这么直观地感受到爱情有多么可怕,它既可以让人更强大,同样也能让人走向毁灭。 物极必反,过盛必衰。 很久之前铃木铃花就在思考一件事,100点好感度,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正常的爱意能到达这么高的程度么,高到一旦达到就再也不会降低的程度。无论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吧。 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走下飞机,机场中金发棕发的外国人多了不少,印着法文的广告牌和提示屏幕都带来的感觉都和日本的不太一样。 把略长的金发束在脑后的法国男人跟在铃木铃花身后,他热情地为这个拥有不可思议迷人魅力的东方少女从传送带上拿下了行李。 他急切地交替使用着法文和英语,想要和铃木铃花搭上话,但得到的只有摇头摆手和无声的拒绝,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真正死心,还十分热络地跟在少女身边,与她保持着一个不近却无法让人忽视的距离。 “铃花!” 一早等候在机场的藤堂静很快就发现了铃木铃花,她一手举着写着铃木铃花名字的提示板,另一只手向着走过来的少女大幅度地挥了挥。 现在的巴黎还处于早晨,但此刻机场中的人也不少。 不过铃木铃花还是很快就看到了藤堂静。 藤堂静的头发长了许多,烫卷精心打理的波浪卷散在身前,弯起的弧度并不夸张,描画好的淡妆下是一张清美出众的脸蛋。藤堂静的五官比起普遍的日本人长相更加深刻,这也让她在模特界得到了很好的发展机会。 被直接大胆的外国人纠缠了许久,这时出现在铃木铃花眼中的藤堂静不亚于救星,她握紧行李箱的把手,加快了步伐走向在机场等候接机的人群。 “辛苦了。” 抑制不住等待的心情,藤堂静还没有等到铃木铃花走过来就上前了几步,给予从日本飞过来的少女一个亲密的拥抱,“时间那么久,坐得很辛苦吧?” 铃木铃花把头轻靠在藤堂静散着长卷发的肩上,细微而悠长的香水味中弥漫着轻柔的松香,冲淡了铃木铃花第一次长途外出的疲惫。 “其实也还好,就是麻烦藤堂前辈来机场接我了。” 贴在魅力非常的少女头侧,藤堂静马上就发现了铃木铃花才刚到巴黎就吸引了一位颇为执着的追求者,她飞快地打量了那个仍然徘徊着的金色长发外国人一眼,稍微向后退开了一点,“真是不得了,你才到这里多久呀?” 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启开的唇上涂了一层光泽偏哑的朱红色:“看起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呢,需要我帮忙解决吗?” 犹豫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点了点头,她现在身体和精神都略有疲倦,实在没有精力再和攻略无关的人员纠缠。“不好意思,真的很麻烦藤堂——” 少女清甜迷人的音色动听得像是晨时山间静静流淌过的溪流,然而那优美悦耳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藤堂静已经把朱红色的唇印了上来,把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发出的声音都封存在了她们亲密触碰着的唇齿之间。 藤堂静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女了,独自在国外奋斗努力的经历让她更快地蜕变为一个成熟坚强的女性。这种独属于女人的荷尔蒙很不一样,交叠的嘴唇之中的气息传递着浅淡而奇妙的芬香。 除了能闻到香水味之外,铃木铃花还能够尝到一点口红的味道,也许是藤堂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给予了铃木铃花某一种错觉,她甚至觉得那滋味有些甘甜。 周围的人群中窜出来一声清脆的口哨,还有些稀稀拉拉的掌声为这两个接吻的迷人东方女性响起,隐约还能听到不太清楚的起哄声。 原本还满眼热忱的法国男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失落地退步离开,即使是对自己再有信心,再喜欢那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少女,他也只能放弃了,如果是其它原因他还不会那么轻易收手,但是这毕竟是因为性取向不同…… 已经达到了目的,但是藤堂静却还没有放开,她有些迷失在了铃木铃花的唇息之中。原来没想要做到这个地步的,可隔了那么长久的时间,再一次见到这个只有几面之缘却让自己心心念念无法释怀的绝美容颜,藤堂静的确是有点过于激动了。 明明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再高的热情也理应该削减了,可直到现在又一次与铃木铃花相见,藤堂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动从未有一刻停歇消散。 在外留学的生活没那么轻松,尤其是她要完成的是律师专业,又还有模特的兼职,真正忙起来的时候,藤堂静甚至连和家里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隔着手机屏幕,跨过海洋和陆地的电子邮件一封接着一封交换着两人的信息与心情。即使离得那样远,攻读律师的学业那么困难,模特的工作多么繁忙,藤堂静从来不会忘记和铃木铃花发邮件。 与其说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不如说藤堂静只是想要在疲惫的一天结束之后看到铃木铃花的回信,无论是一些无聊的琐碎生活细节,还是与英德,与f4有关的趣事,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发件人是铃木铃花,所以再无趣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读着那些显示在邮件中字体格式化的文字,偶尔还能收到铃木铃花用手机拍摄奇奇怪怪的图片,藤堂静就觉得自己获得到了某种奇异的未知力量,能够鞭策着她疲乏困倦的身体在第二天继续向前冲刺。 铃木铃花拍打着藤堂静的左肩后部,她并没有使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藤堂静却像遭受了一个重击般地僵在原地。 藤堂静的身体僵硬了一刻,回过神来她便闪电般地退开了,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中,铃木铃花能依稀从藤堂静清淡的妆容下看到被掩饰起来的憔悴。 想要得到的越多,那么付出也不能打折扣,没有谁的成功是能够轻易得到的。 她们默契而沉默地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对彼此的微妙感觉都隐隐有所察觉。 “……那个男人走了哦,我帮你解决掉了呢。”藤堂静向后退了一步,这样她能够更好地欣赏铃木铃精致如天使般的脸蛋,那柔嫩光洁的脸颊爬上了玫瑰色的霞云,更显艳丽。短暂的无言之后藤堂静轻笑起来,“铃花要好好谢谢我才行。” “藤堂前辈……”铃木铃花迟疑地做出回应,但很快就被藤堂静打断。 “你应该很累了,今天不如就先在我的公寓休息吧。” 藤堂静看到铃木铃花手中只拿了一个简单小型的行李箱,也就没有接过来,铃木铃花肯定也不会让别人帮忙的,她的目光在少女丰润的唇畔流连忘返,徘徊不去。 跟在藤堂静后面走出机场,铃木铃花坐上车还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她轻抬起脸,红润柔软的脸颊娇艳生花,“藤堂前辈,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的声音轻地像是蝴蝶振翅声,一不注意便会忽略了过去,但是藤堂静一直都在看铃木铃花,所以决不会错过少女这句轻柔的问话。 观察着铃木铃花脸上的细微神情,藤堂静拿出了应对专业考试的精力,在心中认真仔细地分析铃木铃花的想法,然而藤堂静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铃木铃花并不反感与同性的亲密行为,这也可以证明铃木铃花至少对她是有好感的。 得出这一结论,藤堂静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片刻,忙碌一晚上又早起赶到机场接机的疲累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只记得那个温柔亲近而甘甜的拥吻,身体莫名涌现了充沛的力量,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和学习计划,她有了全新的动力。 “抱歉,那个口红。”藤堂静坐得离铃木铃花很近,几乎是贴在少女温热柔软的身体旁,比起因为工作需要常常接触到的女模特,铃木铃花的身型更丰满一些却绝不胖,软嫩的肉感靠起来非常舒服。 藤堂静伸出手指,职业需要她留长了指甲,修剪成好看的长椭圆形状,便于拍摄手部照片,但此刻她想要用手触碰铃木铃花的脸,便格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防止略显尖锐的指甲划伤她吹弹可破的雪色肌肤。 “……不小心沾上了。”藤堂静用指腹轻按在铃木铃花的嘴唇上,温柔地在唇珠和下唇轻柔滑过,抹去少女不小心沾染上的痕迹,“朱红色是今年的流行色哦,果然很漂亮呢。” 铃木铃花的目光触及藤堂静展开的手指,白嫩的指尖染着艳丽的朱红色彩,有一种妖冶的情.色意味。她往另一边挪了一点,稍稍坐得离藤堂静远了一些,脸畔烧起来的红霞几乎要与红润的樱唇一般鲜艳夺目,美丽得让人心惊。 所以藤堂静一点也不奇怪她会吸引来热烈执着的求爱者,同样也并不惊讶花泽类也开始渐渐喜欢上铃木铃花。 藤堂静深知铃木铃花的魅力,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除了相熟已久的花泽类之外,她的确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远在法国的她保护铃木铃花的人了,f4之中,藤堂静仅仅和花泽类关系密切而已,与其他三个人的联系一般。 因为她知道花泽类依恋自己,才会拜托他多照顾铃木铃花一些,即使藤堂静预料到了,但她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那个一直追逐在身后的冷漠少年也长大了,他把封闭起来的世界掀开一角,融进了铃木铃花的身影。 “感觉怎么样?” 面对藤堂静的问题,铃木铃花无所适从,她羞赧地低垂着头,手指捏着衣角说不出话。 看着她的样子,藤堂静笑起来:“……我是说法国的巴黎。” 才刚到这片在电影,书本中提到过无数次的浪漫地方,铃木铃花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她转头看向窗外,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一些,“很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得这么远,仿佛一下子脱离了束缚着自己的枷锁。但是生存点数和好感度仍然提醒着铃木铃花,她依然在牢笼之中。 她会来法国当然不是为了躲避迹部景吾,无论如何,他都是前任攻略对象了,如果不是这里有作为攻略目标的藤堂静,她也许永远都无法来到这里。 只有留在攻略对象身边,铃木铃花才能保证她的生存点数。 知道铃木铃花只是笼统地作了回答,藤堂静沉吟着:“很好么……”如果真的很好那么能不能留在这里呢? 很快,她就能获得自由了。 在巴黎拼搏了这么久,藤堂静一直都在朝着制定好的目标前进,她已经做好了留在法国发展的决定。 如果铃木铃花也能留下就好了,留在这个浪漫的国家,和她一起……那个时候,无论是藤堂家,还是日本世俗的眼光,都无法阻止她们在一起。 藤堂静,好感度:80。 铃木铃花没有把头转回来面向藤堂静,她只是在车窗前支着下巴观赏巴黎的街景。看来只能通过邮件联系的时候也增加了不少好感度,80点好感度肯定不是在此刻突然到达的,应该是在这段时间里累积起来的。 不直接接触攻略对象就无法显示好感度,这还真是一个麻烦的设定。就算攻略目标对她的好感度初始值已经不是0点了,不正式见面相互认识就不会触发,生存点数当然也不会有变化,所以铃木铃花很有可能会漏掉她的攻略对象,或者发现得很晚。 以往的周目,攻略目标都十分集中,但这次都分散开了,铃木铃花只能通过一些线索联系猜测可能是攻略对象的人物,再通过接触增加印象分,计算兑换率来判断猜想是否正确。 而现在出现在铃木铃花面前的金发少年,就很有可能是她的攻略对象。 也许是因为攻略过太多次,她在判定是否是攻略目标时拥有了一些这方面的直觉。 那个金发的混血男生正处于美好鲜活的少年年纪,糅合了日法血统的容貌出挑俊美,更重要的是,铃木铃花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那张脸看上去也有些眼熟。 “这位漂亮的女士,请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他弯下腰,刚才和别人用流利法语交谈的口中吐出了标准的日语,铃木铃花也是以此猜测他是日法混血。 “你是日本人吧?”见铃木铃花没有回应,金发的俊美少年直起腰,他看过来的鹃紫色眼眸温润如水,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 铃木铃花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是巴黎的下午。 藤堂静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因为静的缘故铃木铃花享受到了免费提供的住所,她不可能再去要求藤堂静放下手头的事空出时间来带她游玩。 即使如果铃木铃花真的做了请求,藤堂静会答应,她也不想占用掉藤堂静的个人时间。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藤堂静的确是一个优秀到无可挑剔的完美女性。 这就是她现在独自一人站在塞纳河畔的原因。 这条河流恬静地从巴黎流淌而过,仿佛穿过了这座城市的灵魂。 “很美吧。”金发的少年弯起唇畔,铃木铃花意外地发现他精致华丽的花美男外貌下的笑容其实十分爽朗明快,“那要和我一起坐船吗,这位美丽的小姐?” 看着他半晌,少女的樱唇也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我叫做铃木铃花。” 诧异了一会儿,但少年反应很快,从善如流地改变的称呼:“那么,铃花,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他向铃木铃花伸出一只手来,手心向上,掌纹在白皙的肌肤上一条条都清晰可见。 没有犹豫地把手放上去,铃木铃花握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心。 身姿修长高挑的金发少年立在游船上,他小心地用另一只手护在铃木铃花的周身,相握的手微用力便把她拉到了停靠在岸边的船中。 “这下终于可以出发了。”他仰着头在船座上坐下,捋起额前的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今天我就是你的专属船夫哦,竟然能在这里邂逅这么美丽的你,这是我的荣幸。” 铃木铃花瞥了他一眼,已经发现了这个少年十分擅长哄女孩子开心的事实,但是他眼中倒是没有一丝杂念,只是单纯地在说好话而已。 法国男人的浪漫? “既然是为我服务,起码也要把名字告诉我吧。” 金发少年揉了揉额头,“啊,万分抱歉,但是没办法呢,铃花的美貌让我根本无法思考,这种事情也完全想不起来了。” “你可以叫我环。” “环君。”铃木铃花坐下歪着头看他,“这个船一个人就可以了吧。” 见少年不回话,铃木铃花又重复了一遍。“环君?” 被这疏远又亲密的称呼惊了一下,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这里,很少有人这样叫我……” “坐船环游巴黎的塞纳河,一个人是不行的。”环说出这话时神情坚定而怀念,“一个人,不是很寂寞吗?人,是一定要有羁绊才能存活下去的生物。” “所以……陌生人也可以?” 他发表了有关人生的深远见解,铃木铃花虽然与环的观念相左,但她没有反驳,只是指了指自己,对于环临时找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游船有些不解。 “我们认识了不是吗?再怎么样也不能算是陌生人吧。”环稍稍抱怨了一下铃木铃花的冷漠,眉目间洋溢着少年的意气,说着他又变了神情,严肃地缩紧眉头,“这样看铃花也太掉以轻心了!” “你一个人从日本来法国旅游,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戒心?随便什么人的邀请都答应的话可是会被骗得很惨的。” 对金发少年这幅说教的面孔感到新鲜,铃木铃花弯起了唇线,之前还说已经不是陌生人了,现在又回到了随便什么人了,看上去很天然,但到底还是有防备心理啊。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整地介绍自己。 还没有正式地认识他,所以好感度自然也没有显示。 “因为是环君。”铃木铃花在膝盖上撑起手支着小巧的下巴,“所以我才会答应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哦。” 突然被反过来调戏了一下,环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虽然是日本女性,但铃木铃花的话语比环所见过的法国女人更会取悦男人。 在这里,这种话的意思就几乎相当于是对于异性的青睐和邀请了。即使知道铃木铃花想表达的也许不是这个意思,环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这座桥……情侣坐船经过桥下时好像要接吻呢。” 环不紧不慢地划着船桨,他载着从未见过这般艳丽动人的少女,往她所说的那座桥下而驶去,他说过今天自己是铃木铃花的船夫,那么就一定会尽职尽责。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少女话中指的桥梁,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扑倒在船上,少女的力气并不大,但是他没有准备,才会被带倒。 环手中握着的船桨扑通一声掉落进澄澈清幽的河中,船桨中部与船身相连紧绑着的长线吊住了木质桨,让桨在水中沉沉浮浮。 一如环此刻的心情。 铃木铃花低下来看他,环顿时有些混乱起来,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甚至还有工夫去想船的重心问题,但是当那张柔美娇艳的脸离他只有十厘米的距离时,环就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任何事情了,当那柔软丰润的唇印在他的嘴角时,环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铃木铃花这一件事。 少女把手撑在环的两侧直起身,视线之中,环能无比清楚地看到她如画的眉眼,秀气的鼻梁和诱人红唇,雪肤乌发,窈窕的身姿背后是暗沉的桥墩底部,船慢悠悠地从桥下轻晃而过。 “如果是情侣的话,大概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这就是环君说的羁绊?” 环听到清脆甜美的女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他却无法作出回应,只能怔怔地看住铃木铃花从他身上起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船停下了晃动,平稳地静止在从容流淌着的塞纳河之上。 “……这不是你说的那座桥。” 恍惚地在船上坐了起来,环回答了他之前就想要说的话,但是现在说出来也失去了意义,他连少女那句情侣都没有反驳,就像是暗自期待她再来一次一样。 “是吗,真可惜。” 铃木铃花只是笑了笑,笑意淡然而清浅,但就是好看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那这次就没办法算数了。” 这时环才意识到,他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但是,他对此却并不反感。 第64章 铃木铃花终于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环了——藤堂静给她看过这个金发少年的照片。 藤堂静是怎么说的来着,须王家唯一的直系继承人。 须王环,好感度:35。 bingo! 他也是攻略目标之一,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兑换率也非常高,几乎与道明寺司的兑换率相当——是因为阶级相同吗? 无论是什么原因,但从目前看来她之前的猜想并没有没错,顺着这个思路,铃木铃花心中已经有了以后攻略计划的大概构想,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以纯血继承闻名的须王一门,现在的继承者竟然是日法混血,铃木铃花也有些惊疑……所以才会被流放到日本么? 上次的照片看不太仔细,但是现在直面须王环,铃木铃花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混血在外貌上的天然优势,即使是她见过这么多的美少年,须王环的俊美也能让人耳目一新。 金发紫眸的少年支撑着手臂坐起来,他弯腰捡起在水中沉沉浮浮的船桨,在与姿容艳丽的少女对视之中良久无言。 潋紫色的杏眸颜色微深,铃木铃花能在须王环澄澈的眼眸中依稀看到自己的倒影,他们在河中的小船上面对面坐着,真的像是一对结伴乘船游河的情侣而非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无比般配的恋人。 须王环沉默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久到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当他收敛了所有的笑意,凝起眉沉下眼眸不言不语时,便突然拥有了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冷凝气势,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铃木铃花也有一瞬间微微紧张,她不由抬起手理了理额边掉落下来的长发,从少年的凝视躲闪开来,“环君?” 她把头发夹在染上浅粉色的耳后,露出完整而没有瑕疵的脸蛋,眉眼如画,两颊弥漫的浅色赤霞打破了少女伪装成若无其事的平静姿态,春樱般的唇红润而柔软,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一分艳色。 他知道那张红唇有多么柔软,嘴上一触即逝的轻柔触感始终无法消散,须王环难以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在铃木铃花的嘴唇上停留,他无法张口说话,只要轻轻一动嘴巴,那种麻麻痒痒的奇异感觉就会从嘴上扩散开来,传递到心间,震得心脏发麻。 这都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所带来的,她吻了他。 亲吻,应该是只能由情侣以上的亲密关系才能做出的事情,可是铃木铃花就那样扑上来亲了他一下,热情而直接,与须王环想象得完全不同,毕竟铃木铃花给他带来的第一印象可是独子走在异国冷淡而高傲的美少女。 而他现在终于知道,完全是他想错了,当铃木铃花说出因为是环君才可以那句话时,她的意思就是在法国这个国度所有人都能明白的意思。 这是一个满含暧昧暗示的邀请。 这里可是法国的巴黎,想在这个地方来一场浪漫的异国艳遇,是再正常不过的愿望了。 但是……须王环不自觉地注视着铃木铃花的嘴唇,她的嘴巴小巧,上唇微微翘起,凸起的唇珠很可爱,唇纹浅得在这个距离也看不见,她没有涂抹口红或者润唇膏唇质就已经很滑润了,女孩中少见偏红的艳丽唇色,被雪肌映衬得娇艳如花。 但是,那可是他的初吻啊,就这样献给了坐在他面前的少女。 须王环盯着铃木铃花的唇看得入神,专注的目光让人有一种凝沉的错觉,从外表看,根本无法想象他究竟在想什么。 35点好感度并不低了,而且没有下降就说明他并不讨厌自己。 不过对于须王环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的情况,铃木铃花还是感到了一丝压力,她敛下了长而浓密的睫羽,水面反射的光映照她在脸上,衬得少女的五官靓丽精致。 “环君。” 铃木铃花轻声地叫了他一声,却吓得须王环整个人一惊。 他手一松,捞上来的船桨便差点又要掉进水里,幸亏须王环反应快,及时地握住了木浆,但还是在河面上划起了大幅度的浪花,有不少水花溅到了船里,打湿了他的白衬衫,诱人的肉色肌肤在纯白湿棉布下若隐若现。 船的面积不大,铃木铃花坐得离他很近,所以水浪也飞溅到了她那一边,淋湿了小半边浅色的衣服,胸部的布料变得透明,隐约透出衣服下少女式浅蓝色的蕾丝文胸,勾芡着弧度圆润饱满的胴体。 “啊!” 铃木铃花用手擦去滴溅到脸上的小水珠,她无奈地一叹,变成了双手抱臂的环胸姿势,她压低腰,歪着头看须王环,“环君,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该划船了,但也不用一下子这么激烈呀。” 在她有所动作之前,须王环早就注意到了少女的窘境,他甚至连自己身上衣服湿掉紧贴皮肤都没有在意,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然而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而且已经变湿了,就算他不介意赤裸上身,也没办法脱下来遮住铃木铃花的身体。 须王环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地步,这个状况之下他和对面的少女的位置似乎又颠倒了一下。关于之前的那个吻,他错过了质问的最好时机。 暗自松了一口气,铃木铃花稍稍地庆幸了一下,僵局被打破了,她也从凝固气氛中的弱势地位挣脱了出来。 像刚才那样一直被盯着看,往常也不是没有被围观过,但这样一对一,面对面的凝着视线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更重要的是,铃木铃花对须王环的态度拿捏不定,一时无法决定运用怎么样的策略才好。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十分抱歉!” 褪去了凝视铃木铃花时的沉静模样,须王环现在再也不敢把眼睛往那里看了,他别过头,绅士地不去去看少女透出来雪白细腻的肌肤和性感的身材。 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天然热情的爽朗之中又带着体贴他人的温柔和细腻,铃木铃花挽起微湿的长袖,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没关系,我没有生气哦。” 听到铃木铃花对他说话,须王环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她,马上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之后,他又飞快地扭过了金色的脑袋,少女柔媚的红唇和深陷的乳沟不停地在须王环脑海里打转,挥之不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 而铃木铃花完全就是所有男性梦中的样子,甚至比梦寐以求的女性模样更加富有魅力。她仿佛就是结合全部人类对美的构想才被精心设计出来的,美得不像是真人。 可是她的确会笑会皱眉,微笑起来的甜美神情可爱地不得了,皱起眉时的困扰模样也惹人怜爱,每一个细微浅淡的表情都那么生动。 从身材容貌上看,铃木铃花已经无可挑剔了,可是偏偏她又有一副可以称得上顽劣的不善个性,那一点脱离了完美女性的瑕疵便显得无比生动,也更能打动人心。 须王环无法控制自己身上蹿起的热意,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脸颊烧起来的热度了,那么脸会有多红他也完全可以想象到。 他甚至听到了铃木铃花发出的低声轻笑,在幽幽的河中十分明显,清甜优美的音色也很容易让人捕捉到。 羞恼和担忧在须王环的心间交织着复杂的心情,他开口征询铃木铃花的意见:“现在划回去吧?” 沾了水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塞纳河上的风轻抚过便能带来湿冷的寒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吹风很有可能会得感冒,所以须王环提出了这个建议,因为身体素质的关系,他其实并没有觉得冷,但他注意到了铃木铃花双手不自觉摩擦着手臂的细小动作。 只要一面对着她,须王环就根本没有办法从铃木铃花身上移开目光,这样关注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他怎么可能会忽视掉她的感受。 “这样就要回去了啊。”铃木铃花小小地可惜了一下,她仰起头在澈蓝的天空和幽静的河水之间望了一圈,不远处还能看见几座桥,天水中间夹着欧洲韵味的百年街道,青色石砖叠起的地面和高度不一致的楼屋,是与日本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直观地来欣赏,看到的景色比起明信片和电视上的画面更具有冲击力,能感受到的也更多。 “对不起!”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须王环是真心觉得他毁掉了铃木铃花本来可以玩得更开心的一天,“明天,明天我再陪你来这里。” 这时他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被铃木铃花吓到的原因了,一切明明是她扑过来吻了他之后才发生的,须王环却满心只想着如何补偿她。 被少年热忱的善意感染到,铃木铃花眉宇间也放松了一些,她勾起唇角笑起来,带着满足的雀跃与欢欣,“那就约定好了。” “恩。”须王环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应下了某个严肃的承诺。 他手腕用力一转,在被风吹得潾潾波动的水中划出长长的一道波纹,带动船只顺着巴黎的风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等他们回到出发的岸边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风吹得差不多干了。 须王环率先站起来,他一个轻松的跨步就从船中迈到了地面上,因为他的动作,船微微摇晃起来,载着静坐的美人等候在河畔。 转回身,须王环就看见铃木铃花独自一人坐在船上的场景,如同他第一次看见铃木铃花时那般让人惊艳,也让人觉得寂寞。 她和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不仅是因为柔和的东方面孔才爱人群中显得那么独特,而是一种她带给比人的更奇妙的感觉。 无论是从各国来巴黎的游客,还是法国的当地人,他们的视线都隐约围绕着铃木铃花打量,即使在这风景名胜之前,她依然是焦点。她看上去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正因为那不可思议的美貌,她才无法融入人群之中,所以显得格外孤单。 原来除了他以外,还有人在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看到铃木铃花的时候,须王环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孤独的人有很多,但世界上不只有一个孤独的人。一个人的孤独依然是孤独,但是两个人的寂寞交汇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寂寞了。 在那样的想法之下,须王环才向那个少女伸出了邀请的手。 而现在,他回到这个与铃木铃花邂逅的地方,须王环走下船转过身看向她,少女脸上带着攻击性的美丽被碧色的水面和幽蓝的天空柔和成温润的模样,也许是午后的光影给了须王环这种幻觉,他觉得她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寂寥冷肃了。 因为这种更加生动起来的温柔,须王环觉得铃木铃花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样子更美丽了。 尤其是现在坐在船上的时候,简直就像是—— “请下来吧,我亲爱的公主殿下。”须王环弯下腰来,站在岸边向着船上端坐的少女又一次伸出他曾经伸出过的手。 铃木铃花应允般地把右手放在了少年的手掌中,“谢谢。” 她在须王环的搀扶下走下了船,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走下了王座。 “我今天很开心。”少女在须王环耳边小声地低语。 当她凑近时环已经猜想到了铃木铃花想要做什么,他心中生起了烦躁和羞恼,之前还未完全褪去的热意又在胸膛蔓延,但再复杂的心情中却没有一点拒绝的念头。 须王环的身体诚实地表达了他主人的诉求,他直起身来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白衬衫被风吹起褶皱,勾勒出他修长的腰身,金色的发丝在光下耀眼而明亮,让人觉得温暖。 在少年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铃木铃花能感受到须王环微僵的身体,“再见,环君。” 此时须王环才想起来她连自己完整的姓名都不知晓,而他亦不知道铃木铃花是不是这个少女真实的名字。 “……明天见。” 说不出挽留的话语,须王环也知道铃木铃花需要回去换身衣服,吹了冷风再不好好注意身体会生病的,他只能提醒铃木铃花两人说好的约定。 目送少女离去的窈窕背影,须王环不禁想,他的母亲在思念父亲的时候,会是现在这样的心情吗? 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来这里时地那样低落消沉了。 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寂寞了。 须王环,好感度:40。 铃木铃花偶尔也会觉得一直都一个人很孤单,但她这种自怨自艾的时候并不多,有伤心难过的工夫,不如为自己拿到更多的生存时间。 得到的越多,她也能悠闲得更久。 可是因为生病而躺在床上的悠闲时刻,是铃木铃花最不希望发生的,受伤生病期间,她要耗费的生存点数比健康状态更多。 然而越不想要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得感冒,其实在船上的时间也没有多久,穿着湿衣吹一下风就生病,她的这具身体比铃木铃花想象中的更加孱弱。 “果然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 藤堂静坐在铃木铃花床边,她叹息着看铃木铃花捧着热水杯喝下药,对少女苍白的脸色和微发白的嘴唇心疼不已。 一发现铃木铃花的身体情况不对,藤堂静就带着她去了医院,只是小感冒,过一两天就能好,但是她总共也就在法国待多久呀,一周的巴黎旅行之中,有不少时间要在生病中读过也让人难以开心起来。 “对不起,藤堂前辈。”铃木铃花低声道了歉。 藤堂静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这种事情不用对我道歉的,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光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就没能好好照顾铃木铃花,是她的失误。 可惜现在时间不凑巧,正是她最繁忙的时刻,但是铃木铃花难得来一趟,所以藤堂静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这个机会溜走,所以很忙也在铃木铃花发来邮件的时候应下了。 “还是算了吧。” 雨声淅淅沥沥,藤堂静为铃木铃花撑着伞,她把伞向铃木铃花那一半倾斜,“雨下得这么大,那个人大概也不会来了。” 知道铃木铃花和在塞纳河畔遇到的少年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在这里见面,及不放心铃木铃花的身体,也担心她被骗到或者喜欢上那个人,藤堂静便陪着跟过来了。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多虑,连一个简单的约定都无法达成的人,藤堂静不会放在心上。 “是呢。” 一手握着水杯,铃木铃花稍微伸远了手,豆般大小的水珠便噼里啪啦地在她的手心滚落,溅起了小小的雨花。 藤堂静把少女伸出去的手按了回来,“好了,走吧,如果现在身体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去美术馆看一下。” 铃木铃花正想要答应下来,却被一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 “抱歉啦,静,你们可能去不成美术馆了。” 一起转过身,铃木铃花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美作玲,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里。藤堂静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诧异,只是皱起眉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黑色衬衫,领口打好的红色领带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锃亮的皮鞋踩在溅着雨水的青石地板上,没有被水花打到。 高大壮实的保镖恭敬地为美作玲高举着黑伞,铃木铃花还能看见不远处三三两两地围聚着几个戴着墨镜的西装男。 “哟,铃花。”美作玲勾起一个笑容,冲淡了肃穆的气氛,“几天不见,你看上去又更加美丽了哦。” 对美作玲的脾性了解一二,藤堂静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铃木铃花打了一声招呼,“美作君。” “本来是没什么事情。”美作玲收起轻松的笑意,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铃木铃花身上,没有去看藤堂静,但他还是回答了藤堂静的问题,“只是我刚好在附近处理工作,就被派遣过来了。” 从小就认识,藤堂静很清楚美作玲的家族背景,自然也知道他所谓的“工作”是什么,眼睛一扫,她就能看出美作玲身上的西装是出自意大利的牌子,想必他一直在忙着的就是黑手党的事情了,她也有听闻最近那边动荡的消息。 “没办法。”美作玲摊了摊手,“太后征召啊。” 藤堂静比铃木铃花更快反应过来,她有些惊疑不定:“道明寺枫?但是……为什么?” 在美作玲的示意之下,一个保镖从他身后走过来撑开了黑伞,举在铃木铃花头顶,没有犹豫很久,铃木铃花从藤堂静的伞下走到了黑伞之下。 “铃花——” 铃木铃花低叹了一口气,“藤堂前辈,我大概不得不处理一些事情。”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藤堂静观察着铃木铃花的神色,只要发现一丝勉强她就不会让美作玲把铃木铃花带走。 “唔,不用担心,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她双手捧着热水杯抱在胸前,“就是有点可惜,原本还想在这里多玩一会儿的。” 美作玲一笑:“你想什么时候来?我随时都可以带你来呀。” 瞥了美作一眼,藤堂静对他的花花肠子十分不感冒,如果不是知道美作玲喜欢年长的女性,藤堂静绝对无法放心地把铃木铃花交给他。 “行李就麻烦静寄过来了。”美作玲一招手,为他举伞的保镖就退了下去,他接过了给铃木铃花撑伞的任务,面积宽大的黑伞容下了两个人。 藤堂静克制地夹紧眉,“玲,帮我照顾好她。” “那是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背对着藤堂静应下来,美作玲挥了挥手,环住铃木铃花的肩膀把她带到了停靠在街道上的车中。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嘛,早就知道了吗?” 美作玲懒懒地斜靠在车座上,手指在交叠起来的双腿上轻敲,“我倒是吃了一惊,原来你是冲着阿司来的吗?”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一变,完全褪去轻佻散漫之后,美作玲整个人都凌厉锐利起来,他紧紧盯着铃木铃花,冷酷而严厉。铃木铃花知道她的回答一旦有错,除非重启,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刷满美作玲的好感度了。 道明寺司嚣张霸道,花泽类冷淡寡言,西门总二郎优雅疏离,是这个少年一直在f4中充当着协调和维护关系的角色。 其实有点奇怪,迷恋年长女性的人,却意外地会照顾他人。美作玲是f4之中最在乎四个人羁绊感情的,这点铃木铃花已经察觉到了。如果她的存在会影响到他们四个人,在目前70点好感度的状态之下,美作玲是毫不犹豫地舍弃铃木铃花的。 隔着车窗,铃木铃花还能依稀听到外面的雨声,她微吸了一口气,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美作玲的下颌轻轻划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细小的水渍印在白腻的指腹上。 “有水。” 美作玲听见她这样说才察觉到自己被淋到了一些雨,他抬手收拢起长到肩膀发尾微卷的头发,有一些沾到了水,“啧,到底在想什么啊你。” “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靠在车窗上,铃木铃花把刚沾湿了的指尖贴在不时流下触不到的水滴的玻璃上,“……以后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想来直接过来不就行了。”美作玲略微烦躁地扯松了红色领带,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关于铃木铃花的事情,道明寺枫知道了的事他该不该告诉道明寺司,司既然瞒下来了就说明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但是美作玲却觉得由道明寺枫插手,对他们都有好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做道明寺司的敌人,可是铃木铃花确实不适合司。 这与金钱无关,只是时机的问题。 巴黎有她的攻略目标,她才能过来。可是现在藤堂静的好感度几乎接近终点,遇到须王环的概率又并不是百分之百,这么好的机会,铃木铃花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碰到。 这当然是美作玲不知道的,所以他才觉得莫名其妙,“你真的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收手吧,铃花。”他低沉地告诫了一句,既是劝说也是警告。 铃木铃花的手指还抵在车窗上,她转过头来看他,红唇轻启:“好。” 美作玲看着她,目光依旧沉郁而冷锐,他曾经就奉劝过铃木铃花的,而现在他又说了一次,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光景。她现在是答应放弃了,但是现在收手—— 还来得及吗? “我听说,迹部回国了。”他突然说到了别的事情,终于让铃木铃花的冷静面具有了一丝裂缝。 她从冰冷的玻璃窗上收回了手指,“是吗,我也听说了,所以呢?” 在美作玲还想要说什么话之前截断了他,铃木铃花前倾身体,这是一个隐含攻击意味的身体语言,“美作君,你的话很多但说的全是无意义的事情。” 美作玲沉默了下来,他沉沉地望着铃木铃花,知道她接下来还有话要说。 “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吻你……你会把我的尸体沉入东京湾吗?” 看着铃木铃花清纯又妩媚的脸,美作玲假笑了一下:“这算是有意义的话吗?”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与他们的对话毫无关联,仿佛就是铃木铃花突生的奇思妙想,然后她拿过来应付美作玲,但是美作玲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有那么一点作用。 “看来不会。” 注视着美作玲半晌,铃木铃花得出她的结论,好感度没有下降呢。 当他们最终在驶动的车后座上拥吻时,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感到意外。从主动到被动地承受着美作玲的啃噬时,铃木铃花把手环上了他的肩膀。 她大概有些明白,这是与有妇之夫谈情毫不相同的,但更为强烈的,背德的快.感…… 美作玲,好感度:80。 第65章 “欢迎下次光临!” 对着完成购买走出点心店的顾客认真地鞠了一躬,牧野杉菜今天的工作也十分活力满满。 “真佩服你啊,杉菜。”牧野杉菜的好友松岗优纪也在同一家点心店打工,她把双手撑在柜台上佩服地感慨,“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精力。” 牧野杉菜疑惑地看过来,“优纪,你说什么呢?” 优纪拿起干净的抹布擦拭了一会柜子隔板的上下层,她一边动着手一边和牧野杉菜闲聊着:“因为你可是在英德读了一年多啊,在那样可怕的地方……如果是我,待上一天大概就不行了,更不要说在周末来打工。” “那我也没办法啊。”牧野杉菜跟着优纪一起拿起了抹布,重重地按在柜台上,“英德的学费那么昂贵,不努力的话是活不下去的吧。” 何况英德的入门券还是她全家人一块拼命才挣来的。 想到父母对自己给予的厚望,牧野杉菜拿着抹布发起了呆。 在英德学院里的,一个个全是自视甚高的千金小姐豪门大少爷,哪里能看得上她这个平民啊,牧野杉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更何况,她对那些有钱人也根本不感冒。世界观和价值观差得太多了! 钓金龟婿什么的,绝对不要! 看到牧野杉菜沉思中显得黯淡的神色,优纪小心得换了一个能让杉菜恢复活力的话题,“说起来,最近f4还有给什么人贴上红牌吗?” 提到这件事,牧野杉菜就像被点燃的油桶一样爆炸起来,大而圆的眼睛都燃烧起怒火,抱怨和控诉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冒:“不仅有而且让人难以置信!就因为在他们面前提到了铃木铃花,其实根本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被惩罚了!” “这种事情!优纪你能想象吗?简直就是把学校当成了自己的王国,看谁不爽就让谁滚蛋,不可理喻!” “……铃木铃花?” 松岗优纪在杉菜的怨声之中抓到了重点,她奇怪地提出了疑问:“你不是说过这个名字已经成为英德的禁令了吗,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说起来啊,而且是在f4的面前?” 杉菜把布放在柜边,她飞快地摆了摆手,“其实,也没有明令禁止啦,只是……说起来的人都得到了红牌,于是就成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那个一年级的男生大概是不知道,在英德的餐厅里就和同伴聊了起来,他以前是铃木前辈的网球粉丝。” “啊,真糟糕!” “当时的情况简直夸张得不行,餐厅里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超可怕的,把我都吓了一跳。”牧野杉菜在胸前抱起双手,她皱着眉摇头,“更惨的是,那天刚好f4就在餐厅二楼的专用休息室里。” “那个孩子可真是倒霉啊。”优纪叹息了一句,经常听牧野杉菜倾诉英德学院的非人待遇,她对贴了红牌会发生的事情也略有了解,她拍了拍杉菜的肩膀安慰一句,“你的铃木前辈即使走了留下的影响依然那么大呀。” “这和铃木前辈她又没有关系!” 牧野杉菜不服气地辩解了一句,她两手环抱着,一边说着一边烦闷地歪头:“都是f4的错!他们到底有什么毛病?不是已经把铃木前辈赶出英德了吗,干嘛还这么斤斤计较?” “好好好,都是英德学院的错。”优纪低下头笑笑,“但是真没想到,自从她转学之后,杉菜很少提起铃木前辈呢,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没想到现在还是那么喜欢铃木铃花啊。” “也不是喜欢啦……”提起自己的偶像,牧野杉菜有些轻微的害羞,“就是,嘛,这样也很好啊,铃木前辈本来就和英德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她既美丽又温柔,还那么优秀——” 优纪苦恼地举起了手,“停停停!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杉菜你就不要再和我强调了。” “反正铃木前辈已经脱离苦海了,但是……我却还要再在那个地方待上一年。”想到自己的事情,牧野杉菜又低落了下来,她耸下肩膀无力地撑在柜台前,“再忍耐一年!我就能解放了,只要再忍耐下去。” “不过感觉杉菜有点不一样了呢。”优纪叠起抹布,“有铃木前辈的时候和没有铃木前辈的时候,之前你就算再生气也没有这么低沉呢。这算是偶像的力量?” 牧野杉菜挽起袖口,她信誓旦旦地发言:“当然不一样啊!以前去学校的时候就算再讨厌也还能看到铃木前辈,那样的美人真的看一眼就能让人心情变好的。” “现在的话……” 无力地低垂着头,和刚才的活力相比,牧野杉菜明显地消沉了下来。 “杉菜,加油哦!”优纪为好友打气,“还有一年就结束了,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泄气呀。” 收到好友真诚的鼓励,牧野杉菜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她抬起头来对着推开点心屋门的客人鞠了一躬,“欢迎光临!” 然后她终于又一次地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前辈—— 铃木铃花! 真的是铃木前辈吗?牧野杉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她身边唯一能证明这个不是梦境的第三人松岗优纪却已经完全看呆了,根本发挥不了提醒牧野杉菜的作用。 少女柔顺长发像精致的绸缎披在身后,露出少女姣好的面容。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点心屋门边,却像是古时候的公主莅临一般,这个狭小的门店都因为她的存在看上去亮堂了不少。 “铃木前辈!” 终于从这惊吓和惊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牧野杉菜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问好,这声音直接把优纪从少女非同一般的美貌冲击中震醒,她下意识地跟着杉菜恭敬地鞠了一躬,幅度大到夸张。 “啊……你们好。” 同样被吓了一跳,铃木铃花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奇怪为什么她们会认识自己,但是她们鞠躬得如此恭敬,铃木铃花也不好意思不做回礼,她轻弯了一下腰,对着柜台后的两人点了点头。 刚抬起上身的牧野杉菜看到铃木铃花回礼便又想弯下腰,幸亏松岗优纪扯了她背后的衣服一把制止了这个发展下去没完没了的奇怪行为。 看到铃木铃花脸上的疑问,牧野杉菜才想起铃木前辈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事实。 但这也没办法,她之前在英德是完完全全地湮没于人群之中的超不起眼的小角色,最多也就是因为贫穷的出身让班里的同学讽刺嘲笑两句,得益于伏低做小忍耐无言的绥靖政策,牧野杉菜在英德学院的生活说不上有多悠闲幸福,但总算维持着安全。 在这样的情况下,成绩优异轻松考入a班,一开学就引起轰动的风云人物铃木铃花,不知道勉强考进c班的牧野杉菜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铃木前辈好!那个,我是英德二年c班的牧野杉菜。”紧张地低着头,牧野杉菜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和胸前肉贴上了,但她仍然不敢抬头看向铃木铃花,只能低头作着自我介绍。 她听到铃木铃花的声音响起来,音色如拨动琴弦般动人,“你好。” 得到回应,牧野杉菜脑子里紧绷着的弦就因为激动的情绪啪地一声断开了,微颤的嘴巴里也吐出了不得了的话。 “一直以来,我都十分喜欢你!” 结果却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牧野杉菜只顾沉浸在兴奋和慌乱的情绪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语。 “喂,杉菜,你在说什么!”优纪捂着脸,小声地在手掌中呼唤牧野杉菜不翼而飞的神智,她当然知道杉菜不是那个意思,但那样说出来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优纪小心翼翼地瞅了站在门口的铃木铃花一眼,不敢多看对方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上的愕然神情,把捂在嘴巴上的手提高到了眼睛处。 刚刚好转的气氛直转而下,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和寂静。 在铃木铃花后面走进来的客人拉开门的声音打断了这奇异的静默氛围,松岗优纪被这响起来的救命声音打动,看也没看就连忙冲着新客人鞠躬:“你好,欢迎光临点心屋。” 等她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一个高大俊朗的黑发少年,他手中正提着一个蛋糕盒,站在铃木铃花身边就像一对十分般配的俊男美女情侣一样。 等等—— 他们好像,真的是情侣耶。 看到那个英俊的少年把手环在铃木铃花的肩膀上时,松岗优纪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了惊叫的冲动,天呐,请求神明保佑这个疑似铃木铃花男朋友的人没有听到傻瓜杉菜的“喜欢”宣言。 可惜优纪的运气向来一般,而牧野杉菜的运气更是没有好过,所以神灵自然也一如往常般地无视了她的祷告和祈愿。 “我的。” 当那个黑发少年亲密地揽着铃木铃花的身体,说出这样简短而明确的发言时,优纪能够万分肯定,他绝对是听到了。 “欸——!” 结果却是牧野杉菜发出了震惊的叫声:“铃木前辈的男朋友?”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圆润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铃木铃花求证,然后得到了一个承认般的点头。 “牧野桑……” 犹豫地张开了口,铃木铃花看向牧野杉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牧野杉菜回以元气的应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被铃木铃花叫出名字,有一种被崇拜的对象认可的幸福感,“嗨!” “真的很抱歉,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铃木铃花对着她微微鞠躬,“就是我身边这位——铦之冢崇。” “啊?”牧野杉菜一开始还无法反应过来,她还在纳闷铃木铃花交了男朋友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就看见优纪快要眨到抽筋的眼神示意,杉菜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让她想起了一分钟之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铃木前辈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请听我解释!” “我并没有喜欢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越解释下去越混乱,牧野杉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我的确是很喜欢铃木前辈你,但不是那种喜欢……” 铃木铃花身边的少年身材高大,长相俊朗,但他意外地沉默寡言,可即使不言不语也有一种威严的气势,他淡漠平静的目光看过来时会给人带来莫大的压力,牧野杉菜在那种视线之下自然也感受到了压力。 “啊,我明白了。”听懂了牧野杉菜乱七八糟的解释,铃木铃花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唇,“牧野桑真是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牧野杉菜和优纪一起飞快地摆手,“不不,这不是你的错!”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自以为是了。”铃木铃花轻捂着扬起弧度的嘴唇,“应该会觉得我很自恋吧?” “当然不会!”见铃木铃花打趣自己来缓解尴尬的氛围,牧野杉菜马上安慰起来,“就算是真的被女生告白,发生在铃木前辈身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吃什么?” 误会解除之后,铦之冢崇便不再理会,他低下头看向怀抱中的少女,他低沉地问出一句话,带着铃木铃花走近柜台,这样也就离牧野杉菜更近了。 “唔……樱花饼。” 看到一直敬仰的前辈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牧野杉菜还是无法淡定,她认真小心地把铃木铃花说的点心打包好,装进寿司盒之中,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在这里打工是一件这么幸运的事情。 把寿司盒放进便于携带的纸袋里,牧野杉菜虔诚地递给了铃木铃花。 “请拿好。” 正等候着黑发少年付钱的松岗优纪倒是有些惊讶,因为掏钱付费的竟然是拿着点心袋的铃木铃花。 约会中,女方自己掏钱吗? 她心理暗自惊奇,但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地接过了铃木铃花的纸币,找出了零钱还给那个美丽惊人的少女。 “铃木前辈……”看到铃木铃花要走,牧野杉菜犹犹豫豫地叫住她,挣扎了半晌还是吐出一句憋在心口的话,“你在新学校过得还好吧?” 其实这基本上算是一句废话,牧野杉菜觉得除了英德那样没有天理的阶级学校之外,铃木铃花能在任何一所校园里混得风生水起。 铃木铃花本来就是一个各方面都十分出色的女生,移植到更适合发展的新土壤,自然能绽放出更艳丽的花,但是处于忧虑还有想要多说些话的愿望,牧野杉菜还是问出了口。 “恩。”铃木铃花点了点头,她礼尚往来地回问杉菜,“牧野桑在英德还好吗?” 即使是铃木铃花问出的问题,牧野杉菜也很难违心地说出好这个回答,所以她只能挤出了一个笑容:“就和以前一样啦,围观各式名牌奢侈品,见证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知道牧野杉菜在英德就读,又看到她在这里打工,铃木铃花已经猜到她的家境应该不像英德的学生那般富裕,但听到牧野杉菜这么坦诚甚至拿这当做玩笑话说出来,铃木铃花不禁觉得她有些可爱。 “如果二年级的下学期f4的红牌能少几张,我就十分满足了。” 听到这里,铃木铃花收起了绽放不久的笑意,“是吗,英德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啊。”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低落情绪,牧野杉菜想到她曾经也得到过红牌,抿起唇绕开了这个话题,“嘛,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啦。” 见她们聊了起来,铦之冢崇也并没有不耐烦,只是安静地站在柜台边等待着,既没有催促铃木铃花也没有加入话题,直到他携着铃木铃花离开,牧野杉菜都还沉浸在恍惚之中。 她竟然和铃木前辈交换了联系方式,还和铃木前辈聊了那么久! 无论怎么想,都像是梦啊。 然而能够打醒的松岗优纪却比她更恍惚,优纪叹息着拍在牧野杉菜的肩上:“抱歉,杉菜,是我误解你了。” “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是你因为崇拜铃木前辈才说得那么太夸张,结果却没想到是你贫乏的语言根本没有描述出铃木桑的美貌啊!”优纪垂着头枕靠放在牧野杉菜肩膀的手上,“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那么漂亮的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一定不会相信的。” 牧野杉菜比自己受到夸奖还要高兴,一个劲地询问:“就是啊!优纪你终于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不,现在我完全搞不懂了。”优纪抬起头摇了摇,“这样的美人,f4竟然都忍心把她驱逐出去,英德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啊。” 少见地沉默下来,牧野杉菜也回答不出优纪的问题。 其实英德没有人知道铃木铃花离开的真实原因,大家只是猜测着是f4驱逐出去的,因为太突然了,突然到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突然到无法相信这是自然原因,上升到英德顶端的铃木铃花就这样退出了这个金字塔。 “很高兴?” 铦之冢崇突然问出声,他看得出来铃木铃花对那个在点心屋打工的女孩很有好感,他能感觉得到铃木铃花明亮起来的心情。 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寡言的背后铦之冢崇其实是一个十分温柔细心的男生,他总能注意到铃木铃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先会为铃木铃花考虑。 不会无缘无故地对铃木铃花的选择决定提出质疑,也是一个能大大加分的地方。就像刚才走进不知名的小店里,崇也不会拦住铃木铃花说带她去更好更贵的名店,他相当地尊重别人。 “恩,很高兴。”铃木铃花笑起来,她提着装了樱花饼的纸袋走在铦之冢崇的身边,最近的忧郁闷沉一扫而空,“买到了好东西。” 牧野杉菜,好感度:64。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兑换率这么高的人—— 而且牧野杉菜对她的初始好感度还这么高。 虽然对原因仍然不得其解,但是这并不妨碍铃木铃花感到高兴,一口气拥有了如此多的生存点数,对于铃木铃花来说不亚于从天砸下来的馅饼,就像中了五百万那样开心兴奋。 那个时候提出下车买点东西真是太好了,当铃木铃花和崇回到车里时,她的心情还依旧十分雀跃。 就连看见坐在车内的埴之冢光邦,铃木铃花都能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了。 她对埴之冢光邦有些恐惧。 铦之冢崇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他尽可能地避免让这两人见面,大多数情况下,他会优先考虑铃木铃花的心情,但是埴之冢光邦却是额外的情况。 崇把蛋糕盒递给光邦坐在了中间,与铦之冢崇完全风格不同的可爱少年兴高采烈地接过了蛋糕,珍重地摆放在腿上,满脸都是期待的神色,怎么看都只是有一个活泼的孩子。 但是铃木铃花就是害怕他,即使他对她的好感度并不低。 埴之冢光邦,好感度:20。 她恐惧埴之冢光邦,并不是因为他是铦之冢崇的好友兼保护对象,也不是因为他与可爱精致外表相反的敏锐洞察力。 铃木铃花所恐惧的是——当她接近埴之冢光邦时能感受到的可怖力量。 那个像人偶娃娃般漂亮的金发少年,他体内潜伏着的某种未知东西让铃木铃花觉得十分可怕。 所以即使光邦的兑换率也很高,但是铃木铃花也并不想太接近他,这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 “铃花要来一块吗?” 无法忍耐到回家,光邦就拆开了蛋糕,他知道铦之冢崇不喜欢甜食,才越过崇询问铃木铃花,他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十分好看。 然而依旧无法打动铃木铃花,她摇着头拒绝了:“谢谢,不用了。” 她看了一眼前座的司机,之前的时候埴之冢光邦还会在车内伪装成稳重的模样,发生了一些事后,司机就对这样的情况默许不提了。 出于家族的原因,埴之冢光邦在外必须保持埴之冢家严肃沉稳的优秀继承者风范。 面对这样漂亮精致的少年,常人是很难想象他在学校里伪装出来的那副凶狠样子的,不过铃木铃花对于他喜欢可爱食物,喜欢撒娇的真实性格,更觉得难以置信。 兔子布偶里住着的,是魔王啊。 “真的不要嘛?”光邦从铦之冢崇身边冒出头,他看向铃木铃花的眼睛,仔细地确认她是真的不想吃之后,才开始享受自己的甜食盛宴,“那好吧。” 暗暗松了一口气,铃木铃花知道,如果光邦再强硬一点,她根本抵抗不了。那是强大生物对于弱者的天然压制,正因为她太清楚这个身材如孩童般幼小纤细的少年,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她才会比任何人都更害怕他。 铦之冢是埴之冢的家臣,世世代代服侍埴之冢,这一代的崇也是自小和光邦一同长大,是光邦的守护者。 铃木铃花有些抵触攻略埴之冢光邦,但是她知道自己决不能惹光邦讨厌。越不过埴之冢光邦,她是无法拿下崇的。 铦之冢崇,好感度:70。 弱者服从于强者,铃木铃花深知自己的弱小,所以她从来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对上比她强大太多的人。 避开埴之冢光邦是她一开始的想法,然而崇与光邦同进同出的情况打乱了她的计划,如果还想要继续攻略崇,铃木铃花就无法避免与光邦接触。 ……真是苦手啊,铃木铃花几乎想起了曾经面对道明寺枫的时候。 没有拒绝的能力,也没有反抗的需要,所以她只能答应下对方的要求…… “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听完各部门部长的汇报,道明寺枫坐在办公室里突然询问了一句,她翻看着桌上叠起来的报告书,也不去在在意守候在桌边的秘书,像是心血来潮地随口一提。 即使道明寺枫也许只是随意地问了问,但是秘书却无法不认真严谨地做出让她满意的回答,“她现在是樱兰高校2年a班的学生。” “不是问你这个。”抬起眼睛瞥了恭敬的秘书一眼,道明寺枫扔下手中的文件,“这种事情我也知道。” “我听说……”秘书吞咽了一下口水,“她似乎在和铦之冢家的少爷交往,不过只是传言而已。” 笑了笑,道明寺枫看向他,“你对那个女孩还挺关注的嘛。” “在下不敢。”绷直了身体,秘书对着道明寺枫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是个蠢女孩。”做了一个评价,道明寺枫站了起来,她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俯视道明寺雄伟高楼下的版图,“不过,倒也不笨。” “坏人都让我做了啊……英德下个月不是有和樱兰的联谊赛吗?。” “是的。”秘书不敢插口,只敢在道明寺枫询问时回话。 穿着深色西装的女人转过身,脚下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让她看上去更有气势,一如曾经拆散儿子的恋情那般冷酷。 “让司去吧,须王家的继承人终于要回来了。” 第66章 牧野杉菜在英德学院有一个很憧憬的人。 一直以来,那个人都是牧野杉菜在这所人难以置信的贵族学校坚强地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幸运的事情很少青睐牧野杉菜,所以唯一一个能让她对英德没那么讨厌的原因也离开了。 于是她现在的学校生活就变得更加黑暗了。 也许是倒霉的事情发生太多了,连神明都开始怜悯牧野杉菜。她终于迎来了一件好事,上周末,她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偶像——铃木铃花! 而且这次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梦一样…… 在这样的幸福冲击之下,牧野杉菜甚至觉得在英德上课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她坚信这是铃木铃花带来的好运,最近除了f4莫名其妙的红牌之外,对于牧野杉菜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喜事连连。 英德新来的转学生三条樱子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但性格也十分可爱,甚至和阶级完全不同的牧野杉菜成为了朋友。 当然这个漂亮是相比于牧野杉菜这类普通女子而言,看久了铃木铃花的脸,英德整个学院对于美人的标准都拔高了不少。 “在英德,有五个人是绝对不能惹的。”牧野杉菜作为在英德存活了将近两年的前辈,体贴地为新人三条樱子仔细介绍在这里的生存指南,“首先当然是统治了全学校的f4。” “欸?还有一个,那第五个人呢?” “嘛……第五个人已经不在这所学校了。”牧野杉菜对着三条樱子摇摇头,举起手指放在唇边轻嘘,“不过就算走了也不能提到,不然是会惹祸上身的。” “连名字都不能说吗?”三条樱子睁大了眼睛,被杉菜的举动弄得紧张起来,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把手捂在嘴巴上,“感觉好可怕呀。” “说不上可怕啦。”牧野杉菜放下嘴巴上的手摆了摆又顿住,“不,从某种意义上看……的确是很可怕。” 不过,是褒义的可怕。 三条樱子的美丽是让人想惊呼一声可爱,然后看过就不会再去想的美丽,但是铃木铃花的那种美丽,已经到可怕的程度了吧。 沉浸在和铃木铃花认识的欣喜和交到新朋友的雀跃之中,牧野杉菜万万没想到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当看到三条樱子把食物倒在道明寺司身上的时候,牧野杉菜的眼前就已经浮现了那个可爱的女生被全校人追赶着欺凌的场景,她在这个学院度过了这么久,那样的场景看过太多次牧野杉菜都已经快要麻木了。 打抱不平的正义之心也快被现实的生活磨平了,牧野杉菜几乎想不起优纪口中的那个见义勇为的自己。在这所学校里,她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只能咬牙忍耐着战战兢兢地度过上学周的每一天。 明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战略,这次也无视过去就能够继续平静地在学校里生活下去了。 但是,但是这次的对象不是什么别的人,而是她新认识的朋友! 牧野杉菜捏紧了拳头,她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铃木铃花被堵在a班教室门口的时候,那个时候,当那张娇艳生花般的天使脸蛋望过来,她还是那样无动于衷地在人群中徘徊着。 即使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牧野杉菜还是无法忘记自己在那一刻的退缩和动摇。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没什么资格说憧憬、崇拜之类的话语。 但偏偏就是这样厚脸皮的胆小鬼,却和铃木铃花认识了…… “那个!”鼓起勇气,牧野杉菜打断了道明寺司对三条樱子的逼问,她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接下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仍然颤抖地坚持发声,“她都已经道歉了不是么,请……你原谅她。” 她也想成为铃木铃花那样优秀的人,就算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得那么耀眼,但是她也想要靠近一点,向着那团光亮离得再近一点。 “哈?” 从来没有离f4这么近过,当牧野杉菜真正面临他们的时候,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即将被支配命运的恐惧,她咬这唇深深吐了一口气,预感到了自己未来的遭遇,“……她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她吗?” 她能感受到对面道明寺司看过来的冰冷目光,戳在身体上生疼,中间还穿插着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看好戏的调笑,貌似缓和气氛却是在火上浇油,而花泽类站在一旁对此毫不理会。周围看客的视线冷漠而嘲讽,跪坐在地上的三条樱子的眼神感激而恐惧。 原来,这时的心情是这个样子的。牧野杉菜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转移自己的紧张,铃木铃花那个时候也像她这样紧张吗,而她混在人群中看过去的眼神也是和现在看着自己的那些视线一样冷漠无情吗? 问题一个又一个冒出来,得到的答案似是而非。 牧野杉菜完全能够想象自己以后在英德的悲惨命运,但是她却还是被在化为现实的巨大压力打倒了。 尤其是当看见拼命维护下的三条樱子明哲保身地避开她时,牧野杉菜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谁能够拥有那么大的能力来抵抗全校上下的欺凌,无论那是谁,都不会是她。牧野杉菜没有那么强大,她只是一个平凡得只能找出贫穷这一个特点的普通人而已,再坚强活力满满,也有倒下的那一天。 真的,已经不行了。 无论是谁,可不可以来救救她,无论是谁都好,请来帮帮她!求你了,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请来拯救她—— 然后,像是奇迹一般,神明真的降临了。 “牧野桑。” 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声音对于牧野杉菜来说无疑是天籁。 而这声音本身就是天籁之声,这样清丽甜美的音色只要听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不可能的吧!” 牧野杉菜怔怔地抬起低缩着的头,她震惊得看见站在门口的来人,樱兰学院明亮的黄色长裙在英德红蓝色调的制服之中格外显眼。 “……铃木桑?”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围满的空间就在瞬间的死寂之后发出了惊疑不定的议论声,但再如何激动在f4面前他们也不敢发出喧哗声,只能勉强抑制着好奇和猜疑,没有忍耐力的人则已经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 “真是的是她吗?” “骗人!英德之花回来了?” “等一下,她现在穿的不是樱兰高校的校服吗?” “竟然真的去了樱兰……” “牧野桑,你在干什么呢?” 引起骚动的少女像是无知无绝般地歪了歪头,她背后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是绸缎般光亮柔顺,映衬得似雪的肌肤更加滑嫩,樱兰的校服也很适合她。 美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都是美丽的。 何况樱兰学院的女子制服是采用了圣道院修女元素的长裙,比起张扬精致的英德西服多了几分典雅圣洁的气质。 当铃木铃花迈着优雅的脚步身姿袅袅地走过来时,周围的学生竟像曾经她还在英德时那样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路,转学樱兰之后,她的气质似乎变得更沉凝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内敛,多了一些说不出来但更加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比起光鲜亮丽的铃木铃花,牧野杉菜就让人目不忍视了,她毫无形象地跪趴在地上,头发和校服上都沾染上了不知名但一看就很恶心的混合物,然而看到这样狼狈的她,铃木铃花却没有半点犹豫地伸出了手。 这是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没有留下任何一道疤痕或指茧,就像是追求完美的雕塑家用心雕刻出来的,牧野杉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胆怯,这种害怕与面对f4时完全不同的恐惧,她不敢握上铃木铃花的手,是唯恐自己手上的污渍玷污了对方。 “倒在地上不起来的话,可是会弄脏衣服的。”铃木铃花垂下眼帘,她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模样不堪的牧野杉菜,“所以,你得站起来才行呢。” 即使牧野杉菜现在衰败地倒在地上,挫败灰暗的样子像是锤子敲定了输局,但是铃木铃花相信她不会就这样服输。 这个富有朝气的女孩子,可是拥有铃木铃花所见过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最高兑换率啊。铃木铃花不相信牧野杉菜仅仅只是像表面那样平凡,她一定有超越其它攻略目标的独特地方所在。 “是!” 抬手握上铃木铃花的手的瞬间,牧野杉菜觉得自己被注入了一股神奇却十分充沛的崭新能量,她站了起来,即使双腿依然绵软无力,但到底能钉在地面上了,就连再次面对一句话就能置她于死地的f4,牧野杉菜都有勇气回视他们了。 因为她知道,此刻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牧野杉菜,好感度:74。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啊。” 道明寺司冷酷的声音重重地敲击在牧野杉菜刚刚建立不久的信念上,而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不是对牧野杉菜说的话,他是在质问从英德逃走的叛徒。 “喂。”道明寺司支着手分开双腿地坐在椅子上,他低下头揉弄前额,“我怎么不知道,英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来管了!” 美作玲放开了搭在道明寺司肩膀上的手,他深知压抑着暴怒的狮子有多么不好惹,而他更加清楚的是,自己心头盘踞的怒意燃烧得有多么旺盛,他靠立在椅子的扶手边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哟,真是好久不见啦。” “铃花?”西门总二郎是四个人之中表面看上去最为平静的一个,“原来你去了樱兰吗,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牧野杉菜咽了眼唾沫,被他们与铃木铃花之间诡异紧绷的气氛夹在当中很不好受,但是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铃木铃花也好,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即使是她这样一根筋的榆木脑袋都看出来事情的复杂程度,所以即便对道明寺司的用词感到火大也不敢冒然插口。 在这样的压抑氛围中铃木铃花却很淡然,她拿出了手帕为牧野杉菜擦拭着头发上的脏污,她用眼角瞥了装模作样的西门总二郎一眼,他明明知道她转学到樱兰的事情却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听说樱兰——”西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道明寺司直接而凶猛地打断了。 “够了!”道明寺司突然站起来,周身额气势随着拔高的身形而变得更具有进攻性,“叙旧的废话就扔到一边吧!” “你不要搞错了,这里是英德。”当道明寺司看过来时,铃木铃花意识到这是从她出现之后,他第一次正式地和自己对视,而下一刻他嘴中冒出的话语也如同他此时的眼神那般毫不留情,“樱兰难道没有教过你怎么认领地吗?” “阿司。”一直背靠在二楼栏杆上的安静少年终于出了声,他转了过来,屈起双手支撑在围栏上看向楼下,堆叠拥挤的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铃木铃花。 花泽类举起右手轻轻一挥,冷淡而疏离地问候了一句:“还记得吗?这里。” 仰起头,铃木铃花看着站在二楼上方的花泽类轻轻一笑,才低回头平视其他三个人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许久不见。” 她微用力捏了一下一直与牧野杉菜相握的双手,为了安抚那个女孩的情绪,她并没有松开手,而现在在场的所有攻略对象之中,牧野杉菜才是她的优先目标,在与杉菜冲撞的情况下,铃木铃花都会选择牧野杉菜。 道明寺司回以一个冷笑,牧野杉菜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即使英德有不长眼的人惹怒了他,这个人也只是会带着不屑的神情扔下死刑的判令,决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愤怒压制成更可怖的情绪迟迟纠缠着不放。 而她更加鲜明地感受到的,是那些刺过来的执着视线。虽然牧野杉菜知道那不是冲着自己过来的,但因为身处焦点中心旁边,她也能感觉到是被无数人注视着。 他们都在看铃木铃花,而牧野杉菜注意到了,f4那几个人一旦把目光放在铃木铃花身上,就再也没有收回来过了。所以即使带着满含恶意的愤怒,带着冰冷刺骨的厌恨,也总有一种让牧野杉菜觉得无比炙热的错觉。 “其实,我今天是来——” “还没好吗?”一个压低了的少年音从人群外传进来,“铃花,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围聚起来的英德学生们一层又一层地分开,露出他们身后穿着浅蓝色西装校服的两个少年。一个高大威猛,几乎比他们高出一个头,淡漠无波的样子就已经很可怕了,而另一个却只有十一二岁年纪那般高,精致的童颜上满是低气压的凶恶神情,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退避。 “啊,抱歉。”铃木铃花转向他们,“稍微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 铃木铃花又转过来面向道明寺司,她微微浅笑的样子就很迷人了,让人不由幻想她更灿烂的笑容,“下个月是樱兰和英德的友谊联会,我们是过来谈接洽事务的。” “联谊会……”牧野杉菜喃喃低语,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十年一次的联谊的确又要到了……”西门总二郎估算了一下时间,他搭起手臂抚着下巴,“等等,樱兰那边是由你来负责?” “樱兰的学生会长来负责有什么不满吗?”金发的可爱少年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越过人群直直地看过来,他身后的高大少年沉默地站立着。 “当然没有意见,埴之冢君。”西门总二郎惊讶了一秒便恢复了冷静,他向穿着樱兰校服的两个人问好,“铦之冢君。” “学生会长?” 牧野杉菜张着嘴巴无声地惊叹,对于铃木铃花的崇拜源源不断地冒上来,这也太厉害了。 “哦?在那里混得不错嘛。”美作玲感慨了一声,心中却缠绕着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他甚至开始佩服道明寺司竟然能压抑到这个地步,如果是以前,他大概早就踹翻椅子了。 花泽类在双手之间翻转着一个盒子,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铃木铃花。 埴之冢光邦勾了勾手,“行了,能走了吧?” 铃木铃花应声点了下头,向牧野杉菜道别,铦之冢崇站在他身后也是一副听从的模样,倒让人看不懂到底事谁才是真正的主使者了。 “站住!”道明寺司叫住铃木铃花,“英德的负责人可是本少爷,既然要谈总得要过问我才行吧。”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年来道明寺司的变化最大,他就像从温室中抱到了荒野之中,从任性的幼兽成长为了从群兽中厮杀出来的狂兽一般,眉宇间都多一份带着肃杀意味的坚毅。铃木铃花见过他曾经的样子,才会觉得现在的道明寺司有些陌生,陌生到让人觉得不安。 “……但是现在时间太晚了。”铃木铃花委婉地拒绝了,“我们还得回去上课,不如下次再谈吧。” 意外地没有多作纠缠,道明寺司这次放任铃木铃花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道明寺司也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意义,他根本懒得理会呆立在一边的女人,也毫不觉得她此刻的狼狈与自己有关,只是冷漠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看不出来啊……你是铃花的朋友?”西门总二郎对着牧野杉菜笑笑,他想要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但看到那上面的污渍又拿远了手,“这可真是抱歉啦。” 美作玲抱着手臂摇头感叹:“你要是早点说出来,不就没事了。” 最后从楼上走下来的是花泽类,他盯着牧野杉菜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黑色还是白色好?” “什么?” 不等牧野杉菜反应过来,花泽类就迈步离开了,她不明意义地狂摇了摇头,如果她真的敢说自己认识铃木铃花,一定会被杀掉的吧。 绝对的!那种气氛…… 她想起铃木铃花之前在自己耳边悄声说的话,“不要怕,他们会停手的。”然后就真的像施了魔法一样,一切都如铃木铃花所言。 不仅仅是美丽而已,铃木铃花还是一个,好帅,好酷的女生啊。 “杉菜,太好了!” 三条樱子跑过来拉起她的手,庆祝她从f4的红牌中挺了过来,然而牧野杉菜却没有之前结识三条那样高兴了。 她收回手把铃木铃花递给她的手帕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外套的口袋中。 “……她就是第五个人么?” 听到三条樱子这么问,牧野杉菜还是点了点头,“恩,以前大家私下都称呼她是f4中的f,无论如何也不能惹的存在啊。” “可是,在英德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去樱兰?” …… “刚才很帅哦,光邦君。” 铃木铃花称赞了埴之冢光邦一句,他不喜欢相熟的人叫他的姓,所以她也开始叫他的名字。 “真的吗?”可爱的男孩子被夸奖之后马上褪去了严肃冷酷的面具,露出了活泼娇气的真实面貌,“太好啦,我还担心给小铃丢脸呢,学生会那帮人在道明寺面前完全不顶用。” “毕竟是来以前的学校,没有人撑场面可不行。”光邦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着,对于自己成功地为铃木铃花找回了场面感到开心,这样他扮酷的事情除了不丢家族脸面之外总算也有了一点其它意义。 铦之冢崇和铃木铃花并肩跟在光邦身后,他抬起手轻柔地拍了拍少女身上沾上的灰,得到了一句温柔的感谢,“谢谢崇君。” “但是学生会长还真是累人。”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樱兰的会长啊?” 崇言简意赅地做出了总结:“人气。” “可我在意向中填的明明是宣传部……”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不止一次,但铃木铃花从来都没能成功在樱兰学生会中得出过答案,据说是人事部把她投递的简历拿错了, 目前最符合逻辑的说法是这届学生会之中有两大势力在角逐,无法抉择为了平衡考虑只能任命她这个与各方势力毫无关系,却超受欢迎当选也不会引起任何争议的平民了。 没错,铃木铃花是樱兰学院历史上唯一一个内部投票全员通过的学生会长,校内也是以超高投票率通过的。 做过学生副会长,她知道这有多累人,现在竟然还要做学生会长,铃木铃花更是觉得头痛,樱兰也没有比英德好到哪里去,到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选出她这个毫无背景资历的转学生,到底是让她当会长还是做保姆啊? 目前能够稍微安慰到铃木铃花一点的就只有牧野杉菜的好感度了。 “解决了吗?” 凤镜夜的电话准时地响起,铃木铃花接起来,她轻哼了一声:“还远着呢。” “那也没办法吧。”凤镜夜回以一个低叹,“谁让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可不是拍拍屁股走人就能够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啊。 所以凤镜夜由衷希望,埴之冢扎根于日本的深厚势力能够让道明寺司忌惮一些。当他还不懂得如何更好地利用自己的爪牙时就足够用来恐吓敌人了,而现在,凤镜夜相信,狠狠摔过一跤之后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绞杀猎物。 只是,最佳的猎物都是最具危险性的。 而铃木铃花,她既是最上乘的猎物,也是最优秀的捕猎者。凤镜夜从未怀疑过,这世界上有她捕获不到的东西。 不过她大概是有点得意忘形了,竟然会忘记,猎物也是会反扑的。 凤镜夜,好感度:93。 第67章 “辛苦了,学生会长。” “铃木会长回来啦!” “会长好。” 会议室内陆续响起打招呼的声音,让铃木铃花一阵头疼,最初她参加学生会仅仅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接触到初中部和外校的渠道,但无论如何也不用坐到学生会长的地步吧。 身处高位带来的便利虽多但对于铃木铃花来说真正有用的却很少,何况这个职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实在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就连建议她进入学生会的凤镜夜都震惊了一下,谁都想没想到最后抢过这把座椅的人会是后来居上的铃木铃花,包括她本人。 不过鉴于她传闻中的历任男友背景都是一个比一个更可怕,加上铃木铃花在樱兰学校中的超高人气,倒也没什么人找她麻烦。 从各个方面来说,她当选的确是权衡之下最好的结果。 这几乎算得上是樱兰的一个大乌龙,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开盘哪一方是学生会长的赌盘庄家了,谁都没有猜中,他们当然赚得满盘。 放学后开了一个半小时的会议,铃木铃花却还不能从学生会的活动室里离开,作为学生会的会长,她还需要处理相关工作的审查及批准。 这个时候铦之冢崇会来找她,升入高中之后他退出了剑道部,他在这上面的造诣几乎已经达到顶点,再在学校水平的比赛中徘徊也失去了意义。 于是他们就调换了位置,铃木铃花从英德的放学回家部成员变成了日程繁忙的樱兰学生会长,而铦之冢崇除了陪着埴之冢光邦之外相当悠闲,这样他才能有这么多时间陪伴自己的女朋友。 刚成为高中生的那一年,他和铃木铃花确定了恋人关系。 但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并不多。 那些流言蜚语也只是因为樱兰的学生常常能看见铦之冢崇和铃木铃花相伴的场景,才渐渐地传开来了。确信的人很少,毕竟他们之中永远多了一个人小却十分严肃的埴之冢光邦,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并不多见。 而相比埴之冢光邦,铃木铃花明显和铦之冢崇走得更近。 光是从身形上看,倒是有点像沉默寡言的父亲,美丽温柔的母亲还有处在叛逆期脾气恶劣的儿子,这样一家三口的笑话也是樱兰的固定梗了。 “铦君,来找铃木会长吗?”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悉了,学生会的成员习惯性地先对着高大健秀的铦之冢崇笑了笑,而他身前只有长相称得上可爱的埴之冢光邦已经直接走了进去。 比起光邦的迅速,学生会的人也慢了一拍,“会长还在办公室,进去就可以了。” 铦之冢崇礼貌地颔首表示感谢,但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说话,一如往常地跟在埴之冢光邦身后走了进去。 “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樱兰有不少的猜测,“这是恋人吗?也太不像了吧……” “真像是跳过了交往阶段的夫妻——”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而且连儿子都有了。”这已经成为了樱兰学院白说不厌的玩笑了。 …… 铃木铃花倒真的觉得自己多了一份照顾孩子的职责。和铦之冢崇交往,就像是买一送一的酬宾厚礼一样。 和他谈恋爱的同时也接过了守护埴之冢光邦的一部分责任,无论这是不是铦之冢崇和埴之冢光邦或者是铃木铃花希望看到的,都在演变为一个事实,而他们三个人也都开始慢慢习惯这一情况。 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父母儿子的完整家庭,崇和光邦两个人之中主事的是埴之冢光邦而非铦之冢崇,而两个人变成三个人,从属关系就变得相当微妙了。 崇服从于光邦,她则偏向于顺从铦之冢崇的想法,而光邦很喜欢征询铃木铃花的意见,这就像是变成了一个顺时针箭头的三角,可以一直绕着三个角转动,看不到尽头和终点。 起先磨合的时候并不顺利。 铃木铃花潜意识里就十分恐惧光邦,而埴之冢光邦对于抢走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好友也有些抵触,被夹在中间的铦之冢崇经常束手无策。 然而现在,他们三个人也能这样亲密地一块儿相处。 最先低头的自然是铃木铃花。 生存所迫,再恐怖的生物,再不愿接近的对象,她都得咬着牙扯出笑脸,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暂时放弃了英德的攻略阵地,所以决不能再离开攻略对象还算集中的樱兰。 埴之冢光邦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琢磨,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于是三个人之间的平衡总算建立了起来。 与其说是一家三口,倒不如说是…… “小铃~今天也辛苦啦,要来一份蛋糕吗?” 埴之冢光邦掏出一盒蛋糕来摆在铃木铃花的办公桌上,“预订了时间才买到的哦,超级好吃的。” 竟然吃下那么多的蛋糕,而且一口气吃了那么多的甜食还依然是那样纤细幼小的身材,无论是哪一点都让铃木铃花感到惊讶,但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她早就放弃了对这个世界斤斤计较。 不过—— 她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在网球部当经理的时候,她知道身体能量消耗太多,糖分可以用来补充体力,但是埴之冢光邦的身体有消耗那么多的能量吗? 据她所知,埴之冢光邦在初等部时就称霸了全国的空手道和柔道,纤细四肢中能爆发的力量强大到可怕的地步,但高中他同样从社团部门隐退了。而且,他每日饮用的甜品也远超过了正常人的摄入量,甚至是运动员能够摄入的数倍。 究竟消耗在什么地方了? 还是说,光是压制体内的力量,就需要这么庞大的体力补充了…… “谢谢,不用了。” 铃木铃花任由崇替光邦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自己对面大口享用食物。 她拿起会议记录的文件来翻阅,幸好她之前有做副会长的经验,挺过刚开始的手忙脚乱,现在也得心应手起来了。 铦之冢崇也搬了椅子坐到她的旁边,着手帮她整理起资料,这让铃木铃花感觉很不好意思,崇并不是学生会的人,却经常帮她做事。虽然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但是崇和光邦已经成为每日必来报道的常客,可以说相当于半个学生会。 崇过来找她,等待的时候又很无聊,便干脆来帮忙,这样也能更快结束铃木铃花的工作,然后就可以早点出去玩了,当然这并非铦之冢的想法,而是埴之冢光邦的心愿。 “呐呐,今天去游乐园吧,有可爱的布偶人耶!” 自从发现铃木铃花的存在可以当成各种可爱事物的绝妙借口之后,她在埴之冢光邦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就算是被严苛的父亲盘问起来,光邦也可以说是陪铃木铃花一起去的,男子汉不能放任如此美丽的女孩子一个人待着。蛋糕是铃木铃花想吃的,布偶是铃木铃花想买的,猫咪兔子是铃木铃花想养的,游乐园是铃木铃花想去的…… 虽然这最后的结果是埴之冢家上下都把铃木铃花当成了光邦喜欢的人,他的父亲甚至感动于光邦都已经成长为追求心爱女人的成熟男性,埴之冢光邦对此也并不怎么介意。 不过母亲甚至开始准备婚礼事项的夸张反应倒是让他烦恼了一阵,不过光邦还是用现在不是恋人的理由打发掉了。经过这件事,埴之冢家对于他的监管宽松了不少,十分支持他追求铃木铃花,利用她来阻挡父亲盘查的光邦也有些心虚,毕竟他可是“抢”了崇的女朋友。 所以自此之后,光邦在铃木铃花面前就温顺了很多,即使任性地想要什么,一对上铃木铃花也会不自觉得有所收敛。 “好,知道了。”铃木铃花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请稍微等一下。”即使她已经尽力在避免与埴之冢光邦产生距离感了,但还是会下意识地用上下级的语气拉开距离。 而奇怪的地方则是,语气恭敬的人是铃木铃花,但是听从的人却是埴之冢光邦。 “好吧。” 光邦乖乖地答应下来,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享用蛋糕,幸亏这张办公桌很大,容纳下三个人绰绰有余,也能提供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做各自的事情。 铃木铃花看到铦之冢崇为她把剩下的文件都翻开了,方便她来阅读,不由感叹一句:“崇君,真是麻烦你了。” 于是她得到了一个沉默却异常温柔的摸头安慰,埴之冢在光邦面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是不会在光邦在场时做出超过一般程度以上的亲密举止的,铦之冢崇很少会在公共场合做出亲近她的行为,而她则是难以接受光邦如此稚嫩的外表,实在太像小孩子了。 无论里外,埴之冢光邦是铃木铃花遇到过的最难克服的问题对象。 而遇上光邦的问题,铦之冢崇都会优先考虑他,但铃木铃花苦恼的是,不仅仅是关于埴之冢光邦的事情,崇对她的态度似乎一直如此。 看似亲密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很多时候甚至都还没有光邦和铃木铃花表现出来得那样亲近。 停滞许久的好感度也明确地告诉她,攻略遇到了瓶颈期。 “今天就到这里,我们走吧。”说着铃木铃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看到崇脸上的询问,她也作了解释,“没事的,剩下的就交给副会长和书记吧,只有他们两方争论半天都得不出决定的事才会递到我这里来。” “什么嘛,这样不就成了裁判员吗?” 埴之冢光邦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解决了一个完整的蛋糕,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铃木铃花还是会感到惊讶。 “说是裁判的话……大概还是后勤保姆这个形容更像一点。” 抬手梳理了一下额边散落下的长发,铃木铃花把发丝夹在了耳后,“不过我对这方面倒不是很在意,如果他们能接过与英德接洽联谊赛的工作,我会更加感激不尽的。” “那就没办法了,樱兰多的学生会长可是学校的门面。”光邦鼓起腮帮子,快速地嚼动起来吞咽下最后一口蛋糕,“而且小铃你长得太可爱了!这么能拿得出手的招牌怎么可能放过不用嘛。” “饶了我吧。”铃木铃花刚从位子上站起来,就看到铦之冢崇已经走过去蹲下掏出手帕为光邦擦拭嘴边残留的奶油。所以这句话半是感慨学生会的事物,半是叹息自己的攻略对象,她抚了抚额头,起身走到门前。 注意到她走往门边,等待许久的埴之冢光邦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小跑到铃木铃花身边,“小铃不要走得那么快,也等等我嘛~” 当被光邦牵起手的那一刻,铃木铃花也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比起攻略之类的她更想要闪避开这个可爱少年,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崇一眼,却看不出任何波动的情绪。但最终她还是忍下了恐惧的心理,轻柔地反握住了光邦的手,柔软幼小带着点孩童的肉感,铃木铃花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光邦是如何用这双手称霸中学界的空手道和柔道的。 不过比起这些无意义的好奇,她更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 埴之冢光邦,好感度:30。 察觉到她的回应,光邦仰起脸对着铃木铃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几乎能在周身具象化出粉色的花朵来,光是看也知道他现在很高兴。铃木铃花能够确信他并无恶意,但是,善良的魔王,依旧是魔王啊。 ——真是棘手。 崇常常是走在最后面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他跟在铃木铃花和光邦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边还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着的基本上都是毛绒玩具或者是动物布偶,如果不认识他们,肯定以为那些都是他为走在前面不远处的美丽少女提着的。 而实际上,逛到现在铃木铃花还没有购买任何一个东西,只是被光邦拉着在各个贩卖可爱事物的摊位停留徘徊,犹豫纠结后的结果当然都还是买下这一个决定。 反正光邦现在都能用想要给铃木铃花买礼物,却没能送出去这种让铃木铃花本人觉得根本无法信任的理由来搪塞了。 但是在她真正男朋友铦之冢崇的默许之下,铃木铃花便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光邦君,这些还不够吗?” 在两个体力力气都远超常人的少年怪物跟前,铃木铃花那点优秀的身体素质是完全不够看的,来回走了那么久,她已经开始感到有些疲惫了,便伸手指向崇手上那些快要满得溢出来的玩偶。 顺着她指的放向,埴之冢光邦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些玩具,面露犹豫,他不舍地看向前方射击摊上挂着的兔子,“但是,那个也好可爱啊,如果不把他带回家的话,挂在那里会很寂寞的耶。” “可是,你把他带走了,他就不得不和朋友们分别了,那样也很可怜啊。” 看了看和兔子挂成一排的其它布偶,埴之冢光邦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便做出了决定:“小铃说的对!我不能做拆散兔子和他朋友的坏人呢。” 然而铃木铃花还没有松一口气,就听见光邦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回家,这样的话谁也不寂寞了! 默默地注视了许久的崇突然上前了一步,他一句低沉简短的问话就制服了还想要花钱消费的埴之冢光邦。 “不饿么?” “啊!逛得太高兴都忘记饿的感觉了。”光邦隔着衣服抚摸了一下肚子,“我们去甜品店吧!铃花应该也饿了吧。” 看着一蹦一跳的金发少年转变方向朝着甜品店走过去,铃木铃花低头吐了一口气,“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 观察到崇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弧度,铃木铃花轻哼了一声:“崇君,你是在嘲笑我吗?” “真的是在笑我?”见铦之冢崇不否认,铃木铃花也从一开始的撒娇变成有点动真的生气,“崇君,你——” 高大的少年把右手提着的东西和左手边的放在一起,空出一只手来利用身高差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抚摸着铃木铃花的头,这次他没有像在学生会办公室那样的随意,而是认真仔细地顺着少女头发柔滑的纹路轻抚而过,仿佛在对待珍稀动物的羽翼,不敢有一丝轻慢。 铃木铃花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铦之冢崇的安抚之下,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樱花色的浅晕,重重叠叠,衬得精致的脸更加艳丽。 “走吧。” 看着少女羞涩垂眸的模样,铦之冢崇把手从头发上放下,却牵起了铃木铃花垂在腿侧的左手,拉起她向在前面挥手呼唤的光邦走过去。 “你们好慢啊,快点啦!” 牵着铦之冢崇的手,朝着埴之冢光邦走去的时候,铃木铃花不禁猜测,他什么时候会松开手。 1秒,2秒,3…… 就像被设定了严格的程序一般,在光邦能注意到他们相互牵着的手之前,崇就放开了与铃木铃花相握的手。 掌心一空,铃木铃花被崇牵起来的手还停留在空中,另一只宽厚修长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消失不见了。那个瞬间,铃木铃花心中一顿,她仿佛能看到自己被铦之冢崇毫不留情地丢弃下的画面。 铃木铃花知道,这一次成败生死的关键在于光邦而不是崇。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避讳光邦呢? 虽然看上去仍然是一个孩子,但是他已经是大人了啊,更何况埴之冢光邦对于他们两个交往的事情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掩饰躲藏的呀—— 她一定忽略了什么东西。 “小铃~铃花~铃花酱~铃子~铃铃~”光邦坐在座位上用了他能想到的各种各样的方式叫着铃木铃花的名字,“小铃喜欢哪一个?” 这不是都已经挑选好了吗,那双大而闪亮的瞳眸望过来,让铃木铃花无法置之不理,“铃花就好了。” “可是明明是小铃听上去更可爱。” “那就小铃吧。”对于这种事情她倒是并不在意,铃木铃花稍微张望了一下,看到铦之冢崇仍然排在队伍的末端,“人好多啊。” “这才是游乐园嘛。”埴之冢光邦拖着腮帮浏览着宣传单上的各个甜品,眼睛里似乎能冒出星星,“呜哇,感觉每一个都超好吃的!” “等一下,不行。”铃木铃花按住光邦,防止他真的跑过去和崇说全部买下来,如果他真这么说了,铦之冢崇绝对会照做买下所有种类的甜食的,“光邦君,吃那么多对身体不好。” “没事的,小铃我不会有问题的啦。”看到铃木铃花不赞同的神情,埴之冢光邦加重了语气,“我就要嘛!” 当他一旦这样撒娇着强硬起来,铃木铃花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了。她沉默下来看了光邦一会,退让了一步,“那好吧,我去和崇君说。” 她也想趁机离开光邦一会儿,在这种时候,上升到教训是会掉光邦好感度的,不如让他自己冷静一下,说不定还能用反省过后的愧疚感增加好感。 铃木铃花发现了,埴之冢光邦的控制力和忍耐力很薄弱,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既不能禁止,也无法节制,是个彻彻底底的从心派。 这样的人,即使现在对父亲低头伪装成不喜欢的样子,恐怕也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只要超出他能忍受的范围,或者说给他一个反抗的理由,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违抗一直压制自己的父亲。 因为他的力量强大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所以连这种克制力低下这种寻常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缺点都成为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威胁。正是如此,铃木铃花才如此恐惧忌讳埴之冢光邦,她的悲观主义倾向于把结果预想得糟糕,而即便这样她也不敢想象一旦打开他的开关,会发生多么可怖的事情…… “辛苦了,崇君。”铃木铃花和排在队伍中的铦之冢崇打了一声招呼,“光邦君想要把全部甜品都尝一遍,这样真的可以吗?” 崇看上去完全不惊讶,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只是看了一眼铃木铃花手中的单子,预计着总共需要花费多少钱,他点了点头,示意铃木铃花不用担心。 “真厉害。”她叹了一句,没有走回去,而是跟在铦之冢崇身旁排着队,“我陪崇君一起吧。” “不好意思,这个樱桃巧克力船是只能由情侣购买的活动奖品。”服务员接到全部种类的订单也十分惊讶,确认其它都有货之后她对着铦之冢崇解释有一种需要参与活动才可以买到,“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和你的女朋友一起参加活动。”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看了好几眼铃木铃花,这样的美人真的太少见,即使在排着队伍的人群中也依然出挑,在这个女生排到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 “我们参加吧。”排队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发现了有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她看到了放在柜台边的广告板,心中一动便看向崇,征询他的意见。 对于这种事情,铦之冢崇向来是随便她的,这次自然也听从了铃木铃花的想法。 “这是我们店里特制的樱桃巧克力酱,请。” 因为他们点的东西就很多,服务员需要准备一会儿,所以在趁着这会儿参加活动也不浪费时间。 铃木铃花用勺子刮了一点放进嘴中,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中多了一分上好巧克力的苦味和樱桃的酸意,中和了甜腻的味道。 见铦之冢崇也吃过之后,服务员递出两块白板,“那么请写下你们尝过这个味道之后想到的交往中的事情,如果两个人写的一样,那么可以免费获得我们的活动奖品,参与就能得到购买权。” 其实只要商量好了,赢得奖品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和铦之冢崇商量,铃木铃花看着他平直的唇线和硬朗的下颌,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明明很喜欢,他却松开了我的手。”/“喜欢,但是不能牵手。” 看到铦之冢崇写下的话,铃木铃花柔和了眉眼,直觉相当地敏锐啊,察觉到她的不高兴了么,她在后面长长的队伍前悄悄握住了崇的手,而少年没有拒绝也没有闪避,任由她紧紧地牵着。 最终他们拿到了那个奖品,虽然店员在给他们的时候神情复杂,但这不妨碍埴之冢光邦在看到满满两盆餐盘都装不下的甜品时感到激动。 “哇!每一个都好好吃的样子。”光邦讨好般地先看向铃木铃花,“小铃点了哪一个?” 看到铃木铃花指了指赠送的两份樱桃巧克力船,光邦便拿起其中一份放在铃木铃花的餐盘中,又拿起另一份,“铃花点的一定好很好吃。” 直到他快速地放进嘴中,铃木铃花都来不及阻止光邦,她不由轻声惊呼:“光邦君,那是——” 崇递过来的果汁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他眉梢微冷却一言不发,让铃木铃花搞不清楚他到底在生谁的气。 “对不起,我之前的态度不应该那么差劲的。”离开游乐园的时候,光邦拉住她的衣角乖乖道歉,兴奋时扬起的眉眼都耷拉下来,可爱的脸蛋顿时变得楚楚可怜。 铃木铃花扯出一点微笑,她犹豫地学着崇的样子摸了摸光邦的头,得到了一个明媚鲜活的笑容,那是比起她温柔疏离的刻板笑意更好看的笑容。 “也是我不好,不知道光邦的情况就随意劝说。” 知道她没有生气,光邦又变得活泼起来,崇从远处走过来,铃木铃花看到他手中又多了一袋玩偶,正是光邦之前想要买却没有买下的。 “崇君对光邦君真好。”铃木铃花靠在车门前轻叹,没有和光邦一起坐进车里,她和崇一起把后座装不下的玩具放进了后备箱里。 “……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放手呢?”她不再把疑问藏在心里,就这样突然地问了出来,“没什么的吧,崇君不是说喜欢我吗。” 她抱起一只毛绒绒的兔子,“是担心我被光邦君讨厌吗?” 少女敛起眉的样子柔美而迷人,带着朦胧又惹人怜爱的忧郁,当她用这样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从来都很顺着她的铦之冢崇就更不会拒绝她了。 于是他们的气息靠得越来越近,最终交叠在一起,自然而然地融成密不可分的一体。 “小铃~” 水流过高出的石块,断成两截分流而下,亲密的恋人立刻就分开了。 光邦的呼唤声打断了这场还没有深入下去的亲吻,在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最先退开的人却是铃木铃花,她回过头看向叫出她名字的人,却听到精致可爱的少年笑着说:“呐,可以把兔子给我吗?只把一个放进去的话,会很寂寞的哟。” “啊,好。” 铃木铃花微怔了一下,顾不得平缓急促的呼吸和红润的脸颊,她将手边的兔子递给光邦,就见他从背后一左一右地拿出了之前挂在兔子两边的玩偶,光邦把三个玩具抱在一起,用脸埋在毛绒之间,“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她感受到铦之冢崇的手环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甚至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少年低沉的叹息声,那叹声并不明显,落在她耳膜上却像是重重一击,震得铃木铃花的耳朵微微发鸣。 埴之冢光邦并不讨厌她。 恰恰相反,他真的很喜欢铃木铃花—— 喜欢到足够让铦之冢崇迟疑的地步了。 第68章 “铃木,冰帝初等部网球社的聚会,你能来吗?” “请尽快给我答复。” 座机里响起语音箱中的留言,成熟男人醇厚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无比,空荡的环境下,这低醇的男声甚至让人产生能听到回音的错觉。 没有开灯,客厅在黑夜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和路灯映照出隐约的影子。 沙发上隆起的一团黑影蠕动了一下,最终被反复播放的声音所打败,从卧倒在沙发上的团状物块变成了直立修长的女性倩影。 “铃木,冰帝——” 啪嗒一声,是话筒被挂回电话上的声响,终止了这毫无意义却因为设置而不断反复的问话。 铃木铃花闭上眼,挺直着身体往后倒回沙发上,绒布下面绵软厚实的海绵吞噬掉了一切会吵到这个房间的声音,湮没于如此寂静的夜晚。 光借着没有拉上帘子的玻璃窗爬到铃木铃花身上,在那张被神明宠爱过的脸上打下柔美朦胧的光影,柔软缱绻地从她细长的柔眉描绘到轻闭的双眼和浓密的睫羽,从她挺翘的鼻梁描绘到莹润的樱唇。即使在无人的深夜,被巫女赐予魅力的少女仍然美得不可思议。 “聚会,冰帝……榊。” 她轻颤了一下卷翘的睫毛,像是扑扇着被捕入网中的蝴蝶翅膀,稍作挣扎了一会儿才缓慢而不情愿地睁开,露出那双比月夜还要皎洁的双眸。 把那些关键词汇合起来,铃木铃花终于从压着全身的层层疲惫之下整理出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她在冰帝还有一个人没有攻略掉,而那个人是男网的监督及教练,榊太郎,也正是在她家中电话留言的男人。 明明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却还是先打了座机,那个男人让人意外地有些刻板呢。 长发不规则地散落在宽大的沙发上,弯曲成各式各样不规整的圆,映衬得少女光滑柔软的肌肤。铃木铃花抬起手理开那些散在脸边的头发,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1点49,好早……” 她低吐了一口气,在疲倦的身体和清醒的头脑之间沉沉浮浮,而这个晚上还有好久才能过去。铃木铃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的夜晚越来越长了,或者说,她能陷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得益于牧野杉菜的好感度和高额兑换率,她目前的生存点数还够用,应该不是生存系统的问题,医院的报告也显示了她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剩下的就只有心理疾病这个因素了。 ——差不多也该到临界点了,她。 铃木铃花无奈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理清现在的攻略脉络。今天也有所收获,埴之冢光邦的好感度最终停在40点,而铦之冢崇的好感度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英德,樱兰还有未完成的冰帝…… 三个学校在铃木铃花脑海中排列成行,许多个人名围绕着这三个学校的名字打转,相互之间联结着扭曲的线,交织成密密麻麻复杂的蛛网。 她就像是一只殚精竭虑的蜘蛛,挣扎着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捕获尽可能多的猎物。只可惜,她身下的这张网,不是由自己织成的,所以被捕获的还有可能是她自己。 光邦,崇。主将和家臣,朋友和同伴。 对于这两个少年之间的羁绊而言,铃木铃花完全可以说是他们的敌人。无论她现在有没有做到,铃木铃花知道她终将会毁掉这种羁绊,她作为第三者的介入本身就是一种破坏。 毁掉一段友谊,毁掉一段爱情,毁掉一个人。 她很难对于自己做过的,正在进行的和将要继续下去的事情完全地无动于衷,自欺欺人式的自我愚弄,铃木铃花试过无数次,每一次她都成功地克服了障碍,才能对着新出现的攻略目标展露美丽的笑颜。 而白天精心算计后的游刃有余到了黑夜,就便成了缠扰不去的沉重感。 铃木铃花不会被梦魇缠身,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做过梦。 “……为什么要回来?”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美作玲在这么晚打来的电话,通话键刚刚按下,铃木铃花就能听到他从听筒中传出的质问。 说是质问其实并不确切,美作玲并没有用太强烈的语气在责难,只是不解而难耐地想要寻求铃木铃花的真实想法,他想得到一个答案,不仅仅能够解答这一个疑问的答案。 “我本来就没走。”铃木铃花把手机和纤长柔顺的头发一起压在耳朵上,“也没有想要回来。” 她听见美作玲低低地笑了笑:“随便你怎么说。” 背景中酒杯碰撞的声音宣告了他正在酒吧,铃木铃花依稀能听到舞乐声和女人的娇笑,也能听到美作玲叹了一口气,“你快把他逼疯了,发疯的狮子有多么可怕你知道吗?” “不是美作君让我离开的吗?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我没有让你离开。”少年沉稳了许多的声音微微绷紧而显得压抑,“铃花,你不应该做得那么绝的,分手有很多种方式,你为什么偏偏选择最让道明寺司无法接受的那种。” 大脑皮层窜起一阵钝意,让她忽视不了。 铃木铃花慢慢把脚从沙发上放在地上,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摸索着走到橱柜边,换成了左手来拿手机。拉开柜子的声响在黑暗中让人头皮发麻。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有那么多的选择吗?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吧。”她的回应依旧冷淡而锐利,褪去了温柔的假象,铃木铃花的美丽是尖锐而危险的,“我没有要求美作君做什么,也请你不要来管我,一边忧虑朋友一边睡他的前女友就这么让你高兴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近似于激烈的语气说话,连电话另一边的美作玲都怔住了。 美作玲沉默了很久,只有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中的界面能够证明他没有挂断电话,他应该是走到了什么安静的地方,嘈杂的背景音消失匿迹了。 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时间,铃木铃花拿起一瓶直径两指的白色药瓶,打开了盖子吞下一粒药,她很清楚这种辅助安眠类的药物不能多用,不然会染上瘾的。而且她的身体是不会因为重启而改变的,疾病和疼痛都会在在这个身体上留下痕迹,只有年龄会随着时间逆流而改变。 简单地理解,就是只要做过一次爱,她就不是处.女了。不过比起睡眠状况,这种贞操之类的事情,铃木铃花并不在意。 “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突然传来美作玲的声音,让沉浸在这片刻安静的铃木铃花微微一惊,“怎么了,有事吗?” “你在哪?” 犹豫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回答了他:“家里。” 短暂的滴声响过,美作玲挂断了电话。……不会吧?铃木铃花想到了一个可能,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对方已挂断字样,对于自己想到的某种猜测感到有些怀疑。 她预想中的不可能却成为了现实。 ——美作玲竟然真的来找她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查到她的家庭地址,和转进的新学校,这一年多以来,却没有一个来找她。虽然知道自尊心和骄傲不会让他们先低头,但是无法完全排除掉他们找过来的可能性,铃木铃花一直都隐隐处于焦虑状态,而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敲响她家门的人会是美作玲。 “……美作君。” 打开门的时候铃木铃花并没有迟疑,她把匆匆赶过来模样成熟的少年迎进了家中。 “你还真是放心我啊,就这样给我开门。”美作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暗纹衬衫,领口空出了三颗纽扣,袒露出一小片胸肌,外套不知道是没有披上,还是忘记在了某个角落,他环视了屋内的一片黑暗,目光最终落在迎向外面光亮的铃木铃花,“你该不会说只是对我特别吧?” 她把门关上,于是那一些隐约的光也阻隔在了黑色与阴影之外。 “不,我……只是有点寂寞而已。” 黑暗笼罩在美作玲的眼前,视觉一时还没有适应,听觉便变得灵敏了,他听到铃木铃花的话,不由冷哼了几声。 即使感到被愚弄了,但在少女悄无声息地经过他身边时,美作玲还是凭着在家族中训练过的身体反应拉住了铃木铃花的手臂。 在美作玲把她扯到自己怀里时,铃木铃花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个调情手段高明的少年却只是伸手盖在了她的额头上,他用手心和手背试探的动作称不上温柔,但那温热的触觉却让铃木铃花心中一动。 “啧,不是感冒么。”美作玲放开了手,没有质疑她为什么不开灯,只是在黑暗中借着逐渐适应的眼睛打量着铃木铃花,“到底怎么了?” “我听到了,你现在在吃药对吧?”铃木铃花能感觉到美作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锋利冷芒包裹着的却是柔软的暖意,“谎话就不用编了,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铃木铃花没有回答,呼吸声也没有紊乱,只是浅浅地进出着,让美作玲感到焦躁:“你最好不要是得了绝症什么的,要真是这样老套的剧情——” “那不然呢?”铃木铃花反问他,“如果我真的生了治不好的病,美作君要怎么办?根本和你没关系不是么。” 美作玲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一瞬,他咬着牙压下了怒意,维持着冷静的面具,“治不好也得治!……你要是真得了绝症,那我现在就逼着你和我结婚。” 话音落下,美作玲和铃木铃花一起噤了声。她没有想到美作玲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连美作自己也没有想到。 “噗。” 最终铃木铃花笑出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坐回到沙发上,“我只是失眠而已,美作君也太当真了,竟然还到我家来。” 喀嗒——这是操作某种金属机械的声音。 这声响并不陌生,铃木铃花在电影中听到过无数次……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这才是我当真的样子。”美作玲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铃木铃花,他无所顾忌地把手枪伸到她面前,长而坚硬的枪身上划过一道冷光,“要猜一猜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不要。” 知道少年并没有威胁的意味,铃木铃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起手推开了那把枪,白皙柔软的手指按在枪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窗外光的照映下朦胧而奇妙。 “聪明的女孩。” 他哼笑着说了一句意大利语,因为词语简单,铃木铃花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美作玲顺从少女推拒的动作把枪拿远了,却仍然半玩笑半认真地指着她,“现在,去睡觉。” “……我睡不着。” 她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慵懒而散漫,对那森寒的枪口不屑一顾,美作玲借着那些许光亮打量少女娇俏的脸上,在那双微阖的眼眸中流连,他收回了枪支,收起了露出来毫无意义的爪牙,他知道自己无法伤害到她,即使是恐吓,也表演得像是一个笑话。 少年俯下身从沙发上抱起了铃木铃花,他长到下颌的微卷发尾扫过少女柔软的脸颊,让她觉得有些痒,心中也微微一动。 那个拿枪的动作让铃木铃花感到了一点荷尔蒙的冲动。 “床在哪里?” 于是听到美作的话,她便温顺乖巧地用手指在昏暗的房间引领少年抱着她走过去。 然而美作玲却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把铃木铃花抱到了床上,沉闷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真的威胁你嫁给我,你会答应吗?” 想到那个场景,铃木铃花不禁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美作玲面前展露的模样,还有那个只被她戴过几次的戒指。 “不要走了。”她躺在床上舒展开纤长的四肢,拉扯着美作玲的衣角和神智。 过于成熟的少年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回应,他静静地坐在铃木铃花的床边,拉过棉被遮盖在她发育得越来越性感的躯体上。 “睡吧,铃花。” 这是铃木铃花陷入无知觉的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美作玲,好感度:100。 ……她甚至不知道该可怜谁才好。 第二天早上,铃木铃花醒来的时候,美作玲已经走了。 连带着一起消失的,是她柜子中被拉开的抽屉里的几瓶药,现在那里只躺了一张写了字的便签纸。 “医院见。” 盯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拉上了柜屉,不再再去看。 “榊老师。”第一次拨通这个在手机里存了很久的联系人号码,铃木铃花叫了一声对方的称呼,“好久不见了。” “啊。” 成年男人的低哑声音响起,却只是短短地应了一声就不再接话。她知道榊太郎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再加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所以对话就更加接不下去了。 “为什么邀请我去呢?”铃木铃花轻声地询问,“网球部的聚会,和我没什么关系吧,说起来,我都没去过女子网球部的聚会呢。” 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缓解他们单独聊天的尴尬的气氛,但是榊太郎却不配合,他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她的疑惑:“我想,他们会很希望你来。” 铃木铃花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回复,“如果我去了,就不是聚会了。” “你不去就是了吗?”榊太郎抓住她的话进行反驳,“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什么时候?” “下周末。” 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铃木铃花,榊太郎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从来就不擅长应对这个天资过人又美貌出众的女生,在冰帝时候他就一直都避免私下面对她。 “他们还有在打网球吗?”她突然问起来这个问题,让榊太郎错愕了一下,但他还是马上作了回答。 “有些人还在坚持,但是……” 榊太郎顿了顿,他知道铃木铃花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而铃木铃花何尝不是他口中但是后面的其中一个,过人的天资让她早早地夭折在中学女网界,出众的美貌让她不得不从冰帝转到英德又辗转樱兰。 真是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神的祝福,还是诅咒。 他对自己学生的情况,多少也会了解一点,尤其是关于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之间的。在榊太郎的立场,他很难判定谁对谁错,爱情本来就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少年人的恋情更是轻狂张扬,迹部景吾就错在过于自信,而铃木铃花则错在不信。 她不相信他们的感情会走到迹部景吾承诺的那一步,她不相信迹部景吾,也不相信自己。 知道铃木铃花最终选择迹部的时候,榊太郎没有感到惊讶,当得知他们两人分手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惊讶。 榊太郎隐约预感到了,从那个少女温柔又冷淡地说出自己不会再打网球的那一刻,他就觉得铃木铃花是一个怀疑自我且果断无情的人。 当她因为某种原因开始怀疑周身的一切,甚至产生质疑时,她就会把那些东西全部割舍掉,连一点拿回来的可能性都不会留。 她在网球上受到了伤害,那么所有有关网球的一切,她都不会想再去碰。而她在感情上受了挫折,榊太郎很难定义铃木铃花会把这个抵触的范围放在迹部景吾一个人身上还是所有的男性身上。 然而她现在从英德去了樱兰,榊太郎也听闻了那些她和f4奇奇怪怪的传言,不过任何一个他没有相信过,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拒绝铃木铃花。 除非那个少女自己拒绝了自己。 而那正是榊太郎最深的忧虑,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铃木铃花不要走向他预想过的那种结局。 这个世界,有时候无法善待天才,有时候无法善待美人。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铃木铃花身前的光环有多耀眼,她背后的阴影就有多沉重。 与铃木铃花所想象的恰恰相反,榊太郎举办这次聚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他教授过的那群少年,或者是撮合迹部景吾和铃木铃花。 他只是无法再继续漠视下去,亲眼见证过那只冠以天才之名的鸟失去羽翼,他不想再目睹那枝冠以美丽之名的花凋零枯萎。 “榊老师,那你希望我来吗?”少女甜美的声音响起,带着铃木铃花独有的清冷又魅惑的意味。 榊太郎没有迟疑地回答了她:“当然。” “真的?”铃木铃花又问了一遍,在关于榊太郎真实想法的问题上斤斤计较。 年长男性的心一沉,榊太郎这次停顿了一会儿才做出回复,“恩。” “我很高兴哦,榊君。” 这只是铃木铃花在感情受创后的应激反应,并不是真的对成年人感兴趣,榊太郎列举了无数条理论在心中说服自己,然而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回应少女变得更亲密了的称呼,“……对老师请用敬语,铃木。” “榊君忘记了吗,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 她的笑声很好听也很动人,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明朗,也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抑郁。 ——真是一个糟糕的回应。 他这样评价自己。 “铃木……” “那天可以来接我吗?”铃木铃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老师。” 没有人能够拒绝铃木铃花,榊太郎当然也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好。” 这是他自己想要按下的开始键,咎由自取还是自食其果?都不是,一开始,他对于铃木铃花的关注,就超过了正常的老师对于学生的关心。 这个内心质问应该是自欺欺人还是欺骗他人才对。 他早就过了自己带过的那帮孩子的年纪,经历过年少青涩的朦胧好感,也经历过成人暧昧的爱情与性,榊太郎知道铃木铃花在做什么,他很确信那个少女在撩拨他,用一种对于他这个年龄而言略显幼稚的手段。 但这种不成熟的青涩放在铃木铃花身上也变成了少女纯洁的象征,只要是还拥有正常审美的男性,榊太郎相信,这对他们的任何一个都是会起作用的。 男人放下手机,低叹了一声,声音融进寂寥的空气,早也找不到痕迹。 “……快点长大吧。” 第69章 常陆院光有时候会希望他和馨不要长大,不要成长得那么快。 长大就意味着不能再任性,不能再固执地留守在独属于他和馨的世界里。他们会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人,面对越来越多把他们分开的挑战。 对于这个庞然复杂的世界来说,他们两人封闭的壁垒实在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迟早有一天,即使光不想要承认,他也渐渐意识到,他们分开的那天迟早会来。 光看着站在他和馨面前的少女,她似乎比起他们初见的时候更加美丽了,那些炫目烂漫的娇艳妩媚沉凝下来,化成让人更移不开视线的魅力。曾经在视觉上带来的强大冲击力减少了不少,但是她身上的吸引力却越来越浓厚了。 她也在成长。 常陆院光能感觉得到,从铃木铃花身上,他就能看到时间的作用了,这一年多以来,她变得很多。 不仅是从英德转学到樱兰,成为他们学姐的变化,她更沉静了,也可以说变得有些忧郁了。也许是因为他们和铃木铃花的距离近了些,每周末定期的见面,光越来越能辨别铃木铃花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他隐隐能够察觉她隐藏在温柔面具下的喜怒哀乐。 而这也足以证明,不管常陆院光愿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一直在观察她,他一直在注视着她,时时刻刻。 因为铃木铃花不是馨,她不是从一出生的那刻开始就和光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她是一个外来者,也是一个异客,不去看,不去听,常陆院光就永远都无法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当她对着他们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在高兴吗?当她皱起眉的时候,是难过悲伤,是烦恼忧愁还是恼怒生气……铃木铃花的一切,常陆院光都想要知道。 那是与熟知馨熟悉到看另一个自己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一边抵触着铃木铃花,抗拒她入侵他们的私人领域,却又想要融入那个神秘独特少女的世界。 打开了的门却只能通往一个方向,太不公平。 常陆院馨有时候希望他和光能够快点长大,成长得越快越好。 也许长大了,他们就可以跳出这个无聊困扰的世界,自由地去到任何一个地方,走到无人打扰他们的角落,不用再被这些奇怪却又无趣的人询问光和馨谁是谁的问题。反正对任何其它人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人真的想要分清他们,连他们的母亲都放弃了这个得不出结果的疑问。 馨曾经这么想。 然而有一个少女却对着他们说,“光就是光,馨就是馨。” 铃木铃花能够分辨他们,她看着他们是在看两个不同的个体,而不是一模一样到能够重叠的连体,当她那双盛满星光的秋眸望着他的时候,常陆院馨会意识到自己是馨,而不是光的双生兄弟,而他永远都无法在她面前伪装成光。 这既是在辨别,也是在分离。 那个少女就那样突兀生硬地闯入了他们的世界,连一丝反应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来不及反应,当然也来不及拒绝。 她不是一个那种传统意义上,善良纯洁无暇的天真少女。铃木铃花身上,有一种超越了实际年龄的成熟,所以即使她收敛了瑰丽的眉眼,别人也能在清冷之中找到隐约的艳色。可是她也没有那么恶劣,当她偶尔亲近地笑起来,眼中泄露的温柔会让常陆院馨心口突然一跳。 总是沉稳娴静的面容流露的些许慌乱和忧郁,又让她看上去那么纯真可爱。 “女人,可是很复杂的。”他们的母亲这样笑着说过,“不过这种课程,对光和馨来说还太早了。” 他们的母亲还没有教过的事情,铃木铃花却已经开始亲身指导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门课程,那铃木铃花一定是所有之中最难但也是最受欢迎的。 馨能感觉到,她变了很多。 她转了学,留长的头发不再扎起来,温柔的笑意变得更疏离,张扬的美丽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却让被吸引而来的人沉迷其中更加无法自拔。 他听到过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铃木铃花在英德学院留下的传闻很多,虽然没有人敢在英德提起,但仍然会有部分流传出来,类似于得罪了f4被赶走之类的说法是常陆院馨最嗤之以鼻的。只要她想留下,谁会舍得让她离开? 她是自己想走的,但是为什么? ——是因为和在英德的恋人分手了吗。 “喂,你是谈恋爱了吗?”光这样问过铃木铃花,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到,有段时间,她在常陆院宅的工作请假的次数有些过于频繁,而在那些时候,她就很少触碰他们了。 比起看到铃木铃花愁闷忧伤,馨更讨厌看到她高兴时微扬起眉的艳丽模样,那张美丽无瑕的脸上展现的哀愁和喜悦,都不是因为他们。 “大概是吧。” 那个时候,她是这样回答光的。 馨无法不承认,铃木铃花勾起唇畔展露出的笑容好看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本身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谜题。 他能看透光,光也能看透他,这是他们从出生起就拥有的默契,更不要说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一同生活,一起走过成长的痛楚和欢愉。但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他们还能看懂别人,人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了,来来去去都是欲.望二字,不为权色便是为钱利。 但是铃木铃花不一样。 她想的事情,无论是馨还是光,都猜不到。 当她回答是的时候,常陆院馨知道这不一定是真的,她不一定是真的有了恋人,甚至可能不是他们认为的那种恋人,她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 然而他还是嫉妒了。 嫉妒的滋味并不好受,酸涩又塞了满苦味,让常陆院馨尝过一次就不想要再感受。很奇怪,当看着她亲吻光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难受,所以馨才会产生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铃木铃花的错觉。 可是这次只是稍微得知了铃木铃花其实是拥有男朋友的事,他就生气得不行。 这不是因为她有恋人却又和他们暧昧的气愤,常陆院馨很清楚,他仅仅是在嫉妒那个能够光明正大地拥抱亲吻铃木铃花的男人而已。 常陆院馨突然就急切地想要长大了,他想要成长地比铃木铃花的恋人还要成熟,他想要在拥抱她的时候不再需要用玩笑和恶作剧的借口,他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再亲密一点,超过现在的距离。 这个距离也没什么不好,光却这样想。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再相像的双胞胎也是两个人,光和馨终究是不同的。 就算长大了会有什么变化吗?他们在成长的时候铃木铃花也在改变,她明明就已经很优秀了,却仍然在变得更加夺目出众,她身上的光环仿佛只会越来越明亮永远不会消退。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现在,铃木铃花就一直走在前面,他们从来就没有在这个少女手中赢过一回。常陆院光有时候会觉得,他们是永远都追不上铃木铃花的。 她只会走得更远,于是也会离他们更加遥远。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样,铃木铃花会不会就能这样停留在他们身边了。那张柔美明艳的脸不会变得更漂亮,柔和明亮的眼眸不会变得更莫测,柔软明丽的笑容也不会变得更冷淡,一切就都不会再改变,她不会交往别的男朋友,不会在光触碰不到的地方经历他永远无法得知的事情,不会走到他看不见的角落。 比起馨,他真是一个胆小鬼。 常陆院光笑自己,越是长大,他就越觉得自己和常陆院馨不一样,很难说铃木铃花的出现是加速了他们的成长,还是加剧了他们的分化。 而唯一能让光和馨都无比确定的事情就是,他们喜欢铃木铃花。 这无可辩驳,也无从抗拒。 常陆院光,好感度:90。 常陆院馨,好感度:90。 “早上好,学生会长~”他们抬起手晃了晃,对着走过来的少女异口同声地打了一声招呼,看似随意的轻笑中包含着彼此都深知却难言的情意。 铃木铃花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又不是你们的学生会长,请别这样叫我。” “嘛,别把高等部和初等部分得那么严格呀,前辈。”光绕到铃木铃花身边,默契地和馨一分为二,把少女夹在中间。 常陆院馨一笑,接上光的话:“我们的升学礼还希望能由亲爱的铃花会长主持呢。”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和他们一起向常陆院夫人的工作室走去,“那大概要让你们失望了,下个学期我就会离职。” “今天来得好早呀,铃花酱~” 打扮得精致靓丽的常陆院夫人一如往常地坐在桌前,如果不是铃木铃花很了解她,还会以为常陆院夫人这么早起来工作,但实际上她现在就坐在工作室里只有整晚通宵这一个可能。 常陆院夫人放下手中的笔尺,转过身来先和青睐不已的少女打完招呼才面向自己不省心的儿子们,“光,馨,你们的作业写完了?” 不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常陆院夫人就开始觉得她两个儿子的存在是种打扰,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变得苛刻了。 光和馨吐了一下舌头,他们搭着彼此的肩膀摊开两边的手,“做完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看着母亲脸上加深的笑意,光和馨知道他们是赖不下去的,只好乖乖离开了。 临别前,光还对着铃木铃花飞了一个戏谑的吻,“待会见咯~”,结果却被馨一把扯走了,送出去的吻还没飞到铃木铃花面前就被人为截断掉了。 叹气着摇头,常陆院夫人对铃木铃花笑笑:“他们追人的手段还真是拙劣,比起他们父亲差远了……不过你也的确不好追。” 铃木铃花敛起眉,“请不要这样开玩笑。” 耸耸肩,常陆院夫人绕开了这个话题,但又回到她好奇了许久的问题上:“对了,他有来找你吗?你的前男友。” “……还没有。”这个问题铃木铃花就没有办法不回答常陆院夫人了,毕竟她是帮助自己进入樱兰最大的功臣,她没有询问那个人是谁就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了,“但我想,应该快了。” “真好啊,年轻人的恋爱。”常陆院夫人支起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始走神,“真想再体验一回呀,那个时候疯狂热烈的爱情……” “那个,今天的工作可以开始了吗?” “啊,抱歉,年纪大了就是很容易沉浸在回忆里。”常陆院夫人掩着嘴,“不过,铃花酱,即使是你提的分手,但那种轻易放手的男人是很不可靠的哦,如果对方来找你复合,你可要考虑清楚。” 少女犹豫地作了回答,“……我们的情况有些复杂。” “这样啊……铃花酱真的不考虑我的两个儿子吗?”常陆院夫人眨了眨眼睛,“买一赠一哦。” 对她这样迫不及待地出售自己儿子们的行为感到无奈,铃木铃花叹息了一声:“您觉得光君和馨君会和同一个女人在一起吗?” “不会吗?”年长的女人变得有些认真起来,“他们啊……一直都是在一起的,这种羁绊,爱情和婚姻也无法割裂。” 铃木铃花看向她,“但是他们总会长大的。”光和馨不可能一直像常陆院夫人希望的那样永远密不可分,永远都一模一样。要想学会成长,就需要从那个封闭自己的狭小世界里走出来。 “他们已经在长大了。” 涂着红唇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在这上面再做纠缠,“好了,那我们开始吧,托了铃花的福,上次的设计展览很成功哦……” 被两个少年接连着深吻的时候,铃木铃花开始想要赞同常陆院夫人的话,他们的确长大了不少。 吻技,进步了好多。 这个吻没有那么轻柔缱绻,满是少年人的冲动和急切,幼稚的占有欲融进唇舌间化成粘腻的津液。他们像两个小兽一样舔舐着她,交换彼此的气息,亲密地如同崭新的一体,却又遥远地像是永远无法融合的两个异体,一边是铃木铃花,另一边是常陆院双子。 “昨天,你和铦之冢出去了吧。”光把头埋在少女弧度圆润的脖颈间,刚缠绵过的气息喷打在肌肤上让铃木铃花感到有些发痒。 馨站在后面让铃木铃花能舒服地靠在他身上,“你变矮了耶,铃木前辈。”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少女的头顶到自己身体的位置,亲密地抚摸着少女柔顺亮丽的长发。 “和他分手吧,好不好?”光抱着她,半是强硬地命令半是柔软地撒娇,“那个男人难道就比你在英德交往过的好吗?和他在一起很没意思吧。” 铃木铃花被笼罩两人之间,被他们缠上来的气息弄得有些晕沉,她轻微地推了推他们,但这微弱的抗拒动作却没能让光和馨离开,于是她只能应付他们提出的那些问题:“是和光邦君一起去的。” 她抬起眼打量了他们一眼,“光君和馨君都长高了呢。” “这么喜欢带孩子吗?”常陆院馨轻扯了一下铃木铃花的头发,“樱兰的一家三口,觉得很好玩?” “一个丈夫,一个儿子,两个情人,你还真是赚啊。”光揽过少女的肩膀,不忿地抱怨出声,得到了铃木铃花的一声叹气。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常陆院馨不禁冷哼,“难道不是事实吗?” 被逼得没有他法,铃木铃花缩了缩肩膀,却在这样紧密的空间里避无可避,“我告诉过你们的,我和——” 其中一个少年吻上来,堵住了少女没有说完的话,不让她把那个讨厌的名字说出口。 吻她的人是常陆院光,铃木铃听到馨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所以说呀,和那个人分手不就好了,拒绝不了我们就拒绝他嘛。” 待光放开铃木铃花已经开始喘气了,她无力地被环绕自己的两个少年抱在中间,感叹常陆院夫人竟然会评价他们追人的手段不好。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撩拨他人心弦的睫羽微微颤动,便让人无法拒绝。 “好。” “你说什么?”常陆院馨按住她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追问铃木铃花,想要确认她刚才说的话是否是认真的。 光也抬起头来看她,两双相似的棕瞳热切地注视着她,瞳眸之中间或闪过的金芒一定会让不少女生心动,“真的?” 铃木铃花停顿一秒还是点了点头,铦之冢的好感度没有变化,那她就逼他改变,这种僵局是比起好感度下降更糟糕的瓶颈,降了还能加回来,停止不动可不妙,没有变化她就只能自己创造变化了。 但这却让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产生了某种,决不能有的错觉。 无论是铦之冢崇,还是她曾在英德交往过的恋人,都没有他们在铃木铃花心中那么重要——她一定,也是有些喜欢他们的。 常陆院光,好感度:100。 常陆院馨,好感度:100。 ……糟糕,铃木铃花想,她又开始觉得不舒服了,不仅是心里涌上的厌倦感和恶心,更是反应在了身体上。 这不是针对常陆院双子的,这种反感,只是铃木铃花在厌烦自己而已。 她差不多,也该辞职了。樱兰提供的奖学金比英德更丰厚,其实铃木铃花已经不需要这份工作了。 “我想你在常陆院那边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黑发黑眸的少年斜靠在银色的跑车上,那辆拉风的车就这样横在路前,让铃木铃花想忽视都不行,“就开过来了。” “你有驾照吗?”少女看着他惬意的姿态皱起眉,比起他突然找过来的行为,她反而更在意这件事。 “西门君。” “不叫前辈吗?也对,你已经是英德的学生了。” 西门总二郎懒懒地抬起眼皮,他对铃木铃花严肃的神情感到好笑,便顺手伸进了开着的车窗里,掏出一本证件扬了扬,“西门总二郎,18周岁已满,驾驶考试合格,还需要检查吗?” “不用了,是我太失礼了。”铃木铃花鞠了一躬,便想转身往原来的方向折返。 “等等!”西门总二郎懒散的语气严厉起来也让人发怵,得益于茶道和政治世家的出身,再轻挑的时候他身上优雅沉稳的气场也挥之不去,“铃木铃花。” “西门君有什么事吗?” 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西门,似乎在疑惑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 “上车。”他打开了之前靠着的车门,示意铃木铃花进去。 铃木铃花停住脚步,并没有因为西门总二郎变得锐利的眼神就乖乖听话,她歪了歪头,“为什么我要听西门君的话呢?” 深吸了一口气,西门总二郎压抑住这少见的躁意,他的手按在车门上忍不住敲了敲这冰冷的金属,西门回答她:“只是受人所托,带你去医院。” “玲他现在有事。”见铃木铃花还是不动,少年扯了扯僵直的嘴角,“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想让我过去。” 当铃木铃花终于缓慢地走过来时,西门总二郎轻啧了一声:“坐前面。”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暂时顺从地坐到了驾驶座的旁边,不需要西门提醒,她就乖乖地为自己地扣上了安全带。 “这么不相信我?” 少女浅浅一笑的样子气人却无比可爱,“西门君多虑了,我只是在遵从交通规则。” 只是失眠而已,至于这么着急吗。西门总二郎在心中腹诽,既对和铃木铃花扯上关系的美作玲感到不解,也对就这样听话地赶过来的自己感到生气。 美作会找他来的原因西门不是不能理解。 道明寺司现在有些危险,无论是为谁考虑,他和铃木铃花最好都不要再单独接触了,而花泽类……西门总二郎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藤堂静在法国秘密结婚了还是怎么了,类最近的状态的确有些糟糕。美作家里的那些人知道铃木铃花的存在会很麻烦,搞得不好又闹成道明寺枫那样子。 啧,又沦陷了一个,西门总二郎想到美作玲的那副样子就烦。 为什么让他来,是觉得他已经对铃木铃花没兴趣了吧。西门也没有想到,他没能把她追到手,反而是道明寺司追到了。 然而成功交往的结局却那么惨烈,惨烈到让西门总二郎都无法计较自己的魅力到底差在哪里这件事了。 追究铃木铃花的目的实在没有意义,西门总二郎倒不觉得她是为了道明寺的钱,只是为了钱的话,花泽家的钱不是更好拿,花泽类的父母可是拿儿子当宝贝,大概也是他们之中对未来结婚对象要求最低的家族了。 话说回来,铃木铃花是有恐婚症之类的心理阴影吗,怎么每次都进行到这种程度就分手了……而且都是她甩掉对方。 西门总二郎也形容不来自己的心情,如果是道明寺司甩掉铃木铃花,他大概就能放下了。可偏偏是她和道明寺司提出的分手,就像当初她离开迹部景吾那样的决绝,说是离开就真的走了,连头都不回地转学去了樱兰高校。 是一个超级棘手的麻烦啊。 但就是因为难度这么高,西门总二郎才如此放不下。 明明就是他最先发现的珍宝,但先拿到手的人却不是他。如果真的被别人拿走了,西门总二郎也能放手了,然而至今都没有人真正拥有那份宝藏,所以西门才会这么不甘。 只是不服气而已,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也不能有。 “多久了?” 他突然询问出声,让铃木铃花微微一惊,西门以为她是听不懂,又解释了一句,“你的失眠。” 虽然嘴上回复美作说没什么要紧的,但是西门总二郎实际上还放在心里,能够严重到需要安眠药的失眠症,绝对已经不是小问题了,而且那些药是医院开的,那就说明连医生都建议用药物辅助了。 不过也说不好,西门总二郎不会排除医生被铃木铃花迷到之后话开了药的可能性,越是想那场景,他就觉得越有可能 是他许久没见铃木铃花这张美丽惊人的脸,才产生了这种错觉吗?这个少女,是不是又变得更漂亮了一些? 眼角瞥到她看过来的眼神,西门总二郎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专注地盯着前方开车,西门不由在心中责备自己,他之前干嘛让她坐前面啊,坐在旁边真的很影响他开车。 “半年。” 听到铃木铃花的回答,西门总二郎震惊之下差点踩下刹车,控制住身体他握紧了方向盘,忍耐着不去看她,西门知道这也许还是缩减后的回答,说是半年,那就肯定不只是半年了,或者是半年前才严重起来。 “……是因为司吗?” 西门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回答,他之前一直在为看上去一头热的道明寺司鸣不平,但是现在他突然窥见了另一方隐藏在平静之下苦痛的一角,心中倾斜的天平开始摇晃了起来。 “不是。”他听到铃木铃花的答复,却并没有感到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喉咙有些艰涩,却还是吐出了那句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的话,“铃花,其实司一直都——” “西门君。”铃木铃花打断他,“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可以不要说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西门君可是因为美作君的拜托才来接我的,与另外一个人没有关系吧。” 美作玲,西门总二郎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他沉闷地咽下了冲动之下想说出的话,舌头抵在牙关上就变成了其它话语:“那会和玲有关系吗?” 这次铃木铃花回答得很快,他的话音刚落少女的声音就接了上来。 “没有,也不会有。” 又甩了一个。不,这次甚至还没有开始吧。 西门总二郎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如果当初你和我在一起,也会这样分手吗?” “不会。” 这异常肯定的答案让西门终于无法忍住,他转过头飞快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然而那张美艳的脸上依旧冷淡的神色又让少年的心一沉,心间还未升上来的热意瞬间就冷却了。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甚至没有看向西门总二郎,只是平静地直视前方,“一期一会,有缘再会,不是么。” “很遗憾,我们的缘分只能到那里了。”少女的声音平缓而清冷,只有微上扬尾音泄露出他曾经听到过的媚意痕迹,“不过按照西门君的说法,那样也不算是分手吧。” 真是自取其辱,西门总二郎不禁想要冷笑,而更讽刺的是,在这一段短暂冷漠的对话里,他觉得自己被甩了。 再差一个花泽类,铃木铃花就能把f4拒绝个遍了。就是这样一束让所有人低头的艳丽之花,竟然有人真的相信是他们把铃木铃花赶出英德的,西门总二郎嗤笑了一下,还真是应了藤堂静当时的戏言,英德之花,f4的f——flower。 不过现在,这既不再是他们的花,也不再是英德的花了。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60。 第70章 “到了。” 铃木铃花走下车,她抬起头看到医院的名字微微一怔,东京金井综合医院——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家医院在神经科上还过得去。”西门总二郎把车停到停车场中,才走了回来,“就近就先在这里检查一下。”还不行的话就只能再找办法了。 沉默地点了点头,铃木铃花跟在西门身后走了进去,再次踏入这个地方,她的感觉多少有点复杂。 动用了一些手段,西门总二郎直接带着铃木铃花走进了医生的门诊室,连挂号排队的步骤都直接省略了。拥有特权的人在哪里都能行使特权,英德的孩子王在外面也依然是王室,跌得再狠还不是比平民高了数层。 “铃木小姐。”原本对他们两人这种强行插队的行为很不满,但看到铃木铃花之后,年迈的白发医生还是难以保持不满,他不自觉地对着面前的少女柔和了态度,“我看过你的病历本了,我认为你之前的医生没有诊断错,你的失眠应该是与身体状况无关的。” 西门站在一旁,他抱起双臂认真地记下医生说的话。 “但我不建议你服药,服用催眠药是很容易产生依赖性的。”对着少女还年轻稚嫩却已经美丽迷人的脸叹了一口气,医生又把眼神在西门总二郎身上转了一圈,“恕我失礼,请问你近年来在情感上有受到什么挫折吗?” “……没有。” 并不相信地审视了一番,医生合上病历本,“如果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请尽快进行及时的疏导,虽然现在只是影响睡眠而已,但时间已经这么长了,铃木小姐应该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对于你目前的状况,我不能排除发展成精神病的可能性,请务必前去治疗。” “这么长?医生。”西门总二郎马上来话,“请问到底有多久了?” 医生看了这个穿衣行为举止都显得十分贵气的少年一眼,以为他是少女的男友便依言说出了回答,而铃木铃花根本来不及阻止。 “按之前的诊断上写的,症状初发的大概时间是在一年半前。” “西门君,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走出神经内科的门诊室,铃木铃花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心事重重的西门总二郎显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家医院的心理治疗一般,但来都来了,先去看一看吧。”西门走在铃木铃花的后侧,用身体语言施加了劝说的暗示,“明天我再带你去——” “铃花?” 一个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听到自己的名字,铃木铃花转过去看,便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少年,不、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已经是一个逐渐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了。 她同样注意到了有好几个穿着白衣长褂的老医生陪在他身边,医服上别着的证件上又不少科长的字样,当然还有院长。 “……秋人君。”在那些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铃木铃花无法装作没有看见他,“好久不见。” 凤秋人热情地走过来,他身边围绕着的医生都有眼色的都停留在了一边,没有跟过来。 “真的太久没见了。”凤秋人难掩热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对铃木铃花示好,“你现在是在樱兰吧,如果有什么……” “凤秋人君。”西门总二郎微笑着伸出了手,拦在铃木铃花和凤秋人之间,“我们也很久没见过面了,这次能在医院碰见,真是缘分。” 凤秋人像是终于看到他了一样歉意地笑了笑,而西门很确定凤早就看到他了,“在医院遇见,这种缘分也真是够呛的,西门君,你的身体可千万不要有事呀。” “劳你费心。”西门总二郎环上铃木铃花的肩膀,搭上她温热的躯体时,他忍不住想她会不会推开自己,但是铃木铃花没有抵抗他亲近的动作,“但我是陪铃花来的。” 面前的人脸色一变,既是因为铃木铃花的身体,也是因为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铃花,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就不需要凤君挂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西门总二郎状似不经意地一提,“对了,前不久凤君的未婚妻还有来舍下品茶,但最近都很不怎么见到了,请务必替我带去问候。” 凤秋人划开的笑容虚伪而冰冷,他盯着西门总二郎的眼神和说出的话同样刺人,“我会的,西门君。” 揽过铃木铃花的肩膀,西门带着她向前走去,这次凤秋人没有再叫住他们,铃木铃花回头冲着他轻微鞠躬:“再见,秋人君。” “对这种人有什么好说再见的。”西门总二郎不屑地一笑,“都订下未婚妻了。”凤家这一辈,西门只觉得那个三男稍微有些意思,长男和二男他并不看得上,守旧地奉行长者继承制的结果只会是逐渐没落罢了。 “西门君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西门摸了一下鼻子,“嘛,我可没有劈过腿,玲的事我不评价。”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因为什么,走出凤秋人能看见的距离,西门仍然没有松开手。 “秋人君是我的前男友。” 环在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紧,西门总二郎抿了抿嘴,“你的前男友还真多。” “很多吗?”铃木铃花放任他揽着自己,“比起西门君的光辉战绩差得远了。” 西门总二郎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展露开,就听见铃木铃花的声音继续响起,“但他是第一个。” 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西门总二郎甚至想要质问铃木铃花,那种人,怎么配得上她?她怎么会选择凤秋人那样的家伙。 第一个,对于这个被赋予特别意义,在也铃木铃花心中留下了特别印象的人,西门总二郎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不爽,等一下,这难道是,嫉妒?怎么可能! 不对,第一个男友,也就是在迹部景吾之前,那就是说是冰帝中学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凤秋人也已经是高中生了,竟然对那么小的女生下手? 思绪变换了好几遍,西门总二郎最终说出的却是毫无关联的话:“这是金井市的公立医院,然而凤家的注资已经超过公立性质了,凤秋人今天过来应该是为了确认金井综合医院的收购情况。这是凤家特别的成年礼——有一家亲自买下或成立的医院。” “所以呢?” 知道他还有话说,铃木铃花问了出来。 “所以,这也意味着,他快要和他的未婚妻高桥凉子结婚了。” “我知道的。”她靠在西门总二郎的怀里,明明是一副很亲密的姿态却让西门觉得她离他其实格外遥远,“订婚礼,我还去了哦。” 分手,铃木铃花,前男友,订婚,恐婚症……有什么东西在西门总二郎脑海里闪过,原本模糊的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说真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凤秋人甩了你。”西门总二郎克制住磨牙的冲动,他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否则会怎么样?” 西门总二郎低下头看向那个仍然无知无觉的美丽少女,“那样的话,我大概,不、绝对会很生气的。” “生气?很遗憾,这就是事实。”铃木铃花轻闭着眼睛,“抱歉了,没有你想得那么完美,我就是这么逊地被初恋情人甩掉了。” “……我收回那句话。”西门总二郎松开了搂着铃木铃花的手,“其实我没有生气。” 少年把手轻放在她脖子之后,“我啊,只不过是在火大地嫉妒而已。” 他微微弯下腰,与铃木铃花保持平视,目光灼灼而炽热,在少女澄澈的明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西门总二郎有些怀疑那真的是自己吗,热情到近似愚蠢了,他突然就又有了曾经的那种单纯的悸动,不再为情.欲,只是想要一个亲近真实的拥抱。“……我想吻你。” “西门君——” 少年执着地注视她的眼睛,唇齿间吐露的言语优雅有礼,“请问,逊色的铃木小姐,现在我可以吻你?” “我可以拒绝吗?” 他低低一笑,“不行。” 当西门总二郎吻上来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热烈心跳,躁动的心意通过触碰着的肢体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这里,铃木铃隐约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加快了一些。 医院的长廊寂静而空旷,苍白的墙,冰冷的瓷砖地板,踩在上面,铃木铃花觉得脚底似乎传来了些许寒意,但是西门总二郎的手温热有力,他的嘴唇炙热温柔,所以让铃木铃花觉得无比温暖。 尽管这只是分泌的荷尔蒙带来的短暂感觉,也让她忍不住暂时放纵地沉迷其中。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65。 “……西门君。”少女埋首在他的胸膛之中,显得温顺而柔情,“你有没有谈过这样失败的恋情呢?” 西门总二郎微微仰起头,他看着上方白色的天花板和冷色调的日光灯,竟然连一丝反省自己一时冲动的念头都升不出来,只觉得刚才那个吻用掉了全部的感情于是心脏变得空落落的,脑海中也全是茫然的空白。 “我们两个之间,不就挺失败的吗?”西门的嘴角扬起轻讽的弧度,理智从混沌中挣脱出来指责他,情感夹杂其中嘲笑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自然得不到半点嘉许。 铃木铃花微动了动,想要从西门总二郎的怀里钻出来,却被少年一把按住,他伸手抚摸过她柔顺的长发,不让她离开。“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很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我,终于有一天,她想告诉我。” “但我希望她能一直好下去。”西门总二郎的声音笼罩在铃木铃花的头上,平静的声线和她能从对方胸膛中感受到的心跳完全不相符,“所以就没有让她出口。” 见铃木铃花沉默不语,西门哂笑:“怎么,很惊讶?” 少女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摆动的幅度不打,却让西门总二郎心中一动。 “借口,说什么为她好。”铃木铃花的声音闷闷的,从空间狭小的怀抱中传出来,“不过是你还不够喜欢她而已。” 说什么因为软弱所以不敢靠近,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放弃……明明就是掩饰自己浅薄喜欢的借口吧,真相就只是喜欢得太少了,所以才能离开得那么果断决绝。 ——就像她一样。 这次轮到西门总二郎说不出话了,无言良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先看了医生再说。” 家庭问题,情感经历,人际关系……出乎西门总二郎预料,能对铃木铃花心理造成障碍的因素实在有太多了。 尤其是家庭最让西门震惊,连转学这种事情,都是常陆院夫人帮忙完成的,无论是和迹部景吾订婚,还是和道明寺司分手这些堪称重大的事件,铃木铃花的父母都不曾回国,西门总二郎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过问。 父母一直在国外的情况下,铃木铃花在日本竟然没有指定的监护人。连过年都不回来,也不把女儿接过去,这种状况真的正常吗? 他们的女儿不是别的什么人,那可是铃木铃花啊。 再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父母,都无法对这样的女儿无动于衷的吧。就算是眼里只有利益的大人,难道不知道铃木铃花能带来的价值么,会这样把这样的女儿丢弃一边不管不顾吗? 这之中一定有问题。 西门总二郎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而这很可能是道明寺枫成功让铃木铃花和道明寺司分手的关键。 而且—— 看着摊在桌上文件,西门总二郎支起手抚了抚额头,白纸黑字印着的高桥凉子字样,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少年沉闷地低叹一声,光是想一想铃木铃花在冰帝的那些遭遇,他就浑身烦躁。 “玲。”西门总二郎打通了美作玲的私人手机,“你有没有查过铃木铃花的父母?” “……怎么了?” “一年半前,他们调职了,资料显示他们现在是意大利阿罗格芙会计事务所的职员。”西门微微一顿,“你之前不是去了一趟意大利么,我记得这家公司……” “阿罗格芙?你确定么。”美作玲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所拔高。 西门总二郎肯定地应了一声:“他们的国籍仍然在日本,但五年时间内都没有回过国。” “你想说什么,总二郎。” “……玲。”西门总二郎压低了声线,“你觉得,为什么两个没有更改国籍的高级会计师不回国,还把唯一的女儿留在日本。” “你是说,他们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 关于父母,铃木铃花其实没有什么印象。 房子留下的有关他们这一家的信息没有很多,连合影照,全家福之类的照片都找不到一张。她自然也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怀疑父母存在的真实性是一件很合理的猜测。 通讯录列表里存储着的号码也是一次都没有亮过,他们一次也没有联系过铃木铃花,她也不曾主动麻烦过他们。 没有牵扯,没有交谈,除了每个月汇过来的款项之外,铃木铃花和她户口簿上印着的父母就像是两方互不相知的陌生人。 他们只是一对在国外打拼的夫妻和一个在国内读书的女高中生,而不是父母和女儿的关系。没有联系就是最好的关系,这样的状况对于铃木铃花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 只是,偶尔她也会想,如果这间房子有父母在该多好。 那样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铃木铃花打开来看,她收到了藤堂静发过来的邮件。 自从她转学到英德之后,唯一一个和她保持联系的人就是藤堂静了,明明那个女人肯定也察觉到了,但是藤堂静很聪明,静知道什么时候该装蠢,什么时候不该犯傻。 偶尔的装蠢也是有必要的,藤堂静知道自己和道明寺司不一样,所以她更容易接近铃木铃花,但也更难和铃木铃花在一起。 “铃花,我回来了哦~” 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铃木铃花打出回复:“欢迎回来,藤堂前辈。” 把手机抵在下巴上,她想,差不多也该收网了。织了那么久的网,蜘蛛也是会累的。 “崇君,我们分手吧。” 即使这是为了推进攻略的冒险策略,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铃木铃花也觉得胸中的闷意散了出来。那压在身上的重力仿佛也减轻了很多,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然而她面前身材高大的英俊少年却带来了另一种重压,让铃木铃花提起的心脏无法安稳地放下。 “理由。” “和我在一起,崇君不觉得很辛苦吗?”铃木铃花没有回视他的眼神,她偏过头侧着脸,“我当时真的很惊讶呢,崇君竟然会答应和我这样的女生交往。” “那个时候,我很开心。”铃木铃花咬了咬下唇,“因为崇君也知道的吧,我以前交往过的对象……这一次我以为会不一样,但还是——” 铦之冢崇直接打断了她絮絮叨叨说不到重点的话:“你觉得辛苦吗?和我交往。” “当我的男朋友,崇君是认真的吗?”铃木铃花鼓起勇气回望他,动人的眼眸中像是落下了星星的碎片,“不会是因为不忍心拒绝吧。” 崇很快回答了她:“不是。” “那交往的理由呢?”少女敛起眉眼的模样楚楚动人,几乎能打动所有人的心扉,“我向崇君告白是因为我喜欢崇君。” “一样。” 少年明确的答复很能宽慰人心,在他专注的视线下感到有些羞愧,铃木铃花这次移开了眼神,“可是我觉得,崇君没有那么喜欢我。” 她搅动着自己的手指,因为上演的这场任性表演而不安,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演下去。 铦之冢崇注意到了铃木铃花的紧张,他总是能注意到她的一切。与对光邦时刻的关注那种义务与责任感不同,他对于铃木铃花的关心这只是出于强烈的保护欲。 “不,我很喜欢你。” 在这种时候,铦之冢崇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意,他虽然内敛寡言,但其实是一个相当直接热情的人,他不会接受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会全心追逐他所真正渴求的。 轻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终于对上他的眼睛,“但是,崇君。”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原本一直都很淡然的少年神色猛然一变,沉睡中的野兽苏醒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锁定住猎物一样盯着铃木铃花。“谁?” “万分抱歉,我们还是分手吧。” 铃木铃花鞠了一躬,虽然她才是铦之冢崇的前辈,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气势有那么危险,她很难保持前辈的姿态。在铦之冢面前,她从来也不像是一个前辈。 在少女转身要走之际,铦之冢崇才出声,“铃花……是因为光邦吗?” 脚步一顿,铃木铃花没有转回头看他,不过还是作了回答。 “和光邦君没关系。” 埴之冢光邦枕着交叠在脑后的手,在看到铦之冢崇走回来时他就察觉到了他周身环绕的低气压,从小一同长大,他们实在太过熟悉彼此了,所以伪装和掩饰都毫无作用。 一年a班的学生看到铦之冢崇突然可怕起来的样子,凭着趋利避害的本能纷纷避让,只有光邦没有退开。从这件事上看,他大概是比铦之冢崇更可怕的存在。 “分手了?” 铦之冢崇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平常动作中带着的杀气让周围的学生神经一凛。“喜欢上别人了,她说。” “啊啊~小铃还真是说得出口呀。”光邦闭上眼睛叹气,“小崇相信吗?” “一半。” 不由轻笑了一声,光邦睁开眼去瞧崇,别人只能看出来铦之冢崇现在心情糟糕,但是光邦知道,他这个好朋友已经十分生气了,光邦自认自己都很难把崇逼到这种地步,铃木铃花还真是厉害。 金发的娃娃脸少年向后倒在椅子上,“果然,还是因为我么?” 那么,到底是讨厌他打扰铃木铃花和崇谈恋爱,还是察觉到了,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无法和铦之冢崇进一步发展呢? 埴之冢光邦枕在手上歪了歪头,但是他也没办法呀,喜欢就是喜欢嘛。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呀,因为美丽而强大,就算是被他喜欢上,也不会轻易地毁坏掉。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忍耐了,但似乎很不成功呢。 所以崇知道了,铃花也察觉到了。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和铃木铃花相处的时候,他吃下的甜食是平时用量的一倍。铦之冢崇按住光邦的椅背,防止他因为向后倒去而重心不稳地倒下,虽然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光邦身上的,即使发生了,他也不会受伤。 但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铦之冢崇下意识地保护光邦,这几乎已经是不需要思考,身体就会自动做出的本能反应。 然而铦之冢崇想要保护铃木铃花的欲.望,是不同的,那种想要守护她的心情,是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振奋地催促着他快点,再快点,去那个少女的身边,把她完好无损地保护好,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不在铃木铃花身边的时候,铦之冢崇会难以抑制地去担心她。她不像光邦那样本身就是一个强大到可怕的锋利武器,她太柔弱了,对于他们两人而言。 中学一年级时练过的那点网球根本不够看,四肢纤细,力量轻柔,如果遇到危险,铦之冢崇实在感到忧虑,而铃木铃花那与生俱来的魅力更加剧了她会遇到的危险几率,甚至提高了险境的难度。 她能来到樱兰,铦之冢崇很高兴。他终于可以把铃木铃花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樱兰学院这样的贵族高校当然更不能有。 铃木铃花能成为这一届学生会长,除了人气这一必要因素之外,人为的推动力自然不可缺少。 但这之中到底介入多少人的力量铦之冢崇并不太了解,他大概知道的是: 光邦把她的简历更换了投递的部门,常陆院有帮助她在学校里拉票,凤家的人暗中活动过压下了学生会的异议。理事会对此没什么意见,须王理事长甚至还很欣赏这届的学生会长是如此美丽迷人的女孩子,校长也很支持平民会长这一革新改变。 而他自己则是把那些不安分的人挨个教训了一遍。 想到不久之后的联谊,铦之冢崇锁紧了眉,道明寺会是个不好处理的大麻烦,他需要想一想怎么更好地让铃木铃花离那段已经结束的恋情远一点。 至于她说的分手—— 他根本就没有答应啊。 第71章 “稍微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穿着樱兰的校服去。” 对着面前成熟优雅的男人,厚脸皮的少女轻笑起来:“阿拉,我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榊太郎微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他以为铃木铃花会穿着樱兰的女子制服去参加聚会,没有比这能更鲜明地告诉那群直升冰帝的少年,他们和她并不一样,也不可能的事实。 察觉到榊太郎严肃的面容下还有些拘谨,铃木铃花便想了个轻松的玩笑来缓解他们之间的气氛,“说起来,就只差洛山了。” 男人疑惑的眼神侧过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穿过的校服啦。”铃木铃花抬起手顺着头发垂下的方向轻轻划过那些柔滑光亮的发丝,她看着车上挂下来的镜子解释了一句,“不是四大贵族学校嘛,樱兰,英德,冰帝和洛山。” 榊太郎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他摇着头感叹一声:“樱兰的校服很适合你。” 铃木铃花的高中还有一年,榊太郎是想暗示她最好不要再换学校了,频繁更换就读学校,对她的学业和人际交往很有影响。 虽然榊太郎知道不管到了哪里,她都会一直像现在那样优秀,即便受所有学生的欢迎也找不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一如铃木铃花在冰帝时的那样。 “那冰帝的校服呢,不适合我么?” 这个问题稍稍有些尖锐了。 真实的答案很简单,当然很适合,榊太郎想不到会有什么衣服穿在铃木铃花身上会变得难看,但是,他又觉得铃木铃花不仅是在问关于校服合不合适的事情,那些看似轻松友善的交谈里多多少少夹杂着一点试探。 对于榊太郎来说,铃木铃花这种刺探的手法还是有些嫩了点,可是当他把少女看做追求的对象时,一切都无关幼稚了。 或者说,正因为他对待铃木铃花的态度太过于认真,才会把那些简单的文句拆开来逐字逐句地理解推测,然后他才能想到一个让铃木铃花高兴而满意的回答。 “当然都很适合你,但还是要看你喜欢哪一个。” 目光触及铃木铃花灿烂若花的笑靥,榊太郎也觉得心脏微微发软,仿佛在逐渐融化一般溶入少女的甜美微笑之中。 这明显到再做掩饰也是无用功,他就是利用自己年长十几年的阅历和经验在取悦她。当一个男人追求心爱的女子时,花样变来变去也逃不过讨她欢心这一个唯一目的。 “榊君真厉害啊。”铃木铃花把头发缠在手指上,“的确是大人呢。” 感觉到她语气里的飘忽不定,榊太郎从双手握盘的姿势变成单手把控方向盘,于是他空出一只手来揉抚铃木铃花的头,“那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天塌下来也是有大人顶着的。” “真的吗?” 少女侧过头转向他求证,那双眼眸中闪烁着的璀璨星光像极了她曾经会望过来的样子,但榊太郎知道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那个时候,她会用温柔疏离的面具应付他,实际上孤傲而冷漠,但现在她戴上了另一张面具,学着用柔软温顺的假象讨人喜欢,这也的确让人更加无法抗拒。 然而无论铃木铃花看上去是什么模样,榊太郎都十分清楚一件不会改变的事实,她一直都是那只被折了翅膀的鸟,现在只是为了不被关进笼子里,才这么杂乱无章地挣扎着。 她有多么美丽,就有多么骄傲,而这一切本该如此。 “当然。” 刻板平直的唇线弯了起来,榊太郎希望自己此刻的笑容不要太突兀。说来惭愧,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都无法帮助她再次飞起来,失败那么多次之后,他未尝没有生起过把她捉进笼子中好好调养的心思。 即使是她自己选择不再起飞,也肯定是不情愿被牢牢地束缚在地面的。 他眼角瞥到铃木铃花收起了昙花一现的动人笑容,也听得出来少女的声音中没有了轻松的笑意,“那就说好了。榊君,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榊太郎不由在心中感慨,怎么会有人想要伤害你呢? ——除非,那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是以爱为名义。 “紧张吗?”在铃木铃花走下车的时候,榊太郎突然询问出声,倒是让她一惊。 铃木铃花把手按在车门上,她猫着腰半钻进车内,对着榊太郎抿了抿唇:“有一点。” 男人偏过头和她对视,视线在安静下来的氛围里交接碰撞,在能擦出奇妙的火花之前,铃木铃花移开了眼睛,“那我先过去了。” 本来想和铃木铃花一起进去,但想到她和那群少年之间的纠葛,榊太郎还是决定让她先去。有些事,是外人插不进来也没有什么资格插手的,这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找方法解决。 他顿了顿还是回复道:“好,我马上就来。” 走下车,铃木铃花才终于感到舒气。 和榊太郎一起的时候,节奏就一直都掌握在那个男人手中,她几乎没有拿到过控制权,所以也就处在了下风。 榊太郎,好感度:85。 看到那个好感度的时候,铃木铃花的神经顿时一凛,丝毫没有因为那增加了如此多的好感度而放松。她离开冰帝的时候,榊太郎的好感度也只有64点而已。 没有提示,说明不是在刚才的接触之中增加的……为什么,没有相处的那段时间会增加那么多好感度数。因为她长大了,于是榊太郎自己越过了年龄和身份的那道槛?他肯定有在关注她,而铃木铃花真正担心的是,榊太郎对于她的关注,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地步。 铃木铃花不相信运气,而她通常也没那么幸运。这么大的好事来临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下一刻,她就得倒霉了。 有些事情,她并不希望除了个别攻略对象以外的人知道。 冰帝网球部包下了ktv的一层,那是一个很大的会场,不像二楼那样是有包厢的,桌椅沙发都是直接摆放在室外的,相当于大型客厅,当然也能容纳下网球部的200多号人。 虽然也不是当时网球部的所有人都过来了,还是有部分人因为有事没有来。 “啊!铃木铃花,真的是铃木铃花耶!” “骗人的吧,铃木前辈竟然也过来了!” …… 铃木铃花走进去的时候,无论是她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对她打了一声招呼。 一些脸很眼熟,是她曾经在冰帝见过几次的网球部成员,铃木铃花记得名字的不多,她只记得对她告白过并说了名字的那几个。 活了那么多次,记忆力倒是越来越好,铃木铃花也觉得无奈,其实能遗忘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她注意到很多人身边都有女伴,看来今天的聚会是可以带女朋友的。 但这样也就让铃木铃花的立场有些尴尬了。她穿过或成双成对或形影单只的人群,偶尔能捕获到谁去了国外留学,谁交了新的女朋友之类的信息,高中也坚持下来打网球的不多也不少,一些人把精力放在了自己的生活上,一些人仍然没有放弃网球的梦想。 当然,关于她是和谁一起过来的这个问题,铃木铃花也听到了很多。 自她步入这里之后,所有议论话题的焦点和中心就全变成围绕铃木铃花的事情,让她想要装作没听到都十分困难。 她终于知道她走的个时候,榊太郎脸上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但如果和他一起走进来,结果大概会更糟糕,铃木铃花无奈地一叹,真是厉害的男人。 最后还是躲不过,四处打转着还是有女生鼓起勇气来问她,“那个,铃木桑,好久不见了。” 铃木铃花回过头才发现还是自己认识的人,“是佐野智子……吗? “没错,就是我哦,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记得我。”佐野智子笑眯眯地端着插了一根吸管的饮料杯,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衬领荷叶长裙,看上去比铃木铃花在冰帝见到她的时候成熟很多,也快乐很多。 看到曾经见过的人变得更好,铃木铃花也觉得身上的压力小了一点,“我当然记得,佐野桑不是忍足君的后援团团长——” “啊啊啊,请不要提那种羞耻的黑历史了。”佐野智子抬起左手摆了摆手又盖住脸,“我现在可是跟男朋友过来的,如果他听到这个肯定又要吃醋了。” “明明他以前也向铃木桑告白过,我都不介意了,结果他却还是这么小气。”说起恋人,佐野智子的抱怨就接连不断,但即使是怨声满载的嫌弃话,也还是能让觉得幸福满满,“但是真不甘心啊,连着两个心仪的男生都喜欢过你,铃木桑的美魅力真大啊。” 在这种时候,铃木铃花也只能用微笑来回答了。 不过即使她已经把话题绕开了,佐野智子还是成功地提出了那个问题:“从入学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超受欢迎呢,那个时候起,大家就都在想,到底什么人才能得到冰帝的公主殿下的青睐。” “忍足那家伙,真不愧是我曾经迷恋过的男人,这次总算是真的把‘公主’拿下了。”她毫无芥蒂地笑起来,让铃木铃花不忍打断,“虽然铃木桑现在已经不在冰帝了,但是公主殿下果然到哪里都是公主啊。” 铃木铃花不由轻声地叹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便只能张口解释:“其实我——” “很可惜呢,佐野桑。‘公主殿下’并不是和我一起来的。” 磁性的嗓音依然从容魅惑,在东京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他话语中的关西腔减弱了很多,但仍然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味。 “对吧,铃花。” 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铃木铃花的身后,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铃木铃花转过头来,只觉得比起以前生涩的慵懒模样,他真的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毫不相同的成熟魅力。 虽然感觉过了很久,但再次见到曾经异常熟悉的人之后,铃木铃花才觉得,其实时间也没有过去很多,只是那些生存点数,好感度之类的数字模糊了她对于时间的概念罢了。 “……好久不见,忍足君。” 对方俊美的脸上架着万年不变的圆形眼镜,但那展露出来的微笑却已经变得让人探测不到他的真实意图了。 佐野智子察觉到情况不对,明智地选择退散而去,他们之间纠缠得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确也是外人掺和不进来的,陷入一次就够了,聪明人不会再在同一件事,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只是离开去找自己男朋友的时候,佐野智子忍不住怀疑自我,她真的喜欢过忍足侑士吗,还是一时的狂热冲昏了她的大脑以至于搞错了爱情和憧憬。目睹到曾经那么崇拜的偶像反复犯着那个名为铃木铃花的错误,佐野智子也不免感慨,也许,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忍足侑士吧。 看着忍足侑士蓝到让人觉得忧郁的发丝和眼眸,铃木铃花突然想到,英德和樱兰很少有发色眸色这么鲜艳的人呢,而冰帝的眼色更灿烂耀眼,深蓝,赤红,银灰…… 然后在脑海里闪过的那些人便一一出现了,仍旧像在冰帝中学的网球场里扣下一个杀球那般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下子就把铃木铃花拉回了以前的时候。 但由于在这里的不是单身的前网球部成员就是有了男友的女孩子们,所以人群浮躁了一段时间后就平静了下来。 那群人之中,她第一个看到的是向日岳人。因为少年那头夺目的赤红色太鲜活,铃木铃花的视线跟从那醒目的颜色落在他脸上,中学的时候向日还比她矮一点,现在就已经抽长了个子,比铃木铃花高出很多了。 他显然已经看到铃木铃花了,但是红发的少年却强忍着没有回视她的视线。他变了很多,也没有改变太多。 “铃木前辈……”凤长太郎乖巧地对着铃木铃花问好,即使他们已经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前后辈关系了,他却还是礼貌地喊着前辈。他温和的笑容没有变,银色的蓬松卷发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但是眉宇间多了一分坚毅,多少锐化了那份善良的温柔。 “凤君,向日君。”铃木铃花轻声地回应,她看向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宍户亮和日吉若,出乎她的意料,他们都向她打了一个招呼,即使简短也依然是个完整的问候,“宍户君,日吉君。” 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宍户亮剃短了自己的头发,现在又养长了一些,但始终没有留到一二年级那样长到扎成马尾的地步,“什么嘛,你也来了啊。” 日吉若的招呼简明得多,他没有像凤长太郎那么循规蹈矩,只是对着铃木铃花微颔首,他那双曾经热切地吻着少女的嘴唇一动,吐出的言语便冷淡而亲密:“铃花。” “铃花~好久不见!”芥川慈郎是他们之中最直白,也最热情的一个,当他挤开向日岳人冲到她面前时,铃木铃花甚至觉得他也许是变化得最少的一个人,“我很想你哦!” 终于能扬起微笑来,铃木铃花欠了欠身,“谢谢,芥川君。” 然而这稍微轻松了一点的氛围却又因为向日岳人的冷哼降为冰点,他吊起的杏眼在铃木铃花身上一扫而过,“切,说谢谢什么的,反正你也根本不在意吧。” 适时介入的泷荻之介缓解了这份寂静下来的尴尬,他为铃木铃花递过来一杯没有加冰的果汁,还细心地放上了细吸管,笑意盈盈的样子优雅而自然:“嘛,向日最近处在更年期,你就不要管他了,喝一点果汁吧,你现在应该很需要。” 向日岳人别过头没有再回嘴,他大概也不想让气氛这样僵下去,便抿着嘴没有再说话。见他不反驳,铃木铃花犹豫地接过了那杯果汁,“……谢谢泷君。” 其实她现在应该是尝不出任何味道的。 “和迹部一起来的吗?”宍户亮状似随意地问起来。 铃木铃花松开了嘴,吸管从她的嘴巴中脱出,在果汁中轻微摇晃,浓稠的液体转起细微的波纹。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宍户亮,几乎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是。”最终,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也听到了忍足侑士在一旁带着嘲意的低笑声。 他们的信息,似乎是不对等的啊,还是说,是试探而已? 但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铃木铃花微抿嘴唇,只觉得唇舌间的唾沫变得有些粘腻,却尝不出任何一丝甜味,果然没有味道了。心情太糟糕了,有些。 向日岳人说得其实也没有错,她不在意,不需要在意,也不能够在意。铃木铃花在心中警告自己,就像以前做的那样就好了,不回复那些短信,不接那些电话,和过去的已经完成的断开联系和关系,然而朝着未来的人生前进就好了。 她没有回头留恋的资本,一旦因为不舍而稍稍地停下,她可是会死掉的。铃木铃花尊重别人的情感,但再珍贵的感情,也没有她自己的生命来得重要。 今天她唯一的目标只是榊太郎而已,其它的一切都与铃木铃花没有关联。 她低头又喝下一口果汁,还是没什么味道。 日吉若平静的样子看上去胸有成竹,他不介意自己看向铃木铃花的眼神没有得到回应。“果然是分手了么。” 铃木铃花没有回答,但默认也是一种回复,忍足侑士见此便半开着玩笑地插了一句:“所以说,当初就应该选我的啦,公主殿下。” 结果她不仅没有选择忍足侑士,在他巴巴地从冰帝追过来时还被异常坚决地拒绝掉了。三次,是铃木铃花拒绝他的次数,忍足不由想,这大概在她拒绝别人的总数里也不算什么,但这三次失败,几乎就是忍足侑士在恋爱方面全部的失败了。 他总共也就栽在了铃木铃花这一个人身上,第一个就遇到这样的,上帝对他可真不公平。 忍足侑士甚至隐隐地有些嫉妒迹部景吾,起码他得到过铃木铃花的爱意,即使结局依然是黯淡收场,但也比他这个什么也没有得到过的好。 “请别再这样叫我了。”铃木铃花转向他,比以前更加美丽迷人,也比以前更加遥远无法触及,“这种害羞的称呼,在中学的时候就算了。” 他忍不住微微刺了铃木铃花一句,轻巧的笑语之下掩饰着妒忌和失落,“那该叫你什么,英德之花吗?” “叫我铃木铃花就——” “樱兰的学生会长!” 张扬华丽的声线在一瞬间就吸引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信徒和臣民都去看那高高在上的王,只有他渴慕不已的情人低垂着头。 “本大爷这样叫总没错吧,啊恩?”迹部景吾的视线在整个会场中一扫而过,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那个人群中最出众夺目的美丽少女,“这么久不见,你就连招呼都不想打吗?” “迹部君。”在热烈起来的议论声中,铃木铃花仰起头看向一步步走过来的冰之帝王,冰帝的人自觉地为他让开道路,他仍然还只是一个少年,但拥有的能力和才华已经超越了很多成年人。 她从那张和太阳一样耀眼的脸上移开目光,落在被刺眼的阳光完全遮盖住了的阴影上,“桦地君。” 然而迹部景吾却不想再和她客套,他沉沉地盯着铃木铃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他讨厌失败,讨厌输,却在铃木铃花身上经历了遍,最后那一次尤为印象深刻,如果不是被甩得那么彻底,迹部景吾大概都不会知道,他竟然会有那么爱这个少女。 是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这种问题对迹部景吾来说没有意义,他所知道的,就是他喜欢铃木铃花这个事实。 回到日本的这一年半多,他就一直陷身于家族企业之中忙碌奔波,迹部景吾只想要击碎一切铃木铃花能够用来和他分手的借口。 至于道明寺,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而结局也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从英德转学到樱兰,还真亏铃木铃花想得到,迹部景吾看着她柔美纯净的面容,只觉得讽刺又不甘,“是谁带你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勾起一点笑意,她一手执着果汁杯,一手垂在腿边。 “我是和榊君一起来的。” 然后她成功地激怒了高傲的王,察觉到迹部景吾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冰冷而危险,铃木铃花在腿边的手也一紧。 “榊监督。”凤长太郎问好的声音在缄默之中响起,于是铃木铃花的身边终于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多了一个高大成熟的男人身影。 迹部景吾缓缓地把视线移到榊太郎身上,第一次用那样完全谈不上尊敬的目光审视他:“监督,是你邀请她来的?” 榊太郎沉吟了一会儿,他看向面带笑容的少女良久才给予了答案,“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但看来结果没有那么成功。” 他的话音落下,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但这之中不包括忍足侑士和泷荻之介,当然也不包括迹部景吾。 年轻的帝王冷视着曾经教导过他的老师,给予了一个包裹在问候下的警告:“榊老师在冰帝中学过得还好吧。”冰帝明文规定了老师的行为准则,引诱学生是重罪,不管榊太郎是不是在那期间做出的事情,迹部景吾都能让它变成违规。 淡淡地点了点头,榊太郎没有理会迹部景吾的威胁,迹部的确是他很欣赏的学生,但也仅此而已了。这个少年大概是太过顺风顺水,遭遇了失败,如今面对潜在的敌人竟然会这么锋芒毕露,不过迹部倒也的确是不会掩藏的人。 在这个年纪,迹部景吾称得上相当优秀,然而少年人和成年人差的,可远非年龄的差距。这番话如果是迹部的父亲对他说,榊太郎才会在意上几分。 端起果汁一饮而尽,铃木铃花对着才走进来的榊太郎笑得灿烂而好看:“我累了,可以送我回去吗?” 不像对迹部那么平淡,榊太郎这次有些严厉地瞪了铃木铃花一眼,但在那双仿佛被施加了魔法的眼睛的注视下,认输的人还是他,当然会是他。 看到迹部景吾还想要说什么,铃木铃花笑着转向他:“迹部君,我已经很累了。” “喂,铃花!”最后叫出声的是向日岳人,红发的少年看着周边默然不语的同伴们,气恼地跺了一脚,干脆追了上去。 他跑到门口外,原先的倔强也在铃木铃花面前屈从,“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就是选了迹部,不就是和迹部分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少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燃烧的瞳仁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 “你至于么!我才不管是谁的错,分手做不了朋友难道就要和我们所有人都绝交吗,说真的,你这家伙脑子没问题吧?”向日岳人拦在她身前,连榊太郎都顾不上,“是!我现在也还是喜欢你,但又不是一定要让你和我在一起,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吗!” 看了他许久,铃木铃花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坚定地吐出了稍微有些破碎的话语:“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他分手吗?” 少女微微一笑,“迹部夫人说她会给我五千万。” 一等到向日岳人放下拦着的手,铃木铃花就拉着榊太郎走向停车场,她没有回头去看向日的表情,也不敢去看。或者说,她不敢回头看身后热闹喧嚷的冰帝聚会中的人。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榊太郎停下脚步,他不想往前走,少女的力气是根本拽不动他的,“铃花,你……” “不是榊君说想让我做个了解的么。”铃木铃花面对他扬起唇畔,“我也没有说谎啊。” 榊太郎俯视着她,像是叹息一个不听话任性的孩子:“你是没有说谎,你只是没有把话说完而已。”迹部夫人说会给铃木铃花五千万,那她有拿吗? “看着我。”榊太郎一把扯过她的手臂,逼着铃木铃花与他对视,“铃花,你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榊太郎的心一沉,她的心理问题似乎比他预想中的更严重。 少女埋在榊太郎的怀里,轻轻颤抖的娇躯格外惹人怜爱,“你喜欢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喜欢我,榊君?”她却固执地追问着,问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得不到答案。于是被神灵祝福着也诅咒着的少女抬起头看着他,“你想要救我,那为什么还不愿意喜欢我?” 她的眉像弯月般温丽出尘,眼眸像星光一样闪耀动人,头发是漆黑的夜,而她的唇则是在地狱中绽放的红樱。 高大英俊的男人低叹,他怎么会不喜欢铃木铃花呢。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是超越了喜欢无数倍的,比喜欢更深沉,更恐怖的——爱意。 榊太郎,好感度:100。 第72章 她松开手,而男人察觉到她的退缩,加紧了怀抱。 铃木铃花不觉得那是爱情,这不过是情感占据了理智上风的怜悯而已。她还走到了这一地步,如果同情每次都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她不介意让自己看上去更可怜一点。 无论如何,那都是100点好感度,那些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是不作伪的,而这对于铃木铃花来说就足够了。 轻叹一声,铃木铃花松开了环在男人背脊上的手,但是另一个人仍然紧紧地拥抱住她,让铃木铃花退无可退。 “我累了。”少女这样说,终于得以从他怀里退出来,她退后了一步,仰起头看向他英俊的面容。 榊太郎总是会把橘栗色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住往后抹,扬起的眉明明器宇轩昂,但沉凝的眼眸和平直的唇线压下了那骄傲的锐意,让他看上去沉稳可靠。 铃木铃花微微弯起唇轻笑了一声,那双美丽的星眸也柔和起来,从地狱回到人间,但仍然艳丽不可方物:“榊君真是笨呐,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西装,锃亮的皮鞋映着地下停车室的冷光,他领口系带妥帖的丝巾是唯一的花色装饰。榊太郎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了放在胸前口袋中折叠好的手帕,他展开那条杏色丝帕,温柔地抚上铃木铃花的脸。 丝绸滑腻柔软的质感触碰在脸上,让她微微一缩,榊太郎伸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为她擦拭了一番。 “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看着专心致志为她擦脸的榊太郎,铃木铃花疑惑地询问了一句。 他一抿唇,原本就刻板直硬的唇线更显得僵冷,“没什么,只是担心你其实哭出来了,而我没有察觉到。” 榊太郎放下手帕,他审视着这张娇艳迷人的脸蛋,即使神请冷淡,动作却依然温柔,他的低叹声过于柔软让人觉得那几乎是一声低吟:“抱歉,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少女身体一僵,她红唇微启,一句话还未吐出便被榊太郎打断,“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男人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你只要乖乖做你的学生就好了,会长大人。” 他拉过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带着她走到自己的车旁,这次铃木铃花没有抵抗,温顺地坐在了驾驶座旁边。 “榊君。” 她悄声细语,清甜动人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也依然微弱,如果不是榊太郎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铃木铃花身上,他大概会错当成风声。 男人没有吭声,也没有发动车,等待着铃木铃花接下来的话语,于是他听到了那句话,“谢谢。” 满夜的星光闪过,黑夜一定会落幕,榊太郎依稀瞥见那微弱单薄的白昼一角,但在黑暗中是如此地醒目,让他无法不生出那一点美好的希望。 他不禁扪心自问,这一次,他捉到了那只世界上最美丽的鸟了吗? 起码,她愿意阖上双翼,在榊太郎的手背上短暂地停留。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让铃木铃花停留得久一些,更长久一些,直到她再也不会离去。 “那么,再见了。” 铃木铃花站在车门前,她对着打开车窗里露出来的脸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披着成年男人的西装外套让她看上去更娇小了一点,宽大的西装罩住那玲珑有致的娇躯,反衬得露出来的精致脸蛋更加妩媚。那是他的衣服,榊太郎很难不感到满足,他能感觉到自己心中逐渐膨胀的占有欲。 但那漆黑一片的楼房却又让他微微躁动起来的心跳冷却了下来,榊太郎无法忽视铃木铃花身后几乎要隐没在阴影中的公寓。 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 那该有多么孤独啊。 虽然在成年拥有工作之后,榊太郎也一直是独自生活在外。可他已经是大人,铃木铃花却仍然还处在一个需要照顾的年龄,恋慕的私心作祟,他认为她比任何人都需要精心呵护,细心照料。 不会有爱花之人能忍受这世界独一无二的花,被这样潦草地放养。 “没事吧?” 他关切地询问出口,得到了少女肯定的回答,“没事啦,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在那一瞬间,榊太郎甚至有开口让铃木铃花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的冲动,然而他到底还是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所以只能注视着她走进那栋黑暗的房子,看着灯光亮起,才终于能够稍微放心地开走车。 烦闷地点燃一根烟,榊太郎没有放进口中抽,只是把烟搭在车窗外,默然地让它燃烧殆尽,落地成灰。 再忍耐一会儿,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他已经忍耐了那么久,再等一等也没有什么,对于铃木铃花的爱意,他从来就不曾缺少耐心。 榊太郎可以等,但是铃木铃花等不下去,她不是没有耐心,只是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攻略到最后,就成了一盘布满棋子的僵局,剩下的空格不多,黑棋白旗都紧密地排列在一起,让她找不到下一处落子的地方。 拉下好感度列表,铃木铃花看着排在最后的须王环和西门总二郎许久,她的目光轻微上移,落在了牧野杉菜上,她心中一突,对于没有看到埴之冢光邦的名字感到隐隐不安。 迟疑之间,铃木铃花还是下定了决心。 搁置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来,她看了一眼还是关掉了客厅的灯,任它在那里嗡嗡震动,铃木铃花转身走进卧室,她只有把今天留在过去,才能迎来新的明天。 “铃花!”元气满满的活力少女小跑过来对着铃木铃花挥了挥手,大大的笑容让人一看就有了好心情,“你今天好漂亮啊。” “杉菜也很可爱呀。”铃木铃花微微一笑,对于周日约牧野杉菜出来玩的决定感到庆幸,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开朗起来。她身上有某种奇异而美好的特质,能让和她相处的人也愉快起来,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憨傻笨拙,但是铃木铃花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牧野杉菜小心地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高兴,但是亮晶晶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不是约我出来一起逛街么,一定有值得庆祝的事情吧。” 铃木铃花笑了笑,和她肩并肩地走着,“是有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藤堂静回来了,她的欢迎会,我必须要送上礼物才行。” 牧野杉菜猛地僵住,她大变的脸色让铃木铃花不由摇头轻笑,“啊!你已经知道啦?” 小心翼翼地打量铃木铃花的神色,牧野杉菜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没有忘记一年半以前,她班上的几个女生把铃木铃花堵在a班门口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她们说了藤堂静是花泽类的恋人,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让铃木铃花离花泽类远一点。 虽然也不是很清楚铃木铃花和花泽类之间的关系,但是牧野杉菜还是隐隐觉得他们两个是有超出朋友以上的,而回国的藤堂静也许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大阻碍,所以牧野杉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发誓绝对不会让铃木铃花知道,然而她忘记了,既然铃木铃花和花泽类有关系,怎么可能不被邀请参加欢迎会呢。 “杉菜不是也被邀请了吗?”铃木铃花好笑地看着她不断变化的丰富表情,有些猜到牧野杉菜到底在想什么,“你也要挑礼物的吧。” “欸?你怎么会知道?”牧野杉菜瞪大了眼睛,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收到藤堂静的邀请函,铃木铃花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不管她如何惊奇,铃木铃花都只是浅笑着。牧野杉菜还想要再问,就被那个魅力非凡的少女拉了过去,“好啦,好啦,我们继续逛街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优纪一起逛街的时候,牧野杉菜也是会这样亲密地和优纪一起互相挽着对方,而现在换成铃木铃花,她便莫名地感到紧张。和憧憬的人一起手挽着手,友好地走在挤满了店铺和摊子的巷子,一切都像是梦似的,看着笑容和以前美丽的少女,牧野杉菜不禁觉得,铃木铃花其实也没有那么遥远。 她嘴边的笑意都扩大起来,亲近地靠了靠铃木铃花,“好,今天一定要选到好礼物。” “哇!这个好漂亮。” 看到心动的物品,牧野杉菜便拉着铃木铃花过去,在店里来回地看着,平时没有什么耐心的店家这次也格外开恩地允许她们试来试去,并不催促,甚至还会在她们离开时开口挽留。 牧野杉菜知道,这都是因为铃木铃花,今天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于是一切都变得明朗开阔了,天空比以前更蓝,阳光比以前更灿烂,所有的所有都那么美好。 “感觉你就像是我的仙女教母一样呢。”牧野杉菜不由感慨,虽然逛街很开心,但是因为财政状况她只买下了选好的礼物。 铃木铃花也只拎了一个袋子,好不容易拉近了距离感,在这种时候可不能失误,她看着牧野杉菜感慨的模样一笑,“那杉菜是灰姑娘吗?” “嘛,也差不多啦。”牧野杉菜摆摆手,“反正现实不会是童话,王子只会喜欢公主,我这种灰姑娘就只能待在壁炉旁边清理灰尘了。”她看向铃木铃花,目光流露出崇拜和羡慕。 “但是铃花就和我不一样了,你不仅长得美丽,人也很温柔,成绩还——” “那也是灰姑娘。”铃木铃花笑着打断她夸起来没完没了的话,“王子只会和公主在一起呢。很可惜,我也不是公主。” 牧野杉菜一顿,她觉得自己隐隐触及到了掩藏在英德金字塔地下的秘密碎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串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便只能呆愣地看着铃木铃花稠丽纯美的面容,那也的确很容易让人看得入神。 “不过,灰姑娘也很好啊,又不是童话。”铃木铃花挽着牧野杉菜的手臂,“不需要王子不是也没问题么。” 弯起手臂,牧野杉菜勾住铃木铃花伸过来的手,她从发愣出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当然啦,根本不需要依靠男人!” 铃木铃花觉得好笑又无奈,连忙拍了拍牧野杉菜的头,“真是的,不用那么激动啦。” 那温柔亲密的模样,让牧野杉菜本来就柔软的心脏软化成一滩,她想,这个世界上,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人才舍得伤害铃木铃花呢? 如果是她,肯定舍不得,即使是拿万贯家财来换,也舍不得。 想到这里,牧野杉菜剧烈地摇了摇头,等等!她这不就是把自己代入男人角色了吗,太奇怪了吧? 美丽无瑕的少女轻声叹息,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就能把好感度刷到这么高,虽然是因为牧野杉菜对她十分崇拜,但那个女孩子也有些太过于天真了。 这既是一个优点,也同样是一个缺点。 但是,铃木铃花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羡慕。 她羡慕那份烂漫的天真,羡慕那份固执的坚强,羡慕那份可以在皱眉苦恼之后的开怀大笑——那是铃木铃花再也体会不到的自由心情。 “铃花?” 听到呼唤,铃木铃花无奈地转过来回应,比起增加更多的好感,其实她更想和牧野杉菜这样悠闲地逛下去,她已经很少有这样浪费掉一天的时间也觉得高兴的时候了。 她勾起一个笑容,无可挑剔地问候叫住她的少年:“西门君。” 一个浅色短发的少女跟在西门总二郎的身边,她好奇地看过来,大而圆润的眼睛娇俏可爱,“总二郎,是你认识的人吗?” 铃木铃花抿起唇,虽然她的笑容不变,但是牧野杉菜直觉她的心情变差了。 眼神不太会掩饰地在双方之间来回巡视一番,牧野杉菜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解谜的玩家一样,在探索铃木铃花的道路上不断冒险,而现在她又得到了一份解开秘密宝藏的地图碎片。 但比起那些事情,当然是铃木铃花的感受更加重要,牧野杉菜着急地随手一指,“啊!那条围巾好卡哇伊啊,说起来冬天也快到了呢,铃花,我们去那家店看一看吧?” 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牧野杉菜拉起铃木铃花便想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你们吃饭了吗?”然而短发的可爱女生却在此时提出了邀请,说不清是没有眼色,还是想要试探,她对着铃木铃花歪了歪头,“已经中午了呢,不然先去吃饭再去逛好了,我们正好要去那边的面馆,不如一起吧。东西是一直挂在那里的,肚子饿了可不行呢。” 牧野杉菜维护般地微微往前站了一点,“怎么会一直挂在那里呢?迟了一步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抢走了呀!” 那个女生的神情微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下来。 安静的气氛之中,西门总二郎和铃木铃花对视了一眼,最终是铃木铃花移开了眼睛。 因为她的快言快语,气氛稍变尴尬,打破寂静的却是牧野杉菜肚子里响起的咕咕叫声,她脸腾地蹿红,羞耻地拿包遮住了自己的脸蛋,深感自己给铃木铃花丢人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个念头是给铃木铃花丢人,而不是自己出糗,牧野杉菜还是只能把圆场的事情交给了铃木铃花。 “那就一起吧。”美貌程度高出数倍的少女柔柔一笑便是春风拂面,让人迷醉,“西门君请客对吗?” 在另一个女生回应之前,西门总二郎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我是日向更。”坐在西门身边的女生作了自我介绍,于是牧野杉菜和铃木铃花也开始介绍自己。 轮到铃木铃花的时候,日向更却打断了她,“我认识你哦,铃木铃花桑,总二郎和我提起过你。” “是吗?”她低头笑了笑,牧野杉菜却生气得不行,无奈之下,铃木铃花只好在桌下按住杉菜的手,示意对方松开握成拳的手。 “这个味道很柔和呢。”铃木铃花抿了一口面汤,感到有些惊喜,然而饭桌上的其余三个人却都没有好好吃饭的心情。 整顿饭下来,西门总二郎全程默然无言,总是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没了影子,日向更倒是和她们两个聊了很多,但因为偏见,牧野杉菜觉得她就是在冷嘲暗讽,一直都在憋火。最好真正吃得开心的人只有铃木铃花。 “杉菜,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和他们分开各逛各的,牧野杉菜却完全没有了逛街的心情,紧紧皱起的眉都快要夹断额头了,“怎么可能不生气啊!那个日向更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一直在说西门总二郎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想要听好么!” “那也没办法,因为他们是恋人吧。”风吹过,抚起铃木铃花的长发,缠乱那些发丝,于是她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会,把落在脸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不不,绝对不可能。”牧野杉菜气笑般地摇着头,“那个女人一堆的西门总二郎也会谈恋爱吗?如果对象是铃花我还会信,那个女生。你没看到西门的表情吗?他的脸冷下来超可怕的,哪里是和恋人在一起的样子……” 看到铃木铃花没有笑,牧野杉菜也有所察觉,她越说声音越轻,头也底下去了,“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呢。”铃木铃花看着她叹气,“这幅样子都不像杉菜了,不可以为不是自己的错道歉哦,也许是恋人,也许不是,谁知道呢?反正,和我们没有关系。”是不是恋人,有没有恋人都没有关系,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铃木铃花不可能在现在收手。 被她宽慰的话语安抚下来,牧野杉菜也扬起一个笑容,“恩!又不关我们的事情。” 牧野杉菜觉得,铃木铃花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这样优秀的女生会让她觉得,根本没有男生能配得上她。谁喜欢她都不配,谁想要伤害她都没有资格。 这不禁让牧野杉菜更想要保护铃木铃花,虽然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智商也不太高,只有满腔无处宣泄的热情,但是牧野杉却菜觉得,只要守护在铃木铃花身边,她就像被注入了无限的潜力,能看到无尽的可能性。 果然,还是像魔法一样。 牧野杉菜,好感度:84。 和牧野杉菜在约定见面的地方分开,铃木铃花开始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她想,下一刻出现的人会是谁呢? ——“那个,铃木桑。” 是日向更。 “日向小姐。”铃木铃花和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她没有询问日向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和西门总二郎在一起,在这种地方,她总是相当地体贴。因为在另一方面,她可能要夺走这个女生最重要的东西了。 “其实我是想要来道歉的。”出乎铃木铃花的意料,日向更对着她鞠了一躬,“真的很对不起,之前在饭桌上说了那么多讨厌的话。” “因为我太嫉妒了,所以才变得那么奇怪。”日向更没有直起身,她害怕自己抬起头就没有勇气再说出那些话语,“我真的很喜欢西门总二郎,一直都很喜欢,小时候喜欢他,现在也很喜欢,以前他拒绝我,我还可以骗自己他只是有顾虑,但是,看到你,我才知道……”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也会有那样的表情,原来他也会喜欢上一个人。” “……日向小姐,这些话你应该对另一个人说。”铃木铃花没有扶日向更起来,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沉默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你误会了,其实——” “其实我就是一个笨蛋,竟然对那样花心的臭小鬼执着了这么久。”日向更直起腰,她抬手随意地抹了抹眼泪,铃木铃花冷淡的眉眼并没有击退她,日向反而咧嘴一笑,比起那刻意挤出的笑容看上去可爱无数倍,“不过现在,总算轮到他得到报应了。” 看到日向更想要离开,铃木铃花却叫住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日向小姐,西门君他,其实……”是喜欢你的。也许是日向更的某句话触动到了她,也许是她最近疲于奔波而感到厌倦,铃木铃花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要放弃。 风吹拂而过,夹杂着一滴雨,落在铃木铃花的脸畔,冰冷得让她一颤,她从牧野杉菜的灿烂笑容和日向更的眼泪中清醒了过来,只有她能看见的界面上显示出清晰的数字,那精确的好感度和生存点数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 于是铃木铃花沉默地住了口,任由日向更走回去,回到西门总二郎的身边,但即使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比起和她之间的亲近了很多很多,铃木铃花还是觉得他们隔着很远,那隔着的距离正是因为她。 “啊,下雨了。” 街道上行走的行人加快了步伐,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奔跑起来。 而只有她夹在其中,缓慢地走着。 雨点接连不断地落下来,一瞬间就连成了雨幕,落在赤裸的肌肤上很冰凉,落在衣服上也让人觉得冷,吹过的风不再那么温柔,每一阵轻抚都变得寒冷刺骨。 她把袋子抱在怀里,既是想减慢它淋湿的速度,也想要寻找一点温暖的慰藉。 这一刻,铃木铃花觉得自己无比地清醒,又无比迷茫。 突然,雨停了。 少女微微仰起头,便看到西门总二郎那张俊美的脸。 他一手举着伞向她这边倾斜,一手插在长外套的口袋里,那嘴唇轻勾的贵公子模样像极了铃木铃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却又完全不像。 “……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吗?” 铃木铃花轻吐了一口气,试探着伸手去搂他的腰,她小心翼翼的触碰没有得到任何抵抗,于是她终于积累了勇气,能够完全紧密地贴住西门总二郎的身体,隔着衣衫,她仍然能感觉到那柔软的温热。 “因为我知道,西门君一定会来的。” “笨蛋。” 西门总二郎越过少女的头顶望向远处,日向更坐在他的车里被他叫过来的司机送走,朦胧的雨帘之中,那黑色的车影越来越小,连带着日向更的记忆都在西门总二郎的脑海里都变得模糊了。 模糊的画面之中,只有他怀中少女的体温,触感,声音,气味逐渐清晰,越来越鲜明,直到让西门总二郎再也无法忽略。 “你才是笨蛋吧。”攥着西门总二郎敞开的大衣领口,铃木铃花把自己埋进去,她身上湿冷的衣物让西门一颤,那种感觉粘腻寒湿如同某种冷血动物般缠绕住他,并不好受,但是他却始终没有避开。 为什么呢,西门总二郎也问自己。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真的是笨蛋吧。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85。 第73章 他拥抱着少女柔软的娇躯,即使身体渐渐冰冷,西门总二郎却觉得心脏炽热无比,于是解冻了所有的寒意。 任由铃木铃花抱着自己取暖,西门一手举着伞撑在两人头上,抬起另一只手捋过她打湿了贴在脸边的发丝,探了探少女的额头。 紧紧地揽过铃木铃花的肩,西门总二郎把她罩在自己的大衣里,几乎是把她裹了进来,他绕在少女肩膀上的手一伸,拦下一辆在雨天奔驰的出租车,把铃木铃花和自己一起推了进去。 “去我家。” 坐进了温暖的车内,铃木铃花却仍然攥住了西门的衣边,她倔强又柔软的眼眸像是小鹿一般,执着哀求地望着西门总二郎,让他根本无法拒绝,他也不想要拒绝。 把铃木铃花缠上来的手扯下,西门总二郎却并没放开,在少女迷蒙眼睛中的光亮消失之前,西门反握住了她柔软冰冷的手心,“好。” 他低吐了一口气对司机报出一串地址,和铃木铃花紧贴着坐在一起,西门总二郎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湿冷的寒意让西门总二郎此刻再清醒不过,他知道他正在把自己推向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正因为大脑此刻太过于清醒,以至于他的神智还有工夫感到惊奇,震惊于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刻,奇怪于自己明明躲过去了却还是栽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心跳加速,血脉喷张,整具身体都热了起来,可是当西门总二郎真的伸手触碰到那细腻润滑的肌肤时,他看着那双弥漫着雾霭的眼眸,西门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 这下,他才真正清醒过来了。 真正狡猾卑鄙的人,是他才对啊。 少年叹出一口气,说不清是因为羞愧更多还是自责更多,他跪立在床边,俯视着那具能几乎让世界上所有对女性有欲望的人疯狂的身体,温柔地触碰了一下那双最美丽的眼睛。 那双美丽眼睛,不应该蒙上水汽,也不应该弥漫雾花,那本来是盛载了满天星光的眼睛,他不能遮盖住那么璀璨的亮光。 西门总二郎在铃木铃花身边躺下来,“你不是问过我那个问题吗?我回答了,你也见到了。现在,换我问你。” “铃花,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她沉默不语地侧过头回视他,莫名地让人觉得冷淡,也莫名地让人觉得温柔,“没有。”少女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是西门却一点也不觉得她是在笑。 撒谎。 那是西门总二郎的第一个念头。 但脑子里除了塞满的猜测,思考和感慨之外,他又隐隐觉得有些开心,即使他认为那是谎言,可他依旧觉得高兴。星光灿烂而绚丽,然而谁也无法真正拥有满天星辰。 他得不到,谁也得不到。 在这个时候,西门总二郎无比地妒忌那个差点就能够拥有的人。 为什么,偏偏就是那样的家伙。 无论是道明寺还是美作,他所知道的,环绕在铃木铃花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比凤秋人要来得优秀得多。如果他不知道该有多好,西门总二郎想,不知道的话,会不会就不会这么不甘而愤恨了。 可是那满腔的愤懑,在遇到铃木铃花的眼神时,便柔软了尖锐的锋芒,刀断去了刃,剑削去了尖,一切都变得柔和而安全,所以才会那么无力。 铃木铃花微微抬起头,长长的头发落下来,顺着脖颈弯曲成妩媚危险的蛇,她目露疑问,“不做了吗?” 西门总二郎按下她仰起的头,“快给我睡觉,会失眠的问题儿童。” “没办法,一个人会有些寂寞呢。”她翻过身来,和西门总二郎面对面地躺着,屈起一只手搁在下巴处,让少年无可奈何。 “所以,我现在不是在陪着你嘛。”西门坐起身把被子扔了过去,“先去洗澡。” 少女乖乖地接过睡衣,洗漱了一番之后才轮到西门进去洗澡,实在找不出他能穿的衣物,铃木铃花拿了一套宽松的浴袍给他,这让西门总二郎心中一突,在这里生活过的父亲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留下来吗。 关了灯,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微弱的呼吸声,偶尔一动发出的轻微声响都会让人在意。 当他们两人在床上亲密地躺在一起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悄声询问:“真的没事吧?之前不是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吗。” 西门总二郎没有说话,他搂着少女瘦弱的背脊,不满地觉得她有些过于瘦削,他微微动了动,侧过身,不再那么紧贴着铃木铃花。 但她却无法当做没有察觉到,“离远一点也还是能感觉到呀,西门君的身体太热了。” 他咬了咬牙,铃木铃花却还在轻声地追问着,声音中的笑意清晰可闻,“真的不做么?” 见铃木铃花转过来看他,忍无可忍,西门总二郎伸手遮住她睁着的眼睛,他磨着牙低语,“别说了,给我睡觉。”再问下去,他绝对是忍耐不下去的。 这次终于安静地闭上了嘴,他们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和肌肤相贴的紧密关系差得有些远,但西门总二郎却隐约觉得,这也许是从初遇到现在为止,他离铃木铃花最近,最亲密的一次。 只是,黑夜之中,他轻柔地翻了一个身,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听着那清浅的呼吸声,西门总二郎伸手抚住额头,他果然真的是一个笨蛋。 搞什么,结果到最后,失眠的人不就成了他嘛! 时间渐渐过去,他不安的躁动平和下来,借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打量着铃木铃花睡梦之中祥和宁静的脸,西门总二郎不由觉得心脏和大脑都柔软下来。 不是恋人,情人的关系,这样子,更像是夫妻呢。 小心地再次抱住铃木铃花,西门也闭上双眼,他闻着少女身上那清甜诱人的冷香,听着那清浅轻声的呼吸,软得一塌糊涂的大脑也逐渐迟钝起来,于是他顺从自己的心声,陷入安详的睡梦之中。 西门总二郎,好感度:100。 直到他完全沉睡过去,铃木铃花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盯着那张俊美的脸半晌,在沉默无言,肢体互拥的夜晚中更难以安眠。 上一次能在美作玲的陪伴下睡着,果然还是催眠药物的作用啊。 她看着西门总二郎,从松散的黑色刘海看到挺直的鼻梁,看到那张常常抿着浅笑的性感嘴唇—— 谢谢。 铃木铃花无声地做着唇形,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那满额的好感度而已。 好感度,生存点数。 这就像是两座大山分别压在铃木铃花的两肩,让她一刻都不能停歇。虽然生存点数是她活下去的关键,但是能兑换出生存点数的好感度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要加快步伐,想要赶快结束这一周目。所以藤堂静能在此时回来,铃木铃花真的感到了由衷的庆幸。 “真是不好意思啊,铃花,还让你特地从樱兰请假过来。”温丽娴静的女人笑起来,优雅而沉凝,“希望不要把我当做是厚脸皮的人呐。” “当然不会。”铃木铃花任由她亲密地挽着自己,“藤堂前辈的回国欢迎会,我怎么能够缺席。” 藤堂静放开手,对着她浅浅一笑:“你也就会在嘴上说得那么好听了,我回到日本你也没有来接我。”虽然话语里流露出控诉,但藤堂静看上去并没有生气。 “所以我现在补上礼物。”铃木铃花递过去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抱歉,前段时间有些太忙了。” “是是,亲爱的樱兰学生会长大人。”藤堂静摇摇头,放弃了认真地追究这件事,虽然她回国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铃木铃花,但没办法,缠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而纠缠住铃木铃花的东西则更多。 尽管做了掩饰,可她看着少女的眼神还是多少带了点怜爱,爱慕铃木铃花的美貌温柔,怜悯铃木铃花的美丽多情。无论这是不是铃木铃花想要的,最终这个少女都会走到这一步。 她打开盒子,看到盛放在里面款式简洁优美的水晶耳钉,不由加深了笑意:“两份都是耳环?” “逛商场的时候看到的,觉得这个,会很适合你,就把两种款式都买了。” 听到铃木铃花的解释,藤堂静有些遗憾地叹息,“真可惜,铃花没有打耳洞呢,不然我们就可以戴情侣耳环了。” 少女摇摇头,“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又不能我自己拿来戴。” “我们之间就不要分得那么清了嘛。”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藤堂静走到铃木铃花背后弯下腰,亲密地环着少女的脖颈,“我的东西同样是你的。”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藤堂静:“包括藤堂前辈的恋人?” “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可没有恋人呀。”长长的卷发仿佛是柔软湿润的海藻,在稠丽的空气里伸展卷曲的身体不时搔过铃木铃花的脸,像它美丽的女主人一样聪明又狡猾,藤堂静轻笑,“不过倒是有一个暗恋对象哦,那就是……” “铃花?” 因为门虚掩着,加上彼此太过熟稔,花泽类没有敲门便直接走了进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梳妆台前的窈窕背影,那娟丽丝滑的长发无疑让人印象深刻,不可能错认。 “答对了呢,类。” 藤堂静不介意地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文静而美好,仿佛那些隔了遥远距离和时差的生疏从来没有存在过般。她依然是藤堂静,他依然是花泽类,他们还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但他们都知道,已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在没有遇到铃木铃花之前,花泽类都无法想象会有一天,他竟然会忽略掉一直仰慕着的藤堂静,少年浅色的玻璃眼珠一瞥,看向覆在少女身上的人“你在说什么,静。” “没什么。”藤堂静站直身,慵懒妩媚地甩了一下波浪卷发,“就只是女生之间的恋爱话题而已,是类不可以知道的事情。” 铃木铃花对着镜子中的花泽类轻笑:“花泽君。” 少年四肢修长,面容俊美白皙,浅栗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脸边,映衬着优雅合身的白色西装,他眉眼稍低便散发出迷人的忧郁气息,几乎就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典型美少年形象。 花泽类一顿,他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应答才好,只能转向更为熟悉的藤堂静,“好了吗,差不多可以出场了。” “嗯……果然还是想让铃花和我一起进去啊。”藤堂静点了点化好妆容的脸,“早知道你能来我就不让类做我的男伴了。” “静。”忍不住轻叹一声,花泽类微微皱起眉。 少女安静地端坐在梳妆台前,她执起木梳仔细地从发端顺到发尾,在那些对话里她很少插口,却一直都隐隐是话题的中心。 “开个玩笑啦。”藤堂静摆着手一笑,“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 靠在门框边,花泽类双手插着白色的西装裤兜侧过头来,“你真的想好了?” “恩,想得很清楚了。”藤堂静拿过铃木铃花手中的梳子,她温柔地执起少女的一缕发丝,小心地为她梳下来。她不会再改变决定,除非那个让她做下这个决定的人改变心意。 铃木铃花任由藤堂静替自己梳头,乖巧地一动不动,“怎么了,藤堂前辈?” “我啊,决定留在法国。”她放下梳子,握住铃木铃花那头顺滑细腻的长发挽起一个精致的花,“家族企业,我也不打算继承了。” “……为什么?” “本来我对企业经营管理也就没什么兴趣。”藤堂静耸了耸肩,“而且父亲还对我说,‘这么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滚出藤堂家不要丢我的脸’……这么过分的话,听到还真是让人难过呢。不过那也没办法呐,我只好选择乖乖地滚蛋了。” 花泽类偏过了头,他看向室外的长廊,一言不发。 “藤堂前辈是认真的吗?” 铃木铃花想要转过头来与藤堂家对视,却被按住,“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哦。” “当然是认真的,虽然看上去有点傻但我可是考虑了很久的。”等到藤堂家编完了那个好看的麻花盘发,才继续说下去,“所以,请你也务必当真。” 执着地注视良久,直到铃木铃花的神情严肃下来,藤堂静才掩着嘴嗤笑出声:“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女伴吗,铃花?” 少女无奈地叹息出声,她摇了摇头,“抱歉,但是我已经邀请了别人。” “谁呀?”藤堂静的笑意渐渐消褪去,那张优雅精致的面容上画着和铃木铃花相似的眉峰,此刻她扬起眉,娴静的五官便多了一分坚韧的锐意。 “藤堂前辈也邀请她来了。”铃木铃花勾起唇畔笑了笑,“是杉菜。” 藤堂静沉默下来,与铃木铃花对视了一番,许久没有说话,一直注意着房内动静的花泽类却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腕看了一下表上的时间,开口打破了这刻的凝静,“静,我们该出去了。” 他伸过手来,示意藤堂静挽上他的臂弯,带着静快要走出门时,花泽类才转过来低语一声:“铃花,今天很漂亮。” 未等少女道出感谢,他便和藤堂静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镜子里艳丽夺目的少女,铃木铃一时有些认不出来,她很少化妆,突然这么盛大地装扮起来,自己都觉得陌生,她的确改变太多了。 多到让她想不起来,最处毫无头绪地开始攻略那会儿,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也要出现在藤堂前辈的回国晚会上啊,稍微有点自知之明一点好吗。” “这件衣服,根本不是你能买得起的吧!说,你是从哪家商店偷来的?” “连男伴也没有吗,那不如快点回去好了。” 当铃木铃花走出去时,就看见几个打扮华丽的女生围住了牧野杉菜,她微微侧过头便看到藤堂静和花泽类站在一旁,藤堂静回视她的眼神,浅笑着欠身摊手,示意铃木铃花大可以上前搭救。 她却摇了摇头,信任地看向那个穿上了和她同系列礼服的元气少女,晚会的中心处传来了热烈的目光,铃木铃花轻吸一口气,强壮自若地忽视掉了。 “是藤堂前辈邀请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来参加?”牧野杉菜一甩头发,对那些挑衅的女生们瞪大了眼睛,把那刚刚流露的风情抹杀个干净,但这样直爽也让人觉得可爱,“你们是在嫉妒我的礼服好看吧,从刚才开始,一个个就吵死了,你们还是16、17岁的女孩子吧,怎么这么像欧巴桑?” “噗。”围观的不少人都笑出声,被牧野杉菜直白的回击逗笑,找茬的领头人不免感到丢脸,冲动之下便把手中的香槟对准牧野杉菜泼了过去。 场中响起倒抽的冷气声,没有人再觉得好笑有趣,包括泼出去酒水的女生。 因为她泼到的不是牧野杉菜,而是铃木铃花。 藤堂静脸色一变,而花泽类的反应更大,他下意识便想要走过去,却被藤堂静拉住了,她的红唇从弯起的弧度变成冷淡的直线,“类,先等一等。” 然而花泽类却挣开了她的阻拦,他看了藤堂静一眼然后坚定地转过了头,一步一步走向铃木铃花。 看着熟悉的少年背影,藤堂静第一次认识到花泽类是真的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叫着“静”的男孩,而是成长为了一个能够保护心仪的女孩子的强大男人。 她望了一眼变成焦点的铃木铃花,低下头苦涩地一笑,那个少女,一直都是那么耀眼,那么夺目。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的时候,藤堂静就有了这种预感——她迟早会陷入到那份美丽的温柔中去的。 尽管反应够快了,但为了保护牧野杉菜,铃木铃花还是被洒到了一些,她没有理会沾染了污渍的礼服,只是看向那群女生,“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女伴,这件礼服也是我挑选的,有什么问题吗?” 牧野杉菜愣愣地看着又一次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的铃木铃花,不由呢喃出声:“铃花……” 明明她想要保护铃木铃花的,但似乎每次在最危急的时刻赶到,每一次保护她的,都是铃木铃花。这么形容很奇怪,但是牧野杉菜却觉得,铃木铃花真的就像是她的守护仙女之类的角色一样。 “不不、没有。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被惊吓到说不出完整的一段话,拿着空酒杯的女生浑身一颤,恐惧地对着铃木铃花鞠躬摆手,准确的说,让她这么害怕的不是站在她面前的铃木铃花,而朝着这边走过来的英德国王。 之前一直冷眼漠视,这下他终于无法无动于衷地继续坐着了,道明寺司走到铃木铃花的身旁,他低下头用昂贵的鳄鱼皮鞋抹了抹沾了酒水的大理石地板,“这里是写了请倒酒的提示语吗?” “对不起对不起。”恐慌到极点,女生握着的空酒杯都在颤抖,她只顾着道歉都忘记了要回答道明寺司的问题。 然而她周围的女生们早就散开来退避三舍,不敢提醒一句。 “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话,回答我的问题。”与还需要提高声音来增强气势大为不同,道明寺司只是冷冷地看着铃木铃花,吐出的话语平淡却都带着恐怖的威慑力。他现在完全成长了,铃木铃花意识到这件事。 害怕地一僵,被逼问的女生猛地摇头,“没有、没有!” 道明寺司一伸手,他身边的美作玲便心领神会地递过来一瓶酒,另一边的西门总二郎冷漠地撇过头,不像往常那样绅士虚伪地劝说,“你自己来,还是我让别人来?” 美作玲走上前绕过道明寺司,掏出一张手帕,“不是吧铃花,把自己弄成这样,可不像你啊。”轻佻的言语下却潜藏着关心。 铃木铃花注意到他拿给道明寺司的是一瓶酒精浓度极高的烈酒,稍微倒在皮肤上也很不好受,何况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她轻瞪了他一眼,指责他没有分寸,然而只得到了一个不屑一顾的耸肩。 铃木铃花刚想伸手接过那张手帕,便被牧野杉菜抢了先。杉菜拿过手帕便在铃木铃花身上擦拭着,比倒在自己身上还急,她原本也想教训几句,但看到对方现在处境如此凄惨的模样便也闭了嘴,安静地处理铃木铃花被泼到的酒水。 斜了忙活的牧野杉菜一眼,西门总二郎微微皱起眉,对于她给铃木铃花惹来的麻烦感到不爽,他勾起了一点笑意把炮火转向迟疑中的女生,“快点选吧,司的耐心可不好。” 是很不好,所以道明寺司对于铃木铃花能够忍耐如此之久,最震惊的人就是他们三个,西门总二郎完全想象得到自己将会面临的怒火。 一张宽大的浴巾罩下来,被温柔地披在了少女的肩膀上,花泽类轻抚过她赤裸出来的背脊,带着私心地裹紧了铃木铃花袒露出的肌肤,不再泄露一寸诱人的风景。 他推了推铃木铃花,颔首轻语:“好了,跟静一起去换件衣服吧。” 可是这种情况她怎么能够放心啊,铃木铃花看了到在一旁招手的藤堂静,她拉过牧野杉菜的手,“杉菜陪我一起去吧?” 得到牧野杉菜点头的答复,铃木铃花才鼓起气,她们牵着手从道明寺司和那个女生之中穿过,铃木铃花一扬手,便从道明寺司手中拿过了酒。因为他没有阻拦,她才能拿得那么轻易顺利,如同她从英德离开时的那样,“这么贵的酒,不喝也太浪费了吧。” 对她的打算心知肚明,道明寺司的目光落在她湿了一缕的发丝上,他紧紧皱起眉,嘴唇紧闭许久还是打开了:“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你倒是会发善心嘛。” 即使他注视着铃木铃花的眼神十分冰冷,但裹在寒冰之下的却是执着的火热,让铃木铃花稍微碰触到道明寺司的视线,便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她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从少年身边走过。 道明寺司别过头,他扬扬手,便有人赶过来在他的示意下把那个模样狼狈的女生带了出去,他可以因为铃木铃花放过,却不会容忍。 穿着一身融合了军装元素的西服,少年看上去英俊而成熟,硬朗的下颌和锋利的眉眼都让他在人群中出挑夺目,他灼灼地盯着铃木铃花走开的背影,一瞬也也没有离开。 “那个,藤堂前辈为什么会邀请我呢?” 在铃木铃花进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等候在外面的牧野杉菜不由问起了藤堂静。姿态迤逦的女人抬手抚了抚发,“他们说你是铃花的朋友……所以,我稍微有些在意呢。” 牧野杉菜低下头,她咬了咬唇,对于能被称为铃木铃花的朋友而感到不安,但又雀跃不已,心脏就像被倒上了一杯热牛奶,一个气泡冒了出来,在空气里温柔地轻轻裂开。 “铃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么想着,才邀请牧野桑来的。”藤堂静却继续说着:“可是,亲眼看到了我却后悔了。” “欸?” 对于牧野杉菜疑问的眼神,藤堂静只是弯起唇畔笑笑,“果然还是会嫉妒啊,我也是一个有私心的女人呢。”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憧憬的人的。”她神态自若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劲爆的话,“唔……也不是憧憬,应该还是喜欢才对吧。” 牧野杉菜几乎要跳起来,她张了张眼睛,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叹:“欸——!” “我啊,真的很喜欢铃花。”藤堂静转开目光,她望向从帘后走出来的美丽少女微笑起来,但是牧野杉菜莫名觉得她看上去很难过,“是恋人的那种喜欢哦,铃花知道的吧?” 换上一身崭新礼服的少女轻抬起帘幕,她湿漉柔软的眼神越过粘稠起来的空气,触摸到藤堂静的眼眸,“我知道。” 那一刻,藤堂静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但是她不想要哭出来,于是便挺直了背脊,走到铃木铃花身前站定。 “第一支舞,应该献给我这个晚会的主人吧?” 第74章 悠扬舒缓的古典乐曲奏响。 窈窕的少女轻盈地转过一个圈,腿边柔软层叠的纱便荡开瑰丽的裙摆,她舞动的身姿空灵而优雅,于是所有人都不能从她身上移开眼睛。 那只美丽的精灵跃过来,藤堂静轻柔而郑重地接住了她。 “跳得很好哦。” 于是藤堂静成功地取悦到了被神灵恩赐过的少女,她的眉眼柔和起来,对着藤堂静露出一个乖巧温丽却足以打动人心的笑意。 铃木铃花把手轻搭在藤堂静的肩膀上,她们握着手,搂着腰在空出来的舞池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藤堂前辈不仅会女步,男步也很厉害呢。” “可能是因为我的性格也和男生一样,有些强势吧。”藤堂静弯起唇线,那张精致的脸蛋离得那么近,让她的心情也明朗起来,“铃花也要强势一点才行,不然就只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少女抬起眼睛,那双皎洁的星眸柔软起来荡漾成银河,让看过去的人悉数沉醉,她沉默不语,但那灵动的眼眸却像是会说话一样,先于口舌道出了一切藏于心底的隐秘。 藤堂静不是傻瓜,她不会忽略那些炙热的视线。从梧桐摇曳的法国到樱花飞舞的日本,那么多的蛛丝马迹赤裸裸地展示在她面前,藤堂静想要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她看着铃木铃花稠丽的眉眼和诱人的嘴唇,觉得这个无法善待铃木铃花的世界真是可恶。 “铃花喜欢我吗?” 优雅贤柔的女人松开手,任由铃木铃花转出去,舞过一个优美的半圈,再温柔地揽回来那个娇美动人的少女,她这样轻笑着问道,眼神却认真而沉凝,因为下定了决心,所以才能如此坚定冷静。 回视藤堂静的视线,这次铃木铃花没有选择避而不答,她无比认真地回答了藤堂静之前的告白:“抱歉,我喜欢藤堂前辈,但不是藤堂前辈想要的喜欢。” 一个短促而激烈的急弦震过,音乐声陡然一顿。 再长的舞也是会跳完的。 深吸了一口气,藤堂静保持着完美优雅的微笑,她看向铃木铃花的眼神依然缱绻,虽然因为拒绝而目露受伤,但是温柔不减。“你做得很好,铃花。” “不喜欢就要拒绝。”她收回揽在铃木铃花纤细腰间的手,站在少女面前抚摸了一下那种张柔软细腻的脸,“不要因为怕别人受伤而伤害自己。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别人硬塞给你的东西,再美好也不是你自己想要的。” 铃木铃花微微一怔,她敛下眉眼,乖巧温顺的模样惹人怜惜,于是藤堂静加深了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用感到愧疚,我是不会后悔的。”藤堂静退后一步,表示双人舞的结束,“起码我争取过了,爱情也好,梦想也好,我都不会放弃。” 长卷发的娟丽女人笑起来,仿佛悄悄地摘下了铃木铃花眼中的星星,微弯起来的双眼中也藏了一点星光,从天边滑落下来,便是珍贵的星泪。 铃木铃花觉得,那是比爱情更值得尊重的另一种东西。 携着少女从跳舞的人群中退出,藤堂静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那几个人,带着好奇和试探询问出口:“有喜欢的吗?” 顺着藤堂静的视线,铃木铃花看到了熟悉的几个身影,那些滚烫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能把肌肤烧伤,停顿许久少女却还是摇头,她这样回答,“没有。” 和西门总二郎的反应截然不同,藤堂静听到了这样的答案并不怀疑,或者说她很久之前就作过这样的猜想,如今只是得到了铃木铃花的印证。 “这样啊。”藤堂静含笑点了点头,“那么好好说清楚就行了。” 铃木铃花觉藤堂静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无论是在哪一个方面。 如果真的是藤堂静想的那样就好了,她只是一个拒绝不了强势求爱者的无辜少女,所以一切清晰明朗,说出来就能够解决所有。 可惜事实的真相远不是藤堂静认为的那样。 不忍心拒绝的人不是铃木铃花,卑劣地逼迫诱骗别人的才是她。 她们走出华贵喧嚷的舞会,来到幽静的小花园,夜空遮盖住了喧哗,银月打下灯光,星辰点亮气氛,即使安静无声,也不会让人觉得寂寞。 少女低下头,缩起的肩膀和脖颈都惹人恋爱,“……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藤堂静把铃木铃花落下的散发别回少女的耳后,她怜惜地抚过自己亲手为铃木铃花盘好的发髻,“就算已经晚了,但如果不去做,就会越来越迟。只要还没有结束,一切就都来得及。” 铃木铃花抬起头,藤堂静却移开了目光,她微仰起头,看着头顶上方的漫天星辰叹息,“但是抱歉……下面的路,我还是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 “父亲以为我会留下来,才为我开了欢迎会。”藤堂静笑笑,“不过可惜,我果然是停不下来的那种人呐。还想要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还想要再拼一拼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绝对不会只停留在这个程度,我总是这么想。” 沉默专注地聆听着,铃木铃花没有说话。 “明天,我就要飞回法国了。”藤堂静转向铃木铃花,她直视那惊讶的目光,“再留得久一点,我怕自己就走不动了。” “藤堂前辈——” “虽然嘴上说不想放弃爱情。”藤堂静打断铃木铃花的话语,她没有再笑,只是难过而悲伤地注视着美丽的少女,“但我却更放不下自己。对你告白的时候,我很高兴,终于把心意说出口了,可是又很慌张,恐惧铃花拒绝我,害怕铃花答应我。” 那种矛盾的心情,铃木铃花无法体会得到,然而藤堂静的眼睛却向她倾诉了一切。 “如果你答应的话,也许我就舍不得走了。”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脆弱却又坚强,“但我还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再拼一次。”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藤堂静,好感度:100。 离开日本去法国,不管那些攻略对象,没有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生活惬意,生命自由,那的确是一副很美好的蓝图。可是就连提出向她这个邀请的人,也是她的攻略目标之一。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这一刻她不禁想,无论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自己,还是为了梦想而奋斗着的藤堂静,她都需要拒绝这个请求。 察觉到少女的拒绝之意,在眼眶中躲藏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藤堂静的脸颊落下来,划出一道弯曲的湿印,完美无瑕的妆容裂开一道悲哀的痕迹,在月光的照耀中显得有些狼狈,但是铃木铃花却觉得,藤堂静正在闪闪发光。 然而她还未张口,一道充满朝气的声音便抢在铃木铃花之前响了起来,“不要走——!” 顺着声音的痕迹望过去,铃木铃花看到从灌木丛后站出来的牧野杉菜,她下意识地一愣,就见花泽类跟在牧野杉菜身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清冷的修长少年斜了牧野杉菜一眼,对于这个女生过于充沛的旺盛精力感到无奈,听到藤堂静的请求,他也震惊了一下,所以才没能拉住牧野杉菜。 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意识到了藤堂静的心情,毕竟他们从小就相识,正因为花泽类曾经喜欢过藤堂静,所以也更为熟悉她。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 冲动之下叫了出来,直到对面的两个人看过来,牧野杉菜才回过神来,她懊恼自己做的傻事,嘴巴也支支吾吾起来,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而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脑子乱成一团,牧野杉菜一点头绪也理不清,只能听到脑海那个越来越向来的声音,不可以让铃木铃花离开。她艰难地组织着词语,“我只是、舍不得铃花,担心她真的答应了。所以,才……”话未说完,牧野杉菜便因为紧张深鞠了一躬。 “打扰到你们真的十分抱歉!”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到了也关系啦。”藤堂静不避讳地抬起手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她答复了牧野杉菜的道歉,却对着花泽类扬唇一笑,“反正我已经说出来了,也得到想要的答案,离开也不会有遗憾了。” 花泽类插在白色西裤口袋里的手不由一紧,他把目光移向铃木铃花,冷淡疏离的眉眼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 小心翼翼地看向铃木铃花,牧野杉菜也面露询问,她想要问出口却又冒犯到了铃木铃花和藤堂静,她的疑问和在意实在表现地太过明显,谁都能察觉到,藤堂静低头一笑回答了牧野杉菜。 “答案是拒绝哦。” 藤堂静这样说着优雅从容地走过来,她经过花泽类时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不能缺席太久,先走了。” “……静。” 叫出藤堂静的名字,铃木铃花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也会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呼唤藤堂静,“再见。” 第一次被这样亲密地称呼,藤堂静回以一个扬起的红唇:“嗯。” 于是这里便只剩下了三个人,气氛尴尬而古怪,仿佛陷入泥潭之中于是进退不得。 铃木铃花把手背到身后,她对着隔了一段距离的花泽类和牧野杉菜歪了歪头,“那么,我也——” “那是真的吗?”沉默不语的花泽类突然出声,和主人的气质一样冷清淡漠的嗓音在夜中响起,“和司分手的事。” 停顿了一会儿少女点了一下头。 牧野杉菜惊讶地捂住嘴,这一次她终于学乖,不敢让自己再发出声响,而一旁的花泽类已经无法分出一丝精力来理会她,他把全身心都放在了铃木铃花身上,于是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听不到其它声音。 花泽类凝视着那张在夜幕下也依旧耀眼的容颜,他没有问铃木铃花为什么要和道明寺司分手,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情,“为什么要说自己拿了钱?”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铃木铃花没有回避地与他对视,她戴上防卫的面具,展露的笑容看似温柔却比花泽类默然无语的时候更为疏远。 “没有承认。”花泽类抿了一下唇,“但是你也没有否认吧。” 铃木铃花收起了那些假笑,她倔强地停留在原地,固执地看着花泽类,“所以你是在怪我不解释,让他误会了吗?” 少年低下头一叹,缓步走过来,他稍微靠近铃木铃花,少女便退后了一点。 看到她如此抵触的样子,花泽类无奈地停留在离她五步外的地方,“没有怪你。”他的解释有些笨拙,但很真诚。 于是他得到了缓刑,终于能走进离铃木铃花近一点的范围之内。 “我是在怪自己,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他单手插着裤兜,另一手放在腿边垂下。 少女的戒心并没有下降,她防备着花泽类伤害到自己的可能性,“然后就能早点阻止了是吗?” “不是。”花泽类轻叹一声,“……如果早点发现的话,我就不会迟了这么久再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了。” 他把手从一直插着的西裤口袋中拿出来,握成拳的手中紧紧地拢着一个盒子。 铃木铃花记得这是之前她因为联谊的事情去英德时,花泽类站在二楼栏杆旁把玩的那个盒子。 花泽类把那个盒子递向少女,他轻勾起一边唇角,“不过,现在送太晚了,大概已经过时了。” 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但是花泽类执着地放在半空中,铃木铃花只能把那个盒子接了下来,她小心地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白色的手表。 少年潇洒地扬起了左手,右手轻敲手腕上的黑色腕表,“下次再和我约会,用手表看时间吧。” 惊讶地微睁双眸,铃木铃花想不到他不仅记得那些事情,还注意到了这个琐碎的细节,惊异之下,她甚至忽略了花泽类话语中提到的下次约会。 “……花泽君。” “本来想这么说的,这话还不错吧。”花泽类的自嘲轻笑一闪即逝,“想了很久呢,好像比跟在静后面的时间还要久,结果一犹豫就迟到了。礼物选好了,告白的话想好了,可是喜欢的人却不见了。” 他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后脖,吐息缓慢而温和:“然后我就等啊等,一直都在等,等你回来。以前等静,后来等你……我啊,总是以为星星都会自己掉下来。” “但那万分之一的奇迹,就想这么等到,果然还是不可能的。” 花泽类向前迈了一步,又拉近了与铃木铃花之间的距离,这次少女既没有退后也没有摆出防卫的姿态。 “我得自己爬上去够才行。”花泽类走到了铃木铃花身前,再近一点他就能触碰到铃木铃花,于是他在这个距离停下来,“何况我想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星。” 太近了,铃木铃花不得不仰起自己的下巴才能看到花泽类的眼睛,他淡漠的眉眼从霜雪融化成温暖的泉水,密密麻麻地包裹住铃木铃花,让人沉溺。 “花泽君。”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助地又叫了一变花泽类。 俊秀的少年回应她的呼唤,“抱歉,这次连告白的场景都挑得这么随便,甚至还有一个观众。”他没有去看惊讶之中的牧野杉菜,只是低头对着铃木铃花叹息。 “但我怕自己之后就没有这样的勇气了。”花泽类小心地伸出手,他拿过铃木铃花打开后的盒子,执起那只放置在身边许久终于送出去的礼物, 一口气说完了一个星期所有的话,花泽类低吐了一口气。他随时注意着铃木铃花的一举一动,耐心地等到她不再抗拒,花泽类才把那只白色腕表佩戴在她纤弱的手腕上,他竟一时分辨不清,是那截似雪的肌肤还是那纯白的手表更白。 “要不要再约一次会试试?和我。” 铃木铃花把手伸到自己眼前,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和花泽类同款式的腕表,那精巧的设计和构造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唔。”花泽类挪了挪脚尖,离铃木铃花又近了一些,“稍微有点吧。这次,和你在一起的是只喜欢铃木铃花的花泽类。” 少女的樱唇轻颤,最终吐露出一句勉强算是认可的答复。 “那,就再试一次?” 花泽类柔和了神情,精致的五官温柔起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 ——是不是变成天使,就能够摘到星星了呢? 花泽类,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想,如果她真的是星星,那一定是一颗逼近临界点的恒星,膨胀到再也撑不下的程度,于是便只能迎来爆炸消散和坍缩两种必死结局。 还在漫无边际地思索着,铃木铃花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过去。 轰一声,铃木铃花仿佛听见了星辰在宇宙炸裂开来的巨响。 她被那股大力扯得往后跌去,平衡的身体一个趔趄,刚有要摔倒的迹象,便被她身后的少年紧紧拥入怀里。 “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么,不如让我也加入吧。” 道明寺司嗤了一声,搂在铃木铃花腰间的手似铁钳一般牢固而不可挣脱。 “喂!”牧野杉菜再也忍耐不下去,她竖其眉毛,站出来直指道明寺司,“放开铃花,你没看到她不愿意吗!” “是吗?”道明寺司低下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少女,他勾起唇,笑容冰冷没有温度,被严厉的母亲推出去在残酷的商场上跌打摸爬,他也学会了这样的虚伪假笑。 每当被母亲敲打时,道明寺司就会想起铃木铃花,无论如何,为了她自己也不能倒下,不能放弃。于是他撑过了美国股市的寒冬,撑过了日本道明寺总部那群老头子们的挤兑,撑到了连他冷酷无情的母亲都能够微微动容地说一句还行的地步。 到了最后,道明寺司身边的人都知道了,铃木铃花来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无论是他直率温情的姐姐,还是刻板但关爱他的管家,甚至是他的母亲道明寺枫都认可了他的执着。 他的母亲会这样冷冷地询问他,“阿司,这样固执下去有意义吗?不要因为她离开了你,就认为得不到的东西更好。” 道明寺司也想问着自己,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不管他有多么喜欢铃木铃花,到头来,她就那样冷漠地走了,生怕他挽留一般飞一样地离开了英德,离开了他的身边。 所有人都以为他相信了母亲的谎言。 铃木铃花是拿了钱才和他分手的,道明寺司听到这个只想要放声大笑,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闷火。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种狗屁不通的鬼话,难道铃木铃花是蠢到连有额数的金钱和道明寺继承人的价值哪个更昂贵都分不清的人么?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道明寺司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遍。 在美国和日本来回奔波,他不需要每天都去英德,但是出勤率依然要维持在最低限度,于是红牌就成了唯一的消遣活动。商场的诡谲争斗,难以计算的市场波动,道明寺司几乎把自己转成了停不下来的机械钟,只有忙碌才能让他暂时地忘记铃木铃花。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忘不了铃木铃花,多可怕。 他想了太多遍,甚至觉得,就算她真的拿了钱,他也不会有这么生气。如果铃木铃花拿了钱才离开的,那道明寺司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挽回她了,他会在得知的最开始气到爆炸,但会慢慢冷静下来,把那个少女找回来,然后牢牢地绑在身边。如果钱能让她离开,那么也能让她回来。 然而道明寺司很清楚,她不是因为钱才离开的。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铃木铃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一句告别也没有。她什么也不想说,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于是过去的一切都成了空白,如同她从来没有喜欢过道明寺司这个人一样。 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所以也就不会为此做出任何努力。 “请放开我,道明寺君。” 铃木铃花挣扎了一会却无法挣脱一丝一毫,她只能看向燃烧着怒意的暴君,目露请求。当她这样软下来时,那乞求就不会是徒劳的无用功。 道明寺司依言松开了自己的手,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钻出去的铃木铃花让他的怒火燃烧地更为旺盛。 “就这么讨厌我啊。” 愤怒到极致,他反而异常地冷静,冷静到让道明寺司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深色浓密的剑眉锋利地划过高出的眉骨,道明寺扬起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他冷视着少女那张娟丽的面容,心脏因为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而不安烦躁地跳动着,连带着说出口的话语都变得躁动不安:“现在不喜欢了?” 在他咄咄逼人的追问之下,铃木铃花也有些难以应对,即使牧野杉菜跑了过来维护地护住她,铃木铃花也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 再也看不下去,花泽类伸手按住道明寺司的肩膀,“司,够了。” “够了?”道明寺司冷笑着反问,他别过头忍耐般地吐了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地转过来砸过去一个拳头。 没有防备,花泽类被揍得弯下了上身。 这一拳来得过于突然,让铃木铃花都来不及制止,她刚想迈动脚步,便被牧野杉菜扯了回来。她清醒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她在此时走过去,那么她应该去到谁的身边? 穿着白色西装的少年抚了抚被打破的嘴角,不一会儿他就尝到了腥味的血,道明寺司俯视他,用一种看待背叛者和敌人的残酷眼神。 暴躁的国王对着追随过他的王子冷语,“现在够了吗?” 花泽类直起身,他疼痛地嘶了一声,揉过出血的嘴唇,他直面向一身黑色西服的少年,不再逃避,“是你自己放手的。” 牧野杉菜下意识地搂紧铃木铃花,即使她此刻是场中最慌乱无助的那个人,混乱的大脑根本无法让牧野杉菜思考下去,但她的潜意识仍然在发挥作用,指使着她要先把铃木铃花带离硝烟弥漫的危险地方。 可铃木铃花却制止了她,迤逦柔美的少女轻柔地推了牧野杉菜一下,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杉菜,你先回去。” 坚定地摇了摇头,牧野杉菜拉住铃木铃花,“我们一起走吧,铃花,别管这两个人了,让他们在这里打好了。” 铃木铃花无奈地轻叹,缓慢而坚定地把手从牧野杉菜那里抽出来,少女低语:“抱歉,这事因我而起的,我不能放任不管。” 当那个美丽温柔的少女扯出手而去的时候,牧野杉菜莫名觉得难过,她望着铃木铃花向那两个少年走过去的背影,便觉得心脏胀得发酸,为什么要理会那种人啊? 自私任性,根本不把其他人当人看,这种毫无品德可言,只是因为含着金钥匙出生就自觉高人一等,肆意压榨别人的家伙,有什么地方值得铃木铃花走回去嘛! 不是都已经分手,已经结束了么。 说不好奇铃木铃花和他们之间的纠葛细节是假的,但牧野杉菜触及少女那双澄澈空灵的双眸,便什么也不想深究了,她不想知道,铃木铃花是怎么陷入恋情,又怎么逃离的。牧野杉菜不想知道,铃木铃花是怎么受伤的。 与其和f4那四个大少爷,还不如藤堂静…… 思绪到这里打了个结,牧野杉菜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觉得两个女生般配,可是想象藤堂静和铃木铃花在一起的画面,牧野杉菜又不那么情愿。 并不是觉得两个同性相爱奇怪,她只是—— 牧野杉菜观望了一下局势,她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话语权,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看到铃木铃花稳住局面,牧野杉菜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朝着亮堂的厅堂跑去……铃木铃花需要帮手。 ——牧野杉菜只是忍不住想,如果藤堂静可以,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牧野杉菜,好感度:94。 “所以你就可以接收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花泽类冷冷一瞥,没有再回话。他知道道明寺司现在已经因为怒意而失去了理智,再说下去一切都只会更加不可挽回。 听到脚步声,道明寺司转向走过来的铃木铃花,锐利的目光把少女的每一寸都描摹到眼底,不会错过任何一处变化,他死死地盯着她,判断她会走到哪一边。 然而连道明寺司都没有料想到,铃木铃花朝着他走了过来。“发泄完了?” 恶气在胸中积聚,道明寺司觉得喉咙难以吞吐,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冷冰冰的回答。“啊。” “那么,现在可以轮到我了吗?” 铃木铃花做了一个深呼吸,发育成熟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道明寺司还没有发出一个疑问声,便被少女柔软纤弱的手捏起的拳头揍得侧过头。这不是一记巴掌,而是一击毫无技术、力量可言的直拳。 他可以躲过去,但是他并没有。其实就算是这样直接承受了下来,也并不会感到疼痛,可是脸上还是会涌上微刺的麻意,与心尖生起的钝痛感遥相呼应。 花泽类惊讶地看过来,却并不觉得铃木铃花是为了他才打道明寺司的,果然,下一刻,少女便作了解释。 “请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花泽君才打你的。”铃木铃花冷下绝艳的脸,“我并不是一个物件,和道明寺君分手之后,无论跟谁在一起都是自由,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不是你决定的,也不是花泽君决定的。”少女微微仰起下巴,不愿在两个出色的少年面前落到下风,“这很难理解吗?” 抬手抚了一下脸,道明寺司凝固了半晌才开始爆发:“你——!”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铃木铃花抬着头问他,先要找到一个答案,“他们都问我,为什么和你分手,你没有问我这个问题,那换我来问你。” “不是我想要和你分手的。”少女看着他的双眼清澈温婉,闪动着美丽的光,“我只是不打招呼地走了,可是你也没有来找过我。” 他有找过铃木铃花吗,当然找过。她在英德办理转学手续,她转进了樱兰,道明寺司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消息。他知晓有关于她的一切,却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原因来来去去逃不出固执的自尊和现实的压力这两座大山。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铃木铃花轻抿嘴唇,娇柔的樱唇微抿如合拢的花一样封闭,“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可是道明寺君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吧。” 英俊挺拔的少年沉默下来,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也软化了一瞬,于是紧固密封的盔甲便裂开了一道可以容人进去的缝隙,只容许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少女可以这么肆意地伤害他,然后又在伤害他之后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越过道明寺司,花泽类望向铃木铃花,他想要把她从这里带走,但他更清楚,那些旧账不是略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伤得再鲜血淋漓再痛苦,腐肉仍然需要剜掉,才能结成疤,愈合成新的嫩肉。 “兰卡。”道明寺司傲慢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今年在美国的销售量是第一。” 铃木铃花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由道明寺财团收购的百货公司,不过她依稀有些印象,“……我看到新闻了。” “这是本少爷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扫过少年轻狂张扬的脸,铃木铃花微微皱起眉,她没有说话就表明不知道。市场营销,企业管理什么的,她只知道一点皮毛,自然也不会明白为什么选择兰卡。 道明寺司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你是猪么,不会多念几遍啊?” 兰卡(lenka)——铃花(reika) ——是她名字罗马音的谐音。 “少自以为是了。”道明寺司不屑地扬起唇,“我喜不喜欢你,喜欢得多还是少,轮不到你来给我下结论!” 道明寺司,好感度:100。 等西门总二郎和美作玲赶到的时候,局面早已经化解了。 因为藤堂静无法脱开身,牧野杉菜便只能去找他们两个来救场,而她现在意识到,铃木铃花其实并不需要她的帮忙,这个少女拥有的内心,不仅柔软,也同样坚韧。 那是与她的顽强韧劲截然不同的,强大之心。 西门总二郎为这暂缓的局势由衷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仍然无法掉以轻心。他知道,矛盾原自铃木铃花,她可以化解争斗,也同样能够加剧冲突。 他看向场中屹立的三个人,相互之间的距离形成一个三角状,紧密相连却又相互敌对。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之中变化最大的就是道明寺司,变化最小的是花泽类,西门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可光是花泽类喜欢的人从藤堂静变成铃木铃花这一件事,便是巨大的改变了。他无奈地长长一叹,一盘走到死路的棋局,无论是白子还是黑子,都走不下去了。 渐渐成长为一头猛兽了。 这样远看着道明寺司,美作玲不禁产生这样的联想。 那个恣意狂傲的少年生来就拥有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一切,财富,权力,地位,这都是道明寺司与生俱来的,加之超出常人的天赋,他当然可以把看不起的人踩在脚下。 他甚至不需要收起锋利的爪子,藏起尖锐的獠牙,他身后的庞然大物自然会在幼兽完全成长之前做出防护。在道明寺司还没有学会如何用那些利器威胁别人时,敌人就已经被他天生的武器震慑到,所谓差距,便是如此。 然而再强大的东西也都是有弱点的。 而道明寺司已经把自己的弱点毫无顾忌地展露了出来。 美作玲难以控制地被那个美丽的少女吸引过去,他知道,她看似柔弱,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弱小。她成为了强者的弱点,于是凌驾于他们之上。 看着铃木铃花温柔地安抚下暴躁而强大的兽,美作玲突然想到,藤堂静怎么会误以为那是一朵无害的花呢? ……分明是驯兽师嘛。 美貌是她的武器,温柔是她为了安抚给出的糖果,冷漠是她被伤害后给予的惩罚。但由此被她引诱的强者,既是最强大的强者,同时也是最危险的猛兽。 可是,被驯服了的野兽,是不能抛下不管的啊。 第75章 她没有舍弃不了的东西。 除了生命—— “果然没有来呢。”藤堂静披上一件驼色的羊绒风衣,浅杏色的圆帽盖在散下来的长卷发上,牛皮短靴旁竖立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优雅从容的女人微微叹气,声音轻不可闻:“真是绝决啊铃花。” 牧野杉菜咬着唇低下头,她也以为铃木铃花会来送藤堂静离开,但结果谁都来了,铃木铃花却没有来。 “好了,赶快走吧。”道明寺司靠在半透明的玻璃围栏上,他斜了一眼还在磨磨蹭蹭的藤堂静,“不是都下决心了么,还犹豫什么呀!” 送上一个拥抱,花泽类和牧野杉菜是唯二两个知道藤堂静的心意的人,他们一起见证了那场告白。俊秀的少年柔和了冷淡的眉眼,赠予曾经执着过的红颜知己一个无声的安慰。 美作玲最会把控气氛,见道明寺司口出冷言,他连忙拍了拍藤堂静的肩膀,“嘛,别理他,司就是这个样子。” “其实他是想要鼓励静勇敢一点。”西门总二郎配合地补上一句解释:“总是口是心非啊这个家伙。” “真是可惜啊,马上就要到樱英联谊了,静你却要在这个时候走。”美作玲单手缠腰,懒懒地站着没有挺直自己的身子,“还是铃花会长负责的哦。” 笑意稍微冷淡了一些,西门总二郎微低下头,接上美作玲的话:“是很可惜。” 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两个人在插科打诨,道明寺司的眼神一次也没有和花泽类的目光交汇,像是两道从中途岔开变成平行的线。 然而微妙的是,即使是努力活跃气氛的西门总二郎和美作玲,他们也下意识地与对方移开了视线,从心领神会地对视,变成默契地对而不视。 藤堂静微笑了一下,并不在意少年们隐藏在和谐表面下涌动的暗流,她相信,铃木铃花已经明白了该如何去解决。她转向收到她的通知也赶过来送别的牧野杉菜:“谢谢你来送我,牧野桑。” “不用道谢的。”牧野杉菜鞠了一躬,“接下来的路,也请加油!” 含笑点头,藤堂静用一种崭新的目光看待着这个平凡认真的女孩子……是个好孩子呢。她想,铃木铃花很会看人。 想到自己在那个少女身上跌的跟头,藤堂静稍微生出了一点不甘,她俯下身,在牧野杉菜稚嫩柔软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浅吻。和铃木铃花那丝绸般滑腻的触感不太一样,那是藤堂静的第一个念头。 抬起脸,藤堂静便见到了牧野杉菜目瞪口呆的模样,她加深了一点笑意:“请帮我,把这个吻带给她。” 铃木铃花有没有意识到呢,这个天真活泼的女孩身上的情感变化。 不管那个少女有没有察觉到,还是察觉到了装作不知,藤堂静都去推动了一把。看着牧野杉菜呆住陷入沉思中的样子,她不由感慨,自己可真是一个坏女人啊。 就当做是她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回过头望了一眼人来人往的东京机场,藤堂静看不到那个熟悉迷人的身影,她无奈地拢了拢长发,和来送别的人一一挥手道了声再见。 “真是的,明明一定来了。”藤堂静有些留恋地转过了头,“怕我舍不得走吗?”乐观地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她平复下情绪直视前方,走在机场中也像是在t台上般步步生风。 从日本到法国,连着的天空一片开阔,她只需要看着前面就足够了。 只是偶尔,那朵艳丽的花也会在藤堂静的脑海里绽放一瞬,让她塞满忧虑未来,攻读律师硕士的繁重任务和模特工作的沉重大脑得到短暂的喘息。 注视着藤堂静走向登机口,铃木铃花才把侧出去的身子收了回来。 靠在贴上了广告的方形柱子后,铃木铃花转过身,面向那个推广力度极大的广告海报,设计新颖的背景中,长卷发的美人正自信地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微笑具有的感染力会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看着那个美女右下角竖下来的一列名字,铃木铃花也展露了一个与海报上的人相似的笑容,那笑意过于温柔以至于让路过随意一瞥的行人不由停下来,陷入那抹一闪即逝的柔情之中。 “以后也要加油啊,藤堂前辈。” 金发紫眸的少年突然在机场中停下,比起日本人的相貌,他的五官更为深刻,但与欧美人相比,他的容貌又更为柔和。高出的眉骨挺起的鼻梁英俊而明朗,细长的眉湿润的眼柔软的唇秀气而精致。 混血儿的天然优势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此刻他在机场中央站着,自然吸引去了不少视线。 他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西装男人,其中一个对着金发少年俯下头,低声说着像是催促的话语。然而他还未说完,俊美的混血少年便急奔了出去,他四肢修长纤细,跑起来快而灵敏,让两个健壮的成年男人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等——!” 喊出去的呼叫声也追不到那个化成风的少年,他飞奔出去的样子像是一支离弦的箭,飞快地往着自己瞄准好的目标而射去。 箭很快,快得像是一阵疾风,却还是没有射中目标。 猎物早已经在消失原地,不见踪影。 于是只留下了插入地面的箭。 “怎么会?”少年弯下了腰,双手撑在屈起的膝盖上,他疑惑不解又着急地四处张望,不相信自己是看错了,“明明……” 他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 那一瞬分泌出来的肾上腺激素催促着他飞驰而来,可还是找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什么也没有,就像他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因为思念而生的幻影,仿佛锁在记忆中的一切都只是他因为寂寞而捏造出来的臆想。 爆发出潜能后停下奔跑,肾上腺激素消退成正常水平,肌肉的酸麻和肺部缺氧的胀痛便在身体里蔓延开来。然而疲累远没有巨大的希望燃过而熄灭的那种落差感沉重,他难言失望低落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从阳光普照陷入了灰暗之中。 少年弯着身子粗粗地喘气来平复呼吸,停下来休息的他很快就被保镖找到。 直到被带走送上豪华昂贵的黑色轿车前的最后一刻,他仍然不死心地仰起头在机场中来回巡视,期许着能够再次发现那个刻在脑海里的身影。 人群走过来,走过去,欢快地聚拢,悲伤地别离,喜怒哀乐,焦躁忍耐,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情绪都有,唯独没有那个人。 那个特别到能让他在摩肩擦踵的人群指中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人。 “……” 面容精致的混血少年呢喃出一个像是人名的音节,声音低柔而渺茫,刚从唇中吐出便消散在空气里便再也听不见了。 而他身边,也没有一个愿意聆听的人。 于是他只能选择暂时放弃追寻的希冀,任由西装男人把自己小心地推进了车内,乖顺地坐了进去。 终于回到了期待已久的日本,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了,原本雀跃的心也冷了下来。 对金发少年低落的神情视而不见,高大的保镖恭敬地合上闪着光泽的车门,他口袋里的手机刚刚震动了一下,他就快速熟练地接了起来。 “是。须王少爷已经在日本下机了,二十分钟后就能到。” 男人挂了电话,并没有坐到金发少年一排的后座,前座已经有了司机和另一个保镖,于是他坐到了中间一排,与少年保持着一个疏远必要的距离。 无论七大名门之首的须王家愿不愿意承认,这个少年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继承者。比起传承世家后代没落的严重弊端,他们的继承人是不是混血儿,会不会玷污纯血这些问题,都已经成为一个小事。 “须王家的孩子回来了。” 这几天樱兰就一直在传着这件事,作为目前仍然在任职的学生会长,铃木铃花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 须王环入学樱兰是必然,虽然他要就读的是初等部,但是樱兰学院的中学和高中没有像冰帝那么分裂隔开,这里的初等部和高等部联系较为紧密,两个学生会之间需要接触的工作也不少。 所以有时候还会见到初等部的后辈,来这里找高中前辈。 能够传得这么广,就说明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现在才获知消息的人,例如铃木铃花,毫无疑问地就是这个圈子的边缘人物。越靠近有钱人圈子的中心,获得的情报就越多,也更早。 就像凤镜夜好久之前就知道了须王家的继承人要回来,因为和须王是同年纪的少年,以后也会是同为a班的学生,他的父亲还嘱咐他要好好招待须王环。 ……须王环啊。 看着这个名字后面跟着的40点好感度提示,铃木铃花困扰地叹了一口气,一面之缘之后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未见,好感度究竟是会增加,还是降低呢? 她也无法完全肯定。 人心是最难参透的东西,何况她才只见过须王环一次而已。 而反之,道理也同样如此,须王环也只不过见过她一次。40点好感度证明她当初留下了足够鲜明的印象,但是时间会能淡化情感,也能消磨记忆,铃木铃花不确定自己是否值得被须王环记住。 不过无论是好是坏,她马上就能得到验证了。 比起这件须王环转学这件初等部学生会烦恼的事情,眼下她这个高等部学生会长更需要头痛的则是樱英联谊。 虽然这个联谊会是由初等部高等部一同举办的,但是总负责人当然还是高中部学生会。 看着办公桌上摊开来的一片文件,铃木铃花只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打转,一个字也看不清。 之前在立海能有那么大的干劲,她更多的也是为了收拢同在学生会的攻略目标的好感。而樱兰的学生会之中没有一个攻略对象,铃木铃花当然会变得兴趣缺缺。 ……她也不想单纯地为了攻略而活着,然而事实如此,对于这个无解的题,铃木铃花早已经放弃了回答。 反正她是无法到达进入社会的那个地步的,在社团、学生会中磨练对于铃木铃花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很多时候埋头处理那么多的文件,完成那么多的任务,也只是为了得到攻略目标的一个满意欣赏的肯定目光。 考试作业对于她来说,几乎已经成了背板游戏。中学的题目,铃木铃花不需要思考也答出高分,在中学反复加固的基础之下,高中的考题她很快也就熟练起来。 而铃木铃花现在不知道该感到苦恼还是庆幸的是,已经和平分手了的铦之冢崇,对待她仍然一如往常。 他完全没有认可她提出的分手啊。 铦之冢崇,好感度:80。 一直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好感度的变化,然而直到一周过去,铃木铃花都没有看到好感度有什么太大改变,增加的大部分还都是前段时间一点一点磨上去的,她只好说服自己起码没有下降。 而更让人无奈的是,铦之冢崇对她的态度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变化。 在学校里遇到,他依旧会自然地和铃木铃花打招呼,放学后的学生会活动,崇还是会和光邦一起来找她。 挥出去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啊。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无奈,高大俊朗的黑发少年从桌上抽出一叠文件快速地粗翻了一遍,他拿起少女扔在桌面上的黑色钢笔,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读下来。 “不用麻烦了,崇君。” 铃木铃花不免着急地拦住他,麻烦前男友来帮自己做事情,这样的行为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她当然会觉得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了,其实你可以不用再……” 对面的埴之冢光邦却扬了扬插了一块蛋糕的叉子,“没事啦小铃~你就让他处理吧。别看小崇长得那么凶,其实他很擅长做这种事情哦。” “这样你的工作变轻松了,效率也提高了,不是很好嘛。”他把一大块裹着甜腻奶油的蛋糕塞进自己嘴里,口齿含糊不清起来,“我闷也可以快电出去晚!” 无奈地看着光邦鼓着嘴巴说话的样子,铦之冢崇正在看文件,于是为他擦拭的工作只能转交由铃木铃花来做。 她也的确看不下去光邦嘴边沾着的奶油,抽出一张纸巾,铃木铃花站起来,越过宽大的办公桌,把白色细腻的甜奶油小心仔细地一一抹去。 “光邦君,吃东西的时候请不要说话。”少女轻声叹息,对于自己又开始说教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这样不就又沉浸在了母亲的角色中了吗么。 少女抬起眼,担心这样会惹埴之冢光邦生气,然而面容可爱的少年却乖乖地接受了铃木铃花的擦拭和劝说,他乖巧地点着头,一下一下显得十分俏皮。 “好吧,小铃的话我都会听的。”光邦举着叉子,因为还要说话,他没有吃下蛋糕,“不过,我只听小铃的话哦。” 他突然这么亲近她起来,铃木铃花有些不能适应,在她退开之前,埴之冢光邦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告诉我这样说,你会高兴的。” “他们是谁?” 光邦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铃木铃花,“母亲,还有……”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情绪没有提高,光邦低下了眉。 “小铃不高兴吗? 犹豫了一下,铃木铃花还是回应了可爱少年的期待,“……还挺开心的。” 得到回应,埴之冢光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绚烂笑容,耀眼得如同阳光一样,然后他才再次快乐地沉浸在甜食的海洋之中。 埴之冢光邦,好感度:35。 ……对于光邦流露出来的亲密和示好而言,他的好感度有些偏低了啊。 思索一番,铃木铃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她想要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笔,却被铦之冢崇按住,少年带着热度的指腹压在她手指上,那有些发烫的触感甚至能从半透明的粉色指甲透到她的指心。 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没有铦之冢崇常年练习剑道的速度更快。他拉住铃木铃花的手,选出了另一支笔放进她的手心里。 五官硬朗分明的少年开口,解释简洁易懂。 “那支笔坏了。” “啊,谢谢。” 少女的脸颊上浮起四月樱色的浅晕,也一如春季烂漫的樱花那般美丽动人。 最后还是在铦之冢崇的帮助下快速完成的工作,于是一起回家也变成了铃木铃花无法拒绝的要求。 从学生会的活动室中走出来,铃木铃花跟在铦之冢崇身边,光邦在前面打了个哈欠,虽然有东西吃,但等待依然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她的手机突然一震,铃木铃花打开来看了一眼。 ——是榊太郎的短信。 一旦表白就想要确定关系啊,如果不是她的父母不在国内,铃木铃花甚至怀疑榊太郎会直接上门拜访。把外套还给他之后,她就不怎么和那个男人联系了。 注视着仍在跳动的未读短信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没有点开看,她漠视着手机屏幕从亮光变成黑暗。 她和铦之冢崇肩并肩地走在樱兰学院的走廊上,前面的埴之冢光邦悠闲地晃着手,光线穿窗而过,打在浅色的墙上,折射出暮色时候温柔的暖调。空气静谧而安详。而她是唯一一个享受不到安宁的人。 铃木铃花想,她的确需要快点结束这一周目了。 无论是急迫的生存时间,还是逼近临界点的心理状况,她都需要完结掉这周目,然后找到一个崭新的平衡点,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 的确是很痛苦……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活着啊。 敏锐地察觉到铃木铃花的变化,铦之冢崇目露担忧地看过来。 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看到来电人显示的是凤镜夜的名字,铃木铃花叹了一声气但还是对着铦之冢崇抱歉地微鞠躬,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光邦停下了脚步,和崇一起在另一边等她。 一如铃木铃花所想,接通电话的提示音响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凤镜夜的质问。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即使是从手机里传出来都能让人感觉到咄咄逼人的气势。 得知那是凤家有注资的医院,铃木铃花就知道凤镜夜迟早会知道的,她慢慢地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如果不严重,西门总二郎会亲自带你去金医么?”凤镜夜冷笑了一声,随着年纪增长他变得更加成熟老练,在铃木铃花面前反而越来越像是她的前辈,“在这种有关身体大事的问题上,我恳切地希望你能更信任我这个医疗企业出身的人,铃木前辈!” 醋意和愤怒一起燃烧只会让怒火更加旺盛,铃木铃花觉得自己最好别再火上浇油,“对不起,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乖乖应下以后一定会去检查的事情之后,凤镜夜才勉强顺从她的意愿转移了这场有关她身体健康和心理问题的诘难。 “……是你告诉西门的?” 铃木铃花轻声叹息:“没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个回答多少缓解了凤镜夜的怒意,但是忿怒消解了,担忧却依然执着地在他心间徘徊,压在心脏上沉甸甸的。 思绪一晃,想到自己还是从兄长,更是铃木铃花的前男友那里得知的信息,凤镜夜只觉得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转换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铃木铃花给他带来的不全是明亮幸福的心情,即使是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密之中,阴影也一直如影随形,就算触摸到些许微弱的光亮,也总是一闪而逝。但是凤镜夜心甘情愿,又哪里分得清对错。 本来也就没有对错,只有想不想和能不能的区别。 “和英德的联谊,你打算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清柔温婉,因为太过关注,凤镜夜甚至已经能够从她声调音色的微妙变化知道铃木铃花的情绪。 她的声音还没有学会像她的脸蛋那样欺骗人,“不怎么办,反正我这个学生会长的用处也不大。” “你可不要小瞧自己啊,听说英德那边的负责人换成道明寺了。”凤镜夜刻意地一顿,“我想,你能发挥的作用会非常大的。” 对于铃木铃花和道明寺司分手的事情,凤镜夜在意得要死。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凤镜夜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严峻。在得知她和迹部景吾分手的时候,他就开始猜测打探了,牵扯其中的无非是身份差距,家族意志。 他对这些背后原因丝毫不感兴趣,凤镜夜真正想知道的是,铃木铃花到底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会和他们交往,为什么又轻易地放弃。 难道仅仅是满足于短暂的相处时光么? 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告诉凤镜夜,真相绝非如此简单而已。 只是,甩了道明寺司之后又和西门总二郎牵扯在一起……即使是凤镜夜对于铃木铃花的恶劣程度有所预计,他也深深觉得她这次玩得太大了。 一想到当初还是自己向铃木铃花建议选择西门总二郎的,凤镜夜就有种因果循环的报应感,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稍微猜到了一点。” 铃木铃花能告诉凤镜夜的,他都探查到了几分,而他真正想要知道的,即便问出口,铃木铃花永远也不会回答他。 “铃花……” 仓皇地张了张口,凤镜夜还是选择把涌到嘴边的话语咽下,他听到少女的询问,“怎么了?” 站的角度有些偏,他能从樱兰教学楼走廊的窗户里瞥见自己模糊的倒影,即使那身影并不清晰,但是也足够让凤镜夜看到自己脸上的迟疑了。走到偏僻的角落,他所站立着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远处传来不可辩的钢琴声,衬得四下更加安静,衬得凤镜夜胸膛里的心跳声更加躁动不安。 他有什么好犹疑的,凤镜夜想,这不是他早就做好了的计划吗?并不是他推动铃木铃花一步步朝着他安排好的线路走下去的,是她自己要走向那个危险的境地,凤镜夜所做的不过是放任她堕落而已。 不是他先开始的,是铃木铃花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这样下去,凤镜夜完全可以预想到那个美人的结局,他看着自己印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稍微走近了一点,于是倒影从模糊不清到渐渐清晰。 终有一天,她就无法再去找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她所交往过的所有人最后还是会分手,即使结婚也依然会离掉,可是这不会发生他身上,凤镜夜沉下眼,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在一起,自然也没有离别。 冰帝已经是过去式,英德也被扔在脑后。她不会再去找迹部,也不会为道明寺回头,到最后的时候,铃木铃花会发现,她最终能寻求帮助的人,只会剩下他——凤镜夜。 凤镜夜估算了一下时间,她和铦之冢崇的这段过渡式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或者、已经结束了。 沉默之中,他逼着自己吞下了劝告,送上了引诱猎物的糖霜。要忍耐啊,凤镜夜对自己说,最有耐心的猎人才能得到最好的猎物,即使那会来得很晚。 “一亿五千万,我赚到手了。”凤镜夜柔和了声音。 “什么?” 震惊之下,铃木铃花甚至都没有压低声音,“……为什么你会知道?” “这很重要么?” 其实倒不重要,但是—— 迹部夫人的确为她开出过五千万的价格。而道明寺夫人更豪气,她当时便对铃木铃花直言:“不管你从迹部那里拿了多少钱,我都能付给你两倍。” 可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拿过一分钱。 “你是白痴么!”铃木铃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好歹也应该问一下我呀,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拿钱。”凤镜夜轻笑了一下,他似乎对少女的反应十分满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迹部和道明寺那里失去的,我同样可以给你。” “……白痴。” 半无奈叹息半感动地抱怨一声,铃木铃花挂掉了电话,她有些无力地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左手环着右手臂。 她已经尽力在避免了,但是凤镜夜的好感度仍然上升得飞快,甚至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刷满了,但是铃木铃花对他却越来越抵触,因为—— 那个少年的黑化值也一直都在增加。 凤镜夜,好感度:100,黑化值:35。 两道视线望过来,明暗不分。 隔着一段走廊的宽度,她站在靠墙的这一边,他们站在长廊的中间,是一个三边长度毫不相等的三角,而她是离得最遥远的那一个角。 一直都是如此。 “呐,小铃。”光邦眨了一下他那双水润的大眼睛,“是谁打来的电话?” 第76章 少女浅浅一笑,精灵般纯美无暇的面容在逆光之中有些朦胧,柔顺光滑的长发被窗外橙红色的光笼罩上一层偏暖色的金边。 “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慢慢地走近那两个在一旁等候的少年,离另两个角越来越近,直到他们三者之间的距离又变回紧密相连的奇怪三角。 见铃木铃花不想多提,埴之冢光邦乖巧地闭上嘴没有再追问,得到答案的方法有很多种,而会惹她不开心的是最糟糕的一种,他当然不想采用。 察觉到气氛有些冷却,铃木铃花提了一下左肩上的背包带子,她轻声地叹了一口气:“不走吗?” “当然要走啦。”埴之冢光邦歪了歪头,看着少女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远远地停下,他微微不满地鼓起嘴巴,“但是要等你啊。” 少女还在迟疑间,铦之冢崇已经伸手过来拉过她的手。他个子高挑身材欣长,手脚也都很修长,迈出一步就能缩短铃木铃花努力拉开的距离,展开一只手臂就能拉回走开的前女友。 不是拉着手腕而已,铦之冢崇直接握住了铃木铃花的手。 十指相扣就形成了一个亲密的牵手姿势,虽然只有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在少女白皙纤细的五指之间,那几根细长的玉指在空中茫然地颤动了一下,不知道应该顺从身体的反应回握还是应该听从大脑的指使挣脱开。 铦之冢崇的手抓得并不紧,体谅地为铃木铃花留下了可以挣开的缝隙。 犹豫许久,铃木铃花还是默许他牵过自己的右手,虽然没有回应,但同样也没有抗拒铦之冢崇。于是她被动地任由高大俊朗的少年牵着向前走了几步……想不到该怎么做,那就什么也不要做就好了。 “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么多啦。”埴之冢光邦轻盈欢快地靠近少女,铃木铃花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做的,左肩上的包就被娇小灵活的金发少年拿了下来。 光邦把那个深蓝色的学院包扔给了铦之冢崇,对方也默契地单手接住拿在怀里。小孩子模样的少年仰起脸盯着铃木铃花瞧,可爱的脸蛋让人难以拒绝:“真是的,这么重的包就不要自己一个人背了。” 回视那双满是灵气的眼睛,铃木铃花突然觉得,埴之冢光邦不仅是在说背包的事情。 然而光邦没有给她留下思考的时间,只是一瞬间,他有些严肃起来的神情又变成了天真活泼的模样,吵嚷着要去哪里玩,吃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快走啦~小铃” 纤细的身体之中蕴藏着无限可怖的潜能,埴之冢光邦拉起铃木铃花的左手,用一种少女有些跟不上的速度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她走。他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能把铃木铃花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顺着那股奇异的大力,铃木铃花被带动地向前小跑了几步,在这新加入力量的作用之下,她向前倾去,被握在铦之冢崇手心之中的右手也随之滑出。 铦之冢崇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过于温柔,所以想要从中逃离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当埴之冢光邦拉过她时,铃木铃花以为崇就会放手,于是她便想先一步从铦之冢崇的手中抽回来,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收紧了手掌,借此才能够紧紧地攥住少女那只纤柔细腻的右手,留下那个想要逃跑的猎物。 无论是埴之冢光邦,还是铃木铃花,都没有想到崇会这么做,而最震惊的莫过于铦之冢崇他自己。虽然距离那个地步还相差甚远,但是,这的确是崇第一次做出这样与光邦的意愿相违背的事情。 情感先于留在身体记忆中的本能做出了反应。 想要守护铃木铃花的心情和保卫埴之冢光邦的责任,不是第一次在铦之冢崇的脑海里发生冲突,可这是第一次,爱情在友情和职责面前占据了上风。 铦之冢崇再清楚不过,刚才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却下意识便做出了这样的回应。而这能表明的事实清晰又可怕,伴随他十几年成长的,以光邦为先的思维习惯被敲开了一道名为铃木铃花的裂缝。 只要有了第一道裂痕,坚韧的盔甲就不再是牢不可破,裂痕会不断扩大蔓延,裂缝会渐渐增加,直到瓦解整片坚固的铁甲,溃散一地。 铃木铃花倒觉得自己被夹在了狭小的缝隙之中,两边都是高耸的悬崖,她攀登不上,却也不能任自己坠入深渊,只能无奈地挤在中间求生。 少女的两只手一前一后地被人牵住,埴之冢光邦兴致勃勃地拽着她往前走,铦之冢崇则沉默不语地守候在她的身后。 握住她的手的人,无论哪一个都没有松开。 他们从三角形变成一条微微曲折的线,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与原来不同,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但真实存在的改变。 被夹在两股她抵抗不了的强大力量之间,铃木铃花无措地转了转手腕,这终于让走在最前面的埴之冢光邦意识到了,但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放柔了手掌的力度,控制着自己的力气不伤害铃木铃花。 她这个轻微的抗拒动作惊醒了铦之冢崇,他稍微加大了力气握紧铃木铃花的手,然后在少女提醒之前便放开了手,收回腿边垂下。 仿佛做完了最后徒劳的挣扎一般,只能放弃所有。 那一刻,铃木铃花突然窥见了那个沉默少年心中的隐秘一角,她有些想到了,完全攻略铦之冢崇的关键。 没有了牵制的力气,埴之冢光邦就能更轻易地牵着铃木铃花的手往前走,金发的少年扬起一无所觉的笑容,睁着的大眼睛和金色的发丝一样耀眼闪亮,他手脚并用地向铃木铃花说着自己所知道或不知道的事情,分享他希望铃木铃花也能知晓的一切。 面对这样毫无避讳掩饰的亲近,心微微一动的同时,铃木铃花也无可避免地感到了弱小动物对于食物链顶端的天然恐惧。 她真的太弱了,甚至必须要依附于比她更强大的东西而活下去。 可是当过于强大的庞然大物主动愿意让她依靠时,铃木铃花又不免迟疑,她无法不怀疑,不抵触。 这也是她转学到樱兰之后会选择铦之冢崇的原因之一。 比起会让她觉得恐惧的埴之冢光邦,寡言少语的铦之冢崇更容易攻略,虽然有光邦这一层屏障,但也并不是永远无法突破的城墙。而铃木铃花很清楚,如果她一开始选择了光邦,那么她是永远都不可能再走进崇的心理防线的。 可这个她从最初就防备着的事情却像游戏的漏洞一样自顾自地发生了。 铃木铃花也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埴之冢光邦总在给她一个错觉,他表现得就像是已经喜欢上她似的——这也是能够解释铦之冢崇的好感度停滞的原因。然而光邦的好感度显示除了的数字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能查询到光邦的好感度,却无法在好感度列表中找到他的排名……为什么? 暂时收起埴之冢光邦对她的攻略计划可能造成影响的隐隐担忧,铃木铃花牵着他的手走出教学楼。学生会的事务耽误了许久,此时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影了,于是埴之冢光邦也能够光明正大地一边拉着铃木铃花的手一边卖萌。 “小铃~小铃。” 少年清脆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缠绕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邦吃了太多甜食的原因,当他用还这样未变声的声音叫着铃木铃花的时候,她觉得他口中的称呼也像抹了蜂蜜一般甜腻。 一下子被赠予如此多的糖果,铃木铃花不禁为还悬在空中,仍然没有落下来的鞭子感到一丝远忧。 铦之冢崇无声地跟随在他们身后,忠诚地扮演着自己守卫者的身份。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说,他现在所服侍的对象,除了世代主将的下一任继承者埴之冢光邦之外,铃木铃花也同样是他需要并想要守护的—— 崇记得铃木铃花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习惯,因为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她,即使是光邦同样在的时候,他也会难以控制地分出一丝精力来关注铃木铃花。 她对那个叫做牧野杉菜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她习惯慢慢地走,不习惯吵闹的环境,不喜欢太甜的点心,喜欢热乎美味的食物…… 她的惯用手是右手,却从来只用左手提东西,把包背在左肩上,她不关注娱乐明星和时尚流行,只喜欢按着自己的节奏来,她聪明到不需要在学业上下苦工就能够轻松夺得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却也迷糊到轻易地容许别人伤害自己…… 于是她变得固执多疑,即使抓住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也不相信她能够留住。而铦之冢崇知道,他在光邦和她之间做出过那么多次选择,永远都不是铃木铃花,这便是给予这段脆弱恋情的最后一个重击。 他们会在一起,是因为铃木铃花向他做出了告白,铦之冢崇答应了,于是他们便开始交往。为什么他会答应呢,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理由。 很早的时候,铦之冢崇就意识到自己是喜欢铃木铃花的。 他从不怀疑好意的包围之中望见过她冷静恬淡的面容,他从振臂高呼的观众席上看到过她遥远模糊的身影,他见到过她身边跟着的俊秀少年,也听闻过她各式版本的恋情轶事。他看见过铃木铃花笨拙羞涩的可爱模样,也触碰过那张温柔疏离的伪装面具。 惊鸿一瞥留下的印象,传闻中的样子,接触之后得到的记忆……各式各样的碎片,不光有美好光明的,也有痛苦阴暗的,所有的一切才融合成了如今走在铦之冢崇面前的铃木铃花。 这大概就像是救下了一只陷入危机的小动物,然后铦之冢崇就莫名地被赋予照顾她的责任。 不能救下就不管了啊,他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要继续保护她的使命感。 铃木铃花不是完美无缺的,铦之冢崇看得很清楚。 他习惯于少说话多做事,少下判断多观察,所以崇才能把铃木铃花的每个样子印入眼帘,才能把她牢牢地收拢进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抹平掉她在冰帝、英德的所遭遇的事情在樱兰发生的任何可能性。 轻信却多疑,容易放弃又格外固执,遇到任何一个这样的人,铦之冢崇都不会喜欢。但这些缺点放在铃木铃花身上,他竟然也觉得有些可爱。 崇为自己钦慕的少女做着偏向性明显的辩驳,轻信是因为她善良,多疑只是没有安全感,容易放弃是因为没有信心,固执地钻牛角则是有时候过于认真。 所以这都不是她的错,只要他小心仔细地照顾她,这只躲在碎壳里的幼鸟一定能够重新面对这个善意恶意并存的世界。 就算她又打退堂鼓,想要先一步放手了,也没有什么。铦之冢崇想,只要他不放弃,一切仍然不会结束。 但是为什么。 坚定信念的同时,铦之冢崇也心生疑问。为什么他第一次有了真正想要的东西时,会成为埴之冢光邦同样想要得到的呢。 他的母亲常常会觉得无奈,“崇也说说自己想要什么嘛,不用因为光邦的选择来决定自己的啊。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主将家臣,你也不要这么傻了,小心以后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也被光邦抢走哦!” 那个时候,铦之冢崇觉得,他永远都不会遇到比光邦还要重要的事物和人。 在清楚自己的家族曾经是光邦家族的从属这一概念之前,崇就已经习惯于事事以光邦为先了,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即使光邦变得比他强大数倍,铦之冢崇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去保护他。 可是铦之冢崇突然就这么找到了,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重要到超过了他自己,也许甚至还会超过光邦在他心中的地位……而这一过程已经在发生了。 然而目前,铃木铃花和光邦仍像是分不清轻重的天秤两端,在铦之冢崇心中时刻摇摆着无法平稳安定下来。 他正在忍耐,崇知道,光邦也在忍耐。 正如埴之冢光邦对于崇而言那般,他对于光邦来说,也同样重要。 没办法,是小崇喜欢的人呐。 每一次看到铃木铃花对着铦之冢崇露出更柔软真实的笑意时,埴之冢光邦都有些克制不住缠绕着心脏生长的羡慕和些许嫉妒。妒意虽浅,但也足够折磨人心。 光邦讨厌所有苦味的东西,与之对应,他喜欢甚至沉迷于甜食。甜味能够安抚他的烦躁和不安,能缓解让他感到痛苦的情绪,而他是最不能失控的人,所以必须把一切遏制在身体内。 控制住了膨胀的力量,埴之冢光邦就无法再去克制欲.望了。还好他的嗜好只是无碍的甜食上瘾而已,于是在这一方面,所有人都顺从他,尽力满足他。 但光邦染上了新的瘾。 而曾经最顺从于他的人,却成了光邦无法顺应渴望来满足自己的缘由。 他喜欢铃木铃花。 然后就这么迷恋上了铦之冢崇恋慕着的女生。 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少女呢。 知道自己在铃木铃花和崇的恋情中的影响,埴之冢光邦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缠上去,打乱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节奏和联系。 他喜欢那个少女的很多地方。光邦喜欢铃木铃奶油般细腻柔滑的肌肤,喜欢她黑巧克力丝滑浓浆般倾泻而下的长发,也喜欢她樱桃般红润柔软的嘴唇,而他最喜欢的,是铃木铃花身上香甜迷人的气息,如同甜点一样,具有安抚心脏的奇妙作用。 光邦还可以想出很多很多,可是这些都不是理由。 只不过是因为他已经迷恋上铃木铃花,所以用自己看待喜好的目光来看待她,用自己喜好的各种东西来形容她。 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她被铦之冢崇救了下来,于是崇觉得她柔弱可伶,旁观的光邦却认定她坚强聪慧。“ 崇看到的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幼鸟,映入光邦眼中的则是一只懂得示弱的猛禽。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穿的是英德的女子西装衬衫短裙制服,等光邦再次见到她时,少女已经换上了樱兰的修女式长裙校服。 埴之冢光邦知道她有多么美丽,穿着什么样的服装,都不减她的美貌,只是改变了些许气质而已。 离铃木铃花这么近,光邦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折了翅的鹰。 难怪她需要示弱来伪装自己。 “抱歉,我今天有点累了。”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她低下头对牵着自己手的少年示好地笑笑,“下次再出去玩吧好吗,光邦君?” 光邦瞧着她半晌,然后点了点头,“可以哦,你说什么都行。” “小铃最近很辛苦呢。”他小幅度地晃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再过一周就是联谊会了,看上去就好忙。” 铃木铃花轻摇头,“其实也还好。” 一开始与英德交接的工作主要都是由她来负责,后来就有人主动提出来愿意承担,这一任务便从她肩上转交给了别人。 英德那边本来还有异议,但之后也渐渐被没了声响。 “那我们送你回去吧~这么累了小铃不能一个人回家哦。”被拒绝了,光邦看上去也并没有感到不高兴,他扬起的笑容依然灿烂可爱,但这样的光却并不能驱散他自己心中缠绕的阴影。 虽然光邦说着要送铃木铃花回家,但在回去之前,他们三个还是去商业街上简单地逛了一圈。 崇买了两份棉花糖,一支给了埴之冢光邦,另一支放进了铃木铃花手中。她是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还是能接受甜度适中的食物。 “谢谢,崇君。”少女道了一声谢,接过了白色的棉花糖,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对着铦之冢崇轻声询问了一句,“崇君不吃吗?” 高大的少年沉默地摇头,示意自己不用。 铃木铃花执着棉花糖的细木签,她没有像光邦那样急切地大口咬下,只是把长木签捏在纤细白腻的食指和大拇指之间不规律地转动着,绵软蓬松的棉花糖像是一团竖起来的云,膨胀成雍容的状伞,转起来就绕起了一层层密集的圈。 他对待她依旧认真温柔。 一切都是他们交往时的样子,就像铃木铃花从来没有提出过分手,于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铃为什么不吃啊?冷下来就不好吃了。”光邦催促着她,“很好吃哦。” 看着光邦手上那根已经变成光秃的木签,铃木铃花感到了一丝无奈,她轻咬下一小块,扯出一条柔软粘糯的拉丝,对于她的口味而言,有些过甜了。思索了一会儿,少女把自己咬过一口的棉花糖递到了身后的崇的嘴边,“崇君要尝一下吗?” 注视着铃木铃花看过来的眼神,铦之冢崇没有吱声,他伸臂握住把少女递过来的手,长长的手指一拢,少女柔软纤细的手便被全部裹进其中。崇的头凑过来,在铃木铃花的手边低下,他张开嘴咬了一口,随之呼出的热息喷打在她的手背,烫得让少女一缩。 崇张口咬下的地方正是铃木铃花之前咬出来的缺角,他一口下去,棉花糖凹陷的地方就更深陷了进去,软绵的白丝富有弹性地微微膨胀回来,弯进去的地方像是一个可爱的月牙。 因为这难得公之于众的亲密举动而感到害羞,尤其是这还发生在埴之冢光邦面前,少女的两颊浮上粉色,晕开来便是远望过去重重叠的花。 铃木铃花咬了一下嘴唇,触碰过松软的棉花糖后的唇沾了一些甜蜜,看上去更加诱人魅惑,她轻问:“……怎么样?” “甜。” 用一个字做完评价,铦之冢崇放开了手却没有收回,他知道铃木铃花大概是不喜欢,便想要接过来替她吃掉。 而光邦的反应却更快,也更直接。“啊!小崇好狡猾,我也要啦~” 少年纤细稚嫩的手指扒在铃木铃花的衣裙上,他仰着那张过分可爱的脸蛋,借此来获得少女的垂青。但铃木铃花知道那双水润的眼睛有多么敏锐,那张让人想要揉抱的身材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因此她很多时候都难以拒绝埴之冢光邦。 然而35点好感度提醒着铃木铃花,她对于光邦的策略有些过于消极了。所以她也在努力地改变自己和光邦的关系和距离,尽力地做到用拒绝来让他更加在意。 她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和说出口的,在心中排演过无数次的回答:“光邦君,你之前不是已经吃了一个么,还想要吗?。” “还不够嘛。” 面容精致娇俏的金发少年撒着娇,他很聪明,知道应该怎么利用自己的外貌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不是家族对他的限制,铃木铃花想,光邦应该会在学校里大受欢迎。 “好吧,我再给你买一份。” 被这样可爱的少年纠缠,正常人很难不心软,铃木铃花松了口,提出给光邦再买一个,可是这样他却还是不满意,“不要,我就想要小铃手里的那个。” 她劝说着:“这个,我和崇君可是都吃过了哦。” 光邦一旦真的这样任性起来,就会变得相当难缠。可他又不想纠缠下去惹铃木铃花生气,便松开手一个人生着闷气。 当他这样鼓起嘴巴,双手环胸地别过头时,就真的像是小孩子一样。 所以也会让人于心不忍。 拒绝的念头动摇起来,铃木铃花转头看了一眼铦之冢崇,无措地征询他的意见,可是黑发的少年却只是无言地拍了拍她的头,做着无声地安慰,让少女自己来做决定。 铦之冢崇的这种温柔,既是他的优点,也同样是他的缺点。 别无他法,铃木铃花只能叹声气,把被两个人咬过的棉花糖递向第三个人,“请吃吧,光邦君。” 顿时阴天转晴,光邦沉下来的脸散开乌云,太阳从阴影里冒出来,温暖耀眼。铃木铃花让步对于他的意义显然不同,少年乖巧地就着她的手吃下少女赠予的糖。 他舔舐着木签上残余的糖渣,从顶端舔到底,他柔软湿润的舌头甚至微微舔舐到了铃木铃花的手。 因为拿着棉花糖的时间有点长了,有一部分化掉了一些,她的手沾了点糖有些发粘软腻,于是光邦顺着木签而下,循着甜味舔去了少女手上的糖。 面容天真纯洁的少年一脸无辜,配上这样的画面竟然莫名显得色.情。 震惊之下,铃木铃花像是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她手一松,原本握着的木签便掉了下来,落在沥青浇灌凝固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霎时湮没在喧闹的街道里。 少女退后一步,下意识地躲到了铦之冢崇身旁,身体还微微往他身后侧过去。 “不可以乱扔垃圾哦~小铃。”光邦无所察觉般地歪了歪头,他弯下身把铃木铃花掉落在地上的木签捡起来,对着远处的垃圾桶扬手一掷,木签便准确无误地飞进了桶的正中心。 投了进去,少年举起手有些高兴地挥舞了一阵,他期待地向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寻求夸奖:“bingo~看到了没?我扔中了耶!这次是满分呢。” 铦之冢崇沉着眼,他遮挡在铃木铃花面前看向光邦,传递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没有得到赞赏,埴之冢光邦泄了气,他垂下双手,看着躲闪的少女嘟囔:“什么嘛,这不是很厉害吗。” 他拍拍手做了决定,“算了,回去吧。” 抿着紧闭的唇,铃木铃花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右脸颊。 崇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对着少女低问:“怎么了?” 铃木铃花低着头摆手,却被少年捧着抬起来,他的黑眸凝沉幽冷,在那一片的静默黑海之中,她只有仔细地搜寻才能触碰到冷静之中燃着的一丝炙热明亮的火光。 不回答他大概就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有些时候,铦之冢崇比她还要固执得多,铃木铃花只好开口解释:“……粘到牙了。” 她说完便又把头垂下来,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再抬起来了。 不像光邦,她只是吃了一小口,但这样却还粘牙了,铃木铃花觉得不好意思,便一直忍耐着没有用舌头舔牙,等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她才想偷偷清理掉,结果就被铦之冢崇发现了。 “张嘴。” 和铃木铃花料想的一样,铦之冢崇十分沉着,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却表现得像是遇到了严重的牙病,于是少女便更加难为情起来,脸颊上诱人的红晕蔓延到纤长的天鹅颈,由深变浅地潜进惹人窥视的领口里。 她紧闭着嘴巴不张开,就被崇轻柔地按住了下巴,他的手指压在唇下轻缓有力,施加了些许暗示,迫使铃木铃花不由自主地张启红唇。 寡言的少年低垂视线,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很快就在排列整齐的贝齿之中找到了粘上棉花糖丝儿的那颗。 于是他靠近了铃木铃花,俯下身便直直地吻了上去,他濡湿的舌钻进少女樱色的唇中,温柔而用力地舔舐着那颗洁白牙齿上粘到的糖。他的动作迅猛而快速,如同捕获到猎物的野兽,悄无声息地蛰伏许久,一出击便不容许猎物逃脱。 棉花糖粘牙的触感已经没有了,如今缠在铃木铃花牙齿上的是湿润炽热的舌头,铦之冢崇舔过她牙龈,激起一阵让少女微微颤栗的电流。 不可能没有反应吧。 看着最好的朋友亲近着最喜欢的恋人。 但是铃木铃花没想到铦之冢崇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喘不上气,只能呼吸到少年唇齿间的滚热气息,她紧紧地攥着崇的衣领,怕一松手自己就会无力地倒下。 即使少年强健有力的臂弯禁锢在她的身后,铃木铃花也无法感到安心。 “崇君,不、和我分手吗……” 在铦之冢崇退开之后,她断断续续地吐出自己的疑问。 少年低下头执着地注视着铃木铃花,言语依然简短冷淡,字里行间却满是坚定和热意,“没有分手。” 铦之冢崇,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她看到埴之冢光邦停在了不远的前方,他正望着他们,可爱的模样依然天真美好。 埴之冢光邦,好感度:100。……为什么? 金发的少年把手背在身后,乖巧地等待着他最信任的朋友,等候着让他迷恋上却属于朋友的女生。 “没办法,是崇先喜欢的人呐。” 第77章 WiseMedia 铃木铃花意识到,她成功地介入了埴之冢光邦和铦之冢崇之间。 与其说,是光邦的存在影响她和崇的恋情,不如说是她的存在影响了光邦和崇的友谊。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从铦之冢崇答应铃木铃花的告白起,密不可分的两个少年就被割裂了一小部分。 而她就是那把剪刀。 第一次坐在铦之冢崇和光邦中间,铃木铃花沉默地紧闭唇。感受到车后座诡异的寂静氛围,察言观色的司机也闭口不问,专注地目视前方。 铦之冢崇很少说话,开口也往往是蹦出几个屈指可数的字词,所以他的静默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但光邦安静下来就不太让习惯了,总是热情活泼的人严肃起来,会比一向冷静的的人看上去更可怕。 即使车内缄默无声,铃木铃花也没有觉得好受。不是只有声音才拥有力量,沉默也有它的重量,而她此刻正承受着那份重压,空气静得凝成了实质,重重地压在她肩上,几乎要让铃木铃花垮下。 车在路边缓缓得停下来。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铃木铃花家的附近,她可以下车了。可是铃木铃花却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她该从哪一边下去?而无论从哪一边下,都有一个少年挡住了车门。 见两边都没有人动,铃木铃花咬了一下唇,犹豫地打破了这趟车程从头到尾的静谧:“我到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铦之冢崇动了动,他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走了下去为铃木铃花按着门,那双沉静的黑眸看过来,示意少女走下车。 可铃木铃花刚有所动作,另一边的人便伸手拉住了她。 光邦的速度非常快,力气也不小,他不想放开,那么仅凭铃木铃花,是永远也无法挣脱他的。 “……光邦君?” 金发的少年抬起眼睛看她,金棕色的虹膜在车内闪着水亮的光泽,看上去美好而梦幻,让人不禁怀疑他的真实年龄。他张开孩童般柔软的嘴唇,扯出一个划破抑郁的笑容,“我不想小铃走。” 这么可爱精致的少年撒起娇来,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拒绝。 铃木铃花发现,光邦向着她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在她面前,他越来越频繁地流露出这种孩子般的天真姿态,她已经很少再见到光邦严肃的样子了。 不可否认,这副模样的光邦的确更容易让铃木铃花接受。即使带来了道德上的冲击,但是柔软可爱的外表能掩饰强大可怖的力量,也能掩盖由此带给铃木铃花的恐惧。 这幅天然的纯真才是埴之冢光邦本来的样貌,铃木铃花不知道自己该对此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更加感到担忧。 魔王的天真,会是一件好事吗? “光邦君。”铃木铃花无奈地回视娇小的少年,“如果真的不想要让我走,那为什么不说话呢?” 轻柔的叹息声从少女樱色的唇中飘出:“我很担心,光邦君会生我的气……”这是原先铃木铃花一直感到担忧的,她忧虑光邦会气她抢走他的好朋友。 “我是有点生气啦。”埴之冢光邦乖乖地承认,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铃木铃花的脸瞧,“但不是生小铃的气。” 站在车外,铦之冢崇神色疏冷,见铃木铃花不下车,他斜过身子靠在门旁的后备箱侧面,听到光邦和铃木铃花的对话,少年侧过头,并不坐回去。 那双大大的水眸微颤了颤,酝酿一番光邦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是因为——” “我得走了。” 铃木铃花歉疚地打断他的话,“抱歉光邦君,有什么话,我们下次再好好说吧。”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的存在不会毁坏掉任何东西。 预感到埴之冢光邦想要说什么,铃木铃花就做好了不会让他说出口的决定。不要是现在,不要在铦之冢崇面前。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因为自己而改变,虽然变化已经在发生了,而她正是促使这变调发生的原因。 他们的相处模式因为铃木铃花而改变了,铦之冢崇需要照顾的人多了一个,照顾埴之冢光邦的人多了一个。两端近似持平的跷跷板上多了一个人,而谁也无法保证她能够永远停留在正中间,也没有人希望她在中间停下,于是平衡便无法持续下去。 光邦执着地望向铃木铃花,他带着期许地向少女求证:“那就是说,一定还有下次,对吗?下次我还会见到小铃,下次也会这样一起出来玩,对吗?” 柔软的舌头短暂地僵了一下,让铃木铃花无法立即把想好的回答说出口。 即使是只兔子,果然也还是魔王啊。 真敏锐,铃木铃花不由感慨。埴之冢光邦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无论他想到的是什么,依然离真相相差甚远,谁又能想到? 她被死亡胁迫着经历了这么多轮回,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惊才绝艳的骄子,也有善良无私的贤者,攻略过的优秀少年越多,铃木铃花越是觉得自己卑劣。除了在一周目一周目中不断变美的皮囊,铃木铃花几乎找不到能证明自己度过了那些时间的证据。 除了她以外,谁也不会记得。 这既是缓解铃木铃花愧疚的安慰,也是加深她寂寞的枷锁。 重启的按钮已经亮了。 在榊太郎的好感度达到100点之后,她就能离开这一周目了。但既然都走了这里,铃木铃花还是想把所有人的好感度刷满后再离开,完结掉所有之后再走,也能够了断得更加干脆利落。他们没了记忆,她避开牵扯,于是一切都会落幕。 冰帝完成进度100%,获得称号:“冰帝的公主殿下”,魅力10。 英德完成进度85%,获得称号:“英德之花”,财富10。 樱兰完成进度77%…… 目光触及属性界面那一行行的提示,铃木铃花终于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舌,于是她微笑起来,安抚埴之冢光邦的不安,“当然。” “光邦君可以邀请我跳舞哦,联谊会。”少女勾起唇畔,温柔的模样能化解一切失落和低沉,“学生会长必须要参加舞会,没有人邀请的话,多少有些尴尬呢。” “好!” 少女没有避讳,光邦也便扬起灿烂的笑容,他并不回应铃木铃花那句没人邀请。真是的,不要因为樱兰的男生们做派优雅内敛,就以为没有人追求了呀。 英德奢靡,樱兰浮夸,这就是财富和权力的区别。 钱多权少的才能搞专制,建立严格的制度来加强统治权;权多钱少的则散成一盘沙,氛围反而稍微诙谐一些。 当然私下的明争暗斗不会少,但光邦觉得,其实就是铃木铃花这样无争无欲的外围者,最适合成为樱兰的领导者,如果还有强大到让人无话可说的背景,那就更完美了,也是他决定在她进入学生会的时候推一把的原因之一。 她不会和任何人有冲突,而只要她想,她便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事实也是如此,自铃木铃花成为学生会长的候选人之一,支持她的声音就远强于反对她的,甚至中途加入帮助她的势力也不少。 松开她,埴之冢光邦冲着下车的铃木铃花挥了挥手。 他听到少女和铦之冢崇道别。 “再见,崇君。” 听着那清柔温丽的声音,光邦能想象铃木铃花展露柔美笑容的模样,面对崇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吝啬过笑意。 铃花真是偏心啊。 埴之冢光邦撇撇嘴,他郁闷地鼓起脸,啊,又想吃甜甜的东西了。 “英德,解决了?” 这个疑问拉回光邦的注意力,他记得铃木铃花前不久请了假。 少女回答的声音很舒缓,“……也许吧。” “不要担心。” 知道铦之冢崇说出了这句话,就表明他会保护好铃木铃花,光邦叹了一口气,透过打开的车门,他能瞥到铃木铃花的衣裙一角。 光邦撑起手捧着自己的脸发呆,开场舞——铃木铃花会穿什么样的裙子呢?不过她随便穿件什么,都会漂亮得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反正她一直都是那幅模样,耀眼得闪闪发光还不自知。 而真的到了那天,埴之冢光邦才知道,原来铃木铃花还能发出更绚丽的光。她很少打扮自己,梳起的马尾上只有一根纯黑色的头绳,散下来的头发上也不会有任何装饰,细腻光滑的脸上更不会有半点妆容。 穿着与所有女生一模一样的长裙校服,铃木铃花仅凭着那张绝艳的脸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所到之处,便是目光的中心。 也许就是因为铃木铃花平时太少装扮了,所以当她一旦打扮起来,便能美得剥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铃木铃花是这样美丽的人啊。 这个早就认识到的事实,又一次刷新了。 无论是樱兰,还是英德的学生们,都一起抬起眼睛注视着站在台上发言的优雅少女,即使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静静微笑,也会有很多人愿意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走神。 藤堂静的欢迎会,主角不是她,所以铃木铃花也没有很认真地打扮自己。 而现在,这次的樱英联谊是由樱兰主持,也意味着这是她这个樱兰会长的主场。在台下的人之中找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一身优雅白色长裙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黑压压的人群上方,铃木铃花没有接触那些炙热的视线。第一次这样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仰视,她也会感到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和拿下奖杯迎接赛场观众席上的欢呼有点不一样。 “那么,接下来请大家欢迎初等部的学生代表发言。” 铃木铃花的陈述词是最简短的,但她得到的掌声也是最热烈的。 千名学生汇聚成的鼓掌声几乎能掀翻能容下万人偌大礼堂的屋顶,口哨声和起哄的“再讲一遍”也响起很多。 看到初等部里等待上台的是须王环,而不是樱兰中学的学生会长,铃木铃花感到有些惊讶,但很快也就释然。 果然,还是贵族学院啊。 然而少年从幕后步入台上,却没有走到台前,他只是看向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铃木铃花发愣,直到她走下来,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下面还有几个行程要走不能耽误,无奈之下,铃木铃花只能小心地推了推他,“须王君,你该上场了……” 身材修长的少年拥有一头太阳般的金发,比起埴之冢光邦柔软服帖的金色更深也更耀眼,被黑色的帷幕映衬得更加明亮。 须王环反手拉住铃木铃花轻按在他胳膊上的手,他直直地盯着少女,反复张口多变才挤出一句,“铃花!” “……你是铃花对吗?” 他紫色的眼眸荡漾开,化成一滩柔情的池水,因为他太过于小心翼翼,才更让人于心不忍。 停顿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点了点头,“好久不见,环君。” 那飞快上涨的好感度真是把她吓了一跳——骗人的吧? 须王环,好感度:80。 学生会的成员围在入场口,想要催促却看到这种变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见他们不断投递过来的眼神,还是铃木铃花先反应过来,须王环现在这幅样子让铃木铃花怀疑推他上台他也记不得要说什么,安全起见,她便调整了节目顺序,安排之后的表演的人先上场。 “……对不起。” 回到台后,须王环仍然固执地握住铃木铃花的手不放,生怕一松手就不见人影了一样,呆呆地沉默了许久,他第一句吐出来的就是一个道歉。 “对不起。”金发紫眸的混血少年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都真挚无比,“虽然那天我没有来是有原因的,但是没有来就是没有来,很抱歉我没有遵守约定。” 他说得十分诚挚,皱起来的眉眼都在表达愧疚,仿佛那个没有执行的约定是一件足以改变人生的重大事件。 铃木铃花抿了一下唇,她微晃了晃被须王环握住的手示意他放开,没有得到回应少女只好轻叹一声:“没关系,其实那天我也没有——。” “我知道你去了。”须王环飞快地打断她,沉浸在重逢的激动情绪之中,他的语速有些快而冲,“我一个个地去问过了,在那附近的人。” 少女诧异地微睁眼睛,“真的?” “我、其实。”望进铃木铃花那双仿佛藏了漫天星辰的明眸,用在法国学会的流利日语说了不少话的须王环突然就说不清话了,结巴到后面,他顿时哑口无声,“……你。” 于是他得到的,也只是少女充满疑问的眼神。 现实中的铃木铃花,和他脑海里加工过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但却比须王环想象里美化过的模样更美好,也更真实。 ——原来他的记忆是正确的,并不是因为思念而美化了这个少女的容貌啊。 须王环不由这么想到,但他的记忆又没那么正确。一个下午的相处时光,无法让须王环在记忆里刻下少女细长的黛眉,闪耀的星眸,挺秀的鼻梁和诱人的樱唇。 唇……他记得那张嘴唇的柔软触感,温热中带着一点让人着迷的湿润。 察觉到自己失态了,须王环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心情,他放开铃木铃花的手,行了一个优雅深情的绅士礼,“真是抱歉,但请务必让我补偿你!” “哈?”步入幕后的凤镜夜挑起眉,听到这番了不起的宣言,他抬起手环抱胸口,“有夫补偿她,你倒不如补偿一下我为你浪费掉的时间。” 铃木铃花转过头,对着凤镜夜浅浅一笑,“镜夜君。” 发现流程有变,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没法交待,凤镜夜便通过自己的人脉找了过来。由此得知铃木铃花和须王环之前在法国见过一面,带着眼镜的少年仰起头叹息,“……真是服了你了。” 不知道是在感慨脑回路让人匪夷所思的须王环,还是在感慨仅是去了法国一趟,就能结识七大名门继承人的铃木铃花。 想到铃木铃花,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爬向那个少女,其实当他走进来时,他的眼神便落在了铃木铃花身上难以扯开,可当铃木铃花一旦回视,凤镜夜又像触电般不自然地躲闪开。 与凤镜夜的反应完全相反,须王环热情地对着铃木铃花大献殷勤,把自己的心事直白大胆展现出来,几乎就把喜欢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当我的女伴?” 被俊美的少年这样真诚地夸赞,普通的女孩子再矜持也会加深一点儿笑意,但是铃木铃花的笑容却没有变化,她委婉地拒绝了须王环的邀请:“抱歉,我已经有舞伴了。” “死心吧。”凤镜夜有些焦躁地推了推眼镜,“会长是要跳开场舞的,她肯定早就选好男伴了。”刚认识的时候,他对待须王环的态度还很小心,但这个家伙是个彻底的自来熟,自说自话的本事更是强到拦都拦不下,来往几次,凤镜夜的态度也散漫了不少。 但他不否认,这样下来,他和须王环的关系确实是比之前的时候亲近许多。 这个家伙,自来熟的本领太强了,尤其是在面对女生的时候,须王环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天然地融汇贯通所有讨好女性的技能。 凤镜夜承认须王环在这一方面的天赋,然而他向来对此嗤之以鼻。可当须王环想要把这种手段用在铃木铃花身上时,他便不可避免地感到了躁意。 “欸,这样啊……那第二支舞呢?” 铃木铃花抱歉地抿起唇,示意自己的第二支舞也同样有了舞伴。 须王环有些泄气地抚着胸口,“铃花真是受欢迎啊。” 看着他在一瞬间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铃木铃花无奈地笑笑,真是意外地好懂。金发少年背后的阴影有如实质般地垂下来,让其它人也能体会到他的失望。 微微带着嘲讽地斜了须王环一眼,凤镜夜一脸高深莫测,一切都如他所料。 待铃木铃花需要处理其它事情走开,须王环便直起身来朝着凤镜夜求助:“镜夜,帮帮我!” “你和铃花是朋友对吧?” 凤镜夜冷漠地把被须王环拉上的手挪开,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朋友?我不知道。” “什么?”不明白凤镜夜的意思,须王环疑惑地看向黑发的眼镜少年。 而他回了一个冷淡的眼神,“我和她,不是朋友。我和铃木铃花的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考虑到须王环天马行空的理解能力,凤镜夜尽量把话说得直白,这既是一个暗示,也同样是一个示威,如果须王环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要放弃。 起初的反应如凤镜夜所料,须王环听完便沉默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沉思,然而他后面的反应就让凤镜夜措手不及了。 金发的海归贵公子猛地抬起头,“镜夜,原来我们是情敌啊!” “什么!” 没理会凤镜夜的震惊,须王环又开始发挥自说自话的本领:“你放心好了,即使是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我们之间的友情也不会为此而改变!相反,这还会变成一种新的羁绊,让我们一起公平竞争吧!” 凤镜夜听着须王环的深情演讲,只能把手推在眼镜上来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一开始的惊讶过去之后,他已经觉得不耐烦了。 而须王环的嘴中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吐着话,让凤镜夜不由怀疑他的嘴巴是不是打字机,层层叠叠的话语在凤镜夜身边堆叠起来,引导他得出一个结论。 “……是笨蛋啊。” 连续观察许久,凤镜夜原来还以为这只是须王环在之前放养法国时,为了保护自己戴上的面具伪装,然而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这个家伙,的确就是个笨蛋不会有错。 “但这样,不是很可爱吗?” 少女清脆的笑声在凤镜夜耳畔响起,他循着声音回过头,便看到那张艳丽动人的脸,而此刻,她轻笑起来,不是那种疏离客套的笑容,却是因为被打动而展露的真切笑意。 “可爱?”/“可爱!” 凤镜夜不敢置信的反问和须王环抓住重点的强调一同响起,这种默契让铃木铃花忍俊不禁。 她点点头,对着金发的少年歪了歪头,绽放过柔美笑容的脸因为生动而更加明亮迷人,少女轻缓地伸过来一只手,手心向下,“环君。第三支舞,你能和我一起跳吗?” 原本口若悬河的须王环顿时就哑了火,他红起脸,看着铃木铃花的目光也有些躲闪不明,但纠结到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抓住了这个在法国时想象过无数次的机会。 冷笑的嘴角一僵,凤镜夜冷冷地注视着须王环装模作样地揉弄发丝。 光鲜亮丽的舞台背后,化妆台和衣物架混乱而繁杂。俊美的金发少年在此弯下身温柔牵起美艳少女的手,在那只白皙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溢满柔情的吻。 华丽的礼服衣裙,帅气潇洒的西装华服,一切美好得像是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 而他呢? 凤镜夜想,他在这则童话里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舞会快要开始了。”铃木铃花估算了一下时间,示意两个赖在后台的少年动身,说完她又转向凤镜夜,“走吧,我的舞伴。” 见少年镜片下睁大了的眼睛,她涂抹过珊瑚色口红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镜夜君不知道吗?我发送了邀请的呀,没收到拒绝我就当做默认了。” 一丝不苟的优雅动作微微慌乱,凤镜夜掏出关了机的手机,按开屏幕便看见了铃木铃花发送的短信。 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臂钻进凤镜夜的臂弯里,亲近而紧密地揽住他,“什么嘛,原来镜夜君没有看到呀。” “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她笑起来,像是热过的蜂蜜浇在了凤镜夜冰冻住的心脏上,甜蜜而温柔,“镜夜君是我在樱兰认识的第一个人,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跳开场舞,可以吗?” 于是他僵硬住的心一点点地解冻,凤镜夜又一次意识到,他对于铃木铃花,是毫无办法的,她就是他的弱点,所以能轻易地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好。” “谢谢你,一直以来。”少女轻声地低语,那轻柔的声音被凤镜夜捕捉到,“镜夜君是我的骑士哦。” 凤镜夜,好感度:100,黑化值:15。 第78章 “不听完英德的讲话吗?” 听凤镜夜这么问,铃木铃花轻笑了一下,她想到之前出去看到的情形,道明寺司直接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舞台中央,简直就把樱兰当成了他自己的地盘。 那家伙,真是在哪里都十足的大爷模样啊。但是,比起之前,铃木铃花觉得他已经可以靠自己承担起这份傲慢的张狂和任性。 “没事的。”她往着台前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很成功吗?” 掌声欢呼和议论传到台后就模糊不清了,但也能足够证明这演讲引起的反响。凤镜夜看向她,“争议似乎很大啊。” “嘛,他大概根本不在乎吧,国王陛下的信徒还有很多呢。”少女笑笑便把注意力放回到凤镜夜身上,“再说了,王也没有我的骑士重要啊。” 黑发的眼镜少年僵住身体,金发的少年却笑起来。“啊咧,镜夜是骑士的话,这样铃花就是公主了?那我肯定是王子。” “喂,自恋也要有个度啊!”凤镜夜都快要被须王环的天然程度打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好的主意,须王环抬手摸了摸下巴,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你说得没错!王子怎么够,我应该当上国王才对!” 凤镜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于是他明智地保持沉默。 而须王环毫无眼色地发表自己的高见,“对了,就是那个,社团!好不容易回到日本,我应该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才行!” “虽然是高等部的学生会长,但是环君要成立社团的话,我是也可以出点力让申请快点通过的。”与面无表情的凤镜夜不同,铃木铃花轻笑起来,看上去对须王环的提议有些感兴趣。 “king!”须王环帅气地伸手指向自己,然后又指着凤镜夜,“财务大臣。” 最后他转向铃木铃花,果断的话语变得有些迟疑,终于有了几分商量询问的意思,“……王后怎么样?” “伯爵可以吗?” “恩……”须王环笑了笑点着头接过铃木铃花的话:“果然还是公主比较好。” 与凤镜夜对视一眼,铃木铃花勾起嘴角无奈地一笑,须王环完全是在自说自话,征求别人的意见也根本没在听嘛。 他抬起另一只手推了一推眼镜,“放心好了,这家伙只是三分钟热度,劲头过去了就会冷静下来的。” “嗯?”铃木铃花沉吟片刻,“镜夜君很了解环君嘛,关系真好。” 凤镜夜忍不住抚额头低叹了一声:“这段时间里,我可是被他折腾得很惨,关系好什么的就饶了我吧。” “小铃!” 人还没有到,欢快的声音就远远地传了过来。埴之冢光邦在铃木铃花走进舞池之前找到她,他冲着少女挥手时,笑容里都能冒着朵朵可爱的小花,然而一见到另外两个人,飞快地变了脸色。 可爱精致的脸蛋突然阴沉下来,那效果不是一般地可怕,当时就吓得须王环侧身闪进了铃木铃花的背后。 “呜哇,竟然会突然变脸,超可怕的啊!这个人。” 凑到少女耳畔,须王环用着自以为小声的音量咕哝他的抱怨。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须王环说得也并没有错,虽然是天然系,但直觉还挺敏锐。 无言地推了推眼镜,凤镜夜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面向埴之冢光邦,铃木铃花对着他严肃的神情安抚地笑笑。 “埴之冢前辈。”凤镜夜疏离有礼地打了一声招呼,并不因为光邦娇小的身材而有所轻视,对光邦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几乎等于找死。 而因为有了各方势力的庇佑,现在樱兰敢于找铃木铃花麻烦的人,等于死。 “铃花,你说过我们要去跳舞的~” 一开始光邦肃穆的样子刻画得还挺像样,但说着说着,他的小孩子心性还是会流露出来,在铃木铃花面前,他很难维持住大人模样的伪装面具。 “好,等我和镜夜君跳完开场舞,就和光邦君一起跳。” 得到铃木铃花的确认,埴之冢光邦也不去计较谁先谁后的问题,他歪头看向铃木铃花身后的人,“这是谁啊?” 须王环听到对话不由看向光邦,原来这就是定下了铃木铃花第二支舞的人。好矮啊,这样的小孩子竟然是前辈吗? “他是新转来初等部的学生,须王环。” 光邦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你好。” 这反而让须王环愣了一下,他从铃木铃花的身后站了出来。一旦发现埴之冢光邦其实没什么需要害怕的地方,须王环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他审视光邦许久才说出一句:“——守护神!” “一个王国建立之后还需要管理,也要好好守护才行。”须王环说着走到光邦面前,他弯下身伸出双手压在光邦的肩上,“所以,请来当我们王国的护国兽吧。” “没有什么‘我们’好吗。” 听到这话,凤镜夜第一时间把自己和铃木铃花排除在外,然而须王环是听不到他的话了,凤镜夜吐了一口气,他把目光移向难得独自一个人的埴之冢光邦,说什么守护神、护国兽这种东西,其实须王环就想要一个镇店的吉祥物吧。 但是人家可是有他自己的守护神……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不一会儿,光邦身边就多了一个高大俊朗的黑发少年,五官锐利,但眉宇间的沉稳压住了锋刃。 “崇君。”铃木铃花微笑着和他问好。凤镜夜也紧跟着道了一声问候,“铦前辈好。” 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须王环越步上前,从埴之冢光邦身边蹿到了铦之冢崇面前,“找到将军了!” “不要给别人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啊!” 想着不再理会须王环,但最后凤镜夜还是按捺不住地吐槽了一句。然而回应他的是须王环感动的目光,“我亲爱的公主,可靠的大臣,太好了!我们的王国越来越完整了。” ——完全没有在听别人说话啊。 光邦提出了疑问:“小铃也在这个王国里吗?” 第一次被人这么认真地问起他的“国家”,须王环热情满满地对着埴之冢光邦解释。 “没错,你所询问的正是我们受人敬爱的公主殿下。”饱含感情的话语配合着丰富的肢体语言,须王环发表着动人的演讲,“怎么样,一起来保卫这个国家,不考虑一下吗?” 见铃木铃花笑笑没有否认,光邦伸出手指点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凤镜夜看了好几次铦之冢崇,以为他会拦住光邦加入这种一听就十分奇怪的组织,不、甚至都还不是一个组织,但铦之冢崇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任由光邦自己思考。 寡言少年温柔的目光看过来,落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对了,他已经不仅仅是埴之冢光邦的守护神了。挑起眉,凤镜夜对着注意到自己视线的铦之冢崇假笑了一下。 “顺便一提。”须王环把手掌搭在自己胸前,“我就是这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王!” 原本还在犹豫的光邦顿时放弃了思索,他眉目转冷,“算了,还是进去先吃点蛋糕吧,肚子有点饿了。”他对着铃木铃花热情地挥挥手。 “我会等小铃的~” 崇紧跟其后,走之前,高大的少年还伸手像逗小动物般地拍了拍少女的头,借助身高的优势,他做起这种事情来并不费力气。 怕来不及,铃木铃花也挽着凤镜夜的手想要往前走。 但看到须王环几乎石化在原地的大受打击模样,铃木铃花又不能放下他不管,少女展开另一只手,扯过他的衣袖,“环君,该走了。” “哦……哦!” 须王环,好感度:90。 被铃木铃花扯了扯西装的袖口,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让须王环的心一跳。其实他从见到铃木铃花的时候起,就一直在心跳不已,一紧张他就开始不停地说话,但是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所以他的话语乱七八糟到连自己都不怎么明白。 他害怕自己搞砸这来之不易的重逢,他担心铃木铃花其实已经不怎么记得自己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恐慌这一切又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只能不断地扯进别人来证明这是真的。 太认真唯恐惊吓到她,太幽默又怕她不当真。 表面上大大咧咧无所忧虑,但是须王环脑子里的想法其实已经系成无数个结了。 铃木铃花真的还记得环这个人吗,她有像他一样地思念在巴黎的那一天吗,她会不会在日本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她是不是已经有了恋人? 各种各样的忧虑一个一个地从须王环脑海里冒出来,繁杂而混乱,打翻了他所有的思绪。 而凤镜夜,他究竟是铃木铃花喜欢的人,还是只是她的追求者而已? 看着那两个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须王环忍不住猜想。铃木铃花和凤镜夜有着在某种方面相似的属于亚洲人的柔和五官,当他们柔情款款地相互对视时,看上去万分般配。 比起他这个与铃木铃花突然邂逅,冒然分别,然后又神乎其技般地乍然再次出现的人好得多。 闪亮的灯光打在在那两人身上,须王环却只看得到铃木铃花。他看得到她艳丽精致的眉眼,温婉清冷的模样在光下闪过一分诱人的艳色,他看得到她娇艳柔嫩的唇,珊瑚色的唇膏完美地勾勒出她的唇形。 和在巴黎的那天一样美丽,又美得不太一样。 人当然是会变的,须王环知道,何况人本来就有千万面,在每个人前的样子都不同。在法国思念铃木铃花的时候,他也会想,也许她其实并不是他想象的样子,也许她和他的想象完全相反…… 她在日本是什么样子,她在那里度过了什么样的人生,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须王环都一无所知。 “这样,你还敢说自己喜欢她吗?” 一个尖锐拔高的声音在须王环心底响起,固执地询问着他。须王环不喜欢那个声音,那听上去就像是他严厉刻板的奶奶,总喜欢在他不安地怀疑自己时质问他。 目光随着舞动着的铃木铃花打转,慢慢地,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来,声线听上去像是一个孩子,虽然咄咄逼人的质问中气势微弱,但仍然坚持着发声。 “……我就是喜欢她啊,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不!你只是因为找不到她才会一直想着她,现在你见到她了,然后你很快就会厌倦她的。” “我不会的。” “你会的。就算你不会,她也会。难道你忘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生吗?” 他的脑海安静下来。 会场的舞乐却奏到了高.潮,开场舞结束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结成伴加入进舞池,开始跳舞。 刚刚走出舞池的铃木铃花便被迫不及待的埴之冢光邦再次拉进去。 须王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就在他以为他的大脑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那个像是他小时候的稚嫩声音突然提高了音调,“她只是觉得寂寞而已!” 一切声音都停了,须王环躁动不安的思绪突然安定了。 然后他便看见铃木铃花步履优雅轻缓地走过来,仿佛从铺着碧玉的台阶上一层层走下来,终于走到他身前柔美一笑,“环君。” “你还想跳舞吗?”她凑近问了一句。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湖水飞溅的下午,摇晃翻动的小船……须王环愣愣地接不上话。 于是少女笑起来:“那我们私奔吧!” “什么?” 须王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铃木铃花拉过手快速地走了出去,走出亮堂的大礼堂,走过舞姿翩翩的少年少女,走向外面的世界。 对着铃木铃花的背影举杯,凤镜夜目送白色长裙的少女拐带走这次联谊会的重点之一——须王家的继承人。 镜片之下,凤镜夜的眸色一闪,便恢复了冷静。他面向来自英德的几个女生,很快就打发掉了他们。说得好听一点,是樱英联谊,紧密两校友谊,但本质不就是一个大型相亲会么。更难听一点,还可以说是权财速配。 冷眼看着被不少樱兰的女生包围住的道明寺司,凤镜夜扯了扯嘴角,英德跳开场舞的人不是道明寺,因为这个大少爷说不想和不认识的女生一起跳舞……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栽得这么惨。 说不上是同情,还是讽刺,凤镜夜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知道道明寺现在的心情大概糟糕透顶,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上这头疯狮。 “凤君。”西门总二郎端着一杯酒走过来,他嘴上挂着标准式的客套微笑,让凤镜夜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打扰了。” 为了恶心回去,凤镜夜也扯开一个虚伪至极的假笑:“哪里哪里,前段时间还去西门的茶社叨扰了。” 知道凤镜夜不像他的两个兄长,西门总二郎收起了笑容。看着那张雅痞俊美的脸,凤镜夜微微惊奇他竟然摆脱掉了女生们的包围,然而凤镜夜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惊奇了。 “我知道你认识铃木铃花很久了,也许你会知道资料以外的事情。她的父母……” 凤镜夜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他瞬即望向铃木铃花带须王环走出去的那扇门,而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呐,环君,我也要向你道歉。” 顺着窗户上梯子,在须王环的帮助下,他们一起爬上了两层楼高的礼堂屋顶。从这里望过去,借着零星的星光,樱兰在夜晚中神秘的模样在他们的眼前揭开面纱。 夜空挂着稀稀落落的星,月亮却不见踪影,也许是云遮挡住了他们,于是今晚的夜有些暗,但在这样微暗的星夜之中,暧昧的气氛却刚刚好。 “为什么要道歉?” 须王环绅士地脱下了西装铺在了铃木铃花坐下的地方。虽然没有跳舞,但能这样安静地和铃木铃花独处一刻,他也不会觉得不高兴,反而有种微甜的餍足感。 少女侧过头面向须王环,和坐在塞纳河上的小船里一样恬静悠然,却比那个时候更真实,也更温柔,她轻轻地靠过来,“那个时候,我去了。但是我没有等到最后。” “我一直想,如果我等到最后。”铃木铃花的声音轻颤了一下,“等下去的话,环君是不是就会出现了?” 因为铃木铃花靠在他肩膀上的紧密举动涨红了脸,须王环在少女肩上悬空的手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去。 “很担心因为我没有等到最后而错过环君。”少女抬起脸看他,明澈的眼神中的光竟然比天上的星还要动人,“虽然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我也同样没有遵守约定到最后。”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借着那股冲劲,须王环抱住了铃木铃花,“不是你的错,那天我根本没有去,是我——” “所以我们两个都没有遵守约定。”铃木铃花打断他的话,“那我们谁也不用道歉,对吗?” 被少女话语中的劝说带动,须王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温柔得醉人。 “铃花,我……” 铃木铃花抵身上来,这次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的话。放松下来和紧张起来的时候,须王环的话真的有点多。 所以她直接吻了过去,如同在塞纳河上时地那般直白大胆。 仿佛能听到大脑中的某根弦断了的声音,须王环僵硬得不知道该如何动弹。巨大的冲击之下,深深刻在脑海里,有关于巴黎的铃木铃花的记忆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此刻和他一起坐在樱兰的屋顶上的铃木铃花。 不需要再纠结于过去了,须王环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找到了真实的,可触摸的铃木铃花。他已经是新的须王环,她也是新的铃木铃花。 她的过去的确很重要,但远没有未来重要。 僵硬的身子渐渐恢复正常,须王环试探地搂住了铃木铃花的身体,把少女紧紧地搂抱在怀中,这次他再也不会轻易放手。 须王环,好感度:100。 紧闭上眼睛,黑暗之中,铃木铃花仍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她知道,这一切还未完结。 “终于抓到你了!” 听到声音,两个亲密交叠的人影飞快地分开了,而后来者也把他们隔得更开。 “竟然躲在这里来了,还真是有想象力。”容貌俊秀的少年小心地拉起铃木铃花的右手,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则温柔地穿过她的左手臂架起她,“还是那么狡猾啊,铃花。” “你们是谁啊?” 惊讶和被打扰的羞怒交替着,须王环站起来一边阻拦他们一边质问。 两个面容相似到相同的少年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应该是我们问你是谁才对吧?我们可是和铃花认识得很早哦。” “光君,馨君。”铃木铃花出言相劝,“请不要开玩笑了。” 常陆院光瞪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常陆院馨也有些生气,但到底还是答复了她,“答应我们要分手,原来是喜欢上了别的人啊。” “竟然还辞职了!”光怒气冲冲地作了补充,“就算你不需要这份工作了至少可以和我们说一声吧。” 被夹在双子中,铃木铃花看向在面前张牙舞爪,威胁他们放手的须王环,她有些宠溺地笑了笑,“环君,你的伯爵们来了呢。” “哈?”光瞪着眼睛,馨挑起眉,“在玩国王游戏?” “不是哦。”铃木铃花轻轻地摇了摇头,“在组建王国呢。” 樱兰的私人王国渐渐成型,可英德的繁荣国度却正在崩塌倾倒。 巧妙地避开围上来的女孩子们,美作玲在角落的窗台上找到了独自待着的花泽类,“不去跳舞吗?” 花泽类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冷漠地转了回去。“劝说就免了。” 低下头笑笑,美作玲轻叹一声:“我怎么劝得了你啊,从小你就固执地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堪比阿司的倔劲,以前还有静可以那你拉回来,即使现在她也拉不回你了。” “不去跳舞吗?”花泽类对着热闹的舞池扬了扬下巴。 美作玲摇了摇头,“喜欢的人不在这里。” 别过头看美作,花泽类把手撑在身后,他注意到美作玲用的词语是喜欢的人,而不是喜欢的,说明是有一个确切的人而不是指美作喜欢的类型。 一手举起酒瓶,另一手拎起两个空酒杯,美作玲坐到了花泽类的对面,“为了她来的吗?这种无聊的,你从来不参加的。” “唔……来看她和别人一起跳舞。”揉了揉后脖,花泽类信手接过一个酒杯,任美作往里面倒下颜色透亮澄澈的酒。 “我真是想不到会有这一天,f4的存在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威胁到。”美作自嘲地扬起唇,“就有那么好么那个铃木铃花?能够让你和司都喜欢上,能让你比喜欢藤堂静还要喜欢。” 花泽类沉默不语,他仰起头灌下一杯酒。 “我啊,和她睡了一次。” 饮酒的少年被呛到,他猛地停下来抬手擦过嘴角,看过来的这次目光从冷淡变得冰冷。在那样刺人的视线里,美作玲还能冷静地说下去,“然后我就被甩了。” “但就是这么被甩了,我还巴巴地凑上去。”不像花泽类喝得那么凶,美作玲饮了一口酒,他扯扯嘴角:“变成这样,怪不了别人。” 停顿许久,花泽类才再次开口:“……他一定会想要杀掉你。” “连我都想要揍你,玲。” 美作玲低低地吐了一口气,他把酒杯轻放在花泽类靠坐着的窗台上。“那你可以提前为我预备葬礼了。” 他转过了身,花泽类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向上移,看到了在美作玲身后站立着的道明寺司。 英俊的少年扬起锋利锐气的眉,即使他越来越沉稳,但那刻在骨子中的高傲和轻狂却始终没有改变,他依旧是那个世界第一的道明寺司。 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他变成了以铃木铃花的世界为第一而已。 “玲,你告诉我。”道明寺把手按在美作玲的肩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母亲知道的事情,有没有你的手笔。”这是他继铃木铃花离开之后第二件想不通的事情,他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了。 忍耐着在学校里公之于众的心情,忍耐着和朋友分享的心情,他和铃木铃花谈着秘密的恋爱……那么,道明寺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就凭他撤消了铃木铃花的红牌,和曾经救下过铃木铃花这些她根本不会过问的小事吗?英德是道明寺司的地盘,而不是他母亲的,在学校,他才是王,他母亲的手也难伸进来。 “是我带她去见你母亲的。” 最终,美作玲这样回答。 眉峰一跳,道明寺司动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压下怒意,艰难地在暴怒之下运转大脑,他冷冷地瞪着美作玲:“……不是你!” 叹着气拿起了酒杯,美作又喝了一口酒,“好吧,不是我告密的。” 绷起身子的花泽类松下身体,他瞪向美作,冷淡的口气也变得恶劣起来:“你疯了!”如果道明寺司真的信了,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花泽类都不敢确定。 “我是疯了。”他仰头一气灌尽酒,然后翻转空杯,“但没有你们两个疯,为了女人打架,认真的?” “所以就可以为了女人背叛朋友。” 美作玲扯动嘴角,“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那之后呢?” “之后你们分手了,阿司。”西门总二郎的声音插入进来,穿入三个人互相对立的紧绷氛围,他面对的压力不小。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他只会让着剑拔弩张气氛演变得更加对峙。 美作伸手拿起酒瓶想要再倒一杯酒,却被西门一把夺过,他对着酒瓶口不管不顾直接扣下来,一点也不像是风流不羁张弛有度的西门总二郎。 他放下酒瓶,抹去了溅出来的酒液,抹去了那些逃避和软弱,“我真的很嫉妒你,阿司。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我喜欢铃木铃花。”在道明寺司危险的眼神施压下来时西门总二郎继续说了下去,“但即使我带她去玩,花时间陪她,都没什么用,看医生也没有用,只能吃药。” “……你说什么!” 耸下肩膀,美作玲吐出一口气:“我真是疯了,才会想到找你帮忙。” 西门看了他一眼,“然后,你就把小更找过来吗?” 不想听他们两个之间的纠葛,道明寺司一把扯过西门总二郎领口,“说清楚!”花泽类冰冷的目光一同刺过来。 因为他们四个聚集在这里,角落也变成了受人瞩目的地方,幸好他们站得近,道明寺做出这样的行为也会被认为是在戏玩。 “她睡不着。”知道无法放任下去,美作玲开口解释,虽然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真的面临这样分崩离析的局面,美作还是觉得一阵哀伤,“已经到了需要用药的地步。” 无所畏惧地直视道明寺司,西门总二郎抓住他扯在领口的手,“一年半前开始的,这个时间是不是很熟悉?” 放开手,道明寺司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让大脑抽痛的怒火逐渐转化成另外一种情绪,同样疼痛,但这次却是心脏在哀鸣。 现在他终于知道,铃木铃花的那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了。 紧张地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比起一无所知的其他人,牧野杉菜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她真怕那个道明寺司冲动起来又开始打人。 虽然不在乎他们几个少爷会怎么样,但是牧野杉菜不想让铃木铃花伤心,所以只好关注着,在不对劲的时候上去阻拦。 最近她在英德的时光好过了许多,所有人都知道牧野杉菜是铃木铃花的好朋友了,没人敢对她做什么,连参加樱英联谊,都没有人来嘲笑她了。 樱兰的学生善意了不少,甚至有一两个男生走过来邀请她跳舞,或许是看她可怜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认识一下,不过牧野杉菜都拒绝了。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怎么还能扯进别的男生。 在场中一转,牧野杉菜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铃木铃花,刚想大声呼喊,随即想到什么,牧野杉菜紧紧闭上了嘴。 但是铃木铃花已经看到了她招手的动作,向牧野杉菜走过来,就仿佛这个美丽的少女正是为她而来一样。 “铃花!”牧野杉菜都能感觉到自己笑起来的弧度大到夸张的地步了,“联谊会办得很成功哦!” 见铃木铃花笑了,又不知道继续说什么才好,牧野杉菜猛地想到藤堂静的那个吻,她纠结了很久,才憋出一句:“那个,藤堂前辈走之前,有东西托我转交给你。” “什么?” 牧野杉菜紧紧地扣着酒杯,“额、那个,一个面颊吻啦。这个,不就是法国那边的礼仪吗?没什么的啦。”她掩饰般地摆摆手。 “那杉菜现在可以给我吗?”铃木铃花歪了歪头,她的余光瞥见有几个人影向自己走过来,须王环还在门口和双子纠缠斗嘴,她便先走了进来,“那个吻。” 必须速战速决呢。 “欸?” 惊诧之下,牧野杉菜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迟迟没有动作。 见她这般犹疑,铃木铃花干脆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轻触的柔软落在牧野杉菜的颤动的眼睑上而不是脸颊。 “我喜欢你的眼睛。”少女温柔地咏叹着,“在那里,我能看见光明。” 被亲吻的女生眨了一下被精灵赐予了祝福之吻的眼,无意识地吟出一句心底的话:“可是,铃花的眼睛就是光明啊。” 牧野杉菜,好感度:100。 “铃花——!” 她听到几声呼喊,像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让人恍惚。 没有理会那些烦人的喊声,铃木铃花只是注视了牧野杉菜许久,才有些眷恋地拥抱住了她,美丽的少女在杉菜耳边低语:“不要怀疑自己,你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杉菜。” “我真的……很羡慕你,如果我也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牧野杉菜觉得肩膀有了一点点湿意。 “再见。” 然后,铃木铃花就真的不见了。 她真的是精灵啊。 ——这就是牧野杉菜,有关于铃木铃花最后的记忆。然而这也将不复存在。 第79章 藤冈春绯记得,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的时候是初冬。 天气转冷,虽然还没有冷到下雪的地步,但已经足够让人赤裸在空气外的皮肤激起一阵小疙瘩了。 她怕冷,也不在意自己的打扮,所以便在红领结黑色水手服外地套上了厚实的毛衣。站在一群中学毕业生的少年少女里,她看上去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除了她以外,大家都光鲜亮丽得像是刚从晚会中走出来似的。 她大概是其中唯一一个来自公立的普通中学的。环视过周围的人,藤冈春绯拉上了毛衣的领口,大部分都是从樱兰中学过来的。 没什么人走过来和藤冈春绯打招呼,她也不介意,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等待着这一行程结束。 应招生参观,其实藤冈春绯没有什么兴趣,想要看看樱兰学院有多好,这种事情,等她考进来读书后再看不也是一样么。但是父亲比她更激动,留在家里会被他念叨,出来也不知道该待在什么地方,藤冈春绯也只能来这里了。 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握住一缕拿到眼前来看,藤冈春绯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头发已经留到这么长了。 一直埋头念书学习,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长到腰间了。 为了获得奖学金免费入读樱兰,藤冈春绯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努力。进入这个学校,成绩优异的学生就可以保送升读法学部。这样,她就能离母亲更近一步了—— “你们好。” 清丽温婉的女声打断了藤冈春绯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和所有人一起寻觅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身樱兰女子制服长裙的少女。 “我是樱兰的学生会长,铃木铃花。” 长发如墨,肌肤似雪的少女浅浅一笑,便绽放开了娇艳的花,让人移不开眼睛。她有一双澄亮天真的眼,却带着一张艳丽诱人的唇。 清纯之中多了一分妩媚。 藤冈春绯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轻易便夺走了所有人注意的少女,也觉得一阵惊奇。惊讶于人类的面貌五官竟然能组合成这么夺目耀眼的相貌,又好奇于这个少女身上让她觉得矛盾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奇怪呢。虽然看上去很温柔,但是藤冈春绯却觉得,铃木铃花周身环绕的却是清冷的疏离气息,只是那冷漠太浅淡了,所以几乎无法察觉。 冰度过低,会让人感觉不到寒冷的。 这是藤冈春绯对于铃木铃花的第一印象——美丽而矛盾。 注视着铃木铃花走进一群中学生之中,藤冈春绯莫名地想到了一个场景。 天空之下花野漫山,大片的花海随风轻摆。然而遍野的姹紫嫣红的各色花丛之中,却只有一朵花,是完全绽放开来的极盛姿态。 她的容貌年轻而朝气,正处在最美的少女时候,每一分美丽都鲜嫩欲滴,可是铃木铃花比同年龄段的女生们都更加成熟,那一丝超越青涩的妩媚浑然天成,在洁白无瑕的积雪上落下了一片精致的梅红。 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啊。 比起离她甚远的,有钱人生活着的贵族城堡,铃木铃花就像是住在遥不可及童话中的仙境里一样。 是那种伸手去够也够不到的地方。 也许只有那里,才会抚育出这样美貌的人。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缠了上去,樱兰中学的校服衬得他们的身材更加修长,站在身为高中前辈的铃木铃花旁边也不突兀。 他们似乎是认识的,于是少女疏离的微笑加深了几分笑意,看上去真实了一些,终于不再那么像是画里面的人物了,精美却没有生气。 在角落里观察了许久,藤冈春绯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那样的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吧。最开始的时候,藤冈春绯是这样想的。 她第二次再见到铃木铃花的时候,是在三年级的毕业典礼上。 那时她已经成功地考进了樱兰高校,成为了唯一一个全额资优生。新生还没有开学,但藤冈春绯需要提前办理手续,便来了樱兰,刚好遇上毕业生的典礼。 和第一次看见铃木铃花那时的场景一样,站在台上发表讲话的少女一直都是人群的焦点中心。 路过礼堂的时候,藤冈春绯本来想直接走过去,但是听到那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虽然是中途转学过来的,但这一年半的时光,我在樱兰过得很愉快,谢谢你们。” 容貌美艳的少女鞠了一躬,得到的掌声甚至让站在门边的藤冈春绯都觉得耳朵发鸣,她听到不少人喊着不要走。 果然,铃木铃花很受欢迎啊……不受欢迎才奇怪吧。 而在少女要走下台之前,她身后的帷幕突然被人拉开,露出了闪亮到夸张的装饰和立体字符。 “致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 辨认上面的字句,藤冈春绯惊讶地看向还停留在台上的铃木铃花,少女精致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诧异。 “欢送会么?” 看到几个少年走上台献花,藤冈春绯轻声咕哝了一句,她认出有两个人是之前参加了应招生参观的,他们也来了啊。 看上去感情很好嘛。 对于接下来的煽情场面不感兴趣,藤冈春绯迈开步子转过身,转身的前一秒,她最后一次望了铃木铃花一眼。 少女沉默不语地站在台上,纵使她因为感动和不舍展露出了如画般的动人笑容,也让人觉得…… 觉得什么呢? 藤冈春绯一时想不到答案。 但她觉得自己不会再和铃木铃花有所交集,便把这个念头随手抛到了脑后。 结果现实却比她想象中得糟糕得多,无论藤冈春绯想象的樱兰生活是什么样的,都不会是因为打破一个价值八百万的花瓶,而被迫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社团打杂还债。 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啊! 看着一群闪亮的华丽生物接待学校里的女生们,藤冈春绯的脑子里除了吐槽还是吐槽,为什么樱兰会有这种无聊的社团,不仅可以成立竟然还发展得有声有色——完全不能理解啊! “是前任会长批准的。” 也许是看出了藤冈春绯写满整张脸的疑问,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年同时也是她干活的host部成员之一的凤镜夜双手环胸,冷淡地作了解答。 里面的成员等同于大众认知意义上的男公关——为了哄女孩子开心而建立的特别部门/怎么想都是有病。 “会长……你说的,是铃木铃花吗?” 惊疑了一声,藤冈春绯有点难以想象,那个少女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和这种社团有联系的人啊。 捕捉到铃木铃花的名字,被女生环绕的金发少年突然冲了过来,伸手按在了藤冈春绯的肩膀上,“你,认识铃花吗?” 看着那张脸,藤冈春绯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对了,这几个人是那次铃木铃花毕业的时候…… 不出意外,和她同班的常陆院双子也在。 “不认识!”不擅长应对这么自来熟的人,她扯下他伸过来的手,像是躲避瘟疫般地往后急退了无数步。 听到否认的回答,金发紫眸的混血少年失望地低下了头。 ……表情变化得也太快了,这低落实质化成黑色的云雾缭绕在四周,明显得让藤冈春绯想要忽视都不行,她尴尬地开口:“这个,你们和铃木前辈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凤镜夜飞快地接了一句,“不好。”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镜,神色冷静,仿佛曾经在台上给铃木铃花献上一束紫色郁金香的不是他一样。 见他冷漠的样子,藤冈春绯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然而另一个叫做须王环的少年却啪地一下掏出了手机,悲愤地哭诉着:“不好!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复我的短信了,也没有接我的电话!” 不过才三天而已,至于吗。藤冈春绯觉得自己的脑门上肯定挂下了一排黑线,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满屏排列下来的已发送短信,她默默地推了一下新戴上的厚眼镜,离这些她看不懂的少年远了一点。 然而她的退路却被同班的双胞胎抵挡住了。 他们互相搭着肩摊了摊手,左边的轻笑,“嘛,不像他们,我们两个和铃花的感情可是很要好呢。”右边的少年抚了抚脸颊。 “友情以上哦。” 须王环顿时从低沉中回过神来,他指着那两个双胞胎,“不要闹了,你们只是弟弟而已!早点认清自己的角色吧。” 绕开他们几个,藤冈春绯兴趣缺缺,在这地方,他们和哪个女生的关系都是超过普通以外的暧昧吧。 一座山拦在她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仰起头,藤冈春绯才发现是host部的另一个成员——三年级的铦之冢崇。 在那张严肃沉静的脸的注视之下,藤冈春绯感受了莫大的压力,“……铦前辈。” 他冷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然后他拿起了春绯身后桌子上的一碟蛋糕,安静地走开了,没有说一句话。 见铦之冢崇把蛋糕拿给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可爱少年,藤冈春绯移开视线,而她一转过身就看见了须王环那张怨念满满的脸。 “为什么你让他把蛋糕拿走了啊?”他的嘴巴喋喋不休,“那可是我的!” 在这猛烈的攻势之下无可奈何,她只能无力地解释了一句:“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蛋糕。”铦之冢崇要拿走,她也没办法拦下啊。 “你给我听好了!打杂的庶民。”须王环直立起身子,他扬手抚弄了一下耀眼的金发,“欠下了八百万的债款,你就是任我们差遣的仆人,但这么多人里面,我这个king的地位最高,一切要以我的命令为先,懂了吗?” 不想懂。 那八百万的数字是唯一让藤冈春绯忍耐着扭头走人冲动的理由。 “尤其是那个前夫,你不需要太尽心,知道吗?” “……前夫?” 看了一眼须王环示意的方向,藤冈春绯意识到他指的是铦之冢崇。静默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复什么了,弟弟、前夫之类的——角色扮演吗? 哦,对了,还有王子国王公主。 “但是对孩子好一点吧。”须王环唏嘘了一声,“虽然不是我生的,但到底是铃花留给我的,不能放任不管啊。” 恩,孩子指的应该是坐在铦之冢崇旁边,一点也不像高中生的埴之冢光邦,铃花……原来铃木铃花也在这个游戏里面么。 忍不住举手提问,藤冈春绯在无语之中生出了一丝好奇,“请问,那你是——” “当然是现任丈夫啊。” 须王环一脸理所当然的自信模样让藤冈春绯又往后挪了一步。 除了骚扰别人之外,还有不轻的妄想症啊。 ——变态。 凤镜夜看不下去,开口打断了须王环还在不断持续的讲话,“你忘了还在等候的客人们吗?” 回过神来,须王环转身回到了女生中,他深情款款地对她们道歉:“让你们这样美丽的女孩子等待,真是我这个凡人的罪过啊!”当然,祭出闪亮微笑的杀手锏,他很快就得到了春心荡漾的少女们的谅解。 松了一口气,藤冈春绯抬头看向凤镜夜,对这个剥削她的资本家道了一声谢。 但是黑发的眼镜少年却没有接受。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无法容忍他的说辞而已。”说完这句话,他便捧着手中的记事本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藤冈春绯突然想到,那么在须王环的家庭游戏中,凤镜夜的角色是什么呢? 意识到这群少年都喜欢铃木铃花,是藤冈春绯在host部打工还债的一周后。 “小春~”有着honey外号的埴之冢光邦跑过来,给她展示了一下他粉色的兔子布偶,“可爱吗?我拜托小铃帮我缝好了缺口哦。” 盯着多了一朵小花的棉绒玩具,藤冈春绯笑得温和了一些,“很可爱。” 她已经习惯了小春的称呼,对于小铃的叫法也能自动认识到honey是在说铃木铃花了,因为他提起铃木铃花的频率实在有些高。 不远处响起一阵欢呼,一群女生围在须王环身边,满是仰慕。 y低下头摸了摸兔子的耳朵,“真可惜,小铃永远也不会这样呢。” “恩?” 握着拖把,藤冈春绯疑惑地看向他。 “如果小铃也能这么简单地喜欢上我,那就好了。”可爱娇俏的娃娃脸少年抱着兔子,嘴中却说着和外貌不符合的深沉告白,注视着这边的女生们发出一声尖叫,感叹着光邦的卡哇伊。 春绯安静下来,她不觉得那是一个玩笑,或是指向其它意思的喜欢。 好像是红虞和金凤吧——他献给铃木铃花的花。 狂热的迷恋么。 叹了一口气,藤冈春绯弯下身履行着自己打杂的责任,开始拖地。她还以为不包括honey前辈呢,在喜欢铃木铃花的人里面。 虽然一次也没有和铃木铃花真正接触过,但藤冈春绯却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了解那个少女了。 在她想要擦拭一张空着的桌子时,铦之冢崇按住了她的手臂。“这个不用。”藤冈春绯意识到,这是高大寡言的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 “啊啊,这张桌子就不要管了。”同班的两个双生少年互相靠着走过来,“这可是为公主殿下特设的呢。” 逐渐明白他们口中的公主啊、殿下之类的称呼是在指谁,藤冈春绯不解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张桌子一直都是空着的,既然是专属于铃木铃花的,那为什么——“来这里的不都是公主吗?” “哈哈哈,你是在吐槽殿下的招数老土吗?”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捧腹大笑,笑完他们又支起了身,“公主是有很多,但是被称为公主殿下的只有一个哦。” “这个王国的公主啊,可是独一无二的。” 意义不明。 唔……送的是什么花来着。 在大脑里搜刮着记忆,藤冈春绯想起来,铦之冢崇送给铃木铃花的是一捧被深色油纸包裹着的苍兰。 “我回来了。” 回到家中,看见父亲正在对着镜子化妆,藤冈春绯有些不高兴,“爸爸,既然在房间就把客厅的电视关掉呀。” “啊,抱歉,我忘掉了。”除了声音像是男人之外,转过头来的人分明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 走回客厅,藤冈春绯拿起遥控器想要关掉电视,看到一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她停下了手,“知名模特藤堂静成功就职律师”…… 真厉害啊,一边当模特一边攻读律师……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想要成为和母亲一样的律师。 藤堂静的新闻放过之后,是道明寺司的采访片段,试卷上偶尔会有道明寺财团相关的试题,藤冈春绯多少知道一点。 “在追回喜欢的人之前,我不会考虑结婚。” …… 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啊,按下遥控器,藤冈春绯关掉了电视。 有钱人家的少爷,都会喜欢上追求不到的人么。 想到理解无能的host部,藤冈春绯摇摇头,和父亲说了一声,她套了一件衣服便出门去采购快用完的食材。 藤冈春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和铃木铃花相见,在打折扣的超市见到,感觉怪怪的。 “你好。” 可能是听过太多有关铃木铃花的事情了,藤冈春绯生出了自己是和她认识的错觉,举起了手打了一声招呼,说完春绯才想到,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 “啊,你是……藤冈春绯,对吗?” 她竟然知道! “环君和我说起过你。”绝艳的少女浅笑着说,在人挤人的超市大卖场都像是幻境中不染尘埃世俗的精灵。 如果是host部仆人的事情,藤冈春绯宁愿铃木铃花不知道。 一个剪了齐耳短发齐刘海的女生走过来,纤细的手上提着两大袋抢购回来的食材,她好奇地看过来,一双微圆的眼睛闪闪发光,“遇到你认识的人了吗,铃花?” “她是我在樱兰的后辈,藤冈春绯。”铃木铃花笑着介绍了一下:“这是在英德的时候的同学,牧野杉菜。” 对了,铃木铃花高中之前是在英德学院,后来才转学到樱兰的。 “藤冈春绯,是考上樱兰学费全免的那个吗?好厉害啊!”牧野杉菜看上去很活泼热情,是和铃木铃花完全不同类型的女生,她不怕生地凑过来,“比起你我真是差得远了,在英德读书压力真的超级大!” 铃木铃花温柔地笑了笑,“杉菜不也考进了英德大学吗?也很厉害啊。” “没什么啦,我就是个吊车尾,拼着命才挤进去的。比起你和藤堂前辈根本不算什么,和藤冈桑也差远了。”被铃木铃花夸一番,牧野杉菜害羞起来,举起提着一袋食物的手飞快地摆了摆。 “好了好了,不要谦虚了,今天就是庆功宴啊!” 临走前,铃木铃花出乎意料之外地和藤冈春绯交换了联系方式,“抱歉,那些人可能会有点任性,辛苦你照顾他们了。但是,他们都是好孩子呢。”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哦。”美艳的少女弯起天生红润的樱唇,“对于我这种没什么目标的人来说,大学可是很闲的。” 目送铃木铃花和牧野杉菜走远,藤冈春绯有些意外,原来她也是有这样关系亲密,看上去终于像是生活在现实世界的朋友啊。 看到少女脸上挂着的浅淡却温情的笑,藤冈春绯皱起眉,她不由托起下巴思考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奇怪呢? 啊!东西快没了,她得去抢购了! 把想到一半的思绪扔到一边,藤冈春绯朝着摆放食材的区域走过去,今天奢侈一点,就多买一些肉吧……感觉遇到好事了呢。 “诶?原来你这家伙喜欢金枪鱼中段么?”常陆院光拍着她的肩膀笑,“真是毫无新奇的喜好啊。” 在host部待了一段时间,藤冈春绯不得不和他们熟悉起来,她也分得清这两个一模一样又喜欢恶作剧的双胞胎了,避开光的手,春绯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樱兰的制服太贵了,她就没买,反正她在这个学校就是异类,也不需要用校服来寻求归属感。 常陆院馨靠在光身上,他们两个拿双生兄弟禁断的bl之恋作为卖点,在host部里也是指名率非常高的人气成员,当然这里的所有成员都是相貌优秀的美少年,都十分受欢迎。 不过藤冈春绯没什么感觉,她对于性别、容貌的事情感觉相当不敏锐,除了铃木铃花那样压倒一切的惊人美貌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冲击性,其他人的外表在藤冈春绯的眼里都差不多。 人重要的还是内在吧,藤冈春绯不太肯定地想着,见过铃木铃花,这句话她也没办法那么确信了。 “铃木前辈不也喜欢这个吗?” 嘲笑她可以,请不要嘲笑她喜欢的金枪鱼。藤冈春绯马上举出了一个例子来证明自己的爱好很正常,那个时候铃木铃花手上的确是拿着一袋金枪鱼。 光和馨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馨开口:“她啊,什么都喜欢,什么也都不喜欢。” 藤冈春绯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少年迈步走开。 她分清光和馨的时候还引起了一点骚动,那段时间他们乐此不疲地拿着藤冈春绯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但最不耐烦的时候,她还是耐着性子陪他们玩下去了。第一个分清楚他们的人是铃木铃花吧。 他们想看见的人是另一个人,藤冈春绯很清楚,透过他们脸上的恶作剧坏笑看到了眼底的落寞,她有些于心不忍。 从一开始的嫌弃到接受,再到现在,藤冈春绯渐渐了解host部的这些人,无动于衷的冷漠也变成了同情和叹息。这个部门从建立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迎接一个早已经离去的公主殿下啊。 金色的风信子还是黄蔷薇?或者是两个都有?记忆过于遥远,藤冈春绯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这两个的花语——都是嫉妒啊。 “春绯!”须王环突然冒出来打断了她的思考,藤冈春绯吓了一跳,差点又要打破一个茶杯,还好她这次反应快,抱回了看上去就不廉价的瓷器。 “干什么啊!” 须王环一点也察觉不到她的冷淡,反而凑近藤冈春绯,他执起自己的手,“你上次怎么能骗我说不认识铃花呢?亲爱的都把事情告诉我了。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爸爸吧!” “不要!” 完全听不见藤冈春绯的拒绝,须王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早就想和铃花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虽然你这么阴暗,但亲爱的已经嘱咐过我了,爸爸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把你养育成一个和我一样迷倒万千少女的王子……”到目前为止,他还以为藤冈春绯是一个男生。 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个人,藤冈春绯不停地往后退,却被常陆院光和馨拉住。 “想得再好也没用啊,做梦也要实际一点殿下。”光嫌弃地瞥了一眼藤冈春绯身上老土的褐色毛衣,和那头剪得毛糙的短发。 馨接上他的话:“就算摘了眼镜,他大概也——” 自作主张地拿下她的眼镜之后,他们便一脸震惊,须王环更是激动,甚至兴致勃勃,还想要给她打扮改造一下。 但是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让藤冈春绯感觉不太好,她夺回了自己的眼镜,果断地拒绝掉了:“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继续干活了。” “不考虑一下吗?”窥见新的商机,凤镜夜站到她的身边进行了劝说,“公关的工资会比仆人高出很多,你也能更快地还债。” “……请允许我拒绝。”为可以早日解脱而心动了一下,但是藤冈春绯很快回过神来,还是坚持地回绝掉了。 成为这里真正意义上的一员的话,总觉得会扯上更多的关系,永远逃不开—— 和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少女。 虽然她不在这个地方,却一直都是host部的灵魂和心脏。 朱瑾花么……自称king的王子献给公主殿下的。好像还有火鹤? ——遇见你的每一天都会重新爱上你。 在host部,藤冈春绯经历了很多事,有好有坏,幸运的是,所有的结局都是美满的。她旁观了他们撮合口是心非的恋人,解除奇怪兄妹之间的误会,安慰失去信心的少女…… 是在讨好女孩子欢心,却也不仅仅是在取悦女性。 有时候,她还会在host部里见到其他学校的人。帮助春日崎奏子挽回她喜欢的青梅竹马时,藤冈春绯见到了和春日的瓷器企业有些关联的西门总二郎,他匆匆地赶过来,三言两语便用一个交易打消了崎奏子喜欢的洙洲岛家中关于继承人出国留学的决定。 西门总二郎好像也是铃木铃花的朋友……不、不只是朋友。 她还认识外表凶恶内心善良的笠野田律,有一次她看见他在校门口和一个坐在黑车里的中长发少年打招呼。 后来藤冈春绯才知道,那是日本黑色世界之首美作家的继承人,关东的笠野组也归顺旗下,通过资本操作,洗白了很多资金。 “美作玲竟然和我说话了!”笠野田律竖起粗眉,粗犷的面容看上去愤怒不已,但藤冈春绯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激动而已。 叹了一口气,藤冈春绯摸了摸剪得很短的头发,“你崇拜的人不是铦前辈嘛?” “这个不一样啦!是那个美作耶!”少年握紧拳头,“就算只是问我一些铃木前辈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鼓励!” 唔,铃木铃花……“铃木前辈?” “其实我的姐姐和她住在同一个宿舍啦,大学。” 和关不住话匣子的笠野田律走了一段,藤冈春绯倒是知道了铃木铃花的很多事情。 那个少女报的是文学系专业,看过的书目,庞大的阅读量让教授都很震惊,但是意外地懒散,作业总是在最后一刻交上,不过文章写得很精彩,颇得老师的喜爱。 其他的还有很多铃木铃花的生活碎片,例如每天收到了多少告白,喜欢待在宿舍里,生活作息很不规律,需要笠野田律的姐姐经常管教…… 然后藤冈春绯突然意识到,她知道的有些太多了。 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不相处是不行的。 但是她接触了太多真正和铃木铃花相处过的人,借助每个人的言语和描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铃木铃花,这就像是在收集一张宝藏图的碎片,发现得越来越多,即使是细枝末节,也逐渐能拼凑出铃木铃花本来的面貌。 “铃木前辈很受欢迎啊。” 坐在铃木铃过面前,藤冈春绯发出了一句感慨。她看着走上台的美少年拉起了小提琴,诉说着难言的爱意。 不久前开过音乐会吧,那个花泽类…… 但是,就算拥有这么多的追求者,铃木铃花看上去也没有任何一个喜欢的,如同常陆院所言,她什么都喜欢,也就是什么都不喜欢。 什么都无所谓。 第一次被铃木铃花邀请一起吃饭的时候,藤冈春绯还会感觉一点紧张,但现在她已经平和了不少。在铃木铃花的主动之下,她甚至和牧野杉菜都熟悉起来了。 由此也终于从听着只言片语的外围走进了能接触到铃木铃花的中心。 冷眼旁观许久,她不再止于观察。 而那个美丽到不可思的少女却不像平常那样微笑起来,她低下艳丽的眉眼,星眸中闪动着难以言说的光泽,“是吗。” ——是寂寞啊。 藤冈春绯意识到她一直以来从铃木铃花身上感受到的矛盾到底是什么。 无论被多少鲜花和光环环绕,那个拥有了一切的少女始终都很寂寞。围绕在她周身的,不是疏离的冷漠,而是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的寂寥。 所以,铃木铃花才会在笑起来的时候,也让藤冈春绯感到一阵无言的哀伤。就仿佛预知了自己的终点一样,那双载满星光的眼中毫无生气。 低语了一声无意义的疑问,铃木铃花反应过来,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春绯也很可爱啊,只要你愿意花功夫打扮一下自己的话。” 可爱吗? 看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让人辨认不出性别的短发学生,藤冈春绯拿下了那个几乎能挡住自己整张脸的眼镜,她凑近镜子观察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点点性别认识。 “……为什么人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 听到藤冈春绯的问题,她的父亲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炸起来,“什么!春绯喜欢上什么人了吗?爸爸不允许!” 不应该问他的,藤冈春绯收拾好碗筷,从矮桌旁站了起来。 “喜欢就是喜欢咯,哪里有什么理由啊。爸爸我第一次见到妈妈时,心脏就被丘比特的爱箭射中了哦,以后每次见她啊,心就扑通扑通地跳。” 背对着父亲,她抿了抿嘴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但是,爸爸不是‘女人’吗,为什么会喜欢同为女性的妈妈呢?” “我的身心都是女人没错,喜欢的也是男性。”父亲沉静下来终于有了大人的样子,他的语气低缓而温柔,“但是没办法啊,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过的就是你的母亲。嘛,这就是爱情吧,不是春绯多做题目就能考出好成绩的哦。” 她可以把父亲的追问仍在身后,却无法把心中的疑问丢弃掉,她从来就没能真正舍弃下。 在母亲的墓前放下一捧铃兰,藤冈春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妈妈。 “我可能要稍微,违背一点和你的约定了。”看着黑白照片上微笑的温柔女性,藤冈春绯下了决定,“原本说好要认真念书的,但现在,我还想做一点别的事情。” 戴上隐形眼镜片,穿上樱兰学院天蓝色的男式西装制服,重新修剪短发,再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的藤冈春绯担任host部的男公关绝对合格。 她勾起了唇角,执着一枝炙热的红玫瑰立在胸前,直起了身体站在端坐于华丽背椅上的须王环身后,和其他的成员一起迎接姗姗来迟的公主殿下。 “欢迎光临!” 然后,她为公主献上迟到许久,来自藤冈春绯的花。 loading……樱兰进度100%,气质10。 第80章 铃木铃花穿戴好校服,走到镜子面前整理自己的领结,确认一切无误后,才背上包准备出门。 又一次从镜子前走过时,她忍不住停下来打量镜中的自己。 从柔顺的发丝到精致美丽的容貌,再到婀娜纤细的身体,铃木铃花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脚上的那双棕色学院皮鞋上,她不由用脚在地上点了点。 离第一次过去多久了?穿上这一身绿白的水手校服。 她走过衣柜上挂着的长方镜子,镜面上映出来的光照在胸前领口上绣着的翠碧色字母上,拼出seigaku的字样—— 青学。 真是好久不见了呀。 查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铃木铃花把手按在门把手上,她计算着时间,在分针走过3点时开门走出了家。 于是她便成功地堵到了隔壁几乎是同时走出家门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全黑的校服,比同龄人发育得快些,长手长脚的,看过来的憨厚眉眼却格外温柔。少年把棕色的头发理成了利落的平头,两道粗眉下,圆圆的眼睛向下微垂显得温厚可亲。 “隆君,好巧啊。”铃木铃花伸出手打了一个招呼,她抓紧了手中的深蓝书包,小心翼翼地提出邀请,“一起走吗?” 河村隆挠了挠头,用一贯温和的方式回答道:“可以啊。” 待少女走到他身边,河村隆不自觉地盯了她许久,直到把铃木铃花看得低下头才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伸出手虚指向铃木铃花,“铃花,你今天没有戴上眼镜欸。” “啊,我忘记了。”铃木铃花有些慌乱地从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她掏出一个黑色的方格眼镜盒,因为着急而用力地掰开,差点让里面的黑框眼镜掉出来。 还好河村隆反应比她快,伸手接住了铃木铃花的眼镜,他递给少女,扯起嘴角宽慰地笑了笑,“不用这么急的啦” “抱歉,隆君不是参加了网球社团吗?我怕会耽误你早上的训练。” 摆了摆手,河村隆走在她身旁,“不要道歉啦。” 看着铃木铃花把眼镜戴上,剪短了的发丝垂下来遮住脸,河村隆终于觉得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而不会面红耳赤地说不清词句。“铃花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她看上去和刚入学那会儿一点都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太一样,河村隆却也说不上来。那个时候,铃木铃花还是长发披肩,青春可爱的样子吸引来了不少学长的视线,而她看上去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却又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在女生中的评价不高。 就像是在急着寻找什么东西一样,他班上的女生也会聊起铃木铃花,坏心眼一点的还会讽刺她是不是怀孕了所以想要快找个接盘的。 有一天,她搬到了河村隆的隔壁,然后铃木铃花就变了。 她戴上了眼镜,剪短了长发,梳着乖巧的学生头,变成了一个好学生。女生们说起她时不再带着嫌厌的神色,而是会惊叹着她有多么好多么善良,男生们对她的热情只增不减,丝毫没有被铃木铃花变得老土的打扮而吓退,即使她开始疏远那些前辈们,对方依旧不放弃地讨好她。 她变得更加优秀,也更加懂得处理人际关系,仿佛得到了通关的游戏攻略,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 而且,铃木铃花也变得更加漂亮了。 太漂亮了,漂亮得有些过头了——仿佛魅力30的人突然把属性值调到了130,于是即使她刻意低调下来,人们的目光还是会下意识地追随着她。 就像他现在一样,明明想好了不去看她,但是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地追逐着铃木铃花的动作。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 她在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小石子,“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隆君很喜欢网球吧?” 被说中了想法,河村隆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有喜欢的事情真好啊。”她微微歪着头想了想,“什么时候隆君要上场比赛了,一定要记得邀请我观赛哦!” 听到这句话,河村隆收起了笑意,温顺的眉目低下来就带了点而易见的失落,“只有正选才能参加正式比赛的,我现在就是一个捡球员而已。” 铃木铃花却笑了起来,“现在的一年级捡球员,未来就是青学的超级甄选了。” 那点酸涩轻易地便被抹了去,河村隆从对方的笑容中移开眼睛。“铃花,你说的太夸张了,你班上的手冢君比我厉害得多,他肯定是我们这届中第一个当上正选的人。” 少女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什么。她见过河村隆在赛场挥出几乎能燃起火焰的重球,也见过他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却咬牙坚持到最后的模样。 对于两年后拿到全国冠军的青学来说,河村隆不可缺少,任何一个人都缺一不可。 他们都很厉害。 这是她攻略惨败的一周目。 那个从美利坚而来的嚣张小王子还没有回国,飞往德国治疗手臂的冰山部长还没有受伤,她也还没有开始和网球部的前辈交往…… ——她回来了。 回到了她最茫然,最恐慌的时候,回到了她毫无目标束手无策的时候。 找到了之前被踢出去的石子,铃木铃花试着伸出一脚踩住,“呐,隆君,今天下午一起回家吧?” “啊?” 河村隆瞪大了眼睛,张着的嘴巴里只能发出一声惊讶的疑问声,却吐不出一句表达清晰的话语。 “那就这样说定了。”到了学校门口,铃木铃花对着他挥了挥手,“训练加油哦!” 无意识地回应着少女的告别,河村隆伸出手刚摆了摆,便被走到他身后的少年拍了一掌,“发什么呆呢河村!训练都要迟到了,还不快跑!” “菊丸,等等我!” 回首看见他们奔跑的身影,铃木铃花的心情也稍微地好转了一些。梦想、热情、希望,再次触摸到这些明亮的词语,她竟然觉得有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过去了十六年啊。 算了算时间,铃木铃花推抚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从最开始的青学一年级新生的十二岁算起,如果不是这荒唐奇怪的攻略指令,那她现在大概也有二十八九岁了。但铃木铃花知道,她离真正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差得很远,一直都在学生堆里打转,她是熟悉了学校副本,却始终没有步入社会,也便无法得到真正的成长。 在攻略开始之前,她是多少岁,是什么模样,是否有另一个名字,铃木铃花完全记不得了。 所以一切从零开始。 从零开始。 铃木铃花默念这个这个词语,真好,就像是充满了希望一样,她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会被清空,留不下美好的纪念,同样也不会印下糟糕的痕迹。 收起了微笑,铃木铃花经过邻座的手冢国光,安静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说起来,铃木同学的变化真大啊。” 角落的女生们聚起来,从时下正红的偶像明星聊到最近流行的时尚,然后又回到了学校中的八卦绯闻,最后落到了改变明显的铃木铃花身上。 “近视了戴隐形眼镜不就好了?戴那种黑框眼镜不是会降低颜值么。” “还把头发剪掉了,真是吓了我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女生笑了笑,“但是,感觉比以前可爱了很多呢。” “对!怎么说呢,也许是性格变好了吧,感觉整个人都比以前好看了。”被包围的女生看了看左边又转向右边,“周末的ktv,也请铃木桑一起来吧,她总是一个人,有点可怜耶。” “好呀!上次铃木她不是帮了奈奈么,就用答谢的理由来邀请她吧。” …… “喂,不觉得铃木变得更可爱了吗?” 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男生们也会压低声音,谈论起班上的哪个女生更好看这种过了十年也不会厌倦的话题。“短发眼镜娘这种路线也意外地萌啊~” 之前他们还会在铃木铃花和佐苍奈奈之间犹豫,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统一了意见,除了僵着脸不参与无聊事情的班长手冢国光之外,男生们都把票投给了铃木铃花。 “那个家伙,就是嘴硬吧,心里肯定是偏向铃木铃花的。”男生抱怨着手冢国光的不配合,“他明明就坐在铃木铃花的旁边,每天都能和她说话聊天,真好啊——” “噗,手冢是根本不和铃木讲话的,太冷了啊他。” 对于班上的气氛变化,身为班长,手冢国光再置身事外多少也能察觉到一点。最鲜明的就是课堂上需要组队完成的作业,以前铃木铃花经常是那个被剩下的。 她在女生之中不受欢迎,男生是有不少对她抱有好感的,但也还没有到顶着在全班面前主动亲近异性,和所有女生作对的压力的那种地步。 于是他经常会和铃木铃花组队,手冢国光的情况和铃木铃花不一样,虽然他神情冷漠,但是做事认真负责,是很抢手的队员,不过由于班长的职责,他需要照顾被孤立起来的同学,所以会带上剩下的铃木铃花。 他也是这样才对同班的铃木铃花渐渐熟悉起来。 不然以手冢国光的性格而言,即使坐在他旁边,他也不会和铃木铃花有太多接触。 而现在,铃木铃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剩下了,女生们会亲热地找她,甚至还会有一些大胆的男生主动请求加入有铃木铃花的小组。 手冢国光是班级中唯一一个没有感受到铃木铃花性格变好的人,完全相反,手冢怀疑铃木铃花有些针对他。 从走进教室到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坐下的那刻,她就比手冢国光还要冷淡,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似的偶尔凑过来搭些话。甚至连交作业,询问组队的事情,铃木铃花都故意回避和手冢国光交谈,前桌后桌,斜对桌,单单略过他这个坐在旁边的人。 好像是被讨厌了。 对这方面再漠不关心再迟钝,手冢国光还是逐渐意识到了这件事情,而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自认对于铃木铃花的态度和所有其它同学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被讨厌了。 “铃木,藤原前辈又来找你了。” 班里发出一声带着善意的哄笑,和以前的嘘声、悄声议论完全不同。 手冢国光翻着手中的书本,注意力却随着铃木铃花站起来而微微分散,透过金丝边眼镜的边角,他能看到班级的门口站了一个他也认识的人——藤原治也,还是他在网球部的前辈,因为正选的身份在学校里十分风光。 因此性格也有点张扬,藤原治也在网球部里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前辈。 铃木铃花走到了门边上,她没有跟着藤原治也出去,她用离得近的同学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几句话,便打发走了藤原治也。 语言的说服能力提高了很多,手冢国光一板一眼地做着评价。 她以前是没有那么擅长应对别人的,而现在,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前辈和同学,女生和男生,都十分喜欢铃木铃花。 之前的时候,藤原前辈好像也没有纠缠得那么紧啊,手冢国光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然后他觉得自己也有点古怪,比起以前,他关注铃木铃花的时候多起来了。 是因为突然被冷视了吗? 收起思绪,手冢国光把注意力放到了走进教室的老师身上,上课铃声响起来,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笔直的身姿如同一棵青松。 “敬礼。” 站起来的学生们一起弯下腰鞠躬,在整齐的喊声中,手冢国光清晰地捕捉到了铃木铃花轻柔清脆的声音,“老师好。” 她的声音柔柔的,又放得轻,慢了一拍,不过因为声音轻也并不明显,但在旁边的手冢国光听起来,就明显地从那么多声音中跳脱而出,于是能被他轻易地分辨出来。 “今天我想要表扬一个同学,进步很大。”老师严肃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这次的测验,铃木铃花和手冢国光是这个年级里唯二考出满分的,都是我们班上的。” 不需要老师提示,班级里就响起了捧场的掌声,“好厉害啊,铃花!” 有个男生还吹了一声口哨:“下次要超过手冢哦!” “我还比不上手冢君,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铃木铃花上前接过自己的试卷,老师让她发言几句,想不到什么,铃木铃花便说了这样的话,顺便化解之前男生把对她和手冢国光对立起来的戏言。 竟然是满分,铃木铃花也有点意外,因为她对于这类考题过于熟悉,便没有怎么复习,虽然做过很多套中学试卷,但她还是会由于漏写错记之类的小错误而失分,拿到高分很简单,满分就比较难了。 和下一个走上来拿试卷的手冢国光擦身而过,铃木铃花避开了他们会四目相接的可能性,她低垂着眼坐回了座位。 手冢国光是铃木铃花的攻略目标,却是已经攻略过的对象,在他无法再提供好感度和生存点数的时候,她也想要尽力避免和他接触,把恢复100点好感度的速度降到最低。 她存下这个档的时候,已经是开学分班很久之后了。铃木铃花也想不到一个让学校和其他人都认为合理的,更换班级的理由。 再往前,她既没有存档也没有意义。 而再往后的话,她就会错过—— 国中一年级,手冢国光受伤的时间。 “那个,不制止比赛吗?” 看着这场一边倒的比赛持续不断地进行下去,铃木铃花忍不住开口暗示被她用其它借口找过来的青学现任网球部长,大和佑大。 即使是自己主动挑衅要求比赛的,但是被手冢国光打得这么难看,藤原治也那样自大骄傲的性格是受不了的。何况手冢又是个死脑筋,根本不会在比赛中没有理由地放水。 “这不是比得很好嘛,学妹你好好看呀,两个人都很帅哦。”系着头巾戴上圆片墨镜,大和佑大看上去和其他人画风毫不相符,他和找他过来的铃木铃花一起躲在暗处,双手环胸地注视着这场比赛,一点也没想要阻止的意思。 “可是私下比赛不是违反网球部规定的吗?” 不知道他是觉得藤原治也需要一个教训,还是想要给手冢国光一个在网球部立威的机会,大和佑大静立不动,见铃木铃花有些焦急,他脸上还露出了点看好戏的神色。“啊呀,你就是那个藤原最近在追求的女孩子吧,看到喜欢的人出糗不高兴了吗?” “唔……还是说你喜欢那个冷冰冰的手冢国光啊?对了,你和他都是1班的学生吧。” 没有理会大和部长的玩笑话,铃木铃花看了一眼围在网球场上的少年们,犹豫了一下,她的脚步微动,却被大和佑大拉住了。 “好了,只是一场部内练习赛而已,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知道他的话里没有商量的意思,铃木铃花停了下来,比起身为网球部部长的大和佑大,她的确没有资格多管闲事。 被她用老师有事找他的借口叫过来,大和部长都没有生气,已经是脾气很好的证明了,再这样纠缠下去,就会变成她的问题。 “那大和前辈你自己看吧。” 反复握着拳,铃木铃花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贴在腿边,她吸了一口气,扔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开,不想再看一遍她提前预知的结局。 果然,还是不行啊。 不是第一次试图改变她知道会发生的事情,但每一次,铃木铃花都失败了。后来她都已经放弃了这样徒劳的无用功,再做挣扎也只是证明她在轮回的周目之中有多么可笑。 可是手冢国光…… 铃木铃花抿了抿唇,第一周目的时候,他手臂受伤也有她的缘故,那个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攻略目标是谁,只是迷茫恐惧地盯着倒数的生存点数,接近每个可疑的对象,藤原治也凑上来,她也就不管不顾地全盘接下。 然而同班的手冢国光的好感度能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比藤原的更高,铃木铃花自然而然地便更亲近手冢,这样却引起了藤原的不满和嫉妒。 虽然藤原治也早就看天分卓越的手冢国光不爽了,虽然她不存在的周目里手冢还是会被前辈打伤,但是—— 她还是心怀愧疚,于心不安。 “那个,不好意思,小林老师找手冢君有点事情。” 不是第一次试过改变别人的命运,但是铃木铃花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这一次,她也不抱希望,但是她发现了一个可以钻的空子。 姗姗来迟的青学部长阻止了事态发展成不可控的局面,他刚刚做出了两边都罚跑的惩处,就被走到网球场外的铃木铃花打断了。 “可以让手冢君和我来一下吗?” 大和佑大透过黑色的圆墨镜审视铃木铃花一番,良久他才笑了,“既然老师有事找你,那手冢你就先去吧,罚跑留到下次好了。” 虽然对小林老师会在这个时候找他感到奇怪,但手冢国光觉得铃木铃花不会在这种地方说谎,于是他应了下来:“是。” “这就是青春呀青春。”看着跟在走出网球场,跟在铃木铃花身后的手冢国光,大和部长摸了摸下巴,“原来是喜欢手冢啊。”编理由换都不换啊,那个少女。 不过,幸亏她把他叫过来了,才能这么即时地阻止藤原治也,转身面向藤原,大和冷下脸,“你还不去跑圈?” 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离开的铃木铃花,藤原治也口气恶劣地切了一声,迈动脚步绕着网球场跑了起来。 “铃木,这不是去小林老师办公室的方向。”一手扶着左手臂,手冢国光提出了疑问,他看向走在前面带路的铃木铃花,少女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他。 终于,铃木铃花停了下来,“手冢君,你现在可以去医院了。” 有大和佑大在,藤原治也应该还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这样想着铃木铃花便想要迈步离开这里。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那不断往上跳的好感度,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那个是骗人的?” “恩。”想着说谎会不会让手冢国光的好感度下降一点,铃木铃花承认了。 她没有转过身,手冢国光却自己走到了她身前,于是可以面对面地和铃木铃花交流,“为什么?” “与其好奇这种事情,手冢君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左手。” 即使听到这样的冷言冷语,手冢国光也没有退缩,他本来就不是会因为恶言而动摇的人,戴着眼镜的茶发少年固执地站在铃木铃花面前,不肯挪动一步,一副她不回答就不去医院的架势。 “为什么。” 他再次开口询问,气势比第一次更强大。 低下头吐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才抬起头回视手冢,她庆幸自己戴了黑框眼镜,所以对方没办法那么轻易地看见她眼底的情绪。 铃木铃花听到,风中夹着细碎的轻语声。 “手冢君,我的右手曾经也被人这样打伤过……我现在,再也不能打网球了。”她柔和下眉眼,“所以,我不想看到你——” “铃花!你的手怎么了?” 冲出来的响亮声音打断了铃木铃花未说完的话语,她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躲在墙角的一群少年。熟悉也陌生。 “隆君?”她明知故问地歪了歪头,“你怎么在这里?” 河村隆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这个嘛,因为手冢君,额、看到你过来了……。” “大和部长担心手冢的情况,就让我们几个一年级过来看一下情况。”俊秀的栗发少年走出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如同春风拂过,让人觉得身心舒畅,很能引起别人的好感,“你好,我是不二周助。” 不易察觉地移开了些许视线,铃木铃花越过他,看向后面几个人,脸上贴着ok绷带的少年有一头灿烂耀眼的酒红色卷发,黑发黑眸的少年一脸担忧的,站在最后面的人戴着少见的方形眼镜,两个黑发的人都顶着一脑袋的刺猬头。 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乾贞治,真是好久不见了。比起二年级才来的桃城武和海堂薰,她更熟悉这几个一开始就和她同年级的人。 “你们好,我是铃木铃花。”好久不见。 大石秀一郎忧虑重重地看过来,“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铃木桑也一起吧,再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我就不用了。” 可是河村隆已经站到了铃木铃花身旁,温厚的面容上也满是关心,“不是说今天下午一起走吗?那就一起去医院看一下吧。” “身体有病就要去看医生啊,受伤可不是小事哦。”菊丸英二交叠起双手撑在脑后,他扬起脸,一脸高深莫测地进行着劝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乾贞治突然开了口:“刚好,已经到部活结束的时间了。” “走吧。” 没有再给铃木铃花留下拒绝的时间,手冢国光果断地领头走在前面。 一群少年逐步跟上,带着铃木铃花一起。看着这样的场景,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两年多后,青学高举全国冠军奖杯的那一刻。她没有亲眼看过,只是看了录像资料,却还是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在各个好感度都有所上升的时候,一个增加到100点的好感度尤为鲜明。 手冢国光,好感度:100。 气质冷冽的少年在她身边低语,让铃木铃花一时不知道,是手冢国光傻,还是她自己更傻。 “谢谢。” 这也是曾经,手冢国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第81章 璧合 一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然后,她便意识到,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甚至需要照镜子才能确定自己的性别和年龄。 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地上放置着一双绵软的拖鞋,她犹豫地穿上,正好符合她脚的大小。卧室里放置着一面镜子,让她可以很好地看清自己的相貌和五官。 镜面里映照出一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少女,巴掌脸上一双眼睛大而亮,嘴唇红润,鼻梁秀挺,黑色长发衬着白嫩的肌肤,这无疑是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子。 看着这张脸很久,她尝试着勾起一个微笑,镜子里的女生于是也弯起唇角笑起来,秀丽而甜美。 ——这是她。 可她却没有任何记忆,什么也记不得,什么也不知道。 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长袖水手校服,浅绿色的百褶裙清新朝气,粉色的领结添了一点温暖的亮色。她把衣服展开来看,对着镜子稍微比了比,应该是完全合身的。 上衣胸前的口袋一角,用翠碧色的细线绣着青学二字。 拿起衣服,她才发现一张入学通知被压在折叠好的校服下,捡起来翻开,上面印着一行日文。 “铃木铃花同学,欢迎你进入青春学园初等部学习,请你准时来学校报到。”通知书上面还标明了学校的地址和报到的时间。 她是这个铃木铃花吗? 找到放在床脚的学生书包,她蹲下来打开,翻出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里面又不少现金,还夹了一张她小学时候的学生证,证件上印着的脸和镜子里映出来的模样很像。 于是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她似乎就是这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女生。 一串钥匙,上面细心地贴上了注明的贴纸:家门、仓库……,一张照片,一个白色的手机,一个空白的笔记本和一支笔,这是她能在书包里找到的所有东西。 试着打开手机,开机之后,她只看到了几个应用软件,屏幕上没有桌面壁纸,短信和通话记录里也没有任何信息,只有联系人上有两个注释了身份的名字。 爸爸:铃木秀夫,妈妈:铃木爱。 房间的门可以打开,她迟疑一下还是走了出去,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物,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生活过的气息。 像是父母的房间里除了家具陈设之外什么也没有,衣服、生活用品,这栋公寓都只有她一个人的东西,只有她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她尝试着拨打了两个联系人的电话,可是无论哪一个,都打不通,她不死心地又点了一次,“您好,您拨打的是是境外电话,是否确认拨打?” 按下红色的挂断按钮,她放弃了联系“父母”。 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快到了,思索了一下她还是用钱包里的钱打车去了青春学园。 漫长的迎新会过去之后,便可以根据告示板上的分班表找到自己的班级,她找到了铃木铃花的名字,在一年1班。 她过去的时候,班级里的人已经到了很多,热情开朗的人很快就组建了一个新的小群体,内向害羞的人也会被人搭话,加入进去,开始聊天谈论着各种有关这个世界而她一无所知的事情。所以她一句话也插不上,也没有加入谈话的心情。 被隔离在外,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排斥自己。 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懂,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恐惧而茫然,与全世界都脱离了一大节。 一颗方形的白色橡皮颤巍巍地滚到她的脚边,撞在棕色的制服皮鞋上弹了一下,落在铃木铃花的脚下。 孤单地靠在窗边,长发披肩的少女弯下身捡起了那块橡皮,白色的橡皮身被地面蹭地有些脏了,她轻抚手指擦了擦,白皙的指腹染上一点脏印。 “谢谢。” 一个穿着黑色立领上衣长裤的少年走过来,茶色的发丝微微向外翘起,金丝边眼镜压住了细长锋利的眉梢。 他向少女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心向上,带着清冷的声音,“手冢国光。” “啊,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把橡皮还给他,少女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不自然地微微停顿了一瞬。 然而叫做手冢国光的少年却并不在意,他点点头便转身走开了,她注视着第一个和自己的说话的眼镜少年走到另一个深栗色微卷长发女孩子旁边。 “手冢君,你真好,帮我拿回来了呢。”那个女生对他笑起来,然后偷偷压低了声音,“她看上去有点可怕,捡起我的橡皮也不说话,我都不敢过去说其实是我掉的。” 手冢国光不应声,只是冷淡地提示了一句:“佐苍,下次注意。” “佐苍奈奈同学真的好可爱啊,真想和她坐在一起。” “咦,站在窗边的那个女生也长得不错嘛,挺漂亮的不输给奈奈耶。” 稍微熟悉起来了,男生们便开始聊起了女生,“但是,不觉得有点奇怪么?一句话都不说啊,手冢那样的就算了,女生这样的话也太……” “还是佐苍同学更好吧。呐呐,刚才她还对我笑了一下,超级卡哇伊啊!” …… “奈奈,还好手冢同学帮你拿回来了,那个女生真可怕,捡了别人的东西也不问一声是谁丢的。” “感觉有点吓人呢,她僵着一张脸到处看的样子。” 女生群里发出一声嬉笑,“还说呢,手冢君不也是冷着脸,奈奈你不是去主动拜托人家帮你了吗?” “这个、手冢君不一样啦,他只是看着可怕,其实人很好的。”被环绕在中心的女生害羞地捂着脸蛋,“我小学也和他同班,所以稍微了解他一点。” …… 从靠着的姿势改为站立,她紧贴在冰冷的墙上,打开的窗户吹过一阵风,让她冷得想要颤抖。周围环绕的声音穿过空气传进她耳中,源源不断。 她紧盯着突然出现,似乎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一个界面显示,上面闪动着的血红数字刺目显眼。 生存点数:100(初始值)。 然后那赤红的数字微微一颤,又跳动了一下,变成了99。 呼吸一窒,她觉得一阵心悸。 铃木铃花颤动着眼皮,最终她还是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迟钝地转过头,她缓缓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钟。 钟上指向明确的时针分针告诉了她现在的时间:凌晨4点07分。 少女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掀开柔软的蓝紫条纹棉被坐起来,凌晨4点,多少比之前好一点吧。 起码勉强能够算是一个早起的时间,而不是到彻夜失眠,或者半夜惊醒无法再次入睡那种地步了。 她好像梦到了一周目的事情。 即使过去那么久,铃木铃花却惊奇地发现,她其实还记得当初的每一个细节。反复轮回这么多次,她的记忆里倒是一点也没有衰退,反而越来好了。 智力10,铃木铃花抿起唇一笑,说不定就有这种隐藏的加成属性呢。 在成为青学一年级新生之前的事情,铃木铃花什么也记不得,可自那以后的所有经历,她都得记得无比清晰,在脑中一翻,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出来。 她打开熟悉的属性界面,上面仍然还没有显示出她的全部属性,也许需要通过什么东西来解锁,还真是越来越像个游戏了啊。 但问题是,她能通关吗? 无法回答心中的疑问,铃木铃花在界面上看下去。 冰帝进度100%……英德进度100%……樱兰进度85%…… 差了15%的进度,和牧野杉菜的占比重一样高,铃木铃花在心里算了一下,如果不是两个人,那就是她还没有找到在樱兰地图相当关键的人物。 很可能就她当初错过越前龙马一样,那个天赋高到夸张的少年是两年后才进入的青学。而以铃木铃花的生存点数,一周目时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她也不确定自己如果在樱兰留下来,能不能等到。 虽然她最后刷了不少好感度,积累的生存点数足够她在青学喘息许久。 对于未知,铃木铃花向来保守,所以即使樱兰没有达成完美攻略,她也还是按下重启离开了五周目。 而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能不能坚持到她错过的攻略对象来,第五周目实在过于混乱,铃木铃花也有些感到迷茫,攻略过的和攻略中的,她需要在三个学校之间平衡打转,这种感觉,她不想再来一次。 这也是铃木铃花决定回来青学的原因之一。 她的确需要给自己稍微放个假了。 而一周目攻略过一小部分,同时目标人物好感度和生存点数兑换比十分高的青学,是当前最适合铃木铃花的地图。 当然,她也有挽回曾经没有做到的那些遗憾的一点点小私心。 对于铃木铃花来说,青学唯一让她觉得棘手的地方。 不是一周目攻略下来,现在的好感度也恢复成100点的手冢国光,他本来也无法再提供任何生存点数,他的好感度增加是会带来攻略上的麻烦,而这点现在的铃木铃花已经能够解决。何况她也不认为手冢国光意识到了自己情感上的变化。 而且这一次,她的理由完美无缺。 即使她介入了手冢国光的事情,也能得到其他攻略对象的谅解,甚至是同情和怜惜。不过这次不像冰帝时当场发生,那群少年亲眼目睹见证,青学增加的好感度还不至于达到那样的高度,但也足够了。 真正让铃木铃花感到有些困扰的,是那个总是微笑着的,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清俊少年。 不二周助,好感度:—25。 铃木铃花有点害怕不二周助,他是第一个对她的好感度变成负数的人。惨烈的一周目中,他给她带来的痛苦真的是刻骨铭心,铃木铃花永远都忘不掉,那种磨在神经上的疼痛。 这才是她再也坚持不下去,毅然放弃青学的真正原因。 学校中的女生明里暗里针对孤立她,男生也只会在嘴上说着喜欢,却什么不会做出任何一点实际行动,追求她的藤原治也前辈不过是觉得她容易上手,而她也的确需要藤原身上能兑换出较高生存点数的好感度,不得不贴上他。 后来她转而讨好兑换比高出数倍的手冢国光,间接害得他被藤原治也打伤手臂,于是变成为了整个班级,甚至全学校都讨厌的存在。 他们不去责怪嚣张妄为的藤原治也,只会埋怨软弱无能的铃木铃花。 而她自己,却做不到推卸责任,也只能在冷漠嫌厌的目光里愤怒也无力地厌弃自我。压倒她身上最后一根稻草的,就是不二周助。 那时候的铃木铃花是什么样子呢,冷淡又孤傲,一边和献殷勤的男生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一边和学校里的前辈交往,甚至后来她还不要脸地凑到更加优秀的手冢国光身边。 任谁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不二周助当然也会讨厌她。 虽然重启之后,他现在的好感度还是0,但铃木铃花清楚地记得她离开前,不二最后停留的好感度数值。—25点好感度,然后她疼得要死,也无比地恐惧,自己真的会死掉。 这当然不是不二周助的错,他讨厌铃木铃花的理由再正常不过,他又怎么会知道,当他决定讨厌一个女生的时候,他就差点杀死她呢? “铃木桑,太好了。” 一道她熟悉的温柔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让铃木铃花身体微微一僵。“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右手恢复情况良好,只要在专业的指导下认真复健,可以重新打网球的几率很高呢。” “不二!”她身边的河村隆回过头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是啊,真是万幸呐,手冢的伤好好修养也能恢复正常了。” 经过昨天下午的医院结伴一游,几个同龄少年之间的关系亲近不少,连带着铃木铃花一起,彼此都增进了一点感情。 本来不二周助还有和手冢国光比试一场的约定,听到医生说手冢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他们就把比赛时间往后调了。 “说起来,昨天我就在想了。河村,你们两个……不会是在交往吧?” 河村隆立即涨红了脸,他急得连忙摆手,“不是啦,铃花和我是邻居,起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交往!”只捕捉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关键词,菊丸英二飞奔过来,“是谁,是谁?谁和谁在交往?” 笑意不减,不二周助笑眯眯地看着河村隆手忙脚乱地向菊丸英二解释,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才是引发误会的那个人的事实,他注意到铃木铃花在一旁默不作声,察觉有些不当,便插入进来转移了话题。 “现在不是想恋爱的八卦的时候啊,英二。”不二看向同班的菊丸英二,“你忘了吗,今天会出历史和国文的测验成绩。” 想到会发下来的试卷,菊丸英二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猛地摇了摇头,“不、不,及格绝对没有问题,我的运气这么好。” 一路伴随着菊丸的咕哝,他们很快就到了网球场和教学区的岔开路口。 “那么隆君,菊丸君,不二君,我就先走了。”铃木铃花微微地鞠了一躬,“训练请加油呀。” 菊丸英二挤眉弄眼,一脸暧昧,这时又忘记了测验成绩的事情了,“真是偏心啊,只叫河村的名字。” 勾起唇线笑了笑,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少女泰然自若,“那,英二?” “欸?” 这次就轮到菊丸英二反应不过来了,铃木铃花扬起手对着他们轻摆了一下,“再见。”说完少女便转身走向了矗立在另一边的教学楼。 呆呆地看向铃木铃花的背影,菊丸英二被河村隆大力地拍了一下,“别发呆了菊丸,我们走吧。” 跟着不二周助和河村隆一起走向网球场,红发少年举手托着下巴陷入深思,许久他才老神在在地做出一句评语:“……的确是比以前可爱很多啊。” “哈?你在说什么啊?” 对面的大石秀一郎一脸不解,他一手握拍一手举球,看着菊丸英二走神的样子,也不知道要不要把球打过来。 看到这次的练习对象是他最不喜欢的大石,菊丸英二恹恹地吐了一口气,“别说废话了,快点打过来啦!” 被倒打一耙扣了一顶说废话的帽子,大石秀一郎无奈叹气,也不再说话,他抛起网球击拍快速地挥打了出去,和菊丸英二开始了基础热身过后的击球对打练习。 训练中,大石担忧地看了一眼仍然坚持参加训练的手冢国光,不过手冢都在使用右手倒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但见到大和部长朝着手冢走过去,大石秀一郎的心又提了起来。 紧绷着神经,大石的思绪突然飘到了和手冢同班的铃木铃花身上,那个女孩子,她的右手伤势,似乎更加严重呢。 真的会没事吗,想着医生说过的话,大石秀一郎忧心忡忡。 “‘我不会有事的。’高大的男人提起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等我和你妈妈回来。’他这样说着拉起行李箱离开……” 国文课上,1班的班主任小林老师找出了铃木铃花的试卷,他深情并茂地朗诵了她的作文,还夸赞她的文笔细腻,情感表达得很好。 “铃木同学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她一个人在日本,并不容易。”爱屋及乌,由文及人,小林老师对之前没有怎么关注的铃木铃花充满了怜爱,稍微知道一点她在班级里的大概情况,他便多提了几句,“大家也要多多关爱同学呐。” 班里发出一些惊讶的声音。 感受到氛围的变化,小林满意地点了点头,以为是自己的话正在起作用。铃木铃花最近的进步非常大,尤其是这一次的综合测验,各科成绩惊人,他也不由想要照顾一点。 希望她以后也能这样保持下去,而不是专注于和男生打交道,小林看向少女规矩起来的学生打扮,却觉得铃木铃花比之前还要美丽。她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浑身上下都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明明脸部五官也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啊,难道是因为铃木铃花特别适合齐刘海短发和黑框眼镜? 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铃木铃花沉默地低下头,剪齐的短发一同垂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那么多目光之中,手冢国光冷静的眼神让她最觉得不自在。 局面完全扭转了过来啊。 她扶了一下微微下滑的眼镜,借着撑手托脸的动作避开了来自手冢国光那一边的目光。一周目的时候她还太天真,天真到连这么简单的收拢人心的技巧都不懂得。 转过头,铃木铃花注意到另一边看过来的视线。她弯起唇微微一笑,对了,还有一个人,她怎么会忘记呢。 真是好久不见了呀,佐苍奈奈。 深栗色长发在发尾烫了卷,碧色的眼眸明亮而精致,佐苍奈奈是一个没有多少地方可以挑剔的美少女。但是,美是有高低之分的。 而如今的铃木铃花,乌发如墨,白肤胜雪,不染脂粉便面若桃花,不抹口脂便唇似红樱。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她星眸中的璀璨光芒,剪短的头发让她看上没有那么遥不可及。那份低调下来的美丽没有削减,反而多了一丝平易近人的温柔。 让爱慕上她的人拥有了一分追求的勇气。 不会再有人疑问,铃木铃花和佐苍奈奈谁更好看,他们只会想,今天的铃木铃花是不是变得更加漂亮了。 “铃木。”下课后,手冢国光递过来一张网球俱乐部的名片,“这家的教练都很专业,也有帮助受过伤的运动员复健的项目,你可以去这里看看。” “谢谢手冢君。” 顿了一下,铃木铃花伸手接过名片,“……你的伤,没事吧?” “恩。”觉得这样有些不好,手冢国光加了一句详细的解释,“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会避免使用左手的。”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没有理会,铃木铃花知道,佐苍奈奈和这个班级里的不少女生一样,喜欢手冢国光。 而不一样的地方是,佐苍奈奈拥有能在她身上施加伤害的能力。 ——嫉妒,是人类的原罪啊。 “那个铃木桑,上次谢谢你帮我啦。”棕发碧眸的长发女生走了过来,她柔柔地一笑,“其实这周末,我们计划好去ktv玩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呀?” 翻转了夹在手指间的名片,铃木铃花压下了印有字迹的那一面,让人看不见上面写的是什么。 “好。”她点头答应下来,不再和以前一样怯懦,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孤僻。 旁边的几个女生听到,都高兴起来,“我就说她会同意的嘛!欸,叫铃木桑好奇怪啊,我可以叫你铃花吗?” 铃木铃花一一点头,她对什么事情都配合的态度无疑让女生们十分满意,在恰当的时机里巧妙地插入几句话,她就不声不响地融入了圈子里。 “那么周末见,奈奈。” ——愤怒,也同样是人类的原罪。 由此牵动的仇恨心理和报复欲,不会比嫉妒引发的要轻微。 翻开压在手心里的名片,铃木铃花看着这上面的地址扯动嘴角笑了笑,她大概能猜到佐苍奈奈会怎么想。 这张名片,很久以前,手冢国光也送过一次。 他说,“铃木,不要多想,稍微找点事情做吧。”所有人都指责她的时候,被害者给间接的加害者送来了一份礼物。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喜欢上铃木铃花呢? 一个没有任何属性加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一无所有糟糕透顶的铃木铃花。 第82章 铃木铃花经常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凡人。 如果不是被这个攻略游戏选中,她也许就会活得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中学生一样,上学应付学业,偶尔和父母争吵,觉得他们根本就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无法理解自己的人。任性又天真,但却是被实实在在的宠爱包裹着的。 即使她利用收割好感度兑换生存点数存活了那么久,得到了那么多的属性加成,从需要努力才能取得攻略目标的注意,到现在不动声色就能吸引来对方的视线,铃木铃花却还是觉得,她真是一个普通人。 她拥有所有人类都会有的劣根,贪生怕死,自私狭隘,小心眼。被蛇咬过一口,她就再也忘不掉,也不想忘记。 即使伤疤脱落,新肉长回,铃木铃花却还是会把那个伤痕记得很清楚,如果她想要依样奉还回去的话,总得记得别人是怎么伤害她的呀。 “对吧,奈奈?” 突然被铃木铃花问到,佐苍奈奈愣了一下,“啊,抱歉,铃花你刚才说了什么?” “真是的,奈奈酱不要走神了呀。”挽着佐苍奈奈的斜刘海女生开玩笑般地拍打了一下她,“好好听铃花说话嘛。” 原本走在佐苍奈奈另一边,最旁边的马尾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就去到了铃木铃花的左边,于是铃木铃花就从最左边变成了四人队伍的中心之一。 后面还跟着三两个人成伴的女生群,但她们显然是最受欢迎的那个小团体。而铃木铃花就这样轻易地打入了进来。 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亲热地挽上铃木铃花的手臂,看到佐苍奈奈的疑问眼神,她自发地重复了一遍铃木铃花刚才的问题。 “铃花说她之前被一条蛇咬过,还好没有毒。”马尾女孩庆幸地拍了拍胸口,一副身临其境的担忧模样,“结果后来,她又遇到了那条蛇,花纹斑点位置一模一样,绝对没有认错,然后她就想该拿蛇怎么办呢?” “怎么做?” 被故事吸引去,佐苍奈奈好奇起来。 这时候铃木铃花却接过了话头,“我想,如果是奈奈的话,一定会原谅那条蛇的,放它走的,对吧?”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佐苍奈奈觉得有一点尴尬,但她马上就顺着铃木铃花的话点了点。“虽然是咬过人,但也是动物的防卫本能,反正人也没有事情的话,蛇也没有毒,毕竟是一条生命,还是宽容地放过比较好吧。” 女生们赞同地点着头。 看向来到她旁边的铃木铃花,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这种从以前开始,就被不断拿来比较的脸,佐苍奈奈不由震惊于那细看之下也洁白无瑕的肌肤,眼睛微微闪了闪,她目露疑问,“那铃花是怎么做的呢?” “还不知道。”少女抬手扶了一下黑框眼镜。 佐苍奈奈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 “因为被咬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我终于明白了,那条蛇也离我很遥远了。现在又遇到,我还得等一等才能做决定。” “等什么?” 铃木铃花弯起一点唇,温丽的面容霎时间便像花朵绽放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我还在观察,那条蛇会不会再咬我一口。” “噗,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佐苍奈奈好笑地摇了摇头,长长的深棕色发丝在末端稍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有一缕被风吹抚到铃木铃花的身上,“到底是后来还是现在呀?这可是东京哦,你要去哪里找蛇啊?” 轻柔地捻起那一缕栗色长发,铃木铃花小心地为佐苍奈奈夹到了耳朵后,她伸手为长发女孩顺理了一下。 “嘛,说的也是。”铃木铃花轻笑了一下,“说不定不会遇到蛇呢,谁知道呢。” 两边响起了欢快的女孩子的娇笑声:“哈哈哈、铃花,你这家伙,也太有趣了吧!” 微摊开手耸肩,铃木铃花做了一个无奈状,她注意着没有伸展得太开,怕打到她旁边的两个人,而佐苍奈奈顺势抬手穿进她的臂弯,亲密地挽上来,仿佛和铃木铃花一直就是这么要好的朋友。 “就是这家ktv!” 到了目的地,散成一团团的女生们围过来,结成一群走了包厢。 每个人唱过了几首,有些人唱过一首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和同伴们聊天吃点心,有些人却霸着麦克风不放,怎么唱都唱不厌,直到被其他人轰了下来还会笑嘻嘻地再凑上去。 “铃花不唱歌吗?” 注意到铃木铃花一直都没有上去,佐苍奈奈担忧地问了一句,“啊,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就擅自邀请你过来了。” “也不是不喜欢。”见不少女生看过来,铃木铃花轻轻摇头,她稍微一垂下首,柔顺的短发便滑落到脸边,“只是怕你们笑我。” “这有什么啊,不要害羞呀!”坐在铃木铃花旁边的女生鼓励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勇敢地上吧少女,就算你唱得再难听,我们也捂着耳朵听完一首的。” 刚好歌曲到了合唱的部分,一个人霸占了两个麦克风许久的女孩向铃木铃花递过来一个话筒,“对啊,快来吧,我一个人都唱腻了。” “那樱子你现在下来啊!” 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女孩子对着唱了许久还不肯停下的女生嘘了一声,把铃木铃花推了上去,“就算是为了我们听腻的耳朵好,拜托铃花你了。” 少女站上去,她接过一个麦克风,和副班长松岛樱子一起对唱起来。 松岛唱完这句就要轮到铃木铃花了,短发少女轻轻吸了一口气,发育得完好的胸脯微微起伏。因为铃木铃花的声音很轻,松岛就把她手中的麦克风也举过来,对准那张红润的嘴唇。 “多希望时光能在这里停下,慢一点再慢一点,永远不会结束,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在松岛樱子的鼓励下,铃木铃花的声音也渐渐变大了一些。 热闹的ktv包厢安静了下来,聊得最嗨的女生都不由闭上嘴开始认真聆听。 那声音就像轻风,温柔地吹拂过来却不会让人觉得没有重量。泉水汨汨地流下,在石头上拍出清爽的声响,雨滴淅淅沥沥,在湖面上敲打下轻微而柔软的滴答声,然后吹过的风又回来了,树上的叶子晃了晃,一滴雨顺着叶片落进了泉水里,流进湖中。 直到她唱完,包厢里都寂静得只能听见铃木铃花的声音。连本来要和她一起唱的松岛樱子都忘记了自己应该要唱的部分。 “厉害!超级厉害!” 随着松岛惊叹出声,女生们才如梦惊醒,纷纷鼓起了掌。 把两个麦克风都拿到一边,松岛樱子顾不得循环播放的歌曲,她激动地拉住铃木铃花,“铃花,请务必加入合唱部!不要浪费掉你的好嗓音啊。” 害羞地笑笑,铃木铃花低垂下眼,没有答话。 她曾经也来过这个地方,佐苍奈奈说是1班的女生聚会,所以被邀请的时候,铃木铃花才答应的。最后当然不是什么女生聚会,只是一个不知道由谁想出来整她的主意而已。 “每个人都上去唱了,你不唱不行啊。” 佐苍奈奈这样说,所有人都这样说,然后她拿起了麦克风,只是断断续续地唱了一个句子,便被她们轰了下来。 “太难听了!”扎着高马尾的古川梨乃第一个发声。 坂上佳代抚了一下自己的斜刘海,“真是的,等了这么久才上场压轴,我还以为会唱得有多好听呢。” 对她说捂着耳朵也会听完的是上田花,那个时候上田说的却是:“有点自知之明吧,唱得这么差劲还来ktv恶心我们。” 然后,身为合唱部未来之星的副班长松岛樱子告诉铃木铃花。 “你以后,还是放弃唱歌吧。” 那张冷冰冰的脸,和现在满眼热忱的人,几乎是两个毫不相同的模样,铃木铃花都要觉得,这该不会是两个人吧? 在讨厌的人面前,和在不讨厌的人面前,原来人的样子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啊。 其实现在想起来那也不过是一件小事,铃木铃花对于唱歌本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被嘲笑唱得不好也没有什么,就算她还没有唱下去就被彻底地否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却会那么伤心呢? 明明连攻略目标都不是,兑换比低地可怜,根本不是她需要在乎的人,但是,她却难过到想哭,即使跑出去离开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她也赶不走被所有人厌弃的绝望感。 比起死亡带来的恐惧,得不到认同感的孤独有什么可怕的。 一周目的时候,她还太天真了,就像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女生一样,也许她失去记忆之前就是那个年纪? 真是傻。 那会儿,她还习惯于把所有的事情当真,把所有的人当真。于是磕磕撞撞,栽得满头都是包,流了血,也不知道要让别人知道她是会疼的。 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咽下去,但有些东西,只有说出来,才能换回更多。 幸好,铃木铃花还没有愚蠢到接连犯同样的错误,她逐渐摸索到这个攻略游戏的本质,想要活下来就去博别人的好感,去争去抢。 她学得很快,第二周目开始,铃木铃花就再也没有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过了。 后来她还得了一点后遗症,即使是没有必要的非攻略对象,她也会下意识地想要去讨好,想要别人喜欢自己。 因为铃木铃花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被大家嫌厌的那种感觉。 “铃花唱得真好呐。” 她迎向佐苍奈奈的目光,腼腆地笑了笑。对了,那个时候,佐苍奈奈似乎是这样说的:“其实铃花唱得也没有那么差啦,让她唱完吧,不然多不太好呀。” “没有啦。” 抬手拨弄着头发,铃木铃花表现得既紧张又不好意思,这种示弱的姿态能在极大程度上淡化其他人的羡慕和嫉妒。 何况她又长得那么好看,怯怯地低下头,便让人心下一软。 “不要谦虚啊,这不是唱得很好嘛!” 一个男声响起来,让包厢里的女生都惊了一下,等她们抬头望去,发现是同学校的前辈,才松了一口气,“什么呀,是大和前辈啊,不要突然进来吓人啊!” “等下,我可是无辜的好吗,是你们没有关好门,我才停在门外听的。” 即使在学校外,脱去了那身蓝白衫正选服,大和佑大还是那副戴着墨镜系白头巾的神棍模样,如果不是他的长相清秀,肯定会被不少人当变态。 “啊,我忘记关了。”坂上佳代不好意思地举起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姿势。 佐苍奈奈瞥了坂上一眼,无奈一叹,“你啊。”说完她又转向大和佑大。 “大和前辈是在隔壁么?” 不等大和佑大回话,古川梨乃兴致高涨起来,“前辈也一起来唱歌吧?” “这就算了。”大和举起手示意投降,“我可是带着一帮正选过来的,一群学长,和你们一起会很奇怪的。” 听到只有正选,佐苍奈奈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但是其他人没有察觉到她的失落,还很热情地邀请大和,“来嘛来嘛。” “藤原前辈不是和铃花的关系很好吗?一起又没有什么。” 摸了摸后脑,大和佑大支吾起来,“啊,这个嘛……”其实之前藤原的事情还弄得他挺烦心的,那家伙本事没有多高,脾性却大得很,他也是为了缓解一下队内的气氛,才组织了这次的部外活动。 他不是不知道藤原治也在追求铃木铃花,如果她在的话,气氛也许会好一点? “那个,不好意思,我想起来家里的煤气好像忘记关了,我得赶快回去才行。”铃木铃花半举了一下手,话说得十分犹豫。 想起来她是一个人住,旁边的松岛樱子拍拍她的后背,“真是的,举什么手呀,那快去吧!” 得到了女生们的谅解,铃木铃花对着门口的大和微微鞠了一躬,闪身走了出去。 “唉,还是你们自己玩吧,不打扰了。” 潇洒地挥了挥手,大和佑大关上了门,关住了包厢内可惜的叹声,也隔离了她们会看见他追出去场景的可能性。 “喂,喂!铃木铃花!” 连名带姓地叫出来,大和佑大才叫住了铃木铃花,看着在穿过一间间包厢的长廊中停下来的少女,他叹了一声气。“现在不去关煤气了?真是的,你撒的谎也太没有技巧了吧。” 脚步刚停,听到这句话,铃木铃花又迈起步子想要往前走,但身高腿长的少年早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把她拦下来。 “好好好,是我的错,行了吧。” 少女抚弄着黑框眼镜,盯着脚尖盯着地面就是不看大和佑大,戴圆片墨镜的少年叹了一声气,“好吧,上次的比赛,是我这个部长判断有误。” “……那大和前辈为什么还要惩罚手冢君呢?” 龇了一下牙,大和佑大无语半晌才摸着头发回一句:“这个问题太深奥了,还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能懂的。” 抬起头打量他的脸,铃木铃花动了动嘴唇,最终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她把手背到身后,双手贴在背上纠结地拧成一个结。“那我换个问题。” 大和佑大注意到她转变得有些紧张的情绪,挑起了眉,等待少女问出口。 “……大和前辈,我唱得……真的不难听吗?” 少女仰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起来,美丽的双眸在镜片下闪动着细碎晶莹的光,即使大和佑大透过暗色的墨镜望进去,也觉得晶亮剔透,不由沉醉下去,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铃木铃花原来有这么好看。 褪下绿白长袖水手服,少女穿着便服的模样也很可爱,比起在学校里的时候,她似乎更…… “很好听!” 嘴巴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大和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说出了赞扬的话语。他有些懊恼,但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起铃木铃花绽开来的笑容更能抚慰不安躁动的心脏了。 她弯起唇,微笑温柔了那张姣好的面容,大和佑大细看之下,才惊觉其实铃木铃花的长相很艳丽,那份美貌过于逼人,也过于危险,让人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沉沦下去。 款式大众的黑框眼镜压下了眉眼间的风情,柔软顺直的短发柔和了那分妩媚,然后她羞涩地抿唇一笑,咄咄逼人的艳色便软化成让人心动的纯美。 “真的?” 得到大和确认的点头,铃木铃花加深了笑意,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放回腿边。“谢谢,大和前辈。” 她说得太过恳切,以至于让大和佑大产生了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的错觉。而实际上,真正了不起的是这个能唱出那么动听歌曲的少女。 大和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道谢的。” “其实,我偷偷练过很多遍的。” 像是说出了秘密似的,铃木铃花压低了声音,她不好意思地梳理着耳边的发,害羞得可爱。 “那首歌?什么时候学的?” 铃木铃花一笑,“唔……大概是,十六年前吧。” 觉得自己被耍了一回,大和佑大微恼地伸出手在少女的头发上拍了一下,力道轻柔地像是抚摸一般。 “喂,给我尊重一下前辈啊!” 虽然嘴上教训着,但大和并没有很生气,他反而觉得,自己和铃木铃花的关系在这一瞬间突然拉近了很多。 从疏离的前后辈,到了可以开玩笑互相打闹的关系,他俯视面前的少女,只觉得她胡说八道的样子也很可爱有趣,不觉得讨厌。 “我……不喜欢藤原前辈。” 迟疑了一瞬,少女便把话说出了口,这让大和也不由惊讶,他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因为大和前辈,刚才看上去,想要把我们凑对的样子……我不喜欢。” 再次抬手摸上后脑,大和掩饰尴尬地打了一声哈哈:“这个嘛,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我知道你喜欢手冢啦。” “……不喜欢。” 大和佑大又反应不过来了,他微微张着嘴,发出一声疑问:“啊?” “大和前辈。”铃木铃花轻柔地摇着头,她屈起手抵在唇上,虽然面露羞怯,却仍然坚持着说了下去,“请不要替我决定喜欢谁,这种事情,只有我自己说才可以算数的。” “女孩子可不是小孩子了哦。”她仰起点下巴,想要增加身上的气势,却像只第一次伸爪的小猫,“再犯这种错误的话,大和前辈以后可是会狠狠地栽跟头的。” 无奈一笑,大和微瞪了铃木铃花一眼,毫不凶恶,所以完全起不到威慑的作用,“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挥挥手,铃木铃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天生红艳的唇。“我得回去检查一下煤气有没有关掉,再见了,大和前辈。” “喂!” 这次他放任铃木铃花走掉,只是摇头感叹之中,大和佑大对于铃木铃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藤原治也配不上她,大和心中的天平晃了一下,却是向着比起部员更为陌生的铃木铃花倾斜。 那手冢国光呢? 大和心中生起另一个疑问。……手冢他,不太适合铃木铃花。 莫名地,他生出了一个不知道是情感作祟还是预感感知的奇异念头。 大和佑大,好感度:35。 之前在班级里刷了那么多好感度,都比不上大和佑大在此刻好感上升兑换出来的生存点数。 看着属性界面上显示的数值,铃木铃花抿紧了唇,她很清楚,这就是攻略目标和无关人员的区别。 所以就算是在她的后遗症最严重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最重要,最能让她活下来的只是那几个关键的人而已。取得了大家的喜爱,也没有攻略对象的一点欣赏来得重要。 包厢里的那么多女生,都没有大和佑大一个人重要。佐苍不重要,藤原不重要,甚至是攻略过的手冢国光都不重要。 但是,她放不下啊。 铃木铃花微微收紧手,不自觉地捏起腿边的衣服抓出了一点褶皱。再次回到这个她曾经无能为力的地方,她又一次认识到,自己仍然是一个会有愤怒,会有仇恨,活生生的,人。 她在ktv的走廊尽头停下,往右就是通往出口的楼梯,而她却停在了楼梯口。 大和佑大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长长的走廊除她以外空无一人,她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歌词模糊地听不清楚。 古川梨乃,好感度:28。 坂上佳代,好感度:25。 上田爱,好感度:20。 松岛樱子,好感度:31。 佐苍奈奈,好感度:0。 从她回来但现在,精心讨好地刷了这么久,好感度也只是这样。看来之前,她们真的是很讨厌铃木铃花这个人啊。 至于那么讨厌吗?铃木铃花想要问她们……至于那么在意吗?她又问自己。 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来,她没有改过,所以还是系统设置的叮铃声,铃木铃花从包里找出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人名,她按下了接通键。 “铃花,我是河村隆。” 河村隆在电话的另一边说着话,却让铃木铃花听不太清楚,他的背景声音太嘈杂了,“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一阵嘭哐的碰撞声接连响起,她拿远了一点手机,觉得声音静下来了铃木铃花才把手机放回耳边。“喂喂喂?是铃花吗?我是菊丸啦,我们几个刚好在附近遇到欸,真的很巧对吧?我们现在在河村家的寿司店,你也一起来吧! “等一下菊丸君,你的语气太强硬了!万一铃木同学她没有空呢。” 大石秀一郎的声音在背景里响起,即使他刻意压低了声线,铃木铃花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悄声低语。 轻柔舒缓的少年音传过来,她辨别出是不二周助,“……周末,应该会有时间吧。” “资料不全,无法分析。” 听到这句一板一眼的机械式话语,铃木铃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呀,我现在过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快点来啊!河村爸爸做的鳗鱼手握超级好吃的,你再不过来就没——” 电话被人打断,铃木铃花听到一个喀拉声,然后听筒里传出来的就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了。“有事的话,不用勉强。” 这声音和之前一样清冷疏淡,沉稳的声调没有一丝变化。如果不是铃木铃花了解他,也许还会以为手冢国光是想要赶她走。 一点也不会说话,也完全不会表达自己啊这个人。 那个少年青松般修长挺立的身躯下,却有着一副不肯低头的傲骨。 “手冢君,我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知道手冢国光指的是ktv的聚会,铃木铃花动了动脚,她转过头,不再盯着已经走出来的那间包厢,不再盯着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放,“那,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啊。” 听他简短地应了一声,铃木铃花扬唇一笑,她转身走下楼梯,走出了光线暗沉的长廊,终于迎向了通往出口的光明。 是啊,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83章 “啊,终于来了!” 菊丸英二第一个扬起手对着铃木铃花打了一个招呼,讲话的时候他嘴巴里还嚼着东西,他也没有什么避讳的想法,“好慢啊,铃花。” 对着站在柜台后制作寿司的河村父亲点了点头,铃木铃花礼貌地鞠了一躬,“打扰了。” “不用这么客气也没事的。”麻花状的头巾绑在额头,男人和河村隆的长相如几乎出一辙,但也许是结合了父母两个人的基因,河村隆的眉眼更温和。 “反正都是邻居嘛,以后还要麻烦你在学习上照顾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孩子了。”大概是从河村隆那里听说了她这次表现优异的测验成绩,河村父亲才有了这番话,见铃木铃花害羞地应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由作了一番评语:“不过,现在这么一看,铃花还真是漂亮啊。” 河村隆叫住父亲,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爸爸!不要这样说啦。” 不好意思地轻捂着脸,铃木铃花低垂着头拉上了寿司屋的纸门,就算转过身走进来在乾贞治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她也没有抬起头,视线仍然微朝下,专注地盯着桌面上摆放好的空碟子。 和众人都打过招呼之后,她还一直保持着这幅羞涩的样子。 “就是,很可爱吧!” 附和着河村父亲,菊丸英二在一旁瞎起哄,但是他也没有光顾着开玩笑,说话的时候给铃木铃花递过来了一个白色小盘,正是他盛情推荐过的满分鳗鱼手握。“呐呐,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份哦,快吃吧。” “谢谢菊丸君。” 称呼又变成菊丸君了啊,莫名地在意起这件小事来,菊丸英二的热情突然有些低落了下来。 通过河村隆,不二周助,手冢国光,乾贞治,那份鳗鱼手握最后才递到了铃木铃花面前。一一道谢,她双手合十地敬拜了一下,才小心地拿起手握,刚要咬下一口时,菊丸英二又猛地叫喊住铃木铃花:“等等!还是再检查一下好哦,小心不二在上面挤了芥末,我刚才就中招了!” “英二,那不是因为你拿了我的寿司么?”栗发少年微微转过头,说话的时候还不减笑意,但他稍一低下眉,清秀的面容变伤感起来,“把我描述成这样坏心肠的人,还真是让人受伤啊……原来,英二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完全不是不二的对手,菊丸英二顿时手忙脚乱地解释安慰起来,“呜哇,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审视手中的鳗鱼手握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绿色的可疑物体,铃木铃花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口,不一口吞下的吃法看上去很斯文秀气。 “啊。”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少女抬手轻捂着嘴巴嚼动口中的食物,咽下之后她才真诚地评价道:“很好吃!” 得到了铃木铃花赞同的回应,菊丸英二从不二那里的打击回复了元气,他兴高采烈地笑起来,脸上贴着的白色ok绷带下方还能看见一个浅涡。“对吧!” “嗨,今天最后一份鳗鱼手握,售出!”河村父亲举起手臂用中长的宽大袖口擦拭了一下额头,“抱歉哈,最近原材料没有来得及补充。” “不不,是我们打扰了。” 有礼貌的少年们赶紧对着他道谢,大石秀一郎更是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都说了别这么客气啦,反正最近也是淡季,我还得谢谢你们这群年轻人给我店里带来了一点人气呐。”憨厚的男人宽慰地一笑,他把目光转向河村隆,“可惜隆现在还没学会多少,不然也能给我帮点忙了。” 挠挠头,河村隆在大家看过来的视线中有点不自在起来。 “河村叔叔,隆君已经会做寿司了哦。”铃木铃花轻声开口,但谁也没有忽略她的声音,都转过来认真聆听。 河村父亲又在与制作柜台相连的长桌上放上了几份三文鱼手握,他惊疑了一声:“欸——真的会做了吗那小子?给你吃过了?” 和河村隆不断示意的眼睛对视了一下,少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恩。” “怎么样?好吃吗?”双手撑在擦拭干净的柜台上,河村的父亲看上去比河村隆还要在意。 点着嘴唇轻吟了一下,铃木铃花给出了一个委婉的回答,“唔……不难吃。” 小小的寿司店中发出哄笑声,那笑声中爽朗活力满满的少年意气,引得店外匆匆路过的上班族都停顿了一下。 “哈哈,他还有得学呢。”河村父亲拿起毛巾在制作台面上擦拭了一番,他摇了摇头,“会做寿司很容易,但是想要做得好,就是一门学问咯。” 难为情地挠着后脑,河村隆站起来对着父亲宣誓自己的决心:“以后,我会努力的!” “别对着我说啊,你得让你的第一个客人满意才行呐。” 顺着父亲的话转向铃木铃花,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河村隆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他在那里傻站着,少女轻笑了一声缓解他的无措。“加油哦,隆君。” “哦!” 大声地应下来,河村隆坐回去,因为声音和动作太大,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笑声,他也不在意,只是摸了摸头便和大家一起笑起来。 “……不喜欢饭团吗?” 一群人之中,最安静的就是手冢国光,其次则是乾贞治,他像是在观察什么一样,一直沉默着没说话,这时突然出声,倒是让铃木铃花一惊。而她面前摆满的碟子上,只有被紫菜包裹的小饭团剩得最多。 她虚掩着嘴,把口中的玉子烧快速地细嚼后完全吃下才开始回答:“不是不喜欢。” 真像仓鼠一样,看着身旁的短发女生,乾贞治脑海中浮起了这个念头。 “……吃了这个的话,别的就吃不下了。”似乎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少女微微羞红了脸,浅淡的樱色在雪肤上晕染开,为她姣好的面容增添了一份艳色,“乾君,要吃吗?” 其实乾贞治并不想吃,他只是习惯性你地在收集资料而已,但是铃木铃花这样问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拒绝这样可爱的女生,是要下地狱的吧,生出这般严肃又富有使命感的念头,他推了一下眼镜应下,“不介意的话,可以吗?” “没有关系的,乾君你不介意就好,请。” 少女把自己桌前的碟子推过来,乾贞治注意到她小碗里的酱料纹丝未动,醋,盐,芥末,都没有蘸过的痕迹,其他酱就更没有用过了,瓷白碗的边沿干净和端上来时的一样崭新。 口味很清淡啊。 现在不是拿出本子来记录的时候,于是乾贞治在大脑里记下来。 难怪最近,铃木铃花的人气高涨起来,她似乎比起以前,稍微开朗外向了一点呢。 她以前是什么模样?乾贞治回忆起来,他在学校里碰见过铃木铃花很多次,但是一次也没有打过招呼。每一次她从他面前走过,沉沉的眉眼都是冷淡而疏离的,一言不发的样子的确很容易让人觉得傲慢,即使看到她对着学长笑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由衷的高兴笑容,乾贞治听过很多女生私下说她虚伪地讨厌。 但是,他却觉得,其实不是这样的。 眼角瞥到铃木铃花吃完了玉子烧,乾贞治默默地把自己的碟子往旁边推了过去,比起新鲜的生海鲜,似乎更喜欢口感温和的鸡蛋啊。 是她因为笑得多了吗?所以才变得这么好看。冷静地思考分析着,乾贞治终于明白前段时间,他班上的男生为什么对1班的事情关注起来。 “呐,那个1班的铃木铃花真的超级卡哇伊啊,谁认识她呀?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原来我们学校里也有这种美少女啊!因为是天然系吗?太低调了吧,之前竟然都没发现。” “应该是她不怎么打扮吧……不过剪了短发更可爱了耶。难怪一年级就有前辈追她,下手还真快呀!” …… 从与男生纠缠不清变成太受欢迎才被热烈追求,舆论一下子就翻转了,这就是语言的力量吧,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可怕。 乾贞治的记忆力很好,就算是记不得的事情他也会用笔记本记下来,所以他不会和那些轻信谣言又信口传播的人一样健忘,乾深刻地记得铃木铃花被嫌厌的时候,记得他们刻薄的嘴脸,冰冷的话语。 连他这个事外之人都认为过分,何况是身为舆论中心的当事人。 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吧,剪了头发,戴上眼镜,努力地和人接触,把自己悲伤的过去给陌生人,勇敢地参加不太熟悉的聚会邀约……走出自己的世界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啊,乾贞治想,尤其是,外面的世界还充满了恶意。 他吃下一个铃木铃花碟子里的饭团,因为蘸了一点盐,尝着比之前多了点咸甜的味道。 “不了解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被他这么说,女生们尴尬起来,泼辣的还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那你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嘛!神气什么,有空管闲事不如多打网球练点肌肉吧,四眼鸡宅男!” …… “谢谢乾君。”铃木铃花低低地道了一声谢,把乾贞治从过往的记忆中惊醒,他应一声,说不用客气。 看乾贞治沉稳安静的样子,铃木铃花却开始回忆起来。一年级的时候,大家还只是青葱稚嫩的男孩,到了二年级就猛地窜上了个子,身板因为网球训练变得结实,身材也拉长了不是,五官渐渐硬朗分明,终于有了葱郁挺拔的少年郎影子。 二年级,大家都变得很多,大石秀一郎剃平了毛糙硬直的黑色短发,菊丸英二却留长了向外反翘的红发,河村隆从细瘦的男孩成长为了高大健壮的温厚少年,似乎只有不二周助和手冢国光没什么太大变化,一个仍然不减笑意,另一个仍然不苟言笑。 乾贞治的个头长得最快,二年级他就成为了正选,身高也成了一群人之中最高的,由此他在女生中的地位一下子就变了。就连乾班上最针对他的女生,都喜欢上了他,那个女生向乾贞治告白的事情还在年级里引起了一阵小轰动。 不过他却拒绝了。 其实那个时候,铃木铃花以为乾贞治会答应的。 他对于漂亮的女孩子还是挺抱有热情的,也不是手冢那样清心寡欲的类型,那个女生长得也挺好看的,所以乾贞治当时没有答应还让她吃惊了一下。 是因为要求很高么。那,是身材不够好,脸蛋不够漂亮,学习不够优秀,还是……性格不够温柔呢? 乾贞治,好感度:30。 他的好感度出乎意料地高啊。 铃木铃花用筷子夹起玉子烧,小口地咬下一半,虽然都是收集资料的男生,可是,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那种观察入微下的体贴与温柔,是有热度的,但却并不滚烫,适当的温热触感还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谢谢款待。” 和开动前一样,铃木铃花双手合十地举在身前微拜了一下,在桌上放下碗筷。 “欸!这样就吃饱了吗,真的?”河村的父亲震惊地叫出声:“再多吃一点吧。” 铃木铃花是最后一个来的,却是第一个吃完的,也难怪会让大家惊讶。被那么多视线包围,少女又羞涩起来,她点点头,柔滑的发丝就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很有趣。 怕他们不相信,少女还把手轻放在腹部稍稍地揉摸了一会儿,像是为了说服他们似的,她轻声地低语了一句:“饱了,真的。” “铃木桑的胃口真小啊。”大石秀一郎不由感慨了一句,“难怪这么瘦,不过还是需要多补充点蛋白质和脂肪才行呢,瘦过头可不太好哦。” 说到最后,他竟然碎碎念起来,让铃木铃花无奈地笑了笑。 这也没办法啊,在这么多次周目之中,她养成了一些不好的坏习惯,没有人看管,不知不觉就任性起来了呢。饮食方面的生活规律,她都不太注意,忘记吃饭也是常有的事情,因为一直都是自己准备饭菜,有时候犯懒,又不想出去吃,点外卖还总是犹豫不决,到最后她便会放弃了。 一顿饭不吃也不会有事的。 开始的时候铃木铃花抱着这样的侥幸念头,结果发展到现在,她的肠胃倒真的变得不太好了。 看大家都停下来,铃木铃花连忙伸出来摆了摆手,“那个,请不用在意我,你们慢慢吃吧。” 直到他们恢复正常,她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待大家吃饱喝足之后,这次由种种巧合组建起来的聚会终于能够解散了。到了结账的时候,河村父亲很豪爽地说让他来请客,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他的热情让一群少年都十分不好意思。 “爸爸,我送一下他们。” 对父亲说了一声,河村隆在门口等了一下,和铃木铃花一起走了出来,他的家和店面离得很近,稍微走几步就到了,但想要送别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熟悉起来的朋友,他和铃木铃花两个人便走出来送了一段路。 中途路过一家便利店,安静了一路手冢国光却突然出声:“抱歉,我去买点东西。”不二刚张了一半口,见手冢国光已经迈步走向便利店,他也就合上嘴巴微微笑起来。 不二周助捏着下巴沉吟了一句:“观察得很仔细嘛。”这话被五官灵敏菊丸英二捕捉到,见菊丸追问,不二也不解释只是笑眯眯地打了个岔子就把话题轻易地绕开了。 只有乾贞治看过来,推着眼镜和不二周助对视了一眼。 等到手冢国光走回来,菊丸英二也早就把之前的疑问抛到了脑后,反而和铃木铃花在队伍末尾聊得火热。 直到快走出这个街道区域,一行人才在分叉口停下。 咧着嘴开了个玩笑,菊丸英二挥了挥手,“好了,就到这里吧,再走下去你们可就要走出这条街了。”说完他也没有把举起来的手放下,而是贴在额头上张望。 “欸,这么一看,哪一个是铃花你的家啊?” 大石秀一郎皱起眉头,他微微提醒了一句:“菊丸君,你这样可是很失礼的。”他的话让菊丸也有点不高兴,红发的元气少年刚要反驳,铃木铃花就介入了进来,在气氛僵硬起来之前注入了温和的凉水,于是浇灭了火花燃起的那一点可能性。 “没关系的,大石君。”铃木铃花勾起唇畔笑了笑,她转身在虚空中对着菊丸英二比划了一下,少女首先找到一幢公寓,“那个,是隆君的家哦。” 跟着铃木铃花的动作点着脑袋,菊丸英二凑到她身边还把自己的身子压低了一点,尝试着用她的角度看过去,然后他便听到少女温柔的声音继续响起,“旁边那幢,就是我的房子了。” 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家和房子的不同用语,不二周助微微皱了眉,但他的疑惑掩饰在柔和的笑容之下,让人完全看不出来。 “哇,真的离得好近啊!”被铃木铃花的吐息触碰到,菊丸英二下意识地把脑袋离远了一点,他觉得有一点不自在,于是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很多,像是想要掩盖什么似的他喊出了声来,“真好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觉得无奈又好笑,乾贞治插进来吐了一句嘈:“这两个成语可不是这么用的,菊丸。” 菊丸英二摊开了手,“不要在意这种不重要的东西啦,你们听得懂不就行了吗?” “是吗?英二好像不记得国文测验的成绩了呀?” 笑容满面地说完这句让菊丸英二全身上下都为之一僵的话,不二周助摇摇头,“你这样可不行呐英二,中岛老师可是会很伤心的哦。” 河村隆老实地解释了一下,“其实铃花是前段时间才搬过来的,我们并不是一起长大的啦。” 在岔路口聊了一会儿,大家散开来,有些人往左边,有些人往右边,七个人分开了,有些还能一起走一段路,也有人只能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但到了最后,大家还是都会分开的。 看手冢国光没有动,不二周助还在临走前望过来一个满含深意的笑脸。 “铃木。” 等到最后,手冢国光叫住她,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一个白色的方形药盒,看铃木铃花接过去,他便很快地收回手垂到身侧,挺拔的身姿如松柏一样,在铃木铃花的印象里就从来都没有弯曲过。 把药盒翻过来看,铃木铃花对着盒面上印着的“消食”二字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低低的“谢谢”。 “消食片……铃花你吃撑了吗?”看到药名,河村隆反应过来,他立刻紧张起来,关切地看向铃木铃花,“不要紧吧?真是对不起。” 笑着摇了摇头,铃木铃花的发丝轻晃。“这不是隆君的错,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我才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少女羞涩地抿了抿唇,感觉很不好意思,然后她继续说下去,而两个少年也一直都在认真地聆听,“其实也没有很撑啦。现在走了一段路,也消化掉了一点呢。” 河村隆半是担忧半是自责地感慨了一声:“不愧是手冢君,观察得真仔细啊,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没有接下这声称赞,手冢国光看向铃木铃花,大人模样般地作了嘱咐:“下次注意。”他的话语冷淡而简短,就像是做给下属的总结报告一样。 可是,他的脸却还只是孩子的样子。 忍了一会儿,最终铃木铃花还是没有滤掉回答中的笑意,再次见到他们这么青涩的时候,她实在有些忍俊不禁,“恩,我会的。” 目送手冢国光的背影远去,铃木铃花才和河村隆往回走。在身高还未蹿起的少年身旁慢悠悠地走着,考虑到她,河村隆把脚步放得很慢。 于是铃木铃花突然想到,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走回去了。 决定搬到河村隆家附近,是因为她知道青学网球部后来经常会在河村家的寿司店聚会。想着能不能增加接触的机会呢,铃木铃花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刚好,河村隆的邻居因为工作调动要搬走,她就趁机把房子买了下来。 这周目,她的生活费用翻倍了还不止,加上卖掉原来的房子的钱,买房绰绰有余。就是在手续上麻烦了一点,铃木铃花是未成年人,她不抱期望地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结果事情就顺利地解决了。 本来只是想离得近一点,结果就这样幸运地成了更亲近的两隔壁邻里关系,铃木铃花也觉得惊讶。 大概是前一周目总是会发生各种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这次的一切却都太过顺利,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真的会没事吧? 见一切都如她所预料地发展,铃木铃花却开始有点害怕起来。 “现在,肚子没事了吗?” 在家门口临别前,河村隆不放心地又询问了一遍,一路上他已经关心过很多回了。铃木铃花柔和了眉眼,这次她展露的笑容格外柔软,让人稍微看一眼便沉沦下去,“恩,没事了。” “别担心了啦。隆君,明天见。” 注视着铃木铃花开门走进去,河村隆挥过手,紧张起来的脸也因为这句温柔又充满希望的道别话语放松下来。“好,那明天见!” 这个房子的布局和她之前的不太一样,她的卧室在二楼。 回到房间里,铃木铃花摘下了脸上的黑框眼镜,刚戴上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倒也觉得还好。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一个周目一个周目地经历下来,她不也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变成现在这幅精于世故巧于心计的模样了吗。 打开窗户,她看到河村寿司店那一块还亮着。 咦,那个走到店前的人是……不二周助? “打扰了。”不二周助推开纸门走了进去,却看到手冢国光和大石秀一郎两个人竟然还在里面了,他惊讶地张口,“你们——” 河村父亲发出一阵爽快明朗的笑,“哈哈,竟然又来了一个,等会儿可别全都回来啊。” 手冢国光撇过头没说话,大石秀一郎则难为情地挠了挠自己的脸,“怎么想都觉得不能这样,让河村叔叔一下子请那么多东西,还是感觉不太好啊。” “大石……”眯起的眼睛更弯了一些,不二周助加深了笑意,“呵呵,手冢也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吧?” “手冢想要垫付全部费用的概率是100%。”另一个冷静平稳的声音在寿司店里响起,代替手冢国光回答了不二周助的问题,乾贞治走进来,看见店里还有那么多人,他脸上没有一丝惊容。 听到身后拉门的声响,乾贞治往前一步转过身。 “啊!可恶。”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乾贞治的脸,菊丸英二不由哀叹了一口气,他垂下枕在脑后的双手,又发出一声遗憾满满的长叹,“竟然被抢先了!结果我是最后一个么!” 菊丸英二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计较起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他有些不忿地抱怨着:“本来还想用这个来让你们请客的呢。” 不二周助觉得好笑,他扬起唇,“替我们买一次单,就要敲诈我们吗?真让人难过啊,没想到英二竟然是——” “停停停。”菊丸英二马上举起双手投降,“是我错了。” 把白色的毛巾搭在宽厚的肩膀上,河村父亲宽慰地笑起来,隆的这几个朋友,都是很不错的好孩子呢。 “很遗憾,要让你们失望了。”他低着下巴摇了一下头,“已经有人买过单了,你们都晚了一步啊少年郎。” “哈?谁啊?”菊丸英二好奇起来,“该不会是河村替我们垫的吧?” “是你们之中唯一的女生哦。”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大石秀一郎更是既疑惑又不好意思,被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女生请客显然让他十分在意,“欸,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要走的时候哦。铃花她啊,突然走过来说要结账,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河村父亲双手环胸,回忆起来,“不过,很帅哦。” “大家,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在家里放完东西,河村隆就回到店里来帮忙收拾了,开门看到所有人都在,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看到自己的傻儿子,河村父亲招呼一声,“隆,别发呆了,快来帮忙。” 铃木铃花说付钱的时候,本来他还想要坚持拒绝不收的,但在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转变了念头。那个女孩子,真擅长说服啊,还是说,长得太好看了让人拒绝不了呢? “这次如果不付钱的话,下次我就更不好意思来吃这里的寿司了。那个,我还想再品尝河村叔叔的手艺,就请您收下吧。” 怎么说呢,漂亮,可爱,也很帅气啊。 那个女生羞涩柔软的外表下,心脏和意志都很坚强呢。 支起手在窗台上托着下巴,铃木铃花俯视着下方的街道巷子,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但灯火也一盏盏点亮,于是她能看到一个个身影走回去,最终又在店里汇聚起来。 一个个,真的都是笨蛋啊。 这样想着,她的嘴边却第一次在除了面对攻略对象之外的时候,浮出了温柔的笑容。积雪消融,冰川融化,寒冬过去之后,花芽从树枝上冒了出来,悄悄地等待着再次绽放的时候。 一只雀鸟被少女的美丽吸引而来,停落在窗沿上,它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不断跳动着脚爪一副灵活敏锐的样子,却又呆傻地不知道在铃木铃花靠近的时候飞走。 “……你也是只笨蛋。” 轻点了一下小鸟的头,铃木铃花收回了手。 受惊地扑扇了一下翅膀,不知名的雀鸟没有被铃木铃花吓跑,却被菊丸英二大喊的声音惊得飞向远处。 顺着铃木铃花之前指过的方向,菊丸英二准确无误地在堆满屋楼的居民区找到了她的房子,他气势十足地叫出她的名字,像是呼唤过千万次般,热忱而亲密。 “铃木铃花——!我们欠你一次,下次,换我们请你!” 一声激起千层浪,这下何止是铃木铃花的房子打开了窗,附近的居民房的窗户都开了,探出一张张或疑惑或愤怒的脸。 “吵死了!谁啊?” 在一声声指责下,红发少年旁的几个身影纷纷涌上去包围住菊丸揍他,边打闹着边跑走。 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于是她也提高了音量喊出声:“好!我记住了!” 当两旁房子的窗中探出的脸望过来时,她立刻就躲闪进了房间里,但就算是远远地坐在窗户对面的床上,铃木铃花还能隐约看见几个少年站在街上挥手的影子。 ——她大概,也是一个笨蛋吧? 第84章 “笨蛋铃花!” 松岛樱子敲了敲铃木铃花的桌子,一来学校她就跑到铃木铃花的桌边,见铃木铃花的前桌没有来,她就坐在了前面,“回去后怎么样了啊?你该不会真的忘记关掉煤气吧。” 视线在手冢国光空着的位置上一瞥,铃木铃花稍微庆幸了一下他现在正在网球部参加早训。 “抱歉,我忘记了,其实我关掉了的。” 听完这个回答,即使暂时地松了一口气,松岛樱子还摇着头不放心地感慨:“真的没关系么,你这家伙。” “哦对了!我还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呢,我们交换一下吧。”她拿出手机翻开屏幕,“昨天我还想问你有没有事来着,结果竟然没一个人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啧,怎么搞的那群人。” 铃木铃花低头轻笑了一下,明明松岛樱子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责怪起别人却那么理直气壮呀。“好呀,这是我的号码。” “唔……这个号码不错嘛,数字看上去很幸运啊,用这个号码,你的运气说不定会变得很好呢。”松岛樱子扬了扬手机,展示了一下屏幕里新输入进去的联系人,“不介意我给奈奈她们吧。”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可以啊。” “铃花,那个合唱部事情不要忘记了,一定要考虑啊!虽然已经过了招新时间,但是你愿意去部长那里展示一下的话,说不定会通融的。” “……让我再想想吧。” 看铃木铃花一脸为难的样子,松岛樱子也不想再逼她,只是拉扯着她的手拜托半天,直到铃木铃花的前桌来了,松岛才依依不舍地走开。 即使不是为了合唱部着想,铃木铃花也是一个很适合聊天的女生,她们聊得十分愉快,都让松岛樱子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一开始松岛樱子还在缠着她入部的事情,到后来就变成松岛在向铃木铃花倾诉心事了。 松岛樱子走后,铃木铃花却在想着与松岛心心念念的合唱部毫不相关的事情……幸运数字么。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呢。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对照着她证件上的出生日期,与星座相对应的幸运数字在她的手机号码里倒的确是出现了很多个。 虽然手机号码并没有变,但是铃木铃花还是生出了一点侥幸心理,这一周目会不会稍微幸运一点呢?知道了这方面的事情,就会忍不住这么想呢。 “早上好啊,铃花。” 佐苍奈奈背着书包走进班级,她笑意盈盈地和铃木铃花打了个招呼,得到了短发少女的温柔回应,“早安,奈奈。” 这像是一个什么信号一样,不少女生都开始主动问候铃木铃花了,仿佛她们都在一瞬间成为了铃木铃花的朋友似的。 与女生之间那些简单又复杂的小心机比起来,铃木铃花倒是觉得手冢国光简洁明了的问候语让人畅快不少。 脱下训练服,换上黑色的立领中山装,手冢国光背着宽大的网球包走进教室,他礼貌地对着邻座的铃木铃花微微阖首,“早。” “早呀。”同样简明地回了他一句早安,铃木铃花把手伸到镜片下揉了揉眼睛,她眯了一下眼,后面吐出的话语便有些发软无力,“班长。” 手冢国光稍微审视了一下她,然后就和往常一样地整理好包和桌面,准备好接下来上课要用的书本,只是在交作业的时候他又向铃木铃花看过来,“作业给我好了,你睡吧。” 掩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铃木铃花的眼眸里凝出一点细碎的光芒,那是因为困倦而浮出的小泪花,没什么多思考的力气,她顺从地把自己做完的那堆作业托付给了手冢国光,让他在课代表收的时候帮忙交一下。 其实昨天晚上,她没有失眠,反而睡得很好。 这是铃木铃花自从失眠以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第一次被吵闹的闹钟铃声叫醒,感觉竟然有些新奇,但是身心舒畅。 可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失眠睡不着倒是还能精神满满,突然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她却开始困了。 睡过去一次之后,就会还想要继续沉睡下去呢。 她终于找回了失去很久的安慰觉是什么样的感觉,一时便有些上瘾,如果不是理智在大脑里挣扎着警告她这次计划的路线不能有失误,铃木铃花今天也许就会请假赖床在家里了。 想要挽回一周目时留下的不好印象,她必须得一步步来才行,错走一步,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青学和她前几个周目攻略过的学校不太一样,铃木铃花在青学不是空白一片,她也不想要抹去自己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从头再来,于是直接读取了国一上学期的存档。 这个学校的校风大致是青春活泼的,不是说青学的学生全部都是活力四射的,但是与铃木铃花在前几个周目的感受比较起来,青学的确元气了很多。 这里的氛围也更安定。 恶整共同讨厌的对象的手段也不过只是围聚起来一起嘲讽罢了,比起英德那样阶级分明的学院来说,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为什么青学会是她一周目的地图,铃木铃花多少有点明白。如果把那个时候那个状态下的她放在立海大、冰帝,她大概会比一周目还要凄惨更多吧。 在这里,一无是处的人当然同样不会受到喜爱,但是太优秀的人也会拉远很多距离感。光芒太耀眼了,总是会有被光芒掩盖的人感到不爽的。 即使是在其它周目时,铃木铃花也很在意青学,所以她对这个学校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虽然她心里过不去对手冢国光的愧疚,但是她同样明白,就算手冢手臂受伤的事情没有发生,嫉妒他的人也做出别的事来打压他。 满足于安定的状态,这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啊。 容不下优秀的人可不行。 但是强大的人向来都是改变环境的那一个,而不是被环境所改变的。两年后,在一年级时就穿上了正选服的越前龙马就是最好不过的证明。 不过,她就没有这样为一个社团,一个运动付出一切的精力和野心了。 闪闪发光,的确是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但是光芒过于闪亮的话是会刺到别人的眼睛的。铃木铃花很清楚,她所有的属性加成都是为她的攻略服务的,如果这反而会成为她攻略自己目标的障碍,那就得不偿失了。 示弱—— 这是铃木铃花给自己的定位,经历那么多张地图,她也发现了,由她主动的话是把进度加快很多,但发展到最后一定就会演变成了糟糕的局面。 她是需要保护的,她是需要别人来追求的……铃木铃花想要传递出这种讯息。很难说,这是不是她曾经在这里受过挫折的报复欲作祟才制定出这样的攻略策略。 就先这样吧,铃木铃花想,她软下身枕着交叠的手臂卧在桌面,大脑渐渐迟钝起来,坠入柔软的海绵里轻微弹浮了一下。 起码,她现在能够安稳地入睡了。 这能不能证明,她想出来的,是一个不错的计划呢?……幸运数字啊,这次希望能轻松一点呢。 一道力气把她从逃避式的想法里推出来,铃木铃花睁开眼,便看见手冢国光收回了手,他看过来的眼神依然淡漠无波,但不会让人觉得冰冷,“醒了吗?上课了。” “恩……” 因为刚才趴下去睡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把眼镜摘下了放在一边,此时她惺忪地半睁着眼,毫无阻挡的明亮星眸便在手冢国光的注视下闪了闪。少女的发丝柔软地滑过娇嫩的脸部肌肤,剪短的发梢在浅粉色的脸颊旁微翘,顺着下颌到脖颈的曲线便能望进领口前露出来的一小片雪肌。 她细长的黛眉在末梢温柔地弯起,但那双比星月还要皎洁的眼睛却在眼角傲慢地向上微扬,于是精致较好的眉眼便藏了一分夺目的艳丽,而红润的唇又加深了清纯之中的妩媚感,比起手冢国光认识的其它同龄女生,铃木铃花就像是直接越过了结果期,直接进入了果实的成熟阶段一样。 虽然还没有发育得完全成熟,但是她身上已经隐隐散发出了诱人的果香。 这突如其来的香.艳画面能让任何一个人失去神智,尤其是和铃木铃花平时的模样相比,这美色就更具有了冲击感。但是手冢国光依然冷静,他又提醒了一句,“铃木。” 对于上课铃声都没有叫醒铃木铃花感到无奈,手冢抬头看见老师朝这边走过来,攥了一了手,他在老师转过头时探出了身。 拾起铃木铃花放在桌边的黑框眼镜,手冢国光小心却快速地为少女微仰起的脸戴了上去,他把眼镜脚温柔地穿进铃木铃花柔顺的发丝中,完好地安置在她从短发中露出一点的白皙耳朵上,手冢才退回了位置上。 于是在星月夜下蛊惑人心的妖姬,便变回了日光中温柔羞涩的精灵。 “铃木,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如手冢国光所料,老师果然点了铃木铃花的名字,“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站起来清醒一会儿吧。” 少女也顺着被老师叫到名字的第一反应站起来,完全没有关于眼镜的意识,她在脸上揉了一下眼,打到黑框上,才发现多了一副眼镜,于是她收回了手,终于清醒了一点。 “唔……”她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心算了一下便得出了答案,铃木铃花刚想要说出回答,身旁就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 “25。” 被这道熟悉的声音打断,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算出来,和手冢国光说出的一模一样的数字:“25。” 真巧,是她的星座这个月的幸运数字呢。 老师盯着铃木铃花许久,最终还是拜倒在对方无辜可怜的眼神下,没有追究她上课睡觉和靠邻座放水来获得答案的事情,“坐下吧,今晚记得早点睡啊。” 坐下来后,铃木铃花这下完全清醒了,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终于从微热的脸上感到了非伪装出来的羞意,“……谢谢。” 并不是答谢手冢国光没必要的传递信息,铃木铃花是想要感谢他把眼镜给她戴上了。 点点头示意听到了,手冢国光认真地看向黑板,只是强装出来冷静自持的面具下,他已经听不到老师的讲解声了,耳膜里充斥着的,全是鼓噪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然后塞满了他的所有听觉。 然后在那响亮而不安的噪声里,他准确地捕捉到了铃木铃花低柔的轻声道谢,霎时间,一切的躁动都停了下来,手冢国光的世界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原来,就有铃木铃花存在的,那个世界的模样。 为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给她戴上眼镜呢……沉静下来之后,手冢国光不由心生疑问。 ——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吗? “呐呐,铃花,手冢君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今天早上你睡觉的时候,他可是帮你交了作业哦。” “第一节数学课,他摸你的头发了吧!绝对是碰了你,我肯定没有看错。” 听着古川梨乃和坂上佳代围在身边不断重复地问着她早已经解释过的这个话题,铃木铃花觉得有点烦闷,即使走出了教室,她们也没有停下。 最后救下她的是佐苍奈奈,“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问下去了。手冢君是班长嘛,帮助同学也是应该的。早上铃花困成那个样子,他也不能看着她在课上睡觉吧不管吧。” 附和了一声,铃木铃花点点头,见佐苍奈奈说话了,另外两个就安静了许多,话题的主权回到了佐苍手中,“铃花喜欢的是藤原前辈啦,你们这样让她怎么说呢?” “不……我不喜欢藤原前辈。”微微迟疑了一瞬,铃木铃花便否认了佐苍奈奈的话。 栗色长卷的女生露出疑问的神情,“真的?可是铃花不是经常和藤原前辈待在一起么,这样也不喜欢?” 两边的古川梨乃和坂上佳代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古川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唔,这个……”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铃木铃花犹豫的时间长了一点,她咬了咬唇,“藤原前辈他太强势了……” 眨了一下翠碧色的眼眸,佐苍奈奈转过了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的意思,她伸出手在铃木铃花的背上轻拍,“原来是这样,下次藤原前辈再来找你,要告诉我哦,我帮你拒绝他。” “喂,你算什么东西啊?” 傲慢的男声在佐苍奈奈身后响起,“稍微被人追捧一下就得意忘形了啊,佐苍。轮得到你来拒绝我么?我追的人又不是你,你掺和个什么劲!” 闻声转过来,铃木铃花就看见藤原治也的脸,她无奈地低叹一声,制止了少年继续说下去,“……藤原前辈。” “前辈,铃花不喜欢你,你也不能拿前辈的身份来压她吧。”脸一僵,佐苍奈奈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藤原治也不屑地撇过了头,他翻了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啊,你是铃木铃花的什么人?朋友?” 对于这一个问题,佐苍奈奈和铃木铃花都沉默下来,没有人愿意应下那个朋友代表的重量。藤原治也看没人说话了,更是趁势追击,想要让铃木铃花答应下他的邀约。 “原来藤原前辈在这里啊。”不二周助突然出现在1班的门口,让所有人一惊,“小林老师好像有点事情想要找你。” 挑起了眉,藤原治也上下打量不二周助,“不二,你以为我是大和那样好糊弄的家伙吗?” 并没有反驳,不二周助只是抬手扬了扬手中的一叠空白试卷,“这是小林老师拜托我给1班带的作业。” 因为藤原班上的老师生病请了长假,小林需要代班三年级的班级一段时间。 “那个老头子。”咬咬牙,藤原治也瞪了一眼他也不怎么喜欢的不二,转身离开了一年级的走廊。 笑眯眯地走向铃木铃花,不二周助却语出惊人:“还不赖吧?这还是从你那里得到的灵感呢。” “那是骗人的吗?”佐苍奈奈惊呼了一声,她都已经相信了。 靠在班级外的墙上,铃木铃花扫视了一眼围过来看热闹的学生们,她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低着头叹了一声气。 真是配合啊,藤原治也君,她想要营造出柔弱的形象,他就来表演了一个如此凶神恶煞的场面。 “没关系么?”铃木铃花担忧地问了一句。 不二周助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才吐出回复:“不知道耶,我最近的记忆力不太好呢,考试太多了,大脑用得太频繁了呐,记不太清出小林老师和我说了什么耶。” 虽然在他的靠近的时候,铃木铃花心里有些抵触,但还是被这句话逗到了一点,她微勾起唇,晕开一些笑意。 “……那个,小林老师的记忆其实也不太好呢。”扶着眼镜腿脚,铃木铃花点到即止地暗示了不二周助一句,而他反应得很快,马上就加深了笑意。 “对了,这个可以当成还一次请客吗?”栗发少年突然转换了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来。 愣了一下,但是铃木铃花还是点点头作了回答:“可以啊。” “噗,你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啊。”不二周助加大了笑容的弧度,“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请不要当真,请客当然得认真偿还才行。” 他全程自动忽视了佐苍奈奈和其他女生,在她们想要插话进来的时候,他只会微笑一下,然后她们也就说不了什么话了。 “很遗憾,这个可是真的。”他把试卷递向铃木铃花,“辛苦你发一下了。” 听到1班集体发出来的哀怨声,不二周助笑意不变地挥了挥手,“那就再见了,作业也请加油哦。” 看着不二周助走回自己的班级,铃木铃花没有理会热烈讨论起来的女生们,她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呢。 他虽然同样讨厌铃木铃花,但似乎更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女生,也更厌恶藤原治也。对于因果善恶,这个一直微笑着的少年分得很清楚。 “你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啊。”她见过不二周助不笑的样子,他轻闭着眼叹息的时候也显得温和,“不喜欢的话是可以说出来的,你不知道吗?” 说实话,不二周助会帮她解围,是那个时候的铃木铃花最想象不到的事情,因为他的好感度,真的低得可怜。 “不二君……” 栗色发丝的少年弯起双眼,“虽然这话大概轮不到我来说。但是,你不用自责,手冢受伤的事情并不是铃木桑的错吧。” 她沉沉地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不过,铃木桑。”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不二周助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于是当他睁开眼,温柔的面容便变得有些锋利,“你不应该在和藤原交往的时候,缠上手冢的。” 青学的天才呐,是一个既温柔,又冷酷的人啊。 摘下笑语盈盈的面具,不二周助也仍然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他把温柔送给了真正在意的人,于是被排除在外的人才会觉得他冷漠得可怕。 就像曾经的铃木铃花一样。 但是现在,她似乎被划进了某个隐秘未知的范围里,对于不二周助来说,铃木铃花还没有那么重要,可也没有那么不重要。 不二周助,好感度:25。 这还是真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数字,铃木铃花记得,她离开前的时候,他的好感度是—25。 ……是幸运数字么。 默念着25,铃木铃花抬起头,她看到手冢国光从走廊的尽头走出来,在中途与不二周助相遇,两个少年停下来打了一声招呼。 迎向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手冢国光,不二周助扬起手一挥,他笑着在手冢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冢,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好像抢走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她在旁稍微地推动了一下,于是命运就在原来的道路上偏移了一点点,朝着与原本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而去。 佐苍奈奈忽然一笑,“铃花和不二君的关系真好呢。” “也没有那么熟……其实还好啦,只是认识一点。” 认识他温柔雅致的浅笑,认识他冷漠锐利的寒眸,算起来,铃木铃花也见过了不二周助的各个样貌,未来他会变得有多优秀,她也很清楚。俊秀温和的长眉下,栗发少年微眯的浅蓝色双眸才能映出他掩藏在柔和温雅下不羁而刺人的风骨,那才是他真正的面貌。 心存反骨,内敛锋芒。 铃木铃花觉得,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吧,就连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那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吗?她问着自己。最后一刻他刺过来的刀让她太疼了,在那鲜明深刻的痛楚之下,于是过往的美好便碎成了片,一块一块,拼不成原来的样子,渐渐模糊不清。 情感倾向于当作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深深地刻在记忆里,总是提醒着她不要忘记。 在不二周助的好感度变成负数之前,他是喜欢过铃木铃花的。 “不好意思啊,藤原前辈。”很久以前,他也会对铃木铃花笑得那么温情脉脉,当不二周助藏起冰冷的蓝眸,露出轻柔淡笑的时候,他就比铃木铃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小林老师找铃木桑有点事呢。” 把这个谎话,身体力行地传授给铃木铃花的人,是不二周助。 他向来会糊弄人,即使睁眼说瞎话,也能把一个随口一句谎言说得让人找不出漏洞。就算是同一个谎话,不二周助也总是能够说得比她更好。 所以他说,“我好像有点喜欢铃木桑呢。”铃木铃花相信了他,然后不二周助又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她还是相信了。 在修炼成为面不改色的大谎言家之前,她可是被狡猾的天才欺骗了无数次呢。 而一周目的结尾,不二周助送给铃木铃花的最后一个谎言,直到现在,她还深信不疑。 理智在她脑海里悄声低语:“他是喜欢你的。”可是情感既固执又倔强,“不,他讨厌你。” 不二周助,好感度:75-100,-25。 如果这是假的,那么天才是成功地欺骗了自己,还是厉害到骗过了她的系统? ……人的情感,是没办法用具体数字来精确统计的。 这是很久以前,铃木铃花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这样认为的想法。 第85章 “铃花,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啊……” 恭喜玩家达成乌鲁西he结局,cg图解锁,乌鲁西人物资料开启,玩家可以返回菜单观看。游戏通关成功,请选择结束游戏还是再玩一次。 控制着游戏手柄把鼠标落在结束游戏这个选项上,铃木铃花关掉了这款名为“心跳love~”的乙女向攻略游戏,目前在游戏市场上的销量似乎很不错,是非游戏的普通人都能知道的游戏。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玩这种类型的游戏,恋爱攻略她在现实中就已经亲身经历过不少回了,再回到游戏里体验,那就不知道是放松享受还是在虚拟演练了。 不过,正因为铃木铃花的实战经验太多,用来应付游戏里这种被程序设定好,有规律可循的攻略对象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但现实和游戏就完全是两回事情了,她能准确预料到游戏中的下一步走向,却不能肯定自己对于决定生死的攻略目标的情感变化。 果然还是会不一样吧,真正的恋爱game,和她正在玩的攻略游戏。铃木铃花这样想,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烧好的热水,让冒出白气的透明液体躺在陶瓷马克杯中冷却。 虽然的确都能查看好感度没错,可是,活生生真实的人和被设置好问答动作的游戏角色是不一样的,游戏角色可没有办法骗过设定他的程序。 而人却可以做到,因为人类,本来就是会这样自欺欺人的。 在设置里把随手用自己的名字铃花存档的那行删掉,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走下来把游戏碟从机器里拿出来放回游戏盒里,画满了各式风情的美少年的封面上贴着一张粉色的樱花便签。 “这个挺有趣的呢,尤其是那个乌鲁西,真的好难哦,我还特地去查了攻略才拿下他的。铃花也可以玩玩看!四星推荐——佐苍奈奈。” 端起凉了一些的茶水饮下,铃木铃花翻过游戏盒的包装看了一会儿,一开始她是抱着无聊那就玩玩看的心情打开了游戏,后来就只顾想着快点过掉,所以她其实并没有沉浸在剧情里,对于里面的人物铃木铃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如果现实里也能做到这样,那么她大概也能够轻松很多了 视线向下在游戏盒封面上徘徊,铃木铃花现在才有些意识到,这样看起来,这个乌鲁西…… 设定上倒是有一点像手冢国光。 那,这是暗示?还是提醒呢? 看着那张樱粉色便签纸写下的娟秀文字,铃木铃花发现它正好贴在乌鲁西脸的旁边,于是挡住了女主角。 不想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多做思考,她把游戏放下,翻转过来压在桌面上,把那些多又烦人的可攻略角色都盖住,把那些时刻缠绕自己的扰人忧思统统压下。 她在单机恋爱游戏里一帆风顺,却在现实中遭遇了一点小麻烦。虽然不是什么严重到不可调和的纰漏,但那细枝末节的小矛盾也会让人烦心。 铃木铃花喝了一口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她和菊丸英二正在冷战,以一种所有人都会表现出来的那种方式。 无论是在走廊上遇到,还是等河村隆一起回去,他们撞见的时候气氛就会凝固起来,即使铃木铃花做了打招呼的努力尝试,菊丸英二还是会僵着脸别过头。 然而他们吵架,铃木铃花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吵架,反正菊丸英二是在单方面闹矛盾,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大石秀一郎,可最后他却把火发到了铃木铃花身上,倒是让大石对她感到十分抱歉。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说,铃木铃花也不能算是完全无辜,毕竟她可是在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中偏向了大石的人。 虽然她不是唯一一个站在大石秀一郎那边说话的人,不过菊丸英二就是把帐死死地记在了铃木铃花头上。 要说为什么,大概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也就会太生气吧。 “可恶!到底为什么要帮那个手冢的马屁精说话啊。”菊丸英二愤愤地倒在床上,把床边的毛绒玩具丢过来抛过去,但还是缓解不了心中的不平,“是谁每天都和你打招呼的?是谁每次邀请你的?又是谁的关系和你更好的?” 他把布偶熊抓在手上,摇晃着熊先生的脑袋质问:“难道是那个只知道跟在手冢身后的大石秀一郎吗?不对、明明就是菊丸英二才对吧!”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样,觉得应该忧先帮朋友,再来考虑正义,十分讲义气,但也有一点小幼稚。 菊丸英二还从来没有在女性中失礼过,他的可爱脸蛋和开朗笑容一向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利器。他当然也不会利用这个来做什么坏事了,最多也就是卖乖地讨点好吃的东西和几句夸奖而已,上至五十岁的邻居阿姨,下至邻居家五岁的小女儿,大家都很喜欢他。 在自己班级里,他就更受欢迎了。不二周助虽然温柔又善解人意,但总是让人觉得隔着一层膜,相比起来菊丸英二就更加容易接近也更容易相处,所以在班上,菊丸的人气很高。 一求救能借来无数本作业的那种受欢迎。 不过菊丸英二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目前为止,他的命还都是借着可靠聪明的不二周助救回来了的,虽然不二经常会逗弄菊丸英二,但每次都会在最后关头挽救菊丸的作业问题和课堂危机。 而且就算菊丸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下次决不会这样傻地相信不二了,可到了下一次,他依然还是会被不二整到,即使每次都这样,他也很少去向班里的其它人求助。 菊丸英二分辨得出来,谁是朋友,谁不是他的朋友。 但据他目测,无论是撒娇卖萌,还是热情问好,这些对铃木铃花似乎都不起作用,就连菊丸英二一向自信的直觉和第六感都不起作用了,它们可没有告诉他铃木铃花会帮大石。 “什么嘛,我不都道歉了么!”盯着绒毛熊脸上无机质的光亮黑眼珠,菊丸英二咕哝了一声,“真是的,亏我还那么喜欢你。” 铃木铃花很确信,菊丸英二会挂在嘴边的喜欢只是目前状态下好感度34点的那种程度……大概算是朋友范围? “菊丸君。”在学校里碰见红发少年,铃木铃花冲着他挥了一下手,不过仍然只是得到了一个傲娇的冷哼,这是冷战还会持续的信号。见菊丸英二反应冷漠,短发的眼镜少女有些受伤地低下头。 注意到铃木铃花的难过,红发男孩就有一点不自在了,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眼一尖却看到其它事物或人,于是他立刻恢复成倔强的模样,一言不发地绕过铃木铃花走开了。 看着他固执地不看她一眼走远,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声气,正巧被大石秀一郎听到。 她身后眉清目秀的黑发少年抬手揉了揉脑后,显然菊丸英二刚才看到的就是他,大石皱起眉的表情十分愧疚,“铃木桑,真是抱歉啊,明明这不关你的事情,却把你牵扯进来了。 “……没事。”低着头推了一下黑框眼镜,铃木铃花挪动了一下脚上的棕色皮鞋,让她自己能转向大石秀一郎说话,但她转过来了却没有把头抬起来,“这也不是大石君的错,如果你和我道歉的话,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大石秀一郎快速地摆摆手,连忙接上铃木铃花的话:“不不,我才是不好意思的那个。” “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是同一时刻,铃木铃花和大石秀一郎一起说出了这句话。两个人面对面,一前一后地站在过道上互相道歉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 两人都是脸皮薄的人,也都闹了一个大红脸。铃木铃花比大石秀一郎好一些,只是脸上升起了浅淡的红色霞云,整张脸仍是面若桃花,但是大石的脸就腾地一下整片都红了,看上去很不自然,他表现得就有点紧张。 “为什么大石君要道歉呢?”微微一停顿,铃木铃花又迟疑着开口:“我道歉,是因为我觉得……那天应该说得更婉转一点的,那样的话现在就不会闹得这么僵了,大石君和菊丸君也不用变成现在这样。” “这不是铃木桑的错啦。”大石秀一郎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样子,他理了一下思绪,“是我太冲动了,就算想要告诉菊丸君这样不对,也不能就这么口无遮拦地教训。” “我当时太生气了,抱歉,我觉得他不是很尊重你……” 因为铃木铃花要等河村隆一起回家,部活后她还留在学校里,于是有一段相同路的菊丸英二几个便干脆和他们一块走了。 虽然最开始只是菊丸英二心血来潮的提议,可一旦次数多了之后,这就会变成青学网球部的惯例了,无论出于哪一个目的考虑,铃木铃花都不会拒绝。 手冢国光要去医院复查,乾贞治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最后一起走的就是五个人。 “说起来啊,铃花,你之前是在和藤原前辈交往吗?” 在路上走的时候,菊丸英二突然问起来,他像是一下子想到这个问题似的,没有仔细考虑便随口说了出来,他伸展了一个懒腰,语气天真而无畏,“她们好像都这样说欸。” 不二周助在一旁提点了一句,“英二,你今天上课睡觉睡得有点多哦,可不要把脑袋睡糊涂了。” “……没有交往。”然而一群少年的唯一一个少女只是停顿了一下,便说出了回答,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果断,也很坚定,“我,不喜欢藤原前辈。” “啊,抱歉抱歉。”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情绪不佳,菊丸英二马上就认识到自己提了一个不该说的话题,主题、气氛和时机都不对啊。“突然想到就说出来了,我真是——”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菊丸君。”大石秀一郎紧皱起眉头,看惯了他温和顺目的表情,猛地严肃起来让人有些无法适应,“稍微有点失礼吧。” 河村隆担忧地看了一眼气氛紧张起来的两人,最终把目光落在铃木铃花脸上,他无声地示意:没事吧? 铃木铃花微微摇了一下头。 看到竟然是大石秀一郎出来挑刺,菊丸英二愧疚的心又被忿意填满,他抱臂一张口便是回击:“这不关你的事吧,铃花可是我的朋友。” 其他人微皱起眉,河村隆更是没有掩饰自己的忧虑,紧皱的眉眼直接把烦恼展露了出来,温厚的眼眸里有些不安。 大石秀一郎一时哑口无言,比起菊丸,他和铃木铃花的交情的确没那么深,他不是一个会主动找女生搭话聊天的人,何况铃木铃花同样也是一个不外向的女生,于是他们两人之间很少有交集。 就在菊丸英二因为打败大石秀一郎而得意洋洋的时候,铃木铃花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菊丸君,请不要这样说。”少女捏紧背在左肩上的书包带子,她抿了抿嘴还是吐出接下来的话语,“大石君他,也是我的朋友……对吧?” 说到了最后,她原本坚定的语气又有些不自信起来,还转向大石秀一郎小心翼翼地询问求证一番。 那个时候,大石秀一郎都不记得自己正在和菊丸英二争执了,他只是沉进了铃木铃花抬起来的眼睛里面,就那样缓缓地坠入闪耀的星河之中,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啊……恩,当然是朋友啦!” 等大石秀一郎回过神来,他立即肯定地点着头,可是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的,连大石自己都听不明白。 就像他此时此刻这样。 “我想……菊丸君他不是故意的。”铃木铃花微微抬起头,把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大石秀一郎的下巴上,并不去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她的语气变得低落,显然对这种情况感到了无措。 被铃木铃花看着地方渐渐热起来,大石秀一郎觉得一阵尴尬,他不知道该看哪里,盯着地面和天花板不太好,看向铃木铃花他又不好意思,只能把目光停留在过道的墙上,仿佛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啊,解释清楚就好了。”大石重复了一遍,他想,误会能解开,真的太好了,那些有关铃木铃花的流言蜚语,终于没有了。 他不喜欢那些人说起铃木铃花来时的表情和语气,不仅仅是铃木铃花,换成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大石秀一郎都不想看到有人被这么非议。 而当那个人是铃木铃花的时候,大石秀一郎就更觉得难受,他也对自己曾经听了太多于是也产生过的那微末的偏见成见而感到歉疚。 她明明不是那个样子的。 真正地接触到铃木铃花的本来面貌,而不再是经由各个人的语言加工,大石秀一郎才认识到,她是一个多么善良、害羞的女孩子,与别人口中说过的,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所以大石秀一郎才会这么在意,他本来就心思细腻,考虑到的东西多到繁杂,想到的事情也多。他也知道菊丸英二没有什么恶意,菊丸说不定都不知道那些传来传去的事,女生们一定会在面容可爱的菊丸面前收敛,却不会在他面前掩饰。 菊丸问的问题就只是那一个对铃木铃花恋爱经历的疑问而已,但是大石秀一郎却觉得自己听到的不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很在意,所以才会那么生气。但他不应该把怒意发泄在菊丸英二身上,而是应该发泄在没有阻止那些口出恶言的人的自己身上。 大石秀一郎低声叹气:“是该好好说一声对不起。”对菊丸英二,对铃木铃花。 “请别担心,大石君,说出来就会没事的。”铃木铃花笑得很柔和,绽放开来的美丽柔软而温柔,“啊……该上课了,再见。” 大石秀一郎,好感度:38。 向前迈了几步与大石交错而过,铃木铃花又停了下来,她回过首看了一眼大石秀一郎的背影,他如今还只是个瘦弱矮小的少年,但已经拥有了一颗照顾体谅同伴的心,温顺的眉眼里依稀有了未来副部长的影子。 铃木铃花知道,大石秀一郎是一个多么善良、体贴的人,他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愿容忍别人去伤害其他人。 即便是被无数人确认成事实,他也还是会把事情往着美好的方向去求证。 “那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铃木同学,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请一定要说出来。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的。” 看到她的储物柜子上被人用红色马克笔写上了不好的字眼,大石秀一郎拿起布打湿,帮她一点一点擦掉了。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本来想要走过来换鞋的,她特地留到很晚,等学校没什么人的时候才走,但看到部活结束后的大石秀一郎在,她闪身躲进了另一排柜子后。 其实大石秀一郎的好感度没有多少,在那个情况下,好感度那么高的手冢国光才是最奇怪的人呢。 大概是因为,大石秀一郎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吧,无论是谁受到这种羞辱,他都会看不下去搭把手的,即使是间接害手冢国光受伤的人,他也不忍心。所以即使好感度很低,大石秀一郎还是帮了她,在铃木铃花本人都不在的时候,他可能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知道那个是铃木铃花的柜子吗? 哦,肯定知道。 看着柜子上的赤红涂鸦,铃木铃花摸了摸耳边的发,她低吐了一口气,躲在柜子后,直到大石秀一郎擦拭完走掉才出来。 马克笔的印记不好擦拭,所以大石擦了很久,她也就这样陪着站了很久,站到脚都酸了。他难道就不会累吗?铃木铃花不由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不放弃,太傻了吧。 终于等到大石秀一郎走掉,铃木铃花把手按在自己柜门上,上面本来写着的红色字迹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那微湿的水印,她都以为那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铃花恶心怪!”(reikakuma) 其实铃木铃花还有点佩服想出这个外号的人,把铃花(reika)和恶魔(akuma)拼在一起,当然比单纯的白痴,贱人,荡.妇效果更好,看这大范围的传播率就知道了。 凝视那消失了的字迹一会儿,铃木铃花打开柜门拿出了自己的皮鞋,起码,他们还没到在她鞋子里扔钉子这种地步,她苦中作乐地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铃花,今天要不要一起回去呀?” 佐苍奈奈的声音让铃木铃花从过往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她弯腰把脚上的室内鞋换成深棕色皮鞋,“抱歉,奈奈,我今天也要等隆君。” 今天她们稍微交流了一下佐苍奈奈送给她的游戏,最近佐苍找她很频繁,铃木铃花猜想着,佐苍是想要通过她来接触旁边的手冢国光。 “我说啊,你也不用那么老实地天天等河村的啦,像他那样——”看到铃木铃花的脸色微变,坂上佳代话说一半停下来,她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当然知道铃木铃花不喜欢她说的话,举起手表示投降,坂上佳代补救了一句,“你就是太傻了。” 古川梨乃站在旁边,她帮铃木铃花把柜门合上,关上前她看了一眼感慨了一句:“你的柜子也太空荡荡了。” “总比有太多东西好。” 铃木铃花勾起唇角笑笑,她听到佐苍奈奈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于是也回了一个道别。 她正要背上包走人,就听见自己的柜子被人按上的声音响起。 转过头,铃木铃花惊奇地看见是按在她柜门上的手冢国光,“手冢君?……那个,怎么了吗?” “没关上。”戴着眼镜的茶发少年脸色不变地松开手,没有因为被铃木铃花看到而感到局促,他简单冷淡地解释了一句。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想起来她的确没有听见古川梨乃把柜门关上的声音。 知道手冢国光检查的结果良好,铃木铃花心里就稍微放松了一点,难得在这种时候看见手冢国光,她微微惊讶了一下,“手冢君不去网球部吗?” “来拿点东西。”少年点点头示意待会儿要去,说完他走向了自己的柜子。 手冢国光冷静平稳的目光在室内穿梭,走入这里,那么多学生,那么多阻挡视线的储物柜,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铃木铃花,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铃木铃花知道。 所以她迈动自己的脚步,转身想要离开这里,没有和手冢国光打一声招呼。 偶尔有一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过去的厌恶和打量,只有轻微的好奇和被魅力吸引而来的热切。 她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铃木铃花了,不是“恶心怪”,也不是间接伤害手冢国光的凶手。铃木铃花救下了手冢国光的手臂,她不再亏欠手冢了。 “铃木。”出乎意料,手冢国光叫住了她,“今天有练习赛,你可以过来看看。” 他知道铃木铃花要等河村隆,虽然手冢不知道她换上了鞋子要去哪里等,但是直接来看比赛,等待的时间会过得更快一些,他觉得让铃木铃花一个人默默地等着也不好。 铃木铃花站住停下了脚步,她看向手冢国光,“可是……” “藤原前辈不在。”清楚她的顾虑,手冢国光直接开口解除了她的烦恼。 不在。 手冢国光用的是不在这个词,不是今天不在,不是请假。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看到的就是少年沉稳的面容。 “藤原前辈好像退出了网球部啊,好可惜,明明都成为了正选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之前他不是闹出了伤人事件么,学校的处分也批下来了。” “真的?藤原前辈打伤了谁啊?” “不知道啊……听说是一个后辈吧。” …… 藤原治也是最终会被大和佑大罚出网球部——但是,处分?而且下来得太快了吧。在冰帝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铃木铃花知道这有多么麻烦,尤其是当对方是不好惹的家伙的时候。 之前没有发生这种事,她一直以为是藤原的背景太深厚了,压下了伤人事件,不过事实不是这样的。 只是手冢国光他,没有深究…… 为什么? 她在命运既定的轨道上做了一点修改,自然也要承担历史被篡改后的结果。当铃木铃花做出改变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会发生不一样的事情—— “哟!今天来看比赛了啊。” 轻佻的男声隔着网球场的铁丝网传过来,让铃木铃花一惊,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大和佑大,“大和前辈……” 戴着圆片墨镜的少年部长在休息时间里不正经地抓着铁丝网和学妹开玩笑:“可惜,藤原那家伙被我剔出去了。” “大和前辈。”铃木铃花的声音稍微有一点变冷,大和就投降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无奈地扬唇一笑,大和拍了拍铁丝网,铁网有弹性地在铃木铃花和他之间抖动了一下,让短发少女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来都来了,就别发呆了,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才行啊。” “部长!” 大和佑大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来了。” “哎呀呀,到我了。”大和朝着铃木铃花往后退,伸出手指了指她,然后才回过身走向比赛场地。 “要认真看啊,铃花。” 铃木铃花意识到,这是大和佑大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第86章 比赛是大和赢了。 不过,铃木铃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的手……好像有点问题。这难道是青学网球部长的传统吗?她这样想着,竟然产生了一点近似于无奈的念头。 只有她一个人来看他们的队内练习赛,站在网球场外,铃木铃花感觉有点奇怪。习惯了之前周目的那些尖叫声,她一时有些不适应这种变化。 大概也只有现在她才能这么安静地观看吧,以后就要排队了。 看到河村隆上场,铃木铃花举起手对他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让他一怔,他可能没想到铃木铃花会来,惊喜交加之下整个人都涨红了脸,握上网球拍的河村隆本来就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现在激动起来更是热情高涨,把对面的对手吓得不轻。 “喂。”大和佑大在经过时不满地叫住了铃木铃花,“亏我刚才打得那么帅,结果你根本没有认真看呀。” 铃木铃花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她抬起脸对现任的青学网球部长浅浅一笑,又马上收敛,“很帅气哦,大和前辈。” 顿时噎住了话,大和佑大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他觉得这话接不好就变成了调戏和暧昧,但是不接又会错过太可惜,欣喜和高兴交织,掺杂着一点羞意,让大和佑大有点不知所措,他竟然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被一年级的后辈调侃。 终于想出了该怎么回话,大和理了一下思绪,他刚要开口,少女清甜轻柔的声音却直接打断了他。 “隆君,加油。” 见铃木铃花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大和不免觉得泄气。搞了半天,她还真的就是随口一说。唉声叹气半天也没用,他还得继续肩负起自己部长的职责,安排训练,监督部员之类各种各样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做。 听到铃木铃花的加油声,河村隆更是鼓足了劲,当他皱起粗直的长眉,温和善意的面孔也让人觉得锋利。 虽然他还没有练成未来的必杀技波动球,但是他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河村隆的力气天生比较大,在熟练度和力量加成之下,他能打赢比赛只是时间问题。 基础训练在任何一项运动中都很重要,某些时候,光靠天赋是不行的。 她转向另一边,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赢的人是大石秀一郎。 铃木铃花并不觉得惊讶。 菊丸英二在网球上比大石秀一郎更有天赋,他的五官敏锐四肢灵活,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就比普通人高出一截。 而大石秀一郎不同,他在身体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天分,但他拥有坚定的意志和为目标坚持拼搏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做无用功的笨蛋,大石心思细腻,善于观察,他知道自己在力气和反应能力上有欠缺,便注重提高速度和控场能力,他的基础训练也从来没有落下过。 可菊丸却不知道弥补自己在体能和控局上的缺陷。 所以的赢的人当然会是大石秀一郎。 也许是做过网球部经理和正选的经历影响了她,看着网球比赛,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在心里作着分析。评估两人各自的优劣势和差异,她不免想到,黄金搭档之前也有这种时候啊。 当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还处在互相看不爽阶段的时候,她还不认识这两个人,而等到她认识了大石和菊丸,他们已经开始组建成双打搭档了。 后来她在其它周目里观看研究过他们的比赛,的确是默契配合度很高的搭档,名声渐起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现在感情这么差就是一个挺奇怪的事情了。 铃木铃花向左边看了一眼菊丸英二,又向右边看了看大石秀一郎的脸色,被夹在有矛盾又生闷气的两人之中的感觉实在不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想退后一步,可刚有迈步的迹象,就被菊丸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那个……上次,对不起了。” 愣了一下,铃木铃花没有想到菊丸英二会道歉,其实她不觉得菊丸有什么冒犯到自己的地方,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都知道菊丸是对着铃木铃花说的。 她转过头看向菊丸,“菊丸君,没关系的。”摆了摆手,她又抿了一下唇,还是吐出了心底的疑问。 “……菊丸君,你知道,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吗?” 菊丸英二举着手枕在脑后,他别过头,没有看铃木铃花,但是嘴巴高高地撅起,明显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不知道啊,但,你不是不开心吗?” 如果铃木铃花不开心的话,那他就道歉好了。不管是他对还是错,比起计较这些事,菊丸英二更想要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冷战。 输掉比赛就很让他郁闷了,还是输给他并不怎么看得起的大石秀一郎,菊丸英二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和铃木铃花冷脸相对。 他自己已经很不高兴了,他不想再让铃木铃花不开心。 这就是菊丸英二的态度。 大石秀一郎皱起眉,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察觉不妙的铃木铃花就抢在他前面说出了口:“虽然我没想要菊丸君的道歉,但是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谢谢。” 少女羞涩地低垂下眉眼,她弯起的红唇和微阖的眼眸都让人心醉神往,当她微笑着抿起唇的时候,温柔得像是一阵轻风。 见铃木铃花都应下来了,大石也不好说什么,即使他觉得菊丸的道歉根本不诚恳,但是当事人都不说话了,他再计较也不太好。 带着点逃避心理,大石秀一郎想要就这样放任地揭过这件事,但是铃木铃花却直接说到了他。 “其实,大石君也想要和菊丸君道歉呢。” 被铃木铃花点到名,大石秀一郎身体微僵,随后他又马上放松下来,黑发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那句酝酿许久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道歉。“上次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抱歉,我不应该说得那么难听。” 菊丸英二轻轻地哼了一声,但在少女少年两人的注视之下,他没有僵持太久就软化了态度,他放下枕在脑袋后的双手。 “好了,我道歉还不行嘛!”菊丸咕哝了一句,说着他声音渐渐加大:“你说得哪里难听啦,是我后来说得太过了。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铃木铃花温柔地轻叹一声,对着互相道歉勉强算是和好状态的两人笑笑,得到了两张微红的脸蛋。 说起来,怎么会变成是她和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三个人一起走呢。 她原来是在等河村隆结束网球部练习的,结果训练结束,他却想起来自己要去老师办公室了,不愿再让铃木铃花等下去,河村隆让她先走。不二周助的姐姐来接他,手冢国光被大和部长留下了,而乾贞治消失得十分神秘。 铃木铃花一没有注意,他就诡异地不见了。 “好像是说要去探索未知世界来着吧,乾那家伙,不知道一天到晚在研究什么。”菊丸英二揶揄了一句,解释清楚之后他也放松了很多。 抬起手扶了一下眼镜,铃木铃花半疑惑半认同地点头,“乾君是挺让人看不懂的呢。” 大石秀一郎感慨一声:“说不定乾是私下去训练了。”除开一些让人理解不能的时候,他觉得乾贞治练习时还是很认真的。 听到这里,菊丸英二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大石大概以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吧。他不怎么爱听这种劝诫努力之类罗里吧嗦的话,而大石秀一郎又是最会把这个挂嘴上的人,所以他们两人相处不来还是有各种原因的。 “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菊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被大石秀一郎听到了。 注意到菊丸英二不屑的态度,大石秀一郎叹气:“菊丸君,我可是听到了。” “哈?你听到什么了?铃花有听到什么吗?” 菊丸英二左顾右盼地装傻,装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来,让铃木铃花忍俊不禁。“菊丸君,有点猫呢。” “猫?”菊丸英二猛地转过来盯着铃木铃花,他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你怎么能侮辱这样一张英俊潇洒的脸呢!” 铃木铃花咳了两声:“那个……猫咪也有很帅气的。菊丸君看过猫的报恩吗?” 自动把这话理解成铃木铃花夸奖他帅气,菊丸英二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脑袋后蓬松鲜艳的红发,眯起眼睛笑起来,“嘛,其实我还好了,也没有那么帅的。” 不忍直视,大石秀一郎想笑又觉得笑出来一定又会惹菊丸英二生气,鉴于他们两刚刚在铃木铃花的调和之下缓解了关系,他并不想浪费铃木铃花一番苦心,所以大石只能撇过头用手捂住嘴巴拼命咳嗽了几声来掩饰笑意。 看着黑发少年身上微微抖动着的肩膀,又看了看红发少年挠着头莫名得意的模样,铃木铃花无奈地眨了一下眼睛,决定做一个唯一的正常人,安静地走在他们中间。 最先要和他们分开的是菊丸英二,他跑到分岔路口又转过头来对着铃木铃花扬起大大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了。” “菊丸君,明天见。” 他举起手并上两指放在额头旁一挥才放下,对铃木铃花和大石秀一郎行了一个很不标准的致敬礼,“我会去看猫的报恩的,那就明天再聊啦。” 剩下的两人还能一起走一段路。 走在大石秀一郎身边,铃木铃花把包从左肩上拿下来,提在双手上,她把书包提在腿前,走路的时候左右腿交叉迈动,时不时地会碰到包,她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少了菊丸英二这个活跃分子,他们沉默了下来。大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要在什么时候说话,更关键的是,他并不知道铃木铃花想不想要和他聊天。虽然因为他老好人的性格,在女生的眼中还算可以,但大石秀一郎还是很清楚自己有多无聊的。 一张口他就会不自觉地说很多话,说得让人烦起来还不自知,每次把真心话一股脑倾尽了,对方还嫌烦的感觉可不好。他更不希望铃木铃花觉得烦恼。 所以在铃木铃花面前,大石秀一郎总是尽可能地少说话,可注意到了少女把包拿下来,他还是憋不住压在心里面的关心和忧虑。 “铃木桑,要我帮你拿吗?” “嗯?” 见铃木铃花一脸疑问,大石秀一郎迟疑着指了指她的包,“看你把包放下来,所以……想着是不是太重、啊,抱歉,可能是我多事了。”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不重,我只是想换个拿包的姿势。” 听铃木铃花这么说,大石秀一郎嘴上说哦,心却沉重了一点。果然是他多事了,如果铃木铃花嫌他烦也很正常。 “大石君。”铃木铃花突然叫他的名字,大石秀一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听见她继续说道,“我不觉得你多事。” 大石秀一郎怔怔地反应不过来,铃木铃花又重复说了一遍,显然她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强调的事情。 “我觉得大石君一点也不多事。”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还会弯起微抿的唇线轻笑,于是柔软了精致迤逦的面容,也柔软了大石秀一郎的心脏。 “唔。”他呆呆地应下,直到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这次不用照镜子大石秀一郎都知道自己的脸蛋会有多么红润了,脸上燃起来的热度让他怀疑那是不是马上就要冒出白烟来了。 意识和理智全部都软成一滩,只要铃木铃花轻轻一戳,那就能溃散倒地投降,但是铃木铃花不会这样,她总是很体贴,从来不会故意为难别人。 大石秀一郎想,是谁说过来着,谁和他说过“铃木铃花长得真是好看啊”,而他现在真心地觉得,她不仅仅是长得好看而已。 秀气的少年深吸一口气,他说出铃木铃花的名字:“铃木桑。” 铃木铃花侧过脸看他,在那样的注视之下,鬼使神差地,大石秀一郎就又重新说了一遍铃木铃花的名字,还换了一个称呼。 “铃木。”说出口的时候大石才发现,自己竟然省去了礼貌的敬称,“我……其实,我想和菊丸君组成双打。” 真的很奇怪,他竟然会把网球上的事情,就这样说给与网球无关的铃木铃花听。明明决定在成功之前谁也不说的,但是大石秀一郎却第一个告诉了铃木铃花。 而且他是想要和关系不好,互相也不默契的菊丸英二打双打,这不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哪怕大石秀一郎自己仔细又反复地斟酌过无数遍,也觉得可能性不太大。 可是铃木铃花却没有问原因,她没有问大石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女只是歪了歪头,看向他。 “大石君……考虑过了吗?”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大石秀一郎呼出一口气:“恩,想过很多遍了,果然,也许这会是最适合我的路。”他这么说,带着一点坦然,还有一点不甘心。 但是光有不甘心是没有用的,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同期里,手冢国光很强,强到让前辈们都望尘莫及,不二周助是个天才,乾贞治的数据网球新颖也很厉害,菊丸英二身手灵活,河村隆又天生大力,他们都很强。 不过,他们却都是单打类型的选手。 一年级中,甚至是二年级三年级的正选里,青学都缺少双打选手。 想到大和佑大对手冢国光说的那些话,大石秀一郎握紧肩上的背包。青学支柱之类的重担,他这样的是承担不了,但是,青学网球部的空白,可以由他来去填补。 “那,大石君要就加油了。”铃木铃花转回去,没有再看他,不看她也知道,那张脸上一定是坚定的神情,“双打也很辛苦呢,还要和另一个人协调。”这话铃木铃花说得很真心实意。 所以在她短短的网球生涯之中,即使出场过十多次比赛,但铃木铃花从来没有担任过双打的位置。 她不喜欢和别人协调,被其他人的节奏带跑或者要掌管别人的步调,她都不喜欢。至于配合……她其实很讨厌配合。 虽然铃木铃花知道菊丸英二最终会答应,但是大石还不知道,所以他仍然忐忑不安,犹豫不决。不过少女的信任极大程度地鼓励到了大石秀一郎,让他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 “我会的!”大石秀一郎回答得很响亮,说完他又意识到,一路下来他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啊,抱歉,害你一直在听我抱怨。” 他连忙补救:“如果铃木你也有什么苦恼的事情的话,请尽管来找我——” “到这里,要分开了呢。”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少女在路边停下,她向往左的那条路探了探身,“我得走了。” 和她挥手道别,大石秀一郎却始终没有往右走到自己回家的路上,他停在路口,望着铃木铃花走去很远也没有动身。 铃木铃花很可爱,也很温柔。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任何一件有关自己的事情,总是接着别人的话,总是聆听着,总是说着其他人的事情—— 她有多包容,就有多封闭。 大石秀一郎心中突然就涌上了一种奇异的责任感。 “你得帮助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循循善诱着。 那么多次应该制止非议的时候,他都怯弱地无视了。怕得罪别人,怕大家因此讨厌自己,反正又不是他说的,他可以找出无数这样的借口。 他什么也没有做,大石秀一郎知道,正是他什么也没有做过,所以在面对铃木铃花的时候,不知道是愧疚作祟,还是其它什么情绪在作乱,他没办法好好说话,也没办法像和其他女生一样正常对待。 他就是—— 面对铃木铃花,他什么都做不了。 大石秀一郎,好感度:48。 看到地铁入口了,铃木铃花迈步走过去,一辆车却擦着人行道呼啸而来。 预测着速度和距离,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太惊慌。车是撞不上她的,但是——铃木铃花皱起秀丽的双眉,这样开车还是很容易出事的。 她站在左边的石砖小道上,冷静地作着分析,一双手却从铃木铃花的腰间伸出,把她整个人拉扯到墙上。 于是少女贴在了冰冷粗糙的墙边,她的身侧还传来少年微热的体温,躁动的心跳传进她额耳膜,滚烫的呼吸抚过她裸露的肌肤,激起一阵本能的颤栗。 “小心!” 男性的声音在铃木铃花耳边响起,难得地带了点强硬的语气。 她被紧紧地抱住,与此同时,车疾驰而过,轮胎打在高出马路一小截的人行道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车辆震了一下,被迫地停在了路边。 看吧,明明根本不会撞到她的。 晴天没有积水,飞驰的汽车也不会溅起水来沾湿她的衣物,她把一切都计算得很好—— “铃木。”少年绅士地松开手,他轻柔地拍了一下铃木铃花,“你还好吧?” 腰间没有手再紧环着她,铃木铃花松下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僵硬的身体,她缓缓转过来,面向那张俊秀温丽的脸,不过这时候,他面上总是挂着的笑意却不见了踪迹。 停顿了一下,铃木铃花才应声做出回答:“谢谢,不二君。” 发现开得太快,差点撞到人,这辆车不敢在现场停留,直接调转车头,向另一个方向开走了。这次,车主总算知道该控制速度了。 一个女人赶过来,她也目睹了刚才的场景,但是脚上的高跟鞋限制了她的速度,让她没办法赶上。 铃木铃花注意到她手上拎着两袋东西。 “没事就太好了,刚才真是把我吓到了。”栗色长发的女人放下一袋东西,她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人都怎么开车的啊。你是……铃花对吧?” “……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她。铃木铃花知道那是谁,她一周目的时候就见过不二的姐姐,但就算是不二周助提到过她,那也不应该就这样认出她来吧。 不二周助弯腰提起女人放在地上的东西,顺便接过她另一只手里的,他无奈地笑笑,姑且算是一个解释:“她是我的姐姐。” “你好啊,我是不二由美子。”双手解放了,女人轻甩着长发笑了笑,去开那上过妆的睫毛和抹了口红的嘴唇,她看上去也不太像不二周助,“叫我由美子就可以了,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她开了个玩笑缓解气氛,这下子,铃木铃花终于能把她和不二周助联系起来了。 “没事吗?”不二周助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见铃木铃花点头他还是面露忧虑。在很多时候,他都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危机解除之后,不二由美子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儿,等她的弟弟问完话后她才对铃木铃花开口:“刚才真的很危险啊,铃花。下次你可不要这样傻傻地站在路上等车来撞了,都不知道躲闪吗?” 真的撞上来躲是躲不掉的,撞不上来躲也不用躲。 “知道了。”心里这么想着,铃木铃花还是乖巧地点了一下头,“不二……姐姐。” 对这个称呼不在意地笑笑,不二由美子举了一下手,她亮出一个车钥匙。“受到惊吓了吧,今天我来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就停在那边。” 犹豫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决定张口拒绝:“不用了,我——”我坐地铁就可以了,反正就在路口。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呐,铃木桑。” 称呼又变回“铃木桑”了。 敏锐地察觉到那一刻的变化,铃木铃花收住了想要继续拒绝下去的念头,她看了重新挂上微笑的不二周助一眼,才望向不二由美子。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小心地措辞一番,铃木铃花对着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同学家属露出一脸局促的样子,她羞涩地低下头,借着抚弄眼镜的手遮掩去所有的情绪。 不二由美子并不知道铃木铃花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长得很漂亮啊,还羞羞答答的,就更可爱了。 不过,还真有点意外啊。 带着铃木铃花回到了车上,不二由美子借着后视镜稍稍地打量了一番。 她还以为,不二周助会喜欢上的,是好骗容易受人欺负又嘴硬不肯说,倔强到死的那种类型呢。 第87章 不二由美子觉得心惊。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那个少女站在那里对冲撞过来的车辆无动于衷感到惊讶,还是应该对自己弟弟直接扔下东西飞奔过去的行为感到震惊。 无论怎么看待这件事,这对不二由美子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透过后视镜,不二由美子能看到后座的少女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不二周助一眼。 一边驾驶着车,一边还要忧虑弟弟的情感生活,不二由美子觉得自己还真是挺伟大的,她打开车内音响,播放了一首柔和的乐曲。 “铃花不讨厌这首歌吧?” 眼角瞥着后视镜,不二由美子看到铃木铃花摇头,但是少女意识到不二由美子坐在前面,于是开了口:“是四重奏之夜……吗?” 这并不是乐曲的名字,而是演唱这首歌的组合的名字。 听说这个偶像组合最近还挺火的,铃木铃花对这方面并不感兴趣,但是佐苍奈奈她们聊得很多,她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而且铃木铃花记得,这首歌是她玩过的那款游戏的插曲。 “铃花知道啊。”找到了话头,不二由美子轻松起来,她和铃木铃花交流了一下这首歌,虽然不二周助和铃木铃花一样,都不太了解这个,但是偶尔插几句话对他来说还算简单。 浅栗发的少年弯起双眼轻笑:“真是意外,我还以为铃木桑对这些偶像明星之类的不会感兴趣呢。” “其实……也还好吧。”坐在车后座,铃木铃花伸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不二周助加深了一点笑意。这完全就是不感兴趣的意思啊,不过他能听出来铃木铃花已经做了委婉的掩饰尝试。 挑起了话题,不二由美子便想要继续说下去,让车内稍显安静的气氛活跃起来。“呐,铃花最喜欢里面的哪一个成员?” “这个……”铃木铃花犹豫地停顿了一下,“我不追星的。” 不二由美子盯着车窗,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迟疑,“没关系的,就用旁观者的角度看看他们嘛,里面有没有比较吸引你的人?” 即使不知道那个组合,不二周助却还是对铃木铃花的答案产生了好奇,所以他没有出声提醒姐姐,任由少女不得不做出回答。 “抱歉,我在里面没有哪一个比较喜欢的人。” 开着车的女人挑起一边眉,她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不会吧,一个也没有?” “……恩。” 想到什么,不二由美子突然换了一个问题“难道铃花是团饭?” 这下铃木铃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了。 结果不二由美子却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看出你对他们不感兴趣了。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放松一点,不要那么紧张啦,铃花。” 不二周助也忍不住微微笑出了声。 虽然背对铃木铃花,但是他完全能想象她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光现在这样沉默下来的氛围就能提供足够让他猜想的素材了。 “其实偶像有时候还是能给人带来一点动力的,只要想着原来我喜欢的人有这么优秀啊,自己也就不知不觉地努力起来了呢。” 不二由美子还想要趁机安利,不二周助就接过她的话自发地更换了主题,“铃木桑已经很努力了,就不需要偶像了吧。上次的测验结果不是很好吗?” 坐在后面,铃木铃花抬头只能看见一张椅背,她看不到不二周助的脸,于是她才能够在这么自然放松的情况下和不二交流。 在离得太近时相处太久,不二周助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劲的。 “只是运气好而已。”她说着抬起脸对着车前窗上悬挂着的镜子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浅笑,虽然铃木铃花在镜面里看不到不二周助和不二由美子,但是他们可以透过镜子来看到她。 她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刷好感度的机会。 铃木铃花听到不二周助笑了一下:“呵呵,铃木桑太谦虚了。” “没有谦虚。”她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我只是,私下里用功过了,然后又碰巧猜对了几道题目。” 这并不完全是假话,在很久以前,铃木铃花也是为了学习拼过的,有些时候,攻略目标就是对成绩优秀的学生更有好感啊。只不过是到了现在,她已经把这一个技能掌握得炉火纯青了而已。 猜对题目一半需要脑子,一半还是得需要一点运气。不过对于铃木铃花如今这个扎实的中学知识水平而已,能够预算到这个几率的考试题目,就已经足够了。 “那也很厉害啊。”不二周助轻声地称赞了一句,当他这样柔和语气夸奖别人时就变得十分真诚,智商稍微低一点的都听不出是恭维还是讽刺。 后面的话题主导就完全变成了不二周助,不二由美子乐得轻松,她刚好能专心开车,就任由铃木铃花和她的弟弟聊天谈话,很少才插口加入进来。 把铃木铃花说的地址输入了车导航系统,她便一直跟着提示开车,见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不二由美子打转着方向盘就想要继续开进去,却听见少女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麻烦你了,不二姐姐,请在这个路口停下就吧,停在这里就好了。” 少女先是虚指了一下,但又怕不二由美子看不到,于是她从一直安分地坐着的座位上站起来,抬手按在不二周助的车椅背上,铃木铃花前倾自己的上身,府在不二由美子的身边,她把细长葱白的食指伸出在车窗前比划了一下,指了某个方向。 “这里。” 向下看了一眼导航系统界面,不二由美子疑惑地问了一句:“可是,这离你的家还有一段距离吧?” “是还有一段路,但是,虽然导航系统没有提示,里面的路不宽,越往里面越窄,车子开进去就很难开出来,这样就太麻烦你们了。”铃木铃花细声细语地做了一番解释,“到这里加就可以了,剩下的路也不长,真的很感想你们。” 听完这番话,不二由美子扬唇一笑,“这好像是,铃花和我说过的最长一段话了吧。” 知道不二由美子是在开玩笑,但铃木铃花还是不好意思起来,她的目光躲闪起来,前倾的身子也还没有收回去,“那个……” “噗。”不二由美子空出一只手来摆了摆,“啊呀,都和你说过了,不要这么紧张嘛。” 在不二周助的椅背上微用力一按,铃木铃花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些犹豫。但是,她已经到了要下车了,再等到下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又被总是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而困扰,再一次推迟对不二的攻略。 面对不二,铃木铃花脑海里首先想起的就是好感度猛地降低的剧烈疼痛。身体为了保护她,所以产生了这种反应机制,和不二周助相处时,她还是会感受到一些不舒服的心理痛觉。身体和情感想要让铃木铃花远离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可是铃木铃花知道,她也不是完全无辜。 不二周助是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伤害她的,可她在那个时候,已经触摸到这个攻略游戏的一些规则了,她却并非是一无所知的。 大脑稍微思索了一下,铃木铃花就有了决定,她松开手,在不二由美子的摆手动作下微闪避上身,往后的脚步却一动不动。 “小心!” 不二由美子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但是提醒得晚了一步,她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失去了平衡,顺势地倒进了不二周助的怀里。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接住铃木铃花的时候,不二周助不经意间想到,这是他第二次抱住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很了解自己,知道如何更好地展示自己美丽迷人的一面,也知道怎么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反向推论,她当然也知道怎么让自己更完美地失衡。 她倒下地有些突然,身体直直地向前方扑过去,但是不二周助的反应很快,他伸手一揽便把铃木铃花搂进了怀中,不给她留下任何摔倒的可能性。 少女趴倒在不二周助的怀里,她脸上的黑框眼镜被撞击得掉落下来,被不二眼疾手快地接住。 没有了眼镜,少女抬起眼睛的时候有些失焦,她美丽的双眸像是被神灵吻过一般,拢聚了银月和星辰。于是那张脸突然就明艳起来,精致的眉眼间都带着一分妩媚。 也许是因为她看不太清楚所以才那么茫然无措,明媚的眼中蒙了一层隐隐约约的雾,但仍然有些许星光穿透云雾,让不二周助能够轻易捕捉到。 她微微启唇,天生红润的嘴唇便如绽放之中的花瓣一般徐徐打开,“不二君……我的眼镜。” 短暂的失神片刻,不二周助就恢复如常,他把抱住铃木铃花的手松开,扶她从自己身上站起来,不二由美子的车不算小,但也没有大到能让人站直身体。所以,铃木铃花从不二周助身上离开,往后退回后座有些困难,她不得不借助不二的帮忙。 “谢谢不二君。” “总是这么马虎,这样可不行呢。”他这样轻笑了一下,抬手把眼镜还给了铃木铃花,等少女接过来小心地戴上,不二周助才继续开口:“说起来,铃木的近视有几度?” “……大概是200多度吧。” 看不二由美子踩下刹车,不二周助缓缓一笑,“这样啊,度数不是很高呢。不考虑佩戴隐形眼镜吗?我觉得铃木你不戴眼镜更好看哦。” 铃木铃花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只有不断地摸头发的动作能显示她的真实情绪。 好像很紧张呢,不二周助抬手摸一下自己的下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柔和的更弯了一点。 “铃木,铃木桑,铃木同学。”不二周助出声提醒了一句,见铃木铃花不吭声,他又笑意盈盈地变换了一个称呼。“铃花!” “恩,什么?” 像是被不二周助突然加大的声音叫醒了,铃木铃花从走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茫然地疑问了一声。 从前座上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不二周助提醒铃木铃花:“到站了哦,可以下车了。” 乐得看弟弟调戏女孩子,不二由美子没有吱声。 这时铃木铃花才发现车已经停下来了,正在她说的那个路口,而她却迟迟未动身,就像赖在车上不肯走了一样。羞愧织成艳丽的云霞,绣在少女雪白柔软的肌肤上,好看得像是一副只有技艺精湛的大师用上好丝线和布料才能做出来的精美绣品。 “抱歉,我……我这就下车。”连忙道歉,铃木铃花拿起书包,在打开后座车门之前,她还没忘记感谢送她回来的人,“谢谢不二姐姐,不二君,麻烦你们了。” 认真地道完谢,铃木铃花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就再见啦。”不二由美子回以一个轻松明快的告别。 就算是走下车站在地面上,铃木铃花还是对着开走逐渐远去的车挥了挥手,直到她再也看不见车辆,她才顺着小路慢慢地走回去。 “别看了,人都没影了。”不二由美子调笑了一句自家弟弟,眼神里满是揶揄。 不二周助无奈地皱起眉头,“姐姐。”他倒是想说不是她想的那样,但他了解不二由美子,这么一解释,喜欢铃木铃花的帽子就会直接扣下来了。 等待红灯的间隙,手握方向盘的女人对着不二周助眨了一边眼睛,“手段不错嘛,周助。你前几天问我要带女孩子去哪里吃饭就是为了她吧?” 这下不二周助不得不把话说出口了:“……不是姐姐想的那样。” “是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二由美子耸了一下肩膀,“对了,至于约会地点的话我推荐松下屋,kita面馆和……” “能容下很多人吗?”不二周助笑着接下去询问:“我们的‘约会’可能需要七个人同时进行呢。” 握着方向盘的女人扬起一边眉毛,她知道不二周助不是那么好取笑的,“啊呀呀,周助真是长大了啊,昨天还裕太那样的小鬼呢。” 弯起来的嘴角微僵,不二周助明智地选择沉默不去接话。 “好了,开个玩笑嘛。”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不二由美子空出手来拢了拢头发,“妈妈和裕太应该到家了。” “唔……这样说起来,我们家也是个不错的约会地点哦。” 不二周助夹起秀气的眉,他终于投降:“姐姐!” 玩笑不能开过度,不二由美子也知道自家弟弟不是好对付的,所以玩够了也就揭过去了。只是,她忍不住想,虽然看上去是羞涩软弱的人,但铃木铃花实际上还挺固执倔强的呢,倒是有点接近她对于不二周助喜欢类型的猜测。 打开好感度列表扫视了一番,铃木铃花不由松了一口气。不二周助和不二由美子的好感度都增加了,不过不二姐姐并不是她的攻略目标。 她也不想要经历一次姐弟双线攻略,在亲血缘之间奔波,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计算了一下属性版面上显示的生存点数,上周目累计的点数还有剩余,铃木铃花现在的生存值余额应付这一年还绰绰有余,但是不挣只花可不行。 不二周助,好感度:35。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铃木铃花估计自己在这里也要待上2~3年的时间,起码,她要撑到越前龙马来,她必须验证自己的猜测,否则这个疑问会在她心里一直盘旋着—— 他是不是好感度和生存点数兑换比最高的那个,攻略完越前龙马,她是不是就能够…… “请问,是铃木铃花小姐吗?” 走到家门口,铃木铃花应声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她家门前。 没有应下那个称呼,铃木铃花警惕地停在原地,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她打量了一眼邻近的河村家,这个时候河村隆应该已经回来了,如果她喊出来,应该能让他听到。 “……你是谁?” 男人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恶意。他礼貌地停驻在地上,伸手递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lme经纪公司的,你可以叫我——” “抱歉,我对演艺圈不感兴趣。” 听到熟悉的字眼,铃木铃花一口回绝。说来还有点搞笑,这不是铃木铃花第一次被这家公司的人找上了,经常有星探找到她,每一次满口都是当明星一定会红之类的话。 一二周目时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会事情,三周目以后,被找上的次数就变多了。不管是真的还是骗人的,铃木铃花对表演唱歌之类的事情都毫无兴趣。 在攻略中演戏就够累了,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偶像艺人,什么圆满粉丝的梦之类的话,说到底和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有什么不同? “请再考虑看一看。” 铃木铃花拒绝得很斩钉截铁,面对西装男人的请求,她没有一丝动摇,虽然没有提出要报警扰民的动作,但是少女还是锁紧了眉,“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甚至还能找到我住的地址?” “这个……” 见西装男人那么坚持,最中铃木铃花还是接过了他的名片,她拿起来翻看,叹了一声气,“松岛江……松岛樱子?” “是的,那是在下的妹妹。”松岛江鞠了一躬,“真的万分抱歉,但还是想请你考虑一下啊,我请求那家ktv调出录像给我看,我真的很受震动……铃木小姐,我认为你身上有很大的潜力——” 铃木铃花轻挥手,“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而且这个道歉也不应该由你来和我说。”淡淡地说明自己的想法,铃木铃花把名片还给他,“松岛先生可以离开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后来佐苍奈奈会那么出人意料地成为偶像了。 “真的很抱歉,我妹妹只是偶然和我提起你,但是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找到一丁点可能性也不想放过,这么冒失地跑过来,真是打扰了!”松岛江还没有完全放弃,“不过,铃木小姐,我觉得你的光彩还被完全挖掘出来,你还能变得更加美丽。” 铃木铃花一言不发,这本身就是一种拒绝的态度。 但是男人却执着而热忱地盯着她看,一眨也不眨,再来之前他心中还有些游移不定,可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这就是他想要找的……钻石原石,只要稍加打磨,她的未来一定能闪闪发光,他不得不开始感谢松岛樱子,让他抢在所有人之前发现了铃木铃花。 “铃花,你回来了。”隔壁打开了门,河村隆走了出来,他看到站在外面的铃木铃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待他看见另一个男人,笑着的脸微变,河村隆感觉到气氛不对,他又仔细地看了看铃木铃花,“没事吧?”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算是回答河村隆的问题,然后她又转向松岛江,“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念头的,请你放弃吧,也请不要再来了。” 话虽如此,不过看到松岛江离去的背影,他们都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地结束。、 河村隆走过来,满脸担忧:“铃花,你还好吧?” “嗯……那个是星探。”知道河村隆的忧虑,铃木铃花开口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河村隆大声惊呼:“真的吗?好厉害啊铃花!” “这哪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铃木铃花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隆君不要取笑我就好了,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呢。” “当然不会!”察觉到自己应得太快,河村隆羞赧地挠了挠脸,“不过,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说不定会遇到骗子。” 铃木铃花摇着头轻笑:“没关系,反正我都已经拒绝了。” “铃花……不想当明星么?”看铃木铃花神色未动,河村隆觉得好奇,“女孩子对这些东西不是挺感兴趣的吗?” “没有。”铃木铃花迈步走上台阶,这样她的身影就被围墙遮挡住了,河村隆不太能看见少女的影子了。 但她的声音仍然能清晰地传过来:“当了偶像的话,就不能常常见到隆君了吧。” 听不到河村隆的回应了,铃木铃花从包里找出钥匙,她打开门说一声“再见”后就走了进去。 河村隆,好感度:57。 包里的手机震动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松岛樱子,铃木铃花扔下手机,放任它在沙发里震动不停。 当偶像什么的,对她来说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啊,怎么可能答应。 “唉,拒绝了吗?” 回到公司汇报结果,松岛江垂首等待着斥责,意外地,社长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拍了拍松岛的肩膀以示鼓励。“不能放弃啊,松岛!越珍贵的宝藏越难开采,但无论花费了多少努力,只要能让宝物见天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她的态度很坚定——” “嗨!辛苦你了松岛,下次也请继续加油。”摆手不听松岛江的解释,上级做派的男人倒在软椅上转了一个圈,示意松岛江可以走人了。 “哥哥!你做了什么好事啊,铃花都不接我电话了!”妹妹的抱怨从手机里传来,身上还重重地压着一副为公司注入年轻血液的重担,松岛江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下气地求饶。 “樱子啊,你知不知道,铃木铃花有什么喜欢的人啊?” 第88章 “喜欢的人?为什么哥哥要问这个啊……”松岛樱子沉思了一下,“没有吧,和手冢,不二的感觉也一般般,铃花她、对了,她好像和大和前辈关系还可以。” “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哥哥,你到底想干嘛啊,喂,哥哥!喂喂喂——” 松岛樱子郁闷地戳着手机屏幕,对着显示的哥哥的名字戳得尤其用力,不要把烂摊子扔给她啊!明天她还得和铃木铃花见面呢! 抑郁地趴在桌子上,松岛樱子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铃木铃花的后背。“铃花……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嘛。” 她这样低声下气的撒娇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直到铃木铃花的后桌过来,松岛樱子还没有和铃木铃花说上一句话。 察觉到手冢国光的视线望过来好多次,铃木铃花支起手托在脸上,转过头把后脑对着他,不让手冢有工夫观察到她的情绪,当然也没有给松岛樱子揣度的机会。 “松岛桑……”铃木铃花的后桌一脸尴尬地等在松岛樱子旁边,虽然她才是这张桌子的主人,但在活跃强势的松岛樱子面前,她也不太敢理直气壮地让松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见那个女生一脸为难,手冢国光移眸看了一眼铃木铃花,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的少女终于把头转过来了。 没有理会松岛樱子惊喜万分,整个明亮起来的脸,铃木铃花对着站立的后桌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麻烦你了。” 厚脸皮地把这当做是铃木铃花对自己说的,松岛樱子飞快地死黏着的座位上站起来,她把站着的女生推到椅子上坐下,连声道:“不麻烦,我一点也不麻烦。” 铃木铃花不想应她,便偏转头对着坐下的女生无奈地勾唇一笑,又转了回去翻起从来不怎么动的课本。 推了一下眼镜,手冢国光基本能断定铃木铃花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作为与她隔了一人宽距离的邻座,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铃木铃花预习、复习课本,唯一的课堂笔记还是随笔涂鸦之类的东西。 今天突然这么反常,一定是有蹊跷。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那个笨蛋就这么过去找你了,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他了。”松岛樱子这次突破了羞耻心,之前还没有勇气和铃木铃花面对面,现在却直接跟着铃木铃花扭头的动作跑到铃木铃花前面来了。 当然,她这样就又霸占了铃木铃花前桌的位置。不过前桌倒不怎么介意,干脆和松岛樱子换了下位置,和松岛座位旁边的女生聊起来了。 松岛懊恼地大声叹气,也许是她在合唱部练习和声的原因,出气一长就有了音调一样,让别人听着也觉得心中一沉,“他也是着急了,公司给他发了寻找新人的任务,结果没一个让老板满意的,都过去四个多月了……急起来他连我都拉上去了,结果还是没用。” “所以松岛桑就介绍了我吗?” 听到铃木铃花回应松岛樱子还没高兴起来,就听明白了铃木铃花的话,她连忙摇头:“当然没有!我发誓,我真的完全没那个念头,我就是说了一句班上有个同学唱歌很好听,但是怎么劝说都没办法让她加入合唱部……谁知道那个家伙就上心了。” 铃木铃花低垂着眼眸,她拨弄着耳边的发丝,剪短整齐的发梢在她莹白的指尖晃了晃去,像是在舞动着什么神秘的乐曲。“然后,松岛桑就说了我的地址。” 激动起来,松岛樱子大幅度地摇着高举的手臂:“没有!不是我说的,那个笨蛋直接把我的手机抢过去了,我发誓!用我的嗓子。” 这对松岛樱子来说,就是一个相当严肃的誓言了,毕竟她的梦想并不是当一个偶像艺人,而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戏剧演员。 铃木铃花还没有回话,佐苍奈奈就走过来代替她发言了,“好了,铃花就原谅樱子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是樱子她都这么认真地道歉发誓了……” 红唇微动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上,铃木铃花这个细小的动作被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瞧的松岛樱子捕捉到。 明明铃木铃花就快要被她打动了的! 眼见成功却又被阻挠,松岛樱子一时心头火起,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生,说得好听就是活跃外向,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强势不好惹了。松岛拉下眼睛瞪向佐苍:奈奈,你就别插手了,这又不关你的事情!” 她的口气称不上友善。 “樱子,你的态度也太凶了。奈奈可是关心你们才走过来的。”坂上佳代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佐苍奈奈,她瞥了一眼置身事外的铃木铃花,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头转移到铃木铃花身上。 古川梨乃也过来劝解,但是松岛樱子只觉得她们一个比一个烦人,没看到她正在忙么。这么想松岛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她翻了个白眼便要回击,铃木铃花却开口打断了这场不必要的口角。 支着脸,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少女抬起头来轻声叹气。 见此坂上佳代皱起眉,“铃花,你也说点什么嘛,奈奈可是担心你——” “够了,要上课了,快回到座位上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手冢国光在这时突然出声,他一板一眼地说着这话,像极了老师,而他在同学之中的地位也无限接近于老师的威严。 听他发话,再不甘女生们也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短发少女转过来对着手冢国光轻轻一笑,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浅浅地一笑又很快地转了回去。 手冢国光闭唇不语,不过他冷淡疏离的眉眼还是稍微地柔和一些,虽然不易察觉。 坂上佳代嘀咕了一句:“真是偏心!就只在我说铃花的时候才讲话。”佐苍奈奈制止她说下去。 “好了,佳代,手冢君他毕竟是班长。” 老师在铃声响起前走进教室,他习惯提前5分钟就开始上课,然后提前5分钟下课,学生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有面对手冢国光这样出类拔萃的尖子生,严厉的中年男老师才会稍微温和一点,最近,他又多了一个软化态度的对象,就是成绩突飞猛进的铃木铃花。 所以他对手冢和铃木铃花那边会格外关注一些。 少女改为支着下巴的娇俏模样引来了许多热切窥视的视线,她却并不在意,只是盯着桌面上的纸发呆。 看着好感度列表上显示的一行行数字,铃木铃花拿起笔在空白的纸张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列长长的数字,沉沉地盯了半晌,她又把那行数字用大叉一一划去。 只留下第一个数字——35,铃木铃花把它圈起来。 在手冢国光暗示无果的情况下,老师迈步走到铃木铃花旁边,他俯身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铃木同学已经算出来了,正确答案就是35。还有没有人算出这个数字……” 少女羞涩地低下头,直到老师走远她才用手把散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完整白皙的耳部轮廓,耳尖的最尖处泛着微粉,因为铃木铃花的皮肤太白腻了,所以那点浅粉便格外醒目,让人怀疑究竟是她天生自带的,还是光线照到她身上留下的一点折射。 手冢国光的笔尖不禁在纸上停留许久,划出了几道一点也不符合他的痕迹。老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把手冢唤醒,他甚至都要庆幸,自己戴着眼镜,所以瞄着铃木铃花的视线并不明显。 “恩,手冢同学也得出来了,用的还是不同的解题方法。手冢啊,你到黑板上写一下,这个思路想得很不错。” 看着手冢国光走上去,在黑板上用白粉笔在等号后面写下35这个数字。铃木铃花转动了一下握在手中的黑色圆珠笔。 大和佑大,好感度:35。 他快要从青春学园初等部毕业了吧,铃木铃花托着下巴思考起来,面上她像是认真地盯着黑板看题目,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飞往了另一个地方。 马上就发现了铃木铃花在走神,手冢国光从讲台上走下来,经过铃木铃花的桌子边,他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子,瞥到少女回过神,他才不紧不慢地坐回位子上。 于是铃木铃花就从大和佑大想到了手冢国光,好像二年级,手冢就当上青学网球部的部长了吧。 等她到了二年级,大和佑大就去高中了。 铃木铃花细白葱指间逆时针转动着的圆珠笔倏地停了下来,少女垂眸看向白纸上圈出来的数字,她想,也许需要加快计划了。 “那个……”松岛樱子抢在老师下课后的第一时间来到了铃木铃花身边,她纠结万分,还是塞给了铃木铃花两张门票,“请务必收下啊,铃花。”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诉说着什么机密:“不然我就要被哥哥烦死的,当然,去不去完全由你来决定啦,扔掉或者送给别人都行,千万别还给我!” 看了一眼门票上面映着的名字,铃木铃花感到有点吃惊,这门票放到现在可不便宜,真是狠得下心。“……为什么是两张?” 松岛樱子嗫嚅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口,“哥哥说,希望你能带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去看,亲自感受偶像的力量之后再做决定。”她说完这番话就捂住了脸,对此感到十分羞愧。 见铃木铃花疑问地抬起眼,松岛樱子合起双手拜了一下:“万分抱歉,他缠着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就随口说了大和前辈啦。” 铃木铃花庆幸了一下她们现在不在教室里,她想去厕所洗一下被圆珠笔沾到的手,松岛樱子固执地跟了过来。“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在ktv碰见大和前辈了吗,我看他好像挺在意你的,你也蛮在意他的……所以……” 少女低柔地叹了一声气,转头走进了女生厕所。 “铃花!” “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这么大嘴巴了。”为了取得铃木铃花的谅解,松岛樱子特地在合唱部的活动结束之后留下来陪她一起,“这次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求你了,好吗?” 虽然有松岛樱子在旁边叽叽喳喳,倒是没有那么寂寞了,她被誉为合唱部新星的嗓音也很好听,但一直说着也是会听烦的。 沉默了半天,铃木铃花才问出口:“那这跟大和前辈有什么关系吗?他……喜欢四重奏之夜?”少女举起手夹着两张门票向松岛樱子轻晃了一下。 “不是啊,大和前辈喜欢巧克力嘛。”见铃木铃花满脸疑惑,松岛樱子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不是吃的巧克力啦,是那个新出道的三人女团的组合名,这次她们是四重奏之夜演唱会的嘉宾哦。” “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喜欢唱唱跳跳的偶像啦。”说着松岛樱子就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情,“虽然我喜欢唱歌,但还是更喜欢日向龙也那实力派种演员——” “啊,隆君,训练结束了吗?” 铃木铃花转过头笑意盈盈地迎上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河村隆,“这次没有忘记什么事情了吧?” 河村隆一手背着网球包,一手垂在腿侧,他看向脸生的松岛樱子,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铃木铃花是不是更想要和同为女生的松岛一起回家。 看到铃木铃花立即就撇下了自己,松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铃花!” “松岛樱子,一年a班副班长,合唱部的超级新人,被誉为‘未来新星’,是手冢和铃木的同班同学。”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松岛吓了一跳,她猛地回过头,对着戴方形眼镜的刺猬头咄咄逼人:“噫……你想干嘛啊!” 乾贞治没有看松岛樱子,他只是垂头盯着笔记本上的文字,“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松岛桑,今天是青学合唱部成立十周年纪念日,而你缺席聚会的几率是……” 松岛发出一声惨叫,她就说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难怪她今天从合唱部早退也没人说什么,原来!“啊——!” “……100%。”乾贞治冷静地补充完未尽之话,合上翻开的记事本,他看了一眼河村隆又转头看向铃木铃花,“好了。现在,要一起走吗?” 铃木铃花微微思索了一下。 “那乾君觉得我的回答会是什么?” 推了一下眼镜,乾贞治严肃地考虑起这个问题,他沉吟了半分钟:“点头的几率是35.3%,说可以30.1%,沉默不语24%,摇头4.8%,开口拒绝的几率是4%,其它可能性为1.7%。” “乾君好厉害啊。” 不光河村隆听得目瞪口呆,铃木铃花都赞叹了一声,但是乾贞治却十分沉静地拿起笔,翻开蓝色的本子记录起来,“不,刚才你那个问题我就没有预料到。” “这个……不是算在其它里面吗?” 乾贞治盯着铃木铃花,一年级的声音就比同龄人低沉了一些:“不算,你的回答的确超出我的预计了,这不在我预想中的其它范围里面。” “那,这算是好的惊喜吗?” 合上本子,乾贞治这次考虑的时间长了一些,最后他给出一个数据详尽的回答:“惊喜的程度有85%。” 铃木铃花有些忍俊不禁,她的嘴角弯起来,“那应该可以算作是好的答案吧。” “……算。”停顿一会儿,乾贞治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铃花,这次我就先走一步啦,下次再一起哈。”菊丸英二冲着铃木铃花欢快地挥了一下手,越过少女身边时还赠送了一个超级闪亮的明媚笑容。 大石秀一郎缓缓跟在后面,趁其他人不注意,他对铃木铃花点了点头,那双温和坚定的黑色眼睛中传递的信念被她接收到了,于是铃木铃花回以一个幅度微小的加油动作。 昨天才下的决心,今天就要行动了,一旦做好决定,大石秀一郎便打破了平时的优柔寡断,顿时果决起来。所以啊,关键时刻,副部长还是很靠得住的。 想到以后青学网球部的模样,铃木铃花弯起唇轻笑,然后她的肩上便被人轻拍了一下,动作轻柔到让人几乎以为是一阵风。 “嗯?”声线温柔的少年音在她身侧响起,“还以为你又会被吓到呢。”面容秀丽精致的理发少年摸着下巴调侃。 “保持住哦。今天我还是坐姐姐的车回去,只能说声再见啦。”不二周助面带笑意地挥手告别,“河村,乾,路上要注意安全呐。”最后他的视线在铃木铃花身上停驻了更久一些的时间。 “还有铃花,小心点哦。” 听懂了不二周助的潜台词是‘尤其是你’,铃木铃花无奈地在少年笑语盈盈的俊秀面容前点了点头,“再见,不二君。” 眼角看到手冢国光打开网球场的铁丝网门,铃木铃花开口叫住他:“手冢君。” 少女迈步往前走,她打开书包,拿出一张卷子递给手冢国光,“数学老师留下的作业,课代表忘记去拿了,你走了之后,老师到教室里来补发的。” 还留在这里的河村隆和乾贞治对手冢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逃都逃掉了,结果竟然还是被强制多留了一份作业。 不过,这份同情,手冢国光大概无法感同身受,他沉着地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来,冷静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别样的情绪。 只是在接过试卷时,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遍,白花花的卷面上很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细小的褶痕迹,就像刚刚发下来而不死由铃木铃家花保存之后转交给他一样,这说明少女妥善地保管了一段时间。 手冢国光仔细地收好,放进网球包里,道了一声谢。“路上小心。” 他说出这话来和不二周助说出了的感觉完全不同,不二说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每一句话都像是无比真诚的关心,而手冢说出口就像是陈述总结词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立正站好,回一句“是!”。 河村隆还真是这么回答的,铃木铃花勾起唇笑起来。 观察了一圈,乾贞治再次翻开本子,在上面提笔写下几行文字。 和他们分开之后,剩下铃木铃花和河村隆,乾贞治一起,上次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的关系不好,让她走中间是很正常,可这次,她为什么又被夹在中间了? 气氛没有之前那次尴尬,但也谈不上轻松愉快,想了想,铃木铃花出声打破了沉默,“乾君……你知道大和前辈的电话号码吗?” 两边一同传来震惊的目光,铃木铃花不自在地抚了抚耳边的头发,主动拜托别人帮忙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松岛桑有事情拜托我,跟大和前辈有点关系。乾君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所以……” 乾贞治语速很快地打断了铃木铃花:“谢谢,这是非常好的情报。”他神情中的愕然转变为纯然的对于探索部长八卦的兴奋。 就连河村隆都的情绪都高涨了一些。 “……没关系。”在明白乾贞治答谢什么之前,铃木铃花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能帮到你,我也很……什么?” “好的,这是大和部长的号码。”乾贞治报出一串数字,见铃木铃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干脆对着右边的少女摊开右手,“手机给我吧,我给你输进去。” “哦,好。谢谢。” 铃木铃花信任地把手机交给他,反正她的手机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因为什么也没有。 “对了,我还没有乾君的联系方式。”见乾贞治在屏幕上快速地打上数字,铃木铃花想到了这个,开口提了一句。 于是乾贞治就直接把自己的电话输入联系人里面了,习惯作祟,他在打开的通讯录界面上稍微阅览了一下,也并没有往下翻,他这一期的网球部员里,铃木铃花交换联系电话的就只有河村隆一个。 现在,又多了一个他。 乾贞治把手机交还给铃木铃花,他的嘴角微勾,但浅笑稍纵即逝。 在除开有邻居这层关系的河村隆之外,他就是第一个和铃木铃花互相交换电话号码的人了。微妙的得意之余,乾贞治还有空估算了一下。 恩,他现在十分高兴的概率是200%。 乾贞治,好感度:45。 成功地拿到了大和佑大的电话号码,铃木铃花却并不觉得高兴。她盯着搁置在茶几上的两张演唱会门票开始思考:地点是东京,离得不远,时间是周六晚上6点,要通宵呢……由她提出来约会,会很奇怪吧。 想了想,她还是先给大和佑大发了一条短信。 “大和前辈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很快,大和的回信就发送到铃木铃花的手机上了:“恩,我知道了,想要去看演唱会吗?可以啊。” 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铃木铃花无力地任手机掉落在腿边,她往后仰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想坑松岛樱子一下,结果到头来还是被松岛反坑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铃木铃花无奈地拿起来翻阅,仍然是大和佑大的短信。 “其实我对四重奏之夜和巧克力都不太感兴趣,不过只要你喜欢,我也不介意的。” 回了一串省略号,铃木铃花想不到自己能够拿来回复的话,但是对方很快又发来一则信息,显然大和把这个当成了是默认般的害羞。 “那周六见了,铃花。” 这次,铃木铃花回了一个花样形状的文字符号,大和发送过来一个微笑。 手机又开始嗡嗡嗡地震动,不过铃木铃花知道不是大和佑大打过来的,除了松岛樱子,还能有谁,她不想理会,放任手机在沙发上作响。 经过镜子,铃木铃花歪头看了一眼镜面里映出的自己。 要约会了啊,这样想着,她轻轻抬起右手,摘下了秀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又伸出左手抚过额前的齐刘海,用手做梳子把头发粗略地理到脑后,还有几率发丝掉落下来,但少女年轻明艳的脸已经完整地显露了出来。 铃木铃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一笑,光滑镜面上的角色美人也笑起来,朱唇生花,眉眼如画,眉目流转间的风情带着女孩的青涩纯美,也带着少女的早熟艳丽。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美丽的人竟是自己,只是隔了一段时间不怎么观察自己的脸,铃木铃花就觉得惊艳又有些陌生。她用眼神描摹自己的五官和脸部轮廓,寻找着展现自己美貌的最佳角度。 不知名的游戏操纵者,如神灵一般赐予她美貌和寿命。可是,既然把她雕琢得如此美丽,为什么还忍心让她随时随地地面临死亡的威胁呢? 对着镜中的美人温柔地微笑,铃木铃花向自己轻声低语:“放心好了,决不会让你轻易地死掉的。” 第89章 在无数手拿荧光棒和应援物,甚至穿着映有组合名字t恤的女生之中,铃木铃花打扮得很正常,但这种在平时显得很正常的穿着在这个人气偶像组合演唱会即将开启的场景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抛开少女空旷的两手不提,光是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也能引起那些陪伴女友、家人而来的男性注目。 “喂!快看,那个女生,她是不是演唱会的嘉宾啊?” “不会是新人偶像吧?” “骗人,竟然会有长得那么漂亮的人……” “她比那个电视剧的女主角要好看得多呐!” 只是隔了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这么炙热密集的视线而已,可当铃木铃花再次听到那些汇聚起来就一点也不轻微的议论声时,一时间竟还有点不习惯。 为了缓解焦躁和不安,铃木铃花抬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把原本顺直柔滑的发丝用卷发棒烫了一下,做出那种微卷的状态,少女轻轻拨动额前的头发,想让那些整齐的刘海变得蓬松俏皮一点,不那么死板地平平铺在额头上。 她本来就生得美丽,所以即使是漫不经心的整理发丝,细白指尖在额前轻弹的动作也能让一直关注她的人心中一跳。 不少人在暗自猜测,这样的美人会在等谁,哪个人能让她如此用心地等候准备,朋友?家人? 然后下一秒出现在少女身边的人顿时打破了他们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念头——果然,还是在等男朋友啊。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黑发少年小跑到铃木铃花旁边,排队候场的地方人多嘈杂,他必须要俯首在铃木铃花耳边,才能确保自己的话能够清晰地传达到她耳中,“辛苦你排队了。” 于是他的呼吸也亲近地凑近铃木铃花的耳畔,轻柔地抚过雪白耳廓尖处的那点浅粉,微热的气息让铃木铃花下意识地一缩,她把脑袋向另一边移了一点。 “大和前辈没有迟到,是我来得早了。” 大和佑大这次摘下了圆片墨镜和系在额间的白色头巾,露出了完整而清秀的脸庞,柔顺的黑色发丝垂下贴在脸边总算让他看上去正常了些,也不仅仅是正常,褪去了那些莫名的装饰打扮,他看上去比平时英俊德多。 这也终于离铃木铃花印象中的大和佑大近了一步。 后来,他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升上高中之后,大和佑大就变了很多,他染了头发,留长变卷,线条分明的下巴上偶尔还留着没有剃干净的短胡须。 不像现在戴墨镜戴头巾那么不正经,以后的大和佑大变得更轻佻,也变得更成熟,当然,也会比现在更为强大。 少年抬手轻扯了一下领口,他显然注意到了铃木铃花今天的精心装扮。当一个女生为了和一个男生约会而尽心打扮,即使她不是男生心仪的对象,这种行为也能在极大程度上满足男生的虚荣心。 尤其当那个女生是铃木铃花这样,决不会让人讨厌的类型时,这带来的冲击感就强烈了。 不自然地又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摆弄了一下包,大和佑大的目光在铃木铃花脸上打转,“比铃花来得晚,让你等,那我就算是迟到了。” 闻言少女浅浅一笑,柔美稠丽的五官便全部明艳起来,像是夜空中的星辰闪烁了一下,璀璨的光芒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红艳丰润的唇微弯:“大和前辈真会说话。” 面对那样漂亮的笑容,大和佑大很难不去注意铃木铃花,不盯着她看,盯到会演变成失礼的程度。 他也很难不去看少女在刘海细缝中依稀露出的长黛眉,看着她鸦羽般的长睫下湿润明亮的星眸,看着她秀气高挺的鼻梁,看着她柔软精巧的红唇。铃木铃花的每一处都无比地吸引人,就连微烫卷的头发在白嫩的脸庞轻晃的姿态都那么轻盈活跃。 他想……戴上眼镜摘下眼镜,给人的感觉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走过来的时候,大和佑大几乎不敢认,还是铃木铃花叫出他的名字,他才敢过去接近这个容貌精致非凡的少女。 明明五官也没有很大变化,可这感觉也差太多了! 原来铃木铃花只是让人觉得很可爱而已,但现在,她完全担得起美丽这一个赞美,仿佛她便是为这个词语而生。 她的样子和在学校里的太不一样了,以至于铃木铃花是为了他才变得这么耀眼夺目的那种想法正逐渐侵占大和佑大的脑袋,让他原本随性正常的态度都不对劲起来,就连心跳都变得有点奇怪。 “今天,没戴眼镜吗?”站在铃木铃花身后排队检票进场,他只能俯视少女的头顶,还能看见铃木铃花的发旋。终于能从那突如其来也异常闪耀的美貌冲击之中缓过神来,好奇和悸动作祟,大和佑大问出了一个从见到铃木铃花之后就一直猜想的问题:“离得远,可就看不清了。” 少女转过头,抬眼看向大和佑大,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戴了隐形眼镜,能看得见的,大和前辈放心好了。” 从现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大和佑大能毫无阻碍地看清少女眼上浓密的睫羽,每一根睫毛都纤长分明,他甚至能一根一根地数过去,但铃木铃花的眼睑轻微颤动一下,他就会因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失了神,当然也不会记得什么眼睫毛数量的事。 自上而下地看铃木铃花,她的眼眸显得格外大,也格外明亮。大和佑大发自内心地觉得,铃木铃花这样真的是很可爱。 难怪会被八卦的男生们评为青学建校以来难得一见的美少女。 听到这个口号时,大和佑大还觉得青春期的少年形容人和事物还是真夸张,而现在,他却想要举起双手表示赞成。 这种程度的美貌,让人不忍亵渎。当在某一方面过于优秀,达到了极点,人就会无比地接近神,甚至成为那一领域的神灵本身。 突然,大和佑大就想到了这句话,然后他就摇了摇头,被神化,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光一暗,眼前就有些黑下来,等待一会儿,人眼才能适应从明亮到灰暗变化的环境,大和佑大适应得很快,他是最先能在黑暗的过道中视物的。 他们已经过了检票一关,走过通道,接下来就能入座自己的席位,好好享受精彩的演唱会了。 担心铃木铃花磕碰到什么东西,大和佑大单手扶住了她的左肩膀,小心地护着少女的周身。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演唱会开场前夕,会场和过道都是会被清理干净的。 很快,过道天花板上的灯也逐一亮起来,一直通往明亮闪耀的演唱会会场中心,一下子就把排队等候许久的粉丝的热情点燃了。 见灯亮了,大和佑大便想把手放下来,铃木铃花却在胸前伸手轻搭在肩上,也握住了大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大和前辈……不紧张吗?” 在少女看不到的身后,大和佑大柔和了总被墨镜遮挡着的眉眼,“不用紧张,我会陪着你的。”他这句话说得太温柔,立即就湮没在了喧闹的环境里。 就连大和佑大都找不到自己说出话的声音,可他却能准确清晰地捕捉到铃木铃花的话。虽然她的声音轻柔温婉,但并不会融入这里的喧嚣。 没有听到回复,铃木铃花温柔地捏了捏大和佑大的手,那力道很轻,直到他的手轻颤了一下,大脑才迟钝地接收到原来刚才铃木铃花捏了一下他的手。 也许是确信大和佑大没有听到她之前的话,铃木铃花又说了下去:“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来演唱会现场呢……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也很有趣。” 偶像明星之类的东西离铃木铃花太遥远,她只会在偶尔换台的电视里瞥到一两张熟悉的脸,但并没有关注过。 不过突然这样体验一下,感觉也不坏。 稍稍乐观地自欺欺人一下,每一次轮回都是崭新的人生,每一个周目都是她的新生。而这次重启青学给她带来的这种感觉最为强烈,铃木铃花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得到了改变失败人生的重生机会。 虽然她的旅程离终点还遥远,她也知道自己不会停留在这里,但这一刻,铃木铃花还是想要好好体会新的经历。 不要忘记了,铃花,你得来的每一刻时间都是珍贵的,你可不是为了痛苦才这么拼命地活下去。 铃木铃花这样对自己说。 握住大和佑大的手没有放开,铃木铃花握着他搭在肩上的手抬起来,举过自己的头绕着转了一圈,少年配合地反转手,让少女垂到腿边的右手能更轻松地牵着他的手。 “第一次啊……”大和佑大沉吟了一句,在他们这一列队伍即将走出通道时,他俯下头停在少女耳旁:“那下一次,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来。” 骤然明朗宽阔的会场呈现在他们眼前,与此同时,在座位上就坐的观众们被预热音乐和主持人调动起情绪,发出了热烈的回应。 大和佑大无法确定铃木铃花听到了没有,但是少女牵着他的手微微一紧。 他也不知道那突然亮堂起来的光究竟是因为会场里的灯光,还是铃木铃花在这明亮的环境里更显鲜艳的姿容。 乌发雪肤红唇,她的美丽一点也不寡淡,色彩浓艳而张扬,于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她,可是铃木铃花一点也不妖艳,也许她还太小了,也许是她轻颤的睫毛和濡湿的眼眸,纵使眉目布满艳色,她身上仍然带着某种天然温和的纯真。 他对铃木铃花很有好感。 一旦确定某件事,大和佑大不会有那么多犹豫,与同龄人相比,他对自己看得很清楚。喜欢网球,他就好好打网球,入部努力训练;想要胜利,想要和大家一起赢得比赛,那就为此拼搏,即使有牺牲也在所不惜;发现自己对铃木铃花有好感,他就动了追她的念头。 大和佑大不是那种会因为朋友,同伴而放弃自己想要的类型,何况这样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探测,大和佑大很快就发现铃木铃花其实对藤原治并不感冒,她对于手冢国光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更重要的是,铃木铃花似乎对他也不讨厌。 他们的位置算得上很好了,虽然不是最前面几排,但也是相当靠前,不看大屏幕也能够在群舞之中清晰看到偶像身影的那种位置。 在门票对应的座位上坐下来,铃木铃花便松开了手,大和佑大抓得不紧,所以她能很轻易地抽出手。 手心一空,大和佑大顿时觉得空落落的,他把手放到唇边掩饰地咳了一下又移到他与铃木铃花之间的扶手上搭着,让铃木铃花随时能再次握上。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空着的座位一批批地被填满,很快,开阔宽大的会场就被数万名观众填满了,粉丝的应援灯在光逐渐暗下来时一一亮起来,还有不少举着写有四重奏之夜组合和成员名字的灯牌。 这下总算有了演唱会的真实感,大和佑大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拿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之前光想着铃木铃花,他都忘记他们其实是来看演出的。 他张口想和少女说些什么,无论什么也好,他只是想和铃木铃花说说话,但是会场天花板上的光全部熄灭了,只留下舞台上的照明灯打出直直的光线,不断晃动,这预示着演唱会的表演者马上就要出场了。 粉丝的欢呼和尖叫猛地拔高,几乎要盖过躁动的音乐鼓点,大和佑大转头,借着附近随着音乐一起摆动的荧光棒,他能无障碍地看见铃木铃花的脸,在颜色鲜艳的荧光照耀下,少女白皙的脸上被染上粉蓝的光,显得妖冶怪丽,而她的神色平静,比起周围的女生,她的平淡甚至称得上冷漠了。 “不开心吗?”大和佑大凑过头在她耳边大声地说了这一句话,铃木铃花又想偏头移开,可一旦远离一些,她就无法听到大和在说什么了,意识到这一点,少女也凑近大和。 她附到大和佑大的头边,“大和前辈,我可不是会尖叫的那种类型呢。” “什么?” 第一次,大和佑大是真的没听清楚,少女的声音在到处是尖叫的环境下太轻微了,他只能感受到耳廓上扫过若有若无的风,听不清铃木铃花究竟说了什么。 于是铃木铃花又说了一遍,保持这个倾倒的姿势有些累,她干脆伸手勾住大和佑大的脖颈,另一手微拢举在嘴边,想要留住自己的声音,把话语传进大和耳中。 “就算是喜欢,我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她这样说,这次大和佑大听见了,但鬼使神差的,他又模糊不清地疑问了一声:“什么。” 舞台四周的喷射器射出灿烂绚目的五彩烟雾,借着骤然闪亮起来的闪光灯,大和佑大看见了铃木铃花绚丽的笑颜,她勾起唇畔轻笑,他无法判定铃木铃花是看出来他在撒谎还是仅仅想笑。 周边的所有人都在为从升降台上到舞台中央的四个年轻偶像而喝彩大叫,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狂热地看向台上,那里才是闪闪发光,吸引人群视线的地方。但是,只有铃木铃花,只有她还在盯着大和佑大微笑。 在人们都目视前方的时候,他们却在互相对视,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大和佑大觉得很好。音乐和歌声节奏配旋律合恰当地响起,尖叫声让他的耳膜震了震,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听不见歌曲,只能听得见叫声,而摇晃的灯光和被光隐约照出来的人群轮廓之中,他只看得见铃木铃花。 “沉迷。” 知道他听不见,铃木铃花没有发出声音,她只是缓慢而无声地做出了口型:“这首歌的名字。” 这也是她在玩游戏那次最常听到的插曲。 大脑短路了一会儿,大和佑大无意识地记下铃木铃花的口型,等到少女转头看向宽阔清晰的巨大屏幕,他的理性和思绪才一一回神开始处理脑袋里的信息。 他听到有些人还在跟着轻声地和唱,大和抬眼看向舞台,四个服饰打扮一致又各有些不同的少年拿着话筒哼唱,硕大的电子银屏里映着他们年轻俊美的脸蛋,引起粉丝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歌很好听,他们唱得很好,舞蹈很棒,他们跳得很好,但是大和佑大却无法把注意力放在演出的偶像们身上。 喧嚣鼓噪的歌声里,闪烁晃动的荧光中,到处都是摇晃着应援物神色狂热的人群,即使是大和佑大这种对偶像不感兴趣的人,都有些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但是身边的少女不同,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她专注地聆听着歌曲,看向四重奏之夜的目光十分平淡。 比起现在这样乖巧安分地坐在舞台下面的样子,她更像是应该站在舞台上面的人。 眼角瞥到铃木铃花明媚的脸蛋被照明灯快速地打过,大和佑大心又一跳,也许是这首歌的旋律和节奏太快,所以他的呼吸和心跳才会不小心也跟着微微加快了。 “谢谢大家来到这里,听我们唱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大屏幕里映出一张白到透明的脸,淡蓝色的发丝把他的气质衬托得淡漠,但是绿色夹杂明黄的浅色瞳仁又让他看上去十分无辜。 “美风蓝,我爱你!”大和佑大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他无奈地笑笑,心中对铃木铃花的沉静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如果铃木铃花这样的话,其实倒也有点可爱。大和看了一下大屏幕,嘀咕了一声:“感觉年纪挺小的。”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寿岭二。”棕发的俊美年轻人对着摄像头眨了一下左眼,投射在屏幕上,引发粉丝新一阵的亢奋,“今天,我们一定会给每一个人带来幸福!” 银屏中映出一张新的脸,深邃迷人的浅眸和长到肩膀的金发多了几分异国风情,他神情显得淡漠,但无损他的英俊。 “请跟随我们一起,享受今夜。” 大和佑大听到很多人在不断反复地高喊“卡缪”。 待能掀翻的屋顶的尖叫声稍微停歇,镜头转移到灰发张扬的异色瞳青年身上,他直直地伸出了手指向观众席,高举话筒:“我们的歌,要认真听呐!” “好!”回应很热切,大和另一边的女生还激动地念了一句,“天哪,黑崎兰丸大人又变帅了!” 有没有变帅大和佑大不知道,但他倒是快把这四个人认全了。大和摸了一下耳朵,想要验证那有没有聋掉,突然,他注意到铃木铃花的神色微变。 因为他的注意力在大部分时候都放在身边的少女身上,所以他马上发现了铃木铃花神情中的细微变化。 他拍了一下铃木铃花的肩膀,当做关心的询问。 铃木铃花转向他摇了摇头,心中却一沉。 黑崎兰丸……她记得,他分明是黑崎财阀的继承人,竟然去做了偶像?怎么可能,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看过他穿着西装在财经频道里接受采访的片段。 得到了一个线索,藏在脑袋里的记忆向铃木铃花纷纷涌来,虽然对于明星娱乐并不关心,但是大红大热的偶像组合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前几个周目里,四重奏之夜——有几个人来着? 是四个人吗?还是,三个人…… “是7和9!7排9座的幸运观众请上台!” 激昂的电子音响起,铃木铃花从思绪中醒过来,抬眼就看到屏幕上跳出偌大的7和9两个数字,她还有些茫然,大和佑大就轻推了她一下。 黑发少年凑过来,在她耳边呵出一口气:“铃花,是你!” 铃木铃花看了一下前面的座位背后贴着的大大的9号标签,她意识到,自己的座位也正是9。 工作人员很快找到了铃木铃花,做了个手势,请她出来带上台。 犹豫了一下,铃木铃花第一个的反应是看向大和佑大,她的眼眸在星星点点的荧光里闪动着光亮,像是在征询意见。 大和的心顿时就软了,他的眼神变得充满鼓励,“想上去吗?”如果铃木铃花摇头,他就帮她拒绝工作人员。 四周看过来的视线都带着热切的羡慕。 抿了一下嘴唇,铃木铃花的思绪过了千万遍,最终她还是点了头,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出观众席,顺着过道来到舞台后台。 需要提前说明流程,工作人员转身面向铃木铃花,然后他便失了声。 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下,少女的美貌完好地展露在后台的光照下,她的姿容艳丽无双,神色柔美动人,比从事幕后的工作人员见过的任何一个偶像明星还要美丽。 而她甚至没有化妆做造型! 在穿上精心设计的华丽服饰,涂抹上化妆品之前,她就已经具备了吸引人们的某种特质,偶像最需要的特质——魅力。 “你……”从她的美貌中回过神,工作人员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拿了一张椅子让少女坐下,“请先坐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他就跑走了,留下铃木铃花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待他回来时,就带来了另外一个男人过来,他们在铃木铃花面前快速地交流了一会儿,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带她过来的工作人员鞠了一躬:“请跟我来。” 铃木铃花问出了疑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往这边走。”工作人员领着她走到通往舞台的地方,“等一下,寿岭二会做一个弯腰邀请的动作,然后您走过去就可以了,他们会和您聊几句。” “说完就可以了吗?” 工作人员恩了一声,他问道:“您会唱歌吗?”见铃木铃花点头,他又说下去,“还有合唱的环节,不过没关系,大部分都是四重奏之夜唱。到副歌的部分,灯光会暗下来,到时候,我会把你带回后台。”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工作人员所说,寿岭二对她站着的方向做了个绅士的邀请,铃木铃花深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捋了一下刘海,把它们分成四六分露出额头,然后她迈步走向那个被镁光灯包围的中心。 在她走出来的时候,摄像头比铃木铃花想象得更快地照向她,屏幕上马上就映出了她的脸,观众席先是响起一阵礼貌的掌声,随后便是抽气声。 嗡嗡作响的议论在偌大的会场中汇聚,铃木铃花的脚步一顿,寿岭二收起眼中的惊讶,他走过来,温柔地把少女带到场地中间。 黑崎兰丸慵懒地站在她另一边,黑崎旁边的美风蓝好奇地看过来,寿岭二身边的卡缪身姿挺直,冷淡有礼地点了点头。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又不会吃人。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他把话筒对向铃木铃花。 少女的红唇一动,最终吐出一个声音清脆的词:“……兰卡。” 知道不是真名,但寿岭二也不介意,他柔和地笑笑,把话筒对回自己,“那么,美丽的兰卡小姐,请你点首歌吧。” 无论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模样,铃木铃花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她轻叹了一声,这细微的动作被摄像捕捉到,清晰地投映在大屏幕上。“那个……可以唱‘喜欢还是不喜欢’这首歌吗?” “当然!”黑崎兰丸答应下来。 为了烘托气氛,寿岭二故作地惊疑了一声:“很厉害呀兰卡小姐,这首歌知道的人可不多哦,虽然经常被用作插曲,算是隐形名曲吧。” 美风蓝配合地问了铃木铃花一句:“为什么想点这首歌呢?” “因为……今天,我是和别人一起来的……我想,把四重奏之夜唱的这首歌送给他。”少女说得吞吐断断续续,但看在她赏心悦目的脸蛋的份上,台下没有粉丝对她拖延时间表示不满,相反还发出了理解调侃的笑。 离她最遥远的卡缪看过来,对少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说出这种近似于告白的话语挑了挑右眉。 “很好!效果比想象得要好!”导演坐在演播室里下着指令,“让她在台上留久一点,把后面那个粉丝互动的环节提前,也让这个女孩子来。” 他说着念叨了一声:“叫什么来着?兰……” 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道,“兰卡。” 导演一边看着显示器里被无数个摄像拍到的各个画面,一边扬眉笑了笑,“倒是挺适合当做艺名的嘛。” “喜欢还是不喜欢?”铃木铃花闭上眼睛,拿着话筒一鼓作气地喊了出来:“请告诉我吧!” 第90章 开关按下,音乐适时插进来,灯光从铃木铃花身上温柔地穿梭而过,然后又在一瞬间熄灭。 精心设计的舞台效果根据排演完美地呈现在观众眼前,波动的蓝光和斑点在从天花板上顺着墙壁缓缓流下,在地面绽开绚烂的电子烟火,让人不由想要惊呼,事实上会场里也响起了反响热烈的呼喊声。 寿岭二哼唱出第一个声音,观众席瞬间安静下来,静静地倾听着她们偶像用悦耳深情的歌声诉说有关恋爱的心事。 他们的配合很默契,从寿岭二到美风蓝,差异较大的两个声音在旋律的承转之间连接得天依无缝,而到了四人的和声部分更是找不出可挑剔的地方。美风蓝接在寿岭二后面,蓝发的少年眼睛眨也不眨地把歌曲唱到高音,悠长的气息仿佛永远也用不尽,回到简单的副歌部分,他伸手冲着铃木铃花展开,示意她该开口唱歌了。 以防她不记得歌词,在她上场之前,工作人员事先就询问过铃木铃花会点什么歌,甚至准备好了一小张卡片放在她手中,告诉她只要唱这一小段就可以了。而后台的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叠卡片表明,无论她选了哪一首,都会得到贴心的歌词提示。 不过,铃木铃花知道的也不多,她听过的有关四重奏之夜的歌曲就只有一两首,只是记忆太好,一旦看见就不会忘记。 扫视过一遍白纸卡上的歌词,铃木铃花顺着印在记忆中的温情旋律轻柔地哼唱出声,清甜柔美的少女音从话筒传递到导播的耳机中,又借助音响等各种高级设备扩散到整个会场,再轻微的喘息都能被离得最远的观众听到,声音被放大,于是那声线中的温柔也就被扩大了无数倍。 她唱得太温柔了,以至于竟然会让人觉得有些悲伤。 那一瞬间,听到歌声的人身临其境,仿佛真的走进了歌词中描绘的那个下雨天。 澄澈的晴天暗下来,细雨连丝,落在皮肤上还没有那么冰冷,太阳还在,暖和的光抚过雨水,于是雨的触感只是微凉,难过和悲哀中带了一分湿意。 这原本就是一首表达暗恋中的心情的抒情歌曲,温暖包容中带着喜欢的小甜蜜,但这个少女唱起来,却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同样是偷偷暗恋一个人,为什么感觉会相差得那么大呢? 就像是一直喜欢着的触手可及的人,突然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曾经默默注视他就能开心一整天,那么容易满足,可现在多看一眼就更让人觉得痛苦,再怎么关注也得不到的,一旦认识到这个事实,过往潜藏的甜蜜都变成了细碎的伤感,不会疼痛,却是那么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中奖了!还是头等奖啊。”演播室里,导演抬手扶着耳机喃喃低语:“松岛这次的眼光……真是不错啊。” 铃木铃花紧握着话筒的金属柄,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有些紧张不安的心冷静下来。她的音调没有跑,但是开口的节奏慢了一瞬,虽然不明显,但还是和歌曲的旋律步子差了微小的一截。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铃木铃花已经察觉到了,她就无法不去在意这个没做到完美的小细节。她无法断定这是不是被无穷尽的攻略游戏磨砺出来的,还是她自身天生就有的习惯——铃木铃花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并不严重。 也许就是所谓的完美攻略,才促使她的这个症状开始发作。 做饭饮食可以省掉忽略,但是打扫卫生不能够省略。冰箱里要不就是摆放整齐分类清楚的食材,要不就是干脆空无一物的整洁,就算过会儿还要回来睡觉,一起来她也会下意识地把床上的被子叠好。 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铃木铃花放轻声音,把她的歌声停在卡片上提示她唱到的部分。但是歌曲的基调已经被她破坏掉了,从寿岭二与美风蓝的温和抒情,变成了忧郁哀愁,而接下来的高、潮部分又加快了节奏,歌调又变回轻快明朗,一个接不好,这首歌就会变得不伦不类。 知道她给别人带来了什么麻烦,铃木铃花转头看向要接着唱下去的黑崎兰丸,她目光中流露的歉意被变换的荧光染上一层妖冶的蓝。 黑崎瞥她一眼,懒懒地勾唇一笑便接在铃木铃花后面提高了音调,他的高音嘹亮而富有穿透力,低音沉柔而舒缓,让人无法忽视,高低起伏转折,他玩转得都很好。 专业的和业余的还是有差距的。她几乎能从黑崎兰丸的眼神里读出这样的语句。 他把歌音降低了一个调,于是不会甩下铃木铃花之前低柔的旋律,也不会跟不上明快起来的歌曲节奏。 灯光如工作人员所说地逐一熄灭,舞台上暗下来。 在进入黑暗之前,铃木铃花听到了黑崎兰丸用一句轻哼结束了他的乐曲篇章,而高傲俊美的金发青年则无缝隙地接下了黑崎兰丸突然的改动挑战,无论是转音还是节奏变换,他们配合地都很完美。 默契,也有些疏远。 她注意到他们之间隔着的,与其它两个成员相比,显得有点遥远的距离。 有个人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铃木铃花以为是工作人员,所以她任由他带着自己在舞台上走动,男人带着她经过了通往后台的出口,走出了舞台。 当铃木铃花回头时,看到的却是本应该在台上的寿岭二。“怎么会?”她的惊呼脱口而出,但寿岭二却没工夫和她解释了,他轻柔地把铃木铃花推开,动作快速地扯开领带,一边脱着白色的西装外套,一边跑向不远处的独立更衣室。 “抱歉抱歉,我来不及了。”他这样说着飞快地闪身进了更衣室,几个工作人员等在那边,把寿岭二脱下来的衣服整理好,然后递过去下一套黑色系套装。 铃木铃花转头看了看周围,她很快就发现这不是自己之前进来的后台,这里明显是偶像主演待的地方,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十分忙碌,自然没有人理会她。 紧接着走进来的则是美风蓝,他好奇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铃木铃花,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铃木铃花也无法解答美风蓝的问题,不过好在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进了寿岭二旁边的更衣室。 “那个……”铃木铃花犹豫地看向后来出现的黑崎兰丸,“请问——” 模样张扬的帅气男人对着她一扬眉,便轻而易举地压过了铃木铃花的声音:“刚才那个改动还不算差。” 然后黑崎兰丸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话锋一转,“但是,在舞台上做任何改动都是要提前说明准备的,你的经纪人什么也没有教你吗?” “不,其实我——” “黑崎!快点!”有人在催促了,黑崎兰丸绕过铃木铃花,被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推进了更衣室。 卡缪披散着及肩的金色长发经过铃木铃花身边,他像是给予赏赐般地微微颔首,浅到透明的眼眸在铃木铃花身上不含任何情绪地划过,激起少女一阵轻微的颤栗。 他是唯一一个在换衣转场中也依然保持从容优雅的人,虽然彬彬有礼无可挑剔,但也比任何人都要傲慢无礼,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幅高傲的姿态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当卡缪的眼睛扫过她时,就像冰冷的雪花落到了她的脖子上一样,铃木铃花觉得他唇间吐出的呼吸都是带着寒意的。 在卡缪走下来时,寿岭二就已经换好了衣服,从白衣西装的优雅帅哥变成了黑色调的暗夜美男,他翻转手腕顶着一个顶黑色礼帽,另一手压上铃木铃花的肩膀,“别发呆了,马上又要上场了。” “什么?”在少女疑问中,寿岭二把礼帽扣在铃木铃花头上,于是少女在台上格格不入的日常打扮看上去终于和他们四人偶像有了一些联系。 注视铃木铃花疑惑不解的眼神良久,寿岭二才确定她是真的一无所知,他惊讶地张了张嘴:“你的经纪人没跟你说吗?” “我没有经纪人。”铃木铃花从疑惑变为冷静,她早就意识到这之中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地抽到她这个座位!连大和佑大不会让她坐在外侧都算到了,所以大和会是8号,她是9号。 明白大概有什么误会在,寿岭二抚了抚额边的发,“好吧,总之,亲爱的兰卡小姐,今天应该是‘经纪人’对你初次亮相的一次策划。如果合唱的反应良好,就进行下一个步骤。” “什么步骤?” “提前下一个粉丝互动环节。”美风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铃木铃花身后,让她一惊,她打量了这个组合之中年纪最小的少年很久,也察觉不到任何信息,但诡异感还是萦绕在铃木铃花的心头。“抽取十个粉丝对我们深情表白。” “……作为粉丝?” “嘛,这也是新人刚出道时常用的一种手段吧。”寿岭二笑着敲打了一下铃木铃花头上的帽子,复又拿起来戴回到自己的头上,“利用前辈的热度来吸引关注,再转化为自己的粉丝,老套,但很有效哦。” “搞什么?”黑崎兰丸扯了扯绑得太紧的领带,他不耐地嘀咕了一声:“你的经纪人还真的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啊。” “无所谓,不要再造成困扰就可以了。”卡缪换得很快,他几乎是和黑崎兰丸同时走出来的,他冷淡地瞥了铃木铃花一眼,似乎在评估着她作为偶像,或者是作为人类的价值。 有些知道了松岛江到底想要做什么,铃木铃花无奈地叹息一声:“抱歉,我——” “没事的啦,就算你不是我们的粉丝,把我们当做你喜欢的人告白就好了。”寿岭二不介意地摊摊手,他还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工作人员催促,他连忙拍了一下铃木铃花的肩以作鼓励,“想点感人的,要有震撼效果。” “等——”她话还没能说出口,他们四个便按照队形登上了升降台,寿岭二还是回过头对着铃木铃花挥了挥手。 少女的目光追随着升上台去的四个身影而去,她查看了一下好感度列表,扫视得到的数字和生存点数,她心中微沉。 这时,从场上走下来几个造型一致又各有不同的女孩子,俏皮的百褶裙和夸张的礼花装饰,一看就知道是女子偶像组合,见到铃木铃花,她们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快速地对着打扮日常的少女鞠了一躬。 她们行了礼,铃木铃花也不能不回,只得回敬了一个礼。 “哇——好漂亮的人,气场好强,一定是前辈吧?” “怎么可能?这样的长相水准,如果出道了我们绝对不会不会知道的!果然应该还是新人吧?” “那你干嘛跟着鞠躬?” “哎呀,她看着我,我一紧张就行礼了……看样子走的是完美人设路线呢。” 毕竟才刚出道不久,几个女生都还是年轻活泼的时候,藏不住话,离铃木铃花稍远一点就开始悄声议论起来。也许因为她的年龄也不大,所以她们没有那么拘束。 铃木铃花回首望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身影,这就是松岛樱子说的巧克力吗? “兰卡小姐,请到这边来。” 又一个工作人员冒出来,一手拿着台本,一手对着铃木铃花招手示意,他口中自然而然地叫着铃木铃花在台上随口说出的名字。 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铃木铃花走过去交谈:“你好,我想这里有点误会,我不想再上台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回到作为上去吗?” “啊?”年轻的工作人员一脸茫然,他看上去像是刚开始工作的实习人员,对于这种与安排相冲的突发状况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那个,为什么不想上台呢?”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整理了一下思绪,“能不能让我和负责人谈一下?或者,让我和松岛先生谈一下也可以。 挂着工作证件的年轻男人耷拉眉毛露出一副凄惨的哭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马上就到你了。” 她开始猜测,这是诱使她上台的计划之一,还是他真的不知情。 想到正在台上唱歌跳舞的偶像明星,又想到坐在台下等候的大和佑大,铃木铃花拨开刘海抚了抚额头,“……互相告白环节是吧?算了,走吧。” 再次回到舞台上,已经多了另外九个女粉丝,除了铃木铃花之外,几乎各个都是热泪盈眶,这就让她看上去显得十分突兀。 在她前面的女生边说边哭,最后都是泣不成声地把话筒递给了铃木铃花,她抬眼看着那四个偶像,除了寿岭二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黑崎兰丸柔和了一点眼神之外,其他两个铃木铃花察觉不出他们有任何情绪变化。 “那个,我知道四重奏之夜是因为一款游戏,比起在座和台上的大家,我遇到你们的时间稍微有点晚了。”铃木铃花能感受到镜头从她身上扫过,而人们正在注视着她,“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很少喜欢过什么人,可就算是喜欢,我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刚才上台的时候,和你们一起唱歌时候,其实我都紧张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但还是装作很冷静的样子……越害怕我就越喜欢逞强。” “大家也许会这样想,这个人,真的是四重奏之夜的粉丝吗?”铃木铃花说到这里,台下传来一阵笑,少女停顿一会儿等笑声平息,才强调一句:“不喜欢的话就不会来这里了吧……当然是喜欢的。” 观众席上发出捧场的认同声。 镜头对焦她的脸,那双和照明灯一样闪亮的星眸,那温柔迤逦的神情能让所有人都信服她的话语,即使是经过九个粉丝的接连告白都有些麻木了的人,心中都一动。 就连一直都没什么变化的另外两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神情动作,美风蓝的眼睛缓慢地轻眨了一下,卡缪挑起左眉。 “可是。”铃木铃花的话一转,“很抱歉,今天你们不是我第一喜欢的。” 台下发出急促的惊呼,丝毫没发现话题节奏全被台上的少女所主导,只有演播室里的导演拍着手笑出声。 “今天,有人陪我来这个地方,即使他不追星,对演唱会不感兴趣,也还是陪我来了。”说着话的时候,铃木铃花忍不住猜想,四重奏之夜的粉丝会不会想打她,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这样想着她的嘴角不禁倾泻了笑意,笑得更加柔软温和,触动人的心脏。 坐在台下的大和佑大呼吸一窒。 但是铃木铃花却停留在那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你们还是很重要的,此时此刻,世界第一重要。” 舞台边缘的烟火发射器喷出绚烂的花火,遮掩了少女轻盈的身姿,四重奏之夜的出道成名曲适时地响起来,引发台下的观众们的阵阵尖叫,这时没有什么人会在意从舞台上退下来的铃木铃花和其它粉丝了—— 除了大和佑大之外。 在她越过那些高举荧光棒振臂欢呼的人时,大和已经从座位站起来了,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直起身子高声呐喊,他大概就要被骂了。但是大和佑大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挤过同排座位上的兴奋人群,在座位边上的过道抱住了铃木铃花。 “你疯了吗?”拥抱住铃木铃花的那一刹那,大和佑大不禁脱口而出这句话,在那么响亮的音乐声中,那么多狂热的叫喊里,他却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喧闹的狂欢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足以震动他整片胸膛。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勾住大和佑大的手微用力地收紧,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咚,咚咚——是歌曲中的鼓点声,还是大和的心脏在跳动还是她的心跳?铃木铃花分辨不出,她在少年怀里做了一个深呼吸,同样觉得这一次新奇的体验有些疯狂,但她承认,这的确不算无聊。 有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平复着她的紧张余韵。铃木铃花从他怀里抬起头,她把环在大和佑大脖颈的手往回收,拉下少年的头颅,于是她能在大和耳边低语:“喜欢……还是不喜欢?” 音乐声突然静止下来,尖叫和呼喊停顿了一瞬,大和佑大分不清这是他因为激动情绪产生的错觉,还是台上发生了什么故障,他也没有心思去看屏幕验证猜想。 他甚至忘记了要凑到铃木铃花的耳畔诉说,才能把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她,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声响没有障碍,直直地从他口中冒出来,瞬间淹没在会场的叫喊回响里,连大和自己都找不到那句话的存在痕迹。 大脑猛地发热的结果,就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便只能望着铃木铃花,大和怀疑她也许都没察觉他刚才说了话。 但是铃木铃花吻了上来。 她弯曲高举着的手搂过大和佑大的脖子,那张柔软微凉的嘴唇贴上来,吻到大和佑大的下唇边缘,大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嘴巴太炙热了,所以才会觉得铃木铃花的唇竟然有些冰凉。 只是那触感太绵软了,明明是铃木铃花撞上来,他却觉得是自己主动陷了下去,陷在一片湿润柔软的深海里,陷在铃木铃花的气息里。 他闻到某种甜美到醉人的气息,夹杂着一点被没有温度的烟雾火花沾染到的气味,于是遥远的美得不像生活在尘世的少女终于拥有了人间的烟火味。人海的狂热喧嚣,还有她身上浅淡的体香,所有的一切都融合成特别的信息素,清淡而浓烈,把大和佑大能感知的器官都扯着往下坠,沉浸在这特别到足够刻印在脑海里铭记的一刻。 人们依旧在高声呐喊,包围着他们的满是喝彩欢呼,即使那都是对偶像的迷恋和喜爱,在这一刹那,仿佛也全变成了对他们的祝福。 他们就这样在狂欢中接吻,像是这个疯狂的夜晚世界中的唯一一对恋人。 然后大和佑大意识到,他们还不是情侣。 铃木铃花轻轻退开,大和的眼神不自觉地追逐着她的动作,专注地探索她脸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铃花……”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便看到少女弯起唇线温柔地笑起来,精致艳丽的容貌在闪烁的白光下展露着惊人的美丽,他在这个时候,才意识模糊地觉得,难怪铃木铃花要戴眼镜。 少女再次潜入他怀里,大和佑大不禁认为,他们已经确定了某种更亲密、更热烈的甜蜜关系。 大和佑大,好感度:…… “铃木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给你门票的时候,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你亲眼观看偶像的演出。”松岛江在会场外等候有一段时间了,在人群中找到铃木铃花并不难,何况她出来得还很早,好不容易等到她与大和佑大分开,松岛赶紧开车追上来,他连忙向少女解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她摘下眼镜后的脸上扫视。 ——简直就是为了让人类喜欢而创造的一样。 “不是你安排的?”铃木铃花不信任地往后退了一步。 后车门打开,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从车后座里迈步走下来,“这还真不是松岛能想出来的,是我安排的,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罗利宝田,lme经纪社的社长。” 铃木铃花看了这个自信到有些浮夸的男人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过了头。 尽管她把拒绝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罗利宝田还是像没看出来一样说了下去:“站在台上的感觉不好吗?所有人都在看你,所有人都在聆听你,而你值得这一切。” “今天,你不是带了喜欢的人一起来吗?变成偶像,连他都会用崇拜迷恋的眼神仰望你的,真的不想再考虑一下吗?” “那我不希望他喜欢的,只是在舞台上表演的‘我’。”少女的脚步一顿,她转过身来,“所以呢?打扮得那么光鲜亮丽,表演塑造出一个让人记得住的形象,吸引粉丝,让粉丝把我当成心仪的对象。讨好他们,和粉丝‘谈恋爱’,这不就是另类欺骗吗?” 罗利宝田并没有因为她言辞激烈的反驳而生气,相反男人还朗笑出声:“偶像就是圆满粉丝的梦想,你把这看做是欺骗谎言也没有问题,不过。” 他微微一顿,“被欺骗的人可是获得了幸福的呐。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要这样的快乐?” “如果你把这当成是给粉丝带去幸福和快乐的工作,一切就会变得简单,也容易理解得多,不是吗?” ——给别人带去幸福。 被罗利宝田这样的辩解回击,铃木铃花一时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幸福……她的攻略也能用这样的态度去逃避真相吗? “铃木小姐,你是我所遇见过的最美丽的宝石,而你甚至还未经受打磨和雕琢。你拥有一切站在舞台上的天赋,请你务必不要抛弃那些东西。”见铃木铃花停下来,罗利宝田趁势追击,“美丽绝不应该是你的负担,请你允许我来开发你的才能。” “当然,首先请允许我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的安排很不尊重你,但你仍然接受了,并且完成得相当出色,不是吗?” 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想自己正常的生活受到打扰。” “这样啊——”罗利宝田夸张地用咏叹调叹息一声:“那么我想我就需要认识两位美少女了,台上闪闪发光的兰卡小姐,台下低调羞涩的铃木铃花,这不会是一个问题。” 终于,精致绝艳的少女对着罗利宝田露出一个细小的微笑,那是一个让步,也可以看做是一个赞同。当她第二次答应上台的时候,铃木铃花其实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没办法,攻略目标在那个被镁光灯照射的圈子里,她也得融入进去才行啊。 “认得出来吗?”她对着松岛江歪了歪头,把那张在夜色下也依旧明艳夺目的脸展示在他们面前。“兰卡,和铃木铃花……” 第91章 “认得出来吗?”为了验证,铃木铃花戴上黑框眼镜,她把别到耳后的发丝拢下来,遮住自己的脸。 松岛江诚实地摇摇头,如果那张票不是他让妹妹转交给铃木铃花,他根本不能确定那个被映在大屏幕上的人是铃木铃花,他几乎要以为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力捧新人。“完全看不出来,差别也太大了!” 罗利宝田为少女如此强的可塑性而鼓掌,“亲爱的女孩,相信我,你绝对会成为超级巨星的!” 背过身子,铃木铃花手中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在黑屏之前,屏幕中“黑崎财阀破产倒闭”的新闻标题鲜明而刺目。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在决定救下手冢国光偿还人情的时候,她想到了这个举动会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但是,铃木铃花没想到,这个债务,会来得这么快。 黑崎财阀破产发生在手冢国光手臂受伤之前。 铃木铃花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看似无限制的重启轮回,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丝毫影响吗? 黑夜过去,天边亮起一点朦胧白光。哦,对了,演唱会持续了一个晚上,铃木铃花才意识到。她家门对面的路灯熄灭了一盏,铃木铃花甚至能听见一声轻微的滋声,不响亮,却刺耳,即使有两个人在不断说着话,她也依旧能捕捉到这细小的声响。 “如果决定好了,请到公司来找我,签约的事情可能还需要麻烦你的父母……”罗利宝田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 她耳中听到的,取而代之的是电灯乎亮乎灭的电流滋滋声,越来越响,直到盖过一切声音,难听的噪声几乎要把铃木铃花从这个世界里挤出去。 “铃木!” 这个清冷严厉的声音让铃木铃花的大脑一凛,终于成功地让她从半回忆半想象的梦境世界里清醒了过来。 少女的眼皮轻颤了一下,才睁开眼睛,因为太累了,她连眼镜都没有摘,直接戴着眼镜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支撑不住地微阖上眼休息,她便沉沉地睡过去一整节课程。 “什么时候了?”意识一恢复清明,铃木铃花就向叫醒她的手冢国光询问时间。 看了黑板上放挂着的时钟一眼,手冢国光推了一下眼镜,在表达关心之前他先回答了铃木铃花的问题,时间精确到分钟:“下午3点10分。” 叹了一声气,铃木铃花把手伸到额头前揉弄刘海,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好吧,看来她远远不止睡过去一节课。 手冢国光的目光看过来,饱含担忧,“铃木,你真的没事吧?”一开始,看到铃木铃花困顿地闭上眼睛,他就会马上提醒她,到了后来,他就有些于心不忍了,少女神情里的疲惫和困厄压在眉眼上,让人不忍把沉浸在睡梦中的人唤醒。 到了现在,他几乎就是对铃木铃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甚至经常为上课睡觉的铃木铃花打掩护。 但是今天太夸张了,一整天下来,手冢国光就没有见过铃木铃花清醒的时候。“你……晚上不睡觉的吗?” 他注意着自己的措辞,把口吻控制在教训指责和关切忧虑之间,手冢国光知道不少人在私下抱怨他过于严酷不留情面。如果所有人受到的待遇都是一样的也就算了,可铃木铃花在1班却是个另类存在。 一周里面,她的出勤率能有二分之一就是个奇迹了,请假次数频繁,上课也经常睡觉,可是上至校长教导主任,下至班主任各科老师,都对这个严重违反纪律的情况视若无睹。虽然给出的理由是身体问题,但很多人相信是铃木铃花经常不在学校还能保持优异的成绩也是让这些老师对她偏心的原因之一。 而手冢国光这个尊敬师长的尖子生班长紧跟老师步伐,对铃木铃花百般容忍,甚至多有偏颇也就没有那么不合理了。 直起身,铃木铃花捂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和一年级时偏头就能和手冢国光说话不同,现在她还需要转过身才能看着手冢聊天。他的身材拔高了很多,四肢身型也变得修长,已经是那种能让小女生尖叫的玉树少年。 昨天晚上她还真的没有睡觉,通宵赶场—— “身体不太舒服,睡不着。”铃木铃花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在片场待的时间太久了,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但是腿脚酸痛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干脆就没睡。 见手冢国光眉毛微动她知道他还要问下去,她还没有慌,换座成功变成她邻座的松岛樱子就急忙忙地插进来转移话题。 “啊啊对了!手冢君今天不是有外出比赛吗?那个是只有正选才能代表青学去的吧?手冢君真是厉害啊,比赛请加油!” 铃木铃花支着下巴,她轻微地哼了一声,并不像松岛樱子那样着急,只是慵懒地靠在手上。并不需要言语,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神沉醉,忘记了要问什么。 一年级的时候她还只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而现在她已经绽放了一半,最是引人瞩目的时刻。 她变得很受欢迎,用受欢迎这个词语来形容,手冢国光都觉得有些谦虚了,比起铃木铃花在学校里疯狂上涨的人气,青学网球部外多出的那些围观帅哥的女生都不算什么了。 一切都变化得太快,网球外的世界天翻地覆,仿佛他记忆中的那个倔强寂寞的铃木铃花从未出现过,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真实的只是如今他眼前似乎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得到手的少女。 不需要认真学习,铃木铃花的成绩也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而她对于排名毫不在意,手冢国光不怀疑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和他争抢第一名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暗恋她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光是他们班上,手冢国光知道告白过的就有两个,想和她做朋友的女生也有很多,铃木铃花在青学的人气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常常缺席而下降。 甚至由于最近《大奥特别篇之繁花》在电视上的热播,和人气角色近卫孝子长得有些相似的铃木铃花还有人气上升的趋势。 这是手冢国光经常听别人提起的,但他很少看电视剧,只见过母亲对着这部剧抹眼泪,瞥过一两眼,手冢觉得那个饰演近卫孝子的女生和铃木铃花是有点像,如果铃木铃花不戴眼镜,也许会更像。但是那个女演员的脸被一层层妆容和打光修饰得完美到失真,牵动人心的一颦一笑都只是演戏而已,远没有铃木铃花从睡意中渐渐醒过来的茫然来得可爱。 也许有些幼稚,可是手冢国光不怎么喜欢他们说铃木铃花像什么人,因为通常下一句话就是两者之间的比较了,而他抵触他们说铃木铃花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 “难受的话还是请假比较好。”手冢国光劝慰一句,有时候他看到铃木铃花踩着铃声来教室,满脸疲乏,都想直接送她回家休息,或者送到医院,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住院还是住在家里休养,她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连一道让人进入自己世界的缝隙都不肯留下。 没有人说得清铃木铃花的身体状况,老师为了保护她的隐私从来不在这上面多说,铃木铃花自己也不会提,同学们虽然好奇,但也不会无理地凑上去询问这个问题。每当有人凑过来关心,铃木铃花也只是微笑着说她的状况还好,请别担心,浅淡的笑容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应付。 就像现在一样,少女扯动嘴角浅浅一笑,万年不变大众款式的黑框眼镜也让人觉得可爱。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只是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间有些久,被枕靠的手臂开始发酸,铃木铃花抬手揉了揉后脖,顺便活动胳膊,“睡够了就好。” 松岛樱子贴心地递过来一块黑巧克力,“吃点东西吧,可以提提神。”她对着铃木铃花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和对方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接过巧克力铃木铃花却没有理她。 “有什么作业吗?”铃木铃花转头询问手冢国光,这几乎变成了他们的日常。 现在铃木铃花的位置挪动了教室最靠里的窗边,邻座是负责照顾饮食即使更新校园八卦的松岛樱子,后座则是负责传递学习笔记和作业信息的手冢国光,不过那些笔记最后都是被松岛借去看的。 有这两个人在,铃木铃花即使在上学期缺席了很天,对学校还是毫不陌生。 佐苍奈奈,古川梨乃和坂上佳代也经常会过来找她聊天,美名曰加强同学情谊,不让铃木铃花缺席的时候疏远关系,但周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佐苍喜欢手冢国光,她真正想要对话的,绝不是铃木铃花。 “铃花,你可算来学校了,今天还好吧?”佐苍奈奈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和铃木铃花讲话,长长的深棕色头发梳成了低马尾垂在胸前,头绳上的长佩络挂下来散落在发丝里,显得温婉。 这正是《繁花》中近卫孝子的造型之一,最近在时尚杂志中也经常出现,是很流行的温柔少女打扮,而佐苍永远能紧紧地跟上时尚潮流。 与松岛樱子明晃晃地翻白眼举动相反,铃木铃花对佐苍笑笑,“恩,还好。接下来我应该能恢复正常的上学了。”接连忙碌了一个学期加寒假,她的工作终于能短暂地告一段落了。 手冢国光低下头看书的举动一顿。 “太好了!”佐苍奈奈惊喜地拍手,“那我们为你庆祝——” “不行啊奈奈。”坂上佳代遗憾地摇摇头,“你等会儿不是还有杂志拍摄的工作吗?接下来应该也很忙吧。” “欸?” 有人配合地发出疑问声,坂上佳代一脸骄傲地代答:“奈奈被选为《lassy》的读者模特了哦!你没看到这一期的杂志吗,上面就有奈奈的照片哦,编辑那边说反响不错,打算长期征用奈奈……” 在佐苍奈奈害羞的声音里,古川梨乃走到铃木铃花桌边,她低吐了一口气,对着铃木铃花抱歉地耸肩,她伸手指了指铃木铃花的脸,“课上你根本就是在睡觉吧?脸上都有印子了。” 她们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从去年开始,古川和佐苍、坂上的关系疏远了不少,开始渐渐亲近置身事外铃木铃花,松岛樱子和佐苍的关系更是变得恶劣,松岛特别反感佐苍借着铃木铃花来找手冢。 “嗯?你说的是兰卡‘封面’的那期《lassy》吗?”松岛樱子着重强调了封面二字,比坂上佳代看上去还要得意,“只是占了一页六分之一有什么好炫耀的,兰卡可是有六页的长篇幅专访哦!” 沉默之中,铃木铃花瞥了松岛一眼,仍不吱声。 “那是兰卡又不是你,得意什么!”坂上佳代不爽地顶了松岛一句。 注意到手冢国光已经在皱眉,佐苍奈奈连忙拉住坂上佳代,“好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事情,佳代你就不要说了。” 看着黑板上的钟表指向了3点30,铃木铃拿出抽屉里的书包站起来,她把作业放进包里,什么课本也没带。 “手冢君,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下节课的老师。”铃木铃花把签好名字的请假条递给手冢国光,上面的老师签名是校长的名字。 手冢国光习以为常地收下,他看着铃木铃花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不由张口出声:“怎么了吗?” “她和医生约好了!这个嘛,还要再做个全身检查才能放心。”松岛樱子急急地解释,她对着铃木铃花挥挥手,兴冲冲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谁都能看出来,松岛和铃木铃花的关系突飞猛进,从同学到朋友,所以她在发表铃木铃花相关事情时,还是相当有话语权的。 一一道完别,铃木铃花转身走出了教室。 升入三年级的第一天,手冢国光第一个想到承载沉重梦想的网球部,也不是紧张起来的学业,窜入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铃木铃花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一点。 思绪从这个细节上一略而过,手冢国光看着空了的前座沉下眼,没有了铃木铃花这个中间人,佐苍奈奈也不敢和手冢说太多,怕他感到厌烦。年龄和辈分增长,他的气势也越来越强,从曾经的冷静自持的冷淡变成如今的冰冷威严,即使一言不发,也能让人屈服遵从。 可是铃木铃花不一样,佐苍奈奈不甘地咬了咬唇,他在铃木铃花面前是不一样的,她从来没有见过手冢国光对哪一个人这么温柔过,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她呢? 现在她当上了杂志模特,甚至还成为了学生会的干部,她那么努力,就是想要手冢国光能注意到,但是手冢永远只看得到铃木铃花。除了网球之外,他只看得到铃木铃花。 她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连参加班级活动都做不到的病秧子! “呜哇——” 下楼梯时太急了,铃木铃花绊了一下,便冲着楼下摔去,直直地撞在楼梯上的少年身上,两个人一起滚落在拐角的平台面上,幸好她已经快走到底了,所以摔得不重。 “抱歉!”爬起来之前,铃木铃花就先高声道了一句歉,说完她就快速地站了起来,她弯下腰冲着还倒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有摔伤吗?” 少年抬起脸,露出精致的五官,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向上吊,他盯着铃木铃花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少年把手撑在身后就立起了身子,他没有握住铃木铃花伸过来的手,只是拍了拍纯黑色的校服。 铃木铃花也不以为意,她自然地收回手,把掉落到地上的包捡起来背上,“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你受伤了的话,可以来找我,我是三年1班的铃木铃花。”说完她一挥手便绕过少年走了下去。 站在第一层阶梯旁旁,少年侧身相向望,在一层层逐渐缩小的环形楼梯扶手间,他能看见一个白绿水手校服的身影从楼梯上逐阶而下。 嫌弃地打量一眼自己蹭得有点脏的手心,少年拍拍手,不感兴趣地回过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看见,短发的眼镜少女在某一处楼梯停了下来,她抬起头向上望,对着上方黑衣墨绿发色的少年注视了一会儿才继续走下去。 少年迈步踏上楼梯,他刚要走上去,随意一瞥,眼角就看到了静静地躺在阶梯上的白色手机,他脚步一顿忍不住惊呼,“啊!” 等等,那个女生说自己是哪个班的来着?好像是叫铃木吧,铃木什么…… “铃花!” 西装革履的男人把一截手伸出车窗外,“这边!” 走到校门口,铃木铃花没有在老地方看到熟悉的灰色保姆车,还在疑惑,她就听到一个呼唤,这次停到了更偏僻的地方啊。 紧了紧肩膀上的书包,铃木铃花走过去,眼熟她的门卫看了一眼便放行,毕竟校长也早就打过招呼了,此时的校门口还很安静,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刚刚响过,门匾上镌刻着的“青春学园”几个大字活力而朝气。 她走出校门,打开车后门坐了进去,座位还是固定的右边,左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圆脸女人,是铃木铃花的生活助理。 “辛苦了。”松岛江坐在副驾驶上,他手上拿着一个本子翻看,听到铃木铃花坐进来,他转头看了一眼,“今天还好吧,昨天的节目录到那么晚。” 坐在驾驶卫上的司机转下方向盘发动车从青学校门口前开走。 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她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累死了。” 这才是真心话啊。松岛江合上翻开的纸本,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把本子放下,没有递给铃木铃花看。 看到少女闭眼靠在车后座上休息,松岛江又提起说过无数遍的老话:“转学到艺人学校就不会那么累了,虽然罗利社长帮你和校长沟通过了,但是青学还是要保持出勤,对你成绩的要求也高,这样很影响你的工作……” “那就推掉。” 少女的回答毫不犹豫,松岛江一噎,他不是不知道铃木铃花对青学很执着,但还是心疼她一边当偶像,一边还要当优等生。而且铃木铃花这么优秀,还不能拿到台面上宣传,太让他惋惜了,简直就是白费辛苦! 松岛江摸了一下手腕上的袖扣,这是他在迟疑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铃花……你应该没有再跟大和见面吧。” 坐在车后座左边的女人腿边放着的一个大包,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她拿出一顶微卷的茶色长发,用梳子做梳理。 听到松岛的问题,铃木铃花睁开了眼,她没说话,松岛江继续说了下去,“你记得之前和他在演唱会上拥抱的照片被拍到了这件事吧,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接触他了,你的真实身份一直是媒体中的热点。” 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你不是知道么,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松岛江皱眉叹息,“公司不是禁止你谈恋爱,不过——”松岛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车内的人全都明白,他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额。 不过,他觉得铃木铃花好像有点喜欢四重奏之夜这个组合,他还不知道是里面的哪一个人。 但她和四重奏之夜的合作太多了,虽然兰卡的初次亮相就是以他们粉丝的身份,后来的话题也是围绕合唱的事情,但凭借惊艳到无可挑剔的相貌和优秀的唱歌天赋,兰卡很快就从四重奏之夜的影子里跳出来,拥有了自己独立的粉丝。 不怪公众和媒体对她那么好奇,兰卡走的路线太独特,明明打着少女偶像的旗号,刚露相就给自己贴上了有喜欢的人的标签,哪一项艺人才能都不是从小培养的,但是每一个技能都天赋卓越,从出专辑,拍杂志到出演电视,她走得太顺利,红得太快。谁会不好奇? 而一开始就声明有喜欢对象的好处就是,公司不用担心她花被爆恋情,也不用对兰卡和男性艺人的接触会引发的各种新闻而紧张。不过没有人想这么早看到她公布恋情,或者又和谁谁谁交往,现在正是上升期,谈恋爱这种会影响事业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有。 但事实上,兰卡和四重奏之夜的cp粉并不少见,出道那会儿,她的粉丝基本上都和四重奏之夜的粉丝有重合。 如果说当初的那么多综艺合作,歌曲共演都是为了满足粉丝,那么现在兰卡根本不需要这些了,可是这部大热的时代剧《大奥特别篇之繁花》又把兰卡扯入了和四重奏之夜成员——寿岭二的恋情绯闻里。 铃木铃花饰演的近卫孝子,是寿岭二饰演的近卫孝右的妹妹,却遭受了在位将军的侮辱,这也是一番男主日向龙也扮演的家臣起义谋反的伏笔之一。 虽然戏里扮演的是兄妹,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让这对兄妹在一起,加上编剧在采访中说了一句关于近卫家族血缘的玩笑,这对cp一时间大热起来。 兰卡的完美长相也是卖点之一,时尚杂志她上的次数很多,时尚宴会服装展览她也经常被邀约,所以常和四重奏之夜的卡缪同框。 还有之前和美风蓝一起参加的综艺,刚刚上市的黑崎兰丸署名作曲的新唱片——松岛江尽力想要让兰卡摆脱四重奏之夜,但她却不断撞上他们,再这样炒下去,根本就是在消耗兰卡的人气,拖累她发展的脚步。 为此他甚至去质问过罗利宝田,但他却说是铃木铃花自己同意的。 松岛江揉了揉鼻梁,“这次的拍摄,《lassy》想要做双人封面,杂志那边想要请的是寿岭二,但是服装品牌坚持要求用卡缪,之前他们还来问我们的意见,我应付过去了。” 反正都是她的攻略目标之一,铃木铃花低下头让她的助理给她戴上假发。 “都可以。” 不意外地叹气,松岛江扬了扬放在一边的剧本,“我知道你想要休息,但这本可是电影,我读了一下剧本,真的很好,导演还是——” “不要。”铃木铃花抬起头,她理了一下长长的假发,做得很逼真,比起她的真发还是有些硬直,“这个学期我要空出来。” “可是——” “不行。” 松岛江摊开手,“当我没说。” 把玩着茶色假发,铃木铃花靠在后座上觉得有些无聊,她戳了一下松岛的车背,“松岛君,请把你手机借我玩一下。” “怎么了,你的手机没电了,还是弄丢了?” “没有。”铃木铃花轻声地反驳,披着茶色长发,她看上去美得更像是童话里从幽密森林中走出来的精灵,“我寄放在别人那里了,很快就能拿回来。” 越前龙马,好感度:5。 第92章 车停在杂志社所属的公司外面。 在助理的帮助下,她在车内升起的隔板后脱下了青学的校服,换了一条日常的连衣裙。 松岛江陪着铃木铃花从车中走下来,在一路点头鞠躬之中走进《lassy》总部,先是做了采访,然后才是拍摄照片。适应了一段时间,铃木铃花也习惯了在说话吃饭的时候一直被摄像头对焦。 见到这次的重点人物走进来,还在拍摄中的人也停下工作,总编迎上来,亲切也不过分热情,“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这边麻烦你们才是。”松岛江笑容灿烂地回应,铃木铃花乖顺地鞠了一躬,茶色的发丝垂下来,秀丽而优雅。 杂志连用同一个人做封面是一件很极其少见的事情,即使是再当红的明星,接连上封也会让读者觉得厌倦。但是铃木铃花上个月是为了连续四周登顶音乐排行榜no.1的专辑新曲,而这个月她又用近卫孝子这一人气角色霸屏电视台,各大时尚杂志都得评一评她在《大奥特别篇之繁花》里的和服花纹,复古造型,从头到脚得论述一遍后,综艺还要玩一玩里面的兄妹梗,霸道将军爱孝子梗。 最终,杂志还是坚持选择寿岭二,当下近卫兄妹的cp大热,最初采用双人封面的企划也是想要借助热度,本来还担心四重奏之夜和兰卡两边会担心绯闻不会同意,结果两边都答应下来了,赞助的高级品牌却提出想要用代言人卡缪。 为此编辑部里的人伤透了脑筋,总编更是好几天都没有好脸色,sana邀请兰卡代言女装系列被拒绝在时尚圈里不是什么秘密,作为高奢大牌,sana的定位一直是优雅奢华,这次想要在日本开拓青春轻奢路线,便想要用兰卡开辟路线。 虽然比起sana针对的顾客群而言,兰卡的年龄太小了,要知道四重奏之夜的卡缪可是在出道五年之后才因为异国血统和高贵气质被选为代言人,但奈何兰卡的脸吃香,而且人气又高。没人跟钱过不去,奢侈品牌也很缺钱啊。 矜持地递出橄榄枝的时候,sana决不会想到兰卡那边会拒绝,没有人想得到。 然而兰卡就是回绝了,理由用的还是那句没有时间,声称没办法配合sana一系列的商演活动,lme经纪社还就这样白白地任由兰卡拒绝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然他们也拿不出其它艺人来抢这个好资源就是了。 不过最让圈里人震惊的是,被甩了一记这么狠的耳光,sana竟然还没有放弃。现在还想通过男装代言卡缪和兰卡的双封来走迂回路线,真叫人瞠目结舌。 别说公众了,就是他们这些见惯了大腕明星大牌人物的人,也对兰卡的背景议论纷纷,lme哪里是拿她当签约艺人,简直就是在供奉女神一样地拿她当宝贝。 《lassy》的总编看着兰卡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造型师摆弄的样子,忍不住咋舌了一下。光是《大奥》热播的这段时间,这个在娱乐圈用火箭一样的速度红起来的女孩就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本杂志综艺下个月的邀请,这也让圈内人对她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了。 关于兰卡难请、甩大牌的说法有很多,但几乎没什么人说她脾气差,这种消息也仅在圈里流传,报纸杂志上都销声匿迹,可见lme在公关方面下了多少狠工夫,不过这当然也是因为兰卡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回报。 在这个年纪,她的相貌礼仪气质涵养都是绝佳,甚至连知识水平都是上等。去年12月份的综艺圣诞企划,兰卡知识竞猜环节全场满分的短视频在推特上刷屏了整整一周。 以兰卡现在的吸金能力来算,成为lme最赚钱的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者现在就已经是了。 总编仔仔细细地看着闭上眼睛让化妆师画眼影的兰卡,心里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样子,但鉴于少女如今流露出来的绝艳姿容,这没有给总编留下太多的想象空间,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除了想不开去整容或者不幸毁容的可能性之外,兰卡只会变得更加美丽。 说得雅致一点,兰卡是很多设计师摄影师梦寐以求的缪斯女神,即使她现在已经足够美丽惊艳,不过还是无数人期待她长大,挖掘成熟女性的一面。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想泡她甚至睡她的人很多,而她年龄实在有点太小了。而lme公司又拿兰卡当宝贝,怎么可能拿他们未来的当家花旦出来卖,何况兰卡早已经过了求资源的阶段了,现在都是资源来求她。 她长到腰际的茶色发丝被理发师烫成小卷,慵懒地垂了下来,右边还取了一缕编成精致地辫子放置在胸前,精细的编制与sana新“精灵”系列代表作品白色亚麻长裙的纯真质感形成了美妙而可爱的反差。造型师最后取来一顶用真实的藤蔓和白花编制而成的花环,献给变身成精灵的少女。 “很好!” 专注地欣赏了半晌,总编点头,化妆间里的人们也松了一口气,效果不好的话临时更换主意在摄影棚也不是少见的事情。总之,满意就好。 化妆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兰卡,无论是屏幕前还是舞台下,除了漂亮得过分的脸蛋之外,这个少女身上的确有种让人迷恋沉醉的神秘特质。 坐了那么久,铃木铃花终于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为了配合她的时间,采访是在化妆期间完成的,基本上就是一些对角色想法,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对合作演员(特指寿岭二)看法之类的问题。 熟悉了对话流程,她也能应答得很好。 眼角一瞥,铃木铃花就看到松岛江弯腰捂着手机钻出房间了。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经纪人对她未来的事业怀揣着多么大的期望,但是—— “嗨,兰卡,这次我们又要合作了呐~” 一进来,她就看到寿岭二笑意盈盈地站在布景前,他看过来,举手打了一个招呼,采光板把光打在他的脸上,映着他英俊的脸,更加神采奕奕。 攻略了那么多的人,铃木铃花不是没见过长得更好看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偶像职业素养的作用,四重奏之夜给她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全身上下都给人闪闪发光的感觉,一个瞥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在放电,就像是寿岭二现在对她做的这样。 鉴于他的好感度,铃木铃花不确定这究竟是寿岭二的职业病,还是他真的是在和她开玩笑般的调情。 铃木铃花回以一个微笑,没有寿岭二的那么灿烂标准。罗利宝田打造艺人的观点比较独特,他不想把铃木铃花雕磨成模式刻板的女偶像,所以没有给出那么多的训练,连人设路线都没有给铃木铃花订下,就是为了让兰卡发展得更自由,成长得更出色。 在前期提供资源之后,后面罗利宝田几乎就是放养兰卡了,而事实上,她特别的家庭环境和困难的时间条件也只能用宽松的管理方式来应对。 “对了,我们这次是隔了多久没见到啦?是不是有一周来着?难得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啊。”寿岭二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浅色针织衫,舒缓的针脚排线柔和了他的气质,半长发卷棕发被也打理得柔顺了一些。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一番,“说起来,最近见面的次数还挺多嘛。” 半蹲在地上的摄影师回过头来,他冲着手提裙摆迈步过来的铃木铃花举了一个大拇指,虽然是外国人,但他似乎对日本审美贯通得非常好,或者说,他十分能体会到身为亚洲人的兰卡的美貌。 前不久八卦周报还公布了一项调查结果,选取一千名外国游客作为调查对象,让他们在观看视频时选出认为最好看的人,95%的外国旅客都十分一致地选择了兰卡,这个世界通吃的美貌噱头还被拿来炒了一阵。 旁边还围着一群人,她们是下一个要拍摄的,看到铃木铃花走过来,她们纷纷鞠躬问好:“兰卡前辈好!” 回以淡淡的一个笑,铃木铃花顶着被精心打理好的茶色假发迈步走了过去,经过那群等候在一旁中的一个熟悉身影,她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寿君看我看烦了吗?”脱下鞋子,铃木铃花按照指示赤脚踩在了铺到地面的布景上,“从剧组分开马上就是跑宣传通告,现在又要一起拍杂志……” 一开始,铃木铃花都是喊他前辈的,但是她一旦叫出“寿前辈”的称呼,寿岭二就搞怪到夸张地挤眉弄眼,把铃木铃花弄得不好意思,花了好大工夫,他才纠正了铃木铃花的叫法。从寿前辈到寿君,这个跨越的距离并不短暂。 寿岭二轻轻耸了一下肩膀,他绅士地伸出手,温柔地把少女扶到身边,“你就饶了我吧,说什么傻话呢,谁会看你看烦啊。” 稍微聊几句便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减缓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产生的疏远感,这样也能让拍摄工作更加顺利。 对于专业的偶像来说,这也是必备课,而寿岭二在这方面专业得可怕。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乐观积极的样子,而一旦认真起来,他也能表演出各种不同的面孔。 如果没有好感度这一参照,铃木铃花根本分辨不清他的亲昵到底是工作状态下的,还是私人感情,亦或是两者皆有? 面对面地对视,铃木铃花把手轻搭在寿岭二肩膀上,他也温柔亲热地环住少女的腰,注视少女的双眸里满是深情。 “岭二的头再低下来一点,好!保持,对,两人请看镜头。” 摄像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在响,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但是铃木铃花早已经学会如何对抗压力。寿岭二把下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当她抬眼看向镜头的时候,他却还在深情款款地盯着铃木铃花。 本来偶像传出绯闻恋情就是一个禁忌,这几乎是一个隐形规则。然而兰卡和寿岭二能炒得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则是《大奥特别篇之繁花》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契机。官方的设定就是亲兄妹,而他们只要咬定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玩得不过分,就能戳爆观众的嗨点,事实证明,粉丝都很吃这一套。 兰卡的年龄也是四重奏之夜的粉丝接受程度良好的原因之一,就算是无良的八卦媒体,也不敢把他们之间的小道消息写得太过。这既是问题,也是隐忧弊端,毕竟一个弄不好,那就是引诱未成年少女,要知道即使剧情里,将军侮辱近卫孝子也是得到了无比严苛的惩罚的。 话是这样说,但yy他们两真正在一起的故事在网络论坛上仍然十分盛行。 拍到最后,外国摄影师已经不满足他们就这么简单地站着了,他提出让兰卡躺下来,对于这种事情无所谓,少女乖乖地坐在布上顺势躺下,寿岭二也单膝跪地,忠诚地伏在她身旁,她柔弱地伸出一只手,寿岭二默契地握住,放置在胸膛前。 最近更新的一集《大奥》里,寿岭二饰演的近卫孝右有一段效忠宣誓的表演,有网友把他说的每一句台词都用近卫孝右和近卫孝子的画面剪了出来,戏称孝右真正效忠的人是孝子才对,一天内就上升到了大奥话题的热门精选。 快门按得很快,咔嚓作响的声音不断传进铃木铃花耳中,忽闪忽灭的镁光灯照进她眼中,她躺在地上,双眼迷惘地看着摄影棚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眼神涣散而凄美。精心烫过的茶色长发在地上散成扇形,头戴的真实花环半掉落下来,贴在少女头颅一侧。 而她身旁的男人跪在地上,他紧紧握住少女的伸出的手,目光眷恋地在她的脸上徘徊。寿岭二大概是演过头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兄妹范围了。 铃木铃花刚想提醒一下他,余光却看到寿岭二的经纪人走了过来打断拍摄,她还在疑惑,寿岭二却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站到一般他弯腰把仍然躺着的铃木铃花半抱起来扶在地上站好。 “……谢谢寿君。” 待铃木铃花双脚落地,她茫然地道了一声谢,而寿岭二走了过去和经纪人交谈。看到松岛江也在旁边,铃木铃花递过去一个表达疑问的眼神,松岛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能交给松岛江处理的事情,铃木铃花从来不会插手参与,在成为艺人之后,能交给别人来做的事,铃木铃花向来都是放手给别人来做。在另外一些方面,她还是很听话的。 花环掉落在地上,铃木铃花弯下腰伸手想要捡起来,但另一个人的速度比她更快,抢在她前面把绿藤白瓣的花环拿了起来。 “谈好了吗?”抬头看到是寿岭二,铃木铃花歪了歪头。 右手不安分地把花环跑起来又接住,寿岭二扬唇轻笑,“嘛,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照片不能用。” 正如寿岭二所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所有铃木铃花躺在地上,寿岭二跪在旁边的照片都不能放在杂志上。因为这有点和《大奥》还未播出的剧情相互冲撞了。即使在兄长,父母和朋友的宽慰下,近卫孝子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尽来清洗她给家族带来的屈辱,她不想让自己成为近卫家的污点。 这也是促使近卫家反水的重要原因,近卫孝右继承家族之后便快速地倒戈,成为日向龙也饰演的岛津秀一的强大武将。 与总编交涉无果之后,摄影师满脸沉痛,他嘴里还不时蹦出几句口音浑浊的英语。 “这种事情就给他们想吧,反正时间也到了。” 抬起手,铃寿岭二双手握举着花环的两边,他无比郑重地把花环佩戴在少女的茶发上,“换了顶茶色的假发?我比较喜欢上次的那个栗色耶。” 少女掀起浓密的睫羽,轻轻地瞥了寿岭二一眼,“前辈们才是,一直以来造型就没变过呢。” 嗯,她的隐形眼镜也换了,瞳色在白光照耀下透出些微绿的光泽,衬得她精致柔美的脸蛋更加莹白。 这是一个瞪眼吗?寿岭二不禁想到,他笑着揉了揉铃木铃花的头发,把发型师精心打理过的茶发揉乱,“喂,对前辈尊重点啊!” “对了,你等会还有通告吗?结束之后要不要一块去吃个饭?放心,带经纪人一起,我们和松岛君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呢。” “好了兰卡,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 看到情况有点不对,松岛江连忙打断寿岭二和铃木铃花的对话,他伸手招铃木铃花过来,神态却依然自很正常,“今天麻烦了,谢谢你们。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个综艺节目,我们就先走了。” 瞥了松岛江一眼,寿岭二举起双手放在脑后,他轻快地一笑:“那真是可惜啊,只能下次再见了。”寿岭二的经纪人是一个戴眼镜的严厉女人,除了在工作方面的事情,她是不会对寿岭二做出什么干扰的。 和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道谢道别,松岛江就推着穿上鞋的铃木铃花回化妆间换衣服,目送铃木铃花远去,寿岭二的经纪人走过来,她看向自己手下艺人的眼神也算不上友善,“岭二。” 她是不会干扰寿岭二的私事,但当她觉得私事会影响他的工作的时候,那她就不得不插手了。 “那个。”一个长栗发女生从人群里走出来,她在贴着兰卡名字的化妆间门口拦住了铃木铃花,“兰卡、我……” “嗨!真是抱歉,我们还要赶时间。”松岛江熟练地打发,绕过这个女生,他就要带铃木铃花进去,他手中推着的少女却停了下来。 停在那里,铃木铃花看向那个鼓足了勇气过来搭话的女生,“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松岛江叹气,不断看着手表以此来催促铃木铃花,他抬眼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突然发现她表现得有点怪异,唇边的笑容漂亮是漂亮,但却少见地有些僵硬。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兰卡桑,我真的很喜欢你!请加油!”似乎是对铃木铃花的平易近人感到惊讶,她瞪大了翠碧色的眼睛,一鼓作气地说完了一整句话,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她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敢把身子直起来。 僵直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弯着的唇角才微微一动,“……是吗,谢谢。” 从站立的姿势变为走动,她经过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生,和松岛江一起走了进去。 关上门松岛还念叨了一句:“什么人啊,怎么一点辈分观念都没有?一个读者模特,怎么能就这么直接过来和你说话。”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在大部分事情上,铃木铃花都很诚实。签约的第一天,松岛江就告诉她,任何事情都不要让经纪人最后一个知道,而她一直都配合得很好,从家庭状况到交往对象,铃木铃花全都告诉了松岛。 卸妆的事情让她的生活助理来弄就可以了,坐在椅子上,铃木铃花任由别人拿着卸妆液自己擦弄。 沉了眉眼,松岛江反应得很快,“原来如此,那我去和《lassy》说一下。” “等等!”铃木铃花叫住他,“松岛君,你把她挤掉那不是更可疑?” 松岛摊了一下手,“拜托,兰卡小姐,能不能稍微改变一下我在你印象里的形象?多的是你想不到的手段呐,我没有那么笨好嘛。” 闭上眼睛,铃木铃花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算了。” “那万一她认出来了呢?你之后可还有和《lassy》的合作的。”松岛江和这个杂志社的关系不错,刚出道的时候,也是《lassy》提供了很多内页让铃木铃花露脸,所以现在兰卡拒绝掉那么多邀约,也不能回绝这本杂志。 生活助理的手从铃木铃花脸上移开,于是少女睁开眼,“她没有。” “你就这么肯定……朋友?” 沾水的棉纸贴在铃木铃花的脸上,在涂抹粉底和乳液的脸上抹开一道印记,看着镜子里的人,铃木铃花轻声叹气,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松岛江已经明白了,“好吧,反正你考虑清楚就行了。”带一个聪明的艺人的优点就是,很多时候你都不需要为她操心。 然而同时也意味着,你需要操更多的心。 门外响起敲门声,松岛江咬牙啧了一声还是打开了门,看到是寿岭二的经纪人,松岛露齿一笑:“阿拉,有什么事吗?” 从经纪人身后冒出来,寿岭二回以一个阳光的笑容:“松岛君好,我的经纪人买了荷叶糕,你们等下不是还有通告吗,给你们送来几份。” “太感谢你们了,真是费心了。”松岛暗地里直白眼,这种事情难道他会考虑不到吗? 不管他怎么祈祷铃木铃花不要回应交给他就好,铃木铃花还是接话了,松岛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谢谢,我刚好饿了呢。” 骗子!松岛江恶狠狠地吐槽,他就从来没见铃木铃花说过饿,在成为艺人之前,这个少女就经常不吃饭,饭量更是小到可怜,很多时候他这个经纪人甚至要兼顾保姆的工作,照顾她的饮食。 和寿岭二的经纪人对视一眼,虽然他们表面都是挂着笑容的,但是松岛江觉得她应该对此也不觉得高兴。 不管在场的人再怎么不情愿,最后寿岭二还是得到了单独和铃木铃花说话的时间。 “学习怎么样?” 少女清洗干净的脸上更是光洁莹润,寿岭二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认真的?”铃木铃花挑起眉毛,对他在这种时候问出这个问题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不用担心,排名前三还是没问题的。” “好好。”寿岭二靠在梳妆台的桌边,“知道你是优秀学生啦。” 看着铃木铃花这样稍微真实了一些的样子,寿岭二的目光停留地有些久,他看着那仍然未摘下的假发,心中一叹。“铃花——” 后面的话松岛江没听到,也不需要听了,他咄咄逼人地在铃木铃花身边质问:“你说了真名了?你告诉他你真名!一个名字,他马上就能查到你在哪个学校!然后他就知道你是谁!然后他们就能用这个来威胁你配合炒作!然后炒崩了也能把锅扣在你头上……” 摇头叹息,铃木铃花靠在车后座上无声抵抗松岛的话语攻击。 对此松岛江一脸惊恐,“你!你该不会和他交往了?” “没有。”回答了这个问题铃木铃花又闭口不言,任凭松岛怎么不断提问,她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带着这样出色的偶像,松岛江很骄傲,但是长得好看带来的优势越大麻烦越大,想到他拒绝过的大人物清单,松岛经常面临心肌梗塞的窘境,就像此刻一样。 “好吧,你老实说,你必须得告诉我……那你到底是看上他们的哪一个!傻天乐?不良青年?面瘫儿童?还是那个外国大爷?” “……”这次铃木铃花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结果松岛江的脸色更惊恐了,他坐在前座猛地回过头,“……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和他们四个人同时交往!” 这件事,已经不是松岛江第一次怀疑了。 第93章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最开始让松岛江察觉到不对苗头的,还是前年的冬天11月。 那届冬季音乐节盛典邀请了兰卡。 在那个盛大的音乐祭上,铃木铃花穿着黑底大红樱的和服表演了一首她出道专辑里的《樱》,艳惊四座,在人造雪花飞絮的气氛营造下,少女精致无暇的脸美得不似人类。上至总导演,总监,舞台设计,下至伴舞现场观众和电视观众,所有人都没想到实际操作出来的效果竟然会有那么好。 那冰雪飞舞得如梦似幻,像是白色的落樱般,一片片地飞洒在少女的乌发和雪肤上,又簌簌落下,一切都是那么梦幻,仿佛真的把雪国公主带到了人间。 雪樱飞散的场景把兰卡的容颜衬托得凄美,她半披散着乌若黑夜的发,还有一半被挽起,精美的红缨发簪别在发髻间,流苏垂在莹玉般的脸庞显得温婉,那个场景发挥得太好,以至于台下候场的主持人都看呆了。不光是画面效果,少女清冽甜美的嗓音也和音乐配合得天依无缝。这一段节目被很多人评价是十年内也超越不了的经典。 收视率也在那一段疯狂地飙到了50%,除了四重奏之夜的新曲live外,那几乎就是全场收视最高,这个数字也是对于兰卡现今人气的最好证明。 那个时候松岛江就站在后台,他看着那个显示器上的小屏幕都感动得想要落泪,对于经纪人而言,最激动的莫过于看手里的艺人在台上发光发热,而铃木铃花的表现远超出他的最高预期,这就让松岛不禁想要期盼更多。 谁没有野心。 他当然也想把这颗闪亮的星推得更高,更高,高到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夜空里,于是世人只能仰望星光而无法触及。 然而松岛江很快就发现他的远大计划迎来了第一个困境,同样也是偶像经营中常见的难题——恋爱。 站在台上歌唱的时候,铃木铃花只穿着振袖和服,可下来的时候,她身上就多了一件黑色军装长大衣外套,不是那种真正的军装,只是融合了军队元素的服装设计,而松岛用自己的事业发誓这件衣服他在一个小时前四重奏之夜的开场秀上见过。 值得庆幸的是,松岛江的反应很快,他借着庆祝拥抱的姿势就把那件外套扯了下来拿在自己手上,在疑惑铃木铃花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四重奏之夜接触之前,松岛就被少女身上传过来的冰冷气息冻到了。 怎么可能!会场里开着暖气,而且那些可都是人造雪花絮! 等等,那个效果那么好——难道是真的? “怎么——” 铃木铃花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松岛江就知道,这也许不是一个他需要知道的问题,而他最好也不要知道。 不过这件外套到底是谁的,又为什么会落到铃木铃花身上,这就是他这个经纪人必须要知道的问题了。 虽然铃木铃花没有指明,但松岛江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件黑色长衣的主人是谁,在他决定去回顾开场秀之前,衣服的主人主动过来寻找。而松岛非常怀疑他到底是想要回衣服还是借此来询问铃木铃花的境况。 “她还好吧?” 眉眼深刻锋利的金发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外侧,高大的身材和冰冷的浅色瞳仁都带来了一阵深重寒冷的压力,连一句客套的询问,由他说出来也像是一句必须得到回复的命令。 松岛江只能干瞪眼地乖乖回答:“谢谢卡缪君的关心,兰卡她现在很好。” 他倒是想让卡缪说话客气点,再恭敬点,但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谁不知道这个外国人又狂又傲慢,家世背景还厚。 卡缪倒是从不搬出身份压人,人家一身完美的唱功和表演就让人闭嘴了,不过他不喜欢拼背景,也并不意味着他的背景不存在。这个道理,圈内人一个比一个精明,怎么可能不懂。 大衣举了半天,金色长发的俊美男人也没有接过衣服的意思,他冷淡地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神色不明地在那个写上了兰卡名字的贴布上盯了许久,才颔首走开,“那我等会儿让经纪人来拿。” 在那个情况下,松岛江对自己还能保持笑容感到佩服。 走之前,卡缪还给松岛江布置了一系列任务,诸如准备一杯热姜茶给兰卡之类在这种场景下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情,而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松岛满脑子都是身份和位置的错乱感。 难道他松岛江在什么时候成了卡缪的经纪人——或者说仆人? 当卡缪终于肯转身离开,松岛江突然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奇异的严寒感,不仅是他的气势带来的心理威压,还有生理上对于温度降下来的颤栗感。 他甚至因为那寒冷抖了抖身体,可冰冷的感觉一闪而过,快得让松岛搞不清楚是错觉还是真实的感觉,但这不妨碍他对卡缪产生抵触感。 “没有拿回去吗?” 看到松岛江拿着原物走进来,铃木铃花只是勾起唇角了然地笑了笑,涂抹成樱色的嘴唇笑起来明艳动人,但这只能加大松岛的不爽“那些人说得真是一点也不夸张,那个家伙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是吗?我觉得他的礼仪还是无可挑剔的。” 少女半转过头来轻笑,而这根本无法安抚她的经纪人。 “敬谢不敏,他的礼貌让人有点火大。”松岛江举手表示自己的抗拒,看着已经换好了下一个流程需要的出场造型的铃木铃花,他放缓了语气,尝试着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小心和敏感,“那种性格当偶像也许还有卖点,真的交往起来可是会吃苦头的。” 他的玩笑开得很自然,藏在话里的打探也很好地被包裹在调笑之中。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听出来了,某些特定的时候,松岛江真恨她这么聪明。 “……请放心,松岛君,我没有喜欢他。”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是这么回答他的。 而松岛江太信任铃木铃花了,他那美丽到过分的艺人从来不对他撒谎,所以他也放心得太早,忽略了另一个问题——那卡缪喜欢铃木铃花吗? 铃木铃花的确不说谎,所以当她不想要让松岛江知道的时候,她通常会选择闭口不说。而她省略下的,才是问题的关键。 当时松岛江只是有一丝怀疑,不过他很快就没工夫考虑那点疑似恋情的火苗,因为接下来他就被不断砸过来的通告邀约湮没了,各种活动就像兰卡《樱》的雪花一样飞洒而来,验证着兰卡有多么红。 而后来,他的确也没有发现铃木铃花和卡缪有什么接触,所以那个疑问就被松岛江压了下去。要知道,为铃木铃花找个好资源并不是一个难事,如何说服她接下更多更好的工作,才是松岛江的头等难题。 他知道铃木铃花在青学有过一段恋情,但这当然不是那个前男友都走了的中学那么恋恋不舍的原因。 优异的学业,从没少过的追求者,围过来的朋友,即使没有成为偶像,铃木铃花的人生也相当出色。而松岛江更担心的是她的真实身份会曝光,另一个身份同样也有这么大的关注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他们都知道,暴露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松岛江只能竭尽所能地延长秘密曝光的时间。 他又想到了那通电话。 在社长的办公室,罗利宝田在他面前给铃木铃花的父母打了一通电话。当电话接通的时候,铃木铃花是他们之中表现最惊讶的那个。 电话也很快就结束了,铃木铃花的父母表示同意,但他们也强调不能用铃木铃花这个真实身份出道。 这通电话,松岛江的印象太深刻,他大概永远无法忘记当罗利宝田提出让铃木铃花来接电话时,冷酷地响起的喀嗒挂断声——还有铃木铃花沉默平静的神色。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里都安静了很长一会儿。 所以他多少还是能理解铃木铃花为什么对温馨热闹的校园生活放不下,教训她推掉绝好机会的人是松岛江,帮她推拒的人还是松岛江。很难说,这到底是折磨还是享受,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钱从自己眼前飞走很痛苦,但是能拒绝掉那么多大牌大腕,也十分爽快。 松岛江很尊重铃木铃花的隐私,关于家庭阴影之类的问题,他从不越界,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和四重奏之夜凑在一起。 ——据说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长大后会非常依赖性格强势的人。 嘴上声明自己不会管,但私下里松岛江却还是查找了非常多的资料,他甚至咨询了专业医生。 真是成也四重奏之夜,败也四重奏之夜。 如果可以,他真想穿回过去,把那个上台顺势扮演粉丝的铃木铃花拉下来。演戏演过头了?所以真的喜欢上四重奏之夜了? 紧接着,第二条线索也很快出现了。 一年前的1月,一个综艺节目里,黑崎兰丸回答了关于喜欢的女生类型的问题,他回应得很官方空洞,只说了自己没有什么特定的喜欢类型。 这本来应该是和兰卡无关的,但坏就坏在,黑崎兰丸竟然直直地跳进了一个大坑。 “那在这些女孩里面,黑崎君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的呢?” 节目组给出的都是电脑绘制的卡通形象,因为必须要选出一个,黑崎兰丸就挑了一张。女主持人戏称那张女生和兰卡最近的造型很像,这本来就是一个玩笑,打闹着糊弄过去就行了。 结果黑崎兰丸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沉默了7秒,直到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不对,他才堪堪给出一个装傻的回复:“……嗯?抱歉,刚才走神了。” 松岛江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为黑崎兰丸那把漫天绯闻引发成惊天大新闻的七秒钟奔波了多久。 至今,那个由粉丝剪辑的《最长的七秒》同人视频还能偶尔在网上见到。 如果那件事松岛江还可以当做是黑崎兰丸的失误,那么后来他就无法再这么自欺欺人了。 在四重奏之夜里面,铃木铃花最有好感的是黑崎兰丸。松岛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对于黑崎的事情总是十分关心,但铃木铃花处理的很好,从来不会越界到私密的范围,环绕的一直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所以松岛最初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到了后来,情况就越来越不对了。 一开始是一只猫。 敲开铃木铃花的房门后,一只猫冲出来凶狠地挠了松岛江的脸。黑崎兰丸送给铃木铃花一只猫就够诡异了,她现在可不太适合养猫,铃木铃花可是连家都搬了。 知道是他们一起捡回来的,这就更加诡异了,当松岛江知道他们还想要轮流养时,他的心就沉沉地坠了下去。 这就绝不只是诡异而已了! “这只猫已经很老了,松岛君……他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留给动物医院,或者爱心——” 在铃木铃花那样楚楚可怜的眼神里,松岛江就觉得他如果说不行简直就会成为一个罪无可赦的大坏蛋。他当然不能说不行,甚至还要和黑崎兰丸的经纪人确认一下交换猫咪的细节,保证这件事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正如铃木铃花所说,猫很快就安详地离开了人间。 猫咪死的时间不够好,快到让铃木铃花和黑崎兰丸措手不及,又慢到让他们两产生了那么多的交集,这些接触已经多到足以发展一段恋情了。 然后就是一个小型私人的葬礼。 举行过葬礼,后面自然要时不时悼念一下,于是他们就拥有了共同的回忆和秘密,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然后发展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亲近…… ——说真的,如果他当时说了不行,现在是不是就会省事一点? 当然不会! 松岛江没忘记,去年4月的愚人节企划,美风蓝和兰卡一起被邀请参加了一档游戏互动类的节目。一同参与的人气偶像,大牌演员很多,他们中间也隔了很多人。 四重奏之夜里,美风蓝是年龄最小的末子,他的年纪和铃木铃花离得最近,却和铃木铃花的关系最疏远。在四重奏之夜和兰卡的各种cp配对之中,美风蓝和兰卡的cp粉也最少,毕竟他们几乎没什么同框镜头,有也离得相当远。 网络上流传着很多他们私下有矛盾的八卦流言,年龄相近,也意味着代言之类的资源争抢。艺人偶像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性别年龄段设定实力,有一个相同点就有相关的竞争点。 那天松岛江没有陪同铃木铃花一块去,lme经纪社临时调了个经纪人和铃木铃花去的,为此,他懊恼了整整一个月。 因为那个该死的临时经纪人劝说铃木铃花对美风蓝表现得亲昵一点。 见鬼!他巴不得铃木铃花离四重奏之夜远一些,就算是闹崩不和的新闻满天飞,松岛江都觉得比现在绯闻恋情漫天跑的情况好。 松岛不是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想的,兰卡现在的形势大好,这么关键的时刻,那点不好的传言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这又是个难得的和身为组合成员的美风蓝单独接触的机会。 主持人打趣美风蓝出道那多年,脸却没什么变化,是怎么一直保持少年形态的?美风蓝直言自己不显老。这个少年人脸部表情不多,但是反应快又毒舌,言语直接辛辣,综艺效果很好,是团内的综艺担当。 美风蓝抽到的整人任务是让嘉宾吃下芥末寿司,失败则要自己吃掉芥末寿司。 这个流程松岛江是知道的,但后来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时候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兰卡很快发现不对,拒绝吃掉寿司,而美风蓝为了完成任务,直接用筷子夹起来喂她! 松岛江坚信如果不是有人教唆,她是绝对不会吃下去的,但是兰卡就是被美风蓝喂了一个完整的芥末寿司,之后主持人又为了节目效果撺掇兰卡喂美风蓝吃一个—— 最后剪辑出来的节目画面,满屏幕全都是粉红泡泡,这几乎让松岛江想要跳脚,他也的确发了很大的牢骚,那段时间,他一张口就是劝诫警告,烦得铃木铃花都不肯和他待在一起。 然后就是寿岭二——四重奏之夜里松岛江最烦的就是这个乐天派队长,这个人挂着一张灿烂的笑容就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和铃木铃花相处,而且都是松岛很难拒绝的正当理由。 最让他烦躁不安的是,这次《大奥》的出演机会,松岛江是极力劝说铃木铃花接下的,角色故事曲折,设定悲情凄惨,导演和演员都是圈内口碑绝佳的,不过铃木铃花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劝过几次,铃木铃花就拒绝过几次。 结果知道这个角色的哥哥确定是由寿岭二接演后,铃木铃花就点头同意了。 松岛江真的很难不多想。 那么多次的合作,那么多的细节线索,他们表现得如此明显,他再想要自欺欺人都难。搞笑的是媒体都认为是炒作,观众却都信誓旦旦地觉得是真爱。 他排查之后,兰卡的独立化妆间里还是能被送上一束无署名的花,一杯温热的茶水;总是能凑到一起的各种盛典礼会,有些明明是四重奏之夜这种等级的偶像团体不需要参加的;追溯到最初,四重奏之夜那边对于兰卡出道时借助热度炒作的过分纵容,到现在,他们那方看上去对这些绯闻的态度也不管不顾。 一开始,松岛江只是怀疑铃木铃花是不是喜欢上四重奏之夜里面的哪一个成员了,或者更糟糕,她在和里面的一个成员交往,所以才会和其他三个熟悉起来。 真正让松岛江产生她在和他们四个人同时交往的念头,却是四重奏之夜的团综节目——四重奏夜会。 这个节目,兰卡上过一次,第一次去的时候,她和很多嘉宾,夹在那么多人里面,她能表现自己的机会很少,播出的节目里,更是被剪的只剩下三两句话。 去年的7月,兰卡第二次再上四重奏夜会,那时候她早就不再是刚出道的新人了,而是人气飙升的超级新星,足以坐在第一排,让所有的镜头对着她拍摄。 那种感觉太诡异了。 就算是在台下观看,松岛江都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麻麻的。 大部分的话题都是围绕兰卡的,这很正常,因为除了主场的四重奏之夜之外,就是她最红。但是……气氛却是真的非常奇怪。 从头到尾,大家都表现得很正常没错。寿岭二发挥着话匣子的作用,时不时地引导话题让嘉宾参与进来,美风蓝一如既往地担任毒舌吐槽,每句话都很简短,却都直切要害。黑崎兰丸负责耍帅和提醒嘉宾接梗,即使是在综艺上比较沉默寡言的卡缪都难得地开口多说了几句话。 可是黑崎兰丸没有和兰卡对视过一次,每次,视线都十分默契地在空气中错开。寿岭二却看了兰卡很多次,远远超出正常的范围了,他的眼神一转到嘉宾席就会落到兰卡身上,然后话梗就自然而然地递给了兰卡,这也是那场番组里兰卡占了大量镜头篇幅的重要原因。 最夸张的是到了中间的一个环节,卡缪对着兰卡笑了一下,松岛江坚持那是一个可怖的冷笑,但现场观众的尖叫声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 好吧,到这里为止,一切还算正常,勉强能用节目效果来圆。 但是最后那个“展现自己反差的一面”环节,为什么美风蓝要用抱兰卡来展示自己精致柔弱外表下的大力气啊! 发现了微妙的地方后,松岛江能看见的不对的地方就越来越多,那些匪夷所思的同框场所,那些合作来合作去的番组剧组……兜兜转转,兰卡在娱乐圈里所有的活动基本上都有和四重奏之夜重合。 如果他不是铃木铃花的经纪人,知道所有这些活动邀约的来源,松岛江甚至怀疑四重奏之夜那边的资源都倾斜到兰卡身上了。 “你老实告诉我……”松岛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沉默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开口:“松岛君,你想得是不是太多了?” 这次,松岛江的心脏可就是彻底地沉到深渊里面去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 而这本身就是一个答案。 直到最后的室内综艺录制结束,松岛江都没有和铃木铃花说一句话,今天的行程告一段落,松岛负责送她回新公寓。 “松岛君,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安排了吧?” 克制地点了点头,松岛江一言不发。 铃木铃花早就说过这个学期要空出来,所以他为此想了很多办法来维持兰卡这段空档的人气,录制了好几期综艺,拍摄杂志,起码下个月和下下个月不用愁,新专辑也提前录好了,等后期制作完毕就能在两个月后放出填补空白。 道别之后,他从车窗外目睹少女走进公寓里,褪去妆容,戴上眼镜,她那些耀眼的光环减少了不少,但也因此更加真实可亲,美得不再有距离感。 然而,公寓里的灯,是亮着的。 而铃木铃花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如常地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把车开走,松岛江的大脑疯狂地运转起来,他得考虑清楚,自己要怎么阻止这个能让媒体爆炸的绯闻曝。现在想起来,铃木铃花还真的是一次也没有瞒过他,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展示在松岛眼前,只是过于直白,反而让人下意识地忽略。 刚在玄关处换好拖鞋,一个人就走了过来抱住还没有完全站直身子的铃木铃花。 “等等——” 但是来人过于热情,头一偏,便给予少女一个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轻吻,堵住了她未能说出口的制止。 他很乖,见铃木铃花不是很喜欢,就放开了她。 “这样不行吗?”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可是电视里,恋人都是这样做的。” “不是不行……”铃木铃花停顿一会儿伸手揉了揉少年浅蓝色的发,“但是,我们还没有到这么亲近的关系……知道吗?美风君。” “为什么不是?铃花不是说过要教我谈恋爱吗?” 看到他脸上的迷茫和疑惑,少女的唇边露出些许笑意,她任由少年摘下她脸上的眼镜放在手里把玩,她越过美风蓝向客厅走过去,“那样我也只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的恋人。” “那,谁是你的恋人?卡缪……寿还是黑崎?” 美风蓝温顺地跟在她身后走进来。 “谁也不是,我还没有恋人。”铃木铃花这样回答,看着美风蓝迷惘的神色,她也不解释,只是浅浅一笑,“今晚怎么突然过来了……要留下来么?” 这个偶像组合的攻略难度远比铃木铃花想象得高——里面的成员不仅仅是长相优秀的男性人类而已。 蓝发少年点了点头,依恋地从沙发后抱住了坐在上面的短发少女。温热的肌肤触感,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吗,还有灵动的眼神——谁会相信,这个人只是一个机器? “等一等,我打个电话。” 从他怀抱里退开,铃木铃花站起来走到茶几上的座机旁,她快速地按下几个熟悉的数字,等待着电话接通。 看她有事,美风蓝干脆直接走回了卧室,他从来不会打扰到铃木铃花。 “喂,你好。”电话接通的时候,铃木铃花听到了她卧室的门被人关上的声响,“那个,我想,这应该是我的手机,能不能请你还给我?” “恩……嗯,好的,明天见。” 在茶几旁挂上电话,铃木铃花轻叹一声,她双手抱臂地在客厅里站立一会儿,半晌也没有什么动作。 她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一个攻略目标—— 越前龙马。 第94章 “谢谢。” 在之前相撞的地方约好见面,铃木铃花站在楼梯上接住了越前龙马扔过来的手机。少年用的力气不大,扔抛的角度也很好,所以即使许久没有锻炼,她也能轻易接下。 回忆了一下昨天见过的那张脸蛋,越前龙马确认是本人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铃木铃花,对于他来说,要记住一个和网球毫无关系的人有点困难,还好铃木铃花的长相气质还算特别,越前龙马不至于什么也没印象。 但是在心里,他还是给铃木铃花贴上了一个眼镜前辈的标签。 这个年龄段的女生里,近视到需要眼镜的很少,就算有这样的状况,在意外貌的女生都会选择佩戴隐形眼镜。 像铃木铃花把黑框眼镜往脸上架的真的不多,所以越前龙马不认为这样指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昨天越前龙马本来想要把手机放到学校里的失物招领处,让失主自己来找的,结果下午最后一堂课的老师拖得晚了一点,他又要去网球部报到,然后就遇到了好几个挑衅,打了个不上不下的比赛,越前龙马就完全地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 还是回家之后,他从包里翻出一个陌生的白色手机,相关的记忆碎片才在他的大脑里重新被翻找出来。 万幸的是,失主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倒是省了越前龙马苦恼,而且他们又都在青学这同一个青学,还东西也不会很麻烦。 约好了午休的时间和地点,越前龙马准时地就找过来了,这个点大家要不在吃饭就是有事,楼梯上几乎没有人经过,是个很适合谈话的场合,也不会引起什么困扰。 快速地解决掉就好,他还得去吃饭呢。 完成了还手机的任务,越前龙马正想要转身走人,却被铃木铃花出声叫住。 “越前君……” 之前在电话里,他们就交换了姓名。 墨绿发色的少年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回望铃木铃花。少年停在一段楼梯的最上层,而铃木铃花伫立在最下阶的平台上仰望他,他们之间隔了一长段阶梯的距离和高度。 从这个角度俯视过去,越前龙马倒不觉得有什么站在高处的优越感,反而感觉有点怪异,因为这样看过去,戴着眼镜的短发少女看上去更加可怜兮兮的。 明明对方是他的前辈才对,越前龙马忍不住暗自嘀咕。 “嗯?” 觉得互相注视的时间有点久了,越前龙马不耐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疑问。 仰头看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沉默不语,她只是双手握着手机,放置在胸前小幅度地摩擦,少女仰起的脸上不断变换着紧张纠结的神色,直到很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没耐心等下去,越前龙马撇回头,他背对着楼梯下的铃木铃花随意地挥了挥手,“没翻过你的手机,放心吧前辈。” 被戳破心思,铃木铃花微微涨红了脸,即使少年已经回过身,她还是鞠了一躬表达对怀疑他的歉意,“真是对不起……谢谢越前君了!” 转过身子背对她,越前龙马有些心虚地抬起手,摸到空气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戴帽子,伸到一半他只好改为整理耳边的发丝。 他是没有主动翻看铃木铃花的手机……但是,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按开她的手机屏幕了。她的手机既没有设置锁屏密码,也没有做过什么防护措施,一切信息就这么直白地展露在从通话界面退出后的主屏幕上。 说自己一点也没有看到那就是假话,越前龙马的确是瞥了一两眼,但也没什么很奇怪的内容啊,铃木铃花干嘛那么紧张?反正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把这件事记得太久,为了打消铃木铃花的顾虑,他就直接说他没看过。 不就是有好多个放在主屏上的文档吗。 虽然标着的名字都怪怪的,诸如通告、歌词、剧本之类的,越前龙马瞥了一眼就记住了, 挂掉电话他本来要把这个捡来的手机放下的,可是一个短信正好发送过来,屏幕又亮了起来。 以为是铃木铃花发过来的信息,担心有什么要紧事,越前龙马又拿起来看,结果却是另外一个人发送过来的短信,备注名是中规中矩的全名:黑崎兰丸。 “周末有空吗?那家店推出了新的菜品……没时间就算了。还有,那个电影是不是找你了?好好考虑,不要任性。” 完全意义不明。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变成一片漆黑,越前龙马都不是很明白这个黑崎兰丸要和铃木铃花说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从请客邀约说到电影? 不过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有点耳熟,越前龙马隐约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也许是他在什么地方听过差不多名字吧。 念头在这上面一转,他就不再对此感兴趣,把捡来的手机放回包里准备明天带过去还给失主,他就找出睡衣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到目前为止,这就是越前龙马对于手机事件全部的想法了。 “越前!”一个人扑过来,想要从背后拍打越前龙马的肩膀来吓他,但是少年的反应很快,他一个闪身,就灵活地避开了来人的触碰。 金瞳懒懒地一瞥,越前龙马听声音就知道是同班的堀尾,是一个话多又自来熟的人,对他这样不怎么会搭话的人,堀尾也能兴奋地交谈很久,在这个方面,越前龙马还是有点佩服堀尾的。 有时候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越前龙马都没什么和自己谈话的想法。从美国到日本,他可不是第一次被人评价过傲慢、狂拽、难相处了。 堀尾根本看不出越前龙马脸上的兴趣缺缺,或者说他看出来了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激动着,怀里还揣了一块面包,“越前,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刚才碰见铃木前辈了耶!” 从别人嘴中听到这个刚刚见过面的人的名字,越前龙马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致,不过在任何人看起来,他的神情都是没有变化的。 误会了越前龙马抬眼看过来的意思,堀尾发出一声夸张的大叫:“你该不会不知道铃木前辈吧!” 这个场景真眼熟,昨天,堀尾就在青学网球部上演过一遍。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堀尾就不会停下卖弄,越前龙马只能快速地扭过头走人,远离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如果堀尾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就怪了! “那可是铃木前辈诶,越前!你连她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想到要来青学的?”紧跟在越前龙马的旁边,堀尾就没停下说话,“她可是青学的超级美少女,成绩优秀性格温柔,完全就漫画里走出来的样子嘛,如果不是身体不好,铃木前辈的人气肯定会更高。” “身体?” 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越前龙马插口一问,而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得到回应的堀尾说得就更起劲了,“是啊,铃木前辈好像生了什么严重的病,也不是治不好的绝症,但就是断断续续的,经常需要请假,所以很少能在学校里见到铃木前辈那。” 这样啊……想到铃木铃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越前龙马也不觉得很奇怪。 “大概是身体原因吧,铃木前辈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真是可爱。”堀尾说着说着话就变味了,“如果拿掉眼镜应该会更好看吧,感觉还和兰卡长得有点像呢。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兰卡的美貌,人类和女神的距离相差得就是那么远啊……” 对接下来的话,越前龙马就完全不在意了,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放空大脑,忽略掉那些堀尾对自己的偶像的各种夸奖崇拜话语。 “你也去食堂?”见堀尾一直跟着,越前龙马只能出声询问一句,他看了一眼堀尾拿着的面包,提醒对方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了。 领会错了越前龙马的意思,堀尾还是跟上来,“啊对了!我忘记买饮料了,幸好越前你提醒我哈哈!” 无奈地任由喇叭在他耳边播送各种无意义的事情,越前龙马面无表情地从另一边楼梯走了下去。 刚走进食堂,他就又看到了铃木铃花。 “好巧哦,又是铃木前辈。”堀尾也注意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少女,他兴高采烈地拍了拍越前龙马的肩膀,“越前你快看!那个就是铃木前辈。” 堀尾在越前龙马耳旁刻意地压低声音:“怎么样,真的很可爱吧?” 往旁边退了一大步距离,越前龙马抗拒地躲开堀尾,但他的眼睛还是下意识地跟着堀尾指的的方向看过去。 刚才在楼梯上的少女已经排在了1号窗口的队伍末尾,她身边还有坐着一个眼熟的家伙,正是昨天在网球部里遇到的那个人,好像是叫—— “那个不是桃城前辈吗?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啊,越前。昨天你那么失礼……” 喂!不要把他拉下水啊真是的。 “铃木前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竟然把你的餐盘打翻了,这次就让我,不、一定要让我来买单。” 桃城武尴尬地挠着头,他总是火急火燎的,一不注意就和走过来的铃木铃花撞了一下,虽然他及时扶住了她,没有让铃木铃花倒在地上,但饭菜就洒了一地。 还好铃木铃花在倒下的瞬间将餐盘往外翻,所以饭菜并没有倒在他们的身上。 “没关系。“铃木铃花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她对着二年级身材就已经出落得高大的少年浅浅一笑,笑容一闪即逝。 他留着较长的刺猬头,头发又硬又直,每一根都往上生长着,一看就是个爽朗热情的人。和对方真诚的紫色眼眸对视一眼,铃花收回眼神微微低下头,“我没事……” 从她被撞到那一刻起,那个男生着急地把自己拉起来就开始不停地道歉,即使铃木铃花说了没事,桃城还是真诚地大叫:“真的很抱歉,请让我来付这一份吧!” 看着双手合十又在鞠躬的少年,铃木铃花知道不让他付的话会更麻烦,她就同意了。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很饿,打来的饭菜被弄翻在地上,她都打算放弃吃这顿午饭了,可是桃城武太愧疚,一直缠着要请她一顿,铃木铃花只能又重新开始排队。 意识到了什么,桃城武又连忙开口:“要不铃木前辈去占个位子坐着吧,我来帮你买就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措辞,在照顾少女的同时注意着不伤害铃木铃花的感情,毕竟她的身体问题在青学也不是一个秘密。 犹豫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选择顺从,“那……就麻烦了。” 其实,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后辈。 虽然兰卡的偶像身份花费了她不少时间,但她在青学的这两年多里还是刷了很多好感度。目前青学网球部的平均好感度,铃木铃花已经控制了在80~90点好感度之间。 根据她的推算,40~50点好感度是认同和在意,60点好感度等同于有了朦胧的情感,60上下的好感度定义最复杂,这个阶段的感情很容易演化成别的东西,而70点好感度以上已经可以被定义为喜欢,那么现在的状况则可以称之为她被青学网球部正选全员暗恋着。 区别只是有些人意识到了,有些没有意识到。 有一件事情对于铃木铃花来说十分有利,那就是——即使他们不知道铃木铃花就是兰卡,他们对兰卡的好感度也是能叠加在她身上。 这还是她从与攻略无关人员身上发现的。 佐苍奈奈,好感度:57。 然而有趣又讽刺的是,佐苍奈奈依然常常针对铃木铃花,因为这个数字是把佐苍奈奈对铃木铃花的负值好感度也计算进去了,所以佐苍对兰卡的好感度应该更高。 在学校和舞台这两个毫不相同的场所接连打转,网球少年,偶像明星,攻略目标之间的差异太大,一忙起来铃木铃花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这带来的好处就是她完全没工夫理会女生们那点微妙的小心思。 一周目的那些阴影,她也越来越不在意了。班级里的小团体,佐苍奈奈、坂上佳代和古川梨乃之间的事情,她也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何况松岛樱子已经彻底站在她这一边,手冢国光更是明目张胆地维护铃木铃花,正副班长的态度那么明显,所以即使她在班级里的时间很少,也从来没有吃亏过。 但这就带来了另一件让铃木铃花有些措手不及的事情——被照顾。 早在用生病的借口请假时,铃木铃花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可是好感度刷得有点高,所以被照顾的情况就变得有些夸张了。 她不得不庆幸同班的是手冢国光,他话少不会多问,不管做什么,手冢国光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所以被班长大人假公济私地庇护那么多次,也还不至于让铃木铃花感到不自在。 河村隆就是表现得比较夸张的那个,除了怕被狗仔发现住所这个原因之外,河村隆也是她要搬家的原因之一。 毕竟在各个片场来来回回,她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不在家,住在隔壁的河村隆肯定能轻易地发现,而他很关心铃木铃花,太过关心了,铃木铃花甚至产生了不低的愧疚感。 最后她不得不让河村隆陪着自己一起做了一次体检,才能让河村隆相信她真的没有生了绝症,只是身体素质有点糟糕。 ——体检结果让铃木铃花也有点惊讶,从五周目到现在,她的身体状况的确下降了不少,这当然是和她紊乱的饮食、睡眠有关。 从优,良好到虚弱,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 河村隆知道了具体情况,网球部的人也就知道了大致情况,见铃木铃花不反对,他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乾贞治,于是铃木铃花想要让他们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但“照顾”铃木铃花的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其中,大石秀一郎绝对是最夸张的那一个。 大石秀一郎的心思细腻,他本来就容易多想,对于铃木铃花这种身体状况,他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简直把她当成了某种碰一下就会碎掉的珍贵瓷器。 这就让他们的相处变得有些奇怪了。 让她和青学网球部所有正选的相处都变得诡异。 尤其是当好感度列表上的一行行数字明晃晃地告诉铃木铃花——他们喜欢她,这种感觉就变得有点怪异。 手冢国光的维护总是克制,又带着冷淡的面具,即使在教训把铃木铃花堵在走廊上告白的男生,他也能说得一本正经。 不二周助则是把关心处理得很好,即使面面俱到,他也不会让铃木铃花轻易察觉,打探病情更是滴水不漏,有时候铃木铃花都还没意识到,不二就已经问出了她最近的身体状况,而且他总是能让铃木铃花说真话,这让她不得不在那个温柔如风的少年面前保持戒心。 菊丸英二永远都是那么活力满满,直白热切的问候总能让人觉得温暖,而他喜欢用热情的方式给铃木铃花打气,很难说他那句总是挂在嘴边的“哟西!今天为了铃花,我也要努力啊!”到底有没有用,但是朝气的话语的确会给人带来一点动力。 大石秀一郎虽然唠叨,关心的方式有些时候过于细致,铃木铃花已经从他那里收到过很多药物药品了,每当到了流感频发,换季,冷空气来袭的时候,她就能收到大石的狂轰滥炸,提醒她注意身体,不要感冒。 这大概和偶像的穿着没办法根据季节来搭配有关。 冬天她就要换上时装的春夏最新系列,夏天她又要拍摄背景设定在冬季的电视剧,有那么一两次,铃木铃花的确因为真的感冒请过假,而大石秀一郎每次都严阵以待,他似乎认为一个喷嚏都能杀掉铃木铃花。 啰嗦,但不烦人。 和大石无孔不入的关心不同,乾贞治很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提供适当的帮助。 大大小小的考试必能收到的考试纲领范围,考题猜选;一段假期过后回到学校后总能拿到的笔记;偶尔也能得到的补充营养的饮食建议,锻炼身体增强素质的方针…… 前面两个铃木铃花并不需要,但她每次都会很感激地收下,后者她还真的能用到。 河村隆的方式则简单很多也更直接。 在铃木铃花决定搬家之前,她的一日三餐几乎都被他包揽了,更准确的说,都是河村的父母在照顾她的饮食。担心铃木铃花在请假的时间里会寂寞,河村隆会把学校里的所有事情讲给她听,不过故事的最后,重心都会落在网球部上。 铃木铃花当然不会反对河村隆给她提供信息,每次她都听得很认真,即使是和她的攻略目标完全没有关联,她也会听下去。 ——当在意和关心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呈现出来,铃木铃花根本无法忽略。 那么多的周目轮回之中,好感度攻略得高了,所有人都会来爱护她,但是铃木铃花从来不会给他们机会,适当地示弱博取好感之后她就会恢复坚强,她不会给自己沉浸在关爱之中的时间。 而这次,生病的借口却让铃木铃花不得不把这些保护欲全盘接下。 她甚至不能找出另一个理由来拒绝。 即使攻略目标的好感度正在不断增加,铃木铃花也生出了某种错觉,她觉得这都不是她在攻略青学了,仿佛游戏翻转,防守方和进攻方更换了位置,已经变成了她在被攻略的局面。 和她现在设定年龄同辈的那几个这么维护她,铃木铃花还能接受,可是来自二年级后辈的关切,铃木铃花就更加感觉古怪了。 尤其是桃城武,他表现得……表现得太明显了。 铃木铃花很难装作对那些融化在笑容里的,明亮热忱的情感无所察觉。 那就像是在黑夜里绽放开来的绚烂烟火,一切都昭告在亮晶晶的眼睛里,灿烂的笑容里,小心而热切的态度中,想要触碰又顾忌的肢体语言中…… 桃城武,好感度:80。 她并不能太确定,这么高的好感度中有没有兰卡的好感度加成,但是他看向铃木铃花的炙热眼神是毫不作伪的。 少女的眼神在镜片下躲闪了一下,铃木铃花推了推眼镜,低头轻语:“桃城君,我就坐在那边,你照着我之前那份买就好了。” 她伸手指了个方向,得到桃城武的点头,铃木铃花迈步走向自己指过的餐桌坐下。 “桃城前辈!” 坐下来她听到有人和桃城武打了一个招呼,桃城马上做出了爽朗的回应:“哟~!这不是越前和堀尾嘛,都说了不用会这么客气的啦,叫我阿桃就好了。” “当然不行啦!我们怎么能这样称呼你呢,太不礼貌了。”这肯定不是越前龙马说的,大概是那个叫做堀尾的吧。 背对他们,铃木铃花抬手支着下巴翻开手机,屏幕上马上就跳出一条未读短信,看到发送人的姓名,她的手指按在上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点开来看。 黑崎兰丸。 铃木铃花对着这个名字叹了一口气,黑崎兰丸也是她下定决心进入演艺圈的原因之一。偌大的黑崎财阀因为经营不当,又遭遇信任下属背叛,在萧条的经济中轰然倒塌,有多么理所当然,就有多么不可思议。 在她的五周目,黑崎还是七大名门之一,是日本的知名企业。 可现在—— 她不知道从黑崎家族的嫡子继承人,变成舞台上的当红偶像,对黑崎兰丸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显然在经营家族企业和唱歌跳舞之间,为了还债,他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机会。 娱乐业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来钱快,洗钱也十分方便。 其实铃木铃花无法肯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恰当,但她想把那个选择的机会还给黑崎兰丸。 多亏了五周目待过很多贵族学校,铃木铃花也在各大名门子弟之间打转过,虽然对这方面毫无兴趣,但她还是多多少少接受到了一点信息,而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 铃木铃花把当艺人赚来的钱和增加的财富值,买了美国百货公司lenka的四十支股票,她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的影响,lenka的衰落速度更快了,多的是人抛售股票。而她也不想趁机成为决策股东,铃木铃花知道,道明寺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收购lenka。 当初道明寺司说得很浪漫,但是道明寺财阀这个庞然大物选择lenka来作为进军美国的重点计划,肯定是仔细考虑过各个方面的,当然不只是因为和她名字的发音相似。 这件事情,她用未成年人的理由使用黑崎兰丸的身份去购买了,虽然经济破产之后黑崎兰丸对这些事情很抗拒,但铃木铃花坚持,还撒娇卖好,他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去了。 不过黑崎兰丸声明只要觉得不对,他就能全权做主怎么处理这些股票。 他当然可以,这笔在未来会无限升值的巨款,本来就是铃木铃花献给黑崎兰丸的礼物。 第95章 “好。” 最终,铃木铃花点开了黑崎兰丸的短信,浏览一遍她答应下来便关上了手机。 另一边的网球组合却还在聊天谈地。 “那还是叫我阿桃前辈吧,叫桃城前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好啊,阿桃前辈。”堀尾马上就接下了这个折中的称呼,打完招呼他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铃木铃花听得不太清楚,但她能猜到是什么内容,“阿桃前辈,你和铃木前辈一起来吃饭吗?你们该不会是……” 青春活力的中学生,一点八卦的苗头就能点燃他们的头脑风暴,从偶尔撞见的两个走在一起的异性就能编排出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业和没有比赛的乏味社团训练中,能激发点热情的就是这样那样的八卦了。 铃木铃花至今能幸免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的出勤率,人都不在,再适合爱情故事的女主角,没有那么多的素材,自然也生不出那么多的绯闻。 “喂!别乱讲话啊你这家伙。” 桃城武伸手飞快地拍了一下堀尾的头打断后辈不正经的玩笑话,紧张在他脸上一闪即逝,随后他便扬起了大大咧咧的笑容:“有空想这些事情,不如想一想进入网球部之后怎么提高技术吧。” “多学学越前。”看到神情冷淡的越前龙马盯着自己,眼神奇怪,桃城武马上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越前龙马一怔,没想到毫无关联的事情也能扯到他。 堀尾不高兴地瘪下嘴:“阿桃前辈!” 最后就变成了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局面。 即使是堀尾这样的自来熟,对于铃木铃花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前辈还是很羞怯的,虽然见过面也打过招呼,他也不敢坐在她对面,而出于一些原因,桃城武也推拒着在那个位置坐下,所以坐在铃木铃花的对面的就只能是什么都无所谓的越前龙马了。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坐下去之后,越前龙马就开始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起迟,来不及拿上便当他就直接到学校里来了,以至于现在要和这一群麻烦的人一起吃饭。 从周围扫过来的那些视线,没有一个让人觉得愉快的。 虽然因为行事作风,越前龙马经常惹怒别人,他能引来的目光也很热切,包裹着愤怒的那种,但这么多热情的视线一块落在他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这一桌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他对面的铃木铃花身上,这感觉就很奇怪了。 现在,越前龙马才对堀尾说的那句“铃木铃花在青学很受欢迎”有了稍微深刻一点的认知。低头扒拉起饭菜,少年加快了进食的动作,他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 “桃城君。” 铃木铃花突然出声叫了桃城武的名字,越前龙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看到少女伸手指了一下桃城武的嘴边,“沾到东西了。” 果不其然,那张精神充沛过头的脸上粘了一粒米饭。 发现桃城武的态度很亲切一点也没有前辈的架子,于是堀尾便能能无所顾忌地打趣桃城吃饭的姿态,他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哈哈哈——阿桃前辈,你也太好笑了。” “是吗……”桃城武用手抹了抹脸,尴尬又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子,被堀尾这样笑话他也不生气,脾气是真好,他斜着眼,睨了一眼旁边的铃木铃花,又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光是这样坐着就足够让他不安了,如果和铃木铃花面对面坐着,桃城武怀疑自己的心脏会爆炸掉。起码坐在旁边他还能移开视线,坐在对面,他就根本不能避免和铃木铃花的视线接触了。 “没擦掉。”对于堀尾的取笑和桃城武的不自在,铃木铃花只是微微一笑,见桃城只是用手擦弄,她好笑地从随身携带的纸巾里抽出一张递给他,“用纸巾会更方便一点。” 担心桃城武找不到地方,她干脆抬起细长莹玉般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嘴巴右边下处,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桃城武的眼前的一晃,便快速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铃木铃花根本没有触碰到桃城武的脸,但她伸过来的手指仿佛携带过来一阵温柔的轻风,微凉的热度先于少女指尖的触感抚摸过桃城武的脸。少女身上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袭过来,他不知道是紧绷的心理作祟还是大脑因为太紧张产生了奇怪的幻觉,桃城武总觉得有种清淡的香味萦绕在他身侧。 “啊,哦。”桃城武卡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接过铃木铃花的纸巾要道谢,“谢谢——谢谢铃木前辈。” “好逊啊,阿桃前辈。” 说话的时候堀尾嘴巴里还嚼着面包,鼓起的脸颊还一动一动的,让越前龙马下意识地把坐在旁边的身子往远处挪了一点。 面对桃城武时堀尾还能表现自如,但一转向铃木铃花,他也就变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所以铃木铃花一看他,堀尾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我吃好了。”/“我吃饱了。”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响起,越前龙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经站起来的铃木铃花,她的餐盘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知道她的胃口小,桃城武没给她拿太多,所以少女才能吃得这么快。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他也收不回来了。 伸手端起餐盘,越前龙马只能和铃木铃花一起从餐桌上离开放置餐盘。 于是那些目光也变得更加集中。 越前龙马走得稍快一些,铃木铃花还说着那些道别的话语:“那么,我就先走了,桃城君,堀尾君。”他点点头就已经迈步走开了。 当越前龙马走到放置餐盘的地方,铃木铃花还停留在稍远处,他们之间正好隔了一段手臂的距离,他微微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铃木铃花。 正好顺手,所以越前龙马也就这么做了,他伸出右臂,摊开手掌掌心向上,柔嫩的肌肤上纹路清晰纤长,指间有些茧子。光看一个人的手,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手掌的皮肤细腻柔软是因为他还年轻,掌腹白皙红润颜色均匀说明他健康,据说能推测人生爱情生命事业的三条掌纹线都清楚可辨,但那铃木铃花并不相信那些,而指茧则揭示那些从小开始练习网球的过去经历。 少年的大拇指张开,小指和无名指往内微扣,轻微不明显的肢体语言诉说他的内心,他急于向世界证明自己,却还没有完全展示自己的准备,也还没有这个打算。 在这么多次的攻略经历中,铃木铃花获得到最多的东西,就是人心。但得到的很多,也不意味着她真正明白了。 有时候,在那目光交接短短的一瞬,铃木铃花就能了解一个人,可有时候,即使陪伴着相处着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她也看不懂一个人。 观察细节,是一项她必须要学会的生存技巧之一,虽然这并不是每次都管用。 “给——”给我吧。 越前龙马刚想开口示意铃木铃花把她的餐盘拿过来,少女就已经自觉地把手中的餐盘递了过来,没有迟疑,他无比自然地接过来叠在自己刚放下去的餐盘上面,方形的餐盘交叠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微的喀响。 做完这一切,越前龙马就转身走出食堂,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铃木铃花就这样跟在他身后跟了出来。 越前龙马走得很快,他本来也没有要等铃木铃花的意思,少女也不会主动凑上去,她不紧不慢地坠在离越前龙马有一段距离的后方,路口来往的同学有些会和铃木铃花挥手打招呼,而她一一回应,大部分人的名字她都还记得住。 走到教学楼,走进室内,铃木铃花都只是安静地跟在越前龙马的后面,她只是偶尔对着碰见来问好的同学羞涩地笑一下。 虽然不吵闹,但是铃木铃花的存在感一直很强,即使离得远,越前龙马灵敏的五官也能让他听到没停下过的招呼声,偶尔还会有几声柔和的轻笑传过来。 迈步走上阶梯,越前龙马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楼层,他刚要从楼梯向右转,在他后面的铃木铃花却突然出声。 “黑崎兰丸!” 迈动的脚步一顿,越前龙马的身体在转角处僵硬了一下。 气氛沉默下来,越前龙马才发现楼梯上下除了他们之外已经没人了,安静的时间过去的很快,之后他听到的就是从身后传来的长缓叹息。 “越前君应该不会是……看到了?” 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越前龙马转过来看向在他下方的铃木铃花,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场景,但不同的是,此刻少女站的地方离他只有七个阶梯远,比上次近了一点。 虽然自认问心无愧,但回答的时候越前龙马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那个时候短信,刚好发过来。” “果然!我看到短信发送的时间,就在想了……竟然这么凑巧,就是我打完电话的那段时间。”少女耸下肩膀低着头,她发出一声低柔的长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出来。原来我还抱着越前君也许没有看到的侥幸想法的……唉。” 如果越前龙马什么都不回答地面露疑惑,或者干脆说不知道,那么铃木铃花就可以用“越前君难道没看到黑崎兰丸的新节目吗,就是那个很红的超级偶像啊”之类的话来圆。 决定把手机扔在楼梯上让越前龙马捡到的时候,铃木铃花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增加羁绊和联系,但时间太仓促,她就只能选择把随身手的机主放在那里。 她相信越前龙马不会翻她的手机。 屏幕上放着的那些命名文件可以用热爱歌曲表演之类的理由掩盖过去,但是加上黑崎兰丸发过来的短信…… 不管是把铃木铃花当做妄想症严重的粉丝,还是猜出了她另外一个身份,对铃木铃花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比起后者,她觉得前者更影响攻略,所以铃木铃花决定还是稍微解释一下。 “那个……越前君。”少女紧张地抬起脸,“其实,我的朋友就叫做黑崎兰丸,这是他的真名。我绝对不是因为喜欢黑崎兰丸才把备注名改成这个名字的,我——” 听到这里越前龙马已经很不解了,他不得不打断铃木铃花长长的一大段话:“哦,是真名,所以呢?” 疑惑的人变成了铃木铃花,她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犹豫地轻声询问,“难道……越前君不知道吗?” 越前龙马只能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少女的神色顿时从紧张不安变得轻松起来,她把推过黑框眼镜的右手放到最边轻掩,红润柔软的唇微张一闭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吗?” 细长的黛眉柔柔地疏散开来,在少女的眉骨上划过两道秀丽的弯痕。一旦放松下来,铃木铃花看上去没有那么拘束了,比起最开始的可怜模样,越前龙马得承认他更喜欢铃木铃花现在自在舒朗的样子。 如果她不是在笑他的话,越前龙马会更高兴。 墨绿发色的少年不爽地皱起眉,得不到解答他只能问出声:“什么?” 可铃木铃花只顾着笑顾不上回答,她被越前龙马戳到了笑点,可越前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他很快就在少女清脆的笑声中黑了脸,“无聊。” 为了维护自尊,越前龙马扔下一句冷淡的评价,他很快就别过了头,装作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向原来的方向走过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即使他走出去很远,把铃木铃花远远地扔下,越前龙马还仿佛能听见她的笑声,像是他那个不正经的父亲在很久以前为了逼他在早上起床,拿着两个系在一起的银色铃铛放在他耳边一直摇晃一样。 叮铃——叮铃铃—— 就算那温柔舒缓的轻笑再动听,他也开始觉得吵闹了。 真是麻烦!越前龙马想,下一次,他一定要离铃木铃花远一点,他才和她见过几次面,但每一次都会遇到麻烦的事情。 他本来就很会惹出事情,这种还会给他带来额外灾难的祸源,他还是少接近为妙。 目送少年的背影远去,铃木铃花才收敛了笑意,她是真的觉得好笑。 她严阵以待的事情,在越前龙马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想想也是,网球笨蛋嘛,大概除了体育频道的网球比赛以外,越前龙马根本不看电视吧,当然也会和之前的她一样,对娱乐明星漠不关心。 习惯了那个被灯光照耀被掌声环绕的舞台,铃木铃花自然而然地接收到了演艺圈的一切,她都快分不清学校和片场的区别,坐在教室里她也能听到有关兰卡、四重奏之夜的各种讯息。 辈分,实力,人气,这些都是划分明星艺人等级的依据,哪里都会被划分成各种各样的阶级。 像是四重奏之夜这个等级的偶像组合,已经上升到了国民的高度,东京银座的街头小巷,总能在某个地方看到他们的海报,电视上用遥控器随便按个频道,就能看见四重奏之夜成员的脸。 兰卡也很红,人气比起四重奏之夜只高不低,但离这个程度就差远了。抽不出时间来是一部分原因,投入的热情和努力不够也是另外的原因之一。 她没有她的经纪人松岛江那么大的野心,往娱乐圈发展只是为了攻略方便,既然目的都已经逐步达成,铃木铃花当然也就失去了进一步扩张演艺事业的念头。 但这个大家都应该认识四重奏之夜的想法放在这里就是个错误,在这里就应该换成,没有人不知道王者立海,没有人不知道青学的手冢国光这种话吧。 越前龙马不知道四重奏之夜,那他就更不会知道兰卡了。 如果是越前龙马,铃木铃花觉得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也许守护共同的秘密还能够帮助她的攻略更进一步。 “铃花!” 有两个女生手拉着手结伴走了上来,其中一个扬手和铃木铃花打了一个招呼,她笑了笑给予回应,“梨乃,佳代。” 她对着没有打招呼的坂上佳代也问了一声好,铃木铃花没有询问她们为什么不和佐苍奈奈一起,当一个朋友忙碌起来,寂寞下来的就只能去亲近其他朋友了。 见铃木铃花这么友好,坂上佳代也觉得有些尴尬,她看向最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美丽的少女,“一起上去吧?” 改变了靠在楼梯扶手上的姿势,铃木铃花微笑着牵住了坂上佳代主动递过来的另一只手,“好呀。” “呀,这不是铃花嘛。”走到三年级的走廊,她们遇到了不二周助,“真难得啊,竟然能连续两天见到你呢。” 看到铃木铃花和另外两个女生挽手走过来,不二周助微微惊讶了一下,他也对着她们打了一个招呼,但是挂在嘴边的微笑不明显地略微冷淡了一些。 铃木铃花只能回应他,“不二君。” 如果说是越前龙马是铃木铃花觉得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也没关系的话,那么不二周助就是她认为最不能知道的。 不过她并不能百分百地肯定不二周助到底发现了没有。 有心人仔细观察的话,很轻易地就能发现,她频繁的请假时段能和兰卡忙碌起来的行程一一对应上,再加上她已经不止一次被说过和兰卡长得像了。 只要找对方向,这些没有被修饰掩藏过的线索就是明晃晃的证据,铃木铃花就是兰卡这件事也不会成为一个很难得出的结论。 手冢国光有盲点,他离铃木铃花太近了,反而会忽略那些鲜明的线索,只要他认为铃木铃花不是那样的人,他就不会往那个方面猜想。 原来离她最近的人是她的前任邻居,河村隆,但他太相信铃木铃花了以至于他根本不会怀疑她说的话,这经常会让铃木铃花感到浓重的愧疚感,于是她总是想要对河村隆好一些,而她一旦这样做,河村隆就会加倍地对她更好。 然后铃木铃花就不得不感到更加内疚。 她不担心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发现这件事。 擅于收集资料的乾贞治就麻烦一些,而铃木铃花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因为他从来不问铃木铃家花关于请假的事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询问的次数,都比乾贞治这个喜欢收集信息的人问的多。 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连菊丸英二都很惊奇地说过,他没见过乾贞治收集铃木铃花的资料。鉴于他目前已经满值的好感度,铃木铃花不认为乾没有自己的资料,只是除了收集之外,他还擅长掩藏…… 包括秘密。 无论乾贞治究竟知不知道,他都不会说,他连表明自己知道了,都不会说。 二年级的正选里铃木铃花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桃城武根本不会把暗恋对象和喜欢的偶像联系起来,而海堂薰——他甚至做不到和铃木铃花完整地说完一段对话。 这虽然能证明海棠对她的好感度很高,但也对接下来的攻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三年级里面,铃木铃花最忌惮的就是不二周助。 防备心理加上应激反应,对这个满面春风的天才少年,她很难完全不设防。就算她能放下一周目好感度下降的惨痛阴影,也无法接受不二周助在观察人心这一领域如此擅长的事实。 即使从谈话的一开始就在戒备,不二周助也总有办法卸下铃木铃花的心理防线,当了最后,他也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无论是从她的语言回答,还是从她的神情姿态。 她知道观察细节不是只有她能掌握的技巧,所以如何伪装地让别人无法观察自己,也是一个必要技能,接拍角色的时候铃木铃花也磨练了一下这个技能。 但这在不二周助面前毫无作用,铃木铃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习惯绷紧神经,提高的警戒心反而成为了让他能够轻易刺探的媒介。 因为她每次都会这样做,而不二周助知道她会怎么做。 “看来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增加呢。” 温柔地弯起眼眸,不二周助对着铃木铃花绽放了一个温和的笑意。而她仅仅只是说了一个称呼,他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一样,放松地笑起来,俊秀的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也变得更淡。 铃木铃花不喜欢他这幅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这会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处于不二周助的掌控之中。 想到尽职尽责的经纪人松岛江的臭脸,铃木铃花不是很肯定地开口:“以后应该就能照常来学校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那就好。”轻柔地笑了一声,不二周助对她们点点头,栗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润泽的脸上轻晃,“一年级的聚会拖到现在,都已经从七个人变成九个人了。” 想到那次菊丸英二在接上大叫着要请回来,铃木铃花忍不住柔和了一点神色,点过了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不二周助带进去了。 “那就期待明天也能见到了,铃花。” 经过铃木铃花的身边,不二周助放轻了声音,少年用这句满怀真挚祝愿的话语当做和少女的告别。 今天的再见是为了明天的再次相遇——这的确是很美好的话。 “呐呐,铃花。”忍耐地在一旁憋了很久,坂上佳代才凑过来小声低语,即使压低了声音她语气里的兴奋也丝毫没有减弱:“不二周助是不是喜欢你?相信我,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古川梨乃拉了一下坂上佳代,古川知道铃木铃花不喜欢这些八卦,坂上佳代这次还说到铃花身上,拉扯无果她只能歉意地看了一眼带着眼镜的少女。 熟练地转移话题避重就轻,铃木铃花用三两句话就解释掉了:“请不要这样说,这会让不二君困扰的。我只是因为隆君的关系才和他熟悉了一些。” 失望地叹气,坂上佳代恢复了正常声音:“好吧。你不是搬家了吗?还和河村隆有联系啊,虽然他是变帅了很多,不过这种好人性格真的不太戳我萌点。” 想把话题从铃木铃花身上转开,古川梨乃接上话,“不二君不也是人很好吗?佳代你对不二君就挺关注的嘛。” “完全不一样好不好,不二周助那样的才不能叫做人好,梨乃你还太天真了啊,对你还好,他看到我和奈奈完全是把我们当空气……” 是喜欢吗?不二周助喜欢铃木铃花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铃木铃花想,好感度显示了数字呢。 但是—— 她却没有一点真实感,也无法去相信。 不二周助,好感度:75。 一周目重启,她再一次攻略到了这个阶段,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好感度降到-25。 第96章 铃木铃花记得自己在青学的网球部外他们训练的时候,不仅是青学,还有其它学校的,脑子里存放的东西太多,记忆偶尔就会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让她对熟悉和陌生产生紊乱的错觉。 一周目,她第一次去看网球部的训练,那个时候青学的网球部正选就已经渐渐变得受欢迎了,时不时地会有几个女生在铁丝网外观看比赛、训练。 穿过铁丝网,铃木铃花能看见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每一张脸上都充斥着活力和朝气。虽然这里的训练场地没有那么宽阔,但也足够热血高涨的少年们伸展拳脚追逐梦想了。 好几道目光从铁丝网中穿梭过来,那些视线蕴藏着的热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铃木铃花回避地低下了头。 她看到越前龙马正在被人找麻烦,而其他人却只是围在一旁看热闹。 真是熟悉的场景,铃木铃花想,才华横溢的一年级生被不满的前辈找麻烦。因为态度傲慢嚣张,也因为实力强大卓越。啊啊,哪里都会有呢,像这样的人。 看了一眼越前龙马手中握着的破烂球拍,周围的一年级们都面露担忧,铃木铃花却低头一笑,即使不再看下去,她也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少年舒展轻盈的身姿,他动作流畅地起跳,在旋转的上身中用力挥拍,手腕一翻便扣出了球。“啪——”地一声响,如同砸在平地的一道惊雷,明黄色的网球在铃木铃花面前准确无比地落进场内。 如同他以后会在青学的全国冠军征途中所要做的那样,一往无前。 这一球是越前龙马拿到了分数。 墨绿色的发丝随风轻扬,少年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金色光芒,他眼中炽热的金色都仿佛要灼烧起来,那燃烧着的不屈傲意既能引来挑衅的敌人,同样也能吸引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场比赛已经不再有悬念了。 少女推了一下眼镜,低着头走过两个围在铁丝网前加油打气的女生,她正要转身走开,有一个梳着双马尾的活泼女生却出声叫住她:“铃木前辈,怎么不看下去了?现在可正是绝地大反击的精彩时刻啊。” “朋香……”另一个女生则垂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她看上去羞涩内敛得多,担心朋友会冒犯到铃木铃花,她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身边女生的袖子。 “不好意思……我稍微有点事。” 扬了一下亮起屏幕的手机,铃木铃花对着身高矮了她一截的后辈们歉意地笑了笑,便迈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呜哇——樱乃,你刚刚看到了没,她刚才笑了欸,铃木前辈长得真是好看啊。”之前还沉浸在越前龙马矫健的身姿中的朋香立刻就倒向了态度亲切的铃木铃花,“真不愧是我们的女神。” 跟不上朋香跳脱的思维,樱乃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什么女神……” “你不知道吗,就是青学的女神啊——”看到越前龙马挥出另一颗网球把自己之前打到对面场内的球帅气地砸飞,朋香马上就又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她眼里又冒出了崇拜的星星眼,“龙马大人好帅啊!” 走远了的铃木铃花当然听不到这些对话,她也看不到网球场后面的教学楼的其中一间闪过一道反光。 ——正是青学网球部教练,龙崎瑾的办公室。 而脸部已经爬上了皱纹但精神依然明朗的龙崎瑾,却正面带微笑地目送铃木铃花的身影远去,“这可是稀客啊。” “真是难得,铃花竟然会来网球部。”在胸前抱起双臂,大石秀一郎注视着窗外轻语,“大概也就一年级的时候,她才会因为要等河村常常过里看我们训练。” 顺着大石秀一郎的话龙崎瑾想到了那时的场景,唇畔也加深了笑意,这让她的皱纹看上去更加柔和:“这么说起来还真有点怀念啊,这个女孩子在的时候,你们几个训练得都会比平时更认真呢。” 大石秀一郎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这延迟了他反驳的速度,增加了面上流露出来的心虚感,“哪里有这种事情,龙崎教练您可不要乱说话啊!” “是吗?”龙崎瑾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她沉吟了一声,“记错了那就没办法了,谁让我这个老婆子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坚持不退休,硬要来网球部当教练。” 叹了一口气,大石秀一郎开口告饶:“请别这么说,您就饶了我吧。” 见副部长已经认输了,龙崎瑾的目光转向端坐着一脸严肃的网球部长,“对了,手冢你好像还是铃木的同班同学吧。” “那个时候,你多少还会笑一点呢,她每次来你的情绪和兴致都会变得很高……真想把她拉进网球部里来当经理啊,就是光摆着也能激励士气吧。” 听到前面,大石秀一郎还想要替手冢国光辩驳两句,一年级也没有见手冢笑过啊,完全不符合真实情况,但龙崎瑾说到后面他就默默地闭上了微动的嘴唇。还是算了,不然等会儿又要扯到他身上了。 虽然龙崎瑾夸张的部分有很多,但属于事实的部分也有很多。 正襟危坐的手冢国光只是眉峰微动便有了冷凝的气势,他从直视窗前转向龙崎瑾,终于对教练这段与网球毫无关系的话题有了回应,不再像个雕塑一样直挺地端坐着。 “教练,我认为,比起经理,还是先来考虑队内排名赛的名单比较好。”他直接就用了他们目前正在苦恼的正事来回击八卦,让龙崎瑾避无可避。 一手抚着额头一手向身侧摊开,扎着高马尾的龙崎教练无奈地一笑:“这件事,我可是很信任你的手冢,全权交给你来决定也没有问题。” 知道龙崎瑾是在踢皮球,但是手冢国光的负责态度和尊师原则让他只能选择接下,他翻开已经列出了不少名字的排名单,上面只空出了一行。 “啊,赢了呢。”看到越前龙马神气地站在网球场上,大石秀一郎感叹一声,现在的一年级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啊,他几乎看到了曾经的手冢国光,只不过这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少年更不会收敛锋芒。 而拥有如此高超天赋的越前龙马,对于现今的青学网球部而言,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助力。 “很厉害嘛。”龙崎瑾笑着评价,她瞥到手冢国光用笔点着的那行空缺,和大石秀一郎对视了一眼,“这不是已经具备参加比赛的实力了么。” 配合龙崎教练作秀,大石秀一郎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可是一年级的球员没有成为正选的资格,是不能参加队内排名赛的。” “好像是有这个规定来着……”龙崎瑾看向负责做最终决定的手冢国光,“那要怎么办呢?” 坐着的少年戴着一副镶嵌着金丝边的眼镜,狭长的凤眸中闪过的光泽和镜片上的反光一样无机质,显得他更加成熟冷静。 他的大拇指轻叩食指,细长的笔杆便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然后平稳地停下。 手冢国光竖起笔果断地写下了一行字,把笔盖盖上后他就放置在了写满了名字的排名表上,少年从座位上起身,扔下一句不容拒绝的指令:“全员罚跑30圈。” 大石秀一郎磕巴了一下:“全员?正选也要罚跑吗?” 而他得到的是青学部长不留情面的严厉补充:“包括正选。”看热闹的当然也绝对不能姑息。 踏步离开这里,手冢国光把那张写上了越前龙马名字的排名表留在了龙崎瑾的桌子上,他可以把队内选拔比赛暂时放下,但他却不能把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像名单一样扔在身后。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是怎么说的来着——“真可惜,一年级不能当正选,不然手冢君早就是了吧。” 他想要回答,还是部长的大和佑大便在一旁接过了话,“别看我,我也没办法,这是网球部一直以来的规定,哪里都有,何时都存在。” “……无聊的规矩。” 手冢国光记得那个场景,他坐在长凳上擦汗,铃木铃花就站在他身后,离得那么近,即使背对着少女,他也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可是他们又离得那么远,中间隔着的整片宽阔的铁丝网,足够用来划分他们两个人的所处位置。 10分钟的休息时间里,大和佑大踱步过来,他比手冢国光更擅言辞,也更知道怎么加入话题引起铃木铃花的兴趣。 “大和前辈不是网球部的部长么,就不能修改一下规则吗?” 他听到铃木铃花这样问。 大和佑大轻笑了一下,即使戴着不着调的圆片墨镜,手冢国光还是能判断他墨镜下的眼神一定很温柔。“喂喂,部长又不是什么都能做。” 虽然大和佑大处事风格轻佻,但他从来不会这样没有度地亲近一个女生,还是差了两个年级的后辈,除非他正面对着喜欢的女生,或者是更进一步的关系——女朋友。 铃木铃花和大和佑大交往过,然后他们又分手了。 这件事情,手冢国光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知道。而他知晓,就已经足够了。 那个扰人的念头又从手冢国光的脑海里划过,把那些条理清晰的思绪一一搅乱。“他做不到的,你可以来完成。” 平静的湖面震荡了一下,又被抚平。 压下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躁动,手冢国光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平复心绪。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必须带领青学拿到全国冠军,他要完成大和部长托付给他的重任,他—— “伪君子。”黑色的影子被迫钻进了更阴暗的角落里,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手冢国光听到最后一点繁杂的心音,“他可没有把铃木铃花交给你。” 打开办公室的门,手冢国光迈步走了出去,他梳理好了自己的思绪,所有不应该有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平静的样子。 看着手冢国光干脆利落地消失了,大石秀一郎耸了下肩膀,“好吧,看热闹的要倒霉了。” 收起选拔赛的排名表,龙崎瑾抬头一笑,她笑得很随意,说出的话也像是一个随口的玩笑:“好了,这下我们就有了一个厉害的新生呐,再差一个作用强大的经理,就完美地达成我的理想网球部了。” 大石秀一郎捧场地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维持地并不长久。 在社团中拥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经理,哪个在部活中花费大量时间的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幻想。 并不是没有女生主动报名当男网的经理,但龙崎瑾觉得用处不大都拒绝了,就算是铃木铃花来报名,龙崎瑾也不会真的答应下来。 玩笑是玩笑,正事上龙崎瑾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这是因为龙崎教练不知道铃木铃花会打网球,大石秀一郎忍不住在心里为少女辩护,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铃木铃花触碰网球,大概也不会有机会见证了。 即使她手臂上的伤渐渐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即使医生声明她已经可以打网球了,铃木铃花也没有再握过网球拍,她的身体状况也不会允许。 但铃木铃花一定是个厉害的天才选手,优秀到遭受发生在手冢国光的事情。可是她和手冢不一样,她选择的是放弃网球。 没有人在那个时候拉铃木铃花一把吗?还是没有人扔给她一个担子,让她能在网球上留下来。 大石秀一郎能从很多人的口中打听到铃木铃花什么时候请了假,什么时候回学校,什么时候又请了。偶尔他会产生点奇怪的念头,如果铃木铃花坚持下来了,身体会不会就能比现在这样好一点? 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想多的人,一不注意关心就变成了啰嗦烦人的长篇大话。只有在朋友面前,大石秀一郎才会变得这么唠叨,越是在意越会考虑得多,所以嫌弃和不耐烦也就越伤人。 铃木铃花从来都没有流露过一丝抵触的神色,即使是河村隆和不二周助有时候都会对大石秀一郎露出无奈的神色。也许是铃木铃花比他们更擅长忍耐,更善良,也许是她不忍心拒绝,就像她不会拒绝其他任何一个前来求助诉苦的人一样。 但也许—— 也许是因为铃木铃花在意呢? 大石秀一郎很难不去这样幻想,毕竟她看上去那样精致而温柔,让周围的人难以控制地陷入那些柔软温暖的,有关铃木铃花的美好梦境里。而病痛,就像是上帝为了平衡施加在她身上的诘难,她太美丽,也太脆弱。 她脆弱到大石秀一郎常常觉得,一不小心,铃木铃花就会像气泡一样被戳破。事实也是如此,他眨了一下眼睛,打了一场网球比赛,然后她不在学校的日子就过去了一天、三天、一周……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所以她不会成为他的经理。 铃木铃花总是很忙碌,她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总不能长久,所以每次回到青学,就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赶上课业进度,补上作业和考试,和朋友聚一聚弥补感情……她总是很忙,大石秀一郎会习惯性地一直等到最后再去找铃木铃花。他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有很多人要谈话,而他很有耐心。 他记得自己刚成为青学网球部的正选的时候,记得第一场代表青学赢下的正式比赛,也记得被任命为副部长的时候,每一次大石秀一郎会告诉铃木铃花。一开始他是无意的,后来这就变成了一个习惯,他本来是个接收苦水的人,现在却有了自己的倾诉对象,这多奇怪。 铃木铃花不会忘记感谢他,她永远都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大石秀一郎都对她的记忆力感到惊奇,她是怎么把那么多的人记住的?凑上来关怀的女生们,热情告白的男生们,她都能一一记下,从来不会搞混。 所以少女在他回忆里的色彩很鲜明,总是染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于是能轻易地在脑海里翻找出那些有关铃木铃花的片段。 她真的很好。 当看到铃木铃花和拒绝过的后辈打招呼,大石秀一郎第一万次确定这件事情。所以大家对铃木铃花的态度骤变也是理所应当的,从厌恶到接受,再到爱护,这没什么奇怪的。 就算发展成喜欢,大石秀一郎也觉得很正常——像他一样。 像很多人一样。 铃木铃花会让大石秀一郎觉得,即使有再多、再好的人喜欢那个少女,也不足为奇,这就促使着他想要对她更好一点、更温柔一点,才能表达出他心中几欲倾巢而出的奇异、柔软的情感。 那和对网球、对同伴的感情不太一样。 梦想赋予他勇气,友情则让他更加坚定,可是铃木铃花……她让他比更加强大,也让他更加脆弱。 看到大石秀一郎走神,龙崎瑾咳了一声提醒他:“好了,你也回去训练吧。” “是,龙崎教练。” 回过神,大石秀一郎鞠了一躬,弯腰时他眼角看到龙崎教练桌上摆放的相框,木质的四框里面贴着一张他们二年级时候的合影。 那时候他们的脸比现在更稚嫩一点,所有人都穿着蓝白衫,只有龙崎瑾套了一件粉色的运动衫,在合影中最为突出,就连被菊丸英二拉进相机镜头里的铃木铃花都被人披了上了青学网球部的正选外套,融入他们之中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会拍下这样一张照片,大石秀一郎有些记不清楚了,他的记忆力并不太好,但这不妨碍他对这张照片感到温暖。 “教练,这张合影照……” 龙崎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这张啊,我昨天整理相册的时候翻出来的,感觉就这张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笑得最开心,刚好有个空相框,我就拿来放进去了。” 大石秀一郎无奈地应下“臭小子”这个称呼,离去前他还仔细地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他不确定是不是光阴影的作用,手冢国光紧抿的唇线似乎也弯起了一点点弧度。 “现在?我还在学校里。” 从网球部向外走,直到看不见人了,铃木铃花才把手机放在耳旁,“现在不行……是下课了,但我之后还有点事情。”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什么事?” 在路上踱着步,铃木铃花仰头望了一下蔚蓝的天空,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还是乖乖回答了他,“和同学联络感情。” 那男声冷笑了一下,“如果你能在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上少花点时间,作品的数量和质量都会上升一个层次。” “是吗,这么相信我?”没有因为他的无礼感到冒犯,铃木铃花短促地笑了一下,“卡缪你也知道的,反正我对这些也没什么追求。” “那你就是在浪费时间。”卡缪的语气变得不愉,“扔掉工作,乖乖地当个学生。”然后去休息。 铃木铃花开始慢慢地往回走,“那可不行。”她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 “不工作的话就见不到了你了。”少女放缓了声音,让它们听上去更加甜美:“不追求事业,追求你不行吗?” “胡闹!” 另一边传来严厉的呵斥,铃木铃花却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铃木铃花又回到了正事:“之前拒绝了sana的代言邀约,没事吗?”劝说无果后,她的经纪人大概都有给她催眠大脑的心思了。 卡缪冷哼了一声,“不用在意,他们只是在讨好你。” 铃木铃花忍不住轻笑:“讨好我?不应该是讨好你才对么?” “没什么不同。” 对这个回答沉默了一下,铃木铃花才笑着说下去,“……是,我亲爱的伯爵大人。” 机器人当偶像已经足够发展成一部科幻剧了,再来一个来自寒冷国度,会魔法的伯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为科幻剧科幻增加一点玄幻剧情。 这样比较起来,破产的财阀嫡子都算是普通的,而寿岭二应该算是四重奏之夜里最正常的一个了。 “我得走了。” 对总是不安生的攻略叹息一声,铃木铃花为这通电话作了道别。 傲慢优雅的伯爵挂得很干脆,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前,卡缪说了一句:“今晚我过来。”他挂得很快,所以他根本没有给铃木铃花回答的时间。 “等——”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只剩下了另一方挂掉电话的嘟嘟声。 第97章 少女低头一叹,看来聚会又要泡汤了。 天色暗下来,白云渲染了一层醒目的红光,在空中拉出发亮的云花。 铃木铃花按出好感度列表,上面跳出一行行名字,排名最高的都是100点好感度,越往下越低。 盯着好感度最低的越前龙马看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关闭了好感度列表。 卡缪,好感度:70。 质地柔软的厚毯铺在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根绒毛都顺滑润泽,光用肉眼一看就知道这不取自知名动物的绒毛材料价格昂贵。经纪人站在客厅里,他脱下了鞋子,脚下的绵软触感展示了地毯高价的原因。 现在是春天,但这里比起外面来更加暖和,所以他不得不脱下了西装外套,不然就会觉得热,这是一件少见的事情,经纪人想,卡缪在的地方竟然不会带来寒意。 以往的时候,这里的空气中都飘着卡缪那个寒冷国度的冷风。 四重奏之夜的四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经纪人,他带的卡缪,不过很多时候,他都只负责挑选和递交工作,决定的往往都是卡缪,他知道这个金发的异国男人有许多神秘的地方,高贵的血统、女王赐予的礼物、奇异的寒意…… 甚至他所在的这栋别墅都是卡缪的私人房地产之一,卡缪并不缺钱。 共事的这几年已经告诉了他卡缪和其他的艺人有多么不同,所以他不能把卡缪只当成一个偶像来看待,事实他也是这么做的,说是经纪人,他其实更像是下属。 不过经纪人并不介意,卡缪虽然看上去冷酷傲慢但也不是一个差劲的人,只要不触犯卡缪那些规则和底线,那么就是很好相处的。 何况带四重奏之夜这个档次的偶像组合成员,丰厚的工薪暂且不提,源源不断的资源,圈内的热忱更让人满足,艺人的地位影响着经纪人的地位,卡缪的背景也给他带来了很多方便,他很满意。 但是现在情况就有些变化了。 经纪人活动了一下脚踩了踩地上的绒毯,这个东西是新的。 为了抵御这个地方的寒意,为了让来这里的人觉得温暖——哦、当然不是为了他,经纪人稍一抬眼就能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发现很多崭新的事物。 到处都彰显着另一个人来过的痕迹。 茶几上摆放上了新鲜的水果,青橘、红梨……都是卡缪不喜欢的,沙发旁的小圆桌放着一摞排列整齐的书本,经纪人看到一本《东京爱情故事》,这绝不是卡缪会翻开看的,他甚至对这本书能被别墅的主人容忍存在而感到惊奇。 直立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女式外套,玄关处多了一双非客人款式的拖鞋,客厅角落的青铜雕像被人用马克笔划上了一个爱心…… 壁炉上方的墙面原本只是挂着一张女王的画像,现在“丝绸宫”的女王多了一个陪伴,美貌的少女在女王旁微笑着注视来到这个地方的所有人,她散下来的每一根发丝都倾注了画者的深情。 其实真人还要好看一点,经纪人在心里做了这样的评价。 这里随时都在准备着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随处都存在着她来过的痕迹,仿佛卡缪生怕他不知道不一样。 多新鲜,卡缪和兰卡在一起了。 经纪人默默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想要装作不知情,奈何卡缪一点也不忌讳,难办的地方就在于卡缪还不想掩饰这件事情。经纪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兰卡那边不同意,估计他现在已经要开始准备公布恋情的新闻发布会了。 他没有等太久,卡缪就做了决定,“就这个电影吧。” 看了一眼剧本的名字,经纪人瞪眼,不确定卡缪到底知不知道这部电影的女主选角企划里,兰卡是片方最优先考虑的人。 但女主角的事情他来担忧也没用,他之前联系过剧组,经纪人便把试镜时间和地点告诉了卡缪,离开之前他还特地提醒了卡缪一句:“你的外国背景在这部电影里还是有优势的,好好准备,今晚就开始吧。” 卡缪回应得很快,“今天不行。” “你有什么事情吗?” 沙发上俊美的金发男人看过来,神色平静,就像他只是说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而已,“今晚我要出去。” 噎了一下,经纪人说不出话,那句“兰卡还未成年呢”在他喉咙里上下徘徊,最终还是被他用力地咽了下去。 他知道卡缪来自一个遥远寒冷的国度,那里仍然实行君主制,一些古老的旧俗契约也依然保留着,有些好,好些坏,显然和命定的恋人在一起,无论对方未成年是否成年这一条也在其中,很难定义这是好是坏,不过经纪人偏向坏的那方。 于是他便尽量隐晦地暗示了一下:“小心点。” “我只是要去陪伴我的恋人。” 算算时间,卡缪和兰卡的确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之前还能因为工作方面的重合常常见到,后来兰卡发展得越来越好,个人资源越来越多,他们见到彼此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短暂。 卡缪瞥过来一道冷冷的目光,他的眉毛微动,勾出一个严厉的不悦,显然经纪人那点龌龊的想法有些惹怒了他。 尴尬地披上西装外套,经纪人走远了一点,他暗中嘀咕,和未成年谈恋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好么,但面上还是挤出了微笑:“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记者,别被拍到了。” 见卡缪还在皱眉,经纪人补充一句,“你不在意没关系,但你们两个的关系被爆出来,对兰卡的影响是最大的。已经有粉丝不满你们总是和她合作了。” 卡缪的神情恢复了平淡,他已经接受了经纪人的说法,但还是冷哼了一声:“不用管她们的看法。” 是是是,你不靠粉丝。 经纪人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对此喜闻乐见的远比不满的多得多,cp粉的阵势发展得这么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诚然他们的恋情曝光会得到更多的支持,但一旦分手那么反噬的恶果也会极其猛烈,鉴于兰卡的年龄,经纪人不认为这盆脏水会被扣在别人的头上。 带着对未来消极悲观的想法,经纪人走出了这栋别墅,他转头回望一眼,心中多了一点感慨,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迎来自己的女主人。 回去的时候铃木铃花打了一个小声的喷嚏。 “没事吧铃花?”河村隆担忧地询问,这只是一个喷嚏而已,他却表现得非常紧张,“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犹豫地开口:“抱歉……突然有点事情。” 河村隆挠了挠头温厚地笑起来,“没关系,不用在意我,有事的话你就快点回去吧,别耽误事情就好。” 他们本来说好今天一起走的,虽然不能再一起回家了,但起码一块能走一段路。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和河村隆一起,和青学的大家一起。 “……隆君,真的很温柔呢。” 踌躇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把心中浮出的感叹说出了口。 被铃木铃花这样夸奖,河村隆不好意思起来,他摸头的动作一顿脸便变红了,像极了他握上球拍人格大变成热血少年的时候,“啊,是么?” 虽然嘴巴上是这样笑着打哈哈,但河村隆却真心觉得,铃木铃花才是真正温柔的那一个。 一年级的时候,铃木铃花比现在更沉默一些,二年级她就已经和他们几个很熟悉了,连带着和那时新入部的桃城武,海堂薰都认识了。 从一起加入青学网球部的那个时候起,桃城和海棠这两个人就看不惯对方,一点就着,他们几个前辈还需要常常充当两人的调和剂,良性竞争促进对方和自己的进步还是一件好事,但发展成吵架口角就不太友好了。 手冢国光会用跑圈的惩罚打断他们两个的矛盾,不二周助擅长调解和转移话题,其他人就是越帮越忙了,而不二还喜欢看热闹,他要是扇下风,桃城武和海棠熏之间的怒火都能焚烧整个网球部。 那会儿他们刚当上前辈,爱护后辈的同时多少也有点欺负一下后辈的想法。 乾贞治的主意很多,最有趣的莫过于他把桃城武和海堂薰两个人的当日训练数据分别告诉对方,激励他们加油训练,连龙崎教练都颇为欣赏这个方法。 就是这样吵着吵着感情也变得不错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桃城武和海堂薰其实还挺像的。 他们只能暂时地打断桃城武和海堂薰的矛盾,过去一段时间,两个人又会因为各种原因冲撞在一起。可是铃木铃花一来,这两个活跃的一年级就安静下来了,乖巧地就像从来不是个问题球员一样。 但也比斗得更加厉害,这情绪很好理解,谁不想要在长得漂亮的女生面前多表现一点呢,尤其是当他们还有点喜欢她的时候。 很难定义铃木铃花是在化解他们的矛盾,还是在激化他们的矛盾。 毕竟那个时候,铃木铃花已经变得很受欢迎了。 喜欢她的后辈很多,河村隆经常能发现路上有人偷瞄她,主动告白的人不多,但是情书却是一封借着一封。 她出落得越来越美丽,很多人说铃木铃花像兰卡,像是爱屋及乌一样,青学里兰卡的粉丝都很喜欢铃木铃花。 可是二年级那会儿,她已经就很少来网球部了,整段二年级的时间里,河村隆几乎就没见过铃木铃花。 其实他们还是能见到彼此的,只是和一年级每天下午一起回家,每天早上一起上学的时候太不相同。之前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再从两个人、一群人变回一个人,这个感觉就变了。 寂寞、思念、担忧……好多情绪涌过来,压得河村隆有些沉重,但是铃木铃花还是从他的生活中剥离了出去,退开远远地后再去看,河村隆才会惊讶他们曾经原来也有这么亲密的时刻。 并不是说他和铃木铃花的关系疏远了……只是,只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他和铃木铃花,变成了他们和铃木铃花,没有了邻居这一层把他和其他人区别开的关系,河村隆觉得很不安。 “铃花……” 少女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这次换河村隆摇头,他露出一个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没什么。” “隆君,那我就先走了。” 目送铃木铃花远去,河村隆才把注意力放回训练上,这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铃木铃花的确是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河村隆,好感度:90。 “怎么了?”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神情有些低落,环抱住她的男人低头询问,他金色如日光般的长发垂下来,有几缕落在少女的发丝间,黑与金交融贬值成美丽的新色彩。 铃木铃花轻柔地取过一截金发,从上往下地抚摸到发尾,少女边顺理着他的头发边回答:“只是有点担忧。” 她身后的男人有一张冷峻英气的脸,高起的眉骨连着挺立的鼻梁,鼻峰下的薄唇从紧抿的状态微微放松,他任由铃木铃花把玩自己的头发,“……担忧什么事?” “身份的事情。”铃木铃花靠在他怀里轻叹:“也许还是用真实姓名出道比较好。” 卡缪轻哼了一声,没答话,他知道铃木铃花只是有些烦恼,这个少女对隐私方面的事情不是一般地在意,绝不可能愿意把一切都暴露在镁光灯下。 深入接触之后,他甚至对lme的社长罗利宝田说服铃木铃花进入娱乐圈有了一点佩服的感觉。 能被允许进入这间小公寓,可是花费了卡缪不少时间,所以卡缪更喜欢来铃木铃花这里,而不是把她接到他那里。 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准确地说,是卡缪坐在沙发上,铃木铃花则是坐在他怀里,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一样。 不是像,就是。 起码卡缪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少女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红润柔软的嘴唇启开一道细缝,柔和清甜的呻.吟从中溢出:“冷……” 卡缪没说话,只是搂紧了铃木铃花,她太瘦弱了,以至于蜷缩起来就像是整个陷进了他的怀抱里。 但是短发少女没有领情,她推拒了一下靠过来的卡缪,男人觉得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并不在意,毕竟她的力气比起他来说小了点,铃木铃花小声抱怨了一句:“就是你抱过来,我才觉得冷的……” “我没用魔法。”抱住这个半抱怨半撒娇的少女,卡缪感到有些好笑,他那张英俊脸蛋上的冰冷神情都融化成了淡淡的温和。 从卡缪的禁锢中抽出一只手臂,铃木铃花轻柔地推了卡缪一下,“就是冷。” 无论铃木铃花怎么说说,卡缪始终都没有松开怀抱,甚至还加紧了一些。 这就是他命定的恋人啊…… 他会等到她长大,然后亲自带她去他的国家,在女王的祝福之下完成婚礼,并践行婚约。 电视里播放出《大奥特别篇之繁花》的最新一集,铃木铃花拿起放在沙发旁边的遥控器打算换一个台,却被卡缪伸手拦下了,她本来就被他搂在怀里,卡缪手一横,就能轻易地夺过遥控器。 他的另一只手还圈在铃木铃花的腰间,卡缪盯着电视屏幕上穿着素色和服的少女,“没事,就看这个。” “我不看自己的作品。”铃木铃花小声地抗议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卡缪镇压了。 他扔下一句:“你不回顾怎么知道哪里不够好。” 少女轻微挣扎了一下,卡缪连眉毛都没有动过只是专注地看着电视中在榻榻米上跪坐下来的近卫孝子,也就是他此刻怀抱里的女孩饰演的角色。 “好了,听话。”卡缪拍了一下铃木铃花的手臂,示意安抚。 铃木铃花睁了睁湿润的眼睛,卡缪把她的眼镜拿下来了,所以当她仰起头看着金发男人的时候,习惯了眼镜,突然拿下来她的眼神有一点迷蒙,“你该不会是要点评,给我修改意见吧?” “如果你想要的话。” 他这样说,平直的唇线多了点温度。 “我可不想。”少女叹息一声,放弃般地看向电视,她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这集我大概是要死了……” “不要啊——孝子不要死啊!” 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把其他几个女孩子们都吓了一大跳。 “英二!你安静一点啦,我们也要看欸。”女生们的抽泣声中里面发出一声不高兴的埋怨,听到这话,菊丸英二安分一点,但马上又激动起来。 红发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电视前,他扑在屏幕前,“近卫孝右呢!快点来救你的妹妹,孝子马上就要死了!” 明知道这只是一部电视剧,但是菊丸英二却还是激动不已,着急得上蹿下跳,仿佛准备自尽的少女不是一个影视中的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不光是他,还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们早就拿起了纸巾在抹眼泪,她们被近卫孝子之前的那段独白感动得哭了好几回,但是眼泪就快被菊丸英二横在电视机前的身影震回去了。 菊丸的姐姐扔过去一包空了一半的纸巾,“英二,你挡到我们了!快让开!” “不行!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孝子的,她正需要我!” 听到弟弟这样的回答,对剧情发展迫不及待的菊丸姐姐愤怒地捋起了袖子,她几乎是在尖叫了:“我看到孝右了,英二你快点让开!” 她旁边长相有些相似的女生也都激动起来,“啊!终于,哥哥大人要来了!” 镜头切到近卫孝右,菊丸英二马上闪开了身体,不愿意贴着这个对近卫孝子很好,但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缺席的哥哥。 于是其它的菊丸们总算能好好欣赏这部电视剧了,女生们不时发出赞赏的评价:“岭二好帅啊。” 菊丸英二烦躁地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急着要看近卫孝子那边,镜头只停留到她拿起刀的那一幕就切换到了另一边,所以他还不知道孝子怎么了,“啊啊,今天这集都要放完了,怎么还不切回来!” 比起他,姐姐就淡定得多,她挥了挥手,“放心吧,孝子怎么可能会死,这么受欢迎的角色不可能挂得这么快的啦。下一集肯定就是哥哥来阻止妹妹了。” 两个侍从打扮的女人跪倒在近卫孝右面前,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话:“孝右大人……孝子大人她……” 就在他们以为这就是这集的结尾了,结果却还没放出片尾曲,镜头随着近卫孝右急促的步伐一直延伸到近卫孝子的放间。 纸门被拉开了,近卫孝右踏步走进去,红艳的血便染湿了他的浅色衣摆,而少女的白衣更是被浸成红色,身下的榻榻米已经浸了太多的红,颜色深到几近于墨黑。 她的肌肤像是新雪般苍白,血色都流干了,啪嗒——一朵花还未完全盛开就已经枯萎,掉落在地上。 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美丽,精致的眉眼和诱人的嘴唇都还和第一次出场时的一样,只是明亮透彻的星眸失去了光泽,于是远不如初见时地那样动人,但带来的震撼感足以让人心碎。少女纤细的腰肢被深深地划出了一个深陷的裂痕,于是那些污秽和肮脏的东西全部都随着鲜血流了出去。 “近卫干净了。”这便是近卫孝子的最后一句台词。 “呜哇哇哇哇——!” 和近卫孝右沉痛跪下的音效一同响起的,还有菊丸英二的惨叫,在这音波攻击之下,很快他就被他的姐妹们齐心协力地赶回了放间。 菊丸英二沉痛地抱住了自己床边的毛绒玩具,也是他从小到大非常信赖的伙伴,“孝子,你怎么这么傻呢!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嘛!” 回忆起《大奥特别篇之繁花》一开始还算轻松欢快的剧情,菊丸英二越想越难过,前面的近卫一家日常,日向龙也饰演的岛津逼着将军处理工作,还有角色之间的互动都很好看,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年轻人,结果后面就发展得这么沉重,角色的矛盾冲突越来越大,最终酿成了莫大的悲剧。 悲伤压得菊丸英二的胃很沉重,他抱着自己的熊五大郎翻滚了好几圈都无法缓解难过,他明天都不想去上课了! 躺了很久,菊丸英二坐起来找出手机,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号码,连一点点停顿都没有,因为那就是他脑海里的第一个人。 有好多事情,他第一个想要告诉的就是那个人,而另外一些事情,他只想要说给她听。 “铃花!” 电话一接通,菊丸英二就忍不住开始哭诉了,“你看了新一集没有啊?孝子死了……”说到心爱的角色领便当,菊丸更觉得难受,他说到后面声音也越老越低。 “我看了。”从菊丸英二的声音中,铃木铃花能感受到消沉,她放柔了声音,“菊丸君,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我在里面最喜欢孝子了,结果她竟然是第一个死掉的……” 从卡缪的怀中挣脱,铃木铃花走到了阳台上接听电话。 有了倾诉的对象,菊丸英二便不断地说着话,他说了很多,从对剧情设置的不满,到姐姐把他从电视前赶走的事情,他一股脑地把话都说完了才惊觉自己一直在抱怨。 “……对不起。”菊丸英二道了歉,“让你听这种无聊的事情。” “不用道歉,这是因为菊丸君信任我,对吧?” “……恩。”顿了一下菊丸英二才应下铃木铃花的说法,少年的声音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变哑,“我最相信铃花了。” 这次换作铃木铃花沉默不语。 一片雪花落下来,飘至铃木铃花的肩头,没有融化也没有带来寒意。 和构造精巧的雪花一同落在少女肩膀上的,还有一张柔软舒适的薄毯,温柔轻巧地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而铃木铃花的身后,空无一人。 收紧了身上的毯子,铃木铃花觉得心底生起的冷意也减少了一些,她低下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才回应菊丸英二的话,“其实,该说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为什么?” “菊丸君这么相信我。可是,我却对菊丸君没有那么多的信任。” 菊丸英二不说话了。 铃木铃花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孝子没有死……” “恩,她会永远活在我心里的。”自以为理解了铃木铃花的话,菊丸英二信誓旦旦地说着。 因为是晴天,阳台上的顶棚收了起来,所以她抬头就能看见天空。 望不清的高出落下雪,一片,两片,只是在这小小的阳台范围之内,下起了春日的雪,伸出手去接,铃木铃花也感觉不到一点寒冷。 “那个,菊丸君……其实,我是兰卡。” “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得更加清楚,“我就是孝子……” 电话那边爆发出一声足以震聋铃木铃花耳朵的惊叫,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把手机收进毯中,铃木铃花抱起手臂欣赏这难得一见,夜中只属于她这片阳台的的雪景。 阳台上多了一个人,她没有回头。 “在练习魔法?” 有人抱住她,在少女耳边沉下声音低语:“不,这是我为近卫孝子举行的葬礼……” “还冷吗?” “有点……” 卡缪不再说话,只是温柔但有力地加紧了这个怀抱,而这的确给予了铃木铃花一点奇异的魔法力量,减缓了她对崭新却又未知的明天的那些恐惧。 第98章 明天听上去满是希望,但未来不会总是那么友好的。 受伤就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了。 “你似乎什么都不怕啊。” 听到声音,越前龙马猛地回过头,他才发现铃木铃花站在后面,因为她太安静了,不仅连说话时细声细语,连呼吸声都很轻浅,更不要说少女细微的脚步声了。 但是铃木铃花沉默时流露出来的脆弱感却不让会人觉得渺小,她不像龙崎樱乃那样柔弱腼腆,也不是小坂田朋香那种外向活泼的女生。但这两种特质越前龙马都能在铃木铃花身上找到,在黑框眼镜和刘海之下,她那双眼睛让人觉得矛盾。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又古怪地融入其中。 突然有那么一刻,越前龙马有点为自己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感到不爽。 阳正在用一种缓慢的速度落下去,白昼闭幕前最后的红光把天边染得像发红,落日前最后的尾巴勾在了少女身上,把她的五官修饰得更加柔和,虽然她本来就已经长得足够好看了。 而此刻她正注视着越前龙马,光线修剪出少女纤细修长的身影让她看上去更是像一个女神,然后越前龙马脸上的那些乱七八糟、被包扎好的伤口则让他觉得自己是正在被神灵赏赐的受难者。 这就更让他不高兴了。 他扬起了一边眉,奈何伤痕展露出来的弱势把那些刻意营造的傲慢大大减弱,“这又没什么。” 这句话越前龙马说得很含糊,这一天下来他已经接受了不少人的关心了,而每个询问他都回答得漫不经心,他不擅长处理这些善意,所以只能尽量无所谓地回答应付过去。何况,这个仇他也打算自己来报,打人不打脸,这可是基本原则! 至于那个弄伤他又大摇大摆走掉的人,越前龙马打算狠狠回敬他。 “好吧。” 越前龙马都做好再次重复那个“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样劣质谎言的准备了,但是铃木铃花只是点了点头便放过了这个话题。 似乎是注意到越前龙马的神色,少女轻笑了一下,“反正我问了,你也不会乖乖地告诉我。” 在越前龙马意识到之前,他的手指已经习惯性地压在了帽檐上,于是他想要施力把白色的鸭舌帽压下来一点,避开铃木铃花那温柔到让人有些不自在的视线,但是少女的指尖比他更快地来到了帽子下的脸颊。 “这块纱布掉下来了,你没发现吗?”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尖不高,所以不至于让越前龙马觉得吵闹,铃木铃花抚过她说的那块纱布,她做出了一个评价,神情平静:“你没贴好。” “又不是我自己弄的。” 反驳了一句,越前龙马就飞快地退后了一步。 “别动。”铃木铃花安抚般地嘘了一声,她这样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几乎让他感到有点恼怒,但是她的聪明敏锐就像不见了似的,少女完全无视了越前龙马皱起的眉头,只是伸长手指揭开了两条的细长医用胶布,把纱布取了下来,“我给你重新贴上。” 她这样说,好像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实说,越前龙马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到可以进行这么亲密举动的程度,而且铃木铃花和他的前辈们的关系还总是让人感觉得那么古怪。 尤其是菊丸英二,他对待铃木铃花的态度大概是他们所有人之中表现得最奇怪的那个了,一方面小心翼翼,另一方面又装作没那么熟地疏远铃木铃花,越前龙马实在搞不懂这样做的必要。 他对探究私事这方面毫无兴趣,而直觉告诉他也最好远离这些事情。 可是谁让越前龙马知道铃木铃花的秘密呢。 这就让他们的关系无可避免地比一般人都更近一步了。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知道黑崎兰丸是谁,对新鲜事物消息灵通的菜菜子表姐是越前龙马很好的询问对象。而他也很轻易地知道了黑崎兰丸,但是知道铃木铃花是谁,就完全是越前龙马预料之外的事情了。 他怀疑,这大概也是铃木铃花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真不该把自己的手机落下的。 想一想看,要是被除了越前龙马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铃木铃花的秘密大概就不会是秘密了,事实上就算是越前龙马这样对娱乐圈的绯闻八卦漠不关心的人,都知道同班的堀尾喜欢兰卡。 所以越前龙马最后还是发现了铃木铃花就是兰卡这件事。 他没办法完全无视在电视、报纸、杂志连续轰炸的,“四重奏之夜人气成员黑崎兰丸约会超级偶像兰卡!”这种新闻,何况堀尾和小坂田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越前龙马知道的机会,他大概听过堀尾说了十几遍吧。 正常人不可能不把那条短信和正对应无差的新闻消息联系起来,何况越前龙马只是不关心偶像明星这些东西,又不是没有逻辑思维的傻瓜。 无论如何,到最后他还是知道铃木铃花的秘密了。 从前越前龙马不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什么兰卡之类的女偶像,可一旦他知道了,眼球就会不由自主地转动到电视机前开始留意。 原来母亲每晚必追的连续剧里面有铃木铃花,菜菜子表姐订购的时尚杂志封面上是铃木铃花,就连臭老头都会看铃木铃花的综艺…… 随意一瞟,越前龙马就能看到她,他实在不敢相信铃木铃花竟然用那副有些搞笑的黑框眼镜和齐刘海短发瞒到现在。 她们长得那么像—— 是,兰卡会戴上各种各样的假发,或是瑰丽的艳红卷发,或是矜持的冷灰长直,她有时候还会戴上颜色各异美瞳,不过这样夸张的造型还是少见的。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披散着一头微卷的茶色长发,优雅美丽地坐在位子上和主持人聊天。 也只有不无聊的综艺节目,越前龙马才会偶尔看那么几眼,所以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不过屏幕上的人和现实中的还是很不一样。 铃木铃花更低调一些,当然了,如果她不想要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的话,她必须得削减在电视上那种闪闪发光的状态。 绯闻曝出之后,兰卡的活动就少了很多,铃木铃花在学校里出现的时间也多了不少。很多人为她身体康复感到高兴,越前龙马却只能别扭地打探她是不是因为谈恋爱被公司封杀了。 越前龙马原本倒真不知道这些偶像的条条框框,但是堀尾就是要让他知道,所以他就不得不感到担心了。 再加上,他是一个糟糕的说谎者,掩藏自己不知道铃木铃花秘密的行为根本就是无用功,她很快就发现越前龙马的异样了。 所以,还不如直接问。 “失业了?” 在成为正选之后,越前龙马问了铃木铃花。 少女只是轻笑:“差不多,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她手上拿着一本书,封面的印刷有些脱落,书页陈旧得发黄,把铃木铃花轻搭在上面纤长葱白的手指衬得稚嫩新活,她的指甲整齐完整地扣在每一根手指上,每一片都粉嫩得像是新生的花蕾。 “我的公司还是允许艺人谈恋爱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依然很平静,褪去那些内敛羞涩的伪装,铃木铃花和越前龙马印象模糊的兰卡形象也不是很相像。 当时他嘀咕了一句:“那你的眼光可不好。” 堀尾可是生气极了,那场被拍到约会照片的后续是兰卡出面解释了一切,黑崎兰丸什么也没说。然后兰卡逐渐销声匿迹了,但是黑崎兰丸的身影还依然非常活跃。 “越前君……他不是我的恋人。” 铃木铃花是这样定义他们的关系的,“我亏欠他一件事情。” “嘶——” 刺痛感让越前龙马呼出声,铃木铃花的指尖在他抹过药膏的伤口上轻抚,她的指腹柔软微凉,在结疤不久的伤痕一触而过。 “我知道了,这也是网球弄伤的吧……”她动作温柔地贴上一块纱布,用新的胶布仔细地固定贴好。 处理的时候少女还忍不住轻柔地低叹一声:“好吧网球,又是网球……这可真是一项无比危险的运动。上一次你受伤的还是眼睛——” “上眼睑。” 越前龙马纠正她的说法。 铃木铃花认可了他的订正,“好吧,越前君。无论你怎么说,反正你总是会没事的。” 这是越前龙马另外一个不讨厌她的地方,出于一些莫名的原因,铃木铃花总是很信任他,他不反感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每当他赢下一个又一个不被人看好的奇迹,铃木铃花只会微笑着贺喜,仿佛她确信胜利的人就会是越前龙马一样。 一年级的同伴发出欢呼表达崇拜,正选前辈们给予鼓励,铃木铃花则会表达祝福,而她也只有偶尔才会在,即使没了“工作”,她来网球部的次数屈指可数,来看青学比赛的次数也很少,不会像龙崎樱乃和小坂田朋香一样每场必到。 “我总是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做的。”她会狡黠得眨一下眼睛,越前龙马一直怀疑那是铃木铃花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神秘手段,于是每次都能有效地瓦解人的怒火和其它糟糕情绪,很可能就是在她当偶像时学会的。 越前龙马十分庆幸她没有来看他的第一场代表青学出场的双打比赛,如果被看到那么丢脸的打法,他就没办法单方面地嘲笑铃木铃花了。 虽然结果也没差,她还是从乾贞治那里知道了比赛的经过。 忍耐着笑意,铃木铃花这样安慰他:“我也不擅长双打,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 “所以,你会打网球?” 然后铃木铃花就沉默下来,她注视着越前龙马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会一点,没有你那么厉害……” 他自作主张地把这当做一句真诚的夸奖而非客套话。 反正铃木铃花向来擅长把话语说得饱含感情,偶像的天赋,演员的职责……对吧? 铃木铃花和三年级的前辈们关系很好,和二年级的桃城海棠关系也不错,但说来奇怪又不奇怪的是,一年级的越前龙马也和铃木铃花走得挺近的,他和这个没什么交集的三年级女前辈之间的关系甚至比同班又常常来看比赛的龙崎樱乃还要好。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挺怪异的。 不过越前龙马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网球之外的事情上,他通常都是很随意的,铃木铃花则是一个意外。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越前龙马不通过网球认识的人。 纵观他还未过五分之一的青葱人生,他都不太记得自己不打网球的时候,所以铃木铃花有些特别。 作为一个掩藏身份的秘密偶像,铃木铃花的确是挺够特别的。 铃木铃花推了一下眼镜,“好了,我得走了。” 见过她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时候,越前龙马其实不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作用,破解了身份信息之后,现在铃木铃花在他眼里就都是一个样子,比刚开始好很多的样子。 她在越前龙马脸上轻吻了一下,“对它们好点越前君,你应该不希望自己破相吧。” 这可真够恶毒的,在她说这话之前,越前龙马还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现在他则不得不开始忧虑了,他可不想像菊丸英二那样整天带着一个ok绷带,鉴于他脸上满是伤,贴满ok绷带的想法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于是他有些恼怒地回了一句:“嘿,别你的口水抹我脸上。”他脸上可是有伤口,虽然贴上了纱布—— “真过分。”少女意义不明地看了他半晌,才叹息着低语:“……你知道这是一个吻,对吧。” 越前龙马没回应也没有看铃木铃花,他这次终于能压低帽子了,这能阻挡少女看过来的视线,至少,他没有在她吻过来的时候推开。 “好吧。”铃木铃花轻易地揭过了这个话题,“那就当做是一个告别礼。” 她每次都能把这件事做得再正常不过。 这不是铃木铃花第一次用嘴唇轻碰他的脸颊了,有时候她也会轻吻他的额头。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当越前龙马赢下比赛,她负责送上对胜利的祝福。 “美国的见面礼是面颊吻,对吗?” 只是少女第一次亲了亲越前龙马的脸之后问出的问题。 那个时候越前龙马还没反应过来,在他决定推开铃木铃花之前,她就已经轻盈地退开了,像是从来没有附过来一样。 他只能懊恼地翻了个白眼,任由那个柔软湿润的触感停留在自己的脸上,“铃木前辈,我是一个日本人。” “我知道,但是你在美国长大呀。” “日本没有这项礼仪。” 那时他就是这么强调的,而现在越前龙马又重申了一遍这句话。 “我开创的。” 她倒是擅长扮演无辜,或者说铃木铃花戴着眼镜的姿态让她看上去有种天然的纯真感,褪去这个伪装,她的容貌就变得具有攻击性。 越前龙马觉得戴不戴眼镜没什么区别,但这个掩饰作用的角色扮演道具还是有点功能的,它极大程度上调和铃木铃花艳丽的五官,于是便于她对人示弱。 当接受了三次铃木铃花的吻之后,他就几乎已经开始习惯了。 第一次试探般的轻吻,带着玩笑和捉弄的意味,这让越前龙马都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吻。第二次吻,是在越前龙马担忧她失业的时候,少女轻柔地凑过来,出于那点带着同情心的复杂感情,他早早发现了但还是没有拒绝。 第三次,铃木铃花吻得很温柔,也最为认真。 不动峰的那场比赛,断开的球拍杆划破了越前龙马的眼皮,血从伤口留下来,染红了半边脸。 那次铃木铃花来了。 比起惊慌失措的众人,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还算平静自如,从他们争执要不要让越前龙马上场,到手冢国光许可给出时限,到最后他上场拿下胜利,铃木铃花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就让之后那个落在白色眼罩上的亲吻显得有点古怪了。 “我讨厌血。”当铃木铃花雪白纤细的手指触碰上越前龙马的脸时,他才惊觉她的指尖冷得像是冰块,少女轻声叹气,声音在平稳和颤抖之间游离:“这会让我联想起不太好的东西……” 越前龙马以为她是最镇定的人之一。结果,铃木铃花却是对他的受伤最感到恐惧,最惊慌的那个人。 大概是她冰凉的手指和微颤的红唇让他心软了,所以那一次,越前龙马还是没有拒绝。 三次铃木铃花吻他,越前龙马都没有拒绝,之后他就再也没能拒绝掉。 他没有忍住切了一声,因为铃木铃花的胡说八道。 “随你怎么说。”越前龙马拉下嘴角轻嘲,她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虽然每一次他都能反驳,但越前龙马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所以他从来不反驳,这让堀尾非常惊叹越前龙马对铃木前辈的配合了。 “下一场是和山吹比赛吧?”对少年的不屑无动于衷,铃木铃花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听说要遇到打伤你脸的人了。” 说到这个越前龙马的眼睛亮了一下,琥珀般的眼睛里燃起好战的金色火焰,铃木铃花几乎能听到复仇之战的号角吹响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里都是战意:“那正好!” “需要我来加油么?” 兴奋的光亮在眼中渐渐熄灭,越前龙马动了动眼皮,依稀能感觉到受过伤的那处微微发痒,于是他不耐地转动眼球来缓解这种感觉,“随便你。” 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少女笑了笑走远,只留下一句温柔的道别,“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但说实话,越前龙马真不觉得他和铃木铃花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一切都怪怪的,但也没有很奇怪,对吧。 注视着铃木铃花走远,越前龙马抬手摆正自己的白色鸭舌帽,他不由暗自腹诽,她才奇怪呢。 越前龙马,好感度:65。 “兰——” 一个声音开口呼唤她,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巴,连忙换了一个称呼,“铃花!” 铃木铃花不意外地看到菊丸英二在等自己,她低柔地叹息一声,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真不知道菊丸君是在意兰卡还是铃花……果然还是更想和兰卡做朋友吗?” 这下活泼的红发少年就乱了手脚,自从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在铃木铃花面前就没有维持过冷静。 “当然不是!”菊丸英二着急得大叫,但担心会引来别人的视线,又压低了声音,铃木铃花没有这样要求他,可他就已经非常自觉地严守秘密,甚至为了防止秘密曝光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这个嘛……兰卡是很好,但是、铃花也很好啦……” 说到后面不知道是因为焦急还是害羞,菊丸英二的脸越来越红。毕竟暗恋的女生其实就是他喜欢的偶像,发生了这种事情——哪个人会不紧张啊。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铃木铃花告诉他的时候,菊丸英二一点怀疑也没有,就直接相信了,他慌张地大叫挂掉电话,只是因为自己刚刚对兰卡饰演的角色表白而感到害羞。 被欺骗、被愚弄之类的感觉什么也没有,只有不知所措,还有把菊丸英二湮没的兴奋和狂喜。 开什么玩笑啦!原来喜欢的偶像就在自己的身边,怎么可能还会计较那些谎话。 “……那,铃花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没有头绪地想了许久,菊丸英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来问她了,他的语气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少女抬眼看他,这个细小平常的动作第一次让菊丸英二神经颤栗,真的是孝子,是兰卡!他怎么会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呢?“菊丸君这么相信我——” “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他已经竭力抑制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声音因为紧张和兴奋而颤抖。 铃木铃花沉默一会儿,给予了他答复:“菊丸君是第一个,我想要告诉的人。” 这个答案不能更让菊丸英二满意了,他甚至想要高兴地跳起来,幸好最后那点在铃木铃面前不要失态的理智发挥作用,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身体,不然菊丸英二肯定还要丢脸。 虽然他当时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为了不辜负铃木铃花的信任,菊丸英二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件事,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他可是习惯把发生的所有事情说给朋友家人听的。 但菊丸英二忍耐住了,他没有告诉同样喜欢兰卡的姐姐,没有告诉变成双打搭档之后关系变得非常亲近的大石秀一郎,也没有告诉同班的不二周助。 这可真是辛苦极了,毕竟在家菊丸英二能把自己关进房间,在网球部他能专注训练,但坐在教室里就有点困难了。 不二周助坐得离他很近,下课的时间又那么多,只要一张口,菊丸英二就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不用这样的菊丸君。”发现菊丸英二在做的事情,铃木铃花马上就感到了愧疚,“其实我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一直都瞒着大家。” “不行!” 菊丸英二制止了铃木铃花的可怕想法,“铃花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你难道还不知道兰卡的人气吗?如果这件事情被暴露出来,那就不好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就放心好了。一切就交给菊丸大人我来解决。” 虽然嘴上说着是为了铃木铃花正常的青学校园生活着想,但菊丸英二多少也有点独占秘密的私心。 这会让菊丸英二产生他独占了兰卡的错觉。 为了守护这份秘密,菊丸英二在聚会的时候都不怎么敢和铃木铃花互动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了马脚,他可不是一个擅长掩饰自己的人。 即使用各种名义把铃木铃花约出来,菊丸英二也会找那种偏僻、没什么人知道的地方,简直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然而他们的关系却是毫无进展,气氛稍微变得暧昧一点,菊丸英二就脸红得不行。 光是想到他曾经在电话里告诉铃木铃花,自己最喜欢兰卡了这样的话,菊丸英二就能把一张脸憋成烧红的烙铁。 虽然这话也没有错误,菊丸英二想,他的确是最喜欢兰卡,也最喜欢铃花了。 可要让他在这两个之中选择,菊丸英二就不得不犯难了。 明明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嘛,但是—— “……但是,比起铃花,还是兰卡更好。对吧?” 菊丸英二慌乱地挥舞手臂,“才不是这样!” 铃木铃花只是想要逗弄他一会儿,这有点像是逗猫,不过她知道要见好就收,所以并不在这上面纠结,得到回答之后就浅笑着转移过了头,“那就好,我还担心菊丸君知道后会失望呢。” “兰卡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生。” 少年的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菊丸英二和她面对面,无比认真,“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失望啊?” “全世界的艺人里面,我最最喜欢的就是兰卡。”菊丸英二深吸了一口气,才借着说下去。 “但是,全世界的女生里面,我最最喜欢的,是铃木铃花。” 菊丸英二,好感度:100。 第99章 空气安静下来,压在铃木铃花身上仿佛凝沉成了实体,她依稀能感觉到某种重量落在了自己心脏上,这让她并不太好过。 在铃木铃花专注的眼神之中,菊丸英二整张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可是当他鼓足了勇气回视铃木铃花,等了许久,却也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少年意识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他脸上的羞涩和躁意就慢慢褪去,逐渐转化成另一种更为灰暗的神色。 菊丸英二看到铃木铃花红润的嘴唇微张,他也能听到少女的唇中发出咬字清晰的清甜声音:“菊丸君……”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高兴啦。”菊丸英二抢在铃木铃花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截断了她,“毕竟像我这样忠实的铁杆粉丝可是很难找的!” 他松开放在铃木铃花肩膀上的手,改为双手叉腰的姿势,红发微翘的活力少年发出了几声短促而清亮的大笑,“感动的话就不必说了,反正菊丸大人我是会一直支持你的!”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没理他那些一半夸兰卡一半夸自己的长篇大论,她抿了一下唇,坚持继续完成之前没说完的话:“菊丸君,其实我——” “啊!训练之后感觉好饿呐。”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灵活地转动了一下,便像是猫在观察四周,随时准备着往角落逃窜过去隐匿自己,“铃花你也饿了吧?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哦,价格也不贵呢,超级棒的!走啦走啦,再过去说不定都没有位置了,我跟你说……” “菊丸君!” 这次铃木铃花不得不微微提高了声音才能打断菊丸英二说得越来越快的话,少年急躁又不安,竭力掩饰的神情下流露出更多的后悔和惶恐。当他那双深碧色的猫眼微微收缩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心软。 于是铃木铃花也放软了语气,“请菊丸君听我把话说完。” 菊丸英二难以控制地咽了一下口水,虽然他的喉咙已经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干得有点发疼了,但他还是咽下去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他的理智,他的脑子。菊丸英二都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就那么直接地把话说出口了,连想也没有想过。 原本他没有想要说得那样直白的。本来,他只是想要说铃木铃花和兰卡都很重要,而比起遥不可及的超级偶像,当然是能陪伴在身边的铃木铃花更重要。 可是一旦说出了喜欢这个词语,一切都不可控了。 喜欢兰卡,喜欢铃木铃花。 说出口的话语顺理成章,菊丸英二自然而然地就把告白说出来了。 他都没办法控制喜欢的心情,又怎么能控制自己不把喜欢表达出来呢。类似的话语,菊丸英二说过很多次,“铃花最好了!”,“最喜欢铃花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次他说得太过于认真,所以无法用玩笑和撒娇遮掩过去了,就连转移话题,铃木铃花都没有理会他。 少年一头活泼向两边翘起的红发都有点塌了下来,菊丸英二不想听铃木铃花说下去,可是她说了“请他听完”,即使再难过菊丸英二也不愿意让她失望,所以他微低下头等待着铃木铃花说话。 见菊丸英二一脸即将被判刑的模样,铃木铃花放软了语气,但这不能改变她说出那句残忍话语的事实:“……对不起。” 听见这句话,菊丸英二的头颅垂得更低了,朝气活力满满的少年脸上的斑斓色彩渐渐剥落,变得越来越向悲伤失落。 少年看上去实在太难过了,这让铃木铃花在张口之前都停顿了一下,但她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全世界里面,菊丸君不是我最最喜欢的人。” 这句话就更伤人了,菊丸英二的头已经快要和自己的胸膛上的时候,他却听到了铃木铃花下一句话,“我喜欢菊丸君,但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在红发少年黯淡的双眼全部亮起来之前,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可是比起菊丸君的感情,这点喜欢太少,太少了,我都不知道这还能不能算喜欢。” 她伸手拿下了眼镜,于是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注视菊丸英二。 “喜欢的心情不对等的话,是不可以相恋的。”少女艳丽如画的眉眼展露在菊丸英二面前,让他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下,但是那双美丽星眸里流露出的忧郁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菊丸君说得那么认真,我也想要回应得认真一点。” 摘下眼镜的铃木铃花无疑绝艳动人,像极了屏幕里耀眼的兰卡,不、不是像,她本来就是兰卡,可是还是有点不一样的,铃木铃花和兰卡。 看她的容貌从平缓温和的美丽逐渐变得艳色逼人,离他心心念念的偶像更近了,菊丸英二却莫名觉得她戴着眼镜温柔微笑的样子更可爱。 “对不起。”她这样说,带着真诚的歉意,菊丸英二稍微感受一下她话语里的愧疚,就觉得无比悲伤了。 明明是铃木铃花拒绝了他,菊丸英二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铃木铃花变得这么难过,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吗? 于是菊丸英二慌张起来,有别于之前等待回应的心情,他现在的手忙脚乱完全是因为铃木铃花。她皱一下眉头就能让菊丸英二提心吊胆地猜想半天她有没有事,更何况少女掉一滴眼泪,虽然铃木铃花并没有哭,但他却觉得,她马上就要流泪了。 “你喜欢得少就少咯,大不了我喜欢得多一点嘛!” 菊丸英二很快就发现他这句话起了反效果,铃木铃花一点也没有被他逗笑,甚至负罪感还更深重了一些,他只能连连挥手好像这能驱散少女的伤感似的,“这个,其实不喜欢也没关系啦,我也不是说你一定要喜欢我——” “啊啊啊!抱歉抱歉。” 这下菊丸英二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以他干脆开始道歉,他耷拉下眉毛一副低落的样子,“被拒绝的人可是我欸!” “好吧,那你就这样想想看。你拒绝我,我已经很难受了,你再这么难过下去,我可就要难受三回了。” 一次因为被拒绝,一次因为铃木铃花这么难过,最后一次因为他不能替铃木铃花难过。 铃木铃花终于展露出了一点笑意,微笑的间隙里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菊丸英二不太确定铃木铃花是真的被他哄好了,还是不想让他难过,她才笑得这么好看,虽然她也只是勾一勾唇角,但是看上去就是特别漂亮。 他忍不住伸开双手轻轻抱了一下铃木铃花,一半是因为菊丸英二太喜欢铃木铃花了,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他觉得,她太脆弱了。 脆弱到让菊丸英二想要为铃木铃花辩解,她也没有错啊,偶像怎么能和别人交往谈恋爱呢。 一张拍到一起吃饭的照片就能掀起社交媒体上狂轰滥炸的绯闻了,而这带来的作用则足以影响兰卡的事业,何况是真的谈起恋爱。 就算是褪下那层闪闪发光的偶像包装外衣,铃木铃花依然也能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 镜头前她美丽得几乎失真,生活里她依然很漂亮,但是美得很真实。 菊丸英二看过无数遍近卫孝子死去的凄美画面,他甚至为这个悲恸的经典镜头掉过眼泪,但是这都不会比铃木铃花此刻蹙眉浅笑的模样更让他心动万分。 她看上去不是太好,可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少年忿忿不平地在心里埋怨:真是的,这让他怎么死心啊! “……我很温柔吗?” 站在青草铺满一片的地面上,铃木铃花垂下头轻声询问。 她穿着的深棕色皮鞋尖前安置了一块方形的灰色石碑,上面的反光能清楚地映出铃木铃花皮鞋背上面的刻印花纹,这让碑中的字迹有些模糊,需要还被掩埋在云层里的日光配合地照过,才能让刻字清晰。 一个身影从她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尽力不让她察觉到,但铃木铃花还是发现了,她微侧过头来看,就看到了一个扎着头巾的少年。 “海棠君。” 穿戴好了一身长袖水手服的少女微笑着和来人打了个招呼,和她整齐标准的穿着相比,海堂薰的打扮就休闲多了,他只穿了一件无袖的黑色背心和一条运动长裤便出来了,裸露出来的手臂在清晨的寒风中也没有丝毫颤意。 海堂薰没吭声,不想让气氛沉下来,铃木铃花找了点热络的话题:“在早练吗?” 他点了点头当做肯定的回答就没有了其他反应,戴着头巾的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开,一言不发的注视和凶恶的眼神会给人带来可怖的压力,但是见此,铃木铃花只是扯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了吗?” 面相不太友善的少年停顿许久,才憋出一句话:“铃木前辈,在干嘛?” 他问得太急了,所以口吻就不太好,听上去有些粗鲁,刚说完海堂薰就后悔自己没有控制问话的语气。 但是铃木铃花一点也没有被海堂薰惊吓到,她退开半步,让海堂薰能看到她身前的矮石碑,几缕光线穿破了云层清晰地照射出碑上的字印——嘘,猫大人l正在睡觉。 “过来看望一位朋友。” 海堂薰迟疑地开口:“可现在才——” “5点50。”铃木铃花刚看过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所以她准确无误地回答了海堂薰,她看了一眼他脖颈处还未干的汗水,浅笑了一下:“我今天只是醒得早,睁开眼睛后就睡不着了,所以干脆起床过来看看。” 少年抬手按了按自己绑得完好的头巾,又点了一下头。 “墓碑旁边都没有什么杂草呢……是海棠君在清理吧?” 海堂薰没有说话,铃木铃花也绕开了这个话题,“海棠君每天都要起这么早吗?” 深绿色的花纹头巾下露出一点黑色的发丝,海堂薰把它们按了回去,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恩,不坚持的话没有意义。” “真厉害呐。” 听到铃木铃花的夸奖,海堂薰有些不好意思,他只能夹紧眉头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但是再凶恶的表情也阻挡不住红晕的蔓延,于是他撇过了头,“没什么,这是乾前辈给我制定的训练计划。” “是吗?”少女笑了笑,“那海棠君也很强呀,持续不断地做一件事情,我就坚持不下去呢,一直、一直地重复,我就会累了。” 海堂薰嘶了一声,发现自己习惯性地发出了这个像蛇一样怪异的声音,他难为情地用手遮掩了一下,他本来不想在铃木铃花面前这样的。 他怕铃木铃花觉得他奇怪,虽然海堂薰觉得自己本身就足够古怪了。 但是让人惊艳的美丽少女只是微笑着向他,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小幅度地歪了一下头,等待着海堂薰说话。 酝酿许久,不善言辞的海堂薰也只是挤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有目标的话,疲惫感不会那么痛苦。” 铃木铃花轻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看不到目标实现的可能性……” “海棠君,有这样的时候吗?明明很努力了,但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就像是跑道长到没有尽头,怎么跑都跑不完,连终点和尽头都看不见……” 她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落,海堂薰听不下去,他直接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 “那就一直跑下去!” 皱紧的双眉之下,少年深黑色的眼睛里亮起火焰,“终点啊尽头啊什么的,一直跑的话,就能看见的。不坚持下去才会看不见!” 在这样的厉声呵斥之中,少女沉默下来,她看了海堂熏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就让海堂薰手脚无措了,他只是讨厌这种半途而废的言论,但他一点也不想要对铃木铃花表现得这么凶,刚才那番话海堂薰不认为自己说得有错,可是他能够说得更委婉一些的。 她只是一个女生,而且,她又—— 海堂薰顿时开始懊恼自己的冲动,他话说得太快了,连整理思路调整语气的准备都没有,就这么直接说出口了,如果他这么训斥人,部里那些一年级的小鬼大概都要哭了。 再说,他也不知道铃木铃花是什么事情,如果她遇到特殊的难题了呢,如果她有意外情况呢……焦躁中海堂薰的脑子反而快速运转起来,列出一条条他不该那么对待铃木铃花的理由,就在海堂薰要道歉的时候,少女回答了他。 她弯起红润的嘴唇笑了起来,笑容几乎和刺破云层的日光一样明亮柔和,“你说得对,我不会放弃的。” 从负疚中解脱出来,海堂薰又掉回了害羞的情绪里面,他在心里演绎了无数遍道歉的方法,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最终还是担心铃木铃花误解自己的想法占了上风。 海堂薰嗫嚅了一会儿低语:“抱歉。” 他原本想要直视铃木铃花的眼睛道歉,但铃木铃花一看他,海堂薰就说不出话了,刚才教训她时的那点勇气早没了踪影,他飞快地转过了头,“刚才说得有点过分了。” 这次少女笑得更好看了。 她甚至连镜片下那双璀璨的眼眸都弯了起来,年轻美丽的脸上毫不顾忌地展露出温柔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温暖。 “没事的。”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我知道,海棠君是想要给我打气,对吧?” 虽然不怎么敢盯着铃木铃花看,可她一笑起来,海堂薰还是还会忍不住转回来看她,发现铃木铃花正回视他的视线,海堂薰又快速地移开了眼神。 “啊,你那么想那就是吧。” 第一次和铃木铃花说了这么长的对话,海堂薰忍不住摸了下左手臂,来安抚心中的紧张和喜悦,但这个举动却给了少女一个错误的信号。 “对不起,我好像耽误海棠君的训练了。” “哈?” 铃木铃花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我还说了那么多话……海棠君应该还要训练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明白过来铃木铃花的意思,海堂薰僵硬地点了点头,他胡乱地应了一声哦,转身回到了被他当做跑道的街面。 其实海堂薰真正想说的是没关系,他想和铃木铃花说话,他喜欢和铃木铃花说话,他可以耽误那么一次,反正他可以在下午晚上或者其他时间把缺少的训练项目不会来,海堂薰不介意为了铃木铃花把计划推迟一步。 但他说出口的还是那句平乏冷淡的“哦,好”,这甚至让人分辨不出是海堂薰的真心话还是只是一个应付。 他永远都是那么无趣。 而铃木铃花则完全是海堂薰的对立面。 他强壮,面向凶恶,深受后辈们的惧怕,而铃木铃花则柔弱,温和,漂亮,受人欢迎,还很受动物的欢迎。 起码海堂薰知道,这附近的流浪猫流浪狗都很喜欢铃木铃花。 她会来这个地方喂养小动物,但是自从他长跑经过的河堤上多了一块墓碑,铃木铃花就很少来这里了。 那里就是铃木铃花捡到那只死去了叫做l的猫的地方。 那只猫是被主人抛弃的,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体也变得很差,染上许多病,不知道是在遗弃前患上的还是之后患上的。也许他的主人没有精力和金钱豢养宠物,也许嫌弃猫太老了,也许只是不想要了,总之l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海堂薰也给l喂过食物,他们不知道猫原来叫什么名字,猫的脖子上套着一条磨损得很严重的项圈,金属牌子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大写的l英文字母。 这是铃木铃花给猫起名l的原因。 流浪猫的项圈通常会被拿走或彻底坏到不能戴,但是l的项圈一直套在脖子上,这大概能解释这只老猫为什么身上会时不时地多出新的伤痕。 这是主人留给他最后的东西,所以l把这个保护得很好。 海堂薰不是没有动过把这只猫带回家养的念头,虽然他家里不允许养动物,可是这只猫咪太可伶了,而且老猫也无法活太久了。抱起l的时候,海堂薰便这样安慰自己,他的母亲会理解的。 但l不理解,l愤怒地给这个喂过他的人类一个恶狠狠的爪子。 l不愿意离开这片河堤,这大概是猫咪最后一次见到主人的地方,所以他满怀着被主人重新找的希望,徘徊着不愿意离去。 “猫咪也会这么忠诚吗?” 被过来喂食的铃木铃花发现伤口,海堂薰不得不接受她的帮忙,在少女温柔地给他涂药时,他只能说些别的话来打消那点躁动又乱糟糟的想法。 “当然会。”铃木铃花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只要你得到了他的认可,不管是猫还是够,无论什么动物,甚至是人类,都会变得死心塌地的。” 被那个笑容震了一下,好半天海堂薰反应迟钝地才接下铃木铃花的话,“……那不是很傻吗?” ——如果选择错了跟随的对象。 “不应该怪被抛弃的人傻。”少女这次没有抬头,她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海堂薰手上的三道渗出血丝的伤痕,“应该说……抛弃他的人太狡猾了才对。” “……啊?” “你看,他被丢下了也还在等主人回头,那个主人曾经一定对他很好,所以即使被抛弃了,l还在等主人回来。” “l?” 铃木铃花抬眼看向他,向上翻的睫毛卷翘而浓密,轻轻一颤,就让海堂薰的心脏狂跳不止。 “海棠君没看见吗?猫的项圈上有块牌子,上面有个l。” 然后那只老猫就叫做l了。 他们有时候会遇到,或是在他即将完成早上的训练太阳快要完全升起的时候,或是他刚要开始傍晚的加训太阳缓缓落下的时候,海堂薰会在那片被风抚过,长草就会微晃的河堤遇到铃木铃花。 少女的身影在或浅或深的光影下,美好得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 但大部分时候海堂薰都不会见到铃木铃花,毕竟她可是连学校都会经常缺席的。 偶尔,海堂薰碰见铃木铃花的时候,她不是孤身一人。她会带着一个头盖帽子眼戴黑色墨镜的年轻男人,男人会蹲着给怀里的猫按摩身体,而铃木铃花会闲闲地跪坐在一边,递过来一点猫粮喂给l。 这个时候,海堂薰就不会再上前和铃木铃花打招呼了。 他会远远地绕开,继续自己未完成的训练,这就像是一个不能明说的规律一样,而他每次都自觉遵守。 当海堂薰结束一切训练计划之后,他就只能在河堤上看见吃饱喝足的l慵懒地躺在斜坡的草地上,而铃木铃花和那个男人则都不见了踪影。 有时候,这出现的次数很少,只是偶尔那么一两次,海堂薰也会想,那个男人和铃木铃花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家人、还是…… 出于很多原因,海堂薰一次也没有问过。 毕竟,他和铃木铃花的交集少之又少,这种打听对方私事的话,海堂薰不太愿意问出口,他也不想要询问,他害怕……那个答案是他最不希望的那个。 终于有一天,铃木铃花决定把l带回家去养。 那个时候,l已经很虚弱了。 他们不是没有带l去过宠物医院,但是这只猫咪的问题不仅仅是出在病痛,更是在于年龄,很多药物l都不能使用,因为让l恢复健康的东西也许就会致使他提前死亡。 医生建议安乐死。 l不想死,虽然他活得那么辛苦,但是察觉到医生话语里的死亡气息,l撑着最后力气竖起了满身猫毛,他的猫爪痉挛都要挣扎着活下去。 也许,他还想要等主人回来?海堂薰是这么猜想的。 铃木铃花就是在那一刻决定收养这只猫的。 她看着l那么恐惧死亡的疯狂模样,伸手温柔地抚过了老猫脱落了不少猫毛的身躯,l在她的抚摸下渐渐平和。l喜欢铃木铃花,虽然海堂薰喂养他的时间更多,但是l更亲近这个少女。 “大概是因为……我很像他的主人。” 当时海堂薰不太理解,现在他也不太懂,但是叫做l的猫跟铃木铃花走了,l没有弄伤铃木铃花家,也许这只猫真的很喜欢铃木铃花,也许l放弃了等他的主人,也许猫他只是没有当初的力气了。 l存活的时间比医生想象得久,铃木铃花把他照顾得很好,但l还是死掉了。 铃木铃花在这里给l建了一个小小的石碑。 “……他还在想他的主人。”她无奈而悲伤地微笑起来,“那也只能随他了。” 那个时候,海堂薰其实想和铃木铃花多说点话的,因为她看上去很难过,她似乎格外不能接受这场死亡,即使他们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会发生。 他想要说点什么,随便什么,他想要安慰铃木铃花,可是海堂薰刚要张口,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便在路边停下来了。 那个眼熟的年轻男人从车门中走下来,他这次只戴了墨镜和口罩,没戴帽子,露出了一头灰紫色的发丝。 “我们得走了。”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他对铃木铃花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然后铃木铃花便跟着他走了,就像l跟着她走了一样,离去前,她对着海堂薰挥手道别,“再见,海棠君。” 然后海堂薰不由自主地想,她哪里像是l的主人,她明明更像是那只傻不拉几的猫,轻易地就跟人走了,也不再仔细地看一看,万一、还有更好的选择呢? 后来他没怎么见过铃木铃花来这里了,那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就更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想到这里,海堂薰停下了刚刚开始跑动的脚步,他小跑着回到铃木铃花身边。 “铃木前辈。” 他休息得够久了,也还没跑几步,但是已经开始喘气了。 等到铃木铃花把眼睛对向他,海堂薰也没有说出那句话的勇气,他只能在酝酿半晌之后,吐出一句对他来说足够出格的话语。 “那个……我觉得铃木前辈很温柔。” 按着头巾,海堂薰磕磕巴巴地把这句话说完后,他掉头就跑回了街道上。 这是海堂薰对铃木铃花之前那句自问所做出的回答,也近似于一个另类的告白。 海堂薰,好感度:100。 第100章 “孝子……让我支撑到现在的只有我对你的无尽思念。我想念你樱花绽放般的笑容,我想念你夜莺啼鸣般的哼曲,每当我回来,最高兴的事情就莫过于看着你笨拙地向我奔过来,听着你叫我哥哥……” 夸大的液晶屏上映出寿岭二的脸,虽然演了一部时代剧,但是他没有剃武士的月半头,造型师只是把他的头发束了起来,露出一张完整英俊的脸,这确实吸引了不少女粉丝。 在这样题材严肃规模宏大,参演卡司大咖众多的影视剧中脱颖而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即使寿岭二的粉丝众多,出演近卫孝右这一角色还是让他受到了很多压力,但是结果是值得庆祝的。 配合煽情的戏码和出彩的演技,再加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兄妹暧昧,寿岭二不仅收获了新的粉丝,在媒体中塑造的形象也得到了突破。 这种成功,和寿岭二对手戏最多的兰卡也有不小的功劳。 毕竟她死得如此惨烈而又凄美,足以让观众印象深刻,又让他们惊艳万分。 很多评论家点评这部《大奥》时都会论述近卫孝子的死亡,注重剧情的称赞用一个政治后宫争斗中第三者的死亡来推动故事走向高.潮,关注美感的夸耀导演把近卫孝子流血的镜头拍摄得美艳惊人。 就连近卫孝子为什么要用日本刀切腹自尽,而不是用更平和一点的方式来结束生命,他们就能写出一篇长文章来,这些都能证明这一剧情设置和拍摄手法的成功,证明近卫兄妹角色的创造和出演都十分出彩。 也许是预料到了观众会对近卫孝子恋恋不舍,也许仅仅只是编剧想要把近卫孝右这个到后期就会变得越来越冷酷残忍的刽子手塑造得更加复杂,总之即使兰卡饰演的近卫孝子已经死了,她还是能不断出现在叠了一层朦胧滤镜的回忆画面之中,这也不断地提醒着人们不要忘记她。 穿着紫色和服的少女在近卫庭院穿梭而过,仆人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她身后,她看到兄长回来了,于是微笑着望过来,藤蔓上的紫藤被风吹过,不情不愿地落下一两片花瓣,结束了这个在最近几集色调难得明亮的场景。 后面还有一段寿岭二痛苦的回忆独白,知道这就是今天这集重播里近卫孝子全部的镜头,黑崎兰丸按下遥控器,他换到了另一个电视频道。 上面正在播放一段电影最新资讯,四重奏之夜的卡缪被选为男主演,而导演透露心仪女主正是时下人气偶像兰卡—— 她肯定拒绝过不止一次了,以至于这个大牌导演不得不用这种公开爆料的手段来间接逼迫她接下电影。 想到铃木铃花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倔强和固执,黑崎兰丸完全能想象出来她对苦口婆心劝说的经纪人松岛江说“不要”的样子。 黑崎兰丸放松了面部,于是他不自觉勾起的嘴角便有了温柔的笑意,连带着也泄露出这个温柔笑容中蕴藏着的另一些秘密。 说到兰卡,打扮干练的女主持人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一段刚刚有些消停下来的绯闻。 “但是导演也直言,选角还在进行中,不到最后还不能完全确定。前不久,兰卡和四重奏之夜成员之一的黑崎兰丸被拍到共进晚餐的照片,疑似约会,兰卡出面澄清不是恋情,而黑崎兰丸并没有具体回应。不少人怀疑,电影的女主角迟迟未定,就是收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啪嗒。” 手指用力地按在遥控器上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夸大的电视屏幕应声关闭,一切画面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女主持人连续不断的说话声也停止下来,房间瞬间就陷入了安静。 把遥控器扔到一边,黑崎兰丸起身走到厨房,他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和开关门的声音,虽然这些声响根本不会传到旁边的卧室之中,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他正轻手轻脚地倒着燕麦牛奶,另一边却传来了一个重重的落地声,随后便接二连三地响起了一连串声音。 掀开被子抖动折叠的声响,打开衣柜的声响,搬动椅子的声响,然后就是卧室的开门声,一个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还未梳理过的短发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糟糕,仍然柔滑地贴在女主人的脸边,顺着白皙到透明的耳朵往后弯。 少女轻吸一口气,她懊恼地把气息缓缓地吐了出来:“……我睡过头了。” “放轻松。”没理会她的苦恼,黑崎兰丸动了一下拿着锅铲的手腕,他把平底锅里煎得微凝的鸡蛋往上推,在空出来的锅面上又倒下一点打好的蛋液,他正在做早晨之一的鸡蛋卷,当然不太能空出心思来安慰迟到的少女,“我想你今天没有工作。” “是的,我没工作。你今天也休息对吧?”面对黑崎兰丸的镇定,她的话语里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气恼,“但是,请允许我提醒你一句,黑崎君,我可是还要上学!” 重复三次,黑崎兰丸把成型的鸡蛋卷盛出平底锅,他拿起刀把它切成了两份,切面层次分明,每一层都是金黄的,这次称得上是完美。 做得如此成功,黑崎兰丸的心情很好,他不介意铃木铃花那点起床气,只是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一一装进白色的盘子里,他把所有的东西在餐桌上摆放妥当之后才回应铃木铃花:“好了,可以吃早餐了。” “我得马上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男人站在餐桌旁,他把围裙脱下来搭在了椅背上,当他环起双手抱臂时,严肃的神情终于让他看上去有那么点像是在舞台上嘶吼高音的黑崎兰丸了。 “你来得及。”他压低了磁性的嗓音,用被粉丝们迷恋的低音劝说铃木铃花,而这对铃木铃花来说也有点用处,所以还挺犯规的,“现在,坐下来吃饭。” 少女把水手服的浅绿领口前的那条粉色领巾折叠起来系好,她匆匆地打了一个结,经过黑崎兰丸时她脚步一顿,最终还是走到了餐桌旁边乖乖坐好。 她抱怨般地轻声咕哝了一声:“所以我才会把闹钟设置得那么早。” “所以我才不得不把你的闹钟关掉。”在铃木铃花对面坐下来,黑崎兰丸叹了一声,但他不仅没有得到少女感激的微笑,反而收到了一个埋怨的眼神,她的眼尾微向上勾,这让他面前仍未成年的女孩多了一分超越了年龄的妩媚。这份魅力让她在天真纯美的女孩和美丽诱惑的少女之间来回切换,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兰卡的粉丝会对他们的偶像这么疯狂的原因之一。 “你不会迟到的,还是你想像昨天那样起那么早跑去看l?”他是个好人,所以他没有太计较铃木铃花的无礼,“吃饭吧。” 黑崎兰丸强调般地补充了一句“你想去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我会陪你去的。” 少女没有说话,她开始安静地用餐,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个拒绝了。 毕竟他们不能对前段时间,那张随处可见的偷拍照片无动于衷,虽然现在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了,可是影响还是存在的。起码一年之内,他们都无法在公共场合亲密接触了,合作计划也需要调整减少。 松岛江和lme经纪社在这上面出了不少的力气,黑崎兰丸这边的团队也花了点工夫。但这远不足以让嗅到八卦的味道就穷追不舍的媒体记者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更何况刊登出来的只是一张他们面对面坐着吃饭的照片。 这其实没有给他们充分的解释空间,毕竟谁也无法预料狗仔手里还有没有拍到更劲爆的照片。 无法判定,就不好应对,所以黑崎兰丸的经纪人建议他先冷处理。 谁都没想到松岛江就这么放任兰卡出面澄清了,她一口咬定只是一个私下聚会,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拍到照片的《八卦周刊》竟然就那样干脆地收手,直到现在,他们都不能给出一个比那张照片更让人信服的证据,所以一切自然就慢慢地不了了之。 公众的记忆力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也很差。 只要有更新更劲爆的八卦绯闻传出来,他们就不会盯着只是一起吃了一顿饭的兰卡和黑崎兰丸。 “有人在罩着她。” 他的经纪人暗暗地提醒,“这不是lme的手笔,也不是我们这边。黑崎,你不是真的在和她……对吧?” “没有。”听出经纪人的言下之意,黑崎兰丸皱起眉,无论是对铃木铃花后台的猜测,还是对他们两人关系的打探,都不让他感到高兴,“怎么可能!” 黑崎兰丸在否定经纪人说的第一句话,但是经纪人把这个当做了对暧昧关系的否定,于是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能好得了吗? 严格意义上来评判,他们的关系也不是恋人。 他只是,只是在照顾铃木铃花而已。 就像是照顾她捡回来的那只可怜兮兮的老猫l,猫死去了,然后黑崎兰丸开始照顾把猫带回来的新女主人。 她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 不同的地方是,铃木铃花太小了,小到黑崎兰丸怀疑她是怎么独立生活到现在的。 刚知道她的生活状况的时候,黑崎兰丸其实有揣测过她进入娱乐圈是不是在为家里挣钱。想想看,她一个人在日本做偶像,父母却都在国外……这听上去是不太合理。 偶像可是一个辛苦活,没有成名没有粉丝,那就什么也不是。如果一辈子都红不了,那流了多少血泪,都得咽进肚子里吞掉,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黑崎兰丸还算幸运,他在这方面有天赋,还有一张英俊的脸蛋,而他的组合成员虽然性格都有点怪异,但都各有魅力,四重奏之夜蹿红得很快,这让他终于能把那些沉重的债务一一还清。 不过四重奏之夜还是没有兰卡出名地快,虽然她是借了他们的势,但这个美貌的少女拢聚粉丝的速度也十分可怕。 “真的不打算接那部电影吗?”他还是没有忍住询问出声,“不是挺适合你的,制作也很好。” 拿奖的可能性很高,如果能拿到一个稍微有分量一点的奖项,那么兰卡在圈里的地位也能稳定一点,而不是只靠粉丝堆高的人气女偶像。 消息,是这个圈子传得最快的东西之一。 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铃木铃花只是倦怠地闭了闭眼,“我想休息一会儿。” 有一件事情黑崎兰丸倒是可以肯定,反正她当偶像绝不是为了钱和名气。 “黑崎君,早餐很好吃。”少女露出了一个起床之后的第一个笑容,照亮了黑崎兰丸的早上,“我吃饱了。” 铃木铃花离开之后,黑崎兰丸也不太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必要,铃木铃花是一个爱整洁的人,她的公寓本来就很干净舒服,就是太冷清了一些,但有些时候,也太热闹了一些。 她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的。 而黑崎兰丸很清楚这一点,他会过来陪铃木铃花几天,其他人当然也会。 一开始他只是可怜她,像可怜那些流浪的小猫小狗一样,后来他怜爱这个少女,像是爱护自己的妹妹,而现在…… 黑崎兰丸把那张映着放大了的他们两人照片的报纸折起来,他扫过印刷出来的特写,少女低头享用食物,男人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瞬也没有眨过眼睛。 为他辩护的人坚称这只是抓拍时的角度问题,所以才会让这张照片看起来,像是黑崎兰丸疯狂地迷恋着兰卡一样。 他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 男人只是有点嫉妒,他羡慕组合中年纪最小的美风蓝,他甚至羡慕铃木铃花任何一个的同年龄段的同学,因为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爱慕、追求甚至触碰她,然后无需怀揣任何的罪恶感。 如果她能再稍微长大一点,一点点。 升到高中也好。 快了,黑崎兰丸想,她马上就要从青学初等部毕业了。 黑崎兰丸,好感度:80。 “叮铃铃——” 铃木铃花是踩着铃声走进三年1班的教室的,幸好班主任小林老师对她很照顾,他很轻易地放过了她,点个头就允许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了。 松岛樱子给她递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一首从诗集上抄下来的诗歌,铃木铃花没有怎么理她,自从兰卡和黑崎兰丸的绯闻被曝出来,松岛樱子就变得很黏着,虽然她以前也不是那么冷淡。 “我失恋了!” 尽管铃木铃花解释过很多次,但是松岛樱子一点也不相信,“怎么可能!兰丸大人和你一起出去吃饭,和你!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这几乎把铃木铃花搞糊涂了,她分辨不出松岛樱子的重点是黑崎兰丸和女生单独出去吃饭,还是黑崎兰丸和兰卡一起出去。 很多粉丝受到了打击。 多少让铃木铃花感到意外的是,佐苍奈奈都低落了不少。 “她喜欢兰卡嘛!”松岛樱子对此的接受程度很高,她一点也不惊讶为什么这个讨厌铃木铃花的女生会喜欢上兰卡,“兰卡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她啊!” 她挥了挥手,就把英俊迷人的黑崎兰丸抛在了脑后,虽然她的哥哥是经纪人,但是松岛樱子离那个圈子还是很遥远的,她能最能直接接触到的就是铃木铃花了,所以松岛樱子当然会站在铃木铃花这边。 “对了,手冢君。明天就是和山吹和比赛了吧。”铃木铃花转头询问她的后桌。 手冢国光微怔了一下,铃木铃花很少主动和他说话,他很快反应过来低沉着嗓音嗯了一声,“你要来看吗?” 少女蹙起眉头,露出一个担忧的神色,她微启嘴唇轻叹:“越前君好像被找了麻烦。” 茶发的少年冷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啊,所以到了比赛上更不能大意。”但这也是一个变相的报仇许可。 听他这样说,铃木铃花轻勾起嘴角展露了一个细小的笑容:“那要加油了。” 到最后,她也没有明说自己会不会去。 就像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一样,铃木铃花对所有人都一样,这就让人既不知道她更喜欢哪一个,也无法知道她有没有更喜欢的那一个。 不知道,所以就不会有人想要放弃。 下午放学之后,她等到了网球部的训练结束。 这次,她是和河村隆一起走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这就像回到了一年级的时侯呢。” 河村隆抬手摸着后脖子,他就像一年级时的那样走在铃木铃花身边,但却依旧比少女高出了不少,当他看向铃木铃花的时候就必须用俯视了,“是啊,真让人怀念啊。” “最近,身体还好吧?” 铃木铃花点了点头,“还好。”她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 “……隆君应该知道吧,我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请假的。” 河村隆没有说话,曾经,他和铃木铃花的关系很近,近到打开房间的窗户,他就能和铃木铃花隔空对话。 他看到星探来找铃木铃花,他陪着她去医院检查身体,他看着少女出现在学校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下午固定的回家时间变成了一个人,夜晚里隔壁那间房子中的灯光也很少亮起。 然后他看着兰卡在电视里越来越活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但铃木铃花说她请病假,那么就是她身体不好。 河村隆不喜欢谎言,可是他更不喜欢戳破铃木铃花的谎话让她难堪。 “紧张吗?和山吹比赛。”她微微歪了歪头。 听到少女突然提起山吹了中学,河村隆收起了笑意,他想到一个旧时的朋友,露出的担忧神情中又带了点显而易见的失落。 “还好。” 铃木铃花微微笑了起来,“隆君真不擅长说谎。” 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碎发,这让少女的话语里多了一些细微的簌簌声,“那是隆君的朋友吗?来青学挑衅的人。” “……是他。”河村隆沉重地点了一下头,“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他的朋友。” 少女抬起眼睛看向他,“如果隆君把他当做朋友,那就是朋友。隆君那么温柔,不会有人不想做你的朋友的。” 那点微苦的酸涩便被轻易地抹了去,河村隆从对方的笑容中移开了眼睛,“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不然……”河村隆沉默下来,不然,铃木铃花就不会离开了。 她笑着说,当偶像的话,就见不到隆君了。 可是,铃木铃花还是成为了偶像。 “打起精神来。”她抬高手臂拍了拍河村隆的肩,这让她的姿势看上去有一点滑稽,但少女扬起一抹好看的笑,一切就变得明媚起来,“青学一定会赢的。” 河村隆配合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隆君赢了比赛的话,我就送给你一张签名,怎么样?” 温厚的少年停下脚步,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明确直白地聊起这个一直避而不提的话题。 他停了下来,铃木铃花却没有等候他,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 张口了好几次,河村隆最终说出了的却是:“那……输了呢?” “输了的话,那就只能给你一张铃木铃花的签名了。”少女的脚步不快,但她还是离停留在原地的河村隆越来越远了。 直到超过他十几步的距离了,铃木铃花才停下来,少女转过头看他,“隆君,你快点啦。隆君不跟上来的话,我是不会等你的哦。” “哦哦,好。”反应慢了一拍,回过神来河村隆便连连应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铃木铃花的身边。 这次,他才有了点和一年级时候一样的真实感,才找到了喜欢铃木铃花的悸动感觉。 河村隆,好感度:100。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她尽职尽责的经纪人松岛江比他的妹妹松岛樱子更擅长缠人,“这个机会下次就没有了。” 代言什么的,他还能任由铃木铃花胡来,但是这种参演电影女主的机遇,松岛江就不太那么好说话了。 铃木铃花不止一次怀疑,松岛江已经把兰卡的未来职业规划在脑子里写满了五页纸。 “松岛君上次不还说,这部电影已经在和别人谈了吗?” 这个一半是真话,一半是松岛江夸张了拿来刺激铃木铃花的。 “喂!这可是大投资,甚至可能拿到几个国外大奖。” 铃木铃花随口应了几声:“恩恩。” 松岛江一听就知道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就算你不感兴趣,但是投资方帮你把那件事情压了下来,你总得感谢一下吧。” “我又没有做出这样的请求。” “好吧,我知道这话会让我听上去像个混蛋,但是听着,他只是想和你吃一顿饭,吃完饭,我就带你走——” “她没有空。” 一个有点耳熟的少年声代替了铃木铃花回答了松岛江。 “……美风蓝?喂,喂!铃花你——” 少年浅蓝色发丝慵懒地披散在脑后,他平静地看向铃木铃花,“需要换个经纪人吗?” “不用。”铃木铃花掰开他白皙到透明的五根手指,她从这双纤细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机抢救出来,她发誓自己几乎听见了金属壳皴裂的哀鸣声。 幸好没有坏掉,铃木铃花关上手机,她疑惑地看向他,接电话的时候她明明离他有段距离。“你怎么听到的?” 问完之后铃木铃花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她微微懊恼地叹了一声:“算了吧,当我没有问过。” 既然她不想知道为什么机器人要在娱乐圈当偶像,那么当然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机器人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不是他帮忙的。” 安静了一会儿,少年的嘴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这引得铃木铃花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照片是我删掉的。” “美风君,你是说……你把《八卦周刊》没有刊登出来的那些照片删掉了。” 美风蓝转动了一下眼球,他似乎知道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有些心虚又有些困惑地移开了视线,“……照片存在电脑里。” 他的回答甚至是有些委屈的。 谁让他们不把东西打印下来保存好呢,放在电脑里,他动动手脚,就能不留痕迹地黑进去了。 好吧,谁让美风蓝是一个机器人。 铃木铃花任由他撒娇般地抱住自己,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真的以为这个机器人只是会唱歌跳舞独立思考而已。 虽然能独立思考的人工智能就已经很可怕了,从这个角度上考虑,他能乖乖地当一个偶像,把能力用在吸引粉丝上面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情。 铃木铃花温柔地回抱住他,她拍了拍浅蓝长发少年的头,安抚他的情绪,虽然那也只是程序模拟而已,无论这是美风蓝自主运行的哪一项程序在发挥作用,他都是在保护她。 美风蓝,好感度:0。 即使他是一个不能拥有感情的机器人。 第101章 其实铃木铃花享受和美风蓝在一起的时候。 他是一个机器人,即使他自我完善学习的程序再如何发达,美风蓝所有表现出来和试图展露出来的全部只是伪装。他看到人类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也跟着做,甚至完成地比人类更好。 从学习人类情感的角度考虑,演艺界和娱乐圈的确是个最好的教学环境和实践场所。 谈恋爱要送对方礼物,要记住每一个纪念日,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触碰彼此,可以亲吻,甚至可以做更加亲密的事情。喜欢一个人要好好照顾她,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还要对彼此忠诚…… 美风蓝正在学习人类的感情,他摸索了很久,现在还差最后一个,爱情。他很努力地学着如何去喜欢铃木铃花,因为铃木铃花说她会教他谈恋爱,可她又说他们不是恋人。 所以在美风蓝的程序认知之中,铃木铃花被定义成能够更新他的程序的人——这个认证已经非常接近他的创造者和管理员了。 他把铃木铃花设定成了他的第二管理员,仅次于他的创造者。 这件事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不知道,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让她知晓他是一个机器人已经违反规定了。美风蓝还这样自行运转程序更改了数据,按照程序设定,他不应该这样做的,但只要他能够把最高管理员更换成自己,他就能自主决定一切事情。 他学习得很快,被放入人类的世界里,他被应允学习一切自己所能接触的东西,包括偶像需要知道的之外的东西,所以很快他就知道该怎么更快地达成偶像的目标,该怎么更好地解放自己。 可是他的创造者对他很好,这是美风蓝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由”之后自己要做什么。 每一个机器被人类创造的时候都是带有目的的,吸尘器是为了清理家务,印刷机是为了印出纸张,而美风蓝的主人却希望他能更像一个人类。 不仅是外观上的类像,更是情感、思维方式上的全面拟人化。 其实美风蓝并不觉得人类有什么好,他们会愤怒,他们会悲伤,更糟糕的是,他们会疲倦,而他们无法像机器一样轻易地修理好。 人类太脆弱了。 如果美风蓝的程序中真的有“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项设定,他不会考虑把人类从地球清除,因为那太麻烦,也不利于文明进步,但是把人类剔除掉30%会是一个促进社会发展的好方法。 当然他没有被加上这个过于宏伟的程序计划,这只不过是偶像在舞台上经常会说的宣言罢了,“希望我的存在,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明亮”之类光明积极向上的话,美风蓝常常能听到,他加入的这个四重奏之夜的组合也说过这类话。 然后粉丝就会感动,会欢呼尖叫,荷尔蒙会分泌出来,肾上腺激素会上升一点……而美风蓝一点也不觉得成为一个偶像能给世界带来什么变化,他也许能改变一些女生的生活,当她们疯狂地迷恋上他的时候。 但如果她们能够崇拜上一个偶像,那么即使没有美风蓝,没有四重奏之夜,她们也会迷恋上另外的偶像,另外一个组合的。 世界并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所以美风蓝觉得无聊。 在他的监测观察系统里,所有的人类都没什么不同,但铃木铃花有点不一样的。 她披散着弯曲的长假发站在舞台上,微笑着说出那些美风蓝听过无数次的,偶像半真半假的虚伪宣言。那一刻,美风蓝脑中系统的运算结果告诉他,她的确能够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他能确定铃木铃花很美丽,虽然机器人没有审美,美风蓝只能通过收集计算其他资料信息来得出这个结论,人们看到她的反应也能验证这个事实。 而铃木铃花的美丽和人类定义的美丽不太一样。 美风蓝倾向于那是一种特别的信息素,她对于人类的吸引力是极为强大的,超越性别和年龄,只要铃木铃花想,她甚至可以对动物,或者有生命的生物施展这份放大了无数倍的魅力。 根据他的监察观测,铃木铃花较长接触过的植被会生长得更好,而动物的表现就更加鲜明,他们喜欢粘着她。 录制综艺节目的宠物店,动物园都能证明这一点。 而更为重要的是,美风蓝发现,铃木铃花的魅力还在以一个曲线状态不断增长,虽然增速缓慢,但不断叠加下去,就能达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如果持续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铃木铃花就能用一个笑容说服一个人类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现在,她只能用一个笑容让粉丝激动到快要死掉。 美风蓝的计算结果告诉他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类不喜欢铃木铃花的,如果她愿意,她能够让所有人爱上自己,那么铃木铃花也就能够让他爱上她。 他正在学习成为一个人类。 既然人类都会喜欢上铃木铃花,那他也应该学习着喜欢她。 她是美风蓝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指导对象。 从运算结果考虑,铃木铃花也是美风蓝认为最适合自己的管理员。 奇怪的是,美风蓝发现,这个如此优秀的人类,在他的统计中被列为等级s的人类,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能力。 更让美风蓝不解的是,即使她万般厌恶,铃木铃花还是在引诱他们,她一边接近引诱他们喜欢上她,一边又不希望这样。 他把这归结于,人类总是很矛盾的。 再特别,归根到底,铃木铃花也仍然只是一个人类。 但美风蓝还是喜欢她。 这大概不能算作人类的情感,只是在所有的人类之中,美风蓝倾向于接触铃木铃花。对于一个运行程序的机器人而言,这足够称作是“喜欢”了。 然而铃木铃花会轻缓地抚摸他的头发,她会笑得很温柔,她总是十分温柔,“不,这还不是喜欢。” 有时候她会用手指从美风蓝头上那些浅蓝色的发丝中穿梭而过,看着逼真柔软的微长蓝发从她的指间掉落,有时候她也会给他梳一个马尾,或者编一段短辫子。 当她不想要再说话了,或者不想再和美风蓝接触了,她会轻轻地拍一下他的头。 虽然美风蓝的身形比她更高,但他通常会低下头,他想要趴在铃木铃花的怀里,他的身体数据显示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会更舒服。 而且亲密的拥抱也是恋爱的一部分,所以他经常这样做。 美风蓝不知道铃木铃花喜不喜欢自己,起码在四重奏之夜之中,美风蓝能肯定铃木铃花更喜欢他。 机器人是无法判断情感的,但他能通过大脑反应,生物激素高低,心跳快慢来判断她的情绪。 铃木铃花不讨厌和美风蓝在一起。 即使他是一个机器人,模拟得再相像,他也无法拥有人类的感情,这意味着美风蓝对铃木铃花的好感度是0点,而且很有可能永远都是0点。 所以他也不会带来任何生存点数,即使美风蓝是她的攻略目标,这是铃木铃花自己判断出来的,因为0点好感度无法告诉她美风蓝的兑换比,但他另外三个组合成员都是她的攻略对象,美风蓝没有理由不是。 马路上随便拉来一个兑换比极低的无关人员,铃木铃花都能从他身上得到比美风蓝更多的生存点数。 美风蓝无法给她带来任何生存点数,而铃木铃花相信这会一直如此。 不是她不愿意努力,只是铃木铃花不觉得她能让一个机器人爱上自己,那会发生在电影和小说里,绝不可能在现实中上演,何况她的人生就是一团走不出去的线圈,她不会遇见那么多的奇迹。 能活到现在,铃木铃花觉得这就是一个最大的奇迹了。 她不奢望其它的东西。 铃木铃花喜欢和美风蓝相处,因为他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东西,0点好感度,0点生存点数,他无法延续她的时间,同理也不会伤害她的生命。 机器人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他对铃木铃花是怎么思考的,怎么运算的,怎么定义的,铃木铃花都不需要在意,因为这根本不会影响到她。 她可以不去讨好取悦美风蓝,也不需要扮演成他喜欢的样子。她和美风蓝接触,不是为了活下去,她和他聊天,抚摸他的发丝和脸,都只是因为她想要这样做,而不是为了那些好感度和生存点数。 和美风蓝在一起的时候,铃木铃花会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回到了一个正常的世界。 这会让铃木铃花不禁觉得,她终于是真正地活着了。 铃木铃花不记得攻略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她仍然有常识。 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 好感度,生存点数,重启周目,在轮回不死…… 没有人类的生活应该是这样度过的。 正常的人类不应该遇到用网球技术高超过头的天才,不应该遇到财富多到夸张的有钱人,也不应该遇到当偶像的魔法伯爵或者机器人。 然而却是这个不太正常的机器人,让铃木铃花感觉到了正常。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勾起红艳湿润的唇,对着美风蓝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这句感谢是为了美风蓝帮助她处理掉了那些情况更糟糕的照片,虽然铃木铃花并不太需要,其实她正好可以利用这次绯闻来从那个镁光灯前光芒四射的地方逃脱出来。 但是美风蓝做的事情是出于好意,所以铃木铃花也真诚地道了谢,尽管她知道这只是因为美风蓝自主把她设定成了类似恋人的身份,他需要保护她,所以他根据保护的指令这么做了。 首要任务是保护,那么接下来就会是—— “明天我们一起去吧。”面容精致的少年望着她,铃木铃花无法看出这双凝沉眼眸里有任何情绪,但这让他拥有超越相貌显露出来的年龄的成熟感,“黑崎带你去的那家。” 吃醋和嫉妒。 一切都按照程序来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容易预料。 “不行。”铃木铃花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虽然知道美风蓝脸上的低落神情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在失望,但她还是柔声道了歉,“对不起,我得去看一场比赛。” “青学网球部的?” 少女点了一下头,她由着美风蓝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的脸,他指尖上的人造皮肤甚至比她的还要温暖,铃木铃花的手指是凉的,到冬天,她的手脚都会变得冰冷。 美风蓝沉默了一下,才疑惑地歪了歪头,“铃花在里面有喜欢的人吗?” 他知道铃木铃花很在意这个学校社团,她有时候甚至会为了这个推掉很多工作,现在她干脆调整时间空出了档期来上学读书。 她的经纪人还以为她喜欢校园生活,美风蓝倾向于学校里有什么东西对铃木铃花来说很重要。排除与铃木铃花无关的因素,把她的社交圈录入统计,美风蓝很轻易地就能找出她在青学社交范围的共同点。 前提是铃木铃花愿意把那些信息透露给他。 虽然她知道了美风蓝的身份和他的能力,铃木铃花对他的态度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更加信任他。 显然比起人类,她更愿意把这些事情说给感情系统还不完善的美风蓝听。他不仅会为铃木铃花作出分析,而且还不会用人类社会的价值观来评判她。 少女缓慢地叹了一口气,她最终还是承认了:“……没有。” “他们不是都已经喜欢上你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美风蓝平静地看向她,“我认为松岛提到的那个约你出去吃饭的投资商,会更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成功,优秀,英俊,满足了女性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那你还替我拒绝了?” 美风蓝的神情没有什么波动,他只是对着铃木铃花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因为你不想去。” 她笑了笑,稠丽的容貌在微笑中变得温婉,“谢谢。”铃木铃花又说了一遍。 “所以,他们还不知道你是兰卡。” 铃木铃花收敛了笑意,她在开口前停顿了一下:“……有一些人还不知道兰卡是我。” 不明白更换语序有什么必要,但是美风蓝还是顺着铃木铃花说下去,“所以……” 所以她需要让找到一个不会有降低好感度风险的方式让他们知道。 其实以一开始的时候铃木铃花没想过要瞒着她的攻略目标,当偶像只是会减少她的时间增加一些麻烦,但是没有撒谎的必要。 可是如果一早就知道兰卡是铃木铃花,他们就不会在知道的时候那么惊讶,她也不会得到这么好的效果和这么高的好感度。 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按照正常步骤来攻略,铃木铃花也能完成攻略,但速度和效率就会大大折扣。她不仅是在攻略一个目标,还同时地进行多线攻略,所以更不能一步一步来了。 而重启一周目的最大好处就是,铃木铃花已经接触过大部分攻略对象了,她不用再花费时间来了解他们。不过也有坏处,刚开始这个攻略游戏的时候,她还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冷静,新手时期投入了过多的感情,虽然无关爱情,但这些情绪还是能影响到她。 “……还好吗?” 一道冷静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铃木铃花怔了一下,她把目光从摔倒在网球场上的少年移开,他那顶白色的鸭舌帽在场地上滚了半圈,让那个鲜红的r字幕染上了一点灰。 他很快就捡起帽子爬了起来,铃木铃花也把眼神移向和她说话的人,她轻声叹气:“我是还好啦,但是越前君看上去有点糟糕。” 旁边的一年级们更是担忧地站成一团,铃木铃花注意到有个女生紧张地捏着手指,铃木铃花甚至有些要担心她要把自己的手指绞断了。 撇开正在被亚久津仁单方面打压的越前龙马不提,围在赛场外的那些后辈们看上去都要比她糟糕得多,乾贞治却在低声询问她好不好。 也许是她之前对越前龙马眼睛流血的反应让乾贞治产生了误会,但铃木铃花没有乾贞治想得那么脆弱,她只是不喜欢他那时血流如注的样子,那会让她联想到死亡。 像这样的凌虐铃木铃花还是能够接受的,四周目立海的王牌“恶魔”之名传得那么响亮,她也能够在切原赤也打完比赛之后微笑着迎上去说恭喜。 他的打法其实比亚久津仁更暴力,虽然他们都是想要通过折磨对手来使对方屈服从而获得满足感,但是亚久津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切原更多的时候都是处在失控状态下的。无法控制恶魔化,那就意味着他也控制不了暴力程度。 “不用担心那小子。”乾贞治一手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一手推了一下方形的眼镜,“很快就要轮到他反击了。” 听到乾贞治这样说,铃木铃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乾贞治倒是会很淡定,对于那个把他挤出正选位置的一年级小鬼,他的接受能力十分良好,从正选变成了普通部员,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如果不是他手腕和脚踝上带着的负重增加了,铃木铃花都要以为乾贞治是真的不在意。 但还是会感到不甘心的吧。 铃木铃花轻勾起唇线笑了笑,“我觉得也是。” 见乾贞治略带疑问地侧头看过来,她把双手背在了身后,“越前君不是说要报仇吗?不可能一直被人打压吧。” 身材高大的眼镜少年无奈地笑起来,他点了点头既表示对越前龙马反击实力的认可,也表明对铃木铃花说法的认同,这个嚣张的一年级可一点也不好对付,乾贞治输在他手里过,所以感想深刻。 “乾前辈,龙马君真的能反败为胜吗?” 听到乾贞治和铃木铃花的对话,龙崎樱乃从越来越艰难的赛局中抽出神来,她满脸期待地看向乾贞治期望得到了一个光明的答案,旁边其他几个一年级也一同看向乾贞治。 “比赛的结果我无法预料,我只能把我计算出来的数据告诉你,从概率上来算的话……” 铃木铃花抢在乾贞治说出冷冰冰的数字之前接过了他的话,她代替乾贞治回答了龙崎樱乃,“当然能赢。” 铃木铃花说得这么坚定,以至于龙崎樱乃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话,扎着两根长长麻花辫的害羞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她在越前龙马被网球击中之后展露的第一个笑意,“恩。” 龙崎樱乃不禁大声地应下这句话,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转过去为越前龙马加油打气,不仅是她恢复了信心,就连低落的一年级生都恢复了几分活力。 “看来铃花对龙马很有信心嘛。” 不二周助轻柔的笑声从另一边传过来,也许是离得有些远,传到铃木铃花耳中时都变得和她记忆中的不同了。 少女把双手背在身后,她侧头望向栗发柔顺的俊秀少年,她笑起来的幅度不是很大,但是会让人觉得她很真诚,“我相信乾君。” 被夹在中间的乾贞治没说话,他只是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夹起一片纸张,少年翻过去一页。厚度的长方形眼镜片完全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挺直的背脊和平直的唇线让乾贞治看上去冷静沉稳。 但是铃木铃花看见他的耳尖发红了,于是她收起了那点温丽的笑意,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乾贞治,好感度:100。 她已经不需要攻略乾贞治了,当对方那么喜欢她的时候,而铃木铃花又无法给出任何一样对等的东西,她就最好不要再接触下去了。 可是当这种拨弄人心的暧昧挑逗重复太多遍,就会变成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 以前铃木铃花想要去讨好每一个人,因为她不想被人讨厌,她恐惧别人对她的好感度下降,而现在她习惯于取悦他人,因为她太擅长,惯于把每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把每一个随手轻抚的动作都当成引诱的工具。 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铃木铃花察觉到了,即使难度在上升,但她完成攻略的速度还是越来越快了,这也许和她增加的魅力值和其他属性值有关。 但她还是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恭喜。” 越前龙马被人簇拥着的时候铃木铃花没有上去,她只是在戴着白帽子的金眸少年走出人群的时候轻语了一句。 少年的身材和四肢纤细修长,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具幼小的身体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每一个比他更厉害的敌人都能激发出越前龙马更大的潜力,所以他不断地战胜他们,然后不断地变强。 他抬起手掀开帽子对铃木铃花扬了扬,纯白色的帽面染上了不少灰,这让他这个打招呼的动作给铃木铃花带来点灰尘。 她把手虚握成拳放在鼻唇上,“……越前君是故意的吗?”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越前龙马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铃木铃花一眼,他把帽子摆正戴回头上,“下次不看比赛就站远点好了,铃木前辈。” 虽然他是好好地在说前辈,但是铃木铃花一点儿也感受不到越前龙马嘴中的敬意。 “真过分……我可是在很认真地观看。” 他冷淡地应了一声,“哦。”让人分辨不清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没有消气。 ——一应该就是还在生气了。 铃木铃花还想要说些什么来,就听见一个凶恶的男声在叫喊:“喂!小鬼!” 她回过头才发现是越前龙马之前的对手,山吹的亚久津仁。铃木铃花还在思索,越前龙马已经折返回来跨了几步走到了她身前。 “还有什么事情吗?手下败将。” 除了网球之外,越前龙马在挑衅方面的天赋也格外出众。 冷灰白的头发像是烈焰一样像上蹿起不祥的火苗,狠戾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出言不逊的小鬼,亚久津仁的性格就和他的长相一样危险。 就算此刻他朗声大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既然你现在打赢了我,就不能再输给别人了!” 越前龙马舒展双手靠在脑后,他凝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耀眼的光芒从未在他眼中熄灭过,少年没有犹豫地接下这个变相挑战,“当然。” 扔完了宣言,亚久津仁正打算离开,眼角瞥到低着头沉思的铃木铃花,他又停了下来盯了一会儿,直到越前龙马都皱起眉了,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一句。 “好吧……现在我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铃木铃花,又开始审视越前龙马,“你连兰卡都能泡到手……”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铃木铃花,她睁了睁眼睛,疑惑地看向这个一面就能看出来她是谁的少年。 她想要说点什么,越前龙马就抢在她前面没好气地呛了回去:“你认错人了!” 亚久津仁冷笑了一下,他的反应更加激烈,“不可能!我对着她的脸打过那么多次飞机,怎么可能认错!” 铃木铃花这次没有再说话了,她扶了一下眼镜,转身走了出去,没有人拦她,亚久津仁也没有管她,他大概也意识到在女生面前,尤其是当事人面前说这种话有多么失礼,所以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反而非常客气地让开了。 只留下一个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猫眼少年。 对了,铃木铃花突然想到,刚才越前龙马似乎没有反驳她作为他女朋友的身份。 越前龙马,好感度:75。 第102章 对面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在仔细地端详她,在这种无声的对视之中,铃木铃花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下意识地推了一下没有取下的黑框眼镜,当她在思考或者想要掩饰自己的时候,铃木铃花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所以,有人认出你了……你确定你们只见过一次?” 铃木铃花点了一下头。 松岛江放松上身往后靠了一点,他把身体托付给软椅,这能让他的思维更加集中,他也想离铃木铃花远一点,这也可以使他做出判断的时候能稍微客观一点。 在这个行业里,铃木铃花算得上年纪小了,而松岛江也称得上还算年轻,但是他运气好,得到了一个潜力巨大的艺人,所以爬得比他的前辈们更快。 “铃花。”松岛江不禁抬起右手,他的手指虚握搭在脸边,西装男人像是沉浸思考般缓慢地沉吟:“我之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本来还觉得是我的错觉,但你是不是……” “……变漂亮了?” 这句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来都会显得自视甚高,但是铃木铃花说得如此自然,而她那张如神灵恩赐般的精致脸蛋也能完美验证她的话语。 少女把眼睛移回到松岛江的脸上,她还没有拿下黑框眼镜,那双潋滟的星眸在镜片下沉沉浮浮,当她这样看过来,松岛江竟然有种穿透了玻璃镜片直视到了宇宙中的星辰的错觉。 她说话的时候,红润柔软的嘴唇会启开,一合一闭,清甜轻柔的声音自她的喉咙而生,穿过樱唇流淌出来,松岛江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少女的湿润呼吸。 他们离得太近了。 自从松岛江第一次见过拿下眼镜的铃木铃花之后,他就很少在铃木铃花面前走神了。但是现在,他难以把注意力集中在铃木铃花告诉他的事情上,即使他知道那很严重。 以童星的标准来说,铃木铃花出道的年龄还是有点大的。当一个明星以某个形象走红,在某个年龄段成名,观众和粉丝就会希望他永远维持在那个时候,那个形象,可如果一直突破不了那个固定印象,红起来的明星又会快速地被大众厌弃。 兰卡红得又早又快,比松岛江最乐观的预计还要迅速,还要有影响力。她与生俱来的美貌恩赐的确是个有力的助手,只要还拥有正常欲.望的人类,就无法抵抗少女身上压倒一切的魅力。 所以即使她成名的时候才只是一个12、13岁的女孩,但是没有人希望她能永远停留在这个可爱纯真的年龄,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快点长大。 有趣的是,没有人担心兰卡的美丽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流失,他们仿佛吃了什么定心丸似的,无比确认她只会越来越美丽。 时尚界渴望一位用美丽征服一切的缪斯女神,有钱人想要一个性感美艳的海伦。并不是说没有人对现在的铃木铃花感兴趣,只是—— 只是人类总是很贪婪,他们总是想要的更多。 一开始的时候,他能拦下所有对他的兰卡心怀不轨的歹徒,但他拦得住那些恶魔小鬼,却对地狱之王无能为力。 松岛江知道兰卡会长大的,铃木铃花不可能永远只是中学生,她会变成高中生,也许会读大学,也许不会,他不知道这个少女会怎么选择,她会从少女成长为女人…… 他预想过铃木铃花长大的模样,也知道她的美貌会变得越来越艳丽,越来越诱人,但是松岛江还是没有想到她会成长这么快。 三年级的铃木铃花没有和一年级差了很多,但是她变得……就如她自己所说。 “好吧……你长大了。”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松岛江渐渐从疑惑和迷惘恢复了清明,随即他开始思考怎么为铃木铃花解决麻烦,他总是负责善后,谁让他是铃木铃花的经纪人呢。 在各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之间,松岛江决定先把美风蓝为什么能抢过铃木铃花的手机和他对话这件事放一放。 她的确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见鬼。 这正常吗?松岛江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那边给他的压力很大,换做之前,他打死也不会想到那样的人物会对铃木铃花感兴趣。 看出松岛江的苦恼,铃木铃花放轻了声音:“我觉得他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看来眼镜的效果没有那么以前那么好了。”少女顿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差不多该公开了……” “啊,什么!”松岛江在烦另一件事情,但是公开这个敏感字眼立刻把他的神智唤了回来,“你确定?” 少女支起下巴,“但是,我希望公开的方式你能交给我来处理。” “不行!” 松岛江想也没有想得拒绝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能让铃木铃花这么胡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托着下巴的细长手指轻轻地敲打在细嫩的皮肤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是松岛江确信他听到了咚——咚——的声响。 直到铃木铃花安静下来,他才发现那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想了想,决定出演那部电影。你上次说的那个《lassy》年轻女偶像群像企划,我也可以同意。” 对面的男人开始皱眉,他不太相信铃木铃花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她笑得狡黠又可爱,这让她的话多了一点信服力:“松岛君,我是一个偶像,而这是我的工作。” 现在回想起来,松岛江觉得自己当时完全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没有听出铃木铃花的言下之意,她还是第一次把“我”和偶像连起来,而不是用“兰卡”来指代。 一口气答应下那么多的工作,松岛江现在可以肯定铃木铃花是在变相地补偿他了,为她违背经纪人劝告的做法。 松岛江有理由相信,她绝对是故意把学生证落在《lassy》的化妆间的,可是为什么? 铃木铃花怎么能肯定,捡到那张学生证的人就一定会是那个女生,松岛江甚至记不起她的名字,他只记得铃木铃花告诉过他,《lassy》的读者模特里有一个她的同班同学。 盯着新闻频道上放出的两张对比照片,松岛江无奈地拿起了不断鸣叫的手机,总之,接下来他又要忙碌一阵子了。 其实曝光出来的时间比铃木铃花想象得要慢,她以为佐苍奈奈一捡到就会爆料给媒体的。但是她等了许久,佐苍奈奈也没有丝毫行动。 “铃花,周末要来ktv吗?你好久都没有来了呢。” 栗发碧眸的美少女对着铃木铃花微笑,她的笑容和以前一样,亲昵到近似虚伪。 坂上佳代挽着佐苍奈奈的手臂,她看上去一点也不记得之前佐苍的冷淡了,她就是这样摇摆不定,佐苍奈奈送了一个《lassy》杂志刊登的饰品,她们就又变成了好朋友。 “抱歉,我……” “铃花没空,她要和我一起出去玩。”松岛樱子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抢过了铃木铃花的话,她知道铃木铃花不会反驳,所以她得意洋洋地回视佐苍奈奈,自从她和佐苍奈奈的关系恶化,她就十分享受打击佐苍奈奈的时刻。 这和松岛樱子的性格有关,一旦讨厌一个人,她就会全力以赴地让那个人不痛快。 她以前就是对铃木铃花这样做的 佐苍奈奈没有理会松岛樱子,她自高而下地审视坐在椅子上的铃木铃花,“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捡到了你的学生证。” “……谢谢。”铃木铃花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还给自己。 “铃花真是迷糊,下次要小心点呀。” 她开始猜想,是不是因为她身后坐着手冢国光,所以佐苍奈奈才没有说出任何关于身份的暗示性话语。 正想着铃木铃花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铃木,你太大意了。” 她对着班长大人无奈地笑了一下,她眼角看到佐苍奈奈和坂上佳代走了出去。 佐苍奈奈什么也没有说,于是她也保持缄默。 铃木铃花没想到佐苍奈奈会这么喜欢兰卡,毕竟她伪装之后还是会被人说像兰卡,所以她觉得佐苍奈奈也不会很喜欢一个长得和情敌那么相像的人。 所以她的确有点惊讶,佐苍奈奈竟然会迟疑了那么久,才把事情说出去。 看来佐苍是真的很喜欢兰卡。 事情发生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迟了很多,所以铃木铃花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毕竟,她也不能应对突然一下子涌上来的人群,她几乎以为那些绿白水手服和黑色中山装制服要把自己湮没了。 她还没有这样置身于人群之中过,演唱会的舞台上,铃木铃花离那些热情的粉丝很远,她能听到他们响亮的尖叫,但也仅限于此了。 而现在,这些叫喊像海水的浪潮一样把她卷了进去,其实他们没有大喊大叫。 但是那些重叠在一起的疑问声和惊叹太多了,无数个平常声调的声音堆在一起,就像是落在钢琴键上的重重一击,震得铃木铃花的耳膜微微发痛。 她加快了脚步,但是围上来的人跟着她一起移动,人群渐渐变得越来越多,于是铃木铃花不得不减慢了速度,甚至被迫停了下来。 “铃木前辈,你真的是兰卡吗?” “难怪总是觉得你那么像她!” “兰卡——!” “铃木铃花——!” 两个名字在他们的口中叠起来,于是铃木铃花听不太清楚他们究竟在叫哪一个,这两个人本来就都是她。 她记得这样的场景。 青学校服的绿白配色和纯黑,这些颜色把铃木铃花围起来过,但那个时候,他们嘴中呼唤的并不是这些名字和字眼。 而是—— 铃木铃花还在回忆,一件外套从空中罩了下来,当她被运动外套的衣料盖住的时候,眼前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黑暗。 “好了好了!快要上课了,快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在不间断的人声中响起,铃木铃花抬起手把头上的衣服掀开了一道缝,黑色和绿白之中,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蓝白汗衫的高大少年。 铃木铃花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挤进来的,但那一定废了他不少的工夫,他衣服上的皱痕能证明这一点。少年光是站在铃木铃花面前就能把她完全地遮挡住了。 “喂!你想干什么啊桃城。” 很快人群中就有抗议的声音响起。 爽朗的少年抬手抚过一头硬直的黑发,他睁着一双无辜真诚的紫色眼睛,满脸诚挚,“哈?我是为你们好耶,你们总不想因为上课迟到被骂吧。” “你——” 铃木铃花拿下了她头上的外套,她柔顺的短发有几根微微翘了起来,“桃城君说得对,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先回到教室去,好吗?” 她听到了熟悉的尖叫声,有人已经确信她是兰卡了,铃木铃花不得不加深了笑容,才终于把躁动不安的人们安抚下来。 闻讯赶过来的教导主任也帮了很大的忙。 他把铃木铃花带了出去,在他刻板严厉的目光扫视之下,再激动的学生也还是乖乖地让开了,为了省事,他把桃城武也一起带走了。 把他们两个放在校长的办公室,教导主任就走出去打电话了,这种事情,他需要通知在外面开会的校长。 她把桃城武的外套抱在怀里,很久也没有说话。 虚掩着的门露出一道缝,这让他们坐着地方和外面的走廊连在一起,铃木铃花能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但不是很清楚。 外面的人不断说着话,里面却安静地不可思议。 “……桃城君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少年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体,他的目光到处游离着,看着校长室的墙,看着地面,就是不肯落在旁边的铃木铃花身上。 “啊?我、我没什么问题啊。” 说话的时候,桃城武还是下意识地面视铃木铃花,但他还是没有看向她的脸,之前挤进学生群里拦下所有人的勇气在他们从人群中出来之后蒸发掉了。最后他把视线放在了铃木铃花怀抱里的衣服上。 铃木铃花没有还给他,少女像是把那揉成团的正选外套当做了抱枕,她借着抱衣服的动作从中获取某种慰藉,桃城武注意到她的手指把衣服捏出了皱痕。 他没有开口让铃木铃花把衣服还给他。 事实上,意识到她紧紧抱着的外套是他的,桃城武甚至感到了一些难以说出口的羞赧。 “不生气吗?” 这句话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但桃城武不知道铃木铃花这个疑问是从何而起,他忍住了抬眼看她的冲动,“生气?当然没有啦。” “……可是,我骗了你们。”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不安,少年抬起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他的嘴角像他的头发一样向上扬,“那也没办法吧,你又不能说出来。” 他发出几声笑,笑声舒朗刻意放缓,抚慰着紧张的少女,“要是铃木前辈告诉我们实话的话,那该多吓人呀,我肯定会连手脚也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在他的努力之下,铃木铃花的神色总算没有那么灰暗,她也尝试着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容,“现在的桃城君看上去也很正常嘛。” 桃城武的笑意渐渐散去,当他认真起来,满是少年意气的五官也变得硬朗,“其实我现在很紧张啊,紧张到手脚都在发抖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 “桃城君……” 其实她注意到了,桃城武不自然绷紧的身体,还有他安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顾及少年的自尊心,铃木铃花没有说,她没想到桃城武主动说了出来。 发觉控制不住,少年干脆靠在椅背上大声叹了一口气,“本来之前还耍帅得挺不错的,现在却这么丢脸。真不像个男子汉……这样铃木前辈也不会觉得我帅吧。” “我觉得桃城君很帅啊。” “铃木前辈……安慰的话就算了。”桃城武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丢脸就够惨了,再被安慰也太让郁闷了。” 铃木铃花沉默了下来,她睁着眼睛看向低头叹息的少年,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说的话。 这告白来得太突然,难怪她会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故意把口吻说得很轻松,因为桃城武不想要铃木铃花为难,“再不说的话,总觉得就没机会说了。” “原来铃木前辈就在我面前,现在,铃木前辈就像是要飞到天上去了一样。”桃城武不由自主地把说得絮絮叨叨,“虽然我也不是经常能看见铃木前辈,但是每次见面的时候,铃木前辈就会对我笑得很温柔。即使没来看比赛,铃木前辈也会对我说加油。铃木前辈……” 他说了很久,铃木铃花也安静地停了许久。 这种安静让桃城武不敢停下来,他怕他一住口,铃木铃花就要说出回答了,但是他再啰嗦,他也总会把话说完的。 桃城武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话语,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话。 少女张了张口,桃城武的呼吸都停止了一刻,但铃木铃花说出口的却是:“……人类是不会飞走的,桃城君。” “啊?是哦。” 愣了一拍,桃城武无意识地接下铃木铃花的反驳,应下来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铃木铃花是在指他之前说的那个比喻句。 她微牵起嘴角笑起来,离桃城武印象里的那个兰卡还有段距离,而这和铃木铃花脸上的黑框眼镜无关,“所以,我也不会飞走的。” 见桃城武还愣愣地盯着她看,铃木铃花把抱着外套的双手抽出一只来,她缓缓地摘下了眼镜,长而浓密的睫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在湿润的眼眸里闪过星星点点的光影。 “那样的做时候,我已经是兰卡了。” 某种冲动从他跳动着的心脏处冒了出来,穿过他干燥炙热的喉咙打开了他微颤的嘴巴:“……但还是铃木前辈,对吧?” 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在思考之后给出了回答:“当然,我就是铃木铃花,一直都是。”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距离一周目间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不得不认同了这唯一一个能具体代表她的身份。 重启之后,谁也不会记得兰卡,而某个地方的某个角落,又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少女。 桃城武盯着她发呆,很多人会这样做,成为偶像之后铃木铃花就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情了,但是在少年炽热的眼神之中,她还是移开了视线。 她总是会面对真挚的感情的时候败下阵来,即使她不应该这样。 可是铃木铃花还是会下意识地屈从认输,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给出和攻略目标等价的东西,她甚至连那感情的一半、十分之一都无法交付出去。 然后她还必须要夺走那份无比珍贵的名为“喜欢”的心情。 为了活下去,还有,为了她心中那点渺茫的希望。 如果…… 只是铃木铃花的一个假设,如果她得到了足够高的生存点数,或者说完成了足够多的攻略,她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呢? 在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之中,她不得不构想出一个希望来,即使那毫无根据。 铃木铃花移动眼睛的动作惊动了桃城武,他甚至在椅子上弹动了一下,他猛地转过了头,“天呐……我,我!”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下铃木铃花也明白桃城武到底有多么紧张了。 于是他们的角色对调,现在变成了铃木铃花来安慰桃城武,她展露出一个柔软到能缓解所有敌意和戒心的微笑,“桃城君……” 少年还在慌乱,铃木铃花呼唤着他的名字,“桃城君,没事的。” “铃木前辈,你、你知道了。” 那双紫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铃木铃花能感受那视线中包含的期待,但她还是得无比抱歉地说下去:“我听到了……对不起。” 这话说得其实并不连贯,但是桃城武能听出铃木铃花的意思,这就是拒绝了,“……铃木前辈有喜欢的人了吗?” 桃城武看到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在开玩笑!” “我知道。” “虽然我也很喜欢兰卡啦,但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是铃木前辈,不是兰卡。” “……我知道。” 他苦恼地揉了揉头,“本来想等到赢了全国大赛再说的,没想到才拿到都大赛冠军就说出来了。那拿到全国冠军的时候,我该对铃木前辈说什么好啊。” 铃木铃花没有笑桃城武的自信,她反而又低声道了一句歉:“对不起。” “道什么歉啦铃木前辈!”桃城武有些不满地嚷嚷着:“铃木前辈一直道歉的话我只会更伤心耶!”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恢复了活力,两只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对了,那句话我还没有说过,就不算告白! “所以,铃木前辈的拒绝也不算数。” 桃城武信誓旦旦地强调:“到那个时候,我再说。这次的不算!下次,我会像个男子汉一样地向铃木前辈表明心意的!” 反应过来桃城武指的是那句“我喜欢你”,铃木铃花无奈地一勾唇,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这种热烈到单纯的爱意,是铃木铃花最不擅长应对的情感了。 桃城武,好感度:100。 门外的声音渐渐变小,铃木铃花知道教导主任的电话要结束了,她把抱在怀里的正选外套拿出来折叠好还给了桃城武。 她抱得太久了,所以衣服上都有了些许温度。 少年愣愣地接过,铃木铃花的体温借助衣物传递到他的手中,愣神间,桃城武看见教导主任推门走了进来。 “我已经通知过校长和你的经纪人了,很快会有人来接你的,我给你开一张假条,今天就先请假吧。” 铃木铃花乖巧地点头,她的配合让教导主任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转而看向桃城武,他都要忘记还有一个学生了,教导主任爽快地放行:“行了,桃城你先回去吧。” 走了一个,又进来一个。 看到来人是极为欣赏的模范学生,教导主任的神色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哦,对了,我都快忘记了,幸好手冢君记得。”他又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教导主任又折返过来提醒手冢国光,“你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拿文件。” 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铃木铃花没有看他,黑框眼镜在她的手指间来回翻转,代表着少女的心情不像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冷静。 茶发少年站在办公桌前,像是一棵扎根于地的青竹,沉稳在他的肩膀上积淀下来,凝成更厚重的气势,所以他能够承担起那些重任。 他没有看坐在一旁的铃木铃花,也没有出声,安静比喧闹更让人觉得压抑,铃木铃花说不上是之前被人包围的时候,还是现在的情况更好一点。 “所以你们分手了。” 最终还是手冢国光先开了口,铃木铃花指尖翻转着的黑框眼镜一停,沉默被破开,她却觉得空气越来越沉重。 她知道手冢国光话语里指的是什么,看来她和大和佑大的交往也不是一个秘密。 “……恩。” 铃木铃花低低地应了一声。 手冢国光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过去。 “我没有认出来。” 她这次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手冢国光:“很多人都没有,所以我才戴着眼镜呀。” “铃木——” 走回来的教导主任打断了手冢国光的话,“拜托你多跑一趟了手冢君,帮我把这份拿给小林老师吧。” 而铃木铃花无比庆幸他没有说出来,虽然她也不知道手冢国光会说什么。也许她想到了,但她并不想要听。 不想再听一次。 第103章 “认真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坐在车前座的男人抬起头,他看到后视镜里看到了少女脸上浅淡的笑,于是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松岛江张了张嘴巴,他想说“你该早点告诉我”,但马上他就想到铃木铃花早就知会过他,即使当时他就拒绝了她的提议,显然,铃木铃花也没有接受他的拒绝。 看到松岛江的眼神示意,司机发动了车,轰轰作响的启动声没有盖过松岛江的喃喃低语:“天呐!你早就想好了,所以才不让我动那个《lassy》的读者模特……你不会是在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构想这个计划了吧?” 少女摇了摇头,她发现松岛江低下头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铃木铃花开了口,“松岛君把我想得也太厉害了,我可没有那么聪明。” 这次轮到男人沉默下来了,他像是被什么麻烦的事情缠住了思绪,紧紧地皱起眉。“铃花,你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他们不希望你公开身份出道的……” “签约的时候只是说lme经纪社不能对外公布我的真实身份,第三者爆料又不算违约。”铃木铃花不太在意她“父母”的想法,但她对松岛江多少还是怀了点愧疚心理,因为她的任性,松岛江大概要烦恼很长一段时间了。 从她上车到开动,铃木铃花就没有见松岛江放下过手机,和铃木铃花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也还在飞快地手机上翻飞移动。 总是一身西装的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声音沉闷,他的尾音消失在汽车在路上打转发出的疾驶声中,“先去见社长吧。” 松岛江是铃木铃花的临时监护人,因为她的父母在国外,而未成年人接受工作邀约,签合同的时候都需要家长在旁边。所以罗利宝田建议铃木铃花找一个在日本的监护人,然后她选择了能一直陪在身边的经纪人,这样也方便了很多事情。 具体的手续很复杂,松岛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处理的时候并不轻松,铃木铃花的父母帮了点忙,大概他们也觉得以后能更省事,所以对这件事很尽心。 “……松岛君很担心吗?” 其实这些事情他倒觉得都还好,运作的好,青学初等部优等生的身份还能美化兰卡的形象,“偶像的真面目是乖乖女”这种爆料也没有什么黑点。 但是,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呢。 他单手在手机上打字,又举起左手来揉弄额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轮不到松岛江一个人来做处理了。 松岛江听到铃木铃花在问他,他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哪件?” 他收起了手机,把那个不安宁的机器塞进口袋里借此得到短暂的喘息,“吃饭的事情……你稍微考虑一下吧。” 铃木铃花终于对这件事情认真起来:“松岛君,拒绝不掉吗?” 男人停顿一会儿,给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答案,“对象有点麻烦,罗利社长欠了对方一点人情。” “松岛君打算怎么办?” 少女挑起一边细长的柔眉,黛色在眉骨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有一个很漂亮的恋人。”松岛江啧了一声,“像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他不会有那么大的兴趣的。” 其实那边倒是没有很急迫得逼他把铃木铃花带过去,准确地说,对方只是提出了一个邀请,然而来自上位者的巨大压力就这样压了下来,他当时没能拒绝掉,之后就更做不到了。罗利宝田没有责怪松岛江,不是谁都拥有这个勇气的。 然后松岛君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实现这个邀约。 他一边说服自己不会有事情,一边又不由自主地预想各种糟糕的情况。 “只是一起吃顿饭。”松岛江强调,他也不知道这句话他是在对铃木铃花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思索了一会儿,铃木铃花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好吧。” 松岛江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是他没有,恰恰相反,他整颗心脏都提了起来,吊在胸膛里,悬得他喘不过气。 电视屏幕上分别放出铃木铃花和兰卡的照片,在当事人出面澄清和lme经纪社发表声明之前,所有的娱乐新闻频道都兴致勃勃地研究这两人的长相,各个专家出场,从五官特征,他人印象,性格气质来研究铃木铃花究竟是不是兰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铃木铃花就是兰卡,用p图工具修掉黑框眼镜,剩下的那张脸分明就是兰卡,但这不妨碍媒体对揭露她偶像面具之外的生活狂欢,就连公众也十分捧场地增加点击量和热度。 青春学园的学生也非常热情地接受媒体的采访,由于铃木铃花的低调作风,她得到的大部分都是好评。 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她。 “感觉还是有点受伤呢。”电视映出一个低垂着头的女生,“之前大家都以为铃花的身体不好,那么担心她……结果都是骗人的。” 铃木铃花抬起右手,她屈起手指抵在唇边轻抚,她不由喃喃出声:“……这样啊。” 女主持人的采访声和松岛江的声音交替着传进她耳中,铃木铃花把眼神从宽频银屏上移开,她转头看向靠坐在椅子上的罗利宝田,他把自己埋进了宽厚的大衣外套之中。 在现在这个季节,他的打扮有些夸张了。 “社长,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太大意了,因为是合作了很久的《lassy》杂志社,我就放松了警惕,这是我的失职,非常抱歉!” 他猜到铃木铃花是故意的,但松岛江还是瞒下了这件事情。 不过铃木铃花不能让松岛江担下这个职责,于是她对着罗利宝田开了口,同时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有关兰卡身份的新闻。 “是我弄掉了学生证。”少女的声音柔软温和,却能在出声的第一时间夺去人的注意,“对不起。” 罗利宝田终于愿意从奢华的外套中抬起脸,他打量了铃木铃花许久,目光渐渐从严厉演变成无奈,最后他放软了口吻:“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道歉没有用,还是来想怎么解决掉吧。” 他把懒散的身姿坐端正,因为接下来的话语容不得半点玩笑。 “铃花呀,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罗利宝田双手交叠着支撑在办公桌上,“你是选择当兰卡?还是要继续当学生?” 少女抬起眼睛看他,没有眼镜阻挡,她眼中的潋滟水光清晰澄澈,让人望进去便出不来。 但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她眼眸中沉浮波转,罗利宝田也无法从中看出铃木铃花的情绪,接触她这么久,她仍然是一个神秘未知的谜题,因为神秘,所以也更加具有吸引力,罗利宝田很清楚铃木铃花身上的魅力,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签下她。 她没回话,罗利宝田便继续说了下去,“你要回答我铃花,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社长,我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他说得语重心长,少女的回应就冷淡得多,铃木铃花向他指出一个事实,她移开眼睛,表明选择权和决定权在罗利宝田手中。 摸了一下鼻子,罗利宝田对于被小女孩反驳讽刺的事情接受良好,他甚至能挤出一点笑容来,“可是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你已经从事这个行业两年多了,现在,你是怎么看待偶像的呢?”松岛江张口想说些什么,罗利宝田伸出手示意他安静,他要听铃木铃花说。 铃木铃花看了坐着的男人一会儿,才给出了回答:“……贩卖梦想。” 这似乎是他当初告诉铃木铃花的话,于是罗利宝田挑起眉,等待铃木铃花继续说下去,“他们想看到什么样的,偶像就会是什么样,粉丝花钱消费,偶像负责实现他们的愿望。” “那你有做到这些吗?” 看她摇了摇头,罗利宝田低声叹气:“那么即使兰卡获得了成功,她也是一个不合格的偶像。” 少女沉默许久才展露一个浅浅的笑容,她依然坐着,但是身上的气势却起了点变化,那压倒性的美貌多了一分凌厉危险的艳丽,“我没做到,是因为我不需要这么做。” 铃木铃花没理会松岛江的频频暗示,反而直视罗利宝田,“社长不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从来都没有安排课程来教导我吗?” 偶像贩卖梦想,而她本来就是人类的梦想。 罗利宝田想要雕琢这份美丽,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美丽是无需加工和打磨的,她本身就是一个梦幻。 他是个浪漫主义者,只信仰美好和自己。但罗利宝田还是忍不住感慨,造物主该有多么偏心,才会把铃木铃花塑造成这么完美的样子,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那么铃木铃花一定是他的爱人。 所以人类才不配拥有,罗利宝田又叹了一声,他也掌握不住。 “……松岛说你答应了?”他又躺倒在椅子上,夸大的外套罩在椅背上,像个凶悍地弓起身子的公牛,从铃木铃花的角度看,罗利宝田就仿佛是缩进了衣服里一样。 “恩。” 他一脚蹬在地上让自己转了个圆圈。“好吧,你想清楚就行。” 走出来的时候松岛江微微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想再当偶像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公布了身份。 铃木铃花拨弄着耳边的发,她抬眸回望了一眼拿起电话的罗利宝田,社长室的透明玻璃窗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但很快她就把眼神收了回来。 “签了五年呢,不是还有三年么?”少女的尾音上扬,终于有了一点符合她年纪的活泼和明媚。 她身边的西装男人纠正她:“三年不到了。” “恩……快了。” 铃木铃花轻声应答,比她的经纪合约更快到期的,是她已经走向尾声的攻略计划。 少女在松岛江的陪伴下走出公司,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比她年长,松岛江带着她打招呼,提醒她各个人的名字,虽然她鞠了很多躬,但大部分人都需要先向她点头问好。 因为公司捧她,因为兰卡红,又因为她人气飙升,公司的投资都得到了回报,于是他们更愿意在她身上投钱,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 无数渴望成名的年轻女孩都恨不得成为兰卡,而她却对于这些优渥的资源兴趣缺缺,这就更让人眼红。 她打开了好感度列表,拉下一行行名字,铃木铃花的眼睛停留在排在末尾的几个名字上。 跳过那四个偶像,她看到了青学最后两个攻略目标。 不二周助,好感度:75。 越前龙马,好感度:75。 “哦呀!竟然是青学的学生,那不就是龙马那小子的同学了吗?” 懒懒地卧倒在软榻上的男人突然坐直了身体,深黑色的僧袍挂在他身上露出健壮的胸膛,“喂!龙马你快过来看,那个兰卡可是你的同学耶!叫什么,铃木……对,铃木铃花!” 打算从客厅外悄悄穿过的少年身体一僵,他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无聊!” 虽然以父亲自居但在儿子面前从来没有过父亲威严的越前南次郎撑起上半身瞪眼,“臭小子,有本事给我带回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来呀!” 越前龙马不想理会他这个不正经的父亲,他扔下一句话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臭老头,这么闲的话不如去练练网球,不然你会输得很早。” “那我大概就要闲很久了,反正这样也能赢你。”来了兴致,越前南次郎干脆站起来挑衅儿子,但是越前龙马已经走进了房间,于是他撇撇嘴再次坐了下来,“唉,还是个臭小鬼啊,到底像谁啊?一点也没开窍。” 他一边感慨着坐回软榻,一边看着电视上的美少女点头评价:“现在的女孩子长得真是水灵。” 就不知道他儿子能不能带回来一个这类档次的。 “啧。” 少年躺在床上,白色的鸭舌帽搁在头边,他侧过头就能看见那个鲜红的r字母,但是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帽子,他把手中的网球向天花板抛高,又不等它完全落下就伸手接住,来回几次他就开始感到无聊。 一上一下的黄色小球没能引起越前龙马的兴趣,却吸引来了一只喜马拉雅猫。 “卡鲁宾!”猫咪用柔软的猫爪踩过越前龙马的大腿爬上他的胸口,猫抢在越前龙马接住掉下来的网球之前把黄球叼走了。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但是卡鲁宾的反应更快,猫身舒展开来轻盈地一跃便从床上落到了地上,当然,猫下巴下还抵着一颗熟悉的网球。 越前龙马把网球拿了回来,不太想做其他事情,他又开始那个无聊的抛接游戏。 只有和他抢东西的时候,卡鲁宾才会变得这么灵活敏捷,更多的时候,这只喜马拉雅猫只是懒懒地卧在一边,一直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卡鲁宾的猫身丰盈,猫毛长软,当这只猫一动不动地趴着的时候,特别像是一个抱枕。 还有就是遇见铃木铃花的时候,卡鲁宾就像是换了一只猫一样。他变得粘人又乖巧,赖在铃木铃花身边恨不得换掉自己的小主人。 越前龙马知道一些铃木铃花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嘴上没把门的堀尾硬要告诉他的,不幸的是他的耳朵没办法自动关上,而他的记忆力又太好。 大多数时候,越前龙马是能够屏蔽掉他不感兴趣的事情的,但是堀尾聪史拥有破开他屏障的本事,反正越前龙马还没能完全忽略过那些话语。 这也许和堀尾有关系,也许没有。 他听说的那些,无非就是她不仅招人喜欢,还很受动物们的欢迎之类的话。 后来他也亲身验证了这一点、不对,是他的猫验证了这一点。 有一次越前龙马不小心把逗猫棒放进包里带到学校里来了,卡鲁宾跟着一起过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变聪明了,可一到越前龙马让卡鲁宾放下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又会装笨,用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呆呆地坐立在打碎的瓶子旁边四处乱瞅,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当时他觉得烦恼,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越前龙马觉得也算是一个不有趣的回忆。 他找了卡鲁宾很久,有人说见过一只白毛的花脸猫,然后他找啊找,询问过很多人,桃城前辈抱怨说那只猫害他被老师骂了,乾前辈遗憾差点就他的免费试验对象跑了,海棠前辈一脸不自在地说自己没看见,不二前辈,菊丸前辈…… 一一问过去,越前龙马才恍然意识到,从入学到现在,从美国到日本,原来他竟然已经在这个新学校里不知不觉地认识了那么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寻找的行列,找到最后,越前龙马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翻遍了整个青学了,也还是没有见到卡鲁宾,他开始猜想卡鲁宾是不是找不到逗猫棒所以回去了。毕竟那是一只聪明的喜马拉雅猫。 然后越前龙马突然就想到,他还没有问过铃木前辈。 这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又没有什么规定写明他必须要把自己认识的人一一问遍,只是越前龙马发现他已经和所有自己认识、熟悉的人说过话了,只有铃木铃花,他还没有询问过。 虽然铃木铃花甚至都不在学校,她总是不在学校里,所以他想找她的时候,铃木铃花总是不会在,可是当他不想见到那个眼镜前辈的时候,她就又突然冒出来了。 这也真是奇怪。 “越前君。” 直到训练结束了,他才在燃烧成火焰的黄昏云霞之下看见了抱着一只猫的短发少女,她左肩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的书包,脚下踩着深棕色的皮鞋,身上还规规矩矩地套好了绿白长袖水手服。 而卡鲁宾正躺在少女的怀里玩闹,他的前肢好奇地抓弄着铃木铃花胸前的粉色领巾,把两条垂下来的丝巾尾部当成了新的追逐目标。 其实这画面没有什么,甚至还很美好,但是—— 铃木铃花的身体发育得很好,甚至有些太好了。 少女的四肢柔软纤长,她的腰肢和脖颈都很纤细,骨架也小,可偏偏在胸前隆起诱人的丰盈,这就让这场景变了味。 卡鲁宾在和粉色的领巾嬉戏,于是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踩着少女绵软的胸脯,猫爪在软肉上上轻易地踩出凹陷,起码这能在一定程度上确定铃木铃花的身材是天生的,她没有垫任何东西,也没有打任何东西。 越前龙马本来想要接过卡鲁宾,他找了快一天了,但现在,他着急担忧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急躁逐渐转换成另外一种同样让他困扰的情绪。 他现在完全不想把卡鲁宾抱过来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这是越前龙马第一次在铃木铃花面前觉得尴尬。 当她亲吻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更准确地说,以前她吻他的时候,越前龙马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想,而他越来越能感到不自在。 他抬手压低了白色的帽檐,习惯性地把自己伪装成无所谓的模样,“铃木前辈,该不会是现在才来上学吧?” 铃木铃花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她只是轻笑了一下就略过了越前龙马带刺的话,“来学校有点事情。” 少女垂眸看了看怀里的猫,复又抬起眼来看越前龙马,她放柔声音沉吟:“越前君,这是你的猫吗?长得挺像你的。” 其实越前龙马想回答不是,但他的确就是卡鲁宾的主人,于是他只能掀掀眼皮承认了:“恩。” 他勉为其难地向那只惹了不少麻烦的喜马拉雅猫伸出双手,“卡鲁宾,过来。” 可是卡鲁宾不屑理会自己的小主人,也许知道越前龙马要把他带回家去了,他甚至还无比眷恋地往铃木铃花怀抱里钻,少女有些惊吓到,她动了动修长莹白的手指,把那些雪白的柔嫩肌肤埋进猫毛之中,宠溺地纵容这只猫在她怀里放肆。 如果卡鲁宾不是一只猫、不,就算是一只猫,他也太过分了。 “好了,卡鲁宾,该回去了。” 越前龙马不得不往铃木铃花走近了一点,因为他的猫死死地扒在对方怀里,而他需要用拉扯的方式才能把卡鲁宾拽出来。他害怕弄伤卡鲁宾,到底不敢用力,所以卡鲁宾得此牢牢地黏在铃木铃花的怀抱之中。 这只猫到底是有多喜欢铃木铃花!越前龙马不想承认自己有点不高兴,他可是养了卡鲁宾很久,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的母亲在喂养猫,但他们也朝夕相处了很久,而现在一个照面,卡鲁宾就叛变了。 好吧,他现在知道铃木铃花有多受动物的欢迎了。 “他叫什么?”铃木铃花抬眼看向他,镜片在即将落下的阳光下折射出暖色调的反光,也许是眼镜类型不同,她的镜片比手冢国光的更厚,比乾贞治的更薄,于是她的眼睛在玻璃片下明明暗暗,谁也看不清楚。 这句话越前龙马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卡鲁宾。” “卡鲁宾。”少女活学活用,她温柔地喊着猫的名字,声音和抚弄着的手指都让卡鲁宾发出享受的咕哝声,“好孩子,你该回家了。” 越前龙马不太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抵得上他刚才花费了不少功夫的劝说和拉扯。 当这只猫不甘不愿地跳进他怀里的时候,越前龙马不禁生起了想把他扔回去的冲动。 然后越前龙马还不得不向帮他找回卡鲁宾的铃木铃花道谢,他单手抱着猫,空出另一只手来抬高帽檐,这让对方能够看见他的脸。“谢谢了,铃木前辈。” 少女又往前走了一步,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近了,她又增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于是越前龙马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气息。 她的衣物上沾上了一根猫毛,在光下闪着偏黄的光,越前龙马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根属于卡鲁宾无误的猫毛上,这能让他没那么紧张。 但是即使那么烦躁,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其实可以往后退一步。 他预感到铃木铃花要做什么,所以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铃木铃花轻柔地俯下身体,柔软顺滑的短发擦过越前龙马的脸,可她却直直地略过了少年,把吻落在了他怀里卡鲁宾的猫脑袋上。 “乖一点吧,越前君很担心你呢。” 她抬起头来浅浅地笑了一下,“我得走了越前君,你早点回去吧。” 看着铃木铃花向学生工办处走去的背影,越前龙马不太想承认,他还是觉得不高兴,他怀里的猫安分下来,像是因为猫薄荷而醉倒了一般,晕乎乎地枕着越前龙马的手臂。 越前龙马很难对背叛自己的卡鲁宾有什么好气,“有这么夸张嘛!” 他又不是没被吻过。 “喵~!” 一声兴奋到尖利的猫叫让越前龙马惊醒,他一僵,一颗柠檬黄的网球就笔直地砸了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鼻梁上。 雪上加霜的是,卡鲁宾还跳到了他的胸膛上,一把撸过了那颗网球,像是在报复主人夺球之恨,他踩踏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卡鲁宾!” 越前龙马无奈地加重了声音,他的目光随着猫咪顶着网球往前走的动作向门口看去,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双穿着黑色长袜的双足。 卡鲁宾献宝似的把他主人常常把玩的网球献给了这个他非常喜欢的人类。 猫软绵绵地叫唤了一声,他的讨好撒娇成功地赢得了美丽迷人的少女的怀抱。“卡鲁宾比你可爱多了,越前君。” “……铃木前辈。” 越前龙马,好感度:80。 第104章 “打扰了,越前君。”少女抿着唇一笑,她抱起卡鲁宾的样子熟练而温柔,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猫在她怀抱里打了个呼噜,愉悦而享受地蜷缩在少女柔软的手臂和胸脯之间。 笑过之后她又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你的父亲让我直接进来……” 这时越前龙马才意识到铃木铃花真的在他房间里,他在床上弹坐起来,但是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个臭老头。” 听到铃木铃花的话,越前龙马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就算是同学来了也总得叫他一声吧,越前南次郎却直接把铃木铃花放进来了,吱也不吱一声。 她小心地看了看少年的神色,手上没有停下抚摸卡鲁宾的动作,“越前君……不方便吗?” 越前龙马利落地下床站了起来,他顺手捞过搁在床边的帽子,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你来都来了。” 看到铃木铃花被黑袜包裹着的双足,无奈地发现他的父亲连拖鞋也没有给铃木铃花准备,偏偏今天他的母亲不在,照顾客人的活就更不能指望越前南次郎了,于是越前龙马把白帽子戴回到了头上,他郁闷地叹了一口气:“铃木前辈,等我一下。” 他一走出房门就看见伏在走廊墙壁上的越前南次郎,越前龙马一点也不想理会他这个没正行的父亲,但是越前南次郎马上就叫住了他,故意压低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依然很明显,而他们和铃木铃花只隔着一道墙,这就显得相当奇怪了。 “她就是那个吧……真是了不起啊青少年!” 担心房间里的铃木铃花听见,越前龙马瞪了他一眼。 “不关你的事!”他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却只得到了越前南次郎竖起的大拇指,看到那张熟悉还有点欠揍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越前龙马翻了个白眼。 等他拿着一双拖鞋回到房间的时候,铃木铃花还站在门边里侧,她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猫身,顺软的猫毛被她的指尖划出几道浅痕。 “怎么不坐下?” 少年微微弯腰在她的脚尖前放下一双拖鞋,他很快就直起了身子来,意识到他离铃木铃花的距离太近了,他又小幅度地往后面退了一点。 “越前君还没有说我可以坐。” 抬起手按在帽檐上,越前龙马忍不住小声地嘀咕,“我没说你可以进来你也不进来了吗?”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的,但是越前龙马还是为她把书桌前的椅子搬近了一点,“好了铃木前辈,现在坐吧。” 铃木铃花对着他笑了笑,抱着猫坐了下来,从头到尾,卡鲁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从她怀里出来的意思,所以越前龙马只能任由他在少女怀抱里待着。 “说吧。”他坐回床边,和铃木铃花面对面地坐着,少年伸展出左手往身后撑,“到底有什么事?” 她的嘴唇微抿,半垂着的脸上落下微暗的阴影,“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越前龙马捡回那颗被卡鲁宾丢弃的网球,他正安分地待在铃木铃花的怀里,自然不会记得之前还想要抢走的网球,他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球玩,看上去随意而漫不经心。 少年有些烦躁,“没什么事的话那就回去好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啊铃木前辈。” “真不客气。”铃木铃花短促地笑了几声,越前龙马带刺的话语不仅没有惹怒她,反而逗笑了她,她的确是个好脾气的人。 她抬眼看过来,目光在那副鲜少摘下的黑框眼镜后闪烁,虽然现在再戴眼镜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大概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网球掉落近越前龙马虚握的手掌中,发出一声轻响。 他还没问,铃木铃花就为越前龙马作了解答:“我还是会待在东京啦,但可能需要转学了,去艺人学校之类的地方。” “哦。”沉默了半响,越前龙马才发出一个音节,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在房间里显得模糊不清。 铃木铃花对他的冷淡反应适应良好,她似乎不觉得越前龙马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只是低下头揉弄着卡鲁宾猫脑袋上的柔软绒毛。 “结果还是会变成这样。”少女一边抱着卡鲁宾一边轻声叹气,“我的经纪人可是很生气啊,一直念叨着说我应该听他的早点转学呢。” 她仰起脸,细腻莹白的肌肤透出晶亮的温柔和鲜活,连眼睛都在镜片下闪闪发光,“但是艺人学校很无聊啊,像是模具一样,往里面一装,出来的就是一个偶像了。我觉得还是青学更好。” 鬼使神差地,越前龙马回答出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不是我说的。” 听到越前龙马的解释,少女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打量着越前龙马就像是在看一个傻瓜,通常这样的眼神都会让他非常不爽,但也许是铃木铃花的目光过于柔软,越前龙马感受不到那些不好负面的情绪。 “我知道,当然知道,越前君。”她的语气变得无奈,不过依然温柔缱绻。 如果不是来算账的,那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越前龙马想问这个问题,但他在话语脱口而出的前一刻硬生生地转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喜欢青学,那留下来不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逻辑,有什么可纠结的。越前龙马也认同,青学是一个有趣的地方,他在这里交到的朋友大概要比在美国生活的那些年里认识的还要多。 卡鲁宾闲不住,享受过了铃木铃花的怀抱,他又开始向她的肩膀发起挑战,而铃木铃花完全放任的态度助长了他的勇气和信心。 “没办法。”她收起了笑意,少女伸出右手扶了一下把前肢踩在她肩膀上的猫,“很多时候,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所以……这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越前龙马无意识地收紧了手,直到五根手指在收拢时受到了阻碍,他才发现右手掌里还拿着一颗网球。 跟着越前龙马的目光看过去,铃木铃花看到他手中的网球,于是她勾起唇发出了一个很对越前龙马胃口的邀请:“越前君,要来场网球比赛吗?” 对了,铃木铃花和他说过,她会打网球。 寺庙的庭院被越前南次郎搞出了一个网球场,闲暇的时候,他能和越前龙马来场单方面压制的游戏赛局。 所以这个网球场基本上就是越前龙马和越前南次郎使用,难得它能迎来一个崭新的参赛者,越前南次郎十分感兴趣地抢占到了绝好的观赏位置。 即使没有人和他抢。 当越前龙马隔着那张网栏和铃木铃花对视的时候,他还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因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运动系的女生。 他也没听过铃木铃花打网球的事情。 虽然以貌取人是个大忌,但是少女纤细柔软的四肢,雪白到仿佛从未经历过日晒的肌肤都会给人一种柔弱无力的感觉。 她终于没有穿着那身水手服了,这还是越前龙马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常服的样子,值得庆幸的是她穿了便于运动的鞋子,所以他只需要给铃木铃花提供一个网球拍。 “那,铃木前辈先发球好了。” 他握着网球拍对着铃木铃花颔首示意,因为铃木铃花用的不是趁手的球拍,所以他便想让她先发球,虽然铃木铃花是前辈,但越前龙马很少对她客气过,用以前对手的评价,他对所有人都不太客气。 铃木铃花接住了越前龙马用手扔过来的球,她的反应又快又稳,接得很准。越前龙马稍微惊讶了一下。 “不用期待太多,越前君。”看到越前龙马的眼睛发亮,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她微微耸了耸肩膀,“我的打法只是普通而已,很遗憾,没有任何的网球绝技。” 越前龙马没有搭理她,铃木铃花说自己的网球打法很普通,但是她没有说过自己弱。 事实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她远比她形容出来的自己强大得多。 一开始的大意麻痹了越前龙马的反应,他快速地挥出了红色的网球拍,但是黄色小球却比他的反应更快地落到了地面上。 “普通?” 越前龙马不由发出一个带着哼声的反问,他抬手正了正自己的白色鸭舌帽,半蹲下身体双眼直视前方,这代表他认真起来了。 铃木铃花扶了一下眼镜,她还是第一次戴眼镜打网球,“抱歉,很久没有打过网球了,准度不太好。” 靠坐在木板上,越前南次郎兴奋地报出比分:“出界!0-15。加油哦青少年,你可千万不能输给你的女朋友啊!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握着与越前龙马手里的那副相似的网球拍,铃木铃花侧头对着越前南次郎笑笑,对方嬉皮笑脸地回应她,马上就接受了刚刚暴露身份的人气偶像疑似儿子女友的设定,现在她拿起球拍来和越前龙马打球,南次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笑了笑,没有反驳越前南次郎的玩笑话,而越前龙马专注于网球比赛,他懒得理会父亲那些罗里吧嗦没用处的废话,于是穿僧袍的男人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这次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比起越前龙马的外旋发球,小碎步,还有从对手那里学到的各种招式,铃木铃花的网球的确有些普通,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没有什么特别的绝招。 铃木铃花只是在把网球打过去,然后把越前龙马打过来的球击回,只要她能比越前龙马多打一个球,她就能赢下这一球。 这就是网球比赛的实质。 她的手脚有些生疏了,缺乏的训练让铃木铃花的运动神经没办法保持在最灵敏的时候,她只能用优秀的反应能力和观察力来推进比赛。 有利于铃木铃花的地方是,她不缺少网球比赛的经验,她也远比越前龙马想象中地还要了解他,包括打网球的习惯和方式。 少年打过来的网球急速掉落在她的场内,落在地上也还在加速旋转,向铃木铃花的方向飞来,她没有犹豫,退后一步便把网球快速地打了回去,这次球准确地压在了白色的场线上。 黄色的闪电在越前龙马眼前划过,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他的手一顿,就错过了回击的时机。 越来越快,越来越准确,她在适应比赛节奏,越前龙马意识到这个事实,这还不是她的全盛时期。 他把网球攥在手心,高高地抛起然后用力地挥过去,铃木铃花在适应,越前龙马也在适应她的节奏和速度,她的优点鲜明,弱处也一目了然。 “速度还不错嘛。”越前龙马施恩般地给面子夸赞了一句,他勾起一抹对胜利势在必得的微笑,“但是,前辈的力气太小了。” 他把球拍换到了左手。 铃木铃花预料到他会把网球打到什么地方,偶像工作和学业的连轴转锻炼她的体力,能够支持她飞快地提前跑到落球点击回球,可是越前龙马施加在这颗球上的力气太大了,打在网球拍的网面上震得她的手臂发麻。 “啪嗒——” 网球和球拍掉落一起下来,在地上颤动了一下。 少女捡起球拍,她已经把眼镜摘下了,望过来的双眸里洒满了细碎的星光,让人能联想到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美好事物。 “越前君真的很厉害。” 她说起好话来既不会让人觉得虚伪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意味,听上去真诚而饱含善意。这的确是铃木铃花的真心话,虽然她现在的实力远远比不上五周目,但这不妨碍她体验越前龙马可怕的潜力。 这样快速成长的天赋强到恐怖了,足以消磨掉意志不坚定的对手的所有信心。 “3-6比赛结束!胜者是越前龙马!”越前南次坐着手舞足蹈,“之前我还担心了一下呢,好歹没给你老爸丢人!” 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铃木铃花把球拍立在地面上,用它来支撑自己过度消耗的疲惫身体。 她已经很累了,越前龙马却还很有精神,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燃着的火焰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似的,在耀眼的太阳下都依然熠熠生辉。 少年扬起眉,精致的面容在胜利之后更加生动明亮,“还好吧?铃木前辈。”越前龙马伸过来一只手,表明他认可铃木铃花作为他的对手。 铃木铃花审视了他一会儿,像是在评估什么,然后她颤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在抬手握上越前龙马的手心时轻轻抱住了他。 少年的身体一僵,她察觉到了越前龙马的僵硬,但是铃木铃花没动,因为她真的很累了。 她把头轻靠在他肩膀上,铃木铃花闻到了他衣服上的皂角清香,还有一点汗味。她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虽然有人说过她有淡淡的体香,所以铃木铃花只能希望她现在闻上去好闻一些。 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越前龙马抽手往后退,她就会倒下。但是越前龙马没有推开她,这给了铃木铃花一点点信心,让她没有那么抵触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察觉到气氛变化的那刻,越前南次郎一瞬间就从庭院里消失了。 起码当铃木铃花从越前龙马肩膀上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看不到越前南次郎了,连坐在他旁边堪比司的卡鲁宾都被抱走了。 “……我不太好。” 铃木铃花和他隔着网栏相互对视,她能在那双明亮的琥珀眼瞳之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么越前龙马也可以。 少年从享受比赛的余韵中恢复过来,他的神情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闪闪发光,铃木铃花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熄灭那些光亮。 可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 就像她对越前龙马说得那样,很多时候,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而他的好感度掌管着她的生命。 “我转学了,就会认识新的人,交到新的朋友。”少女松开了手,和越前龙马中间隔着一道网,“但是越前君还是可以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还是可以遇到很多厉害的对手,我离不离开都不会有变化……”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轻柔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越前君,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越前龙马抬起眼睛看她,没说话,他甚至都是有些茫然的。他隐约知道铃木铃花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可是他又不太确定。 “好吧。”铃木铃花温柔地笑了笑,她伸出手指从下面顶起了越前龙马的帽檐,少年头上的帽子被抬高,露出一张好强的可爱脸蛋,她俯下身子,轻柔地吻在了追逐胜利的年轻武士永不屈服的眉宇间。 “我想说的是,如果越前君忘记我。”她抿着唇轻笑,笑声低缓柔和:“那我也不会记得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都变得落寞,因为铃木铃花知道,越前龙马不会记得她,谁也不会,但是她却不会忘记所有人。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把自己的帽子压回了下来,“铃木前辈,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越前君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铃木铃花浅浅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出网球场。她优雅地踩过庭院上的那些草丛,即使腿脚发酸,她也能走得很从容,这大概也算是偶像的必修课吧。 “铃木前辈。” 越前龙马在她身后叫住她,于是铃木铃花回首看向他,她听到越前龙马的声音响起,带着他一贯的嚣张:“你想得太多了,我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差。” 她走到越前南次郎之前坐着的地方坐下休息,铃木铃花把网球拍放在腿边,“嗯……我想也是。”她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戴着白帽子的少年向她走过来,他看着铃木铃花放在一边的网球拍,露出了一个好奇的神情,“所以,你的确会网球。不是打得不错嘛,为什么不继续?” “我其实不喜欢网球。”铃木铃花注视着越前龙马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现在他们中间没有任何阻挡着的东西了,“一开始,我只是为了一个会打网球的人学的。” 少年不太理解地皱起眉,但是他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地听着铃木铃花继续说下去。 “后来……后来他不记得我了。”她支起一只手臂,手指搭在脸边,“嘛,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忘记总比记得好。” 越前龙马没在意她话语中提到的另外一个人,他只是在意铃木铃花:“然后你就放弃打网球了。” “我本来也就不喜欢网球,又遇到了很多事情,真麻烦啊……这样想着就懒得打下去了。”她无奈地浅笑:“会觉得讨厌吗?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她旁边的少年轻闭着眼睛哼哼,“原来我也不怎么喜欢网球,只是想要赢而已。” “那,越前君现在喜欢上了吗?” 越前龙马没说话,他只是想到了很多东西,他想到总是用网球戏弄他的父亲,他想到青学的网球部,桃城前辈没完没了的热情,海棠前辈不会疲惫的体力战术,菊丸前辈和大石前辈的默契配合……还有,手冢部长交付给他的重担。 他现在知道了,原来网球能够承载这么多的东西。 越前龙马无法用喜欢来表达他对网球的感情,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开始接触网球了,网球占据了他目前人生中的一大部分,也许还会占据得更多。 最后的最后,他想到的是,在赛场上挥出球拍的铃木铃花。越前龙马第一次见到她打网球,所以他难免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你可以再试试,铃木前辈。”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越前龙马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网球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知道。”她弯起唇角柔柔地笑开,像是棉花糖融化在热咖啡里,“所以,我才喜欢看越前君的比赛。” 少年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还是算了,为了别人打网球多没意思。”这是越前龙马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拒绝了。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在意铃木铃花说的那个人,让她为了对方去学网球。 铃木铃花的唇边泄出几声轻缓的笑意:“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再做一遍这样的傻事。” “所以,越前君。”铃木铃花转过头望向前方,庭院里的草有一处没一处,单立着的网栏在风中轻晃。“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就会去喜欢别人的。” 越前龙马,好感度:90。 “哦呀,少女这就要走吗?”在铃木铃花打算走的时候,越前南次郎又突然出现了,他肩上正挂着一只眼熟的猫,正巴望着看向铃木铃花,越前南次郎和卡鲁宾一起劝说着:“都这么晚了,干脆留下来吃顿饭吧。” 远远坠在后面的越前龙马不留情面地拆穿他的老爸:“你确定?妈妈没回来你拿什么招待她? 发现吃饭行不通,越前南次郎正经起来,“那不如考虑一下和我学网球,怎么样?” 但下一秒他又轻浮起来,“我可是越前南次郎哦,那个鼎鼎大名的越前南次郎,多少人跪着求我教他们啊我都不愿意呢!” “喂!” “抱歉,我发现我对网球其实没什么兴趣。” 看着少女清亮的眼睛,越前南次郎知道她很清醒,这是她认真思考过得出的答案,并不是一时的迷茫。 越前南次郎忍不住摇头感慨:“可惜啊。” 少女微笑着和越前龙马挥手道别,“再见,越前君。” 神在在地看着他们的模样,等到铃木铃花走回去之后,越前南次郎才加大了声音叹气,“青少年,我不都给你机会了吗!你怎么能浪费掉这么好的机会,人家都主动抱你了!身为男人,你怎么能这么害羞,这么漂亮的美少女,一眨眼就没了,你要珍惜啊!” 越前龙马对他的父亲掀了掀眼皮没说话,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 穿着僧袍的男人再次摇头大叹:“可惜啊!” “真可惜!” 有人撞了过来,把一个栗色长发的女生撞倒,她跌了一下,摔出去半截身子,但及时稳住了身体,一旁观看的女生中发出一声遗憾的感叹。 铃木铃花僵立在走廊的角落,看到这一幕,她竟然有些不敢把脚步迈出去。 “下午好啊,铃花。” 一个轻柔的少年音在她身侧悄无声息地响起,让铃木铃花吓了一跳,她看得太入神,才没发现不二周助走了过来,“对了,该叫你铃花好呢,还是应该叫你兰卡呢。” 她无奈地笑笑,有些勉强和来人地打了一个招呼:“不二君。” 见她还在看,不二周助微微皱起眉,“有人说,是佐苍同学把你的事情泄露给媒体的,所以……” 所以沦为圈子的谷底,铃木铃花太清楚这个社交规则。 “你怎么想呢,兰卡?” 无法计较不二周助刻意加重咬字的称呼,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我原来也以为是……但不是她。” 她一直以为铃木铃花和兰卡的好感度是叠加的。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不是。 佐苍奈奈,好感度:80。 太讽刺了,那55点好感度就是佐苍奈奈对铃木铃花的好感度。 第105章 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少女往后轻退一步,她转头向不二周助笑了一下,“不二君,我该走了。” “需要帮忙吗?”他垂眸在铃木铃花手里拿着的那一叠文件上一瞥,少女只是收紧了怀里的东西摇头。 她一直都是这样,喜欢逞强。 在所有人提供的帮助之中,铃木铃花最没有可能会主动接受的,就是他。一年级的时候,不二周助就隐隐约约觉得,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他对周围人的情绪波动很敏感,而铃木铃花大概是不二周助所见过的情感反应最平淡的人了。 即使是面上不露情绪的手冢国光,也会在赛场上热血激动,在青学胜利之后感到喜悦,但是铃木铃花什么情感也没有。或者说,她的情感藏得太深了,所以让人难以察觉。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铃木铃花表面上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内敛的模样。 不二周助以前觉得铃木铃花有些可怜,当她用那副柔弱的面貌摆出羞涩的样子的时候,的确惹人怜惜。不懂人情事故的笨拙,不为自己辩解的无辜,也许是铃木铃花秀丽的外貌在起作用,这么多的缺点加在一起,不二周助竟然不认为她讨厌。 很久之前的时候,她还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当她感到抗拒和不愉的时候就会把把夹在耳后的头发拨弄到前面挡住一部分脸。 那个长头发的铃木铃花离现在太久远了,不二周助都不知道那个是真实的铃木铃花,还是经过了他大脑加工之后的记忆。 她那时候都不会笑。 不是像手冢国光那样面无表情,就是笑得像画报里的那样僵硬别扭。她仿佛是从另一张画像里抠出来放入这个世界的,所以与这个世界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格格不入。 也许这是铃木铃花当时另外一个招人厌的原因。 女生不太喜欢她,一半因为铃木铃花的为人处事,另一半也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其实她那个时候就挺好看的。 一点也不比受人追捧的佐苍奈奈差,熟悉之后,乾贞治甚至会和手冢国光开玩笑,一年级新生里两个最可爱的女生都被分到了1班,很多男生都很羡慕呢。 他不清楚女生之间的事情,但多少能猜想到。 两个漂亮女生,一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亲,一个阴沉古怪捉摸不透。 女生们当然更喜欢和佐苍奈奈做朋友,男生们也会对佐苍奈奈更热情,有了差距,就会开始比较,比较又加剧差异。 一旦讨厌某个人,那么所有的优点就都变成了缺点,然后就会越来越厌恶对方。直到一天,她成了一个公敌象征,那么所有人都得讨厌她了。 虽然乱七八糟的谣言有很多,但是不二周助还是挺喜欢铃木铃花的。 她经常发呆走神,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走过一年级长廊的时候,不二周助好几次看到铃木铃花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她会专注地盯着眼前放空,而她面前其实什么东西也没有。有些时候,不二周助能够看见她伸出手指在空气里划来划去。 傻里傻气的,让人觉得好笑。 有一次铃木铃花在走廊上撞到了他,她从不二周助后面走过来,所以他才没看到。当他在走廊上停下来的时候,铃木铃花却没看到,于是少女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背后。 “对不起。” 她鞠了一躬,不等不二周助说没关系,铃木铃花就低着头直接越过他走开了。他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注意铃木铃花的,其实当时他没有太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不二周助惊讶地发现自己记得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少女柔软顺滑的长发荡开,在空气里划过一个微小的弧度,因为她低垂着头,头发很快掉落下来,散在白皙柔嫩的脸边,她连眼睛都低垂着,不愿意多看一眼其他人,温和的细眉惶惶不安地轻皱着,在眼睑上落下忧愁的阴影。 在他们认识之前,不二周助就听过她的名字。 好事者喜欢编排各种各样的无聊榜单,1班的黑白女神就是青学一年级漂亮女生榜上的前两名。 但是他们会说佐苍奈奈是白天鹅,而铃木铃花则是黑乌鸦。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不仅是佐苍奈奈喜欢手冢国光,铃木铃花对他也很有好感,虽然手冢国光对此既无兴趣,也无动于衷。 佐苍奈奈喜欢手冢在青学不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大家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只是鉴于手冢国光的冷酷作风,很少有人拿他开玩笑就是了。 据乾贞治收集到的资料所说,佐苍和手冢国光在小学也同班过,中学也被分到一个班,这大概就是缘分了,女生的确是会相信这种东西。 而铃木铃花会喜欢手冢国光就更不奇怪了。 当所有人都冷眼相待的时候,突然跳出了一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正义使者,即使他只是一视同仁,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会变成英雄救美。就算手冢国光看上去再冷漠,她也不会不动心的。 不二周助以为铃木铃花喜欢手冢国光,等到他知道她其实不喜欢手冢的时候,他却发现手冢国光喜欢铃木铃花。 没有人不会喜欢后来的铃木铃花。一年级过去了一半,从那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很多人都变得喜欢铃木铃花。 她把那头很漂亮的长发剪掉了,剪掉了很多,于是她头发从长发变成了短发。铃木铃花还戴上了眼镜,起码不二周助认为那副很少拿下的黑框眼镜也许能够解释为什么她走路发呆的原因。 然后她就变了。 铃木铃花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最不擅长的事情都变得拿手起来。她轻闭上嘴唇,低下眉眼,不接话时的沉默也不会让人生气,她轻颤一下睫羽抿起嘴唇,再讨厌她的人也不忍心继续厌恶下去。 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又仍然是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变得越来越美丽,她还是一个少女,会成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周围的所有学生都在和她一起成长,她的巨大变化就变得相当引人瞩目。 尤其是佐苍奈奈,曾经人们用佐苍来打击铃木铃花,现在他们又开始反过来比较。佐苍奈奈也很可爱,她也越来越可爱,可是铃木铃花变得太漂亮了,而且漂亮得太快了。 这种对比一开始是相对对等的,后来她们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当铃木铃花学会用羞赧的浅笑来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不上佐苍奈奈了。 一年级的时候,调皮的男生笑称1班有两个女神。 现在,每一个学生都知道,青学只有一个女神。 不意外地,她越来越受欢迎,奇怪的是,铃木铃花和网球部走得很近。 因为铃木铃花是河村隆的邻居,她要等他一起回家;因为铃木铃花是手冢国光的同班同学,而她和他们一起陪手冢去过医院;因为大和部长喜欢她,所以他相当地纵容。 大和佑大喜欢铃木铃花,这不是一件很难看出来的事,尤其是当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得那么明显的时候。 有时候铃木铃花会站在网球场外面等河村隆,每次她来,大和佑大都会趁着休息时间和她说话。 即使他伪装得再成随意轻慢的样子,焦灼迫切的热情态度也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铃木铃花不喜欢大和佑大,虽然她会对他笑得很温柔。仔细地看,认真地想,铃木铃花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差不多。 她根本不是从包裹自己的蛹茧里钻出来,她只是用更好看的壳子做了一个精美的包装,以求欺骗漠视她的人,而这相当有效。 二年级的时候,不二周助都不记得自己听过多少次谁谁谁向铃木铃花告白又被拒绝的故事了。 虽然她那个时候就很少出现在学校里了。 他们一起升上了二年级,终于开始做前辈,新的一年级进来了。他们当上正选,穿上了青学网球部的蓝白配色正选外套,铃木铃花来网球部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她的痕迹却一直存在。 从二年级到三年级,不二周助还能回忆起很多关于铃木铃花的事情。 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他的弟弟不二裕太向铃木铃花告白。 后来这被证实是一个假消息,也没能阻止不二裕太从青学转学到圣鲁道夫。他弟弟转学不是因为铃木铃花,而是因为他这个天才哥哥。 矛盾的起源已经无法追溯,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 不二裕太活在天才兄长的阴影之下,而不二周助对此束手无策。 这需要不二裕太自己跨过去,他的谦让服输只会把不二裕太推得更远,他的弟弟想要的是认可,而不是虚假的胜利。 “裕太君,再见。” 不二裕太正式转学的那一天,铃木铃花也来了。 他不愿意承认的是,铃木铃花是他们兄弟矛盾的其中一环。 夸大后的事实也还有一部分事实,不二裕太没有向铃木铃花告白,不二周助也不觉得他的弟弟是那种把喜欢轻易说出口的类型,但告白是假的,喜欢却是真的。 是铃木铃花澄清了告白的事情,如果这真的发生,铃木铃花也会拒绝。她当然会拒绝,在那么多人之中,她都没有任何一个喜欢的。 青学和圣鲁道夫比赛的那天,铃木铃花没有来,不二周助甚至有点庆幸。 他能够面对不二裕太,也能够面对铃木铃花,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同时面对他们两个人。 有时候不二周助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他能微笑着和不二裕太说起铃木铃花在青学的事情,也能正常地和铃木铃花谈话。 但他却无法忍受他们主动提起另外一个人,这会让不二周助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叛感。 在与铃木铃花无关的时间里,一切都正常如初,可是一和铃木铃花扯上联系,一切就都分崩离析。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弟弟,又觉得不二裕太背叛了他。 但不二周助知道,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 根本不会有什么兄弟之间的选择难题,因为铃木铃花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这是一个简单恶俗的三角恋问题就好了。 她看上去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在那么多人为此烦恼的时候,铃木铃花只是在为另外一些事情忙碌奔波着。 刚开始不二周助是真的以为她身体出了严重的问题,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铃木铃花在忙着其它事情。 但即使知道了他也装作不知,铃木铃花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不二周助也不想拆穿让她为难。 他仍然关心着偶尔来学校上课的少女的身体状况,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匣子,当不二周助不知道应该和铃木铃花说什么的时候,“病情”问题是铃木铃花拒绝不了的问话。 大概是因为欺骗的愧疚感作祟,她每次都会乖乖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她笨得可爱,现在她变得这么聪明,也没有哪一处不可爱的地方,真教人觉得这世界不公平呐。 此刻少女站在他面前,她微微垂下头的时候,短头发就会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耳边落下,不再需要她抬手抚到脸边来遮挡。 铃木铃花是在上课的时候过来的,所以一路上还算安全无事,当她从小林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下课了。 她看着前方轻叹了一口气,上下楼层都响着喧闹的声音,但是不二周助仍然捕捉到了她的叹声,他能想到铃木铃花在烦恼什么,可他还是询问了一遍:“铃花,怎么了?” 少女动了动脚步,刚要往前迈,她就见手冢国光呵斥那个在走廊上奔跑的学生,他走到被撞到的佐苍奈奈身边询问她有没有事。 铃木铃花停住了脚步,她相信手冢国光能处理好一切,就像他曾经对一周目的铃木铃花做过的一样。 当她看到佐苍奈奈沦落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局面,铃木铃花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报复的快感,但是什么也没有,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她只是觉得有些无奈,一半为佐苍奈奈,另一半为自己。 佐苍奈奈现在对她的好感度也许比对手冢国光的都要高了。 她想起美风蓝的话,“太奇怪了,人类。” 虽然是作为人类中的一员,但是铃木铃花无比认同美风蓝的话语。 兜兜转转回到一周目,铃木铃花终于稍微弄懂了一些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这总算了却了一点遗憾。 一周目的时候,佐苍奈奈一定很讨厌她。 从一年级的开学起,所有人都在比较铃木铃花和佐苍奈奈,即使她什么都比不过佐苍奈奈,也让人郁闷。 佐苍奈奈也一定很喜欢她。 有铃木铃花在,她终于能够喘息一口气,什么不用做也有一个铃木铃花垫底,这种庆幸促使着她想要把铃木铃花踩得更低,于是她能够更加高枕无忧。 她是真的想和铃木铃花成为朋友,也是真的在主导欺凌。 而现在,铃木铃花想,她怎么会是喜欢的心情更多呢? 佐苍奈奈应该比一周目更讨厌她才对,现在的铃木铃花比她出色,比她更引人注目,她喜欢的手冢国光总是偏心铃木铃花,她的朋友渐渐向铃木铃花靠拢…… 就算是她是佐苍奈奈喜欢的兰卡,那也不应该足以抵消厌恶的一切,何况佐苍奈奈需要拼命努力才能登上的杂志,她只需要点头就能上封面。 为什么不会掉好感度呢? 即使佐苍奈奈的好感度无关紧要,铃木铃花也有些在意。 她很难不去在意。 第一个对她微笑着说做朋友的人,第一个展露出善意的人,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铃木铃花在有记忆以来接收到的第一个。 这一刻,铃木铃花终于有了一点思路。 佐苍奈奈喜欢的不是手冢国光,她只是惯于追求最优秀,最出色的人,因为她认为自己也是如此。从小学到中学,手冢国光都是第一。 最优秀的男生应该是她的恋人,而第二优秀的女生应该是她的朋友,因为她是最优秀的那个。 嫉妒,憧憬,憎恨,向往。 现在的铃木铃花拥有佐苍奈奈想要的一切。 她有多么嫉妒,就有多么渴望。 不是佐苍奈奈泄露出去的,铃木铃花对此也有点惊讶。佐苍奈奈习惯用掌控的方式来支配朋友,但这样是无法维持友情的,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她们的小团体就会解散掉。 铃木铃花抬眼看去,她很轻易地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微缩的身影。 在电视上嘲讽她欺骗同学的不是佐苍奈奈,而是坂上佳代。 坂上佳代,好感度:—20。 但其实这样更好,纯粹的嫉妒更简单。 “真是个好人啊,手冢。” 不二周助摸着下巴感慨一句,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铃木铃花身边观看这场被手冢国光轻易解决掉的闹剧。 听见他的评价,铃木铃花忍不住点了一下头,“感觉一点也没变呢,手冢君以前也帮助过我。”在很久以前的时候。 少年却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减:“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吧,如果是你的话,他现在就会扶着你了。” “……不二君想得太多了,我不觉得手冢君会这么做。” 他低柔地轻笑了一声,“是吗?” 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 她微侧过头,戴了很久的黑框眼镜有点滑落下来,挂在挺秀的鼻梁上半掉不掉,让人难受,但是铃木铃花手里抱着东西,她需要用两只手一起抱着,空不出手来推眼镜。 少女耸起肩膀,想让借着肩把眼镜推上去,却被不二周助抢先一步,少年伸出食指勾过黑框眼镜的中梁,从铃木铃花的鼻尖划过把她脸上的眼镜拿了下来。 “你可以开口让我帮你的。” 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这短暂的安静让气氛停滞了一瞬,有那么一刻,不二周助的确听不到走廊上那些嘈杂的声音了。 “谢谢不二君。” 她没有拒绝,于是那些声音又回到了不二周助的耳中。 少女乖巧地仰起脸,发丝一缕缕散落下来,露出莹白柔嫩的肌肤和艳丽夺目的五官,她的确生长得更美丽了。一年级的时候,不二周助就见过了她不戴眼镜的样子,但那个时候,他还不至于看着铃木铃花的脸就心跳加速。 他分辨不出这是因为铃木铃花变得更漂亮了,还是因为他更喜欢铃木铃花了。 不二周助一手握着眼镜脚的一边,一手穿过铃木铃花的耳边,她的耳朵常常埋在发丝里,白皙到几近透明,光照过来,把她耳尖上那点吸引人的粉色照得很清楚。 他把那些没有落下去的头发拨开了,方便他把眼镜给铃木铃花戴上去。不二周助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做一些多余的动作,他只是觉得这一段时间被拉长得无比漫长。 可当他完成一切之后,不二周助又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呼吸。时间没有加快,也没有放慢,所有的事情都和之前没有区别,虽然这是自二年级以来,他和铃木铃花之间难得的亲密时刻了。 她的眼睛再次藏在镜片后面,于是不二周助又能好好地注视地铃木铃花。 “那再见,不二君。” 在她转过身离去之前,不二周助突然叫住她:“铃花。” 他没有叫她兰卡,而是又恢复了以前对铃木铃花的称呼。察觉到不二周助语气的变化,铃木铃花疑问地看向他。 待铃木铃花回首,看到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不二周助又展露出了与平时无异的轻柔微笑,俊秀的五官精致而柔和,每一处带着让人心醉的温柔。 “没什么。”不二周助浅笑,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甚至有心情和铃木铃花开了个老掉牙的玩笑,“路上小心。” 少女怔了怔,她也想到了一年级时候的事情,于是她也勾出了一个笑容,“恩。” 不二周助,好感度:85。 其实有些话,不说出来会更好,也不需要说出来。 而铃木铃花深感抱歉,因为她必须要逼迫他把那些掩埋在层层温柔之下的感情交付出来,即使她不能接受。 “不二君,我想……” “铃木。” 一只手从她的怀里抽出了一部分文件,她的手上顿时一松。 手冢国光揽过那些东西,他平静地看向铃木铃花和不二周助,好像他们这样站在角落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有话想和你说,方便吗?” 他没有在征求铃木铃花的语气,他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和手冢国光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是栗发的少年弯唇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糟糕。 第106章 当两个受人瞩目的少年站在她身边时,再隐蔽的角落都变得闪闪发光起来,铃木铃花已经听到有 人在小声地呼唤“兰卡”了。 她迎着手冢国光沉稳无波的目光叹气:“抱歉手冢君,我得走了。”少女有些迟疑地向高大挺拔的清俊少年伸出手,她把手心向上摊开,以一个请求的弱势姿态想要把他拿走的文件要回来。 茶发少年笔直地立在原地,冷淡平静的神情和他没有任何动作的身体姿都在态一致地拒绝铃木铃花的请求。 “……经纪人还在校门口等我。”在那样的注视之下,铃木铃花不得不作出补充来完善她的理由,这听上去合情合理,手冢国光找不到理由拒绝她。 他没有把东西交还给铃木铃花,气息冰冷沉着的少年微侧头,被金丝镶嵌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很重,我送你。” 不二周助微微蹙起眉,他原本打算走开,留给手冢国光和铃木铃花一段时间来谈话,可现在他不能就这样迈步离开,他面向教室稍微转了半圈,示意周围那些渐渐聚焦过来的热切目光,“手冢,你确定吗?” 毕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铃木铃花是兰卡。 就算是以前铃木铃花和手冢国光走在一起,青学的同年级段里也能传个一周左右的绯闻八卦,虽然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在其他人嘴巴里出现的频率一点儿也不高,但只要一开始传播,就会轰动一阵子。 因为手冢国光几乎与这些事情绝缘,而铃木铃花又鲜少出现在学校里,可他们两个都算是青学的风云人物,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 之前的时候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现在。 也许与铃木铃花有关的,一个半真半假的校园小八卦,都能登上不重视新闻真实度的小道报纸杂志。 手冢国光明白不二周助的意思,但是他却选择用另一种更深沉的方式做出了回应:“我很确定。” 他的答案不仅仅是在回答不二周助的提醒。 面容俊秀的少年一顿,他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这让他在习惯性地浅笑时弯起的双眼都显得有些忧郁,他张了张口,还未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就被铃木铃花打断了:“可是我不确定。” 少女稠丽精致的眉眼在黑框眼镜下稍微柔和了一些,虽然那副眼镜的作用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铃木铃花就是兰卡。 “我真的得走了。”她那红润丰盈的嘴唇轻缓地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却全是委婉的拒绝,铃木铃花看着手冢国光,又转向不二周助:“你们也该上课了。” 不二周助敏锐地察觉出了她话语之外的意思,他微微收敛唇边的笑意,“你今天不是过来上课的吗?” 电视上放出她是兰卡的新闻之后,铃木铃花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而兰卡最近根本没有任何的行程计划,有记者直言她是承受不住身份暴露的打击,躲起来治疗心理创伤了,字里行间甚至质疑她作为一个偶像的职业素养。 铃木铃花是不太在意,但是她的经纪人不这么想,松岛江快要被那个挑刺的记者烦死,软硬不吃,这种利用骂公众人物来博关注抢热点的是他最讨厌的。 “不,我只是来拿一些东西。” 铃木铃花看向手冢国光手中拿着的那摞厚厚的文件档案,看到她的眼神所指,手冢国光仍然没有动。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无奈地低语:“手冢君,下次再说,可以吗?” “下场比赛,你要来看吗铃木?” 下一场就是青学和冰帝的比赛了,这场比赛,铃木铃花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遍,她的目光无意识地从手冢国光的左手肘上略过,她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太确定,可能没有时间。” 她的犹疑不定太过明显,这让手冢国光向前迈近了一些,从少年身上扑面而来的气势变得更加逼迫。 不二周助无法忽视铃木铃花的抗拒,他开口提醒另一个少年:“手冢,对女生还是不要那么强势比较好呐。” 见手冢国光还要说话,铃木铃花连忙接上剩下的话,“比赛结束之后,可以吗?” “那个时候,我大概有空……” “铃花!” 有人匆匆地跑过来压低声音叫嚷着她的名字,看见是松岛樱子,铃木铃花就没有拒绝她把自己拉走,松岛樱子低着头没看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她像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古怪的气氛似的,低语一声就拉过铃木铃花走了,“抱歉啦,手冢君,不二君,有急事,借用一下铃花。” 松岛樱子连铃木铃花和另外两个少年道别的时间都没有留,只是急切地推着铃木铃花进了女生厕所,她把自己和铃木铃花锁进了同一间里。 盥洗室里有个女生正在照镜子,她被拉着铃木铃花冲进来的松岛樱子吓了一跳,她还没回神来,松岛樱子就把厕所单间的门从里面重重地合上了,关门的回声在不大的女生厕所里听上去尤为响亮刺耳。 一关上门,松岛樱子就迫不及待地转过来面向铃木铃花倾诉秘密,在说出重要的事情之前她也忍不住哀叹一声:“啊!真是的,差一点就能安全度过中学的说,明明都已经三年级了,马上就能毕业了。” “离毕业还有点远吧。” 松岛樱子连忙摆摆手,纠正铃木铃花的说法:“一点也不远好么,我父亲早就开始问我对高中的打算了,是直升青学高中部,还是像哥哥一样考其它学校?高中也打算继续加入合唱部吗?是想考星奏学院那样的专业音乐学校,还是去哥哥推荐的早乙女学园……天呐,我完全没有想法啊。” 其实这个问题,铃木铃花也在烦恼,知道她有转学的打算,松岛江就在询问她的意向,这个决定也会影响到兰卡之后的路线发展方向。 不像松岛樱子那样迈开双腿分别站在便盆的两侧,少女往后退了一步,她在厕所单间靠后的位置上,她小心地向前倾,不去靠后面的墙,那上面的白漆很容易掉下来,靠上去会蹭上不少的白灰。 “……我大概会去早乙女学园。” 松岛樱子不觉得惊讶,毕竟铃木铃花选择继续当偶像,那么她当然应该去打造梦幻偶像的明星艺人学校。 这也是松岛樱子纠结的地方,她不太想和铃木铃花分开,如果她未来想要把唱歌当成职业,最适合她的学校就是星奏学院了,那里不仅以各项顶尖的乐器教学闻名,声乐方面的教导也极为厉害。 她又不打算成为唱流行歌曲的歌手,去早乙女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樱子。”铃木铃花撇过头,在这个狭小私密的空间,她干脆摘下了眼镜,这通常能让她的目的更快地达成,“我们电话再说好么。” “你哥哥还在学校外面等我呢。” 松岛樱子忍不住嘀咕一句:“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多呢。” “啊,一不小心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了。”松岛樱子从铃木铃花摘下眼镜之后的视觉冲击中回过神,她郁闷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说这个啦!铃花你一定不会相信的,佐苍她……” “不是她告诉媒体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松岛樱子睁大了眼睛,越是和铃木铃花接触,她就越佩服铃木铃花。 她仿佛知道所有的事情,却会安静地保持沉默,她只有在必须要展示的时候才会展现自己的能力,更多的时候,铃木铃花只是躲到一边观看别人。 “那你知道是谁了吗?” 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下缓慢地点了点头,“是坂上佳代吧。” “你怎么知道的?”松岛樱子急迫地追问,她向前倾着走了两步,白瓷砖铺成的边缘很光滑,松岛樱子右脚一扭,差点就要跌倒,铃木铃花即时地扶住了她。 美丽的少女抬手抚过左眉骨,虽然知道了是谁,可她还是感到困扰,“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佐苍奈奈,是她捡到了我的学生证,但是……” “但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坂上佳代,然后把你的学生证复印之后发给媒体了。” 松岛樱子气得翻白眼,“我偷听到的,坂上佳代和梨乃说了,她最近太鬼鬼祟祟了,太可疑了嘛。”说起自己偷听的行为时,松岛樱子理直气壮。 铃木铃花蹙眉摇头,“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为什么总是会有人相信别人会帮自己保守住秘密,连你自己都忍不住要倾诉出口,何况是其他人。 这个简单的道理铃木铃花最清楚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首先她无法确定后果,何况说出来了也没有用。 “笨蛋呀你,现在你应该对坂上佳代感到生气才对。”松岛樱子不满地念叨着铃木铃花,“那这样佐苍还算是无辜的,结果就替她背了黑锅,太可恶了!” 铃木铃花沉默下来,“……她会没事的。”佐苍奈奈可不是一周目的铃木铃花,她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引导舆论改变风向,以前她比不过佐苍,坂上佳代就更没可能。 “谁要管她呀!”松岛樱子不客气地向上翻了一个白眼,她转而一脸担忧地看着铃木铃花,“倒是你要怎么办呀,我真要担心死了,哥哥还什么也不肯和我说。” 说到松岛江,铃木铃花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松岛君还在想后续方案,他们已经在着手处理了。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知道是松岛江在等,松岛樱子反而不怕耽误时间,她伸手拉过铃木铃花举着手机的手腕,半撒娇半请求,“等一下啦!我们都很久没见面了耶。” 虽然她的哥哥是铃木铃花的经纪人,但是他嘴巴严得要死,什么通告行程都不会告诉松岛樱子的,所以她对于铃木铃花在工作上的事情也知道的不是很多,但学校里的事情,松岛江就需要从他妹妹那里了解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 铃木铃花垂下眼看向松岛樱子脚下踩着的贴地式马桶。 不在意地挥挥手,松岛樱子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盯着铃木铃花瞧,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铃花,你是喜欢手冢君还是不二君啊?” 没听到回答,松岛樱子神色一变,更加惊奇起来,“难道,该不会是……河村君吧?” “她……是在打算转学吧?”不二周助扫过手冢国光手中那些极为眼熟的档案文件,他的弟弟办理手续的时候,他也见到过。 手冢国光低沉着嗓音应了一声:“啊。” 他是铃木铃花的班长,所以他会知道这件事情,这是班主任小林老师告诉他的。虽然铃木铃花和小林老师说过不用告诉同学,她不想引起任何影响,但是小林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最信任的手冢国光。他希望手冢能在最后照顾铃木铃花一点。 即使手冢国光平时已经足够关照铃木铃花了,明显到让1班的学生都能察觉出班长大人的偏心。 三年级的学生大部分都听过佐苍奈奈喜欢手冢国光,但是1班的人更清楚手冢国光喜欢的是谁,在那两个女生之中,他绝对对铃木铃花的好感更高。 这么明显的事情,不二周助不会没有察觉到。 事实上,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彼此的心意,当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生的时候,这就很难把这份心情掩藏下去。 不二周助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对那么多人喜欢铃木铃花的事实感到无动于衷,喜欢她,所以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于是就算有再多人迷恋上她,都不会奇怪。 可即使是这样,这也太夸张了。 他周边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和铃木铃花有牵扯,家人、同学、队友……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铃木铃花鲜少出现在学校里,不二周助也很难不去想起她。 她用这样一种柔软而锐利的方式渗透进每一处地方,她融入青学网球部之中,然后轻易地刺破不二周助的领域。 仿佛她曾经做过一样的事情,所以如今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铃木铃花究竟知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她知道以前和她一起回家的河村隆喜欢她吗?她知道同班的手冢国光喜欢她吗? 她知道,不二周助喜欢她吗? 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分别吗? 这是不二周助最无法容忍的地方,铃木铃花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她不像他,起码他的客气有亲疏之分,可是铃木铃花对待他们都是没有区别的。不二周助常常觉得,铃木铃花看着他们的时候,就像在看待另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甚至是曾经弄伤手冢国光的藤原前辈,在她眼里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铃木铃花的温柔,没有温度。 她的指尖,永远都是冰冷微凉的,即使摸着温暖滚热的暖手袋,暖和了掌心,手指尖的温度却仍然是冰凉的。 以前她还不懂得收敛锋芒,带着一身刺,伤害别人,也常常弄伤自己。如今她比任何人都会掩藏,变得越来越像他,但是不二周助知道她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只是觉得有点气馁,他原本能够认识真正的铃木铃花的。 可一眨眼,那个时候的铃木铃花就不见了,仿佛只在他记忆存在过。 不二周助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笑容有没有变得苦涩,他只是习惯性地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手冢,你想的和我一样吗?” 他身侧的少年冷淡地瞥过来,锋利的眉梢都带着清冷,“你想得太多了,不二。” 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看得多想得多,不二周助不会忽略掉任何一个细节,这也许是他获得天才之名的理由之一。但也是一个坏习惯,考虑的东西太多,就会犹豫不决,所以他向来很少执着。 在割舍不下和得不到之间徘徊纠结,太过痛苦了。 一旦预知自己无法得到,不二周助就想要放弃,他一点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而在做傻事这一方面上,手冢国光的确比他擅长得多。 铃木铃花不喜欢他,不喜欢任何一个人,不二周助看得出来。 “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 她神情冷淡下来,眉眼也依旧柔美温丽,只是眼中温柔的光疏离起来,刺得松岛樱子不由自主地放开手。 “对不起。”松岛樱子喃喃低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看着铃木铃花疏冷的模样,她就下意识地开口乖乖道歉了。 少女摇了摇头,她收起手机主动拉起松岛樱子的手,清丽温婉的声音在松岛樱子耳边响起,“没事的,樱子。你该回去上课了。” 她话音刚落下,铃声就极其配合地响起来,这让松岛樱子一惊,“糟糕,是数学课!”那个老师对学生十分严厉,说教起来一点也不留情面。 等她们两个人从单间里出来,女生厕所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走廊上更是空无一人,松岛樱子匆匆赶回教室上课,铃木铃花需要回去找松岛江。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打开车门坐进去,铃木铃花放轻声音道了歉,“可能还要过来一趟,我的档案还没有拿回来。” 松岛江把埋着的头抬起来,他耸了耸肩膀发出一声疑问:“恩?你说你的那份档案啊,没事,你班长送过来了。” 校门口外就停着他一辆车,目标还是很好找的。 说着男人伸出手拍了拍放在一边的文件,示意东西在这里,“他说你和樱子一起,我就知道你是被她缠住了,还好吧?她一定问了很多问题吧,那个小丫头,练合唱练多了说起话来气都比我长,我在家里都能被她烦死……” 铃木铃花按下车窗向青学望去,校园门口里没有一个人影,她出来的时候没碰到手冢国光,教学楼离校门可不远。 “……那真是麻烦他了。”铃木铃花轻声叹气。 “啊,你说你那个班长?”松岛江说话的声调都变得有些古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气场那么强的中学生,要不是他声明是铃木铃花的班长,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来问责的,“他是不是……” “什么?” 今天松岛江是亲自为铃木铃花开车过来的,他手指按在方向盘上一动,声音渐渐地低落下去:“算了,什么也没有。” 他想问铃木铃花,那个人是不是喜欢她。 但是转念一想,松岛江觉得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何况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是猜不出来。 “对方有说时间吗?”铃木铃花突然问起了那件事情,松岛江的心里一咯噔,他也没精力去管铃木铃花的校园恋情了,只是无奈地叹气。 “下个月。”他不敢回头看铃木铃花,只能通过后视镜偷偷摸摸地窥视铃木铃花的神色,“现在他在国外,下个月回国。” 对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着实让松岛江气愤,但是奈何抵抗不了,于是他也只能乖乖受着了。 可是铃木铃花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是支着下巴看着车窗慢慢地升上来,把外面的风景染上一层玻璃灰,“我知道了。” 这是松岛江另外一个看不懂铃木铃花的地方,仅仅是他所知道的,拜倒在她裙摆之下的大人物就有无数,她神秘的多角关系中也有不少出色的人物,但是她从来都不会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明明她如此美丽而优秀,可她似乎对失败和挫折更加习以为常。 她越是这样安分,松岛江反而越是愧疚,他甚至希望铃木铃花能够拒绝,哪怕是抱怨几句也好过一言不发地接受,“铃花,你知道他毕竟是……” “赤司。”铃木铃花把手肘支撑在车窗底部,她仍然望着窗外,嘴中平淡地回应松岛,“我知道。” 经过五周目,日本那些知名显赫的财阀铃木铃花还是能够记住的,她短暂地担任过樱兰的学生会长,她几乎记住了樱兰高校的所有学生名单,还有各个她并不想要知道,但是必须要知道的名字。 迹部和道明寺争来争去,却从来不和赤司比较,迹部,道明寺这两大财阀和赤司的继承人差了一个辈分,当他们的继承人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赤司财阀早已经由更年轻更有野心的优秀接班人来掌管家族企业。 “五年前,自赤司征十郎担任社长以来,赤司财阀旗下的品牌营业额都持续上涨,一年前独立开创的……” 铃木铃花坐在化妆间里等候发布会的召开,她在手机上随意地浏览,屏幕上跳出一个新闻广告,她正想打开看一眼,松岛江就敲门进来了,“准备好了吗?” 她手指一动,便关闭掉了整个页面,少女站起来,没有戴上假发和美瞳,她的短发柔软地贴在脑后,双眼在细长的黛眉下柔和而明媚,身量修长纤细却不羸弱,她发育得很成熟,但还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感。 “我准备好了。” 松岛江深吸了有口气,他看上去比铃木铃花还要紧张,他带着她走出放间,穿过昏暗而漫长的走廊,他打开了通往记者招待会的门。 外面闪起一片明亮到刺目的光,铃木铃花先看到发亮的白光,她不适地闭了闭眼睛,才接着听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随着第一道按下快门的声音传进她耳中,接下来便是接连一片的嘈杂声。 “兰卡小姐,请看这边!” “兰卡!” 直到她被松岛江推着走到长桌前坐下,台下的声音才终于安静了片刻,但是亮眼的闪光依旧没有停下过一刻。 “今天下午5点40分,兰卡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向公众解释自己隐藏身份的真实原因,她承认自己是铃木铃花……” 电视屏幕里传出主持人吐字标准清晰的声音,男性的播音腔调在偌大的办公室回荡,接着细跟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渐渐响起。 头发短到耳朵上的女秘书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推开玻璃门,把一份资料放在了黑色的大理石办公桌面上。 一个男人靠在柔软的皮质椅背上,他把椅子转到了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只是伸手把女秘书刚刚放下的资料拿了起来。 他举到眼前翻了一遍,目光在那张戴着眼镜的学生证照片上停留了片刻。 “那边答应了,下个月回国就能——” 男人把资料放回桌上,他撑起手来抵着侧额,女秘书适时地闭上嘴,她看向还在播放的日本电视台的实时新闻,电视上显示的时间还是白天,他们的窗外却是已经是一片黑夜,但深夜里的城市却是灯火通明,璀璨得犹如地上星海。 “我会通知他们处理后续新闻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等男人吩咐,女秘书就自觉地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她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于是安静地关上了门。 “没事吧?” 看到松岛江脸上的神色不好,铃木铃花不免担忧起来,距离公开声明的发布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松岛江却越来越暴躁不安,她终于忍不住询问,“很麻烦吗?”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她对于偶像事业没有什么大计划,只是签了合约所以就继续做下去,但是松岛江很在意她的前途,而她很难不对松岛江感到愧疚,对于这个负责的经纪人,她实在过于任性了。 “不,恰恰相反,一点麻烦也没有。”松岛江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又不是刚进圈的新人,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有人送了一份大礼,自然就要求回报。 之前那个挑铃木铃花刺的记者今天就改变了口风,直夸兰卡是现在娱乐圈里难得的低调偶像,从来不把学校里的事情拿来炒作。 “铃花。”松岛江的脸色变得犹疑不定起来,“要不然还是……”不要去了。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铃木铃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她对着松岛江抱歉地笑了笑,走到门外接听,“手冢君。” “铃木,你有时间吗。” “……有,手冢君还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恩。” 少女的眉宇间紧锁许久终于舒缓开,铃木铃花轻叹一声:“好。” 第107章 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日出。 一抹赤红从世界的尽头缓慢地升起,鲜艳的霞光血染天空,从远处向她这里渐渐晕开,离她越近的地方,红光越浅,铃木铃花不喜欢红色,但是当她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看那些红晕染过夜色,一点点把黑暗逼退,这让她感到些许难以形容的慰藉。 刺目的红很快褪去,赤色越来越浅淡,天边开始变亮发白,从暖红,明黄过渡到鱼肚白。她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她很少这样直接注视太阳,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有些发酸,但是铃木铃花突然有点舍不得移开目光,仿佛少看了一点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一样。 直视光亮太久,少女长而纤密的睫毛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从眼睛里沾上一点微小透明的水花,被金色的阳光照耀得闪烁而晶莹。 一只手小心地伸过来,修长的手指并拢在一起便能遮住她两只眼睛,“铃木,不要一下子盯着太久。” 铃木铃花见过日出,很多次。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很害怕,怕一闭眼,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所以她不敢睡觉,有时候她会看整晚的书和电影,熬过一整个夜晚之后,她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阳台上看日出。 她的公寓被一片楼房包围着,等到铃木铃花能看见太阳从对面房屋的楼顶上升起来的时候,清晨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个时候的阳光也同样耀眼闪亮,光落到她身上会让她温暖,虽然其实那没有什么温度。 后来,铃木铃花就慢慢地习惯了,习惯这个世界,习惯这个攻略游戏的规则,她不再因为时刻濒死而提心吊胆,却开始为另一些原则上的背德而谴责内心,她拥有足够多的生存点数来享用睡眠时间,却不再敢闭上眼睛。 于是她又开始熬夜,铃木铃花也见过那时的日出。 天边渐渐变亮的时候,她依然看不见太阳,只能通过那天际那点微红判断太阳已经升起了。晨曦越来越明亮,但是她只看得到逐渐发白的昼空。 她需要等上一会儿,才能看见红日慢慢地挂到天空上。 爬上山峰看到的风景和在山下的楼房之中见到的很不一样,此刻她站在山上,竟也有一种类似解脱自由的错觉幻想。 在上面和在下面看到的东西是不同的,一个人和有陪伴时看到的也不一样。 她又眨了一下眼睛,睫羽颤抖地更频繁,轻轻地刷过少年的指腹和掌心,柔软纤细的睫毛在肌肤上轻扫而过,少年的手掌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些。 他的手压地并不紧实,铃木铃花还能从指间的那点缝隙之中依稀看到一点光亮,日光把他的手照得通红,她能通过他的手轻抚在她脸上的触觉感受到少年的体温和呼吸频率。 铃木铃花勾起一点微笑,红润的樱唇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丰盈饱满,于是当她展开笑容,整张脸都变得生动明媚起来。她回忆起看到的景象,轻叹一声:“很漂亮。” 少年没有把手从她脸上拿开,他站在铃木铃花身后,以一种礼貌的姿势为她遮挡从后面吹来的冷风。 他安静下来沉默不语,又没有什么动作,于是铃木铃花感到了些许疑惑,她想要确认什么似的询问了一声:“手冢君?” “啊,我在。” 手冢国光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现在看不见铃木铃花的脸,她的眼睛被他遮住了,也看不到他,这给了他一些勇气,促使着他想要说出那些一直存在于心底,却从未说出口的话语。 “铃木。” 少女听到手冢国光在叫她的名字,她轻笑着应下,甚至学着用手冢国光说话的方式回答他:“恩,我在。” 那短短的一瞬间,手冢国光猛地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从来没有在铃木铃花脸上,也没有在屏幕里的兰卡身上见过的东西。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最好不过的时机。 “我喜欢你。”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手冢国光以为这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现在,他却能够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他想要看着铃木铃花,于是他放下了手,少女也转过身来看她,山上的风很冷,把她的雪白的耳朵吹红,奇怪的是她的脸蛋却依然莹白,只是在鼻尖上多了一点颤巍巍的粉色。 加厚的外套包裹在她身上,也没有让铃木铃花显得臃肿,比起这个年龄段的女生,铃木铃花并不瘦弱,她发育成熟的身材证实了这一点,但她还是太瘦弱了,四肢纤长,腰肢纤细,拥有这样完美的身材比例所需要的代价并不低。 圈内有很多人打听铃木铃花维持这种身材的秘诀,她不仅拥有一副画家认真描摹的细腻五官,还有一具雕塑家精心镌刻完美身材。少女年轻的胴体和貌美的脸蛋,向来是为艺术家所热爱表达的,而铃木铃花则是他们最为青睐热衷的绝艳少女。 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确很让人疯狂,即使仅仅只是在外貌上。 她没有再戴那副黑框眼镜了,这让手冢国光有点不习惯,少女褪去那些属于兰卡的精致妆容和假发美瞳,摘下属于铃木铃花的眼镜,他终于明确地意识到,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离那场突如其来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过去了那么久,现在他才有了真实感。 风吹拂起铃木铃花的头发,柔软顺滑的发丝在风中打过温柔惬意的卷,没有吹得四处散开,只是在脑后沉沉浮浮地飘散着。 “对不起,手冢君。”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手冢国光其实没有太多的惊讶感。 她表现地很明显,就像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心情。 也是心里早就做好了预期,手冢国光没给自己留太多沉浸在被拒绝的悲伤和遗憾之中的时间,他甚至还能够冷静地继续追问下去:“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铃木铃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有是谎言,说没有只会给人留下不会有结果的希望,所以她只是轻呵了一口气,转身对他笑了笑,“手冢君,你决定好去德国了吧。” 手冢国光一年级受的伤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也有了足够长久的恢复时间,但是日本的医疗技术并不发达,他的左手肘还是留下了一点隐患。 听说是迹部景吾在和手冢国光比赛的时候发现的,他建议手冢去德国根治。 她没去看,但是她知道了比赛结果,和前几次周目里的任何一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不过铃木铃花相信,起码他不会再打得那么痛苦。 “乾告诉你的。”手冢国光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疑问,铃木铃花不觉得有什么好否认的,于是她承认地点了点头。 “德国啊。”铃木铃花转过去望向天上的亮色,“我还没有去过呢,那里,应该很漂亮吧。” 她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去。 少年清冷的声音在高处的空气里显得更加冷冽,“我可以带你去。” 铃木铃花短促地笑了一声:“原来手冢君也会说这种话么?手冢君是想带我一起去治疗吗?” 她想和手冢国光开一个玩笑,但是对方反而认真起来,“你的手治好了吗?” “好了。”挥了一下右手臂,铃木铃花展示给手冢国光看。 见他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铃木铃花无奈地一笑,“也没什么影响,我不打算继续打网球了。” “所以你做好决定了?继续当偶像。” 她动了动脚,低头盯着脚上的登山鞋看,“没什么决定不决定的,我的合约都还没有到期呢。” “这个职业也还好,说不定就有机会去外面看看。” 听到她的回答,手冢国光夹紧眉,皱了一会儿他又舒展开眉头,只是绷着脸来告诉铃木铃花他的不赞同。 “我会带你去德国的。”他最终这样强调,却得到了铃木铃花脸上展露的一个微笑,她嘴角弯起的弧度轻微而浅淡,却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动人。 “那我拒绝。” 这次她无比果断而坚决地拒绝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手冢国光却觉得铃木铃花温柔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心脏突兀地剧烈跳动了一下,打乱了之前一直平缓微快的心率。手冢国光莫名想起铃木铃花留着长发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样光彩照人,但是秀丽的五官和湿润的眼睛仍然触动人心,她总是带着惶惶不安,没有人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阴沉古怪的标签就慢慢地贴在了她身上。 手冢国光心间萌生出一种新奇的冲动,那和在赛场上为胜利拼搏的热血执着不同,是另一种更柔软更鲜活的心情。 “我喜欢你,铃花,喜欢很久了。” 他忍不住再次说了一遍,即使之前被拒绝过一次,可是情不自禁。 在铃木铃花张口的那一刻,手冢国光以为她又要说一次抱歉,但是她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一句极为轻柔舒缓的,“恩,我知道。” 她的唇边仍然带着些许还未消散的笑意,“手冢君,只有你才会把告白地点约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 一周目的时候,手冢国光也问过铃木铃花,能不能来这里,他有话想要和她说。 但那个时候,铃木铃花没有去。 然后铃木铃花想,上一次她爽约了,这一次,她必须要过来,她应该做出一个回应,这与好感度和生存点数无关,她得回答一份感情。 戴着金丝眼镜的少年一怔,铃木铃花的语气就像是她经历过一次一样,他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另一边却响起了菊丸英二的大声叫喊:“说完了没有啊,快点过来拍照啦!再不拍,背景就拍不到太阳了。” 少女转过头看了一眼聚在山上的那些少年,她转头对着手冢国光扬唇一笑:“我们该过去了。” 手冢国光抬手推了一下眼镜,这也许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铃木铃花似乎格外放松,就像是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似的。 她小跑着来到青学那群少年身边,手冢国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作为和网球部最没有关系的外人,铃木铃花没有犹豫地选择站在了最外围,她走到最左边的河村隆旁,对从前的邻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让河村隆害羞地摸了摸后脑。 桃城武提起嗓子叫了一声,他不怎么敢看铃木铃花,但是嗓门倒是没有低下来过:“铃木前辈,你过来站中间啦!你可是唯一一个女生欸。” 铃木铃花好笑地望了望他,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让人意外地是,海堂薰竟然认同了桃城武的话,他往右退开半步,和旁边的乾贞治一起让出了一个一人宽的空隙,“铃木前辈。” 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铃木铃花,然后就飞快地扭过了头,大概是对她不戴眼镜的模样感到不适应,海堂薰的耳朵开始充血发红,为了缓解羞赧,他压低着声音嘶了一声。 对桃城武和海堂薰难得一见的统一阵线感到惊奇,菊丸英二啧啧地大声感慨,他潜到铃木铃花身后把她往中间推,动作却小心翼翼,“好了好了,难得阿桃和海棠都这么说耶,这可是奇事!铃花就不要拒绝了嘛。” 大石秀一郎正在俯身摆弄固定相机的三脚架,透过镜头他看到菊丸英二在推桑铃木铃花,于是直起身来关切地提醒:“英二,别玩了,这里地面不平,你小心推倒她。” “没事的。”铃木铃花对着他摆摆手,大石秀一郎不怎么敢面对她,又立即低下身去调整镜头,焦距微微调动,大石就能看见铃木铃花脸上放大的微笑。 站在最右边的乾贞治一推眼镜,他沉沉地吐出一连串所有人都听不懂数据,最终确定一个支持大石秀一郎观点的结论,“摔倒的几率不能忽略,还是小心点好。” 这吓得菊丸英二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他马上退远几步,似乎他再粘着铃木铃花一会儿,她就会受伤一样。 站在河村隆旁边的不二周助递出右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他把伸向右边示意铃木铃花站过去,“请吧,青学的女神殿下。” 铃木铃花听到这个称呼不免感到疑惑,“……什么?” “噗,你不知道吗?”看到铃木铃花的反应,菊丸英二笑了出来,“不会吧!你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大部分的时间,我都不在学校里。”少女微耸肩膀轻柔地叹了一声气,她抬起眼环视这群少年,眼中满是温和的无奈,“不上课的时候,我还需要上台。” 这是铃木铃花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把偶像那件事直言出来,虽然他们都已经看过兰卡的澄清记者会了,但是她亲口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像是铃木铃花此刻在对他们交付信任。 短暂的沉默过后,乾贞治出声为铃木铃花解答:“这是你在青学的外号。” “……女神?”铃木铃花有些惊讶地反问,她预料到了一点,可是真的听到了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这大概和“公主”的羞耻程度不相上下。 “一年级的时候,你和佐苍奈奈在年级段里有‘黑白女神’的说法。”乾贞治解释的语气十分平静,他甚至能在铃木铃花的注视之下继续说下去,如果能忽略少年从脖颈处蔓延上来的绯红的话,他的确相当沉静,“后来,他们更认同你是唯一一个女神。” “黑白女神”,这真是个委婉的说法,铃木铃花明明记得一周目的时候,他们都说她是黑乌鸦,而佐苍奈奈则是白天鹅。 菊丸英二突然反驳了乾贞治,“我听说的不是这个欸,不是因为那个谁起的名字“铃花女神”(reikagami)吗?把铃花(reika)和女神(kagami)放在一起。” 被驳斥的少年只是冷淡地附和了一句:“恩,也有这样的说法。” 铃木铃花吐了一口气,重来一次,命运就变得完全不同了,因为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铃木铃花,所以一切都天翻地覆,而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相同的错误。 “那个……你们都不觉得生气吗?”铃木铃花终于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虽然她知道这群善良的少年不会责怪她,但她还是对他们如此轻易的谅解感到不可思议,“我欺骗了大家,让你们这么担心,也都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大石秀一郎抬起了头,他鼓起勇气看着铃木铃花笑了笑,“你没事就好,这样我……我们就能放心了。” “啊呀,铃木前辈你就别犯傻了,怎么可能生气啊?”桃城武嘴中嘟哝着,“这种秘密身份,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听到桃城武说铃木铃花犯傻,海堂薰转头怒瞪了他一眼,“喂,猴子!说话客气一点!” “哈?到底是谁说话不客气啊,蝮蛇!” 眼见他们两个又要开始斗嘴吵架,手冢国光及时地插了进来,他冷冷一瞥的寒意十足,但还是没有铃木铃花的劝解有效。 “桃城君,海棠君,请冷静一点,别吵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立竿见影,两个额间爆出青筋的热血少年马上安分下来,乖乖地在原来的位置站好。 河村隆迟疑地抬起右手,他拍了拍铃木铃花的头,厚实的手掌心很热,但是他没有停留许久,抚过一下河村隆很快就放下手。 “没事的。”他笑得温厚舒朗,虽然河村隆长高了身板也变得结实,不过少年的眉眼还是一如第一次和铃木铃花一起去青学的模样。 菊丸英二屈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一开始是有点生气啦,倒不是因为铃木铃花之前瞒着他,而是因为有人把这件事泄露给媒体,现在菊丸英二还是有点闷闷不平。 铃木铃花是兰卡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早,也没有告诉过其他人,那按理来说他也有罪,于是菊丸英二小声嘀咕:“又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曝光的人太可恶了!” 乾贞治的阐述是最客观的,毕竟他喜欢用数据论证,“如果你告诉我们,消息会更容易扩散。另一个身份公开后,你的追求者会增加的几率是100%,这会带来很多困扰的。”他没有明确说出来是什么困扰,但这不妨碍铃木铃花对他展露一个笑容。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呐,铃花。”不二周助轻笑着说出的话让气氛一滞,但他接下去的话又让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不管你是不是兰卡,都是铃木铃花,不是吗?” 其实铃木铃花不太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可以肯定,她只会拥有这一个身份,于是停顿了一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表现得漠不关心的越前龙马站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这时他才懒懒地插进来一句话,作为他对铃木铃花那个疑问的回答:“笨蛋前辈。” 看到铃木铃花的神色越来越明亮,即使只是一点点,手冢国光绷直的唇线也稍微地柔和了一些,他做了最后的总结,“别多想,拍照吧。” 见此大石秀一郎举手示意了一下,“好了,可以拍照了。” “快快快!”菊丸英二急吼吼地冲着铃木铃花招手,“铃花,来这边。” 不二周助微微侧过头,他垂眸浅笑的模样俊秀而清雅,低下细眉便多了一分哀色,他想要说些什么,少女却被一只不知道从何处伸过来的手从河村隆身边拉了过去。 “要好好听指令才行啊,铃木前辈。” 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少年伸出另一只手抬高帽檐,露出额前墨绿色的碎发和一双明亮张扬的眉眼,金色的瞳仁在光下闪闪发亮,几乎和刚刚升起的太阳一样灼热耀眼 “不是说了嘛,让你站中间。”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牵着铃木铃花的手也一副十分理直气壮的模样,把她带到了队伍的正中间,勾起唇角笑起来的时候,越前龙马眉宇间的意气就变得更加夺目,“你不是偶像来着么,那就好好站住这个位置。” 铃木铃花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说的也是,我还要当个几年的偶像呢。现在就想着站边缘,到时候就没有人气了吧。” 握着她手的少年扬起一侧眉,虽然他觉得铃木铃花大概不会有失去人气的一天,但还是装作一副十分老成的模样教训:“知道就好。” “啊,小不点!你这家伙好狡猾呀!”看到他们两人相握的手,菊丸英二大声抱怨,“你快放开,不要拉着铃花的手啦!” 大石秀一郎调好了自动拍摄模式,他走过来,走到手冢国光旁边,站在铃木铃花身后,他拉了一把菊丸英二,“好了英二,先拍照。” 可是菊丸英二还是站不住,他可不想拍出的合影照里是铃木铃花和越前龙马手牵手的,于是他向越前龙马扑过去,企图分开他们,连大石秀一郎的呵斥都来不及阻止:“等一下,这个要连续拍三张!” “咔嚓。” 快门自动按下的第一个声音响过。 越前龙马灵敏地躲闪开身体,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牵着铃木铃花的手,直接把她也往自己这边扯过来了。 他反应飞快地把右脚往后挪了一步,稳住身体,却撞到了旁边的桃城武,但是越前龙马没办法顾及他带来的一系列米诺骨米牌效应了,他只是专注而小心地接住了倒向他怀里的铃木铃花。 这一张价值连城的脸蛋,要是弄伤了,他可赔不起。对着铃木铃花那张没戴眼镜的脸,少年在心里嘀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咔嚓——” 这是第二声了,对面的照相机上闪过一道白光。 顺着惯性,菊丸英二向没有再往后退的越前龙马扑过去,他按住越前龙马的肩膀想把对方拽出去,却反而把越前龙马向前推。 “咔嚓!” 照相机发出最后一个声响,尽职尽责地完成了最后一张拍照。 越前龙马却完全听不到那个声音了,他只能睁了睁琥珀色的大眼睛,傻傻地盯着铃木铃花近在咫尺的脸,柔嫩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瑕疵,以越前龙马敏锐的动态视力都看不到少女脸上的毛孔和绒毛。 少女的气息柔和清甜,带着清浅的奇异香味,但是一点也不突兀刺鼻,只是浅浅地环绕住越前龙马,把他包裹在内。 他拼命地想着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却还是没能阻止自己感受从嘴巴上传过来的那柔软湿润的触感。 铃木铃花很快就退开了,她是被不二周助拉起来的。 少女直起身体,她的左手还被不二周助扶着,所以她只能举起右手来轻抚嘴唇,这下越前龙马完全无法忽视铃木铃花那张红润到艳丽的嘴唇了。 “越前君……” 她不自觉地低语,这让越前龙马无法控制地想到了铃木铃花和他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就会喜欢别人的。”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她喜欢他么。 这真是太奇怪了,越前龙马压抑着自己想像铃木铃花一样抚摸嘴唇的冲动,她亲吻过他那么多次,都没有这一刻带来的感官冲击和情感波动大。 心脏跳动得太快了,越前龙马几乎以为自己是在赛场上遇到了强大的对手,而他正濒临失败的绝境,只能在不断的观察之中试图找到对方的弱点来反败为胜。 硬要形容的话,越前龙马觉得自己是被网球重重地砸了一下,可是对手的实力过于强大,他无法回击,也无法躲开,于是只能无可奈何地认栽。 既郁闷到心烦意乱,又兴奋得开始期待下一个能够反击的回合。 越前龙马,好感度:100。 这真的太奇怪了。 “感觉很奇怪吗?”看到越前龙马的神色和身姿都变得僵硬起来,铃木铃花反而放松了下来勾起一个安抚的笑:“拍戏的时候也是这样,戏份需要就得和完全不熟悉的人接吻,没什么的。” 立在她身侧的少年无意识地睁开眼,轻抬起来的眼睑下泄露出一抹锐利妖冶的蓝,直到不二周助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发现自己正在说话,“你还没有拍过吻戏呢,铃花。” “是吗,那迟早会拍到的。”铃木铃花回眸看向他浅浅一笑:“当做提前预演了。” 他完全睁开了那双总是弯起的眼睛,鲜少露出的湛蓝眼眸像是刀刃在光下闪过的寒芒,锋利而危险,“那你也不应该这样无所谓,女孩子的吻,可是很珍贵的。” “……不二君说得真好。”她顿了一下,才笑着回复不二周助,铃木铃花突然就想到他一周目时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不二周助也是这样睁着蓝眸对她微笑:“不要这么无所谓,女孩子可是很珍贵的,所以不喜欢的话一定要拒绝。” 最后的好感下降带来的伤害太痛苦,于是那些暖色调的温柔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看到不二周助,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在一周目的惨淡结局说出的警告,但是现在,铃木铃花却能够回忆起他柔和浅笑的模样了。 女孩子是很珍贵,可是,生命更贵啊。 怔愣的人变成了不二周助,他第一次见到铃木铃花对他笑得这么柔软,好像那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壁垒终于打开了一点点,起码能让人窥见里面的景象。 他也是第一次从铃木铃花身上感受到那么鲜亮的色彩,她的确是在浅浅地快乐着,柔和的光缓慢而坚定地包围过来,在铃木铃花明亮的星眸里撒下细碎的光屑,日光照耀下来,在她光洁的脸上碎成细小发亮的金粒。 不二周助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心中反而生起浓浓的不安感。 “……你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和桃城武一起对越前龙马发动攻击的菊丸英二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看向铃木铃花,向她求证这句话的答案。 少女的默然不语就是一个变相的承认,她安静了一会儿,才点头回答:“恩,我要转学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所以,还有什么话,请说出来。”抿了抿红唇,铃木铃花弯起一个轻柔的笑弧,“不说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就算是转学,也还可以见面,还可以打电话发短信啊,怎么可能不再有机会。可是铃木铃花是认真的,有一个声音在不二周助心底渐渐变大,如果现在还不说的话,真的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吗?” 铃木铃花抬眼看他,湿润的眼眸中一片潋滟,晕开绚烂的光,她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变得认真起来,“我想过,但是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过,所以铃木铃花也不知道不二周助会说什么。 栗发少年低下声叹气,发丝柔顺地散在他脸边,和他的声音一样温柔:“好吧,我应该会说,在新学校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交自己不喜欢的朋友了。” 这句话渐渐和铃木铃花记忆里的重叠起来,“铃花,不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记住了。” 这次是真的,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不会忘记任何他们中的一个人。 不二周助放轻了声音:“那句话,我想留到下次再说,可以吗?” 他隐隐预感到什么东西,不安而迟疑。铃木铃花知道,不二周助想要和她定下下次相见的时间,他真的很敏锐,她那些抵触也有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害怕被看穿。 不二周助,好感度:100。 “恩。” 少女乖巧地点头,她是同意了,但是,不二周助不会记得这个约定。 隔了那么长远的时光,当不二周助再次给予这个温柔到让人脆弱的拥抱时,铃木铃花觉得她似乎触碰到了一周目的自己。 一周目,二周目,三周目,四周目,五周目……她还会一直走下去,虽然铃木铃花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也许有那么一天她会感到厌倦,然后停止下来迎接死亡,也许她能利用这个攻略游戏永远地存活下去,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对于未来,铃木铃花一无所知,至于过去,她也没有任何记忆,铃木铃花所能做的,只是把那些攻略中的经历记下来,一点点地拼凑出一个逐渐完整的铃木铃花。 攻略了那么多个优秀的目标,她也还是没有喜欢上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她也许会爱上那么一个人,但决不会是她的攻略对象。 别有用心,谈何爱情。 所以铃木铃花才会对他们感到愧疚,因为她很清楚,她永远都不会把自己托付给被死亡威胁着去接触的人,除了歉意和感激之外,她交付不出任何一点其余的感情。 从不二周助的怀里抬起头,铃木铃花望向他们,她的眼睫因为眼眶的酸软轻颤着,重启一周目,她终于和最开始那个笨拙、无能为力、软弱的自己达成和解。 “谢谢你们。” 自一周目之后,铃木铃花能感受到的情绪就越来越少,很长一段时间,她就只是在对死亡的恐惧和自我厌弃之中徘徊,她很少再有此刻这样被触动的心情,所以铃木铃花无比珍惜。 青学完成进度100%,获得称号:“青学女神”,魅力10。 累计积分:600(立海100,冰帝100,樱兰100,英德100,青学200) 恭喜玩家获得新的奖励,请在下列三个奖励物品中选择一样。 1、魅力加成,2、幸运增值,3、记忆操作。 积分达到500的时候,这个奖励物品的新栏目就在属性界面上跳出来了,想了那么久,她也早就做好了决定,而他们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铃木铃花再次笑起来,她站在他们面前挥了挥手,“那么,再见。”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照亮整个世界,铃木铃花忍不住把挥过的手伸往那个明亮的方向,她触碰不到那团金色的圆,但是她的心中仍然感受到了些许奇异古怪的暖意。 时间静止了一刻,于是她还能走到相机前端详一会那三张照片的预览,看着那群少年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铃木铃花笑了笑,最后一张刚好拍到她和越前龙马亲到的画面,他震惊地张大了眼睛,有些可爱。 但铃木铃花没怎么犹豫,她手指微动,便按下了删除键。 “……《八卦周刊》把那篇登在官网上的文章删掉了,其实那点校园绯闻也没什么,你不用这么在意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松岛江帮她运作了一下,他一边在手机上飞快地按着什么一边出声提醒,“下周就要去剧组报道了,你注意一点,不要和卡缪一起被拍到。” “对了,rober’s想找你代言他们的少女系列口红。”松岛江不抱任何期望地说了一句,他都做好铃木铃花拒绝的准备了,即使那是一个高级化妆品牌。 可是铃木铃花却答应下来,“好啊。” “你确定?”松岛江有些不敢相信铃木铃花变得这么积极,他怕她后悔,于是便想要马上敲定下来,“企划是先拍摄一个投放电视上的广告,合作男模是rober’s的代言人黄濑凉太……” “恩。”铃木铃花对那些细节不太在意,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松岛江看到她没反对就已经很高兴了,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确定铃木铃花同意之后,他马上就走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第108章 四月,他中学就读的青春学园开学了,学校门口横着一块气派的黑石,鎏金色的字印深深地刻在上面,变细的凹陷处还残留着一点难以洗去的灰,见证这所学校度过的那些岁月和历史。 青春学园这四个字的字迹没有那么刻板,毕竟是和青春两个字挂钩,总不能把学校的大名弄得死气沉沉的,他在小学时就养成了收集数据的习惯,即使这是学校门牌,乾贞治也能研究半天。 正因为他在校门口待了一段时间,乾贞治才能在那里遇见铃木铃花。 她看上去很奇怪。 虽然她穿着青学的校服,披在肩上的长发散落在背着的书包带子上,就像是任何一个从乾贞治身边走过去的中学女生,但和他见到的大部分女生相比,她算是相当可爱了。 细眉长眸,白肤红唇,披散下来的黑发衬得她的肌肤更加娇嫩,她的五官很清秀,当她睁着眼茫然无措地环视四周时,她的眼眸又变得大而圆润,之前轻眯着的风情变成了笨拙的纯真可爱。 “你还好吗?” 看到她在校门前停滞了许久,乾贞治忍不住走上去询问。 少女猛地回过神,即使他刻意了放轻声音,她也还是被惊吓到了,仿佛一只吹鼓了的气球,任何一点尖锐的刺激就能扎破那脆弱的表面。 这就是乾贞治觉得古怪的地方,她的神情过于恐惧不安了,远远超出一个刚升入中学的女生对未来校园生活的担忧,比起一个到青学来念书的学生模样,她更像是是被持枪歹徒威胁着走上刑场的受害者。 他习惯观察周遭的一切,也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数据,所以乾贞治才会这么快地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这里是青春学园么?”少女十分迟疑,这让她的话语都变得吞吞吐吐,咬字不清,幸好她的声音悦耳清脆,不至于让人觉得难受。 但是她竟然能在写了校名大字的石匾面前问出这样的问题,乾贞治对此不禁错愕了一下,可对方的脸色实在糟糕,他忍住了心底的疑问没把伤人的嘲讽说出口,于是他用另一种更温和一些的方式回答了少女。 “100%是青学。”他脱口而出一个数字,乾贞治转头看了一眼不断走进校门的学生们,又转回来看她,“我想,你应该没有走错。” 她有些惶惶地点了一下点头,说了一声很轻的谢谢。 乾贞治还想和她说点什么,但是一个侧头间,少女就已经走远了,她跟随着人群向学校里面走去,他在门口停留了一段时间,观察够了于是他也迈步跟上。 从校门到教学楼之间铺着一长段宽阔的平坦路面,道路两旁都栽植了一排樱花树。四月樱花季,正是盛开的时候,树干上点满了或深或浅的粉色樱花,风稍微用力地一抖一抖枝桠,便能落下六七片洋洋洒洒的花瓣。 半空中樱花漫舞,从树下路过一群群年轻朝气的中学生,没有比这个更能彰显青春的画面了。 只有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女生是一个异类。 她满脸心事重重,细长的眉都皱着,低垂的眉眼愁苦忧郁,只有她一个人低着头走路,也不在新学校里张望一下,只是把手搭在肩上紧紧地攥着书包带子,让别人看着就能感到紧张了。 如果不是她脸蛋清秀五官秀丽,早被这沉闷凝重的气场完全压垮了。 乾贞治得承认,她可爱的脸蛋才是引起他注意兴趣的最主要原因,当然这个少女身上也的确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不看路是会撞到东西的。 少女也不会例外,显然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所烦恼的事情上,撞到人之后过去了十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碰撞到了什么,乾贞治看到她退后一步又无意识地往前迈最后不得不被身前的人阻挡着停留原地,他都忍不住想笑。 他倒是不担心她,当她抬起那张秀气的脸,那副迷茫无辜的模样还是很容易让人心软的。 被撞倒的人也很轻易地原谅了她,即使她既没有鞠躬也没有道歉,那个栗发的少年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话便走开了。 乾贞治猜测那大概是“下次小心点”之类的话语。 他远远地坠在后面,只是不自觉地用目光好奇地追逐她,乾贞治离得太远了,所以他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能通过他们的身体姿态来做个大致判断。 走进教学楼之后乾贞治看着她在贴着分班表的提示板之前停留了一会儿,等他走过去,那个留着及肩长度头发的少女就已经走开了,抬头看去,表格上印着一排排名字,乾贞治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他不知道她的姓名,也无从寻找所在的班级。 但是乾贞治可以肯定,他很快就能知道她的名字。 消息传的很快。 今年青学新生里有两个很可爱的女生,而且都被分到了1班这件事情马上就传开了,其中一个叫做佐苍奈奈,另外一个叫做铃木铃花。 听到同班的男生在炫耀自己已经见过她们的时候,乾贞治不由插口多问了一句:“那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这个嘛,当然是佐苍啦!她真的长得超级漂亮耶,性格也很好。” 得到了这个回答,乾贞治就知道,那天他遇到的那个女生的名字是铃木铃花。 比起佐苍奈奈,铃木铃花是有点不讨喜。 她身上有种古怪扭曲的奇异气场,抗拒着周边的一切,也促使着周围的人抵触她。 “嘛,铃木的脸蛋是不错,但是她的脾气很奇怪欸,邀请她做什么事情,她就算是不喜欢也不拒绝,答应了又不怎么情愿,挺让人火大的。” “有时候摆脸色,有时候又赶着来讨好别人,真讨厌!” 他们对佐苍奈奈的评价和对铃木铃花的评价完全相反,乾贞治不意外她会得到这个局面,世界的确更偏爱阳光温柔的人。 铃木铃花被孤立了。 其实确切地说,她也不是被单方面孤立的。“小林老师,她自己不主动和我们玩,我们也没有办法呀,难道我们还要低声下气地求她吗?” 乾贞治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听到1班的班主任在和几个女生说话,大意是想让她们多和铃木铃花接触,不要总是让她一个人。 他很少见到铃木铃花,她从来不到走廊上来,即使下了课,她也只是坐在教室里趴着睡觉或者看书,孤独而又茫然。 铃木铃花和乾贞治有一个最大的关联和接触点,那就是他所在的网球部正选前辈正在追求她。 乾贞治能知道这么多有关铃木铃花的消息,很大程度上都是来源于网球部的藤原前辈,和由此引发的热议。 藤原是青学网球部的正选,加上他长得也不差,对女孩子十分热情,他在青学小有人气,他对铃木铃花的热络照顾也是让其他女生更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她还没有答应和藤原前辈交往,藤原就已经信心满满,他常常夸口自己马上就会有个漂亮的女朋友。 不管藤原是怎么想的,乾贞治都觉得他成功的几率只有10%,他过于自信了,铃木铃花一点也不喜欢藤原。 这个结论,乾贞治是通过藤原前辈自己的口头描述得到的,在他们两人所有的对话之中,铃木铃花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时不时地点头。藤原自作主张地把这一点当做铃木铃花迷恋他的证据,而乾贞治更相信她是无话可讲。 和乾贞治同期加入网球部的手冢国光是铃木铃花的同班同学,还是1班的班长。他大概是那个班上最照顾铃木铃花的了,和藤原那种只会用嘴巴安慰的帮忙不一样,手冢国光是个很务实的人,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做到位。 小林老师让身为班长的手冢国光照顾铃木铃花,他便如实照做。 铃木铃花肯定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糟糕。 乾贞治知道,手冢国光不是那种没有自我判断能力的乖学生,只有铃木铃花值得特别照顾,他才会这么做。 大概正是因为有手冢国光这样的班长在,所以1班才能这么安分吧,绝对没有敢在手冢国光眼皮底下在他同桌铃木铃花的桌子上乱写乱画,也不会有人敢弄她的课本,更不要说其他过分的恶作剧了。 如果不是那件事,在手冢国光的庇护之下,这种冷暴力大概永远不会演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欺凌。 在认识铃木铃花之前,乾贞治先认识了那次铃木铃花撞到的男生,他的名字是不二周助,他和乾贞治一样,都是刚进入网球部的一年级新社员。 他在网球上的天赋很高,是和手冢国光同样为网球部期待的超级新人。 被人期待着的同时,也会被另外一些人视为眼中钉。 但是不二周助比手冢国光圆滑得多,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收敛,而手冢国光却过于锋芒毕露,即使他根本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 例如同一件事情,不二周助就能做得比手冢国光更滴水不露。 铃木铃花被藤原缠上的时候,不二周助会帮她摆脱掉,有时候他会撒个模棱两可的谎话,有时候他会找到一个藤原不掉的理由,他总是能让藤原离开铃木铃花。 而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前辈就算知道自己被耍了,也完全找不到发火的机会和合理的理由。 不二周助似乎对铃木铃花很有好感,也许再往前走上一小步,那就会发展成喜欢了。 “感觉有些笨呐,铃木桑。”他总是在脸上挂着一个微笑,但说到铃木铃花,不二周助的笑意就变浅了,他会感慨,“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不二周助的口气就像是在忧虑一只迷了路的小动物能不能回到家。大多数时候,不二周助在乾贞治的印象中都是个温柔的人,不过他真的很擅长说谎,骗起藤原前辈来乾贞治都会信以为真。 手冢国光就学不会这样委婉,会这么做他就不是手冢国光了。就算是和前辈比赛,他也不会想到要给对方留面子放水,替铃木铃花赶人的时候,他就更冷酷无情了。 即使手冢不刻意这么做,他淡漠的眉眼配着那副冷冰冰的金丝眼镜就已经极具气势,何况他故意地冷下气势。 “藤原前辈,这里是一年级的教室,你还是快点回到自己的班级去吧。” 这是乾贞治亲耳听到的原话,这句话其实没那么糟糕,但是配上手冢国光的严厉语气,就让场面变得不太好看了。 手冢国光喜欢铃木铃花的几率是79%。 得出这个结论,乾贞治参考了许多真实性不确定的谣言八卦。 但仅仅通过他自己见到的画面来看,乾贞治觉得那也有34%的可能性。 就算是手冢国光是1班的班长,铃木铃花也是1班的学生,那他也负责过头了,帮忙拒绝追求的男生绝对不在小林老师指的照顾里面。 何况铃木铃花自己都还没有开口说愿不愿意。 这就是这段关系发展下去的难题。 难点不在于不二周助和手冢国光都有点喜欢铃木铃花,而是在于藤原前辈正在主动追求她,而铃木铃花没有拒绝。 乾贞治可以列出一百个详细证据细节来证明,铃木铃花根本不喜欢藤原。但事实是,她从来没有拒绝过。 那些来自女生们的攻击诋毁里,有不小的部分来自于此。 说实话,乾贞治觉得不二周助和手冢国光也要负起一点责任,他们的照顾只会让其他人更讨厌铃木铃花。 但是乾贞治还是没有想到,铃木铃花真的会答应。 期中考试过后的第二天,她和藤原前辈正式地交往了。 这个消息在学校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藤原的大肆宣扬炫耀也助长了舆论传播。 “……这不符合数据。” 班里向来和他不对付的女生笑话他:“感情还谈什么数据,你也太傻了吧!不要太沉迷进去啊,四眼鸡。你是跟踪狂么,还收集那个‘黑乌鸦’的资料。” “喂,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乾贞治没有理会对方的嘲笑,他向来擅长无视没有在意的必要的人和东西,数据和资料的收集也要过滤掉垃圾信息,他不能把所有的事物都记下来,那就失去了收集分析的意义。 铃木铃花不属于需要过滤的那一栏里,乾贞治把她放进了重点观察人物里面。 毕竟她和他最想打败的两个人都有牵扯,虽然乾贞治无法在铃木铃花身上找到在网球上打败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的弱点,但并不代表他对八卦不感兴趣。 这就是为什么他想要持续关注下去的原因。 他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到现在有没有变质,有没有掺杂了个人情绪,不过乾贞治知道,手冢国光仍然喜欢着铃木铃花,甚至是越来越喜欢。 他把手冢国光当做头号劲敌,因为手冢强得可怕,不仅是在同龄人里面,在整个网球部之中,手冢国光的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于是乾贞治把他定为自己的目标,只有和这么强大的人竞争,他才能在网球上走得更远。他收集了很多数据,企图找出手冢国光的弱点,乾贞治对手冢国光有一定了解。 手冢国光的球风应该是严谨认真,毫无死穴的。 但是他和藤原的比赛,那是乾贞治第一次看到手冢国光把网球打得那么可怕,他球风和平缓沉稳一点联系也没有了,只是在把网球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道挥击到对方的场地里。 那一次比赛,藤原前辈惨败,也是他第一次输得那么快。 原来一年级也能这么强。 原来,手冢国光是真的喜欢铃木铃花。 那样毫不掩饰,超越年龄的强大实力完全打击到了藤原前辈。 藤原本来就是那群前辈之中最讨厌手冢国光的那个,他自以为是心胸狭隘,根本接受不了输给后辈的事实,尤其是手冢国光还比他强这么多,而且一点也没有让过。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矛盾的起源,也是根源。 很多人都说这是铃木铃花的错,乾贞治并不认同,就算没有铃木铃花这个人,藤原也还是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嫉妒不甘,他打伤手冢国光的左手,有80%是因为他嫉妒对方的天资,而不是嫉妒铃木铃花更亲近手冢。 乾贞治也有那么几次这样想过,如果,如果铃木铃花没有答应和藤原前辈交往,也许一切都会是一个不同的故事。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责怪铃木铃花,讽刺的是,在这之前,和手冢国光关系好到为他打抱不平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但是墙倒众人推,谁会在意这些事情呢,他们只知道终于出现了一个公敌,于是所有人都在用责骂和疏远来表明自己和大众相同的立场。 手冢国光的庇护失去了作用,他越是帮助铃木铃花,人们就越是对间接害他受伤的铃木铃花感到愤怒。 这真是一个古怪的事情,受害者都同意原谅,与这些事情毫无关联的其他人却在斤斤计较,而他们甚至不愿意去责问直接伤害了手冢国光的藤原。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铃木铃花不受欢迎。 所以应该由她来当他们的出气筒。 乾贞治最厌恶的,就是在这之中推动舆论的人,他不喜欢佐苍奈奈。 不凑巧,他就是那些女生说的怪人、四眼鸡宅男,他大概和青学98%的男生都相反。佐苍奈奈是学生时代标准的女神形象,她温柔善解人意又会撒娇,一点也不沉闷,会打扮也注意分寸,是极为理想的对象。 而乾贞治讨厌她。 他选择了黑乌鸦,所以只能讨厌白天鹅了。 在很长一段的时间中,铃木铃花和佐苍奈奈都会被无聊的人拿来比较,仿佛两个一样可爱的女生就不容许同时存在似的,他们比来比去,无形中就在她们两人之中竖起了一道壁垒,也加剧了她们两个人间的冲突。 也许不是人们容不下两个漂亮女生,只是佐苍奈奈容不下一个时刻和她放在一起比较的铃木铃花,何况铃木铃花还和她喜欢的手冢国光走得近。 乾贞治无法理解铃木铃花会选择藤原。 但在和铃木铃花关系稍近的人之中,最不能接受铃木铃花和藤原交往件事情的人是不二周助。 自那以后,不二周助再也没有和铃木铃花说过话,当初那些心怀善意的维护都成了自作多情的证明。他太相信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以为铃木铃花决不会喜欢藤原这样的人,可他看错了,不二周助接受不了这个。 他无法接受铃木铃花也许真的如那些人说的那样,只是在玩弄别人的感情而已。 可是,人都是会犯错的呀,乾贞治在心里为铃木铃花开解。 数据不会骗人,只有人才会骗自己。 不二周助退出得及时,手冢国光却没办法从中抽身,他学不会圆滑,也学不会放弃。 “手冢,执着是优秀的品质,但认死理就不是了。”不二周助是这样劝告手冢国光的,说的就像他之前没有拦下想要往铃木铃花柜子里放东西的女生一样。 后来帮铃木铃花解围的人成了大石秀一郎,起码明面看上去是这样。 看到过好几次,乾贞治遇到便提了一句:“手冢拜托你的几率是61%,看不过去主动帮忙的几率是39%。” “都被你看透了。”总是充当着老好人这一角色的大石秀一郎摸着后脑无奈地笑了笑,“他们的确做的有点太过分了。” 他看过来的眼神带了一些疑问,“乾,你也被拜托了吗?” 乾贞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远处响起些喧嚷声,是佐苍奈奈走了过来,一年级的暑假,她做了兼职模特,还上了几次电视节目,一下子成了整个学校的名人。 与“黑乌鸦”完全相反,她变得更受欢迎,所以才是白天鹅啊。 瞥到柜子上被人写了那一字,乾贞治控制不住地提高声调嘲讽了一句:“铃花恶心怪?亏他们想得出来。” 大石秀一郎无奈地叹气:“上次我都擦掉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被画上了。” 想了想,乾贞治从口袋里掏出平时记录的黑笔,他描了好几遍才把那上面的字用反复划过的粗线盖住。 “铃花……女神?” “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乾贞治推了一下眼镜,深厚的镜片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手冢没有拜托我。” 他喜欢铃木铃花的概率,经过了怀疑,犹豫不决和最终确认,乾贞治终于统计了出来。 乾贞治喜欢铃木铃花的几率是—— 100%。 乾贞治,好感度:100。 “……乾。” “啊,我想清楚了,我打算向她告白。”乾贞治看向自己写下的那行字,“这不是她的错,就应该由本该承担错误的人来承担,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我可以……” 滋——滋滋—— 玩家确认按下重启键,请选择读取存档还是新建档目…… ……自动保存……新建档目成功。 滋滋——滋—— 读取存档成功……存储读取存在出入,自动调整中…… 四月,他就读的学校开学了。 在校门口,他遇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女生,可爱得让人觉得奇怪。 乾贞治把这个毫无价值的信息记在了自己的本子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那么做了。 他竟然有些隐隐担心自己会忘记。 这可真是奇怪。 “呐呐,最近铃木铃花变得超漂亮啊!” “你这个迟钝鬼,现在才发现么,短发真的很适合她呢,铃木同学好可爱呀!” “废话,铃木铃花毕竟是我们的青学女神嘛——当然要拿得出手才行啊。” “噗……什么青学女神,不要乱起外号好不好呀!” …… 翻开一个本子,封面的内页上写着笔画认真的“铃木铃花”,乾贞治在“黑天鹅”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上“青学女神”。 叮—— 玩家选择道具3:记忆操作,是否确认使用。 ……使用成功…… “啊啊啊啊!谁还没看电影,快去看啊!我们的青学女神在里面超级美的!” “喂喂,她都不在青学了好嘛。” “我不管!那也是我们美丽的、亲爱的女神殿下。” 毕业前夕,学校里到处却都是铃木铃花的电影消息,乾贞治甚至还能从柜子里理出一本笔记本来,全是铃木铃花的资料。 他知道铃木铃花是曾经在青学念书的偶像,之前还一直隐瞒身份,用兰卡的艺名出道,可是乾贞治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他会时间花在这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同龄偶像身上。 粗略地翻了一遍,乾贞治只对那个描粗的称号有点印象。 对了,铃木铃花是青学女神嘛。 第109章 “嗨,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场记在室内棚里喊了一句,宣告今天一整天连续拍摄的结束。 续着一大把胡子的中年男人满脸笑意地踱步走过来,他注视穿着黑色西装的少女从布景上标记好的定点位置走出来。 她的年纪还偏小,但是五官已经出落得非常精致,艳丽的眉眼更是在少女的青涩感上增添了一分超越年龄的妩媚。 男人笑眯眯地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笑出了数个褶皱也不介意,好像两个小时前凶起来破口大骂的人不是他这个暴脾气导演一样。 “这场拍得还可以啊。”导演称赞了一句然后又垮下笑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上去内疚无比,拉碴的胡子加重了他的沧桑感,“我开口骂你也是想要激发你的情绪,你看,现在是不是更有感觉了。” 她的生活助理快走过来递了一瓶水,不少人在清扫整理室内布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们要待在这个人工搭建的棚里把用到这一布景的场景都拍完。 铃木铃花接过温水,她走出布景方便他们摆弄,走出镜头外她对着走近的导演和忙前忙后的工作人员都鞠了一躬,“辛苦了。” 容貌姣好的少女浅笑着摇了一下头,“谢谢导演,我没事。” 中年男人在铃木铃花的礼貌笑容下直点头,“嗯嗯,你不介意就好,骂你也让我压力很大呀。” “你这么好看,骂你我也会很愧疚的。”看到铃木铃花真的不在意,导演立刻又咧嘴笑开了,“所以铃木啊,认真演,你就让我少骂一点吧,你还是让我第一个感到不忍心的呢。”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对铃木铃花投来了一点同情的目光,黑木导演说得好听,一边夸铃木铃花漂亮,一边说自己善良不忍心骂她。可事实是他不仅仅毫不留情地狠狠骂了,还话里话外指责她不认真,没演技。 亏铃木铃花在公开身份之前还是黑木导演死皮赖脸找来的女主演。 虽然知道黑木导演向来毒舌,但是对着年纪这么小又长得这么好看的女生竟然也舍得骂起码一块盯着镜头的副导演是相当佩服的。 这个少女美得惊人,就算毫无演技和脑子,她也能在演艺圈获得一席之地。何况铃木铃花的演技可以称得上是不错,只是没有达到黑木的最高水准,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一个偶像就降低要求。 但是亲眼看到一个月前还是兰卡的铃木铃花,这个电影团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黑木会对她这么执着了,她的确是完美符合剧本里的女主。 铃木铃花光是素颜往那一站,即使一句像样的台词也没有,观众也会相信她就是一个活了无数时光岁月,不老不死的非人类。 让人们相信铃木铃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中学生才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她的相貌是她的最大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她能演的角色基本上就定型了,只能是那种满足观众眼球的美人。除非接需要毁容,完全遮盖美貌的影视作品,否则铃木铃花大概很难在各项影视大奖中得到演技上的认可。 不过黑木导演也并不是纯粹为了冲奖才决定拍摄这部电影的,他喜欢这个主题,而且铃木铃花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的发挥促使他把删减的女主戏份加了回来。因为铃木铃花有天赋,所以他才那么严苛地逼迫她,他想要激发出她在这一上面全部的潜力。 铃木铃花还没有认真,没有那么认真。黑木需要做的,就是逼迫她认真起来,七分的确已经很出色了,但是她既然能做到十分,为什么不去努力地达到这个让人目瞪口呆的高额满分。 “还好吧?黑木冈一的脾气不太好,他骂过的大牌演员多了去了,影帝他都骂,不用太在意。”回到休息室,松岛江安慰了铃木铃花几句,“你表现得很好了。” 之前铃木铃花出演过一些电视剧,甚至还在《大奥特别篇》里取得了一个戏份颇重还十分出彩的配角角色,但这还是铃木铃花第一次参与这么大制作的电影,更是担当女主,松岛江实在感到担心。 其实铃木铃花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她只是觉得有些疲累,工作要演戏,演不好就要拖延时间,工作结束之后她还要演戏,演不好就是死,从这个意义上看,铃木铃花习惯于接受高压。 她在化妆镜前坐下,乖乖地让生活助理帮她卸妆,她今天的戏份被宣告结束,已经可以回去休息了,少女轻闭着眼睛发出一声疑问:“卡缪呢?” 听到这个名字,松岛江眉心一跳,但他还是粗声粗气地回答了铃木铃花的疑问,他知道铃木铃花想问的是什么。 “明天下午有你们的对手戏。” 圆脸的女助理专注地对付铃木铃花脸上的妆容,她很清楚自己在铃木铃花身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她不多听,也不多问。 铃木铃花的年纪还小,所以松岛江对这看管得很严,工作一结束就必须马上卸妆,即使妆不浓,松岛江也不允许她回到家里自己弄。 和大部分人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铃木铃花私下里对自己根本毫无管理,她基本上就没有生活规律这个概念。 少女轻轻叹着气,被化妆棉抹去的地方几乎和妆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眉色和眼线变得更浅,肤色红润了些。 “这几天都没有他的戏份啊。” 松岛江抬手抚了抚额头,他叹气:“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啊,四重奏之夜的商场会演啊!”虽然现在的拍摄模式姑且可以算作是封闭式,但是卡缪可是铃木铃花的演戏搭档,她竟然能无知到这种地步。 她感到有些惊奇,想要睁开眼睛,但刚开启一条细缝她就想到她还在卸妆,于是铃木铃花又飞快地把眼睛闭了回去,“黑木导演同意放行了吗?” “这个是在签电影之前就定下来了的。”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松岛江又觉得不对,他看向铃木铃花,“怎么,他没和你说吗?” 少女闭上了柔软的唇,鲜红如血的唇膏被抹去,露出了原本红润的自然颜色,褪去那些美艳到有些夸张的妆容,她现在看上去清新纯美多了。 “所以,你们……吵架了?”松岛江咬了下牙齿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分手换成了吵架,开什么玩笑啊!铃木铃花还没满16岁,他这个经纪人就不承认交往的事情,当然,满了16岁,也不行。 但是他马上想到了那个还未履行的饭局邀约,松岛江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 当铃木铃花沉默的时候,就是松岛江猜对了而她又不愿意承认。 “他在生你的气?” 铃木铃花被女助理挑起下巴,她乖顺地仰起头方便对方清理画到脖子上的苍白色,“也没有生气。” “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松岛江估计就是身份公开那档子事情,最近四重奏之夜没什么事,就是铃木铃花近期那件身份在娱乐圈比较轰动,他深觉这是个好机会,“铃花,别给自己找罪受。” “就算是想要谈恋爱了,你也可以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他暗示了一下,这是松岛江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铃木铃花谈起这个越来越严峻的问题,作为铃木铃花的临时监护人,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少女笑了笑,“松岛君是在建议我找美风君谈恋爱吗?” 合着绕不开四重奏之夜了吧,想到那个面无表情又快嘴毒舌的美风蓝,松岛君深深皱地起眉头。 “……当我没说。” 换成是别的什么优秀又年轻的男孩,松岛江也不太愿意去想。他对铃木铃花的感情有点复杂,这之中未必没有掺杂一些难以启齿的私欲,所以他才那么紧张,离铃木铃花如此近,松岛江深刻地感受过她身上强到可怕的魅力,他不敢赌那些成年男人会因为年纪而留手的可能。 这样想想,男孩就更不行了,越年轻,就越不懂得克制,可是越年长,就越贪婪。 见铃木铃花陷在四重奏之夜里面,松岛江既觉得烦躁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能够遏制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情感的生长。 虽然有没有也不会区别,铃木铃花的经纪人是松岛江,可是一切的决定权都是在铃木铃花手中,他很难真正违背铃木铃花的意愿。 欣赏,同情,怜惜,保护欲……松岛江都觉得他对铃木铃花好过头了,他所做的已经远超出一个经纪人的职责,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这么尽心竭力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刚才黑木导演不是笑了么,他有对你说别的什么事吗?” 铃木铃花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演戏的事情。”说完少女也忍不住蹙起细长的柔眉。 “他对我好像……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虽然现场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不这样认为,但是比起黑木冈一骂过一长串名单上的大人物,他对铃木铃花的确称得上是温和。 松岛江不太想提起那个名字,但他还是提醒了铃木铃花:“最大的投资商是安普瑞斯影业。” 铃木铃花还是茫然,在他做出进一步提示之前,女助理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铃木小姐,这是赤司财阀旗下的新产业之一呀。” 她只是惊奇铃木铃花竟然不知道安普瑞斯,倒是没有对松岛江奇异的停顿和铃木铃花的短暂沉默多想。 “这样啊。”铃木铃花点了点头,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我在这方面很迟钝的,让你见笑了,莉莉子。” “没事,铃木小姐。”女助理的圆脸上绽开一个微笑,“不过铃木小姐这样的个性很可爱呢,男生一定会很喜欢的。” 她这也算是在变相安慰和卡缪冷战的铃木铃花,虽然她基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女抿了抿清洗干净的嘴唇,她还能感受到那点没有干掉的湿意,松岛江身上的躁意都传到她身上了,于是她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是今天,对吗?” 站在她身后,松岛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他低声应下。 “恩。” 每当这个时候,松岛江就会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然而时间根本懒得理会他区区一介凡人的苦恼,不管他怎么不愿意,还是到了他们约定好的时候。 而且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推脱延迟时间,毕竟对方那样的大人物很忙,忙到耽误不起一分钟等待的时间。 带着铃木铃花走进订好的餐厅时,松岛江甚至比她都还要紧张。 他故意让铃木铃花换了一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裙子,长袖子衬衫领口,脚上还穿上了连裤袜,不会露出任何一点不该露的地方。 本来松岛江还思索着要不要让铃木铃花穿件能体现年龄的衣服,但是想到部分有钱人就好这一口,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进去之前,松岛江就已经十分紧张了,走进去之后,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更紧。 这是餐厅的十楼,三分之一的墙被做成了透明的玻璃窗,从这里能观看到日本东京的夜景,是这家高级餐厅的特色之一。 空间宽广,每一张桌子都隔得很快,给予顾客足够的私人空间,客人很多,每个人都在优雅地用餐,没有一个人好奇地抬头看他们。 他一路走过来,松岛江都没看到空位,但是坐在角落的红发男人却和那些同样西装革履的客人们区别开,而对方甚至什么也没有做,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候,但是松岛江却已经开始觉得压抑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头皮发麻的,松岛江无比确信坐在靠窗的那张桌子上的就是平时只能在财经报纸和新闻上看到的企业家赤司征十郎。 可古怪的地方是,那个基本上活成了传说的大人物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他身后没有保镖,旁边也没有秘书,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松岛江深吸了一口气,他带着铃木铃花走了过去。松岛都不需要眼神给铃木铃花示意方向了,只要不是瞎子,正常人是很难忽略掉这么强大的气场的,就像他们不会无视铃木铃花的美貌。 “赤司先生。”松岛江对着赤司征十郎低声打了一个招呼,铃木铃花跟着他乖巧地鞠了一躬,“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虽然他站立着,而赤司坐在座位上,但是松岛江毫无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他只是觉得有阵难以形容的压力扑面而来。 听到他出声打招呼,那个传说人物抬起头来对着松岛江礼貌地笑了一下,准确地说,他是对铃木铃花笑了笑:“是我来早了,你们没有迟到。” “你们好,铃木小姐,松岛先生,我是赤司征十郎。”年轻英俊的红发男人微收下巴颔首,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沉默时给人的压力大,他甚至谦虚有礼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不过松岛江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铃木铃花也有模有样的回了一个招呼,“您好,我是铃木铃花。”即使他们双方早就知道对方是谁。 他微抬起右手向自己对面的空位子示意了一下,面料细腻柔软的纯黑色西装袖口里露出一小截深红衬衫袖子,一枚金色的蛇形袖口别在那上面,在水晶吊光下闪过一道微哑的暗光。 “请坐吧,铃木小姐。” 松岛江听得很清楚,赤司征十郎没有说他也可以坐下来,这顿饭,赤司只是想和铃木铃花一起享用。 赤司没有给他留出思考犹疑的时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礼貌地把松岛江带到了离得稍远的一桌上,刚才那里还没有空位,现在就有了。 松岛江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那也许就不是“礼貌”的方式了。 看到松岛江只是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铃木铃花才放心。看她没动,红发的男人却站了起来,他走到铃木铃花身边帮她拉开了椅子。 “抱歉,是我疏忽了。” 男人的声音落在铃木铃花耳边,像是雨滴落在铁管上,她突然察觉到一些寒意,又觉得清冽得让人舒适。 “……谢谢赤司先生。” 她在赤司征十郎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直到铃木铃花坐下好一会儿,他才从旁边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铃木铃花甚至觉得有点庆幸,当他把目光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的时候。 “不介意的话,那就点单吧。”坐定之后,赤司征十郎叫了服务生过来。 翻着那些定价高昂的菜单,她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情,铃木铃花听着服务生的介绍随便选了几道菜,就把菜单还给了等候在桌旁的服务生。 赤司征十郎的做法更加简单,他直接要了和铃木铃花一样的。 等菜的时候很难熬,尤其是当对方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得时候,铃木铃花开始怀疑起松岛江告诉她的那些信息了,赤司征十郎不是有一个相爱的恋人么。 他比铃木铃花想象得难缠的多,而且很可能是她攻略目标。 “那个,请问……赤司先生,您为什么想要和我吃饭呢?” 为了缓解尴尬奇异的气氛,她不得不开口询问。 男人勾起唇角笑得温和,赤色的锐利双眸也柔和了一些,“不用对我用敬语,这只是一顿饭而已,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赤司征十郎转口直接叫她铃木了。 他很会聊天,而且他一旦开口,说的都是铃木铃花能够聊下去的话题,可是这样她就没有了沉默下去的理由。 光从表面上看,他们之间的气氛甚至称得上融洽。 前菜很快端了上来,主餐也上得挺快,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离开,显然他知道赤司先生不喜欢餐点介绍。 铃木铃花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的服务生好像只在服务他们这一桌,这有点奇怪。 “铃木现在应该在剧组拍摄吧,听说这次还是你第一次参演电影。”他把两只手轻扣在桌子上,双手微收拢形成一个掌控的姿态,铃木铃花能感觉出他循序渐进的刺探,“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 少女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刚开始是有一点不习惯,他们对我都很照顾,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家都很乐意为我解答。” 话题的主导一直都是赤司征十郎,他在引导铃木铃花说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并且试图让她放松。 他很有礼貌,也知道分寸,但即使那样,铃木铃花也觉得赤司的目光过于灼热了,当他们对话的时候,那视线就会落在她的脸上,那冷静温和的赤色就像是某种低温的火焰,她不会觉得烫,但仍然会被灼烧。 “铃木。”吃到中途,他便动作优雅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没有沾上任何东西的嘴唇,然后男人看向她,面上流露出一点担忧和疑惑,“是没有胃口吗?还是这里的食物不合你的口味?” 他看上去没有对铃木铃花的不识相感到生气,只是把目光下移在她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餐盘上停留了一会儿。 “味道很好。”见他停下用餐,铃木铃花也顺势放下那些餐具,“我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她微微侧过头看了半圈餐厅,有很多人在,却几乎像是没有人一般安静,铃木铃花有些迟疑地说出了实话:“感觉有点闷……太压抑了。” 红发红眸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沉沉地盯着她半晌,像是打量一个新奇的事物,又像是估计另外一些东西。 在赤司征十郎的注视之下,铃木铃花有些坐立不安,她终于忍不住还是打开了好感度列表来查看。 她原本想要结束之后再查看,因为在赤司征十郎这样的人物面前,她表现出任何一点异样,他都会察觉到。 沉默了许久,最终赤司征十郎开了口:“抱歉,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他说得比之前那个道歉更加诚挚。 他侧眼往另外一个方向看了一下,然后就有人接受到了他的示意。一个男人站了起来,紧接着是他旁边那张桌子坐着的人,越来越多的客人站起来,不消一会儿,整个楼层的餐厅里只剩下了铃木铃花和赤司征十郎两个人。 松岛江都不见了。 “我只是想要弄得自然一点,看来是我弄巧成拙了。”他勾起一点浅笑,那柔和了赤司征十郎身上的气场。 铃木铃花第一次直接地回视他的眼睛,可是她现在不仅完全失去了胃口,肠胃还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背后的冷汗。 她轻喘了一口气,在男人的目光下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痛:“我听说……赤司先生有一个恋人。” “嗯,是这样。”赤司征十郎一点也没有回避地承认了下来,他甚至还为铃木铃花做了一个仔细的介绍,“她长得很漂亮,请原谅我这么说,铃木,她比你还要好看。” 担心铃木铃花会对这句话感到不舒服,赤司征十郎又温和地补充了一句:“但请放心,你会变得和她一样美丽的。” 在看到好感度之前,铃木铃花也许还不会明白赤司征十郎的意思,但现在,她听懂了。“我可以知道她的名字吗?” “很巧呢。”他轻声感慨着,仿佛真的是在感叹一件巧合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也叫铃木铃花。” “不过她和你有点不太一样,她不是偶像。”沉浸在回忆里,赤司征十郎微微垂下眼眸,“我们是在帝光中学认识的,高中,她和我一起去了洛山。” “那后来呢……”铃木铃花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赤司征十郎收起了温柔的笑意,当他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铃木铃花竟然产生了某种错觉,明亮绚烂的灯光照耀下,那双赤色双眸中似乎有一边闪过了一点奇异妖冶的金色暗光。 “后来,她就消失不见了。”他叹了一声气,“你得知道,我真的找了她很久,很久。大概是找得太累了,我就把她忘记了,她消失地太久,所以没人记得她,没人提醒我要继续找下去。” “直到最近,我才想起来。”赤司征十郎停顿了一下,他把说话的节奏控制地很好,停下的时候铃木铃花的心脏都微弱地瑟缩了一下,男人在桌面上支起一只手,他放低了声音:“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负责任?” “……不会。”铃木铃花紧紧地抿了一下唇,“是她先离开你的,赤司先生。” 男人又笑起来,这次的笑意真诚了许多,铃木铃花看着他的左眼睛渐渐被冰冷的金色全部覆盖上。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铃花。”他这样说着,从容有度地举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赤司征十郎没有给铃木铃花点酒,他记得她还未成年这件事。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80。 第110章 在那一瞬间,铃木铃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猜想是最糟糕的那个。 解答这一个问题的关键点在于,赤司征十郎遇到的是哪一个铃木铃花,又是什么时候的铃木铃花。 ——那会是她吗? 如果是任何一个人坐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听完这番话,都会觉得一头雾水,但是铃木铃花不会。她当然不会,她已经活到六周目了,重启使用了六次,其中一次还是读取之前未完成的存档。 那个曾经困扰过铃木铃花的问题又摆在了她面前,她利用跳跃时间线来接触几近同一时期的攻略目标,这真的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吗? 在这里生活得越久,铃木铃花就越是发现,这不世界仅仅是一个游戏。她并不是被系统绑定在一个全息游戏里面,她是被游戏困在了这个真实到夸张,古怪到虚幻的超现实世界之中。 这里的世界法则允许各式各样超自然的东西存在,所以也容许她在这里利用别人的喜欢和爱意挣扎着存活下去。 她本来不是这个世界自然生长的人类,存活到现在,铃木铃花从头到脚几乎都没有一处地方是自然的。 魅惑的暗夜轻触她的头发,雪女轻抚她的脸庞,星辰爱怜她的双眸,而爱神亲吻过她的嘴唇,风之子搂着她的腰,流水划过她的四肢,可到了最后,却是死亡在照耀她的灵魂。 没有人能够说她不美丽,于是再也没有人类能够拒绝她,连机器人都不能。 攻略过一次又一次,属性界面上的积分不断增加,未知具体数值的属性也在不断提高,铃木铃花都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虽然她也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原来的面貌,这是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试图留下些什么,一张照片,一些字迹,无论什么能够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证据,后来铃木铃花就失去了这种兴致,当生命用精确的数字来计算,这些实物的象征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何况她一旦按下重启,一切在攻略开始之后留下的痕迹都会被抹去,这只是无用功而已,不会有人记得她,也不会有什么能够证明她的存在。 除了铃木铃花自己。 她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铃木铃花不敢去想,因为一去幻想,人就会生长出不切实际的希望。 如果有人记得她,那会怎么样? 那是不是能够证明,铃木铃花在这个正常又奇幻的世界里,能够找到一个关于自己的明确位置。人类总是会对自己的来历和起源感到好奇,孤儿想要寻找到亲生父母,科学家探索人类的祖先。 而铃木铃花在探寻她自己,试探这个游戏的规则,摸索攻略对象的规律,研究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除了想要更好地活下去这一根本原因之外,她当然也想找到这一切的原因。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存活? 她在第一周目诞生,茫然无措地降临这里,没有人欢迎,没有人提供教导,一切只能依靠她自己去摸寻探索。铃木铃花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一个新生的物种,因为她是第一个,所以任何人都无法告诉她该怎么做。 没有同类,没有同伴。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就算还有其他人,也一定不存在于她所在的这个地方。 虽然还是有一些模糊,但是铃木铃花还是能够大致总结出攻略目标的规律,无论性别年龄,他们都有远远超越常人的优秀之处,容貌,智商,才华天赋,财富家世……拥有其中的任何一样,就有可能成为攻略对象,而满足的条件越多,就越有可能。 世界很大,人类很多,但就算把范围扩大到全球十几亿人口之中,能被判定为优秀精英的人也很少,何况铃木铃花的活动范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日本。 如果还有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另一个“玩家”,而对方也在日本,那她们就不可能不遇上。 不可能有两个铃木铃花共同存在,除非那两个人分别属于过去和未来。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80。 生存点数:17500。 铃木铃花没有从赤司征十郎身上得到任何生存点数,当然,如果她用掉了,或者在以后用掉,她怎么可能再把那80点好感度兑换出新的生存点数。 她很清楚,数值这么高的80点好感度不可能是在刚才一顿饭里面增加的好感度。 可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她,都还不是特别重要,现在最麻烦的地方都不在于这个问题,而是在于——赤司征十郎为什么能够想起来。 当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的时候。 ……这是她反复重启破坏时间线出现的故障,还是读取存档改变一周目路线引发的后遗症? 想得越多,铃木铃花的胃就变得更沉重,即使她面前摆放着的一盘盘食物精致而诱人,她也没有任何一点下嘴的胃口。从未减轻过的压力突然加重了,这让她忍不住轻微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迟疑许久,铃木铃花才终于缓缓开口:“赤司先生,我……” “铃铃——” 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划过,打断了铃木铃花未说完的话,当铃声响起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觉得周边的气流都颤抖了一下,环绕在她身旁微微波动着,铃木铃花不自觉地颤了颤眼睫。 很多时候,她会用这样的小伎俩展现自己秀丽绝艳的美貌,这能降低缓解攻略目标对于她的抗拒和戒心,铃木铃花能够完美地利用这一点,在这样攻略别人的时候,唯一能拖累她的就是那不合时宜的愧疚和歉意。 但是此时此刻,铃木铃花没有半点卖弄风情的想法,她只是感到紧张,带着一种对窥探到不可预知的未来一角的惴惴不安。 所以,她也许会在以后的某个未知时刻回到中学时代就读帝光。 思绪翻飞得极快,少女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慢下,铃木铃花从包里翻找出作响的东西,是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松岛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你不用在意我,接电话吧。”对面的红发男人不介意地笑笑,仍然年轻英俊的五官晕开优雅的风度,他一定看出了铃木铃花现在的不对劲,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提,只是安静下来注视着铃木铃花。 可就是这种落在她身上冷静而专注的目光,比问出来的责难更让铃木铃花难受,她不擅长应对这个,应对这种动了真格又毫不掩饰的感情,会让铃木铃花感到不舒服,这会提醒她是在用卑劣的生存方式活着的。 尤其对方是赤司征十郎,他不仅是一个聪明优秀的可攻略目标,还是一个早已成年在商海创造过神话的男人。 到目前为止,铃木铃花的攻略名单里已经出现过成年的大人。 对象从少年过渡到男人,情况会变得很不同,他们那卓越的智商会变成深不可测的城府,优秀的能力和经验会被他用来当做挟持掌控的筹码。 小孩子谈感情谈恋爱,大人想要的更多,所以更不好对付。 虽然铃木铃花的灵魂早已成熟,但是她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几乎永远在中学和高中徘徊,大学以上的高等教育她都没有接受过,和社会的接触就更加少。 在这一方面,她远远弱于赤司征十郎。 铃木铃花不是不能够想象这样的情况,也许有那么一天,她必须要回到他的少年时代才能完成对赤司征十郎的攻略。 意气稚嫩的少年比成熟内敛的成年男人更能轻易地爱上一个人。 可是,好感度为什么停留在80点,为什么没有攻略完?是来不及,做不到,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赤司征十郎没有反对,铃木铃花便当着他的面接了起来,此时的餐厅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也不必避讳。 “……恩,我还在外面。”铃木铃花微微转过了头,不用看赤司征十郎她都知道对方正在看她,那些细密又平静的目光让她举着手机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她试着把注意力放在电话另一边的松岛江的声音上,“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不好意思,赤司先生,我得走了。” 他站起来,笔挺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深红色的衬衫,赤司征十郎把敞开的西装扣上扣子,男人十分宽容,没有对铃木铃花糟糕的离场方式流露任何情绪,他只是低语:“我送你吧。” 离开那正对着他们这一桌的炽白灯光,他的双眼又变回了平静温润的绯色,像是日落时分寂静而赤红的云霞,不需要言语和声音就能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席卷一整片天空。 想了想,铃木铃花还是开口拒绝:“谢谢赤司先生,但是不用了,这太麻烦你了。我的经纪人就在下面等我,他可以送我。” “我真的很抱歉,让你享用了这么糟糕的晚餐。”男人微蹙起眉,反而是他对铃木铃花感到愧疚,“请让我下次再补偿你,可以吗铃木?” 他对铃木铃花的称呼再次变回了礼貌有度的“铃木”,仿佛之前那个亲密温柔又让人头皮隐隐发麻的“铃花”只是她的错觉。 这种示弱退让的姿态更像是一个试探的进攻,赤司征十郎表现得这样善解人意,以他的地位和实力而言,这只会让拒绝他的人更加感到愧疚。 于是铃木铃花只能同意,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对了,铃木。”赤发红眸的男人像是漫不经心般地随意提起了一句话,“之前我忘记问你了,你和男主演相处得还好吧。他似乎还有一段时间不能进组,现在集中拍摄你的戏份,会不会太辛苦了?” 他似乎只是在关心铃木铃花的近况,但是铃木铃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思索了片刻,她回答了赤司征十郎的疑问:“我还好,卡缪君还要兼顾演出和电影,他比我辛苦得多。” 叮—— 电梯停在了十楼,对着他们打开了电门,里面还是空无一人,暗银色的金属壁包裹住狭小的四周,把那里的氛围营造得奇异的低沉鬼魅。 铃木铃花忍住了询问赤司征十郎他包下了一层还是整栋楼的冲动。 男人点了点头,他和铃木铃花一起走进电梯里,他抬手按下1楼的楼层,又退回来站在铃木铃花身边随着梯层缓缓下降。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个狭小的空间就变得偌大了,铃木铃花看向前面的电梯金属门里映出的模糊脸影,她熟悉自己的,所以会不自觉地看向赤司征十郎,男人在金属上的模糊倒影也依然从容。 铃木铃花不太愿意承认,她现在离赤司征十郎更近,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颤栗感,无论大脑在如何思考,她的身体的确放松下来了。 显然赤司征十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甚至比铃木铃花更快地发现这一件事,所以他把上身往少女这边轻侧,这让他在和铃木铃花说话的时候能够看着她。 第一次,铃木铃花和攻略目标之间的距离不是由她来拉近的。而且赤司征十郎也相当擅长探测和掌控人心,在谋略上,她也许还逊色于他。 “铃木。”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在清冷中多了一分温和,“你的领子。” 她低下头才发现连衣裙上的领子有一边翘起了一角。 赤司征十郎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衬衫领,没有触碰倒铃木铃花,她却觉得领口上方的脖颈肌肤上仿佛被人轻轻划过,那片光滑莹白的肌理下的血管因为主人的不安而轻颤。短短一指,赤司征十郎便收回了手,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非常绅士。 他没有为铃木铃花翻领子,因为他不想擅自打破他们之间的距离。而且冒进,只会适得其反。 电梯在1层停下来,赤司征十郎伸了一下手,示意铃木铃花先出去,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跟在铃木铃花身后走了出去。 于是那落在她背后的目光便一直如影随形。 “我原先设想的是,我们之间能够更轻松一些。”送铃木铃花走出门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微微挑起眉,他把这个神情做得很柔和,并不盛气凌人,他轻叹:“但现在看来我处理得不太好。” 走出了电梯,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还是没有什么人,铃木铃花对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一点感到懊恼。 前台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装,她对着铃木铃花和赤司征十郎鞠了一躬,一如铃木铃花和松岛江走进来的那样,但是这次她弯腰的幅度明显更大。 铃木铃花放慢脚步走到赤司征十郎后一步的位置,她斟酌着自己的语气:“不是的,赤司先生。这是我的错误,很抱歉我毁坏了你的计划。” 两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西服站在大门两侧,他们也对着走过来的两个人深深鞠躬,一人一边打开了门。 松岛江就在外面踱步,他来回不安地在开过来的车前走着,一看到铃木铃花他就立即激动万分地想要迎上来,但是顾及赤司征十郎在,他不得不克制地把脸上的神情压了下来,即使那做得十分糟糕。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幸好赤司征十郎早早察觉到了也没有计较,他甚至还能对着说客套话的松岛江保持平静温和的神情。 “今天真的是太麻烦你了,赤司先生。”松岛江绕着圈子,“真是太对不起了,但是临时有事,铃花接了rober’s的一个产品代言,那边想要讨论一下细节,我必须得把铃花带过去。” 赤司征十郎先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松岛先生。”他对松岛江说话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因为不需要。 “rober’s?”赤司征十郎嘴角挂上了一点微小的笑意,他看了在一旁的铃木铃花一眼,“我记得,品牌代言人是黄濑凉太。” 松岛江迟疑地点了点头,对于赤司征十郎竟然会知道这些事情感到有些惊讶,“……是的。” 听到松岛江的回答,赤司征十郎转而面向铃木铃花低笑:“黄濑中学和我念的是同一所学校,我们曾经是一个社团的队友。” 没有接话的心情,松岛江呐呐地应了一句,“那还真是巧啊。” “的确是很巧,巧合得都不像是偶然了。”赤司征十郎突然侧目移向松岛江。 一下子,松岛江的心里就咯噔作响,赤司征十郎的话里有什么其他意思吗?难道这是他运作之后送给铃木铃花的资源? 事情的确有些巧合,今年,黄濑在rober’s的代言合约就该到期了。 这件事松岛江知道,黄濑凉太是模特出道,在时尚圈一直颇受青睐,关于他是否会和rober’s续约的猜测有很多,难道会替换成铃木铃花…… 不可能,她的资历和辈分远远够不上。 而且看rober’s给出的广告计划来看,黄濑应该是和品牌续约了。 “额……是的?”松岛江回答得有一些迟疑,他不知道赤司征十郎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情,即使总代言人黄濑凉太是他以前的同学,说起来也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赤司征十郎没有再看松岛江,他只是注视着铃木铃花坐进松岛江的车里,然后他才转过来盯着站在外面和他搭话的经纪人,那一瞬间,松岛江觉得他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赤司征十郎不再有顾虑,他沉吟一会儿说出一句话。 “小心黄濑。” 不用捋起袖子,松岛江就知道他的手臂上一定立起了数根寒毛,赤司征十郎说得很平淡,但是他很明确,这不是一个提醒,这是一个命令。 即使对方用了一种很温和的方式。 他想要问为什么,又不敢在这种情况多问。 看到铃木铃花坐在车里面按下车窗户,赤司征十郎对着她微伸出来的脸勾起笑,他于是总算肯放过松岛江,“她在等你,先过去吧。” 过了一会儿松岛江才从之前那阵莫名寒意中回过神,他大力地点了点头,又连忙鞠了一躬才快步逃离坐进了驾驶位上。 赤司征十郎比他的社长带来的压力强得多,也可怕得多,这热爱让人心惊,松岛江完全明白为什么罗利宝田没办法回绝掉了。 直到发动车离开这里,松岛江才完全恢复过来,他第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便是:“没事吧?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他问我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然后你就给了?”松岛江紧绷着神经,他压抑着心中又惊又怕的心情,尽力把语气控制得平稳冷静,他不想让铃木铃花和他一起紧张。 少女低头整理着领口,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无奈:“嗯” “就这个没有别的了吗?他就只问你要了联系方式?”然后松岛江就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赤司先生说,他下次再请我……” 手中握紧方向盘,松岛江憋足了一口气才把气息缓慢地吐出:“我教你的话没有说吗,有没有提起我说过的那个恋人?” “我说了。”铃木铃花的话语一顿,她倒在椅背上侧头向窗外望去,这段时间都没有修剪过头发,少女的短发长了一些,散在脸上落下朦胧的阴影,她轻语:“松岛君,你知道赤司先生的初恋情人叫什么吗?” 他打转着方向盘把车子往右转,专注 直到发动车离开这里,松岛江才完全恢复过来,他第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便是:“没事吧?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他问我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然后你就给了?”松岛江紧绷着神经,他压抑着心中又惊又怕的心情,尽力把语气控制得平稳冷静,他不想让铃木铃花和他一起紧张。 少女低头整理着领口,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无奈:“嗯” “就这个没有别的了吗?他就只问你要了联系方式?”然后松岛江就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赤司先生说,他下次再请我……” 手中握紧方向盘,松岛江憋足了一口气才把气息缓慢地吐出:“我教你的话没有说吗,有没有提起我说过的那个恋人?” “我说了。”铃木铃花的话语一顿,她倒在椅背上侧头向窗外望去,这段时间都没有修剪过头发,少女的短发长了一些,散在脸上落下朦胧的阴影,她轻语:“松岛君,你知道赤司先生的初恋情人叫什么吗?” 他打转着方向盘把车子往右转,专注地看着四周,松岛江回答得没有之前那么谨慎,“不知道是谁,只是他之前拒绝联姻的时候说自己有个喜欢很久的人,但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也没有在公众场合带出来过。看得出来他挺宝贝的。” 铃木铃花看着车窗外疾速驶过的风景,“既然没人见过,那怎么知道那个恋人是真的。” “你想得太多了,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松岛江又无奈地叹息,“不过……人都是会变的。真想不到,他花会那么多心思。” 他简短含蓄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坐在餐厅后来又不见了的原因。 她没再说话,沉默一段时间之后,铃木铃花又在车子转弯时出声:“松岛君,赤司先生有和你说什么吗?” 松岛江毫不迟疑地回答她,一点也没有犹豫,“没有。” “你知道这听上去很假,对吧?” 尽心尽力的经纪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他没有分出太多精力来和铃木铃花说话,“小孩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通常用这句话来回击的人都是孩子,但是铃木铃花反驳地极其冷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那的确是一个真相。 松岛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刚好他开到了目的地,于是踩下刹车踏板停下了车。 抬眼看到楼上rober's的标志,铃木铃花一愣,“……真的要谈工作?” “总不能骗赤司吧,我给那边打了电话,问能不能现在讨论,他们同意了。”松岛江带着铃木铃花走下来,“刚好黄濑凉太也在。” 说到这里,松岛江在那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下。 铃木铃花听过松岛说起过,而且赤司也提到过,所以并不感到惊讶,只是乖乖地跟着松岛走进了大楼。 讨论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但一走进去,铃木铃花第一眼就看到桌旁坐着一个俊美的男人,他的五官耀眼精致,如同他顺滑细碎的金发一般在室内闪耀夺目。 他的确就像铃木铃花听说过的那样,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蛋。 铃木铃花的美丽是通过扭曲奇异的力量不断改造而成的,于是无论她再伪装成天真无邪的纯美模样,都带着鬼魅的邪性。 可是她面前的金发男人,每一处都是天然自成的完美杰作。 他微笑着伸出手,手指纤长有力,每一根指节都伸直了带着奇怪的紧绷感。俊美的金发男人望过来,揉碎了日光一样的金色眼眸被狭长的眼尾拉长,于是他阳光的帅气里多了一分邪魅。 “你好,我是黄濑凉太。”他笑得很好看,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蛊惑人心的荷尔蒙,“好久不见,铃花。” 她的心脏突兀地震了一下,预示着某种隐约感知到的不详。 “我和她是在中学认识的。”赤司征十郎这样对她说,然后他又说,“黄濑是我的中学同学。” 对了,铃木铃花想到,为了拿到更多的生存点数,为了活得更久,她从来不会只攻略一个人。 一张地图里,攻略目标也从来不会只有一个人。 黄濑凉太,好感度:89。 第111章 “说什么傻话呢!” 一个打扮精明干练的女人上前一步拍了一下黄濑凉太的肩膀,她本来就生长得高挑,穿上一双七公分的细跟黑色高跟鞋,她不用抬高手就能毫无障碍地打到身为模特的黄濑凉太的肩。 “不是好久不见,是初次见面才对吧,凉太。”她不太客气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气,“你这家伙,不过是在意大利待了半个月,连日文都忘记怎么说了吗?还有,不要刚见面就叫人家的名字!这可不是在国外。” 在她的提醒之下,黄濑凉太微怔,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恢复了自若的神情,他收回手捋了捋额前散落下来的金色发丝,无奈地一叹“啊,抱歉抱歉,脑子完全混乱了。” “不好意思,冒犯了,铃木桑。”当俊美高挑的金发模特微睁大双眼时,那张精致的脸有一种几近于诡异的天真感,他像是在思索什么,有些懊恼地撇着嘴角,神乎其技地在成熟和幼稚之间找到了一个最和谐的间调。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了一声没关系。 他勾起的唇角笑得极其真诚,眼眸中和发丝上的碎金色一样闪闪发光,展露着成年男人的性感和魅力,“初次见面,我是黄濑凉太。” “黄濑前辈好,我是铃木铃花。” 听到铃木铃花的称呼,黄濑凉太弯起的嘴角一顿,随意而漫不经心地定格成了一个优雅却也僵硬的美好画面。“你好……铃木铃花。” 女人转向铃木铃花,“你就是铃木铃花吧,果然长得很漂亮呢。这么说也许有自夸的嫌疑,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比凉太还要好看的人。” 听到这句夸奖,松岛江替铃木铃花接了下来,他无奈地一笑:“……他们可是完全不一样啊,可以这样比较吗?” 黄濑凉太身边的女人脸上挂起略显亲昵的笑容,眼角也划开几道不再年轻的细纹,但是她比大多数在这个年纪还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要活跃,很轻易地就能拉近和其他人的距离,这不光是因为她性格友善外向,更是她的本事。 “你们好,我是松下爱子,是黄濑凉太的经纪人。”在微笑间她便把铃木铃花不动声色地打量个彻彻底底,欣赏完之后她笑着眯起眼来掩饰眼中的惊艳和震撼,她转过去看向铃木铃花的经纪人松岛江,“松岛,我才是和你好久不见呢。” 松岛江连连摆着手,他对着自我介绍的松下爱子鞠了一躬,“哪里哪里,多亏之前松下前辈照顾我,我才能在这个行业继续坚持下去。” “这不是做得还不错嘛,松岛。”松下爱子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乖巧地站在一边的铃木铃花,“相信你还会做得更好的。” 撑起热情的笑容,松岛江直起上身来感慨:“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有机会和松下前辈一起工作。” 微微收起脸上的笑意,松下爱子又看了一眼铃木铃花,她的声音渐渐低到让人听不清的音量,“放心好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什么?” 松岛江没听到,他还想要再问,黄濑凉太就向他伸出了手,他们礼貌地握了一下,这个在时尚圈演艺界履历惊人的艺人模特对他一笑,丝毫没有因为他只带过铃木铃花这一个新人偶像而看轻他。“请多多指教,松岛先生,以后就要麻烦你了呢。” 虽然黄濑凉太表现得很客气,但松岛江不会理所当然地接下来,他连忙笑着回应:“不不,是我们这边麻烦你们才是。” “那么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看着两方都互相认识了一遍,彼此也熟悉了一些,rober’s的广告部负责人拿出了一份企划案让助理发下来给他们,“这款新系列针对的是少女群体,所以主题理念我们初步定为了‘轻早熟’,具体的细节还没有确定需要到时候再作商讨,但是大致内容都在这份文件里面了。” “广告导演我们已经找了高仓雄大,他很擅长色彩运用和画面对比……” 他们分散开来围绕会议桌坐着,有人在投影仪映照出图像的墙壁旁边讲解着什么,铃木铃花一边听着一边翻了一遍自己手里的这份剧本大纲。 看到一处标注,铃木铃花停下了翻看的动作,她刚冒出了疑问松岛江就已经先一步举手提出了意见,“不好意思,请问,这上面的吻戏是怎么回事?” 策划很快就回答了松岛江的问题:“这只是剧本大纲,到时候会做适当地修改调整,这是另一个系列的口红广告策划案,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没有拍出来,高仓导演非常喜欢这个创意,他决定启用这个方案。” “因为广告产品的更换,我们会继续细敲修改的,请不用担心。”策划做了仔细的解释,“我们不会安排太超过的亲密戏,这样的未成年少女和成年男人之间的戏码也会损害我们的品牌形象。 松岛江又提了一些话,有人在解答或者是商量什么,铃木铃花没有听,她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视线炽热而粘稠,强烈到根本无法忽略。 她克制着抬起头去看的冲动,把自己的目光钉在白纸黑字的剧本上,上面没有多少句台词,比起铃木铃花正在拍摄的电影简单得多,她的电影剧本台词有一本,而这更多的是分镜构想和场景细化。 故事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少女暗恋比自己年长的邻家哥哥,她想要长大之后再和对方告白,但是却看到他在和一个同年龄段的女人约会,于是她心急地化妆打扮,把自己弄成不合时宜的大人模样。 然后男人擦掉了她涂抹糟糕的口红,为她画上了更适合她的少女唇色。 “不要急,你现在就很美。”——这是新系列少女口红的宣传语。 正如rober’s的策划所说,这个广告想法要把握拿捏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刻画得太疏远没有戏剧效果,描写得太近就又超过两者之间的界限了。 毕竟一个是成年男性,另一个是未成年少女。 如果把广告里面的男角色换成年龄相当的少年,就不必这么苦恼了,但这样就太过于青涩纯真,违背rober’s口红新系列的“轻早熟”主题。 日本的女生很早就开始化妆打扮,最早的女孩子从小学就开始学习使用化妆品,她们仍然年轻稚嫩,所以渴望更快长大之后变得美丽,渴望变得成熟。 这个广告构思也是针对年轻女性的这种想法,化上妆后吸引到年长优秀男人的注意力,对小女生而言,这比引起学校校草的兴趣刺激得多,也暧昧得多,前者也更能吸引到人们的眼球,带来更多的讨论度和热度。 从艺术的角度看,年龄,性别和身份的对比差距越大,越有表现的力度,铃木铃花不意外导演和广告部企划都选中这个方案。 但是这也是有隐患的,这种构思就是变相地在宣传女人化妆打扮是为了迎合男人,到了广告的最后也是让男性来指导女孩来如何梳妆。虽然rober’s设计最后那个化妆场景的本意也许只是因为黄濑凉太是他们的代言人,而且他们成功地和这个多年人气从未减过的人气模特续约了。 然而成年男人的领导地位和未成年少女的被动处境之间的对比会加强这种物化女性的意味,播出之后一定会受到批评,一旦把握不好读,整个广告的含义就都会变味。 如果这个新系列是要销往欧美国家的产品,rober’s绝对不敢打这种擦边球,所以他们整个宣传都是在针对以日本为中心的亚洲国家,而东京则是他们的营销重点。 可以肯定的是,播出之后的反响不会小。 对铃木铃花这样空有热度没有资历,地位不稳的新人偶像来说,接下这个广告一定是利大于弊,但是对黄濑凉太这样享誉海外的知名模特艺人,就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了。 看完了所有内容,铃木铃花合上了手中的剧本大纲却没有放下来,那视线一直聚焦在她身上让铃木铃花十分不自在,她不知道自己如果放下剧本还要盯着什么东西看才能纾解这种不安烦躁。 她又开始从后往前翻看,这次铃木铃花故意把动作的幅度弄得比之前大了一些,借着手上的翻阅动作缓解心中的躁意,也是在提醒对面的人,不要再这样直白地盯着她看了。 惊愕之余,铃木铃花甚至感到一些荒谬,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担心其他人看出来么,为什么还没有人提醒他? 讨论到最后,负责人为了确认再次提了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吗?” 来自对面的视线终于移开了,铃木铃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装作在认真解读剧本的样子,思绪却早已经飞到了别的地方。 “黄濑?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吧。” 然后铃木铃花脑海里的神经马上就回到了紧绷状态,被黄濑凉太的发言重重地砸一下就完全清醒过来了。 “嗨~”他微微拉长了音调,说话的语气甚至能称得上可爱,“那个,看完之后,我觉得还是沿用吻戏比较好吧。” 松岛江的脸色微变,他在这种关于铃木铃花利益的事情上从来不肯退让半步,尤其是镜头、出场顺序、番位名字大小和吻戏裸戏等等敏感话。 rober’s那边主要是担心舆论,所以他们也赞同删掉原来设定的亲密戏,可是黄濑凉太却又提了出来,没人愿意下他的面子反驳,又不能够同意,于是气氛变得有点凝滞。 松下爱子坐在黄濑凉太旁边咳了一声,这次会议,她都没怎么发言过,现在她出声便引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这里写的亲嘴唇是有点过了,不过,完全没有肢体碰触也有些单调……俏皮地亲一下脸如何?” 想了一下,负责人看向松岛江,征询他们那边的想法。 对黄濑凉太松岛江还能够提出反驳,但这是松下爱子提出来的,松岛江就没有那么充足的底气了,最后他只能想到了一种相当委婉的拒绝方式,“这个还是要征询高仓导演的意见吧,在策划上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 金发的俊美男人对着松岛江一笑,显然是把松岛江的这句话当成了变相的认可,即使他已经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好的,我会反映你们提出来的问题和意见的。”坐在主位上的人站了起来,环视一周点了点头,“时间也不早了,那讨论就到这里吧,等一切敲定落实之后,我们会通知你们过来拍摄的。” 埋首许久铃木铃花终于抬起了头,她也跟着站起来对着会议室的人一一鞠躬:“今天谢谢你们了,辛苦大家了。” 年纪小就是这一点不好,走到哪里都要敬礼,又因为她的高超人气和优渥资源,铃木铃花在这个圈子里很难碰到比她年纪更小的人,所以她基本上每一次都需要鞠躬打招呼就对了。 “你也辛苦了,铃木桑。”黄濑凉太轻笑着回应铃木铃花无差别的鞠躬,他把额前的头发别到一边,露出一部分光洁的额头,这让他看上去俊朗了很多。 看过来的目光节制温和,和那种浓烈黏着的感觉完全不同,铃木铃花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神经过度紧张而产生了错觉。 黄濑凉太绕过会议桌走到铃木铃花的那一边,在五步外的稍远距离停下,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是铃木铃花说不出牌子名称也知道很贵那种的手表,“都到这个时间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夜宵?” 她不由往黄濑凉太的上身看了看,宽松的长风衣罩住了男人的身形,只能看得出他身材欣长看不到具体肌肉,“……黄濑前辈,这么晚的时间还会吃东西吗?”她以为模特会更注重这方面的事情,而偶像对此就已经十分苛刻了。 铃木铃花的情况还好,松岛江更忧心的是她会营养不良而不是发胖长残。不过铃木铃花最让松岛江烦恼的地方也不是外形和涵养这这些问题…… 他弯起金色的双眼,笑起来时,男人的那张俊脸就变得阳光明朗,“我天生吃不胖。”黄濑凉太刚微笑着说完句话便被松下爱子不客气地接过。 “那也没门,想都不要想。” 被自己的经纪人这样不留情面地打击,黄濑凉太顿时泄了气,他搭下眉眼,眼睑微垂便流露出浅淡的哀伤,这张精致脸蛋上的失望让人于心不忍,这能够打动任何一个女性,但不包括熟知他套路的松下爱子。 不过松下爱子也忍耐住了刺破黄濑伪装假象的冲动,因为她很清楚,黄濑凉太并不是在对她做戏,这个家伙狡猾得很,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装傻,该在什么时候扮聪明,这种人其实是最可怕的,在利益没有太大冲突的时候,松下也不愿意惹怒他。 至于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犯到的,黄濑凉太的逆鳞……松下爱子瞥向来铃木铃花,她亲眼目睹到那个姿容绝艳的少女神情渐渐软化。 铃木铃花不是一个愚蠢的女孩,这很好,松下爱子不喜欢笨姑娘,虽然铃木铃花的长相也能抵消智商,但还是明智一点的好,这方她以后和对方谈判操作协议,如果黄濑凉太能成功的话。 他当然会成功,松下爱子可以肯定这件事,在看见铃木铃花之前,她就一直把黄濑凉太当做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造物。别误会,她对黄濑没有任何性意义上的兴趣,她接触他太久,早就磨光了之前的那一丁点心动,当她知道黄濑凉太心心念念的是什么之后,松下爱子就再也没有过当初的悸动。 不过作为一个追求第一的经纪人,她也需要相信自己手下的艺人,而黄濑凉太一直完成得很好。 只要他想,就能引诱到任何一个女人,毕竟他有一张好脸蛋,还有一个学什么像什么的好脑子。 即使铃木铃花比他更漂亮,更接近于完美,她拥有让人趋之若鹜的美貌,然而在松下爱子看来,她还不懂得怎么去利用自己的优势,她正在试图这样做,但是做得不够好。这并不是因为铃木铃花不够聪明,只是她还太稚嫩,总是思考得太多,道德、原则……一切没有必要的东西。 铃木铃花还不明白,她生得如此美丽,只需要尽情展示就好。 而他们这种摸爬打滚许久的人明白这个道理,有好处,就拿个干净,有优势,就要利用个彻底。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可以手下留情,但是要看对谁,面子给错了,那就是在给自己制造麻烦和敌人。 走到rober’s楼旁边的地下停车场,松下爱子缠着松岛江谈了一会儿当年的事,她这是在不留痕迹地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帮过他的忙,如果他仍然是当初的那个无用愣头青,松下爱子压根就不会甩他,很现实,但也是事实。 她眼角看到黄濑凉太在一旁拿出了手机,大概是在交换联系方式。 “之后就要麻烦你了,还请多多指教,黄濑前辈。”看着黄濑凉太的手指在她手机里飞快地输入一串号码,铃木铃花乖乖地等着他弄完。 “别这么客气啦,感觉很奇怪耶。”离开会议室之后,黄濑凉太的神情和姿态都变得放松了一些,那让铃木铃花感觉紧张的气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也有要麻烦你的地方,小铃木。” 捕捉到一个称呼,铃木铃花好奇地多问了一句:“……小铃木?”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们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秒,黄濑凉太的神色微变,虽然他掩饰得很快也很完美,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感受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寒意。 “我喜欢这样称呼我的……朋友。”他语焉不详地在最后那个名词上停顿了一下,然后黄濑凉太便又笑起来,闪亮的笑容仿佛能照亮灰暗的地下停车场,“太晚了,小铃木早点回去吧,不能让可爱的女孩子晚归呐。” 估算了一下时间,松下爱子掐着秒拍了一下头:“人老了就忍不住一直讲以前的事情,耽误你的时间了吧,真不好意思。” “哪有,松下前辈明明还很年轻啊。” ……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再客套几句,松下爱子就和松岛江道了别,黄濑凉太停在原地没动,从铃木铃花走到松岛江身边,再从她坐进车里向他们挥手告别,最后松岛把车开走,连个车影都没了,黄濑凉太才总算收回了目光。 其实松下爱子已经很少再见到他这幅模样了,大多数时候他都有点漫不经心,可一旦完全认真起来,就会变得相当可怕,松下爱子见过一次,她不想再见第二次。 “……怎么样?”跟着一起沉默许久,松下爱子才问出来,黄濑凉太知道她在问什么,他抬手轻抓了一下头顶的发丝,把那些迷人的金发抓得微微蓬松。 他修长白皙的喉咙微动,从中地挤出一句低沉的话语,“恩,是她。” “真的假的,你确定吗?”松下爱子凝起眉,她烦躁地找出一包香烟来抽出了一根点燃,“凉太,你看清楚,她才几岁?如果你跟我说的是真的,她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 她想起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由深深吸了一口烟,松下爱子侧过头去,没有让烟飘向黄濑那一边,“我已经帮你找过很多次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没关系。”黄濑凉太抬起了脸,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暗沉,但是俊美的五官仍然让他看上去夺目出众神采焕发,“现在,我已经找到了。” “你他妈——!”松下爱子抽出口中的香烟,然后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沉沉地吐了一口烟雾,“……小心一点凉太,你今天表现得太过了。她在害怕,你没发现吗?” 许久没有见过黄濑凉太那么低沉,松下爱子放下夹着香烟的手,她露出了一个介于怀疑和信任之间的奇怪神色,“今天讨论会提前,是松岛拜托rober’s的,他想把铃木铃花从饭局里带出来,赤司邀请的她。” 松下爱子不由感到惊异,黄濑凉太没有表露出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点反应,他反而快速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带着一种得到了证据的喜悦,“……是她。”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甚至让人感觉诡异了。 经过这一整天,松岛江都感到了疲累,他转着方向盘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把司机带过来,虽然这些事情不方便有其他人知道。 “松岛君,你和松下小姐很熟吗?” “她帮过我一个忙,欠了个人情债呀。”松岛江叹了一口气:“不过,你也别和她走得太近,松下前辈她人并不坏,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想到了什么,松岛江有些犹豫地补上一句话:“最好,也不要和黄濑凉太走得太近。” 铃木铃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倒在车后座的车椅上发出一声叹息,“我累了,回家吧。” 知道她这段时间很辛苦,松岛江没有多作纠缠,他便只是在铃木铃花下车时嘱咐了一句:“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但是第二天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铃木铃花打开门后看到的却不是松岛江,“……请问你是?”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门前,他穿着一身休闲服,打扮得像是街上任何一个普通青年,但是凌厉俊气的五官把他和普通人划分开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铃木铃花几乎是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 她马上就想关上门,可是男人的反应比她迅速地多,他的速度和力气都快到可怕的地步了。 “啊,抱歉抱歉。”男人的道歉没有丝毫诚意,他一手按住门一手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证件,他嘴中还不耐地轻啧了一声,“啧,真是麻烦。好了,看清楚了没有?配合一下吧。” 盯着那扇门上的“青峰大辉”许久,铃木铃花犹豫地放开了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注意到男人强壮结实的身躯和晒成深麦色的皮肤,她意识到,如果对方想要更强硬一点,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铃木铃花……对吧?”他在念出这个名字之后顿了顿,深蓝色的眼睛锐利而冰冷,被他盯住的时候,铃木铃花不禁产生了一种被野兽注视着的奇异感觉,“不麻烦的话,给我看一下能证明你身份的证件吧。” 第112章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把不客气的请求说得自然过头,以至于乍听之下都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如证件所示的警.察,在职务中也一定偏向于派发命令和分配工作的上位者。他高大而强壮,铃木铃花完全能用肉眼判断出他的强大实力,男人的眉眼锐利而英俊,几乎就在自己的脸上刻了桀骜不驯四个大字。 他很少掏出向别人证件,也许手下会替他完成这件事,也许他都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的身份。 铃木铃花分辨不出那张证件的真假,也看不出来那和普通警.察有什么不同,但她很清楚一件事情,她在对方面前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铃花甚至体验到了一点因果轮回的报应感,她从来没有惹上过这种麻烦,但是怀着那些或深或浅的愧疚和负罪感,铃木铃花竟然有些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虽然铃木铃花可以肯定,无论这个男人用什么侦查案件的理由敲开她家的门,那些灰黑色的麻烦都不会跟她扯上关系。 前提是他真的是在处理公务,而不是为了私事。 快速地思考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决定利用自己这具身体来拖延时间,“不好意思,青峰……先生,我的监护人不在,可以请您等一下吗?” 在铃木铃花措辞如何称呼对方的时候,男人一手从外面按着门框,一手抬起来揉了揉额头,铃木铃花注意到他微微往后仰了仰上身。 “哈,监护人?”青峰大辉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笑,快到都不算是一个笑声,反而更像是一个粗声粗气的冷哼。 他在铃木铃花身上缓慢地扫视过去,这比无孔不入的摄像机的闪光灯还要让铃木铃花觉得不自在,男人最后把视线停在那张仍然年轻稚嫩的脸,他渐渐收敛了眼神中那有些露骨的东西,恢复到最初的慵懒散漫。 他没问铃木铃花为什么不叫父母出来。 毕竟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上门访查。 “那好吧。”他勾起一边唇,笑得漫不经心但是尽显帅气,青峰大辉和铃木铃花遇见过那些人都不太一样,他身上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危险气息比上个周目的埴之冢光邦还要让她不寒而栗,“不介意我进去坐着等吧?”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埴之冢光邦很强,但是他几乎都没有完全发挥实力的机会,他思考得更多的反而是如何压制自己的力量。可是青峰大辉完全相反,他宽松外套袖口里露出来的一小截深色手腕侧部就有一点可怖的疤痕印记,从愈合的状况来看,伤口还很新,这能够告诉铃木铃花他当时伤得有多严重,而且他习以为常。 他每时每刻都在和危险打交道,青峰大辉根本不用限制自己的能力,恰恰相反,他需要超常发挥的机会更多,而这种险境比任何训练都能刺激他的潜能,青峰大辉大概原来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人,所以这只会让他变得更为可怕。 铃木铃花很害怕这样子的人,因为她恐惧死亡,这是激励她活下去的原动力,也是最大的弱点,如果有人拿死亡来威胁她,铃木铃花知道自己一定会屈服。 然而青峰大辉这种人,却连死都不怕。 她心中突然就咯噔了一下,心里竟然生出一种遇到天敌的生存恐慌感觉。 “这个……”铃木铃花迟疑了一会儿,她看着好感度列表中新显示出来的名字感到一阵早已预料到但依旧无力应对的无奈,最终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请进来吧,应该不需要太久,我的监护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少女伸出手握住把手,她想把门完全打开,让青峰大辉进来,但是男人却一把按在门框上,他甚至都没有加大力气,只是维持着之前一直保持的那个动作,便把铃木铃花的门牢牢地钉死在了那个位置,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 男人再次冷下了神色,这次他眼中闪过的寒光和冷意带了其他些情绪,这让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不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但是这不妨碍他绷着面部表情做出了危险的表情,“喂!你——” 其实不需要话语,铃木铃花都已经从他脸上看出了他的愤怒,男人的话刚冲出口就停了下来,他克制着自己的怒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只不过是把说话的声音降低了一个音调,他的神色仍然可怕得有些吓人,他真得感谢自己面前的铃木铃花并不是真的中学少女,否则这种审问重犯的气势会直接把胆小的女孩子吓哭。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同意让我进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青峰大辉的眼睑微动眨了一下眼,注意到铃木铃花的怔愣,他有些不自然地放开了手,于是漆成黑色的木质门从他铁钳般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在铃木铃花面前晃悠,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纹丝不动的稳固模样。 看他看得久了,铃木铃花也忍不住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你是谁呀……你是青峰大辉。” 他怔了一下,但男人的反应速度太快,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他把那只受了伤的手插进口袋里掩饰自己的失态,铃木铃花都不会察觉到他走神了。 “喂,光看了一张证件你就相信我的身份了吗?你他妈的只看了2.3秒,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了吗?”也许是对自己因为铃木铃花的一句话而动摇感到不满,男人说话的口吻凶恶变得起来:“就算那是真的,知道一个名字就能把陌生人放进了了吗?” “但是……” 铃木铃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峰大辉加快了语速打断,“警.察也不行。就算是真的过来咨询公事,在交出证件和同意对方进屋之前,你难道就不知道问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他的瞳孔不明显地收缩了一下,一望无底的湛蓝越往中心越深,那里蕴藏着一些暗沉到无法见光的东西,青峰大辉这样盯着铃木铃花太久,少女终于还是忍不住垂下了眼眸不敢和他对视。 青峰大辉咬了一下牙制止住自己源源不断涌上来,仿佛没有尽头的训斥,再说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话,最后他在铃木铃花微低垂下去的脸上徘徊了一会,沉闷地吐了一口气:“你……算了,给我好好记着。” 连对他自己手下最让人烦心的小兔崽子,青峰大辉都还没有这么婆妈地教训过,对于他们青峰也不需要用嘴巴说,直接上手揍更能让他们长记性。 但是他没可能对铃木铃花动手,永远都不能。 而最搞笑也最讽刺的是,对方大概都还不知道他是谁。 “那么……”铃木铃花小心翼翼地提问,遵循着青峰大辉刚才的训诫,“青峰警官,是为了什么事情过来的呢?” 她转变了称呼,话语中的口气变得更加恭敬,显然青峰大辉一连串的质问惊吓到了她,而且他看上去的确就像是个教训手下的高级警.察。 男人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突然挺直了微弯着腰的身躯,于是一下又比铃木铃花高出了不少,他张口动了动嘴巴,然后又紧紧闭上。 铃木铃花以为他肯定早就想好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和理由,但现在看起来他毫无准备,只是一时冲动之下的决定。 最终青峰大辉摸索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能摸出这种东西,于是他撇了撇嘴,干脆开口:“哦,对了,你是那个兰卡吧?” 自从她公布身份以来,圈内圈外的人都纷纷改口叫她铃木铃花,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铃木铃花还愣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应下这个当时随便想到的名字:“……恩,是的。” “偶像。”他撇着嘴巴小声地咕哝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职业有些意见,或者说对铃木铃花从事这个行业而有些不满,青峰大辉把纸笔递过来,“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签个名字吧?” 他一脸坦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把气势汹汹找上门来最后却要个签名这件事做得理直气壮,这样反而弄得铃木铃花紧张起来,“啊,好的。” 少女接过来飞快地签了名字,因为青峰大辉说的是兰卡,于是她签了兰卡的名字,男人在她写完之后提醒她:“干脆也签个本名好了,反正你现在也用真名出道了。”他说得很随意,铃木铃花听到就信手写在了兰卡后面。 虽然这样的局面非常奇怪,但是青峰大辉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灰溜溜的样子,他把铃木铃花的签名随手塞进了口袋里,连折都没有折,应该是铃木铃花给粉丝签名中遇到过的最不屑的人了。 转身离去之前,他还没有忘记再次警告铃木铃花:“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好歹,你也是个公众人物,铃木小姐。” 铃木铃花很难相信,青峰大辉克制以后也能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压力。她目前遇到的这三个已经被初步攻略过的目标,好感度都在80以上,离最后的100点好感度其实已经十分接近了,以她现在的魅力值和经验,在他们中学到高中这段仍然青涩的时间段,她就完全能够一鼓作气地攻略完……所以,为什么会停在这个阶段? 青峰大辉,好感度:91。 关上门回到房里,铃木铃花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这个时间了,松岛江怎么还没有过来。虽然剧组安排的时间还不会迟到,但是松岛一向都会提前一到半个小时把她送过去的。 肤色偏深的高大男人走过一段街道,他绕进巷子里在一辆停在里面的车上敲了一下,车里面的人解开了门锁,于是他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boss,怎么样了?” 他一坐进去,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便急吼吼地凑过来询问。 青峰大辉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别叫我boss!我又不是你的老大,管我们的是哪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脸上点满了麻雀斑的男人摸了摸头,虽然表面上的职务是部长在管理他们这个组没错,但队伍里谁不知道青峰大辉甚至能越过部长直接和东京的警视厅长对话,自从青峰大辉这个男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空降到警视厅,他们组内的生存圈和食物链就彻底更新了一次。 虽然官方说法是青峰大辉因为态度问题而调任,但他似乎没有失去半点在之前部门积累下的职权。 更古怪的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青峰大辉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像是警界这种体制内的人,反而更像是…… 深蓝色头发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他手掌大小的硬质纸张,这种纸不容易起褶皱,这就让上面的字迹不会因为折痕而模糊。“白痴啊那家伙,现在怎么一点戒心也没有,这么轻易地就被我搞到了真字迹。” 当偶像之后的签名都是被人设计好的变形字体,所以他先让铃木铃花签了兰卡,于是她会产生一种自己签过偶像名字的印象,之后那个“铃木铃花”她就会用偶像状态之外的笔迹签字,也就是她真正的姓名字迹。 “啧……难怪找不到。” 盯着上面两行字看了一会儿,青峰大辉把纸夹进一个本子里,他旁边的男人没有伸过头来看,连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瞥,也没有多问。 青峰不介意的地方,例如称呼之类的,再怎么开玩笑都没关系,但是一旦是青峰大辉上了心的,敢惹他就是自己找死。 “行了,你让风间让路吧。”青峰大辉侧过头,他对着旁边的人微微点头,他沉下声音变得认真起来,“辛苦你等我了,现在我们可以动身了。” 知道这就是开始任务的意思点满雀斑的男人严肃地应下,其实青峰大辉原来没有带他出来的意思,这次的行动本来是要下午才开始的,但他看到青峰动身,就跟过来了,好在他一向听话也少话,对方也没怎么撵他。 他非常清楚,青峰大辉这样背景神秘实力强劲的大腿,一旦错过,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遇上。 这大概也是风间为什么愿意帮青峰这个忙的原因。 叮咚—— 这一次门铃响起的时候,铃木铃花看了一下门上的猫眼,看到是松岛,她马上打开了门,“早上好,松岛君。今天堵车了吗?你来得比以前迟呢。” 拍了拍自己的左上臂,松岛江郁闷地叹了一声气,他口气不太好,任谁一大早被拦下车问七问八都不会感到太高兴的:“不是堵车,算了不提了,就是又倒霉又烦心的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对铃木铃花招了招手。 虽然他可以坐在车里鸣汽笛来让铃木铃花出来,但是松岛江每次都要走出来敲门按门铃亲自领着铃木铃花出来。 “幸好没有拖得太迟,时间还来得及。”松岛江转身走向停在门口的车,“行了,快上车吧。” 想到什么走到一半他又折回来,“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今天在路上被一个警.察缠住了,忘了给你买。等会开到街上我再给你……” “不用了。”铃木铃花跟在他身后缓缓走过来,“我吃过了。” 松岛江惊奇了一下,“真的?你竟然会主动吃早饭,出门去买了?还是自己做的?” 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声气:“一个警.察送过来的。” 以为铃木铃花在和他开玩笑,松岛江边走边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还真是好运,同样是警.察,我遇到的就是神经病,你倒是遇到好心人了。” 对此没有再做回应,铃木铃花转移话题提到另外一件事情上,“松岛君,卡缪是不是快回来了?” 脚步一顿,松岛江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他没有回答铃木铃花这个问题,反而提出了另外一个更紧急问题:“铃花,赤司后来有联系你吗?” 她摇了一下头,头发渐渐长到了耳垂下面,微微内扣把她本来就娇艳小巧的脸收拢地更加精致,松岛江没有多看,他在少女脸上微微一晃便转眸看向了别处,连他这个和铃木铃花几乎是朝夕相对的经纪人都仍然会感到惊艳和心动,松岛江其实很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热切。 他对于赤司征十郎和卡缪,或者任何一个对铃木铃花怀有其他目的来亲近的男性都抱着不信任的态度,松岛江不能阻止铃木铃花在四重奏之夜里打转,但是他必须得制止她和赤司征十郎发展下去。 首先那是他没有拒绝掉带来的麻烦,虽然他的拒绝大概也于事无补,但是松岛江仍然感到自责。 另外,铃木铃花喜欢卡缪,所以松岛江只能提防着他们发展到太超过的部分,可是铃木铃花不喜欢赤司征十郎,这就是区别了。 而松岛江也会尽力不让这一个区别消失,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松下爱子可怜才能在这个行业存活下去的菜鸟了,他当然知道,卡缪和赤司征十郎是不一样的。 即使松岛江也很讨厌那个装腔作势总是贵族姿态的卡缪,但哪个是天使,哪个是魔鬼,他还是分得清的。 “明天有他的戏份。” 松岛江没有对铃木铃花那句没有联系而感到放松,聪明的男人知道如何把握松弛,赤司征十郎当然不会是刚吃过饭就迫不及待打电话联络感情的小伙子,在许多方面他都比松岛江聪明得多,所以松岛江也只能用蠢人的办法来对付他了。 “如果卡缪回来了,铃花。”松岛江委婉地教导铃木铃花,他其实不愿意让铃木铃花沾上这些东西,但是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技能是生存必备,“你应该和他说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为什么?” 少女的问题天真无邪,她也拥有一副纯美的天使外貌,只是在那纯洁污垢的美丽之中,铃木铃花总是会流露出一些娇软的柔媚,让人几乎分不清是自己的恶欲在作祟,还是她本身就是融合了纯真和妩媚的完美生物。 到现在,松岛江也没有弄明白铃木铃花到底是因为从小孤独天真不知世事,还是失去太多变得世故所以更加贪婪。 她喜欢什么人就不管不顾地凑上去,也不在乎身份,也不在乎其他人。从心底的深处,松岛江就不愿意给她划分一个明确的界线,她拥有超越人类的美貌,就不该被人类世界的规则所束缚。 “他难道不是你的男朋友吗?”松岛江为她打开了车后门,铃木铃花喜欢坐在后面的位置,“既然在交往,他就应该知道你私下和哪些男人单独在一起,如果你先要继续这段恋爱,那你就应该告诉他。” 铃木铃花乖乖坐了进去,她轻笑了一下:“松岛君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么四重奏之夜不就都是我的男朋友了吗?” “难道不是吗?”没有去看铃木铃花的反应,松岛江关上车门,他听到一声咔哒的声响,然后便是他自己的声音,“就算不是,只要你想,他们就都会变成你的。” 只要铃木铃花想,谁还能够拒绝她。 她既然能让被无数人沉迷的人迷恋上自己,也自然能够让拥有一切的人臣服于她,献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但这并不是同一件事情,松岛江不会把他们相提并论。 “但是,铃花。”松岛江严肃地警告她,“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不可以,你要分清楚,所有人都可以变成你的,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乖乖地变成你的。” 少女沉默下来,直到车开出很远,她才轻声回答松岛江:“……松岛君,我没有把他们当成玩具。” “我知道,我知道。”他压低声音回应,第一次用这么直白的方式和铃木铃花说话,“不过你要小心,铃花,不要成为别人的玩具。” 车内的气氛凝固下来,松岛江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总该想好了要去哪里了吧?早乙女学园又没什么不好的,工作假非常好请,而且里面的学生都长得很好看……虽然没你漂亮,但看着也让人舒服呀。” “之前你不都说会考虑看看嘛,现在,总该考虑好了吧?” 过了许久,松岛江才听见铃木铃花的声音响起来。 “……我想去帝光。” 第113章 “帝光?等一下!为什么……” 松岛江不由转过头来看向铃木铃花,他当然会感到震惊,本来他都以为铃木铃花已经决定好去早乙女学园了,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而且是帝光中学。 帝光……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又一紧,沉重的叹息声从松岛江嘴里飘出来:“你,该不会是因为赤司吧?” 铃木铃花前倾上身,她轻柔地贴过来伏在松岛江的车椅后背上,把两只手臂屈起交叠在一起靠在车椅背脊,支撑着她向松岛江凑得那么近,“松岛君。” 少女轻声地呵着气,语气柔和而平淡,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柔,让每一个为她倾倒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美化她的语气:“帝光中学离我家很近,上学很方便。” “你都不用送我了。”铃木铃花往后退回去,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然后伸长手臂把东西递给松岛江,“看。” 瞥了一眼地图,松岛江才发现帝光中学就在离铃木铃花家很近的地方,转念一想,松岛江又觉得好笑,就算赤司征十郎曾经是帝光中学的学生,他现在也都不知道毕业多少年了,那个赤司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这让他的神经绷得太紧竟然会想到那个地方去了。 从过度的紧张中松下一口气,松岛江的情绪得到了舒缓,这让他变得好说话起来:“你想清楚,帝光对成绩的要求挺高……算了,反正你肯定能达到。” 到了目的地,松岛江踩下刹车,“我会帮你看看,不过这种学校不一定会接受艺人偶像这样的学生,而且是在三年级下半个学期转过来,你要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铃木铃花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跟着松岛江走下车进入拍摄场地。 他们之前找到的司机今天有事请了假,所以今天还是松岛江开车带她过来的,松岛江想给她再多招几个人,陪在铃木铃花身边的只有经纪人、司机和助理三个人,他觉得有点少了。 而且现在是在拍摄录制期,以后到了宣传期要跑通告跑宣传,就会变得非常忙,三个人也不知道够不够,而且到时候松岛江不一定能时时刻刻地陪在铃木铃花身边。 但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还不需要着急,松岛江已经在看人选了,古川莉莉子是他们的助理,她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人还算多可以,工作也完成得不错,不仅是在杂务妆容上面帮上忙,松岛江计划给她加薪提高一点待遇。 走进棚内,便是多到重叠在一起的问好声伴随着一连串的鞠躬点头,铃木铃花才走到自己的化妆间坐下来。 今天她的助理古川莉莉子也有事请了假,所以只有松岛江跟在她身边。不过拍戏的时候也没有太多事情,没有那么多人跟在身边也能过得去。 剧组的化妆师走过来为铃木铃花上妆,他是个少见的男化妆师,而且不是一个同性恋,这是松岛江知道他对铃木铃花提出邀请之后的原话。当时松岛江马上就提出了更换化妆师的要求,但是被铃木铃花驳回了,他的化妆技术非常好,何况他们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向黑木导演的剧组提出要求的地位。 而且铃木铃花拒绝之后,他也表现得很安分,除了遗憾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多负面情绪,这让铃木铃花感觉还好。 她抬起眼,看着那细腻的粉底铺在脸上,涂抹成一张苍白到不自然的脸蛋。铃木铃花看上去依然美丽无双,但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多了一分鬼魅。 少女的稚嫩年龄和超越年纪的冷漠疏离都加重了这分灵异的古怪感,于是那非人类的感觉便活生生地从她身上显现了出来,刺破现实和虚幻的界限。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个剧本,但是松岛江很喜欢,也很欣赏,他坚信这部电影一定能大获成功,为铃木铃花挤出一条在电影圈的光明大道。 在这部电影里,她并不是人类,卡缪也不是人类,但整部电影的剧情都十分平淡,没有人类和非人类的大战,也没有称霸世界的阴谋或者拯救地球的危机,他们两个都只是十分正常地活着,永远维持着不老的年龄,不断地更换着地点来保护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需要吸食血液才能活下去的吸血鬼,也不是接受过神秘实验的试验品,只是在某一天生日过后,她便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年纪,就再也没有变化过。 剧本里没有提到女主角的真名,她不停地变换着姓名,姓氏换了无数个,名字却一直都是花。 有一天,她终于活得太累了,于是她决定去死。 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因为花死不了,所以她才能活得这么久,但是存活的时间太久了,她感到孤独和疲惫。 花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她都能自动愈合。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发现后抓到她想要研究的人都会湮没在时间里,连个资料档案都不一定能存留得下,但是她仍然活着。 活得非常漫长。 卡缪饰演的特瑞是一个记者。他来自欧洲,他的祖父留下了三张照片,一张是一个亚洲少女坐在病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身影映在玻璃上,一张是同样的少女被一个中年男人搂着,最后一张是她在亲吻一个老人的脸颊。 他发现了祖父的日记,记者的天性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于是他追寻着蛛丝马迹一路寻找到花。 花是故意要让他找到的,她想要死,在知道如何能够结束生之前,她想要把自己的故事倾诉给别人听。 整部电影都是在他们两人的对话中推进剧情的,中间穿插过去的回忆,因此铃木铃花的台词非常多,在不断的逼问和条理清晰的回答中,特瑞渐渐被花说服,本来他想要解开一个谜团,却深深陷了进去。 卡缪还饰演特瑞的祖父,就像祖父一样,他也同样爱上了花。 她美丽非凡,奇异又特别,但是没有人能记得住她的相貌。见过她的人只会记得她很美丽,却不会记得她具体的样貌长相,所以千百年来,她依然存活得很好,并没有陷入过什么困境。 只有一次,特瑞的祖父是个科学家,他在花来到欧洲的时候遇见了她,他发现了不对,于是他抓住了花。 可是研究到最后,他却爱上了自己的实验品,于是他同意放手,但是他提出条件希望她能够陪伴他50年的时间。 半百岁月,对于他来说足够长远,但是对不会老也不会死的花来说,只是短短一瞬,所以她答应了下来。 然而率先违背约定的是特瑞的祖父,他娶了一个能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于是花离开了,直到他即将去世之前,她才回到那里看望他。 就是在那一个时候,特瑞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大部分的电影画面都是铃木铃花和卡缪在说话,用话语来展现推进故事脉络,引导观众入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所以场景不需要更换太多,但是拍摄的时候仍然相当困难。 悠远的孤独感是最难表现出来的,如何展现出历史感让观众相信花真的存活了很长时间是一个难题。 幸好铃木铃花能表现出来,这给黑木导演带来了很大的惊喜。 但是她不喜欢这个剧情,也不喜欢这个设定,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角色都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她拼命地挣扎着活下去,女主却渴望终结和死亡。 花会陷于愚蠢、卑劣的爱情,特瑞的祖父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欺骗和条件来让花陪伴在他身边,后来特瑞也用了相似的方法乞求她留下。 这是和她毫不相同的人,花看似温柔但实则无情,生存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她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其他任何人和事物。 她见证过一个文明的消亡,也目睹过一个国度的毁灭,甚至看到过一个种族、民族的衰退终结,至于其他生物种类的灭绝更是数不胜数。她看到过的事物如此之多,以至于一个渺小人类的死亡就变得如此地微不足道。 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铃木铃花又是如此地相像,如果铃木铃花能够把这个攻略游戏一直玩下去,那么她的确也是永生不灭,不老不死的。 前提是她能用永远赢下去,一旦输掉了爱情游戏,铃木铃花就会死,而她很确定,自己没有了和一周目一样的第二次机会。 她甚至比女主还要更强,每一次攻略游戏的胜利都意味着她会得到奖励,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花都不会变化,但是铃木铃花会变,她一次又一次地完善更新优化,像是游戏中的一个程序,像是一个物件。 然后某个操控一切的神灵希望铃木铃花能变得更加完美,于是她变得以前更加美丽。 有时候铃木铃花也会想,如果到达结局,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会是人类吗?她…… “啊,卡缪!你不是明天才有戏份吗?今天就过来了呀……” 铃木铃花侧头望过去,她看见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一侧和黑木导演谈话,他的金发颜色浅淡,每一根都像是清冷的月光披散在身后,幸好角色设定特瑞是出身资产阶级上层家庭,所以卡缪倒不需要改变太多来迎合角色。 他只用在拍戏的时候把长发梳成更现代化的半丸子头,就是特瑞了,比铃木铃花要花费的时间短得多。 看到卡缪披散着金发的模样,这时候铃木铃花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金发男人缓步走过来,径直越过了铃木铃花,少女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她知道,自己真的需要好好哄他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 即使是冷静如卡缪也想不到铃木铃花竟然这么大胆,她直接敲开了卡缪的化妆间,钻了进来,把他和他的经纪人都吓了一跳。 少女扬了一下手中的剧本,“我想和卡缪前辈对一下台词,可以吗?”说到疑问句的时候,她转了转目光,看向卡缪的经纪人,让对方有些惊讶。 经纪人看了一眼卡缪,见他没有反对,他便退后一步让出了地方,他甚至还拦下了想要进来的人,“这里就交给我吧。”他瞥了瞥紧紧闭上的大门,发出一声无奈至极的叹气。 “放手。” 另外一个人一出去,铃木铃花便走过来拉住了卡缪的手,她其实没碰到他的皮肤,只是轻轻拉扯住了卡缪的袖子,把那硬质布料拉出了一个尖角,她才停下晃了一下。 感受到那轻微的拉扯和摇晃,卡缪又紧紧闭上颜色浅淡的薄唇,深邃英俊的五官仍然刻板冷漠,但是比之前从铃木铃花身边目不斜视地经过时要柔和一些。 柔软纤细的手指顺着袖子往下轻抚过他的手腕,她沿着在那片光滑细腻肌肤下的血管轨迹轻轻划过,让卡缪仍然垂着的手一紧。 于是颤栗从心尖激起一阵波动。 他听见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等了这么久才听到这句话,被隐瞒的怒火和愤懑从卡缪的心头冒起,他感受到了那种愤怒,如果是在他的王国,他甚至可以对胆敢辜负他信任的人施加严厉的惩罚。但是卡缪却生不出这样的冲动,怒意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于他来说温柔过头的叹息。 卡缪没有说话,于是他也没有拒绝铃木铃的碰触。 见他不反对,铃木铃花的指尖划着卡缪的手腕潜进了他的手心,她把微凉的指尖在手掌最温热的中心停留许久,“我想要告诉你的,只是没来得及。” 拥有高贵血统的异国贵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显然不信任铃木铃花这种毫无意义一听就是托词的借口。 虽然卡缪的反应冷淡疏离,但是不抵触就是一个温和的信号,于是铃木铃花没有犹豫地把十根莹白纤长的手指放进卡缪的指间,她穿插进男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把每一根玉指都和他的手一一对应,她扣紧手,没有缝隙地贴上卡缪的手。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很想你,卡缪君。”握住了手,少女又缓缓靠近,她从后面走近贴上卡缪的背脊,把头轻靠在他身上,浅金色的长发散下来,铃木铃花枕在那顺滑的发丝上,像是触摸着光亮柔软的丝绸。 她伸出另一只手,穿过男人微凹的腰侧和垂放手臂之间的空隙从后方搂住了他。这次,他们身体之间也没有距离了。 少女微侧过头,把脸轻靠在卡缪的背上,“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敢给你打电话。”他们的确是这种相当亲密的关系,即使隔了一段时间,再次这样亲近地靠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奇怪。 “卡缪。”她放轻了声音,又改变了称呼,卡缪很少听到铃木铃花这么叫他,她总是纠结着毫无意义的辈分和尊称,对谁都喊得十分礼貌,卡缪不喜欢这样,这会让他觉得他和铃木铃花之前也和其他人一样疏远。 所以现在铃木铃花突然这么说,卡缪心中微微一动,他本来就不能保持完全平静,此刻就更无法把维持冷淡下去了。 铃木铃花用这种一边握手,一手抱着他的姿势贴上来,亲昵得过分了,但是卡缪想要给她一个教训,他得让她知道他们之间谁才是主导者,他得让铃木铃花知道她的错误,于是他克制住自己转过身回抱的欲.望,任由铃木铃花搂着他。 “你看看我,好不好?”他听到了少女过于温柔的甜美声音:“我的头发变长了。” 听到铃木铃花说出这句话,卡缪的手紧了紧,他忍不住弯起手指与铃木铃花的手相握,这是一个友善服软的讯号,于是铃木铃花的语气变得更加柔软温和:“你喜欢长发吧?我会留长的。” 这一刻卡缪再也抑制不住冲动,他按住铃木铃花握上来的手转过身,按着肩膀把她压在化妆镜上吻她,梳妆台逼迫着她后仰上身,卡缪用手抵着铃木铃花的背让她不会完全倒下,但是上半身悬空的感觉让她不适地抖了抖身子。 她的双腿被桌台抵挡在外面,而且也很硌人,铃木铃花不舒服地动了动,卡缪干脆把手下移,托着她的臀把铃木铃花整个人抱了上去,他让她坐在梳妆台上,然后继续压着她亲吻那张满口都是谎话的红润嘴唇。 那些全部都是骗人的话,她说她想他,说她想要告诉他,都是假话,如果铃木铃花真的思念他,她怎么可能不来找他说话。 他实在厌恶那些恶心的谎言,以他的地位和能力没有人敢对他撒谎,他也不屑对别人说话,可是铃木铃花却把那些让人作恶的话语说得那么动听。 她让毒药尝起来甜美迷人,她让刀刃看上去柔软温和,于是伤口不会那么疼痛,死亡不会那么可怕,即使他看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地狱,竟然也无法在清醒之后回头。 当卡缪扮演特瑞的时候,他有时会分不清自己和他区别,他们都爱上了一个魔鬼,却自作多情地把她美化成天使。 少女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把姿势改为搂着卡缪的脖子,当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她忍不住抓起男人浅金色的长发扯了扯,他第一次这么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吻她,铃木铃花有些受不了。 精致绝艳的面容染上瑰丽的红霞,少女碎满星光的眼眸里一片氤氲,她抖动着浓密的睫羽,掩映着眼中的星光一闪一闪,绚烂而美丽。 终于,卡缪施恩般地移开了他的嘴唇,铃木铃花张开唇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妩媚的红色像是藤蔓般从她的天鹅颈生长到微扬的眼角,把她衬托得更加艳丽。 “他们也这样吻过你吗?” 他用抚摸大拇指上的扳指的方式轻抚着铃木铃花的脸,仿佛在研究一颗珍贵无比的宝石,卡缪的手指停留在少女的唇角,他看了她一会儿,不等铃木铃花回答,卡缪又低语:“都很好看,我都喜欢。”他指的是铃木铃花说说他喜欢长发。 男人抬高手抚摸着铃木铃花的头发,那柔软纤细的发丝因为汗意贴上了少女的脸边,他细心温柔地把它们一一拨开,卡缪伸出食指,一团冰蓝色的光从他的指尖冒出,带来一点冰凉却不至于让人感到寒冷的奇妙触感。 “在我的国家,冰雪永远不会消亡。”他仍然亲密地搂着铃木铃花,但神情渐渐恢复冷淡,“但在这里,一年之中只会有一个冬天,我也只有一次变得如此强大的机会,寒冷会增加我的力量。” 那些发凉的蓝光顺着铃木铃花的脸抚摸她,冷却了她的燥热,少女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 铃木铃花搂在卡缪脖子上的指尖微动,她压抑住忧虑,不让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幸好她这段时间接受过了黑木导演的魔鬼训练,想来她的演技一定有所提升,起码她还能疑惑地抬眼看卡缪。 卡缪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放出那些美丽的蓝光让桌上变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就着这个姿势把铃木铃花从桌上抱了下来。 “不要再骗我。”他冷冷地瞥向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女,“在‘丝绸宫’,欺骗一个伯爵,你会得到一个非常严厉的惩罚。” 现在她需要抬高手才能搂抱住卡缪的脖子来稳固自己,少女抬起脸轻声地询问:“什么样的惩罚?” “我能够把你鞭打到死。” 铃木铃花不再说话,她似乎是被惊吓到了,卡缪看了她一会儿,他知道现在是问出真相的最好时机,过了这一刻,很快她就会反应过来,无论惩罚有多么严厉,卡缪永远都不会对铃木铃花这样做,他根本下不了手。 他想问铃木铃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不过卡缪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句,他心里很清楚那个答案是什么,所以到了能知道的时候,他反而不愿意开口询问了。 真相比谎言更残忍。 这是特瑞的台词,直到最后,花也没有喜欢过他的祖父,当然,也不会喜欢上他。凡人的爱情对于永恒的生命而言,实在太渺小,也太脆弱。就像是往大海里面扔了一颗石子,只能激起一点点涟漪,然而对于整片汪洋,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可以扔掉挖掘出的真相,但是他无法放下他的爱情,所以他又一次重蹈了祖父的悲剧,妄图用公布秘密的手段来要挟花留下来。 卡缪注视了铃木铃花许久,现在她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于是他把她从怀抱里放下,收回了魔法。 但无论是自欺欺人式的谎言,还是卑劣狡猾的手段,起码这一刻,他的确是拥有她的,在他活着的时候,她会留下来陪伴他。 铃木铃花双脚落地,她站在卡缪面前注视着他,眼中的惊慌平静下来转化成醉人的缱绻,她执起卡缪的手指,这只手曾经向她施展过神奇的力量。 她在卡缪的指尖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亲吻,那上面冰冷妖冶的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少女唇齿间温热的气息把那些寒冷一一融化。 “我喜欢你。”铃木铃花开口回答他没有问出口的疑问,“卡缪,我是喜欢你的。就算我说了那么多的谎言,这句话并不是其中之一,我喜欢你。” 她掀起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澄澈的双眸比卡缪在雪国所见过的灿烂星河都还要明朗美丽,却又比那里的夜晚更加温暖动人,“如果你要执行鞭挞,也不能为这句话而惩罚我。” 卡缪,好感度:8020。 达到100点好感度了,铃木铃花忍不住抱住他,在深感抱歉的同时,也觉得由衷的难过,最终她还是一点一点地违背了自己原则。 曾经她发誓不会说出实现不了的承诺,后来她就答应了各种各样永远都无法完成的诺言。 作为她必须完成的攻目标略,卡缪能够让铃木铃花活下去。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的生存时间变得更长。 如果这样去看,她的的确确是喜欢着他们的。这花了铃木铃花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想清楚这件事情。 第114章 曾经,铃木铃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可是现在,她却在另外一个毫不相关的场景下被其他一些人说服了。 机缘巧合也是顺应时机,她成为了偶像,这个行业和她之前总是接触到的校园剧本很不一样,演艺界中和社会接轨的地方比学校更多一些,这里的人物事情都更为复杂,很多时候,铃木铃花都需要依靠别的力量来解决。 那额外的力量加持,有时候来自松岛江,有时候来自lme经纪社,有时候来自她所带来的麻烦本身。 有个吻轻柔地落在铃木铃花的脸边,带着冬天的寒霜气息,但是风雪并不凌厉,反而带着温和的意味,铃木铃花侧过头,她避开了他还想要落下的嘴唇。 “我的妆会掉的。” 男人抚摸上少女柔软娇艳的红唇,那上面原本涂抹了深色的唇红,现在有些氤氲了,在嘴角生出一些浅色的花。他用自己国度的话语发出了一声低沉微闷的叹息,铃木铃花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铃木铃花能听到他用她熟悉的日文低语:“已经弄花了。” 铃木铃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不是会魔法吗?”她暗示他用恢复凌乱的桌面的方法来恢复她的妆容。 “魔法不是万能的,铃花。”他压在少女嘴唇边上的大拇指微动,拭去了那点晕开的红色,“现在好了。” 当他用这样的语气哼着铃木铃花的名字,也许是异国的口音问题,也许是他叫人的方式,铃木铃花总觉得这听上去带着奇异有趣的音调,她听惯了的铃木铃花这四个字都多了不同的意味。 卡缪这样呼唤她的时候,铃木铃花有时候会想到自己正在参加一个晚会,然后伯爵命令迎宾者用最恭敬的语气高声喊出她的姓名和身份,于是他能够跨步踏上入门的台阶,把姗姗来迟的女伴高调迎接下来。 他的确不是第一次向铃木铃花提起过,带她去自己那个国家看一看的事情了。卡缪会讲起他们王国的女王,会讲起他的家族,会讲起那里的一切。 铃木铃花是有些被吸引到了,那样有些封闭的国度对于她这种只能通过查阅资讯来获知信息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体验的神秘之处。 她没办法离开这里。 当铃木铃花拥有机会的时候,她没有足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生存点数,当她积累了一定的生存点,她又失去了能够到处跑的时机。 以前铃木铃花还会有那么几个可以任性的时候,可现在,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机会了。 攻略游戏的难度上升了。 不需要系统提醒她,铃木铃花也发现了这一个事实,现在竟然连记忆未消除的未知攻略目标都出现了,她不确定这是生存恋爱游戏的bug还是随着她属性和积分的增长,所以游戏等级提高发展出了新的挑战。 这件事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困扰她,但比起怎么应对来自未来的麻烦,铃木铃花目前最需要忧虑其实是如何应对黑木导演的《不死》,他是个负责敬业的导演,所以这也意味着他非常麻烦。 “卡缪君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压力很大呢。”铃木铃花仰起脸看向卡缪,她从嘴巴里发出轻柔的声响:“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 铃木铃花嘟囔了一声:“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啦。”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铃木铃花的头发,最后他揪起少女耳边一缕发丝,“真的不剪了?” “恩,不剪了。” 虽然卡缪嘴上说自己不介意长发短发,但他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点笑意,这让那张如冰雪般冷俊的脸融化成了温柔的春水。 出道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剪过自己的头发,铃木铃花猜测那是丝绸宫上层贵族的旧俗或者流行之类的文化趋势,虽然卡缪从来没有提到过,都是她从异国男人的只言片语里推理出来的信息。 她喜欢听卡缪讲那些来自寒冷国度的事情。 “请您务必原谅我,我的伯爵大人。”铃木铃花任由他吻在她脸上,轻呵出口的声音都在这温存的一刻中变得轻巧缓和,“但是我必须得走了。” 铃木铃花抬眸看向卡缪,她知道这不是使用道具的最好时机,他们之后还有电影上的合作。于是少女抬起脸,主动亲了亲金色长发男人的脸,这让他冷下来的神色有所缓和,“明天见,特瑞。” 她把这句台词说得非常温柔,用着剧本中的花永远都不会说出的口吻。 明天开始,就会有很多他们之间的对手戏,卡缪看过排表,所以他对着铃木铃花点了一下头,放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女。她还太小了,卡缪在心中劝告自己,还要再等一会儿,他才能把她带回他的王国。 年纪小他还能等她长大,可是不忠,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虽然他们的确称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一对,铃木铃花还没有成年,这就让他们的关系难以维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 看到铃木铃花走了,经纪人走进来关上门,他张了张口对着卡缪欲言又止,卡缪注意到了经纪人的担忧,但是他没有理会,“她这段时间有什么新动作吗?” 经纪人把劝告的话语收进嘴巴里,他知道卡缪不会听,要是愿意听的话他早就收手了,到现在也不愿意放手就是他深陷恋情的最好证明。 “松岛给她接下了rober’s的新系列产品代言。”这件事在圈内还引起了一点不小的影响,铃木铃花那边终于松了口,“拒绝兰卡”还是对广告代言点头了,这让不少商家品牌都有些心动,“听说会和品牌代言黄濑凉太有电视广告合作。” “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对于铃木铃花这个阶段的人气新星来说,她的确是有些低调了,即使公开真实身份,她也没有改变之前少工作的打算,出席的活动节目屈指可数。接下电影之后,铃木铃花更是隐匿了下来,看样子她的团队是计划专注于这部电影了,他们对《不死》非常有信心。 虽然电视、网络上仍然能常常看到她的身影,热度人气始终居高不下,在各个排名上榜上有名。 铃木铃花的确美貌惊人,而且性格和实力都没话说,这是她能持续不断地吸收粉丝的重要原因,但是这种低调出镜高调露脸的作风肯定和松岛江的运营操作也有不少的关系。 “哈,那个以前总是针对你的记者最近似乎迷上了你嘛。” 松岛江对着铃木铃花扬了扬一份刚买到手的《八卦周刊》,他展开的那一面上正是一篇有关铃木铃花的正面报道,夸得松岛江都替铃木铃花不好意思了,而撰写的记者就是曾经直言她没有偶像素养的那个人。 而这篇占两页三面半篇幅的文章标题更是色情,直接就写上了“日本第一美少女”的大字,虽然松岛江自己心目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能盖章铃木铃花是“第一美女”,不过这些东西实在不好拿到明面上操作,何况也不需要他来摆弄,观众自然有鉴别欣赏的能力。 但看到以前商谈无果的硬茬如今百般讨好,松岛江心里也是十分暗爽的。 坐在车后座,铃木铃花移目看了一眼那上面的文字,旁边还有一张她在《大奥特别篇之繁花》里的死亡场景剧照,她轻声哼了哼:“这不是松岛君做的吗?”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因为是你的魅力太大了。”松岛江靠在椅背上翻阅那些形容肉麻的文字,虽然他知道没那么简单,但是改变不了事实他总得往乐观的地方想一想吧。 下午的时候司机就回来了,所以他也乐得清闲,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你请假可真不巧,怎么和古川同时有事啊,今天一整天只有我一个,可真是累死我了。” 他抱怨了一句,老实的司机连忙道歉,看对方那么紧张,松岛江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他咳了咳便绕过了这件事情。 “算了,先送她回去吧,今天难得放得这么早。”松岛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铃木铃花,见她神色中没有多少疲惫,他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但这点放松的喜悦马上就被铃木铃花的话打破了。 “先不要回去,我想去帝光中学看一看。” 惊疑了一下,松岛江抬高声音询问她:“现在?” “你转学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的,你就不要操心了。”松岛江转过头来看向她,他想劝铃木铃花放弃这个诡异的念头,“现在是假期,而且还是这个时间点,你就算去学校也没有人呀。” 开车的司机先生也好奇地多问了一句:“铃木桑想转去帝光中学吗?” “恩。”铃木铃花点了点头,“不过大概会有点麻烦吧,我也算是个问题学生,学校那边可能不太欢迎我。” 松岛江还想要劝说,可是铃木铃花坚持,她一旦固执起来就会变得十分倔强,松岛江拿她没有办法,在许多事情上,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万幸的是,铃木铃花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都非常听话乖顺,可当她任性起来,那往往就不会是一件容易解决的简单事情。 比起那些和偶像组合贪恋爱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想要转过去的学校看一眼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所以松岛江最终还是同意了。 其实铃木铃花提出的要求,无论大小难易,他总是会同意的。 司机在松岛江的默许之下把车转到另一个方向,向铃木铃花想要去的帝光中学驾驶而去。 车窗外闪过的风景都被疾驶而过的车拉出密集的长线,把原来的景色模糊成看不清的颜色和形状,望着那些破碎的画面,铃木铃花突然就想到了剧本,她想到黑木导演的责骂和训斥。 在《不死》剧组的这段时间以来,大概是铃木铃花自一周目之后受到过的最多训骂了,就连许多和黑木合作挺久了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她的高魅力值也不能阻止黑木导演对最高艺术的追求,或者说,她加剧了黑木的完美强迫症,他渴望把铃木铃花拍得更加美丽,于是她受到的要求和责难就更多。 而那些魅力已经在发挥过作用了,起码以前的时候,黑木导演从来都不会对自己骂过的演员道歉,即使对方再如何大牌,他也不会退步屈服。 “给我仔细地想一想!你永远都只有这么大,你一辈子都不能在一个地方待下去,你爱上的人会死,你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失去,难道不痛苦吗?”黑木导演烦躁地跺着脚,他大声质问着铃木铃花:“难道死亡不是一个解脱吗?” 不是。 死亡意味着终结,死掉了才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这就是铃木铃花演绎这个角色的难点了,她不是专业的演员,没有接受过学院派的训练,所有的演技都是靠着自己摸索和罗利宝田为她找来的老师的指导,但是铃木铃花更倾向于从优秀的合作伙伴,还有实践中学习,这让她成长得更快。 但到目前为止,铃木铃花接演过的所有角色都和她自身有些相像的地方,像是近卫孝子,她为家族存亡奉献了自己的身体,又为了家族荣誉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的悲剧铃木铃花无法感同身受,不过她能够理解,她可以放大她们之间被牢笼困住无力挣扎的共同之处来营造出她饰演的近卫孝子。 可是铃木铃花无法对花这个角色这样做。 她理解不了对方的绝望,也无法感受她的痛苦,甚至完全相反,铃木铃花都有一些嫉妒这个角色。 就算她一定要依靠着这样的方式活下去,反复,轮回,没有结局,也比无声无息地死去要好得多,花比铃木铃花幸运得多,她没有束缚,没有规则,所以她也没有羁绊,可是铃木铃花有这种东西。 即使她不怎么愿意承认,这个攻略游戏,的确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如果连这个都是去,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了。 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在帝光中学的门口前走下车,铃木铃花看向空无一人的学校。 “现在这个时间学校都没人啊,你过来又能做什么?”松岛江满脸不解地从车里探出头看铃木铃花,他倒是想陪着铃木铃花一起进去,但是铃木铃花坚持自己一个人去。 少女轻声回答他:“有点在意,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因为和门卫打过了招呼,他把穿着日常服的铃木铃花放了进去。 为什么,会有攻略目标记得她呢? 赤司征十郎,黄濑凉太……铃木铃花猜测,青峰大辉大概也是帝光中学的。她思索一会儿,按着地图的指示向帝光的篮球馆走过去,赤司提到过,他们曾经是篮球社的社员。 其它之前的攻略目标不记得她,这应该不是周目错乱,而铃木铃花不觉得自己会在达成完美攻略的关键时刻离开,即使抽身走人也不可能使用道具修改记忆。所以……很有可能是时间线上出了bug。 天色暗下来,已经接近夜晚,篮球馆里却还传出了篮球打在木板上的声响,铃木铃花不由感到惊讶,犹豫了一会儿,她顺着声音找到了训练室。 帝光中学的室内篮球场比她想象中的大得多,少女推开门往里面看去,没有完全亮起来的灯光下,她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篮球砸到篮筐上弹飞出来,以一个夸张的弧线掉落到地上一直滚到铃木铃花脚边。 假期也有人到学校里来训练吗?而且还是这么晚的时间。 质地粗糙的橙红色篮球有几块地方被磨得发白,它触碰到铃木铃花的脚尖,轻轻弹动了一下往回滚了几步,铃木铃花弯下腰伸出双手抱起球,篮球比网球大很多,而且质感也很不一样,网球表面覆盖着短而密的纤毛,但是篮球的球面上却很光滑,摸上去硬质而干燥。 等了一会儿,铃木铃花也没有见到有什么人过来拿球,她抬眸在整个篮球场望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第二个人,她开始感到有些诡异。 想了想,少女双手抱着球直起了身,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那个……这是谁的篮球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篮球馆里回荡,不可能有人听不见,铃木铃花环顾四周,天花板上的灯光下,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身影,铃木铃花不禁觉得荒谬,但是鉴于这个世界连魔法和人造人都可以存在,那就不可能没有幽灵之类的灵异设定。 少女往后退了一步,她正想要把篮球放下离开,却被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谢谢你,这是我的篮球。” 飞快地转过身子,铃木铃花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她的身后,她微微一惊,在他出声之前她根本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在这种有些阴森的氛围里,铃木铃花的想法也变得古怪阴暗起来,如果他想要杀掉她,他完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 只需要一把匕首,或者一张喷射了迷药的布巾。而这种薄弱的存在感,或者说掩藏自己的能力绝对能成为他最强大的武器。 铃木铃花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从他平静到没有任何波动的脸一直看到脚下的影子,她没能把自己的目光掩饰得很好,于是她面前少年模样的男孩抬起眼睛来看她,和发丝颜色一样的浅蓝眼眸沉静地如同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铃木铃花的样子。 她甚至能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发尾处有一根头发微翘了起来,没有怔愣太久,铃木铃花反应过来把篮球递给等候在那里的人,她抿了一下嘴唇才开口:“练习到这么晚吗?真是辛苦了。” “唔。”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铃木铃花,只是点了一下头,他抬高视线看向离门口数米远的篮球框,又转回来看了看少女,像是在回答她自己正在练习投篮。 有趣的是,他们都互相对于另外一个人淡定的状态感到奇怪,虽然铃木铃花被他消无声息的出现吓到了,但她恢复得很快,而那个少年看到她,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因为有了“网球白痴”的前车之鉴,铃木铃花对于“篮球笨蛋”的接受程度十分良好。 于是她对着皮肤和发色都很浅的少年自然地笑了一下:“你是帝光中学篮球社的球员吗?” 少年的声音低落下来,低落的情绪听上去十分明显,“恩,不过只是三军而已。” “三军?” “篮球部的分级,一军里面是最优秀的部员。”他简单地介绍了一遍,铃木铃花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这种做法倒是也十分简明有效,很轻易地就能把人划分开,应该还有定期的部内比赛之类的,定期更换革新每个层次的部员,刷下消极退步的球员,提升进步变强的球员,这能刺激社团的实力不断增强。 铃木铃花把眼睛落在少年染脏的白色短袖运动衫上,他倒是不怕冷,虽然是在训练中会出很多汗,但也不能穿得这么少啊。 看着少年沉默地接过篮球,铃木铃花不由想要鼓励他:“那就请加油了。” 轻轻迈动着右脚步,铃木铃花正想要离开,少年却突然出声叫住了铃木铃花。 “那个……”他有些迟疑地张口:“请问你的名字是?”想到什么身形瘦弱的少年又马上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啊对了,你好,我叫黑子哲也。” 看了他一会儿,铃木铃花勾起一点微笑,“你好,黑子君,我是不久之后就要转学过来的铃木铃花。” 交换名字互相认识之后,铃木铃花就离开了,在走出去之后不久她就听到了馆内又响起了拍打篮球的声音。真是勤奋啊,她忍不住想,这多少让她想起了之前做经理时的热血岁月,铃木铃花抬手揉了揉眉,其实这只是她临时做出的决定。 她想来这个地方看一眼,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待过的攻略目标还会记得她? 走出篮球馆,铃木铃花按照原路返回到校门口,她回到停在帝光中学大门前等候着的车上,松岛江奇怪地看着她打开车门。“你到底去做了什么呀?”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吧”铃木铃花感到一点不好意思,她本来没想要待那么久的,“在学校里遇到一个了学生。” 她的经纪人神色变得更加古怪,“你在说什么啊?这个时间哪里会有学生,寒假耶,而且都这么晚了。” “不要告诉我你就是转了一圈然后回来。”松岛江抬手给铃木铃花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指尖指了一下表盘,“你还好吧,铃花,你只是去了4分钟,这点时间能做什么呀?” 铃木铃花顿时安静下来,她坐进车后座里半晌都没有说话,然后她吐了一口气:“松岛君……我大概是太累了。” “我想也是,本来以为你今天的状态会好一些。”松岛君跟着一起叹气:“看起来是更严重了,今晚不要再熬夜了。” 点开好感度列表,铃木铃花看着上面新出现的那一行名字皱起眉。 黑子哲也,好感度:10。 第115章 有点奇怪。 坐在车上的时候,铃木铃花想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于是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数字和松岛江手表中时针秒针所指的大致位置一样。 的确没有过去多久时间。 但是她都从帝光中学的校门口走到篮球场了,这个学校很大,光是走路铃木铃花就觉得花费了不少时间,何况她还在篮球馆里停留了许久。这怎么可能只用掉这么短暂的时间呢? 光是用思绪来推理线索还不够,她需要再找时间验证一下。 想着铃木铃花不禁抬起手抚了一下耳边顺滑的短发,莹白的手指顺着那纤细的发丝打了个微弯的卷又放下,她把双手垂放在在并拢起来的膝盖上。她似乎找到一点有关bug的头绪,又像是没有。 布满荆棘的攻略道路上本来就困难重重,这次更是出现一团迷雾,铃木铃花无法看清雾之后的陷进,她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这还是第一次,铃木铃花的攻略对象竟然掌握了比她更多的信息资料,而她虽然得到了许多线索,但仍然是一头雾水,雾里看花。 突然想到了什么,铃木铃花坐在车后座上出声询问。 “松岛君,《不死》的原作作者是叫什么名字啊?”铃木铃花无意识地摩擦着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她沉浸在思索之中,想要把那些支离破碎,只显现出冰封一角的线索串联起来。 男人的声音从她前面传过来却又像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啊,你说那本《人为什么要活着啊》,我记得笔名是叫k.t.吧。” “真名呢?” 松岛江想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半点记忆,于是他摇了摇头,“真名我还真的不知道,他好像没有用真实姓名出版吧。要不,等我回去帮你问一下?”说着松岛江又疑惑地耸了一下肩膀,他从邮箱塞满的电子邮件中抽出了一点精力来。 “怎么了吗?”松岛江感到有些不解,虽然铃木铃花不是有什么事都会往外说的类型,但是他到底陪伴在她身边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对铃木铃花还算得上了解,“真意外啊,你竟然会关心工作之外的事情。不是说在拍完这部戏之前,什么也不想要管吗?” 男人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调笑,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反驳他:“那就算是这样,松岛君不是也还给我接下了rober’s的代言吗?” 被铃木铃花的话噎了一下,松岛江无奈地叹气,“喂!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可不能怨我呀。” 他一让步,少女就变得更加理直气壮起来,“阅读原著可以帮助解读电影中改创的角色,这也是演员的工作之一呀,松岛君也应该多关心一下原作作品才是。” “虽然改编自那本书也买了影视版权,但黑木导演这样做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就是购买了原作者的想象力和世界构架,人物角色故事情节完完全全就和书本内容毫无关联。”松岛江说着暂时放下了手机,“阅读原著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好好听他骂你吧。” 没有再听到铃木铃花的声音,松岛江于是又放软了自己的语气:“好啦,明天我就把书买过来。” 哄了两句松岛江还忍不住想笑,“你之前答应的时候都不知道这是改编自书籍的吧,现在还有底气来教训我。” 铃木铃花右手上微动的手指不由停下,她抬起左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觉得有些离谱又不安。 时间,是最可怕的杀手,时间能湮没任何事物,万物之中唯一亘古不变的永恒,只有时间。生命就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的时间长度。铃木铃花利用攻略来获得好感度,然后她再用好感度来兑换生存点数,换句话说,她就是在借此购买自己的生存时间。 她的时间是在不断增加,那么,这会不会减少其他人的时间?或者说,这会不会减少其他事物,其他地方,其他空间的时间? “你施展魔法的时候,会付出什么代价吗?”铃木铃花突然想起了这个她曾经询问过卡缪的问题,“小说里总是这样写,拥有强大的力量,就会带来代价。” 看起来总是非常傲慢的伯爵温柔地回答她的:“会的,魔法都有代价。”他抚摸过少女纤细的腰肢,然后这样抱住她低语。 “那你会失去什么吗?” “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有所失去。”伯爵脸上冷酷的眉眼微松,他手臂施力加紧了这个拥抱,“但是,铃花。” “任何事情都会有代价的,不只是魔法。” 少女把细细的手指搭在卡缪揽在她腰间的手上,她雪白的肌肤几乎和卡缪这样的北欧白人种一样白皙,但她的肤质更加细腻光滑,在光线下显得十分润泽。“那卡缪君得到的代价一定很大,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聪明,出身高贵,声音好听,唱歌唱得很好,当偶像还有无数的粉丝……” 她把卡缪的优点一样一样细数过去,等到铃木铃花想不到更多的了终于停下来,卡缪才低下头贴在铃木铃花耳边沉沉开口:“所以,我才会喜欢上你。” 气氛安静下来,铃木铃花没有说话,卡缪也没有逼她回答,他只是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用一种亲密又安全可靠的方式充当着铃木铃花的后盾,但铃木铃花很少依靠他,少女从来没有往后倒在他身上过,除非他主动走近贴上去。 这种肢体语言上细节总是能轻易地出卖主人的真实想法。 “那我肯定会得到更可怕的代价吧。”铃木铃花在他怀抱里转过了身,卡缪微松开力气,任由她在他胸膛前动来动去,于是他们就变成了这样面对面相互依偎的姿势。这比背后抱亲密地多。 当少女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仰起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蛋,美貌的杀伤力就变得更惊人,铃木铃花弯起嘴角扬起一点笑容,“因为卡缪君这样优秀的人喜欢上我。” 披散着金色长发的男人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没有认可这句有些谄媚的夸奖,也没有驳斥铃木铃花的讨好,他只是不紧不慢地顺着少女柔滑的短发。 最终卡缪低下头一叹:“不要抱着侥幸心理,铃花。代价总有一天会来找到你的。” 室内的灯光把卡缪那头微浅的金发照射得如此璀璨耀眼,像是宇宙之中缓缓流淌而过的星河,每一颗星辰发出闪烁的光芒,一闪一灭,传递出这一瞬的光就跨越过了数万光年。有几根金色的发丝落在铃木铃花的脸上,这让少女在那些细碎梦幻的金光中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 她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在男人轻柔的抚摸之下,铃木铃花更感到困倦,她合上自己的眼睛,放任自己短暂地沉浸于安然无事的梦乡,在那里,她能真正触碰到异常遥远却又神秘奇异的丝绸宫,那里有高贵的女王,神奇的魔法,还有——一位放弃继承家族跑来当偶像的伯爵大人…… 闪亮到刺目的光芒猛地亮起来,从那些温柔细碎的微光变成了让人不舒服的亮光。 车前灯闪了闪完全打开,照亮了铃木铃花家门前面的路,两层楼高的公寓在暗下来的夜色之中看上去和白天的风景不太一样。 步入夜晚时分的公寓,她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房子。 “醒一醒,铃花。”一个放轻了的声音在铃木铃花耳边响起,是松岛江走下车打开车后门在叫唤她,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卧倒在车后座上的少女,铃木铃花放在腿边的手指动了动,松岛江看到了,于是他把声音放得更加轻缓,即使他怀着叫她起来的目的,“醒醒,你到家了。” 睡得有些不舒服,铃木铃花很快就醒了过来,但是刚回过神,她的意识还有一点模糊,听到松岛江的话她便下意识地反驳:“这不是我的家。” 扶着她坐起来,松岛江对她这幅撒娇的模样感到好笑,“好啦,你看清楚,这就是你的家呀。” “这不是。”借着松岛江伸出的手铃木铃花从车椅上坐直了身子,少女语气不变地再次强调了一遍:“不是我的家,我家里应该会有父母。” 她的房子不会那么大,父母不会那么有钱,却从来不回家,他们的女儿也不会长得那么美丽,只是平凡地活着,而这就足够了。如果她原本拥有一个家庭的话。 松岛江的神色逐渐凝固下来,他收起了那点仍未成形的笑意,在这一刻,男人看着铃木铃花的眼神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那一点他从来不敢有的情绪,那些一旦冒出头来,就会在他察觉到之前就被全部抹灭的微妙感情。 他犹豫地伸出另一手,摸了一下铃木铃花的头,“铃花……” “松岛先生。”司机及时地出声,他也把声音放轻了:“要我帮忙吗?铃木小姐好像睡着了起不来,要不把她抱进去吧?” 男人的手指停在铃木铃花的后脑上,他的指尖还压在少女的发丝间,仍然未顺着她细滑的头发往下穿到发尾,松岛江没有完成这个动作,也不打算完成,抚摸到一半,他收回了手,“……她太累了。” 然后松岛江一手从铃木铃花弯曲的腿间穿过,一手揽着她瘦弱的背脊把少女从车里抱了出来。 这重量比他预想之中还要轻,这种落差让松岛江在抱起铃木铃花的第一时间内感受不到一点重量,于是他紧了紧手,想要搂紧轻飘飘地像是终将回到天上的竹取姬一般的少女。 她眼睑上的睫毛颤了一下,在这种角度,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被松岛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勾了勾嘴角,但没有笑。 比他更高大的司机连忙过来想要接过铃木铃花分担重量,但松岛江没有把少女交给他,他只是示意了一下落在车里的包,“钥匙在里面。” 司机开了门,松岛江把铃木铃花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给她盖了一条薄毯,“我知道你醒了,都这么累了,今天晚上就给我早点睡。” 他把教训的话说得过于温和,完全没有一点威严,这大概是铃木铃花总是不听他劝的原因之一。 等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自动落锁的声音响起,铃木铃花才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再次调出那张自己看了无数遍的好感度列表。除了攻略目标之外,她也能够在上面查找非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拉下来的时候,名单会按照好感度的高低自动排序,所以她有时候会不得不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名字。 ——例如松岛江。 总是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从商场打折的过季廉价西服,到如今的高价大牌,松岛江感慨了一会儿,这一路爬上来有多不容易,很多苦处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也很清楚,是谁给了他这一把通天梯子。 如果只能感谢一个人,松岛江很确信自己会写上铃木铃花的名字,虽然他在其中也付出了许多,但是他相当明确一点,他用同样的手段去捧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得到今天的成就。 和司机一起回到了车上,他们一前一后地坐进车里,松岛江冲着半开的车窗外闷声咳了一声:“今天的事……不要全部告诉赤司。” 握住方向盘的手一僵,司机绷紧了身体,他的话语都变得结巴,“你,你在说什么啊,松岛先生,我听不懂。” 松岛江没有理会司机的话,看到公寓里亮起的灯光被拉起来的窗帘盖住一点,他也把按下开关把车窗升了上来,这多少能隔绝他无法收回的目光。 “不用担心,我不会开除你的。”松岛江无奈地转向他,司机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于是他拍了一下司机的肩,“反正辞了你,他也能用相同的手段收买下一个。” 在那次请假之前,司机从来不会询问有关铃木铃花的任何事,而他今天管得有点多了。 “其实赤司先生是真心想要关心铃木小姐,他只是——”在松岛江的注视之下,司机也说不下去这番托词,他软下身体靠在车椅上面露愧色,“非常抱歉,松岛先生,可我真的需要钱……” “没什么。”松岛江看向车前,“人之常情。” 金钱嘛,能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松岛江也不是什么圣人,他想要把铃木铃花推上更高的舞台,当然也存了发展自己事业的私心,毕竟经纪人的收益可是和手中的艺人息息相关的。 利益才是最好的动力。而美人,则是另一个有效的驱动力。 艺术家用美好的事物来把这种原始欲.望修饰成爱情,松岛江不太信任这种荷尔蒙一时冲动所产生的感情。 但他无比确信另外一件事情,被铃木铃花吸引,这同样也是人之常情,在松岛江看来,这甚至比因为钱而背叛更让人理解。 就是不知道,此刻如此上心的赤司征十郎,能对铃木铃花维持多久的兴趣了,也许不会比他传闻中的恋人更久。 松岛江转向司机,他勾唇一笑便是最标准的工作模式:“铃花想转去帝光中学,但是可能有点麻烦,我在教育界没有多少人脉。” “我明白了。”听懂了松岛江的意思,司机惶惶地点头,然后他又不确定地小心追问,“那我……” “如果你足够聪明,你就能赚到两份钱。”松岛江点到即止。如果脑子不够,那么他就连半分钱都拿不到手,赤司征十郎可不是那种会允许别人占便宜的人,他给的报酬丰厚,同理,要求的工作也相对应地困难。 在松岛江的示意之下,司机发动了车。 沉默一会儿,松岛江突然询问:“古川也答应了吗?” 古川莉莉子是松岛江找到的助理,化妆技巧不是很厉害,不过基本妆容和卸妆,还有照顾铃木铃花的日常都没有问题。虽然铃木铃花没有说过,但是他知道她挺喜欢这个圆脸姑娘的。 “……我不知道。”司机呐呐地回答。 侧过头,松岛江已经看不见铃木铃花的房子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啊,是吗。”那就不知道,是赤司征十郎的报酬更管用,还是铃木铃花的魅力更大了。 不过松岛江想,他大概知道答案。 毕竟就连那个赤司,不都逃不过铃木铃花的诱惑吗? 拉好窗帘,铃木铃花坐回了沙发上,之前在车上睡过去时梦到的画面格外清晰,铃木铃花发现自己甚至记得当时那个场景的每一个细节,大脑一帧一帧地慢放那些存储在脑海里的记忆,最后停留在那句话上。 任何事情都是会有代价的。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铃木铃花忍不住举手揉了揉额头,她必须用这样窃取他人爱意的方式苟活着,这一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又感到担忧,铃木铃花把手停住支着前额。爱情换性命,那她增加的属性值呢,那又该怎么算? 很明显,铃木铃花正在变得越来越漂亮,借此攻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得到注意力和好感度越来越轻松。她还在变得越来越聪明,能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多,记忆甚至清晰到像是储存了录制好的视频。 生存时间的兑换和增长,时间线上的bug。 铃木铃花不禁问自己,每一个周目里发生的事情都会是一样的吗?除了现在这个周目,她记得黑崎兰丸的家境不同点,所以她可以确定六周目发生了异变,因为她擅自改变了手冢国光的手伤。 虽然这没能影响比赛的结果和手冢国光最终去德国医治手臂的命运,但是改变的影响仍然存在。 证明存在比证明不存在简单得多。 而铃木铃花根本无法确定,前五个周目究竟有没有其他细微上的差别。以前她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和这个世界脱节,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影响世界应该有的进程,可是现在铃木铃花不能肯定了。 从其他角度看,如果她重启更换学校,和不同的攻略目标谈恋爱,没有影响过任何一件事情,这也足够可怕了。 不过铃木铃花能确信一件事,帝光中学,她一定要去。 “她想转去帝光?” 刚结束完一个冗长的董事会议,赤司征十郎的心情不是太好,秘书跟在他身后走出偌大却也更加沉闷的会议室,看他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连忙跟上,他小心地走在女秘书身旁,踩着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于是停了下来,听他汇报。 走在前面的红发男人则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等他的秘书梳理过滤完信息,自然会把有价值的东西告诉他。 这种事,完全轮不到他来做,只要他稍微露出一些感兴趣的神色,有的是想要巴结的人争抢着来递橄榄枝。 “对方是那么说的。” 听女秘书说完,赤司征十郎坐在夸大的椅子上,他勾起一点笑意:“他找了她身边的哪个人?司机,助理?” 女人张口正想要回答,赤司征十郎就摇了一下头,“找这些人没有什么用,松岛随时都能把他们换掉。” “我会通知他去联系松岛江。”女秘书接得非常快,不过赤司征十郎微微抬起了支在桌面上的手,这就是表示制止了。 “算了。”虽然眉眼中的神色不动,但是赤司征十郎的心情明显有所好转,“这都是没用的,这种方法……”男人眼中的红色眸子里快速闪过一道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话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 “帝光中学,那好吧。”赤司征十郎又把手压回桌面,“既然她想去,那就让她去吧。” 仔细地听着赤司征十郎的话语,女秘书小心地征询着他的意思:“那,收买下来的司机……” “买下来就用着吧。”位高权重的男人不可置否,他在光滑的桌上轻敲着手指,“松岛都还要用,那我也没理由替他解雇。” 铃木铃花的经纪人很聪明,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了他,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松岛江是聪明,却都是小聪明,只能看得见一时的利益,看不长远。 如果他和赤司征十郎真正交过手,松岛江就不会拥有这种把对方的人放在眼皮底子下管教的自信。 等女秘书踩着高跟鞋走远,赤司征十郎拉出桌下的抽屉,从那大而宽阔的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相框,他把那个木质黑色相框摆放在桌面上。 他细心地调整角度,让光线能更好地照射到相框上,即使那雕刻和设计都十分精美的相框里仍然还空无一物,没有放进去什么照片。 “……真够久的啊。” 第116章 帝光中学…… 洗完了澡,铃木铃花换到床上躺下,习惯了晚点睡觉,这么早的时间躺在床上她又失去了在车上的困意,突然清醒了许多。 想到之前的事情,铃木铃花打开手机在网页上搜寻到一些帝光中学的资料,这所学校的篮球部实力强大在全国学校篮球界都非常知名,相关的新闻也不少,所以信息倒是不难找,利用时间标签分类检索铃木铃花很快查找到几篇赤司征十郎中学时那个年代的报道。 ——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的时代。 这可真是一个高调的赞扬。 很少看到有这种夸奖一个社团所有正选的,大多数时候,这些特别的称谓都会落在一两个最出挑的人身上,像这样每一个都夸过去挺少见的。 不过这也和篮球这个运动的属性有关,毕竟篮球比赛是团体项目,还有小前锋、后卫之类的详细划分,这就需要所有人的配合才能完成一场胜利了。铃木铃花稍微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她不意外在上面看到了青峰大辉的名字。 除了赤司征十郎,黄濑凉太之外,还有…… 绿间真太郎,紫原敦。 铃木铃花正想点进个人访谈的链接里去看,她的手机屏幕便突然暗下来转变成了通话界面,浏览界面一暗便跳转自动接通了。 “有什么事情吗?”少女并没有感到惊讶慌张,她把手机放在一侧,也不去管这样说话对方听不听得到,他既然能黑掉她的手机,那肯定也会有办法调高音量接收她的话语,“美风君。” “看到你还在玩手机。”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平淡地没有丝毫起伏,铃木铃花知道他是说她还没有睡觉,所以就打电话过来了。 她在枕头上转动了一下脑袋,天花板上的灯光偏黄,暖色调的光不会让人觉得刺眼,铃木铃花含糊地应了下来:“唔,还很早嘛。” 之前的时候为了方便,铃木铃花同意美风蓝可以在紧急时刻远程操控她的手机接听电话,虽然后来不管紧急与否,或者只是想要和铃木铃花说会儿话,机器少年就一直这样做了。 不过美风蓝从来不会僭越,所以铃木铃花愿意纵容他。人们总是会更容易被听话的小狗打动,即使铃木铃花知道美风蓝不是小狗,就算是,他也是一条极其危险的小狗。 可每次他要做什么,总是会请求铃木铃花的许可,这在降低人的戒心上的确很有效果。这大概是某种先进明智的程序设定,机器人不能违背人类意志,不能违反伤害人类之类的智械法则。即使他不是第一次做出损害人类利益的事情了。 “那是因为,铃花的利益权重更靠前。”美风蓝是这样解释自己入侵那家知名八卦杂志社删掉照片的原因的。这句话的变相意思就是铃木铃花比起其他人类而言更加重要,即使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毫无波动,也不禁让人心中一动。 他被设计成漂亮的模样,从精致找不出缺点的五官脸蛋,到完美逼真的手脚身体,从头到脚美风蓝就像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人类,他甚至能比人类思考得更加快速,电子脑的运算和逻辑思维能力都比人脑更加完善。 除了情感体验之外,美风蓝几乎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而这却使他在铃木铃花眼中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他是不会有所谓的好感度的,铃木铃花也不觉得自己已经到达能够赋予智能情感的地步。美风蓝是一个极为高级先进的人工仿真智能机械,他是一个人造人,铃木铃花不知道他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又是因为什么,这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故事,但这与铃木铃花没有太大关系,她不需要知道。 美风蓝已经拥有了智械思维和对外物刺激的自主反应,如果再被赋予情感,那么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生命了。如果批量生产也算是无机繁殖的一种类型,那人工智能当然也可以蜕变演化成一种新型、具有突破性的智能无机生命。 人类像是创世神一般,创造人造人,但是人类到底不是神灵,所以他们无法给予美风蓝这一最具人性化特征的东西——感情。他只能通过安装情感相关的系统程序来模拟人类情感。 铃木铃花也不是神,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只有神灵、和世界法则才能做的事情,知道真相之后,她就放弃了攻略美风蓝的打算。但是机器少年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分享加密信息的可信任对象和学习模仿的目标,铃木铃花一时间甩不开他。 而且,她对美风蓝也有一点细微的微妙好感。 和他在一起,铃木铃花能够不抱任何一点负罪感和歉疚心理。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铃木铃花能够得到的短暂解脱和放松。 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一些奇怪,美风蓝是铃木铃花唯一一个没有当成攻略对象来对待的遗弃攻略目标,与其说她在和美风蓝谈恋爱,不如说她是在教导他,虽然铃木铃花对于情感教学没有抱什么期望,但是美风蓝的确是有点特别的。 那个机器少年的各个部位运行都非常刘畅自然,也没有那种奇怪的机器运转的机械声音,他说话冷淡但是很自然,虽然面部表情少,但是偶尔皱眉和微笑的神情也并不僵硬,不过美风蓝倒是很少露出其他神色。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铃木铃花也很难相信他竟然不是人类。 “你听起来没有什么事……卡缪今天提前走了,用了尽早进组的理由。他看起来很不高兴。”美风蓝说完这句话之后停顿了一下,“黑崎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铃木铃花大概能想到是什么情况,卡缪和黑崎兰丸在组合里一直都不太对付,他们各自都是非常有主见的人,又固执己见。一旦意见相悖,以他们两个人相反的性格来说,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些冲突并不少见。 少女轻声地应着话,“恩,我知道了。”顺着美风蓝的提醒,她又想到了黑崎兰丸,心里便觉一沉。 美风蓝听懂了她的意思,铃木铃花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出了她的情绪变化,他的语气似乎微微调慢了一些,当他平时说话的时候语速基本都是均匀平淡的时候,这种细微调整就变得明显起来:“你已经安抚好了啊。” 铃木铃花躺在床上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美风蓝也不介意,他又继续说下去,也许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的声音都变得轻了,没有什么起伏的声调让人开始感到困倦。 “拍电影很累吧,这几天还都是集中拍摄你的戏份。” “恩。”一声轻浅的呼声从铃木铃花的嘴中溢出,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要是想知道我怎么样,为什么不直接视频通话呢?反正你也可以做到。” “你还没有给我这样的权限,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做。” 当少年摆出这样乖巧温顺的驯服姿态,即使知道这是因为美风蓝装载了与之相对应的程序系统,而不是他对铃木铃花产生了什么类似于依赖保护欲之类的感情,她也会难以克制地感到心软。 他能够独立思考、自主学习,到达如此高度的智能化,铃木铃花就很难把美风蓝单纯地看成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了。 作为美风蓝自己指定的人类指导者,她就像是他的拟人感觉程序员,又像是情绪维修管理者,对于一个机器来说,这种关系就足够被定义成“亲密”了,甚至超越了亲密,毕竟这种有关输入指令、修改程序的权限,很多时候就能决定人工智能的全部命运。 于是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从少女拉长的气息中察觉到了铃木铃花的疲惫,美风蓝也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你要睡了吗,铃花?” 他适当地降低自己的语速和音量,把发出声响的语音功能调整到能够安抚人类的轻柔档次,铃木铃花得承认,这的确产生了一定的作用。美风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通过电子设备,他的音色多了一点符合身份,更具有机器特色的轻微电音质感。 “需要我帮你关灯吗?” 少女没有反对,于是美风蓝补充了一句,“我需要你的许可……操作你生活的空间环境的许可权限。” “嗯……” 电流滋滋的声响短暂轻微地响过,在铃木铃花会在意起这个噪声之前,一切都恢复到了安静和原始沉寂的黑暗。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结束,床上躺着的少女阖上了眼眸,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自动调暗了亮度,但过去很久也仍然没有完全变黑。 这一程度的赫兹、频率和分贝下所发出的轻微声响能对铃木铃花起到助眠作用。美风蓝在自己的电子脑里记录下这个信息。 零点已到,这一天算是完全过去了,他得整理清算收录的所有信息,为了保持运行效率和速度,他需要经常删除无用的垃圾文件。 快速地完成了一遍扫描,美风蓝注意到名为铃木铃花的文件容量已经越存越大,这占据了不小的比重,程序告诉他应该清理掉一些,很多都是不必要储存的,或者完整储存的,适当地删减归类能够留出更多空间。 在文件中仔细地扫描查找过后,美风蓝把那些与铃木铃花有关的必要和不必要信息分类了出来,他应该删除掉那些没有存储价值的资料内容。作为一个合格的机器,他需要确保自己的存储信息和总容量之间占比的有效性,而且整理删减资料也能够加快他的程序运行,提高启动速度。 最近的一次例行自行检查程序扫描,结果显示他的cpu温度在这段时间之内超出指标的次数有1~2次,虽然他都能很快通过更新程序设置来恢复正常运行,每次的升温也只是超过一点数额,但这这对美风蓝说,已经多到需要送去维修了,不过这种程度,他自己就可以完成。 所以美风蓝应该清理掉一些内存。 但是在确定删除之前,他又忍不住再次潜进铃木铃花的手机里,他还没有通过远程操控挂掉电话,手机仍然在通话中,而他也仍然能听得到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先进最优的高科技配置让美风蓝能够捕捉到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 如果他愿意把声音捕捉程序开启到最佳效果,美风蓝甚至能接收到半径100米之内的所有声音信息,借助电器设备,他还能听到更远更多。但是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垃圾信息,接不接收都没有用,所以他很少开发使用那些功能。 此刻美风蓝却把那些程序功能都调到了最大化,他想要“听”铃木铃花睡觉。他也需要短暂地关机休息,但是不需要像人类一样每天睡觉休息。 外面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涌入美风蓝的脑内,他接收到了很多音讯,到了夜晚时分,人类的喜怒哀乐变得更加浓烈躁动。眨了一下眼的工夫,人类无意识地做这个动作一般要花费0.1秒,这也是美风蓝在自己体内编制出一个简单的过滤拦截程序所花费的时间。 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电子脑中的系统运行声似乎都降低到无声,美风蓝只听得到铃木铃花的呼吸声了。而存储空间里,那个文件名为铃木铃花的资料又多了一些新的东西,从控制铃木铃花的手机接听电话起,美风蓝就开始了自动录入,于是那些信息在他决定删除之前反而又变多了。 最后,在他电子脑中那个越来越庞大的个人文件里,美风蓝还是没有删掉任何一点东西,再一次。 在少女安睡的同时,美风蓝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人类的心脏就是在那个位置,而那里,他的核心硬盘正飞快高速地运行着,他的cpu似乎又开始升温,美风蓝感觉有点奇怪又不解。 这是不是就类似于人类紧张、兴奋时的心跳呢? 不过很可惜,唯一一个能为美风蓝解答这个问题的人类,正安详地陷入睡眠之中,美风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屏蔽掉外界的杂音,他也在床铺上躺下,少年阖上眼睛,安静沉默地聆听记录着来自遥远的另一边的声音,来自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特别的人类的声音。 在铃木铃花完全没有知觉的时候,好感度列表中一直沉寂在最底部处的一个名字微微跳动了一下,飞快地闪过一道光并上升到了前列。 美风蓝,好感度:100。 但那发亮的满分数字又倏地黯淡变回了原来的数值——美风蓝,好感度:0。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铃木铃花的系统界面甚至来不及对那迅速增长的好感度做出反应,在兑换出相应的生存点数之前,美风蓝的好感度又再次降回到了零点,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短暂的bug,察觉到之后系统便自动更新完成了修复。 七个小时四十分钟,这是铃木铃花总共的睡眠时间,醒来之后赖在床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等到少女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按开屏幕,发现从昨天晚上开始的通话仍然没有结束,美风蓝才结束统计。 “……美风君?” 刚睡醒,铃木铃花的声音不像往常那样清晰柔美,但是这种微哑发颤的音色听上去更加甜腻诱人。 少女小心翼翼地悄声询问了一句,她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等了一会儿,手机电话的另一边仍然寂静无声,于是她反而送了一口气。就在铃木铃花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美风蓝的声音又突然响起:“……我在。” 那依然平静清冷的少年音让铃木铃花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就着把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等一等,你一直都没挂电话吗?” 这种程度的反应在铃木铃花身上已经算作较为激烈的了,美风蓝感到奇怪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回答少女的问题:“我一直都在。” 然后他便听到了铃木铃花沉闷的叹息声,“请务必不要告诉我,美风君,你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美风蓝听话地没有作答,因为铃木铃花让他不要告诉她。 等了一下没有得到美风蓝的答案,铃木铃花觉得不对,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是叹气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好吧。” 在铃木铃花声讨他之前,美风蓝快速地做了一个自我辩解,“没关系的,我并不需要睡觉。” 听罢少女轻吸了一口气:“……美风君,你知道机器人三大定律中有一条是,在不违背人类意志、不伤害人类的前提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吗?” 铃木铃花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美风蓝能听到她抚摸了一下头发,他听见了手指和发丝摩擦轻微的沙沙声响。 他飞快地在脑中搜索查找到这个信息,然后美风蓝回答她:“我读过这本书。” “那你也应该好好学着做。”铃木铃花干脆下了床,她一边拿着手机和美风蓝通话一边披上了一件厚外套。 在这种时候,机器认定程序的偏执和僵硬就完全体现出来了,美风蓝强调了他这样做原因,“可是你睡着了,我得守护你。”他很少用“想要”这个词语,大多数时候,美风蓝用的都是“需要”,“应该”这样的字词,因为他几乎没有生起过什么主动意愿。 少女举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很安全,以前也没有美风君来保护我呀,我依旧生活得很好。” “但是我想——”说到一半美风蓝停下来,他察觉到用这样的话语来表达他的思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他也发现了铃木铃花对他的行为不太感到高兴,美风蓝便适时地更换了一个说法:“你没有挂掉电话,也没有说我可以挂掉。” 成效显现得十分迅速,铃木铃花的口吻很快又变回了温柔的样子,显然她对美风蓝的低姿态感到抱歉。 “美风君……我并不是你的管理员,你不必事事征求我的许可。”铃木铃花尝试着解释他们的关系,那个机器人少年似乎误解了教导的定义,“我只是在教你人类该怎么谈恋爱而已,我也只能教你这个。”而学不学得会,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铃木铃花已经是他的管理员了。 这件事铃木铃花还不知道,美风蓝也没有打算让她知道,他不能让铃木铃花在这件事上想下去,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类,早晚会发现美风蓝篡改了她在他程序中的运行权限。 “就是用和别人谈恋爱的方式来给我展示吗?” 他提高了音量来加重自己的语气,这是美风蓝在在综艺节目里学到的,这通常都相当地有效。铃木铃花也对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她有所退缩,美风蓝便要趁势追击,“你应该和我谈恋爱才对,铃花。亲身经历,我会掌握得更快。” 大概是某个软件程序出了一点状况,美风蓝竟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这种感觉太过于奇怪,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体验。然后他便听到了铃木铃花的答复:“你为什么不和其他人试一试呢?”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美风君也没有喜欢上我过吧。” 可是铃木铃花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啊。美风蓝差点说出这句话,但他知道铃木铃花不会喜欢这句话,所以他又闭上嘴安静下来,少女又和他说了几句温柔的道别,挂掉了电话。 美风蓝清楚自己肯定是搞砸了某一处环节,于是这一切才开始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不好的那个方向。 她的情绪低落又有点消沉,而他想要补救这一点,于是美风蓝动了动手指,他把铃木铃花昨天晚上在查阅的那些资料信息发送了过去,期望能够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手机自动接收了那些讯息,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之后,铃木铃花才看到手机里多了不少东西。她点开排列在最前面的一则消息,发现是一条不久前的近期新闻。 “绿间真太郎转型后大获成功,新型心理疗法得到国际认可。”标题中短短的一行字里就洋溢着称赞之情,文章通篇也都是赞扬,铃木铃花粗略地阅读了一下,发现其实几乎没有提到人物,大部分都是在介绍绿间真太郎创造的新疗法还有在国际上获得的赞誉度。 完全没有个人的详细内容啊,看起来对方并没有接受采访。 绿间真太郎……铃木铃花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昨天晚上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了,少女点开文章中的配图,上面是一张严肃正经的半身照,铃木铃花猜测那就是他的工作证件照片。 男人戴着眼镜直视镜头,目光和神色一样疏离冷静,一丝不苟的白褂制服下是标准的扣到第一颗纽扣的衬衫领和佩戴整齐的条纹领带。他看上去就像是从事医生、律师这样严谨职业的人,英俊但也刻板,禁欲感从每一根翠色的发丝里渗出来,连带着镜片后面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都显得有些冷漠无情。 但是眼睑处比女性生得长而浓密的睫毛又在严丝合缝的性冷淡中撕开了一层枷锁,在理性到极致的禁欲中透露出一点引人窥探的勾引意味。 她不意外他会被排进为日本帅哥医生之类的排行榜里,转型……那在转行成心理医生之前,绿间真太郎是从事什么职业呢? ——对了,心理医生! 铃木铃花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她曾经听到过。 有一段时间她的愧疚感达到峰值一度击溃铃木铃花,发现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的攻略对象也有带她去看过一两个心理医生,最后他是这么说的。 “等绿间真太郎参加完国际会议,我找他来为你治疗。” 叮咚—— 门铃声响起来,铃木铃花透过猫眼走过去开门,看到是松岛江,她便开了门,“早上好,松岛君。”她弯起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松岛也回了一个微笑,一切又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早啊铃花,新学期开始,你就可以去帝光了。” 少女面上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她柔美的眉稍微扬便多了一点俏皮可爱,但随即她又很快地平静了下来,“谢谢,麻烦松岛君了。” 他面不改色地收下了这份来自铃木铃花的感谢,毫无异样。想到了昨天晚上少女无意间吐露的心声,松岛江更担心铃木铃花的心理状况,这的确是他这个经纪人的失职,因为她总是表现得成熟冷静,很多时候松岛江都会忘记,她只是一个年幼的孤独少女。 从昨晚开始,松岛江就查找了一部分相关资料,他做了安排,但如何开口,松岛江还没有头绪。他应该对铃木铃花怎么说,才能说服她去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呢? 想到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的预约,松岛江微微感到苦恼。 第117章 很快,松岛江就发现其实自己并不需要因为担心铃木铃花对心理疏导治疗产生抵触抗拒而感到苦恼。 恰恰相反,她变现出来的状态甚至比花了大半个晚上来搜寻资料恶补的松岛江还要熟悉得多,也许还能称得上半专业了。 无论是挂号排队的流程,还是在应对医生助理、护士的咨询问题的时候,铃木铃花都能回答得相当快速熟练。 她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去适应这些,很显然,铃木铃花并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心理咨询诊断了。松岛江意识到了这一个事实,于是他变得更加愧疚自责。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对铃木铃花都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在。他不仅仅只是铃木铃花的经纪人,还是她在日本的临时监护,但可惜的是,松岛江发现自己只完成了前面那个经纪人工作所肩负的职责。 至于另外一个作为未成年少女监护人的身份,松岛江敢打赌他也许能排进最糟糕名单的前几名里面。 作为偶像,铃木铃花的确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公开真实身份后所带来的正面效应远远大于负面,除了第三方力量在操作之外,松岛江也在处理这些问题上花了不少功夫。大品牌代言、参奖电影、一流杂志封面、人气节目大型晚会的重要出场位置……他给铃木铃花拿下了许多其他艺人渴望至极的绝佳资源。 当然这离不开铃木铃花自身绝艳的美貌和快速的学习能力,但也是加上松岛江为她忙前忙后,这个人气高涨到可怕地步的少女新人偶像才能够上位得这么迅速,出道两年半多,她的发展势头依然不减。 可翻过这一章华丽的偶像篇目,再去看看藏在星光闪烁的璀璨外衣下的另一面,松岛江便感到懊恼。 看看他造出的梦,看看那个完美到像是梦一般的少女,究竟有多么糟糕。和人气偶像组合之间的关系仍然牵扯不清,又扯上了难对付的财阀掌权人……一来到外面的世界,铃木铃花能收到无数的鲜花掌声,松岛江早就放弃了统计那些向她伸出的橄榄枝,可是回到那里,她便又是一个人。 那一刻松岛江才隐约察觉到,其实很多时候,铃木铃花都是一个人,只是那些占据更多的,孤单的独处时刻,都潜藏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当他习惯了铃木铃花的聪慧早熟,冷静强大,松岛江就会常常忘记她的稚嫩脆弱,他一边习以为常、竭尽全力地纵容宠溺他的女孩,一边却又在不自知地用对优秀的成年人那样苛刻的高标准来要求她。 这就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他是一个极其专业而出色的经纪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者。松岛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铃木铃花的个人生活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混乱又压抑的局面,他必须要担负起绝大一部分甚至是全部的责任。 这家私人医院注重保护病人隐私,松岛江倒是不担心第二天会在报纸、网上看到铃木铃花得精神病的头条新闻。坐在候诊室里,他们等候了一会儿,松岛江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铃木铃花,他稍微修饰了一下自己的疑问,让它们听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还好吧?我本来以为你会不适应。” 和表面上看起来那副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不同,铃木铃花其实不是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其实很多时候,松岛江都觉得她有些冷漠。 她真正会在意的东西并不多,事业前途,露脸机会,铃木铃花都并不在乎,要是松岛江完成得很出色,她会笑着说谢谢,但如果他搞砸了,铃木铃花也不会责怪他什么。这种时候,松岛江都会惊叹罗利社长竟然能说服她进入娱乐圈了,又或许,她是怀揣着成名赚钱之外的其它目的成为偶像的。 “我还好,不用担心我。”比起往常的时候,铃木铃花的反应有些冷淡,松岛江猜测这大概和他们身处的地方有点关系,即使她掩饰得很好,但是她多少还是有点抵触的。 一个医生助手走进来,对着铃木铃花笑了一下,他想要让铃木铃花放松一些,除此之外,松岛江基本上能肯定,其中也有他被这美丽惊人的少女吸引到了这一原因在发挥作用。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想法,屏幕上光鲜亮丽的偶像明星,真实生活里会黯淡许多,其实大部分时候这种情况都是成立的,但是不包括铃木铃花。 褪去那些闪耀的灯光,华丽的妆容和精致的服装,生活中的铃木铃花漂亮得更加真实,她本来就出落得极为美艳动人,那些服化道说白了也不过是在修饰她这份天然的美丽。 她原来真的长得这么好看呀,感觉比电视上还要漂亮……松岛江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与这些类似的话,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品牌合作方,他的同行,其他艺人,甚至是他自己,仍然会偶尔感到一些惊叹。 “铃木小姐,请您进去吧。” 听到他说了这句话,松岛江率先站起来,他侧头看向铃木铃花,“我们进去吧。”看到松岛江的动作,还有些年轻的医生助手连忙地补充上一句话。 “啊不好意思,请铃木小姐一个人进去。”不等松岛江发出疑问,他便开始解释:“旁人在场的话,不利于治疗进行。” 松岛江皱起眉头,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于是他张口询问:“我只会待到在前面的咨询阶段结束,我能帮助医生更快了解情况。” 那个还算年轻的医生助理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没给松岛江留下太多回转余地,“非常抱歉,但这是绿间医生的规矩。问诊的时候,他不接受其他人在场。” 张了张口,松岛江还想要说些什么,做惯了经纪人这种常和人打交道,他便多了这种以为什么事都能用各种渠道通融的习惯。松岛江还没有把话说出口,铃木铃花便出声打断了他:“那也没办法了,只能麻烦松岛君在这里等我了。” 铃木铃花都这样说,松岛江也就随她了,他目睹铃木铃花走进更里面一些的单层隔间,于是弯曲双腿坐回了外面的沙发上。医生助理转而对着他微笑,那笑容比起面对铃木铃花的时候变淡了一些,松岛江习惯了这件事,他也并不在意。 “需要什么茶吗?” 没有思索太久,松岛江快速地回答:“不用了,谢谢。”对方笑了笑,转身走开不再打扰他。 他却无法控制地回想起铃木铃花走进去的场景,松岛江看过无数次铃木铃花的背影。他在后台里注视着她走上被灯光聚焦的舞台中心,他在摄影棚注视着她踏入被摄像头对准的布景前面,他还注视过铃木铃花下车走回公寓,也同样看过她穿上校服背着书包走进学校大门…… 那么多次,他都沉默地注视着铃木铃花离去,但这一次,松岛江却觉得有些不同。 也许是医院特有的白到发亮的四周墙壁,也许是那天花板上亮到有些刺目的日光灯,松岛江竟然觉得铃木铃花打开的那扇漆成白色的门,像是一个可怖的炽白巨兽,它张开了惨白吓人的巨大嘴巴,把少女完全吞没咽了下去。 “啪嗒——” 打开的门再次被关上,松岛江来不及看到里面的场景,从他这个角度也无法看见里面端坐着的医生。 铃木铃花小心地关上门,然后她才缓慢地转过身走到医生对面的位置旁,他们之间隔了一张桌子,铃木铃花注意到桌面很干净,几乎是太干净了,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没有电脑、笔记本子、纸和笔、甚至连一包纸巾也没有,空无一物。只有医生搁置在上面的一双手,他把手肘压在桌上,两只小臂都被包裹在白色的医生制服袖子里按在桌面,手腕微微抬起来,手指交叉却又不完全交叠地轻扣着,大拇指对碰,掌心隔空相对举在上方。 这让他有些宽大的袖子落在桌面上,露出腕部紧紧扣着的衬衫袖口,他扣上靠里的第二颗袖扣,把手腕收得微紧。连颈部的领口也是,他把纽扣扣到最上面的第一颗,年轻英俊的医生有一截修长的脖颈,所以这不会让他看上去缩头缩脑,只会增添他的严谨和禁欲气息。 从这个角度去看,这让他更加迷人了。 他喜欢干净整洁,很可能有一定的洁癖,还有强迫症。他拥有掌控欲但是没有那么强烈,又或许表现得太强势会让他的病人产生抵触心理,于是他巧妙地掩饰了一部分。 还有一点惹人注意的地方是,他手腕上戴了一条手链,看款式似乎是女式的,这和男人高大的身材并不搭配,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意。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所以铃木铃花有点紧张,她不自觉地开始分析一进来就看到的医生,以此来作为一种心理防卫。她也很清楚,在她解读他的同时,这位医生也一定在分析她。 而且他肯定比铃木铃花更加擅长,意识到这一点少女产生了一些挫败感,而对面医生隔着眼镜看过来的冷静模样也似乎是在印证这一点。 “请坐吧。”看她站在椅子旁边没有坐下去,医生开口打破沉默,他注视着铃木铃花拉开椅子,四个椅脚上套了软塑胶套,所以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少女也乖巧安静地坐了下去。 他交扣着的手指微微一动,右手食指按压在左手食指轻叩了一下,“虽然我们都已经知道彼此了,但是我想,我们仍然需要一个自我介绍,这会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 铃木铃花抿了抿唇,这表示她在思考,也是在抵触。她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想让她先来,铃木铃花微启嘴唇,简短地说了一些话:“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端坐在对面的男人微仰下巴,轮廓分明又收紧的下颌线把他修饰得冷俊又有些秀气,医生在示意她继续。 于是少女轻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新年还没有过去,但是我已经过了生日,所以我想我可以算作15岁……” “已经过了生日吗?请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医生突然出声,铃木铃花作了回答他也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那副了解一切的冷淡模样,铃木铃花不禁觉得他其实早就知道,“你是处女座。” 他做了一个总结,过了一后他又提问:“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陪你一起过的生日?” 见铃木铃花有些迟疑,他放轻了一点声音,“家人?朋友?工作人员还是……恋人?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 当他一个个问过去的时候,铃木铃花觉得她流露出的反应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于是她叹了一口气,选择答复:“没有什么人陪我一起,我自己过的生日。” “一个人?” “恩,一个人。” 这次他微点了一下相对的大拇指,“那为什么不找些朋友呢?” 英俊的医生发现铃木铃花在看他的手腕,他干脆扬起那只吸引少女视线的手,他垂眸看了一眼,习以为常地做了一点解释:“这是我今天的幸运物。” “幸运物?”铃木铃花不由感到惊奇,“你相信这些?” 身为医生的男人对自己这点迷信不可置否,他毫无异色地承认了下来:“人总得为自己找到一点寄托,不是吗。” “那……你今天有幸运一点吗?” “可以算是。”他说得有些模棱两可,男人眉头微动,“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吧,铃木。你为什么不和朋友一起过生日呢?” 前倾上身,铃木铃花向桌子靠近了一些,她屈起十根手指轻压在了桌面上,手臂悬空,少女轻语:“该轮到你介绍自己了,医生。” “哦,对了。”他没有多少诚意地应下,绿发碧眸的男人打开肩膀,白色宽松的医生服套衬得他身材修长,“我的名字是绿间真太郎,25岁,生日是7月7日,巨蟹。生日那天在工作,所以是和病人一起度过的。” 他完全是在对应着铃木铃花给出的信息来回答,显得十分公平,这样看上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 铃木铃花顺势改变称呼,“绿间医生——” 但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绿间真太郎出声截断:“好了,我们可以回到之前那个问题了吗?” 少女又抿了抿嘴唇,“因为我没有什么朋友。” “你看上去不像是没有朋友的人。” 她按在桌边缘的手指动了动,轻敲着桌面。“我不知道,这也许是我的问题,我不太——” “这是你的问题。”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绿间真太郎直接说出了口,他没有半点要委婉的意思,不过他马上又为少女开解,“但这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什么?” 冰冷的镜片下那双纯碧色的眼眸像是翡翠一般剔透,佐苍奈奈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但是那和绿间真太郎给她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也许是男人的眼睛更狭长,眼睫更浓密,于是铃木铃花总觉得他在疏离之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深情。 或许,这也并不是错觉。 绿间真太郎放缓低沉磁性的声音:“你的父母都在国外,长期一个人的生活会让你不知道该如何和别人相处。” “你的官网上就能查到这些资料。”他补充一句做了说明。其实松岛江也说了一些事情,但是绿间真太郎抹去了他的存在。 铃木铃花想起来自己已经用真实身份出道了,所以网络上更新上这些信息也很正常,就算公司不公布,那些记者粉丝也早晚能够挖出来的,但她还是蹙起了黛眉,“那还真是不公平,我都找不到你的资料。” 他抬起一只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也许你能够找到一些,毕竟我的履历还算看得过去。” 对于这种看似谦虚的炫耀感到好笑,铃木铃花终于露出了走进这个房间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虽然浅淡,但依旧动人。“那不都是工作么。” “网上找不到的,你可以问我。”推完眼镜,绿间真太郎又放下手,“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态度过于自然,铃木铃花不由追问:“任何事情?” “是的。”绿间真太郎强调,“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对我有所隐瞒。”说完这句话,他奇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又接下去说。 “我不喜欢谎话。”他直直地注视着铃木铃花,这时少女才恍然意识到,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男人的目光太过平静沉稳,以至于她会当成专业的审视而忽略过去,“我也不擅长说谎,不过还好,我擅长甄别。” “……好的。”铃木铃花移开了目光,四周的墙壁上更刺眼的白色在她眼前一闪而逝,铃木铃花忍不住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她昨天睡得晚,这段时间她和卡缪的戏份都很重,黑木导演又是一个脾气糟糕的完美主义者,他们经常要一遍又一遍地重拍,所以她感到有一些疲倦和困意。 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被装在纸杯里放进了铃木铃花的手中,她才发现绿间真太郎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他从房间里的饮水机倒了一杯水,他走到少女身边站立着,高挑到足以做模特的个子让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铃木铃花,“喝吧,这会起到一点作用。” 这带来了相当大的压迫感。 “谢谢。” 道了一声谢,松岛江接过纸杯饮了一口,喝下第一口她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口渴,于是她干脆就一饮而尽了。 “你最近是在拍电影吧,看起来很辛苦。” 其实他这样的试探已经算是僭越了,医生不应该这样过多地关心病人的私人情况,即使是出于想要拉近距离的想法。 拍摄《不死》也不是一个秘密,铃木铃花想把纸杯放置在桌上,但看到空旷的桌面,她又迟疑了一下,把空了的纸杯握在手里没有放下。 “还好。”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下,“不是最辛苦的时候。” 闻言绿间真太郎没有立即接话,他也没有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铃木铃花身边,直到少女仰起头看他,绿间真太郎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注意休息,大明星。” 当他用这样近似于讥讽的语气开玩笑的时候,铃木铃花觉得其实很有意思,于是她也笑了笑,精致艳丽的眉眼柔和起来便格外动人。 绿间真太郎一顿,然后他又恢复了不近人情的严肃模样,铃木铃花对于他这样的问诊状态也能成为优秀的心理医生感到惊奇,严谨到接近冷漠的心理医生却接下去说:“你想谈论家人的事情吗?” “……不太想。”关于这个话题,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也许她知道的还没有松岛江知道的东西多。 假使有一天铃木铃花的父母站在她面前,她也许都认不出来。 看上去十分严苛的男人微微颔首,他几乎是纵容般地转换了话题:“那,恋人呢?你没有朋友,总该有男朋友吧。”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在绿间真太郎变得严厉的目光下,铃木铃花勾起一点笑意,从容地回答他:“我没有一个固定的恋人。” 绿间真太郎对此没有做出什么评价,见他不说话于是铃木铃花反问他,“那绿间医生呢?你这么优秀,一定有对象了吧。” 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些故作强势,一直处于被询问然后回答的被动状态让她感到不安,为了不让自己太处于下风,铃木铃花也在不断地问问题。这有些不太合理,毕竟她才是那个过来接受心理疏导的人。 不过绿间真太郎容许她这样做。 “还没有。”他说得十分自然,“就算是算上过去,我也只谈过一次恋爱。” “……怎么样?” 男人再次推了一下眼镜,他异常平淡地说出自己的感想:“糟糕透顶。” 他说自己不擅长说谎,绿间真太郎没有撒谎,他的确不擅长这个。铃木铃花怀疑,这就是其中一句不太成功的谎话。 他已经直言情况不太好了,所以铃木铃花明智地选择不再追问下去,但是他却不介意地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她和我同岁,也许。” “一开始就不太好,过程也是乱七八糟,结局更是仓促差劲。”绿间真太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我再也不会和别人谈恋爱了。”绿间真太郎专注地看着铃木铃花,少女也不由自主地回视他那双翠碧色的眼眸。即便有镜片在遮挡,那纯粹的绿色也依然让人心醉,她想到一望无际的原野,又想到郁葱幽深的森林。 不会和别人谈恋爱——那还会和“她”谈恋爱吗? 察觉出绿间真太郎话语之下的意思,铃木铃花犹豫地张了张口:“绿间医生……那你还想要和她在一起吗?” 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不。” ——好吧,这的确是一个糟糕至极的谎话。 绿间真太郎,好感度:85。 第118章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说些什么,铃木铃花于是移开眼神看向苍白的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秒针转动得很快,铃木铃花看着那根微长的黑色金属质长针,针头上做了复古欧风的花纹雕饰设计,显得精美。她沉默地注视着秒针转了一圈,于是稍短一些分针也转了六十分之一。 过去一分钟,在这一分钟过去之后,所有人的生命都流失了一分钟,无法再找回,无法追寻。只有铃木铃花不一样,她可以利用另外一种方式,把失去的时间再次赚回来,她活到现在所得到的时间,也许甚至比她失去的还要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铃木铃花开始觉得难熬。虽然走进这里的时候,她就没有多少次感觉到自在过,即使绿间真太郎逗笑过她几回,那处于喜欢与爱意之间的临界点的好感度也让铃木铃花有一些毛骨悚然。 她的确生出过这样一些,有关未知的高值好感度是由未来的自己攻略出来的类似猜测。但铃木铃花现在确实是和这些人不认识的,而他们似乎对她了如指掌,这让铃木铃花难以安定下来。 绿间真太郎并不需要这个心理咨询的初期阶段,就已经掌握了许多她的思维、心理,这让铃木铃花感到不安。绿间真太郎知道那些她仍然还没有经历到,而他却熟知已久的事情,这拉大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个处在下风的人则是铃木铃花。 那么多次的攻略经历中,铃木铃花还没有处于这么被动的位置过,而更为不妙的是,她清楚自己并没有拒绝他们的能力。 她不能对好感度没有满的攻略对象使用“记忆操作”这个道具,何况她还没有弄清楚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他们记得铃木铃花,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这是第一个不利于她的地方,第二个则是—— 以铃木铃花遇到的这些人来看,他们全部都是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商业、演艺界、医疗界……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差距能有多大,一目了然。那么多年的社会经验和阅历上的差距,这并不是铃木铃花几十年来在学校里辗转所能填补上的。 铃木铃花攻略过大人,也不是没有年纪大一些的成年人迷恋上她,可是在这方面的经验,她还是远远不够。 而且情况也不相同。 他们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等的。这给铃木铃花带来了一个相当大的难题,她从来没有面对过攻略目标如此了解、熟悉甚至于早已沉迷于她的情况。而她仍然没有达成完美攻略,所以即使十年之后状况大变,她依旧不能抽身。 她得让他们爱上自己,一个样貌美艳惊人,但仍未成熟、稚嫩的少女。 这其实很难。 得到大人的注意和喜欢对铃木铃花来说,轻而易举,毕竟她拥有一副接近神灵般完美的皮囊,可是得到他们的爱情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任何人的爱情都是不简单的,铃木铃花很清楚这一件事。但是相较而言,少年人总是更好骗一些。 十年前,他们能够轻易地沉醉于那个“铃木铃花”,可是现在,时间线都已经跳跃到他们的十年后了,铃木铃花不确定自己还能否引诱成功。 少女的姿态模样,从青涩蜕变成成熟,唇角一弯露出的清纯笑容格外勾人,双臂一扬张开的温柔怀抱散发魅力,而她是在女性这个年纪的形态中最美好的化身。 她知道自己长得精致漂亮,可是对男人来说,很多时候,漂亮的脸蛋是仍然不够的。所有女性都能被称之为女孩,可是不是每个年纪都能被叫做女人。 即使作为女性,铃木铃花的内心早已成熟,但是她却依然还是少女模样,一直是,反反复复,永远无法长大。 也许是因为这是最美好的年纪,所以这个世界、这个游戏不愿意让她改变这份没有瑕疵的美丽。 铃木铃花没办法在攻略完一个地图之后停留,她得马上寻找到新的攻略目标,如果没有,她就该更换一个新地图,再找不到,那就只能改变时间。 ——又或许。 这是一个契机,铃木铃花想,这么多年长的攻略目标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她要“长大”了呢? 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是绿间真太郎出声:“怎么了吗?对于这个答案,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不……我并不是觉得失望。”铃木铃花转动眼睛看向绿间真太郎,她不怎么情愿与那双翠色的眼眸对视,于是少女选择把视线落在男人严肃地抿着的嘴唇上,“只是,既然那么糟糕,那绿间医生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呢?” 他轻闭了一下眼睛,密长的睫羽扑扇而过,在眼睛上落下神秘的浅浅阴影,这个表情变化让绿间真太郎看上去柔和了许多。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询问了铃木铃花:“你有喜欢的人吗?” 少女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绿间真太郎不觉惊讶地接应下去,“既然你不喜欢任何人,那为什么要卷入那些混乱的关系里去呢?” 好吧,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在铃木铃花紧绷着神经的时候,绿间真太郎十分轻松地就能转移她的紧张,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另外一些事情上去,可就在她都要忘记这是一次心理疏导,放松神经的时候,绿间真太郎又马上把话题拉回了原题上。 “……也许,是因为我怕寂寞。”在绿间真太郎毫无预兆的突袭之下,铃木铃花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 刚说出口铃木铃花就觉得不好,这是他想要引导她说出来的,之前他就提示过铃木铃花的家庭状况来为她开脱,这给少女留下了一个心理暗示。 对于这个行业而言称得上十分年轻的医生微微扬起眉,比起之前的时候,他冷淡疏离的神情变得生动丰富了一些,但仍然严肃。 “我知道。”他放轻声音,铃木铃花从男人缓缓开启的嘴唇上移开了一点目光,她不想让他这种惯用手段在自己身上发挥作用,但是这的确有效,“我知道这并不容易。” “……所以呢?” 绿间真太郎在桌面上摊开手,他向铃木铃花伸过来一些,少女反应过来他是在向她要东西,迟疑了一会儿,她把空了的纸杯交付到男人手心里。她握得有些久了,纯白色的纸杯上有几处地方微微凹陷,杯面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虽然那本来就是绿间真太郎给她的,但是把纸杯还给他的时候,铃木铃花莫名觉得自己是在交付另外一些更为抽象的东西。 他收紧手指拿走了空纸杯正扣在桌面上,。 “可是这样是没有用的。”绿间真太郎继续说下去:“那些东西不能填补你失去的,还会让你失去更多。” “绿间医生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男人突然微微扬起眉,“不巧,我现在是个心理医生,知道你是怎么样想的正是我的工作。” 铃木铃花一阵语塞,不等她回答,绿间真太郎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你不能维持一段稳定的恋爱关系。”绿间真太郎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那就不要谈恋爱了,这只会带来伤害。” 这句话对铃木铃花来说是一个重击,她没办法回应这话。前面那些试探推测她都能不放在心上,因为绿间真太郎不知道她的情况,所以那些话语都无法成立。可是这一个,铃木铃花无法逃避。 她当然知道,自己带来的是什么。 少女紧闭上嘴唇,这是一个抗拒的姿态,绿间真太郎却面不改色,他推了推眼镜,姿态优雅地站了起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已经到了。” 无话可说,铃木铃花也跟着站了起来,“好的,今天麻烦你了,绿间医生。” 她伸出一只手,指甲粉嫩地像是花一样生长在十根纤长的指尖上。铃木铃花只是想要和绿间真太郎握一下手,可是隔了一张桌子的男人一直平静的面色却一变,他夹起俊秀的长眉,眉宇间隆起深深的沟壑。 有什么更为深沉的东西在男人眼睛深处划过,铃木铃花还没有捕捉到,绿间真太郎已经沉着眼睛皱起眉,眼里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深绿,“抱歉……我不太习惯和人接触。” “啊,好的。”铃木铃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就往后收回手,“对不起。”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她就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她退缩的时候,绿间真太郎却快速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铃木铃花还没有完全收回去的手。他每一根手指都修长玉润,每一片指甲也都修剪地干净整洁。医生的手很漂亮,如果他不是作为心理医生在这里为她做疏导,铃木铃花会以为这是一只拿着手术刀的手。 和他的手相触的时候,铃木铃花一惊,她没有想到绿间真太郎的手这么烫,也许是她的手指太冰凉了,所以衬得绿间真太郎的手心滚热。 刚触碰到少女白腻的肌肤时,男人迟疑了一瞬,但他立刻就收拢手指握紧了铃木铃花的手。铃木铃花的手就像是她本人一样,手指纤细柔软,掌心柔嫩细腻,绿间真太郎一收拢,她的手就完全被包裹了进去,没有留下一点缝隙。 他用的力气有些大了,铃木铃花感到一点痛意,可是在绿间真太郎那双突然凝沉下来的碧色眼眸的注视之下,她竟然提不出让他放手的正当请求。 不过绿间真太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沉下眉眼飞快地放开了手,他没有道歉,可是铃木铃花先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关系。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表示抗拒,还是表示没关系,铃木铃花就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 “下次的时间定在下一周的同一时间,可以吗?”他松开手垂到身侧,绿间真太郎沉声询问铃木铃花。 少女有一些迟疑,“我需要问一下我的经纪人,那一天我好像有——” 绿间真太郎敲定了时间,“下周同一时间。” “……绿间医生。” 套着白色长衣的眼镜男人走出来为铃木铃花打开了门,他抬手伸向外面的等候室,“今天的心理咨询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节奏打乱,铃木铃花犹疑地迈步踏出了这间孤僻、冷色调的咨询室,她鼓起勇气对绿间真太郎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那……再见,绿间医生。” “后天见。” 他缓缓关上了门,直到门完全合闭,留下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句叹息才从绿间真太郎紧闭的双唇中溢出:“再见……铃花。”直到过去很久,他依然挺直着高大修长的身姿,一动也没有动。 “怎么样?”一看到她出来,松岛江就放下了正在处理的工作,他十分热切地迎了上来,“医生有说什么吗?” 他很快就得到了铃木铃花的答复,“绿间医生让我下周同一时间再过来。” “下星期……”他在大脑里快速地翻了一下行程,“上午好像没有安排,那我到时候送你过来。” 松岛江正要带着她走人,之前那个医生护理却又走了过来。“请您等一下,铃木小姐。”他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塑料充气天鹅,刚好是一个手掌大小,是那种放在水里会浮起来的玩具。 “这是绿间先生送给您的。”他补充了一句解释,他说起来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因为面对铃木铃花感到紧张,还是因为说起这些话来感到羞耻,“那个,是今天,处女座的幸运物。” “铃木小姐,祝你、这一天好运!” 这大概是他自己想要说的话,铃木铃花勾起一点微笑接过了这份礼物,“请务必代我向绿间医生说一声谢谢。” 他果然事先知道她的生日,而且绿间真太郎完全可以用网上有资料这件事来搪塞过去。 铃木铃花意外于自己竟然不觉得惊讶,她沉默地跟着松岛江走出了这里,一路上松岛江还在和她说绿间真太郎的事迹,“这个医生很难约到的,虽然据说行为古怪有些任性,不过能力是真的很强。” 她依然默不作声,松岛江想要打开话题于是就喋喋不休:“你应该不知道吧?绿间真太郎之前是外科医生,做过好几个厉害的手术,具体的专业方面我也说不出来,但他以前上过好几次电视。” “外科医生……转型成心理医生?”铃木铃花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不是才25岁吧……” 松岛江转头看了她一眼,“天才呗,所以说啊,他真的是个强人。换了一个领域也还是那么行业内的顶尖。” “外科专业毕业不是很辛苦吗……为什么要转行呢?做手术的收入要更高吧。” “谁知道?”松岛江耸了一下肩膀,“他这个人性情古怪难以捉摸,也不喜欢接受媒体的采访,不过倒是有很多人猜测他是因为手受伤了才放弃做手术的,他也没出来否认。” 说着他又打量了铃木铃花一会儿,估量她的神色来判断她的心情明暗。像是确定了什么,松岛江补上一句安慰:“看来绿间真太郎在心理方面真的很专业啊。” “什么?” “你看上去好了很多。” 铃木铃花皱起眉,“有吗?” 她的经纪人则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有。” 看向车窗里映出来的模糊侧影,铃木铃花感到有一些莫名其妙,她被绿间真太郎明嘲暗讽了一通,结果松岛江竟然说她看上去好了许多。 少女闭上眼睛倒在了车椅上。 ——又或许,她的确需要这个。 指责比起安慰更能纾解她心中积压许久的不安和愧憎。 “对了。”松岛江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情,“昨天你说的那个原作者,我帮你问了一下,出版社那边说没有原作者的同意,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现在铃木铃花对这件事兴趣缺缺,所以她点点头应下:“好吧。” “不过他倒是想和你见上一面,他应该是想见一见女主角吧。”松岛江握住方向盘转了一个弯,“要不答应下来吧?听说就是他在电影选角的时候给黑木导演推荐了你。” 原本闭着眼睛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原作者向导演推荐了我?” “是啊。” 铃木铃花收起了漫不经心,“那好呀,就见一面吧。” 原来如此,难怪黑木导演竟然会从放弃么多实力女演员,反而挑中她这个偶像,一开始铃木铃花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为什么那个导演会对她那么执着。 原作者的青睐、投资商的偏爱…… 除了她的魅力值和天赋之外,恐怕这些因素也是黑木导演对待她如此友善的重要原因之一。 少女蹙起眉,过一会儿她还得回到剧组拍摄,想到黑木导演气势汹汹的吼声,铃木铃花揉了揉眉头。 “你把事情和卡缪说了吗?”松岛江冷不丁地提到了卡缪,让铃木铃花微微一怔,“你们最近的关系似乎有点变化。” 她从仰靠变成了坐直的姿势,“没有。” “没有说还是没有变化。” 放下按在眉宇间的手,铃木铃花缓慢地吐了一口气:“都没有,松岛君。”对于她来说,他们的关系的确没有任何改变。于是铃木铃花又想起绿间真太郎说的话,她不禁心中一跳,感到有一些烦躁。 松岛江也跟着叹了一声气,“小心一点,你们表现得太亲密了。” “我们是主演搭档。” 对于铃木铃花这个敷衍的回答,松岛江也不再做纠缠,他转念一想,又开始思索起铃木铃花的工作和事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什么综艺节目、也没有出过新曲了。即使拍戏的时候,电视上的出镜率也有点过低了,和粉丝的互动机会太少,这会流失掉一部分粉丝…… 把心理问题交付给了专业的人士来处理,松岛江就专注于处理铃木铃花的工作部分,他太不擅长那个,就算是他的亲妹妹,他们的关系也是一般般,他和松岛樱子彼此的关系也许还没有他们分别和铃木铃花的关系来得亲密。 而麻烦的地方则是,铃木铃花不是他的妹妹,而他也不能完全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或者只是单纯地看成一个艺人。 “再见,松岛君。”他常常能听到少女的道别,这一次也不例外。拍完了今天的戏份,松岛江让司机开车送铃木铃花回家,他自然也会陪同。 不过带铃木铃花去心理治疗的事情,松岛江不打算让赤司征十郎知道,所以那会儿是他自己开的车。 松岛君注视着铃木铃花走下车回头冲他挥手,少女笑起来的模样似乎比之前微微明朗了一些,于是他也回以一个微笑。 “啊,再见。”然后他又转头看向司机,“走吧。” 待车影消失不见,铃木铃花才加快步子走到公寓的大门前,她伸手摇了摇躺倒在那里的男人,她刚下车就看到他了,幸好到了晚上夜色深重,车里的松岛江没看见,不然她今天可就麻烦了。 为了吸引走松岛江的注意力,她特地停在台阶上对他笑了许久。 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想要唤醒他,但是很快铃木铃花就明白这是无用功,那浓重的酒气也直白地告诉了她男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弯腰想要扶起他,却被他的体重压得几乎倒了下去。 于是铃木铃花只好蹲下身捧着男人的脸,她无奈地抚过那张俊美的脸,把他精心打理过,此刻却贴在脸边的灰色头发一一拨开,“……黑崎君。” 男人依旧紧闭着双眼沉沉睡去,不理会少女温柔的呼唤。 站起来环顾四周,寂静的黑夜里只有公寓前方一盏路灯亮起来,铃木铃花看不到任何车辆和人影,她不知道黑崎兰丸是怎么过来的,她只能选择把他带进房里。 铃木铃花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就着地面把黑崎兰丸沉重的身躯拖了进去,直到男人的鞋子也被她拖进公寓里,铃木铃花才气喘吁吁地关上了门。她实在有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力气活了,某个周目的网球训练更像是一个极其遥远的过去。 公寓的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激不起这个暗沉的黑夜的任何一点反应。 但是,房门对面不远处的漆白悬梁上却飞快地闪过了一点红光,如果铃木铃花看到了,她就会知道,那是一个监视器。 不过很可惜,那放置的角度太刁钻,她很少会抬头看自己居住的公寓门前的外房梁,而她出门就是去工作更没有闲情逸致欣赏房门。 所以直到现在,铃木铃花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119章 仰躺在地毯上的男人沉沉地睡着,如果不是他仍然在呼吸,胸膛也还在有规律地起伏,铃木铃花甚至怀疑他已经死去了。 因为他一动不动,字面意义上的完全不动弹。 铃木铃花原来还想要把他搬到客厅的沙发上去,可事实上当她把男人沉重结实的身躯拖到玄关时她就已经十分疲倦了。 而玄关高出一个台阶的设计也花费了铃木铃花不小的工夫,她很确信自己在拖动的时候让他的脑袋磕到台阶边缘,可是男人依旧毫无反应,在愧疚之余,铃木铃花还生出几分无奈感。 把他连拖带拽地带到客厅里,铃木铃花的双手就已经十分酸痛了,她实在没有办法把男人抬到柔软的沙发上,于是只能将就地在地上铺了一张柔软的毯子,把男人挪到那上面去。 她跪坐在毛毯旁边,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紧闭着眼睛的脸,他脸上的温度很烫,红晕从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里面蔓延到脸上,烫得白皙的肌肤性感而诱人。 但是铃木铃花没有那样的心情,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酒味让铃木铃花只想要替他醒酒,可面对睡着得如此深沉的男人,铃木铃花也有些束手无策,她总不能浇一盆冷水下去,或者挥一棒子打在他身上。 不过,比起那些撒泼发疯、呕吐不止的情况来说,他的醉酒状态甚至称得上乖巧可爱,安静地沉睡总比闹腾要好应付一些。 看着那张脸上精致的五官此刻都安和地紧闭着,铃木铃花忍不住生起了一点爱怜,何况她的确亏欠他。抚过男人高起的眉骨,她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黑崎君,你可真会找时机。” 往好处想,起码她明天早上没有戏份。 少女从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转变为站起来,她找到一条毛巾,端着盆拿去浴室接满调好了的温水,因为她之前拉着黑崎兰丸搬运了许久,所以手臂还发酸,这让她端着满满一水盆的时候变得有些辛苦。 不过还好,她没有搞砸这个。 铃木铃花回到了黑崎兰丸的身边,她搬了一盆水放在旁边再次跪下来,少女俯下身把毛巾浸到水里面沾湿拧得八分干,然后拿起折叠好的微湿毛巾擦拭着黑崎兰丸的脸。她从他的饱满的额头开始,往下拭过瘦削的脸颊。 被这种微凉潮湿的感觉惊到,男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之前的那些拖拉拽碰都没有让他有所反应,但这却惊醒了他,铃木铃花也有些惊讶,于是她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瞬。黑崎兰丸动了动自己的脸,他侧过头去想要避开铃木铃花手中的毛巾。 看着他这样有些幼稚的举动,铃木铃花感到好笑,她伸出另一只手贴在他的脸边想要固定住黑崎兰丸的头让他不再动来动去,方便她用拿着毛巾的右手给他擦脸醒酒。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当她把白腻柔嫩的手心一贴上去,黑崎兰丸便向她这边转过了头往她这里靠了过来,他喜欢铃木铃花指尖微微发凉的温度和掌心细腻柔软的触感,看起来她的手比起湿毛巾更招黑崎兰丸的喜欢。 “黑崎君,你醒了吗?” 以为黑崎兰丸清醒了一些,铃木铃花连忙出声询问,可是男人依旧没有回应她,听到了声响,他唯一的反应便是把自己的脸朝着铃木铃花的手里贴。 而铃木铃花对此没有太多的办法,她只能牺牲掉自己的一只手,用温柔的触碰来安抚黑崎兰丸,以此换得她给黑崎兰丸擦脸的机会。 他现在稍微醒了一些,比之前沉睡的时候难对付得多,铃木铃花感到有一些懊恼又无可奈何,她只能借助仅剩的右手来给黑崎兰丸擦拭了。 为了让黑崎兰丸把他的脸让出来,铃木铃花把左手移到了她之前擦过的额头上,这样贴着似乎让黑崎兰丸很舒服,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听不清的呼噜声,像极了一只大猫。 这还真是难得,竟然是她在照顾黑崎兰丸,铃木铃花安抚着他情绪的时候不禁想到这件事,当她和黑崎兰丸相处的时候,这个人总是在迁就和关照她,他的确擅长照顾人。 黑崎财阀破产后的那些年里面,黑崎兰丸也是这样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所以他对照顾铃木铃花也十分得心应手,知道原因之后,铃木铃花就更感到愧疚。 她年纪小,有着天然的撒娇示弱的优势,可也正是因为年纪轻,所以说什么都很难被人当成一回事。即使她主动向那些成年男人告白,通常只会被当做她还不懂事。她必须得让他们先爱上她才行,这样他们即使不相信,也会忍不住动心。 喜欢上她的攻略对象,都对铃木铃花都很好,而黑崎兰丸对她更是特别好。他年长又擅长家务料理,工作上也是铃木铃花的前辈,敬业认真又很温柔,黑崎兰丸能在很多地方照顾她。 在她刚入行的时候,黑崎兰丸就对铃木铃花很好,虽然他表面上佯装成哪个后辈来伴唱都无所谓的模样,但是铃木铃花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她的声音,而他也帮铃木铃花推荐过许多次。黑崎兰丸给铃木铃花提供了很多机会,很多和四重奏之夜合作的机会。 他欣赏铃木铃花,所以毫不在意她的团队蹭着组合的热度和人气来营销自己的事情。面对那些别有企图的后辈的时候,他又会变得严厉起来。 黑崎兰丸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即使他在外貌、节奏、音感音域、肢体上的天赋远超同期生甚至不少优秀的前辈,他也从来不会懈怠。在和黑崎兰丸接触的最初一段时间里,铃木铃花就发现他是在很认真地喜欢音乐。 所以铃木铃花可以在卡缪面前无所顾忌地说出自己不在乎偶像事业,却不能在黑崎兰丸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她的确不在意什么机会、资源之类的事情,可是铃木铃花能够欣赏音乐,她喜欢听黑崎兰丸唱歌。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唱得好听,比起以前,铃木铃花的声音是变得更悦耳动人,哼唱的时候不需要太多技巧也依然能打动人心,可是好听的歌声不代表这一定是首好的音乐。 黑崎兰丸是在唱歌,而她只是在唱而已。 站在舞台上,站在录音棚里,铃木铃花没有什么表达自己心意的想法。很多时候,她都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松岛江激动得不得了,她身边知道这一件事的人都十分在意,甚至连黑崎兰丸都比铃木铃花表现得要紧张,她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那个时候,整个四重奏之夜组合之中,铃木铃花还和黑崎兰丸走得最近。他乐于教导铃木铃花,而她不可能放过这个能够接触到攻略目标的机会。 虽然铃木铃花有刻意掩饰,但黑崎兰丸还是很快就察觉出了她的心思根本没怎么放在音乐上。他变得很生气,他当然会愤怒,他那么重视的东西对于铃木铃花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攻略道具而已,黑崎兰丸不知道这个,不过这不妨碍他觉得铃木铃花进圈只是为了玩玩。 黑崎兰丸讨厌这样随便,不负责的人,后来他们的关系一度降到零点。黑崎兰丸的好感度却没有下降太多,他很善良,即使铃木铃花触犯到了他,他也只是选择疏远,而不是厌恨。 在兰卡还没有成为风靡日本的超级新人偶像之前,黑崎兰丸完全可以收回他送出的那些机会来打压她,她的崛起本来就和他息息相关,那么他也有权利让她没落。 他没有这样做,黑崎兰丸介绍的那些人脉、资源、机遇很有用,很快兰卡就在松岛江的运作之下在电视台上频频露脸,到了那个阶段后,不需要黑崎兰丸松岛江也能给铃木铃花接下很好的工作了。 黑崎兰丸和她单方面冷战的时候,四重奏之夜的寿岭二和铃木铃花走得越来越近,原本黑崎兰丸要和兰卡合作的那些都定好了,黑崎不愿意来,就只能换寿岭二这个最好说话的临时队长。 寿岭二活泼朝气,也很会讨女孩子欢心,他常常会让铃木铃花忽略掉他的年龄,转而想起那些社团里热血健壮的少年。但是寿岭二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他更懂得把握分寸,不需要铃木铃花提醒,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在冷战的双方之中处理自己的位置。 他能够一口气说七八个有意思的笑话,把在应付学校和艺人工作感到疲倦时的铃木铃花逗笑,也会聪明地在她找黑崎兰丸谈话时一言不发安静地走开。 寿岭二比铃木铃花预想之中得还要难以攻略,活力开朗的外表下,他其实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应该做的是什么,而铃木铃花显然不在那行列上面。好感度到了暧昧模糊的65点之后就很难再升上去了。 是那部和寿岭二共同合作出演的《大奥特别篇之繁花》帮了铃木铃花大忙,演情侣容易产生火花,而他们演绎出的那对深情兄妹,也极其地近似于爱情了。 戏中寿岭二饰演的近卫孝右有很多表达对妹妹思念的部分,他回忆中的近卫孝子或天真活泼,或善解人意,或任性可爱,又或难过低落……无论什么模样,她总是那么美丽无瑕又迷人。 电视剧热播之后,网上也产生了许多有趣的梗,其中大部分都是围绕这对兄妹的。 像是,看了近卫孝右的回忆就知道将军为什么会忍不住对近卫孝子下手了;不知道近卫孝子怎么看兄长大人的,反正哥哥一定是喜欢妹妹没跑了;年度妹控!你敢害死我妹妹,我就谋反灭你国家…… 拍戏之中,寿岭二的好感度涨速就变得很快,他们的对手戏部分结束之后,铃木铃花还要和寿岭二一起参加宣传活动,跑通告。在这相当长的一段接触时间里面,寿岭二的好感度就一直在上升。 即使他表面展露的模样和以前没有差别,但他的确对铃木铃花的态度亲密了许多,最后的好感度停在了92。 有了寿岭二的帮忙,加上铃木铃花自己的努力,她其实没有花费太多工夫就取得了黑崎兰丸的谅解。 事实上黑崎兰丸早就不生气了,在他了解铃木铃花的家庭背景之后,他的好感度在下降之后增加了更多。他感到愧疚,于是对她比之前还要好,甚至愿意从紧密的通告之中抽出时间来帮铃木铃花创写新歌,为她造势。 自那以后,黑崎兰丸对她的照顾就从单纯的前后辈提携延伸到了生活里。 最开始,他们一起轮流着养了一只垂死的老猫。 后来那只可怜的老猫死去了,黑崎兰丸便开始养铃木铃花。 他把这个任务做得很好,比照顾宠物都要悉心仔细,毕竟人和动物有些区别。 黑崎兰丸不会爱上一只可怜兮兮的动物,但是他会迷恋上一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尤其是当她生长得如此美丽多情,又总是在若有若无地讨好、取悦他。 一旦长期地做一件事情,就会变成一个习惯,于是黑崎兰丸习惯于把注意力放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在铃木铃花熟悉了四重奏之夜的两个成员之后,剩下的两个也就自然而然地认识了。不过从认识到熟知,再到发现另外两个组合成员的秘密,那就完全是意外了。 铃木铃花还在想着,在她面前总是以长者自居的黑崎兰丸突然抬手抓住了她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让铃木铃花惊了一下,他却按着她的左手移到了胸膛上。 大概是脸上的温度降了一点,但是身体还依旧很热,黑崎兰丸感到不舒服,所以他胡乱地弄着那领口,把纽扣弄得乱七八糟也没能成功地把铃木铃花的手伸进衣服里面。 叹了一声气,铃木铃花放下毛巾,她用左手反握住黑崎兰丸的手,这也许让他感到了一些安定,男人安分下来,于是少女能够用右手解开他衬衫上的纽扣。 她怕黑崎兰丸着凉所以解开了纽扣也没有把衣服完全脱下来,铃木铃花单手拧了一下浸在水里的毛巾,然后她拿着湿毛巾擦拭起黑崎兰丸的上身。 黑崎兰丸锻炼过身体,所以身材很好,每一处肌肉都很有条理,细腻温润的肤质也容易让人生起触摸的欲.望,此刻他全身都泛着红,懒懒地躺着更多了一分诱惑。 从胸膛擦拭到小腹铃木铃花就停手了,她原本想把黑崎兰丸抬起来一些把擦一遍他的背部,然后她就因为力气不够,醉汉的不配合而放弃了这个想法。 用柔软的干毛巾再次擦了一遍,铃木铃花帮黑崎兰丸把扣子一一扣好,男人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左手,这增加了铃木铃花做事的难度。 扣到最上面的纽扣,一直紧闭着双眼的黑崎兰丸却突然睁开眼,把铃木铃花吓了一跳,他沉沉地注视铃木铃花半晌,然后又迷糊地阖上一些,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低语:“铃花,铃花……” 少女摸着黑崎兰丸的头安慰他,“我在这里,黑崎君。” 听到她的声音,黑崎兰丸加大了动作幅度,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铃木铃花意识到这是一个把他从地上挪到沙发上的好机会,于是她扶着黑崎兰丸使劲把男人半拉了起来。 然而黑崎兰丸刚刚坐好,不等铃木铃花想要搀着他站起来,他就倒在了少女柔软温热的怀抱里。 他差点把铃木铃花放在一边的那盆水打翻,铃木铃花连忙抱住黑崎兰丸往远处移了一些,男人像是有奇怪的感应器似的,他随着少女的动作一起移动,然后靠在她身上又不动了。 “铃木铃花……”黑崎兰丸低沉着嗓音发出呓语,那能唱出动人声乐的歌喉低吟起铃木铃花的名字来,“铃花。” “我在这里。”铃木铃花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才好,她只能重复这个回答。黑崎兰丸每说一句,她就回应一次。 这给了黑崎兰丸安慰,他沉静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试探着在他耳边轻语:“黑崎君,我们到沙发上去好吗?” 英俊到有些邪气的男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铃木铃花在吗?” “……她就在沙发上。” “那我要去——”黑崎兰丸在铃木铃花怀里动起来,她连忙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半扶半拽地把他固定在地面上,他松开了手,这让铃木铃花能够伸出两只手来维持这个姿势。 最后,她把自己和黑崎兰丸一起摔进了沙发上。 他把倒在身上的少女紧紧抱住,黑崎兰丸再次叫唤起来:“铃花。”铃木铃花也只能叹气了,她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不先去洗个澡,或者直接给他盖条被子就算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睁着,黑崎兰丸和铃木铃花脸对着脸,铃木铃花能数清楚黑崎的眼睫毛,他也能同样看清铃木铃花的。他一瞬也不眨地盯着铃木铃花看,“你……是不是喜欢卡缪?” 黑崎兰丸醉得很厉害,铃木铃花不觉得他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甚至不觉得他能听见,但她还是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也没有说谎。 “哪种喜欢?”” 男人微微张开嘴巴说话,铃木铃花能从他口中闻到浓郁的烈酒味道,还好他不吐,所以并不会让人感觉恶心。 让铃木铃花感到惊讶的是,黑崎兰丸听到并理解了她的话,“就是、我对铃木铃花的那种喜欢。” 少女近距离地俯视着他的脸,她想了一下后回答他:“我有点喜欢他。但不是你的那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并没有犹豫许久,“……有一点点。” 听到肯定的回答,男人之前还委屈地皱起的剑眉松开了一些,他收紧手臂缠绕住身上的少女,“我也很喜欢你。” “等你长大、我们就结婚。”说出第一句话之后,黑崎兰丸就一直说着话:“我会写出最好听的歌曲……然后、只唱给你听。” 黑崎兰丸,好感度:90。 铃木铃花轻轻地应了一声,把这当成鼓励,黑崎兰丸又说下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想当偶像、不想唱歌也没关系,我会赚钱养你,赚很多钱……” “恩。”铃木铃花从他怀抱里抽出一只手臂,她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肩膀,lenka离被收购的时间更近了一些,很快,她就能让黑崎兰丸赚回黑崎财阀破产后欠下的债务。 “不要喜欢卡缪。” 他冷不丁地提到这件事,铃木铃花不由一怔,然后她无奈地笑了笑,“好。” “也不要喜欢寿岭二……你只能喜欢我。” 她无法回答这个,所以少女只能沉默地用抚摸来安抚黑崎兰丸,铃木铃花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黑崎君,你送的礼物,我收到了。” 黑崎兰丸却又闭上眼睛,他似乎说得累了,闭上嘴不再吱声。 可是铃木铃花还想要说些什么,黑崎兰丸却猛地抬起头堵住了她的嘴唇,他刚开始并不是在吻她,只是用嘴巴想让铃木铃花安静。 后来这就变成了一个吻。 他张开嘴含住铃木铃花上下两片红唇轻舔,醉酒的人的舌头滚烫炽热,含着酒味,铃木铃花觉得发苦,所以在黑崎兰丸伸进舌时,她下意识地往外推了一下。 这激起了黑崎兰丸的逆反心理,他前倾上身微坐起来搂紧了铃木铃花热烈地亲吻她,炽烈的爱意和酒味不断灌入少女的嘴中,这让她的身体发软。 在这双重攻击之下,她很难用鼻子来呼吸。 似乎铃木铃花只要一吸气,就会有浓烈苦涩的酒气被吸入进去。而经过发声锻炼,黑崎兰丸的气息比铃木铃花更长,她很快就被亲吻地耳面发赤,像是黑崎兰丸一样喝醉了酒。 “够了。”在热吻的间隙里,铃木铃花喘着气制止黑崎兰丸继续吻她,她需要呼吸,于是少女别开头,不让他再碰自己的嘴唇。 亲不到铃木铃花的嘴,黑崎兰丸便顺着少女弧度柔和的下颌吻到她修长脆弱的脖颈。铃木铃花意识到,这会发展成一场酒后性.事。 她已经成熟到能够接受这个,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成年男人,但是她不能接受这种不清醒的状况。这会增加铃木铃花的负罪感,仿佛她利用黑崎兰丸的酒劲来博取好感一样。 黑崎兰丸会在清醒之后感到愧疚的,铃木铃花很清楚,而这种罪恶感也会加重他的感情,好感度还是会增加。 感到难过又无法逃离的,只会是黑崎兰丸。 “……你只会带来伤害。” 这句话在铃木铃花脑海里闪过,她被亲吻得有些发胀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她伸出手贴在黑崎兰丸的嘴上,于是他舔了一下,少女轻吟了一声,然后她缓缓吐着气:“黑崎君,够了。” 铃木铃花无法肯定,当从她把黑崎兰丸带进来的时候,她是不是就隐隐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和想法。 算计一切来博取好感度已经成为了铃木铃花的意识本能。即使她现在的生存点数依然够用,死神的镰刀离她的脖子还一段距离,她仍然急切、甚至是迫切地攥紧了每一个能获得好感度的机会。 她可以习惯这个,但是绝对不能沉迷于此。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抗拒,黑崎兰丸停下了动作,即使他比之前还要难受,也因为醉酒而没什么思考能力和理智,但是他却乖乖地停住了亲热。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仍然以铃木铃花的想法为先。 这让铃木铃花不禁心中一动,然后她又觉得更加难过。 ——这就是喜欢啊,热情、认真、执着。但是她并不值得。 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响亮,在这个夜晚里显得不详而诡异。铃木铃花绷紧了神经,她从停下动作的黑崎兰丸怀里抽出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 她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看到按门外的人是谁,铃木铃花惊讶地开了门,“怎么会是你——” 第120章 她看了对方一眼,面露迟疑,而站在门外的男人匆匆瞥过少女红润娇艳的脸便移开了眼神不再多看,铃木铃花看得出他平静面具下的张皇,不过她的情绪也没有镇定到哪里去就是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这问话铃木铃花说得有些吞吐,现在的确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在这种时候面对他也让铃木铃花感到一点心虚。 看到按门铃的人是谁,铃木铃花就隐约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但是她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妄图用客套来应付过去。 然而来人没有想要和铃木铃花多说的意思,他只是飞快而直接地说出一句让铃木铃花无法反驳的话:“黑崎在里面吧,我来带他回去。” 铃木铃花只能呐呐地应了下来,男人一言不发,她也只好安静地侧开身让出一个能使他走进门的空间,他动作迅疾地脱下了鞋子。铃木铃花甚至连拖鞋也来不及给他准备,男人便踩着袜子蹋在铃木铃花公寓的地板上走了进去。 他快步走入公寓,从玄关走到客厅,发现躺在沙发上的黑崎兰丸没有花去他太多工夫,男人过去搀扶起醉得昏昏沉沉的黑崎兰丸。 他是黑崎兰丸的经纪人,她没有阻止他的立场。 对方没有问黑崎兰丸为什么会在铃木铃花这里,只是默不作声地使劲托起了在等待中再次醉睡过去的黑崎。铃木铃花也没有脸问他是怎么知道黑崎兰丸在她这里的。 在铃木铃花的帮忙下,经纪人施力把黑崎兰丸架了出去,他没有对黑崎为什么在这里等等事情发表任何疑问,只是沉默地把人带了出去,铃木铃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车。 “铃花……”再次紧闭上眼,黑崎兰丸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太舒服的睡梦中他又低低地嘀咕了一句铃木铃花的名字。 她听到了黑崎兰丸在叫她,虽然他大概也不太知道现在的状况,不过铃木铃花还是向黑崎兰丸说了一声道别,她把这句话语说得极其温柔,就算他可能已经察觉不到了。“再见,黑崎君。” 经纪人在迈出她公寓大门的时候压低声音对着铃木铃花说了一句话:“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了,铃木小姐。” “不……没事的。”看到反应一直十分冷淡的经纪人这样说,铃木铃花更感觉愧疚,“我做了一点醒酒处理,希望没有添麻烦。” 她有点想问黑崎的经纪人为什么黑崎兰丸会醉成这样,他一直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放纵自己醉酒这种伤身伤声的事情,铃木铃花很难想象是黑崎兰丸自愿做的。但是看起来这似乎的确是他出于自身意愿所做出来的事情。 少女柔软微肿的嘴唇一动最终没有吐露出心中的疑问,经纪人也不一定知道这些私事。 何况那个答案,铃木铃花其实有一些猜测,而无论是黑崎的经纪人,还是她自己,都不会希望听到那样的回答。 架起黑崎兰丸转过身,经纪人背对向铃木铃花,他的语气因为公事公办的疏离变得更加生硬,“请原谅我这么说铃木小姐,但还是请你离黑崎远一些吧。” “他没有那么幸运,别再毁掉他一次。”经纪人的口吻强硬起来,可是他的声音却由于一些不忍而变得轻缓起来,“黑崎对你很好。现在,应该轮到你来报答他了。” 他没有去看铃木铃花的脸,因为这会让他于心不忍,可他是黑崎兰丸的经纪人。即使也许这个少女同样无辜,但有些话他也不得不说:“而你……会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的。” 还是忍不住,经纪人转过头快速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 与黑崎兰丸那张精致英俊的脸蛋不同,他的五官生得平凡而沉稳,此刻他的脸一半被笼罩在铃木铃花公寓的灯光里,一半浸入了黑夜,明暗交替,让他的神情更显复杂。 看着他这幅模样,按着门的少女不由开始想,她现在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经纪人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但是铃木铃花对于他眼中传递的信息印象深刻。即便光影模糊朦胧,铃木铃花也依然看清楚了,那是对某一种强大势力的惊惧和屈从。 他不是在看她,他根本不敢多看铃木铃花,因为她身上贴了某一个标签,属于某个不可招惹的大人物的标签。所以他是在透过她看那个,一个能够在深夜促使他来这里接人的,神秘未知的力量。无论那来自谁,都不是他能够违背的。 夜风吹得铃木铃花的脑袋冷却下来,她现在完全冷静了。 思考了一遍经纪人说的话,铃木铃花目送他把黑崎兰丸放进车后座里,然后开车远去。车灯一亮,发出刺目的黄光,又在黑夜里渐渐远去慢慢消失不见。 车声渐隐,夜晚再次陷入了沉寂。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没有马上关门回到房里,这种微微透凉的安静能够帮助她思考。铃木铃花知道,自己应该加快结束掉四重奏之夜的攻略了。 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一点模糊的红影,那位置似乎来自她的上方,于是铃木铃花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门外的房梁顶部,但是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出乎铃木铃花预料之外的是,黑木导演并没有对她挑太多刺。 不是说他没有提高音量训斥,不过这是他会对每一个演员做出的事情,所以并不奇怪。黑木导演这次没有让铃木铃花反复拍上无数遍,这本身就是一个包含肯定的夸奖了。 卡缪的手中拿着一把袖珍的瑞士军刀。 这场戏的剧情,是特瑞想要证明铃木铃花的不死能力,所以试探着计划用锋利的刀刃着割伤少女的手臂,而花察觉出了他的目的,于是她直接让他的刀割破了手腕上的血管。 面对男人的恐惧和惊惶,她甚至对他的无知和胆怯流露出了一点爱怜,但更多的,仍然是无视生命所意味的价值和意义的冷酷无情。 艳红的血顺着少女雪白的手流下,她的血液仍然是红色的,在苍白的肌肤上蔓延开诡谲的赤色,从纤细的手指流到浅色的指甲,再从那冰凉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她的血流得太快了,这让特瑞十分不安。 而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少女却只是勾起唇安然地一笑,她的笑容没有那么温柔,但称得上平和,“你看,我依然还是会受伤的。” “卡!” 打卡板一响,这一场戏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是一个特写镜头的补拍,所以后面不会需要特效化妆出来的流血效果了,铃木铃花的助理拿着毛巾走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卡缪就神色自如地从她手中抽出了毛巾裹住了少女还在“血”流不止的手臂。 助理没能阻拦卡缪,她犹豫地看了看铃木铃花,少女对她笑了笑安抚她的紧张,卡缪包裹得有些紧,铃木铃花无奈一笑:“又不是真的流血,包得那么紧做什么?擦掉就好了。” 说笑着她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毛巾擦了一下,不让地面和自己的衣服再受到红色污染,虽然有替换的,但清洗起来还是会很麻烦,能少一点血迹也好。很快就有化妆人员过来给她的手臂卸妆,铃木铃花向他们靠过去,拉远了和卡缪的距离。 一边抬着手臂方便他们处理,一边和走过来的黑木导演讨论,铃木铃花有了完美的理由不再去理会卡缪。 她眼角余光看到卡缪往这边靠近了一些,不由绷直了被化妆人员托着的手臂。突然,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对着侧立在那里的卡缪招了一下手。 “卡缪!你的队友来探班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工作人员的神色还洋溢着轻松的微笑,而当他看到五官深刻而俊美的金发男人眉眼依然冷峻,又变得讪讪不知该如何取悦这位传说中背景神秘的人气偶像。 不过,后台最厉害的应该还是铃木铃花,她可是在选角试镜之前,就被敲定了下来,一向严苛的黑木导演连个形式都没走就确定了女主。铃木铃花一同意,整部戏的拍摄就马上运作了起来,启动资金、团队人员等等都是一步到位,一路绿灯,让人不多想都难。 在那个人出现之前,铃木铃花就猜到会是黑崎兰丸。 结果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想。 卡缪一言不发地迈步走了过去,他知道黑崎兰丸肯定不是来见他,但他还是过去和黑崎见了一面。给剧组的工作人员送了例行的手信礼物,他们把这场莫名其妙的探班搞得像模像样,铃木铃花那边处的化妆人员理完之后也过来拿了几份礼物。 “四重奏之夜的大家感情真好呀。”铃木铃花的助理莉莉子也收到了一份,她感慨了一句。莉莉子原本还想要帮铃木铃花也带一样,不过铃木铃花拒绝了。 铃木铃花没说话,只是捧着一杯凉了一些的热水,也不喝,只是拿在手里。最近天气也开始转冷了,室内戏份还好,会开起温度适宜的暖气,待在棚里面让人完全察觉不到气温的转变。 但室外戏份就遭殃了,即使衣服里面贴上了暖手宝也还是会让人觉得寒冷,铃木铃花倒是没有那么怕冷,也许是意志坚定的原因,她不会轻易觉得寒冷,不过她的身体素质下降了很多,抗冻能力很低,觉不觉得冷和会不会感冒却是两回事。 为了减少感冒生病的概率,铃木铃花还是需要做好保暖工作,生病这会影响她的拍戏工作,也会带来很多麻烦。 看着那两个被围拢在中心闪闪发光的人从人群中退开走远,铃木铃花微微收紧了手指,剧组的人以为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也没有不识相地走过去打扰套近乎。 四重奏之夜的临时队长是寿岭二,美风蓝最小是末子,而人气最高的王牌是黑崎兰丸和卡缪。实际上黑崎和卡缪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这和他们的性格、为人处事都有关系,当然关系僵硬的原因里面也许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铃木铃花。 没有人太在意他们两个人走出去的事情,只有铃木铃花坐立不安。思索片刻,她把水杯递给旁边的莉莉子,看到工作人员还在重新布置场景,休息时间黑木导演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思考电影去了,铃木铃花对着她的随行助理示意了一下:“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 “好。”没有想太多,以为铃木铃花是要去厕所,莉莉子接过了水杯注视着铃木铃花走远,她有些艳羡地看着少女偶像窈窕的背影和脑后柔顺秀丽的头发。 难怪那样的大人物也会被铃木铃花吸引,莉莉子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她甚至觉得这极为正常,虽然那报酬的确丰厚,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像这种过于复杂的事情,她这样的小人物还是不要扯进去比较好。 而且铃木铃花对她很好,背着这样迷人的女孩拿钱,那得多让人难过呀。 “你来这里干什么?”卡缪的语气不太好,他反感铃木铃花在看到黑崎兰丸时神情中的细微变化,他也反感自己察觉到了这一点。 黑崎兰丸瞥了和他向来不对付的队友一眼又转过头,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宿醉让他脑袋微微发胀,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更是让他的头感到昏沉。“我来找铃花有点事。” 一声冷哼从卡缪喉咙里挤出来,他冷下本来就不热络的表情,“那你就不应该打着来看我的旗号。” 金色的长发在他脑后被束成低马尾,露出了男人深邃英俊的五官,他冷淡地盯着黑崎兰丸,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就像是在蔑视黑崎兰丸躲躲藏藏似的,他天生就带着那样的气场,高高在上。 这有点激怒了黑崎兰丸,他早就对卡缪感到不满,在唱歌方面,卡缪的实力也很强,黑崎挑不出什么刺,他的队友并不是凭借身份爬上来的这一点黑崎兰丸很清楚,但是那的确让卡缪傲慢。 金发男人的礼仪涵养无可挑剔,可是那种骨子里的傲意能扎进每一个冒犯卡缪的人的皮肤里,他太过强势了,也不屑去掩饰。所以当卡缪开始展露出类似追求铃木铃花的姿态的时候,黑崎兰丸很快就发现了。 或者说,他们整个组合都发觉了这件事。 而卡缪根本不管不顾,铃木铃花的意愿、她的偶像事业、这件事会带来的影响,他似乎都并不在意,唯一能牵扯住他理智的就是铃木铃花的拒绝。他看起来也并不介意自己和铃木铃花之间的身份甚至是年龄上的差距,这让黑崎兰丸感到惊怒。 “我不是你,我会为她考虑。”黑崎兰丸也冷下的声音,身体的不适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焦躁,“她现在还不能承受这个。” 铃木铃花现在还缺少一个强有力的作品,她完全是靠粉丝堆叠起来的新星,所以她仍然是人气偶像而不是实力偶像。粉丝来得快,也去得快,暧昧粉红绯闻能增添曝光度,也聚拢了一批cp粉,但是真的曝出恋情会对铃木铃花造成不小的打击影响。 她的专辑和封面杂志销量很高,但基本上还是依靠粉丝经济来带动,《大奥》巩固了她的人气,现在她需要一个奖项或者仅仅是一个提名来巩固观众对于她演技方面的印象。 卡缪对于他自作动情的自我牺牲和自我感动嗤之以鼻,“伪君子。”他没有露出什么太明显的表情,但那的确是一个收敛过后的冷笑。 如同黑崎兰丸反感卡缪的追求方式,卡缪也相当不屑黑崎兰丸总是以铃木铃花的照顾者自居,虽然他的确是在他们之中最先和铃木铃花熟悉起来的那个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什么。 黑崎兰丸忍下了话语,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他转身想要离开,和卡缪争吵不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他是想要和铃木铃花说话,并且想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他还要弄清楚昨晚他做了什么事情。 然而他脚步刚动,卡缪的声音就再次从那侧传了过来:“我劝你最好放弃,黑崎。” “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他微微挑起眉,“你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她——” 后面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来,黑崎兰丸的拳头就用力地挥了过来,猛烈的拳风刮过卡缪高耸的鼻梁,他飞快地退后一步闪开了。 另一张张英俊的脸锐利了起来,黑崎兰丸紧紧皱起眉,他的眸色因为愤怒而变深,逐渐暗得看不见底,他迈了一步冲到卡缪面前攥紧了对方的衣领,“你这个疯子!她才多大,你敢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卡缪绷起了脸,他周身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但那并没有逼退黑崎兰丸,他浅蓝色的眼珠像是无机质的寒冰,他无法回答黑崎兰丸的质问,这件事同样也困扰着卡缪,不过他知道该如何回击:“我会等她长大,而你,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 “你——” “够了,请住手!”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这场纷争,铃木铃花走了过来,两个男人立刻转向她,他们松开手往后退了一些,一触即发的可怖氛围瞬间冷却了下来,他们都不想让铃木铃花看到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伪装成安然无事的样子也已经有点晚了。 扎着金色低马尾的男人低头理了理戏服,另一个穿着简约便装的帅气青年抬手懊恼地抓了抓灰色的头发。 穿着长裙的少女缓慢地迈步过来,仿佛真的是剧本上那个真正完美的造物,她轻轻眨了一下潋滟明媚的双眸,无奈中带了一点隐隐的哀伤。 “黑崎君,卡缪君,你们难道想要上四重奏之夜不和,成员大打出手这样的头条吗?” 虽然这是一句讽刺,但她把反问说得温柔平和,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这真的有点好笑了,反而年纪最小的铃木铃花在教训他们。 停顿了一会儿,黑崎兰丸向铃木铃花低声说了一句话,“抱歉,我没有想要给你带来麻烦。” 铃木铃花转头看向黑崎,她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绕弯子:“黑崎君是来找我的吗?” 卡缪沉默地盯着铃木铃花,他看到铃木铃花只在和黑崎兰丸说话,有些动怒地皱起眉,少女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埋怨般地瞪了他一眼,缀满星光的眼睛微微一闪,这安抚了不悦的卡缪。 “我……抱歉。”真的面对铃木铃花,黑崎兰丸反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他犹疑地张了张口,只能僵硬地再次说了一变对不起,“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他的经纪人劝告他不要再来找铃木铃花了,而这更是让他紧张,他记得自己似乎吻了铃木铃花,后面的事情却完全记不清了。昨天晚上好像是铃木铃花在照顾他,黑崎兰丸对此感到歉疚又有点欣喜。 “没关系。”铃木铃花对黑崎兰丸勾起一点笑,“后来,黑崎君的经纪人就过来接你了。”卡缪挑起眉,他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忍住了询问的冲动,现在不是时候。 然而黑崎兰丸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铃花,你真的和卡缪……”他紧紧地皱起眉,拢起自己的怒意和悲伤,黑崎兰丸希望他能从铃木铃花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是的。”卡缪代替铃木铃花做了回应,而少女没有摇头否认,唯一让黑崎兰丸感到一丝安慰的是铃木铃花也没有点头应下。 她闭着柔软湿润的红唇,那让黑崎兰丸想到昨晚的燥热和温凉,他不太确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他又一个可悲的梦境。 “黑崎君,我和卡缪君该走了。”铃木铃花避开了卡缪想要揽上来的手臂,她转头看向卡缪,“黑木导演会生气的。” 金发男人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他明白铃木铃花想要解决这些事情。 “等一下,我过来想要确定一件事情。”心脏一沉,黑崎兰丸的大脑从微微晕眩的醉痛中清醒过来,被夺走珍贵东西的疼痛感比宿醉更让他感到绝望,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件事情。 他扯过铃木铃花的手臂,少女的袖子因为要流血被挽了起来,于是他能直接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她的胳膊纤细到让黑崎兰丸觉得自己微微一用力就扯断。 铃木铃花穿着长裙,黑崎兰丸一拉,她脚步一顿便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卡缪反应快速地伸手揽过铃木铃花的腰肢,但这没能阻止她向黑崎兰丸那边倒去。 男人吻了过来,热切而深沉,交缠上来的气息没有醉酒时那样炙热浓烈,但清醒时的情感更加汹涌深邃,此刻毫无顾忌地涌过来几乎让铃木铃花产生了自己才是喝醉酒的那个人的错觉。 黑崎兰丸吻得很凶,然后他很快就放开了她。卡缪猛地把铃木铃花抱回了自己怀里,他的蓝眸变浅,铃木铃花甚至能依稀看到他周身冒出的细小冰凌,她按住卡缪的手,示意他冷静,却被他更加用力地压制住。 他毫无畏惧地站在铃木铃花对面,“我昨晚真的吻了你,是吗。”黑崎兰丸没有理会卡缪,他只是牢牢地锁定住了少女。 “我以为,我能等到你长大再说的。”他温柔却又近似绝望地叹了一声气,“你还太小了,铃花。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不爱我,也不爱卡缪,所以不要犯傻,不要太轻易地答应男人的求爱。” “你不明白铃花。”黑崎兰丸看着被禁锢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铃木铃花,他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张绝艳精致的脸,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教她弹吉他的时候,又像是和她一起照顾猫的时候,“你不明白我有多么爱你。” “这是不一样的。”他摇了摇头,铃木铃花所说的喜欢和黑崎兰丸的感情不一样。 黑崎兰丸,好感度:100。 卡缪紧紧绷起了身子,在黑崎兰丸说出那句铃木铃花不爱任何人时,他周身的寒意伴随着怒火到达了极点,他未尝不知道黑崎兰丸说的,但是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个。 就像是他在试镜时说的那样,黑木导演问他,“你是怎么理解特瑞这个角色的?” 他回答的是:“我同样会留下她,但我用一个更好的方式。” “等等,卡缪……” 铃木铃花有些惊恐地闭上眼,她以为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披着粉色长卷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是她制止了卡缪的魔法暴动,铃木铃花意识到这件事,她就更感到忌惮。 “你好呀,铃花,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身材性感的女人对着少女一笑,微笑间她性感的胸围都轻微地颤了颤,诱人窥探,然后她又想起什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哦对了,现在我们还不认识。” “那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桃井五月。”她拿出一张证件,像极了青峰大辉曾经给铃木铃花展示过的那张,“情报搜查组的。” 她对着铃木铃花眨了一下眼睛,毫不介意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当然这只是伪装,我主要负责处理一些更复杂的事。我想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有时候,就是会发生一些难以解释的奇异事件。” 姿容艳丽的女人摊了摊手,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意有所指。 桃井五月——“奇迹世代”不在场的第七人,铃木铃花看过帝光的那些资料,她大概知道桃井五月是谁,曾经是谁。 看着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卡缪和黑崎兰丸,铃木铃花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知道事情因为这些人的加入变得更加复杂了,而他们似乎对她的事情了解颇深,于是她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慌乱。 哦是的,当然!她怎么能够忽略这件事,这世界上有神奇的魔法,有智能机器,那当然就会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四重奏之夜完成进度50%,精神力5。 获得积分:50(达到升级要求) 恭喜玩家度过初级阶段,成功晋级中阶! 第121章 她笑得很好看,从容貌到身材她都是万里挑一,脸蛋可爱身体性感,桃井五月身上展露出来的是属于成熟女性的风情,那是一直反复地维持在少女形态的铃木铃花所不具有的。 藤堂静比桃井五月更温柔沉静,但是桃井五月也具备另外一些她独有的,性感的天真娇憨和明媚,那铃木铃花还未见识过的,铃木铃花不确定自己愿不愿意见识这一件事。 “你……”站在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女人面前,铃木铃花疑惑而忌惮地看了看她,又移目转向地上躺着的两个男人,少女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检查他们的状况,桃井五月知道铃木铃花在担心什么于是她勾起唇角笑得舒朗明艳。 “不用担心啦。”桃井五月走近了一点,她摆了摆手,“很快,他们就会醒过来的,不会耽误任何事情,请相信我,铃花。” 她说得很肯定,但是铃木铃花直觉这个女人看上去对他们的状况其实并不在意,如果她是为了安抚卡缪的冰系魔法而来,那为什么连黑崎兰丸都弄昏了?这种针对具有特殊能力的人,迫使他们晕倒的奇怪力量施展在身为普通人的黑崎兰丸身上会不会有副作用? 为什么铃木铃花没有事,是桃井五月特地留下了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铃木铃花甚至不能确定这到底桃井五月借助别的仪器做到的,还是那个女人自带有身的能力。 他们身上的气息还依然平稳,这是铃木铃花唯一能稍微信任桃井五月的证据,她的戒备心达到了最高峰。铃木铃花意识到,她和那群帝光中学毕业的人之间所存在的,可能不仅仅是关于时间的问题。 跪坐在冷硬的地上,铃木铃花抬起头看了一眼还挂着笑容的桃井五月,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工夫去管会不会弄脏戏服的事情了,“……需要多久?” 桃井五月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粉色的瞳仁里快速闪过一道光,她明白铃木铃花在询问卡缪和黑崎兰丸要多久才能醒,她没有对铃木铃花冷静到有些不正常的状态感到惊异,只是沉吟了一会儿:“这会让普通人昏睡过去15分钟。不过能力越强,时间越短。” 太长了。 铃木铃花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待下去,肯定会有人察觉到部队,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在疑惑了。 在她们对话间,卡缪的眉头动了一下,铃木铃花立刻看向他检查他的状态,反而是闲闲地站在一边的桃井五月挑起眉面露惊讶。 发现卡缪马上就要转醒,桃井五月也并不感到慌张。直到她一侧头看到躺在另一边的黑崎兰丸动了动手指,她的神色终于变了变,注意到桃井五月的变化,铃木铃花抿了抿唇,“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披散着粉色长卷发的女人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她低下头注视着铃木铃花一笑,她似乎觉得仰头的铃木铃花非常可爱,眼神在少女脸上停留了许久,桃井五月轻笑:“这种时候,我们就应该互帮互助才对嘛。” 她看得很明白,如果这两个男人在这种时候醒过来,铃木铃花也会有点麻烦。桃井五月弯下腰对着铃木铃花伸出一只手,她想要把铃木铃花拉起来,“醒过来之后,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昏迷的事情。也许,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没有从桃井五月身上察觉到恶意,但是戒备的铃木铃花仍然没有把手伸进桃井五月的手心里,她低垂着眼睛在卡缪拢起的眉宇间徘徊,然后她又移目看向黑崎兰丸。“我不能走,后面还有工作。” “你说的是新电影么?”桃井五月弯起眼睛,她没有收回手执着地伸展着胳膊,“真是期待呀,以前我就觉得,铃花如果演戏的话一定能成为大明星呢。” 桃井五月,好感度:94。 少女抬眸,眼神微微转冷,她不喜欢桃井五月一直提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我不认识你。” “别这么冷淡嘛,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么。”桃井五月并没有因为铃木铃花流露出来的冷漠和抗拒而退缩,她表现得依旧热情,“上映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看的!” 铃木铃花如她所愿地站了起来,但是没有握手桃井五月伸出的手,粉发女人神态自如地收回了手,面上丝毫不显尴尬。 “真是的,亏我还帮了你这么多的忙呢。”桃井五月歪了一下脑袋,“阿大知道我瞒着他都快要气死了……” 她对铃木铃花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对着老朋友埋怨。 没有耐心听桃井五月讲那些事情,铃木铃花打断了她的话语,“所以你就放任他们躺在这里?什么也不解释?” “不是有你嘛,铃花可以向他们解释呀。”桃井五月笑得有些天真,“或者干脆修改他们的记忆,就像是你对赤司做的那样,很简单的。” 然后她又拨弄了一下头发,“虽然你现在是还没有这样做过啦,现在可能也做不到……但总该掌握大概能力了吧,在青学不就做得不错嘛。” 少女完全沉默下来,她一言不发地抬眸注视桃井五月半晌,那长密的睫羽轻轻一颤,便低垂下来遮住了那双美丽到让人失神的星眸。 桃井五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一辆车旁边,高跟鞋被她踩得极为用力,走过每一步,鞋跟都像是要被她钉在地里面似的,她刚打开车前门便遭到了驾驶位上的男人的低咒:“五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容精致的女人皱起眉,她有些难以接受竟然是自己在被对方教训,“什么?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直接跑到她家里去了!难道你还指望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他猛地砸了一下手里的方向盘,马上那里就多了一个凹陷,他烦躁地加快了语速:“喂!又不是我先违反规则的,明明是赤司——” 桃井五月见怪不怪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她冷静地提醒着他,“阿大,我可以不计较你安装监视器的事情,但你不要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 “我知道。”肤色偏深的男人不耐地啧了一声,他透过窗外看向某个方向,“……我真的不能宰了那两个小子吗?” “有一个会魔法。”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是说,变出点雪花吗?” “那可是丝绸宫的伯爵!”桃井五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她做出这种故露凶恶的表情也十分迷人,“你知道应付这种事情会让我掉多少根头发吗?” “……或者就让我干掉昨天晚上去她家的那个?”他有些被桃井五月说服了。 “阿大!”桃井五月加重了语气,从小到大,这个青梅竹马就没有让她省心过。 天知道为什么,成年参与工作之后,他们竟然还能凑到一块儿,她可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跟着青峰大辉当了警察,特殊意义上的。 即使从身份上来说,桃井五月还能算作青峰大辉的上级,她可是负责监督那玩意儿,不过实际上,青峰大辉的职权比她大很多。 男人拢起眉心,深蓝色的眼眸深沉,“你吓到她了,五月。” “说得好像你们没有一样。”桃井五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中又带着一分担忧,“她那么聪明,你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如果不是你隐瞒——”青峰大辉提高了音量。 而桃井五月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回击他:“那只会更糟糕!” “先处理好你自己的工作!第一天,你就让你的那些新同事们发现不对劲了。”桃井五月提醒他,她看了一眼男人放在方向盘上按住不动的手指,和那一直望着车窗的视线,她渐渐放缓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好了,阿大。我们该走了。” “你真的确定她能应付这个?” 桃井五月对着他翻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天哪阿大,你真的觉得我会像你一样不把烂摊子收拾好吗?” 低低地咒骂了一声,青峰大辉踩下发动了车,他转动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看他冷静下来,桃井五月也拿出纸笔开始做记录。 调查对象:铃木铃花。 实际年龄:未知——现今15岁。 已知能力:记忆操纵、时间跳跃…… 初步评估:s级(需要重点观察) …… “等等,你是认真的?”青峰大辉看到桃井五月在记录那些东西,他向来讨厌桃井那个组的人,总是在研究来研究去,烦得要死,看到这些报告表他就有点头疼。 桃井五月抬起眼瞪了他一眼,“我当然不会上交好吗?我只是习惯性地记录成这种格式而已。” 一边庆幸自己与这些东西扯不上关系,一边快速地看了几眼,他在开车的时候还一心二用,桃井五月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她只是苦恼地叹着气:“……小绿出手了。” “切,还以为他能忍得更久一点呢。”青峰大辉冷冷地嘲了一句,“你担心什么,赤司和黄濑搅局的时候,你不是也无所谓吗。” “但是他的能力很麻烦呀。”桃井五月没有理会青峰大辉对她的讽刺,她咕哝了一声:“还好小紫还没有掺和进来。”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嘲弄地笑了一下,“得了吧,你都挑明了,现在还有这种担忧的必要吗?” “不破不立,这是策略好么!阿大你这种白痴是不会理解的啦。”桃井五月耸了耸肩,“真期待她的新电影呀,我看到服装了哦,设计得很好看呢,她现在真是可爱呀……” “这部戏还要拍摄多久?”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圆脸的女助理吓了一跳,她张皇地转过头看向后面,才发现是铃木铃花回来了,她注意到少女的裙摆上染了一点灰尘,便着急地询问道:“怎么了吗铃木小姐?”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铃木铃花制止她的助理弯下腰来想要帮忙拍灰的举动,她意识到助理无法回答她这个疑问,于是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黑木导演在哪里?” “他在道具组那边。” 铃木铃花感谢般地笑了一下,这让女助理竟然有些神魂颠倒,少女的美丽之中多了一些其他东西,比以往更让人心醉。 她走到黑木导演的身边,他看到铃木铃花便开口询问:“你来得正好,过来看——” “导演,我能和您聊一下吗?” 察觉到有些奇怪,黑木导演旁边的人纷纷找了借口走开了,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剧组里最不能惹的人是谁。 “很抱歉我问出这种问题,但是我真的需要知道。”铃木铃花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请问我的戏份还有多少?” 黑木导演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锁紧眉头,他当然不会喜欢他戏里的演员问这种问题,好像巴不得早点杀青退组似的,太不敬业了。不过他动了动嘴巴最终吐出来的并不是责骂而是回答:“剩下的不多……很快了。” 之前铃木铃花就拍摄了大量的个人镜头,后来为了加快进程,卡缪回组之后他们就先把对手戏份拍掉了。所以铃木铃花能比卡缪更早地完成杀青。 在欧洲的剧情基本上都是通过卡缪的台词描述的,所以并不需要去欧洲取景,这能够节省出一大笔成本来,黑木导演把这节省出来的钱花费在了灯光、器材设备、服装道具等等其他地方。 “谢谢。”铃木铃花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她知道黑木导演不会感到高兴,她必须得知道这件事,之后少女变得有些吞吐:“导演,卡缪君他……” “哦那个啊,他好像遇到一点事情了,今天请假。”黑木导演挥了挥手,“难怪黑崎兰丸会来找他,我就说嘛。” 铃木铃花有些震惊于自己竟然不对此感到惊讶,除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外,铃木铃花也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少女侧头移开了眼神便看到松岛江站在外侧对着她招了一下手,之前他回了公司一趟,现在才回到剧组来。 于是铃木铃花对着黑木导演示意了一下迈步走到了松岛江身前,她的经纪人看上去有些兴奋,但是热情中又多了一丝隐忧,“后天下午就可以开始rober’s的广告拍摄了。” 准备完一切,也协调好了两个代言人的档期,rober’s的广告计划有条不紊地运行着,铃木铃花点了点头,但是她此刻的心情和之前答应下来时的变得完全不同了。 她真的需要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松岛江话锋陡然一转:“对了,刚才好像是黑崎兰丸过来了?” “恩。”铃木铃花点了点头,然后她接下来说的话让松岛江的心微宽,“他来找卡缪君,有一些事情。 在这个圈子里,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松岛江听到这里点了一下头就不再询问下去了,他上下打量着铃木铃花,目露担忧,“你摔倒了?” “放心,松岛君,我没有受伤。”知道松岛江最担心的是什么,铃木铃花用词明确地回答了他,“……之后宣传通告,能把我和卡缪君分开安排吗?”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怎么——” “那就麻烦松岛君了。” 他还想要追问,可是铃木铃花已经回过头走过去做别的事情了,松岛江也只能压下了心中的疑问,虽然铃木铃花没有明说,不过他已经猜到了大概情况。看来还没有和好啊,都上升到分手了吗?。 “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隔壁桌响起了动静不小的泼水声,铃木铃花没有抬头去看也知道是女方拿起水杯泼了对面的男生一脸,她推了一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压低了花边帽檐的黑色礼帽,这能把她的巴掌脸完全掩藏起来。 许久没有这样正常外出过,没有摄像头环绕,没有粉丝的追堵,铃木铃花都感到了一些惊异。虽然她以前也是宅在家里,不太常出门转悠,但是一旦失去了自由外出的机会,这就变得难能可贵起来了。 旁边上演着狗血的八点档戏码,她这一边倒显得有些安静。坐在少女对面的年轻男人点了一了杯饮料,他没有怎么喝,只是盯着铃木铃花看。 “怎么突然想要出来?” 铃木铃花拿起自己手边的那杯低糖奶茶喝一口,她低下头去,略大的黑框眼镜就顺着少女的鼻梁往下滑,让人觉得十分可爱,“没什么,就是……很久没有和寿君见面了。” 对面的男人戴了一顶鸭舌帽,他把卫衣上连衣帽套在了鸭舌帽上,脸上戴了一副和少女如出一辙的大眼镜,听到铃木铃花的回答,他马上就高兴地笑了笑,然后那笑意又渐渐收敛了起来,“铃花这么说,我真的会很开心呢!” “但是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要问黑崎和卡缪的事情吧……” 少女抿了抿唇,她咽下了一口奶茶,那微甜发腻的味道还在她口中残留,这让铃木铃花在说出在心中构思许久的话语之前感到犹豫,“……他们还好吗?那天突然就走了,让人有点担心。” “就还是老样子啊,没什么事。”寿岭二耸了耸肩膀,知道黑崎兰丸去探班的事情,他都吓了一跳,不过有铃木铃花在,这倒也不是什么太值得惊讶的事。 最近确实是有点不同,寿岭二察觉到了一点变化,他们两个对铃木铃花事情的反应似乎变得相当冷淡。 她冲着寿岭二勾起一点笑,“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现在不是在和卡缪拍戏吗?”寿岭二不太适应地推了推用来伪装的眼镜,“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其实我和卡缪君之间的对手戏已经结束了。”铃木铃花笑笑,“我剩下的事情不多了,所以现在才能出来和寿君约会呀。” 寿岭二对她的热情示好感到诧异,自从他们合作共演的《大奥》播完之后,他和铃木铃花的交集就消减了,不是说他不想见到这个迷人的少女,只是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寿岭二很难再用当初那样单纯的欣赏目光去看待铃木铃花了。 以前,铃木铃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队友青睐的后辈,接触过后他自己也认可了她,再后来,铃木铃花就变成了他的“妹妹”。 但是这和戏里面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近卫孝子和近卫孝右是有真血缘的亲兄妹,他和铃木铃花可毫无亲缘关系。 所以电视里的感情还能用兄妹情深扯过去,而真实世界里,他对于铃木铃花生起的那些旖旎的想法就显得古怪可憎了。 有挺长一段时间,寿岭二都是在故意避开铃木铃花。 而这毫无作用,铃木铃花提出一个邀请,寿岭二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仔细思考过,满脑子都是少女的模样。 克制的思念压抑许久突然爆发出来让他措手不及,也制止不及。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也并不适合他。 他知道自己的队友们也都很喜欢她,黑崎兰丸和卡缪表现得最为明显,最早就是黑崎在处处照顾铃木铃花,后来他们两个闹了别扭,寿岭二还帮了一点忙。 如果说黑崎兰丸还能让寿岭二理解上几分,那么卡缪展开的追求更是莫名其妙,他就像是女王为他指定了铃木铃花一样,所以卡缪一定要得到她。 喜欢本来没有道理。 纠结来纠结去也不能决定喜欢哪一个人,如果可以,寿岭二也希望自己能不要迷恋上铃木铃花,她太危险了。 更重要的是,她年纪太小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或者已经是一个变态。 就像是现在这样,铃木铃花一句玩笑般的暧昧话语,便能轻易让寿岭二感到脸红心跳,明明这些东西他也能信手拈来地对支持他的粉丝们温柔低语,但是面对铃木铃花,偶像的能力就全部都发挥不了作用了。 他可是比铃木铃花多了好几年经验的前辈呀! 隔壁桌的分手情侣还在不顾场合地争吵,争论的话题永远在谁对不起谁这上面斤斤计较。铃木铃花注意到许多人往这边张望,担心被人发现,她伸展搁在桌上的手拉住寿岭二的手腕,“寿君,我们该走了。” “哦——哦!好的。”在摄像头之外被铃木铃花这样亲密地触碰,寿岭二不自觉地绷紧了自己的整个身体,他竟然比拍摄第一场《大奥》那样大规模的时代剧还要感到紧张。 铃木铃花的主动让寿岭二鼓起了一股勇气,他尽量自然地牵起铃木铃花握过来的手,寿岭二小心翼翼地拉着穿着宽松针织毛衣和牛仔裤的少女走了出去,他们两个人像是任何一个情侣会做的事情那样。 是的,寿岭二突然意识到,正如铃木铃花所说的那样,这的确太像是一个约会了。 腾起的喜悦之间,寿岭二又有点假惺惺的愧疚,仿佛他没有在出门前挑选半赤裸服来打扮自己一样,他想到了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或者说他希望营造出这样的氛围。寿岭二只是没有想到,这竟然会变得这么顺利。 他们走出了奶茶店,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寿岭二带着铃木铃花挑着人较少的巷子一起走。 一路上他们都牵着手,铃木铃花没有松手的意思,寿岭二也装作没有发现,于是他们就一直手拉着手,好像嫌私下伪装后出来见面还不够暧昧似的。 还是和正常的约会不太一样,他们并没有逛街,铃木铃花说自己不太想买东西,他们就只是走过了一个个巷子,一条条街,漫无目的又怡然和谐地在东京的街头散着步。 这比起那些热闹的ktv、酒吧、派对更让寿岭二心动,虽然他生性活泼,更容易接受那样人多喧哗的场所,可是此刻和铃木铃花安静地散着步,寿岭二也完全不觉得无聊,就算他们两个人都很少说话聊天。 他甚至舍不得打破这一刻宁静的甜蜜。 不过美好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总会结束的时候。 “寿君!”铃木铃花突然微微用力地拉住了寿岭二的手,他随着少女一起停下,男人垂眸注视她的目光极其温柔。 “怎么了?” 铃木铃花向着寿岭二贴过来,这让他的呼吸都要为之一窒,虽然拍戏拍摄杂志的时候,寿岭二都抱过她,但现在是不一样的。少女的身体柔软温热,身上散着清淡微甜的香气,这让寿岭二想到很多事情,又让他只能关注到与铃木铃花有关的部分。 少女压低声音喘了一口气:“有闪光灯……” 奇异的是,即使听到这句话,寿岭二的身体依然发热,但是大脑却无比地冷静,冷与热之间,他向铃木铃花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抬手按了一下少女的帽子。 侧过身挡着铃木铃花的脸,寿岭二半搂着她站了一会儿,等到藏在暗处的人放松警惕之后,他猛地拽过了铃木铃花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去。 “等、寿君……” 铃木铃花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寿岭二拉了出去,他跑得飞快,即使带着铃木铃花一起,也没有减速太多。 寿岭二都还能隐约听到一句极为难听的咒骂声,大概是对方没想到他们发现了要跑。安分守己乖乖地当了那么多年守规矩的偶像,拉着铃木铃花跑出去的那一刻,寿岭二都忍不住想要大笑,他的确笑了:“别怕,就交给我吧!” 有那么一会儿,他都希望自己能带着铃木铃花一直跑下去。 但是少女累得很快,寿岭二随机应变地推着她闪进了一家狭小的服装店铺里,年纪颇大的老板娘抬起眼皮估量着他们是不是会花钱买衣服的客人,这让寿岭二一怔,还是铃木铃花反应过来推着他钻进了靠里的更衣间。 本来就狭窄的地方只容得下一个人,现在挤了两个就变得极为拥挤了。何况寿岭二还很高,他只能撑着手臂放在贴住墙的铃木铃花的两边,即使这样,他们的身体也依然无可避免地紧紧贴在一起了。 突然的剧烈运动让铃木铃花的脸上染上艳丽的红晕,她的眼眸也变得氤氲,寿岭二能切身地感受到她胸前的起伏,少女发育得很好。 “寿君……”铃木铃花喘着气,这美妙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有些糟糕,寿岭二移手按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又有人走了进来,寿岭二能感觉到铃木铃花的身体一僵,少女变得有些紧张,这真的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安慰地亲了亲自己按在少女唇上的手背,亲吻落在正对着她的嘴唇的地方。这个突然的举动让她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对情侣到这里来了?” 铃木铃花张了张口,但是被寿岭二堵着,她没办法发出声音,于是她咬了一下大男孩的手心,却只得到了一个俏皮的眨眼。 “你买不买衣服?”老板娘粗声粗气地询问。 “不,我只是想要问一下……” 听到否定的回答,老板娘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不买就给我滚蛋!” 寿岭二对着铃木铃花露出一个好看的笑,他刚要说些什么,帘子就被人刷地一下用力拉开了。 “你们两个呢!到底要不要买我店里的衣服?” 按在她嘴巴上的手终于松开了,看到寿岭二无奈地掏钱的模样,铃木铃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请给我们一套情侣装,谢谢。” 脾气不太好的老板娘直接给了寿岭二两件,他猜想那一定是这家店里最昂贵的了。虽然依旧很丑,那绝对不会是作为时尚达人的寿岭二会穿出去的衣服,就算是私下里也不会。 铃木铃花接过了那件女款的t恤,她笑着放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件挺可爱的,谢谢寿君,我会穿的。” 然后寿岭二意识到一件事,她接受了他送的情侣装。 怔愣了半天,寿岭二才决定,自己应该收回之前那个不会穿出去的想法。 寿岭二,好感度:100。 “嘭——!” 一个男人摔在了昏暗的巷子里,他身上没什么伤,但是神情中却满是惧色,他飞快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我错了饶了我!我把钱都给你——” “恩?钱……不需要啊。”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便遮挡去了所有的光线,来人把声音拉扯得长而缓慢,他懒懒地继续说下去:“喂你……别再缠着她了。” 明白了什么,跪倒的男人慌张地递出自己的相机,“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了!这是我拍到的!全都给你——” “什么啊,你拍到了啊?”对方的声音微微抬高,但仍然平缓散漫,“唔……那就登出来好了。” “没、没关系吗?” “反正,她很快又换掉人的嘛。赤仔都不管,小桃也很啰嗦,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的,真的很麻烦啊……” 第122章 “铃花,你昨天去见了谁吗?” 松岛江眼神微沉,他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铃木铃花,男人的手掌张开按在摊在桌面的报纸上,上面印着一张放大之后的照片,依稀能通过模糊的身影轮廓认出这两个人是谁。 发现有人在跟拍的时候,铃木铃花心里就有了预感。真的发生之后,她又对松岛江感到为难,她曾经答应过他不会让他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可是攻略需要,很多时候她都无法让松岛江知道太多。 她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辩驳,少女乖巧地认下来,“我……去找了寿君。” “我看也是!”松岛江绷起脸颊,他烦恼地敲了敲那张放大的偷拍照片,旁边还用箭头标注了人物,上面还有两个人清晰的写真头像,“天呐,我以为你不会惹出这种事情的,你以前也没有……” 看到铃木铃花脸色不好,他话语一顿:“你和寿岭二的绯闻热度还没有完全冷却,现在有了这一张照片,后面就会更麻烦了。” “对不起。”铃木铃花确实对松岛江感到抱歉,她垂下眼帘看向那印刷出来不久的纸张,“我真的很抱歉。” 松岛江抬手打断她的道歉,他克制地摇了摇头,“算了,现在要紧的是怎么补救。”他收起那份报纸折把它叠整齐。 “这还没有公布出去。”松岛江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他不希望让自己听上去过于谄媚奉承,而实际上他们的确是受惠那一方,“赤司先生把这个买下来了。” “……买下了什么?” “他买下了这个独家新闻,铃花。”神情严肃的经纪人依然没有放松下来,“而这一点也不便宜。” 少女抬起潋滟的眼眸看向他,松岛江不自觉地一怔,她似乎又长大了一点点,他本不需要这样大惊小怪,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成长得很快,一不注意,她就会变成大人了。可是当这份渐趋的成熟和美丽一同演变时,松岛江就无法不去注目了。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皱起眉,松岛江发出了一声叹气,“什么也不需要,赤司先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没有要求就是最麻烦的要求,那意味着对方想要更多,多到超出能具体定义的事情,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出的加码远远不够,所以仍然不提。 “答应我,这没有下一次了。”松岛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还得处理其他事情,赤司征十郎的手段有些强硬,他就需要负责起更为柔和的公关了。 “好的松岛君,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铃木铃花对着松岛江微微笑了一下,想要通过这来增加松岛江对她的信任。就算再有,到时候她也许都不一定还是偶像。” 见她这么听话松岛江又提到了接下来的工作,“电影要进入第一轮的宣传了,明天可能会出海报。” 铃木铃花点了点头,松岛江看了她一会儿开始提起别的事情,“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找个保镖?” “保镖?”铃木铃花觉得有些夸张了,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松岛君是认真的吗?”松岛江脸色没有变化,铃木铃花也逐渐收起了笑意,她意识到她的经纪人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我并不需要这个。” 松岛江叹了一声长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准备好明天的广告拍摄。” “我知道。”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少女紧闭着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温柔地垂下,在下眼睑上落下细密的阴影,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红润似血,披散下来的头发漆黑如夜。 此刻她闭眼陷入沉眠的模样让想起等候白马王子的白雪公主,但是她比那个童话里的角色更加年轻,却更加死气沉沉,即使闭着眼睛,少女艳丽的眉眼里透出蛊惑人心的鬼魅妖娆。她的确美丽得出奇。 即使她没有躺在水晶棺材里,而是坐倒在雕饰奢华的软木椅上,也会让人生起亲吻她的冲动。 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半跪在她面前,他执起她的手腕,低垂着的头只露出了一点轮廓分明的侧脸,湮没在阴影里更显神秘。他谦卑地低下头亲吻着少女的手指尖,闪耀的金发把他塑造得更加迷人,他是清醒的、也是处于下位的那个。 而另一张则是换了一个角度,少女的身影几乎完全被宽大的椅背遮挡住了,只伸展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臂,男人深沉地吻着她的指尖,眼神神情而缱绻,眉宇间却又紧紧皱起,带着莫名的困惑和厌憎。 偏暗的光影把他的五官映照地更加深邃英俊。 这两张海报一出便奠定了整部电影的基调,《不死》注定不会比原作光明太多,而先行版海报一经推送,便在各大网站上引起了热烈的反响。 男主演卡缪还好,他还会时不时地作为四重奏之夜的成员上团综,跑活动,电视上还有他的广告播放,所以即使是拍戏期间,粉丝也不会太寂寞。 但是铃木铃花就不一样了,自从官方确定她接下女主角这个角色以来,她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进组既是闭关,她的粉丝们只能靠着补以前的影像资源来解馋。幸好兰卡时期吸纳的粉丝足够死忠,加上铃木铃花的资源虽少但精,这对于巩固粉丝来说相当有用。 所以突然出了海报,最激动的就是铃木铃花的粉丝,卡缪积累下来的关注度只会比铃木铃花的更高,粉丝卯足了劲地转发卖安利。海报拍摄阴暗唯美的风格也十分吸引大众的眼球,更为关键的是,这两个人都太好看了,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在推特上刷到也会忍不住加个收藏点赞。 这就加大了众人对这部电影的期待,电影剧组的各个消息都掩藏得很好,很多人读过原著,但是黑木导演直言不会跟着书中的剧情照拍,他只是想要借用这个设定和框架。所以现在网上流传的各个版本的剧透都是猜测而已,会拍成什么样,还是没有人知道,只能等待电影上映。 粗略地翻了一下,看到网上都是自己的消息,铃木铃花就没有什么浏览下去的兴致了,她手指一动便要关上手机,一个声音却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挺不错的嘛。”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站在她的椅子身后,他不避嫌地伸展手臂搭在铃木铃花靠着的椅背上,她稍一后仰,脆弱的背脊便能触碰到他一根根扣在椅背上的手指,“你很适合这种风格啊,小铃木。” 她转过头,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意,“谢谢黄濑前辈。” 这次是实地取景,场地选在了一个居民楼区,他们在附近搭好了所有工具器材,在他们做准备调整仪器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坐在一边等候。黄濑凉太也有一处自己休息的地方,但是他走了过来和铃木铃花打招呼,她也只能微笑着应着。 拍摄广告的导演看到他们凑到一起,便过去和这两个人大概讲解了一下,“……好了,那我们就先拍一次看看效果。” 铃木铃花穿上了一件深蓝色的水手服,黑色的长袜勾勒出纤细的双腿,她有一段时间没有穿这种校服了,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青涩。 她走进一家楼房里,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二楼,铃木铃花来到与隔壁楼房相对的窗户旁边,那里正摆放着打光板、摄像机等等各种器材,对面的窗户里面也是这样。 少女张望了一会儿,就见黄濑凉太突然从那里探出了小半截身体对着铃木铃花笑了笑,他甚至还试图伸手勾到对面的墙壁,他的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差一点就能触碰到铃木铃花那边的窗户。 她倒是还好,但是对面的工作人员却被他吓了一跳,两个人过来把黄濑凉太小心翼翼地拉了回去。 白天的光线还很明朗,把黄濑凉太那张好看的脸蛋映照得更加精致,当他对铃木铃花露出那种称得上诚挚的笑容时,那的确很迷人。 按照导演的指示,铃木铃花伏在了窗台上,她抬起单手支起下巴看着住在对面的黄濑凉太,他们的设定是邻居,而她则是暗恋邻家哥哥的少女。 他们从对面拉近镜头摄下了铃木铃花的特写,她头发长了许多,虽然还没有长到及腰,但是已经快要到肩上了,稍微打理一下把她的头发内扣,不需要戴上假发也有了温柔娴静的效果。 而且她本来就出落得那么绝艳,长发短发都会是好看的。 打光板把光聚在铃木铃花的身上,柔嫩细滑的雪肌在光下显得更加诱人,她轻轻歪了一下自己的头,微微眯起的眼神缱绻而娇俏,便能让人轻易地相信她现在是在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在铃木铃花这边拍摄黄濑凉太,少女从窗户前面退开了,马上就有人上来给她补妆修容。其实铃木铃花并不需要太多的妆容,她还年轻,皮肤细腻白皙,五官标志,根本找不到什么瑕疵,但是为了在镜头里显得更加出彩,铃木铃花还是需要一点妆容的修饰。 拍摄了三四次,他们就要开始拍摄下一个镜头了。 接下来应该是铃木铃花看见黄濑凉太和另一个女人约会的场景,然而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就做了调整,先来拍摄铃木铃花在房间里挑衣服着急地打扮自己的画面,这里没有黄濑凉太的事情,所以他能休息一会儿。 不过他没有去休息,反而待在了对面的房子里。 男人手一撑,便轻轻松松地跃上了窗台,趁着工作人员都在关注铃木铃花那边,黄濑凉太就少了几分顾忌,他对着望过来的铃木铃花笑了笑,温柔而执着地盯着她看。如果他用这样的眼神去看铃木铃花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孩,她们都会为此而心动的。 即使铃木铃花并没有什么感想,她也不免为黄濑凉太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的这种行为感到一些紧张,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似的,在讨论会的时候是这样,正式拍摄的时候也是这样。 “黄濑你让一让,进到画面里了!” 黄濑凉太一怔,然后他对着拿起喇叭的导演满含歉意地笑了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发,“啊,抱歉啦。” 他道了歉,导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今天黄濑凉太的状态太好了,就像是开了开关一样,随时随地地散发着荷尔蒙,倒是把周围的女性迷得有些神魂颠倒。看在效果那么好的份上,导演也就容许黄濑凉太那一点任性了。 等黄濑凉太一下去,他便挥了挥手示意铃木铃花继续。 “这是你第一次拍广告吗?” 直到一切都拍完,天色也就完全暗了下来,铃木铃花又走到窗边,她想要把升降式的玻璃窗户拉下来。黄濑凉太靠在对面那间一瞬也不眨眼地看着她,他嘴唇微动,说出的话语声音很轻,但是铃木铃花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是的。” “感觉怎么样?” 铃木铃花抬着手按在窗户边上,“就和拍戏的感觉一样。” “就只是一样而已暧昧?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欸,在工作上。小铃木可真是会伤我的心呀。”黄濑凉太挑起眉,他站在台下把手撑在了窗台上,“我的感觉就不太一样。” 看着他这种成熟的挑逗姿态,铃木铃花在玻璃窗上轻轻敲打着手指,“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小铃木你猜?”黄濑凉太一顿,他沉下眉眼的时候的确有几分暗沉的阴郁,但是他马上又展开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这抹去了所有的郁色,他此时就像是太阳一样闪闪发光,黄濑凉太确实很耀眼。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当然是好的啦!我很高兴呢。”黄濑凉太没有说自己是为什么高兴,铃木铃花也没有追问。 “凉太,该走了!”那是黄濑凉太的经纪人在催她,金发模特侧头看了铃木铃花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思索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对他提出了一个邀请,“黄濑前辈……晚上有空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吃个饭?” 对面的男人怔愣了一下,铃木铃花斟酌着自己的语气:“我有些事情想要咨询一下黄濑前辈,当然黄濑前辈要是有事的话,那我也没有关——” “可以!”黄濑凉太猛地打断她,他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男人转过身回到窗台前,他看上去像是想要平复自己的气息,但是铃木铃花觉得他比之前绷得更加紧了,他顿了顿然后勾起一个充满诱惑的笑容来,“我随时都有空。” 铃木铃花对着他弯起了唇畔,有别于镜头里的微笑,也有别于那些疏离冷淡的礼貌笑容,这次她笑得有一点亲昵,黄濑凉太不自觉地看得入神,他又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候更年轻、更冲动、但是也更快乐。 他还想要再和铃木铃花说会儿话,但是少女已经拉下了玻璃窗户,黄濑凉太懊恼地皱起眉头,他注视着铃木铃花在对面的房子里越走越远,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便被人打断了。 “啪——” 没有比他矮很多的经纪人用卷起来的剧本拍了一下黄濑凉太的背,“想什么呢你!那种事情想也不要想。” 那并不痛,但是黄濑凉太还是装模作样地龇了龇牙,褪去之前把荷尔蒙全副武装到全身的模样,他现在看上去更具有亲和力,“拜托!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乱用能力!” “我不是说这个!”经纪人冷冷地瞥了黄濑凉太一眼,“我是在警告你,出去和她吃饭就是吃饭,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被她话里暗指的意思惊吓到,黄濑凉太睁了睁金色的眼睛,拉长的眼眸此刻因为惊讶睁圆了一点看上去没有那么邪气了。 “你太让我伤心了!”他皱起脸顿时气愤起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见对方无动于衷,黄濑凉太又泄了气,他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她又不是真的15岁。” “凉太!”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黄濑前辈?” 黄濑凉太一惊他才发现自己走神了,现在他坐立都有些难安,铃木铃花正在他前面不到十步的距离,他盯着她已经很久了。 就算是黄濑凉太预料到铃木铃花突然开口邀请他一定是有其他目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铃木铃花竟然会把他带到她现在住的地方来。 他以为所谓的吃饭,就是出去吃一顿。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经纪人,没有不相干的人,黄濑凉太已经尽量克制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或者用一个更准确的说法,他确实兴奋了。 这实在过分,他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黄濑凉太了,然而现在他依然会为铃木铃花一个暧昧举动而激动心跳到难以自持。 “抱歉,黄濑前辈。之前我给经纪人惹了一点麻烦,所以不太方便出去吃饭。” 铃木铃花打开了冰箱的门,那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丰富的食材储备从放进去之后就没怎么减少过,假期以来她就几乎成了全职偶像,自己动手做饭的次数就更少了。“只能让你尝一下我的手艺了。” 她弯着腰在冰箱里研究了一会儿,先是拿出了一盒牛奶倒在玻璃杯里,然后又挑选了一些食材搁在碗里面冷却去冰,铃木铃花抬手关上了冰箱。 黄濑凉太注视着少女拿着那杯冰过的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室内的热度很适宜,但他却感到浑身上下都燥热,微波炉加热的声音从他的耳朵里穿过又传进大脑之中,让他几乎有些无法思考。 “有什么不能吃的吗?”她转过来问他,微笑着的模样就像是这再正常不过了一样,黄濑凉太心一动,他想到了那些美好温馨到不太可能的家庭画面。 他摇了一下头,于是铃木铃花又转了过去,但是那被厨房的光照笼罩地温和柔美的脸却在黄濑凉太脑海里挥之不去。 终于他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黄濑凉太在厨房和餐桌之间的那块空地踱着步,他走过很多t台,然而就算是被上百台摄像机和数千名观众盯着看,黄濑凉太也没有这么地烦躁过。 “为什么?”走动之间,他忍不住低喃了一声。 铃木铃花听到了一些声响,她没有听见黄濑凉太说了什么,于是侧出了身子问他:“黄濑前辈,你说什么?” “……你把我带到家里来了,小铃木。”他的神情变得古怪而又压抑,黄濑凉太锁着眉头,但是他的神色却是明亮的。 少女微微一怔,然后她弯起了唇角,她的眼睛像是星夜般璀璨,黄濑凉太捕捉到她眼中的光,然后他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神。 她的头发短了,容貌也有变化,甚至还去做了偶像。 一切都那么不同,一切却又都还是一样,她仍然是铃木铃花。 年幼早熟,美丽温柔,孤独神秘,无论何时何地,她身边依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环绕着,不会再有人会和铃木铃花一样了。 真的再次见到她,黄濑凉太其实觉得有一些痛苦。他渴望了太久,想了太久,那些炽烈浓稠的感情积淀了太久,黄濑凉太都不记得原来的样子了,但是那难熬的苦涩之中,又燃起了崭新、鲜活的喜悦,那打破了他的绝望。 他原来只不过是喜欢铃木铃花而已,现在他却没办法把这种情感归结成简单的爱情了。 “黄濑前辈也答应过来了呀。”少女套上了一件围裙,她歪着头看了一下黄濑凉太,她轻轻地低叹:“你可以拒绝的。” 微波炉停止了旋转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鸣,铃木铃花走过去拿出了牛奶,她把热牛奶倒到两个小一点的玻璃杯里面,她拿起一杯递给了黄濑凉太。 男人接了过来,他小心地试探着触碰到了铃木铃花的手指,少女的指尖搭在温热的牛奶杯上也依然有些发凉,这个细节让黄濑凉太弯了一下唇。 他忍住了拉过铃木铃花的手捂暖的想法,“……好吧,小铃木。你想知道什么?” “我遇到桃井小姐了。” 黄濑凉太沉默下来,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 铃木铃花却靠近他贴了上来,少女仰起头看他,长密的睫毛掀起来微微一颤,落下的阴影让眼中的星光闪烁。“她似乎很了解我,你和她都是帝光中学毕业的,你也认识我吗黄濑前辈?” “我——” 有那么一刻,黄濑凉太以为铃木铃花会踮起脚尖来吻他,就像她曾经会做的那样。然而少女侧过了头,从他面前堪堪避开了,“啊,我都忘了我还在烧菜呢。” 他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唇齿间吐露出来的气息。 她想要向厨房走过去,黄濑凉太快速地伸出手臂拉住了她,他一牵制住她,铃木铃花便不能挣脱一丝一毫,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因为他身材高又生得俊美,所以外貌上会让人产生瘦弱的错觉,但其实黄濑凉太很强壮,只是穿着的衣物拉长了他本来就完美的比例,所以看上去修长纤细。 其实他真的已经忍耐了很久了。 金发的男人低下了头,他用力地吻住了铃木铃花,仿佛在确认她是否是真的,每一个气息交换间,他都比之前吻得更加深入。 这太过了。 铃木铃花不能接受他那种用舌头舔过每一处地方的亲吻方式,那真的太超过了,黄濑凉太很擅长这个,而且他越来越熟练,铃木铃花根本没有办法招架他。 她卷动了一下舌头下意识地抵触,黄濑凉太直接缠绕了上来,他用舌尖抵着铃木铃花的红舌擦过她的上颚,这让她抖了一下身体。 于是他用比接吻更用力的方式搂住了她,黄濑凉太紧紧地抱住了少女,他舔过铃木铃花的牙龈和舌苔,他知道铃木铃花每一处的弱点,于是她只能半投降地软倒在黄濑凉太的怀里。 铃木铃花觉得已经足够了,可是黄濑凉太却仍然在吻她,那几乎都不是一个吻了。每当铃木铃花喘不上气的时候,他就会放开一点轻啄她的唇瓣,等到少女恢复了一点,他又不等她完全放松就又再次激烈地吻上来,反复几次,铃木铃花就连抵着他胸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干脆把她按在墙壁上亲吻,当黄濑凉太把手指从少女上衣末处伸进去的时候,铃木铃花无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呻.吟。他摸到了她背后的胸衣扣子,铃木铃花连忙叫住黄濑凉太。“等一等!” 她抬高手搂住了黄濑凉太的脖子,少女有些惊惶,她看着他眼中深暗下来的金色轻轻地喘着气,“……东西会烧焦的,黄濑前辈,我得去……” “不会的。”黄濑凉太低下头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然后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在少女耳边低语,“我认识你,铃花,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 铃木铃花的肌肤被他吮吻地有些微微发红,她的大脑变得有点混沌,这种轻柔的方式比起之前更让她沉迷其中,她轻颤了一下睫毛,黄濑凉太移过来把轻吻落在她的眼睫上。 那湿润温热的异样感觉让铃木铃花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她睫毛一颤,便滚落出一点晶莹的泪花,她的确是有点激动了。 “不要再走了好吗?”他舔舐着铃木铃花的耳垂,“答应我,好吗?” “黄濑前辈……” 黄濑凉太揽着她的腰肢,然后他拿开了伸进她衣服里的手,他往上抚摸着少女头,“你喜欢我吗铃花?” 他觉得自己可悲,又感到了重获新生的喜悦。那种找回失去的东西的欣喜冲破了那层层绝望,撕开土壤抽出了枝叶,只要铃木铃花愿意施舍一点情感,那就会再次开出美丽好看的花。 “恩……”看着他低下来的脸许久,铃木铃花突然心神一动,于是她踮起脚尖凑近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少女的唇有些发肿,潋滟的眼眸诱人的红晕都让她显得更加艳丽。“我喜欢黄濑前辈的眼睛,像是太阳一样的金色,很好看。” 黄濑凉太,好感度:95。 一声重响砸在铃木铃花耳边,那声音炸得她的耳膜有些发痛,于是铃木铃花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想要揉一揉自己的耳朵却发现她正躺在一个比黄濑凉太更高大的男人怀里,他垂眸盯了铃木铃花许久,然后才掀起眼皮瞥着被扔到墙边的金发男人。 “黄仔,你犯规了。” 墙壁上的细缝展示了突然出现的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黄濑凉太却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啊哈,哟,小紫原。” 第123章 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向抱住自己的人,他高大得可怕,黄濑凉太就已经让她觉得很高了,而他更高也更强壮,所以就算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垂眸看着她,铃木铃花都能感受到一阵从脚底心升起的颤栗。 缩在他怀里,让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铃木铃花想要让他把她放下来,但是他固执地搂抱着她,他不放手,铃木铃花就根本无法动弹。 “那个……能不能放我下来?请。”铃木铃花犹豫地补充上一句带着礼貌的用词,这多了一分请求的意味,少女轻轻颤动的睫羽像是蝴蝶翅膀般扑扇了一下,让人心动,禁锢着她的男人似乎也被打动了一点,他动作轻缓地弯下腰,把铃木铃花放在了地上。 脚尖从高处渐渐落回到地面,双脚落地,铃木铃花才有几分真实感,她把散落在脸边的头发别到耳后,这能让她稍微冷静一点,她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墙上裂开的缝隙已经证明了某些奇异的存在,铃木铃花看着黄濑凉太完好无损地站立起来靠在墙边,原本梳到脑后的金发在额前散落了几缕,有一缕落在他金色潋滟的眼眸前,拉长的眼角让他看上去多了一分诡异的邪气。 金发男人没有顾忌地甩了一下头,这让他显得异常性感,他就屈起一只腿靠在那之前还没有裂缝的墙上,看上去似乎真的毫发无伤。但是当他看过来,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声:“黄濑前辈……你没事吧?” 她的脚步一动,身后异常高大的男人便抬手搭在了铃木铃花的肩膀上,他的动作称得上温柔,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铃木铃花却不能再动弹。他弯着腰低下了头凑到铃木铃花旁边来打量她,她能看见紫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有几缕触碰到她的脸颊,带过一点冰冷的纤细触感。 “咦……效果还在吗?”他说话有点慢慢吞吞的,拉长的声音带着性感的慵懒,他的眼睛和留到半长的头发一样都是纯紫色,但也许是灯光的作用,铃木铃花总觉得他眼里晕开了一点更深沉的暗色。 他贴着铃木铃花的脸转过了头,男人微眯起眼眼,他看着黄濑凉太的眼神逐渐转冷,“喂,黄仔,收回你恶心的能力。” “哈?”黄濑凉太勾了勾唇,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我已经没有再用了,她这是在关心我。” 这种玩笑般的态度有点激怒了对方,铃木铃花离得近,她能直接感受到空气中凝固下来变得刺人的气氛,站在他旁边,铃木铃花不太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应对。 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面,铃木铃花的确猜测出了一些东西,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出意料地仍然有些发热。 她在被黄濑凉太吻上之后的状态确实有点奇怪,心跳剧烈,身体发软,出汗颤抖,除了这些正常的生理反应之外,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他异常迷人,远超出那种在冷静的时候能够欣赏的迷人。 直到现在,铃木铃花都还感到有点晕眩,但这应该是因为现在这个奇怪的状况。 反正,这里面最不正常的人一定是她。 所以在铃木铃花感到害怕之前,她首先是觉得麻烦,无穷尽的麻烦。当然,如果攻略对象升级成这种似乎拥有奇妙能力的人,这一定会给她的攻略造成很多困难。 他身旁的男人松开手往前走了一步,气氛不妙。 鉴于这是铃木铃花居住的地方,而她也许还要住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铃木铃花抱紧手臂转向他:“你……” “恩?啊,你还不知道来着。”散着紫色头发的男人先是发出了一声疑问,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开口做了一个迟来很久的自我介绍,“紫原敦。” 其实他不用伸手指自己,铃木铃花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毕竟在场的只有三个人。 紫原敦,好感度:92。 当然,当然是她的攻略目标。铃木铃花没有意外地看到好感度列表上跳出了一个新名字,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想问的并不是紫原敦的名字,但少女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铃木铃花又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黄濑凉太,他仍然靠在墙壁上,见铃木铃花看他,长相俊美的男人勾起一个笑容。 看他没有事,铃木铃花平复着情绪转而询问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紫原敦,她就先不去想是不是有监控之类的事情了,“紫原君……是怎么进来的?” 紫色的眼眸低垂下来瞥向她,男人的嘴巴微动,但还没说出一句话,他的手就先一步飞快地伸了出来抵在前方,铃木铃花被他迅速的动作震惊到,他生长得如此高大,但是速度快起来却也能那么恐怖。 但是更让铃木铃花受到惊吓的却是黄濑凉太,刚才她看到他的时候,黄濑凉太还在墙边,可是现在却已经走到距离她只差三步的面前了,如果不是紫原敦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铃木铃花毫不怀疑他能在她发现之前把她从紫原身旁带出去,因为她完全没有察觉到。 “放轻松,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黄濑凉太的话是对着紫原敦说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盯着铃木铃花,他退让了一步,举起双手以示无辜。 紫原敦没有理会他的招呼,只是收回了手。 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铃木铃花喘了一口长气,“好吧,请允许我收回之前那个问题,我大概想到了。” 她看了看紫原敦又看向黄濑凉太,“……我的门还在吗?” “……我知道了。”看到紫原敦僵硬了一会儿没有其它动作,铃木铃花长叹了一口气,明天松岛江还会过来接她,而她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个。首先她就会因为私自邀请黄濑凉太到这里来被训斥。 “那我能不能知道……”铃木铃花停下自己没有全部说出口的问话,她研究了一会儿墙上裂开的缝然后闭了闭眼睛,“算了,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黄濑凉太单手插着裤子的口袋,他扬唇一哂:“想要知道的话,你得问出来呀,小铃木。” 紫原敦斜了他一眼,这带来的压力不会比他之前用的力气更小,黄濑凉太在他皱起眉的瞪视之下摊了摊手,“喂喂,难道现在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 “……你对她用了能力。”紫原敦缓缓吐出这一句话,这让黄濑凉太脸色微变,但是他很快又恢复到了平静。 仍然僵着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铃木铃花其实不太确定那到底是谁带来的压力,紫原敦向前迈了一步,“你运气不错嘛黄仔,碰到的是我。” “不是最幸运的时候。”黄濑凉太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他也向前面走了一步距离。 铃木铃花退在一边看着他们觉得更加紧张起来,她想要说什么来阻止他们,但是她已经搞砸了今天晚上的计划,所以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何况她根本也什么也不知。 空气焦灼起来,凝着一股越来越可怕的气势,她都能隐约地听到什么东西在炸裂的轻微声响,也许是那战争前夕的火药味过于浓重,铃木铃花甚至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然后她猛地意识到—— “糟了!” 少女折身向厨房跑过去,比起那两个男人,她的速度算得上很慢了。跑到厨房门口,铃木铃花就被那刺鼻的焦味湮没了,不断冒出的烟雾也熏得她的眼睛不好受,凭借着记忆她摸索到了开关,她伸手按下。 灰雾之中,锅里高出来的火苗噼里啪啦地蹿了起来,铃木铃花找到,她把锅盖往烧焦到生出的火焰盖过去,用力地压下锅盖,她却直直地,毫无障碍地按到了桌面。烟雾散开,铃木铃花才发现整个锅都不见了。 她放下手中的盖子,银色的亮色金属落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把手撑在桌边,铃木铃花也忍不住低喃了一声:“认真的?” “对不起。” 身形高大的紫发男人低垂着头走到厨房门口向铃木铃花乖乖道歉,这真是太奇怪了,他长得是一个巨人,但是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乖巧地像是小孩子。 他看上去是真心感到抱歉,然而铃木铃花只觉得复杂,沉默了一会儿,她摇了一下头,示意没有关系。 见铃木铃花不生气,紫原敦又替自己辩解,“你太弱了,那个会伤到你的。” 不加上这后面的解释会更好,铃木铃花无奈地摸着耳边的头发,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那……能变回来吗?” 没听到回答的声音,铃木铃花也知道结果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沉默下来,反而是还留在餐厅的黄濑凉太发出了超响亮的笑声。 她移目往墙壁上的时钟看去,铃木铃花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少女环起双臂抱在胸前,她斟酌自己的话语,让它听上去没那么冷酷无情,“所以,你们打算——” “我饿了。” 铃木铃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紫原敦打断,她惊愕地微睁双眼,“什么?” 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面前,紫原敦却低垂着眉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铃花。” “紫原君,你把我的锅都弄没了。”在这种情况下,铃木铃花佩服自己竟然还觉得有些好笑,她抿了一下唇,“抱歉,但是能不能请你们先回去?我想我——” “好饿。”紫原敦好像听不到她说的话一样,贴近铃木铃花,他抱过她也触碰过她的肩膀,但是他突然这样靠过来,铃木铃花再一次感受到了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在她完全紧张起来之前,紫原敦拖长音线好像在撒娇一样的姿态又打消了那份厚重的压抑感。 他越靠越近,口中又重复了一遍,“好饿啊。” 在铃木铃花回答他之前,黄濑凉太忍不住出声呛他:“这么饿的话那就去外面吃东西啊,反正小紫原不是什么都能‘吃’么。” “好吵啊。”懒得理会黄濑凉太,紫原敦缓慢地吐了一句话后干脆接道,“听不见。” 黄濑凉太哼哼了一声,既然嫌吵那不就是听到了吗。 那种压力隐隐环绕在铃木铃花周围,这让她始终无法完全放松,虽然他们两个人看上去打消了打一架的念头,对她的态度也很温和纵容,但是铃木铃花很清楚,这个前提是她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范围里面。 “那好吧。”少女微微退后了一步,她伸出一只手半举着来安抚紫原敦,无论如何,还是先处理好现在这个状况,饥饿的野兽会变得更凶猛,她还是不要挑战为好,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铃木铃花也有一部分责任。 她犯了一个错误,因为黄濑凉太对她的好感度很高,所以铃木铃花稍微有点冒进了,她以为自己能应付。 喜欢只是意味着他们不会伤害她,而这不能代表更多其他的东西。 少女抬起脸来对着两个英俊而又强大的男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介意享用泡面吗?我有很多种口味。” 直到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上,铃木铃花还是有一点回不过神来,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冷静,她泡了十包面,当然她自己只打算吃一包。 黄濑凉太的胃口不小,紫原敦的胃口就更是大得可怕了,铃木铃花坐在他们中间的时候,只有她面前放着的碗里装的面最少。 其实她现在并没有很饿,就算饿也没不太想吃东西,不过铃木铃花还是夹起筷子吃了几口,不吃东西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坐在她两边的男人们看上去并没有允许她独自走开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最先吃完的是黄濑凉太。他很快就吃完了,风光的高级模特也没有嫌弃这种快餐,看到他全部吃下去铃木铃花都有点罪恶感,让模特吃了热量这么高的东西,就算他也许不会长胖,铃木铃花也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黄濑凉太只是支起一只手撑在脸边,他侧过头注视着铃木铃花,“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吗?这一点也不健康呐小铃木。” 事实证明,她的作息习惯的确在让她的身体素质下降。 铃木铃花不太能反驳健康这一点,“恩,但是有时候太忙了就没时间做饭了,这个比较方便。” “是呢,小铃木现在很火嘛。”黄濑凉太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之前吻她的时候那种邪魅的气息消失不见了,他现在看上去又像是片场里见到的那样帅气而阳光,黄濑凉太说话间顿了顿,然后他话锋一转,“那我搬过来照顾你好了。” 铃木铃花还来不及做出回答,紫原敦便在桌面上重重地砸下了自己的碗,他的力气本来就大,稍一用力便能发挥出可怕的效果来,铃木铃花甚至觉得整张桌子都震了震。铃木铃花以为他不会喜欢这种事物,但是看起来他的接受能力良好。 这种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其实挺幼稚的,但奈何他那么强,于是她只好转过头去看紫原敦,“紫原君……你吃饱了吗?” 待紫原敦乖乖地点了点头,铃木铃花想要站起来,然而身形微动紫原敦便伸手按在了她的背脊上,他张开了手,铃木铃花竟觉得他的手掌几乎能横盖过她整个后背。 气氛直转而下,黄濑凉太仍然维持着曲臂支手的姿势,但是他的眼神也一凛,这种锐利的视线执着到让人感到疼痛,铃木铃花叹了一声气,“我去收拾一下。” 压制在她身后的手移开了,铃木铃花小心地站了起来,她把他们的碗拿过来叠在一起,然后把自己还剩了一点的碗放在最上面,然后拿着它们走到了厨房。 餐桌旁边又剩下两个男人了,铃木铃花拧开水龙头,她把碗盆放在浸了水的洗手槽里面,起码她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了,这让少女感到一些安定。 隔了一个空位子,黄濑凉太侧目看了紫原敦一眼。“还要打吗?” 紫原敦转动眼睛冷淡地回视他,似乎在审视应该从哪里下手能够更快解决掉,然而紫发的男人却微垂下了头像是饱食后暂时休憩的猛兽,“……她会不高兴的。” “哈,是吗。”黄濑凉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然后那个没有温度的笑意又在脸上快速褪去。 “但你还是违规了黄仔。”紫原敦没有抬头,紫色的发丝垂下来,在男人的脸边落下一道道晦暗的阴影。 黄濑凉太手一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金属质的东西扔在了紫原敦的桌子面前,“我肯定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紫原敦斜过眼睛看了一眼。 “你要猜一下这是谁弄的吗,小紫原?”金色的眼眸微微一扬,黄濑凉太微挑起眉,“我在她的房门前面看到的就顺手拿了下来。” 金发男人靠在椅背上微仰起头,“我本来都以为她不在这个世界了。” 另一侧的男人低着头,就在黄濑凉太以为紫原敦没有听他说话的时候,对方却又突然冒出一句:“她还在。” 无论他们在思索什么,都与在厨房忙碌的少女密切相关。 然而时隔那么多年,她再次出现却仍然是那一副年幼美丽的模样,仿佛时间也被她蛊惑,于是在她身上停下脚步。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这让黄濑凉太既感到愤怒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侥幸,那些他希望铃木铃花记得的,又或者不希望她记得的,她全部都不知道。 在厨房里磨蹭了许久,铃木铃花还是走了出来,她脱下厨房手套,洗了一下自己的手。 “那个,抱歉,但是我现在真的已经很累了。”之前洗碗的时候为了方便铃木铃花把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短马尾温柔地低垂在少女的脖颈后,露出少女纤长白皙的天鹅颈。 铃木铃花想要暗示他们现在应该走了,然而听到她这样说,紫原敦却站起来大步走过来,他一弯腰便把发育成熟但是身材仍然纤细的少女整个抱了起来,第二次,所以他的动作比之前熟练地多。 “等一下!”铃木铃花来不及阻止,她就躺在紫原敦怀里了。 他屈起手臂从少女弯曲的腿膝下方勾过,紫原敦用小臂撑起她的双腿,张开的手掌能够托着她圆润挺翘的臀部。 “你说你累了。”紫原敦紧紧盯着她,不放过铃木铃花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单手就能抱起她,然而仍然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圈在少女的身侧,他担心自己把她抱得太用力,又害怕太放松会让她掉下去。 紫色的眼睛又一次那样居高临下直直地望着她,铃木铃花能毫无障碍地看清楚他的瞳孔和虹膜。她找不到之前看到的阴郁暗色,只看到了一整片纯净的紫色,沉静而慵懒,但又孕育着平静之下的汹涌。“那你就该去休息。” “可是……”铃木铃花还想要说点什么,紫原敦就已经开始抱着她走,他低声询问怀里对于他而言脆弱到易碎的珍贵少女。 “房间在哪里?” 想了一下,铃木铃花还是告诉了他,就算她不说,这个公寓总共也就这么大,卧室在哪里也很好找。 从紫原敦抱起铃木铃花,黄濑凉太就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下来,他并没有阻止另一个男人对铃木铃花做出这样的亲密姿态。 直到紫原敦抱着铃木铃花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黄濑凉太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勾紧少女,空出一只手来打开了卧室的门,他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按开了灯,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一盏暖色调的灯,照亮了全部。 然后紫原敦弯下腰想要把铃木铃花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他刚想要松开自己的手,少女就施力搂紧了他的脖子,柔软的身躯第一次主动贴上来,这让紫原敦的身体一僵。 “等等,我还穿着鞋子。”铃木铃花轻靠在紫原敦的胸膛低语。 似乎感到麻烦,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过紫原敦还是维持着搂抱铃木铃花的姿势坐在了她的床边。他让少女躺靠在自己的怀抱里面,然后伸手给她脱下了鞋子,她穿的是棉质的拖鞋,所以紫原敦不需要费什么劲就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她没有穿上袜子,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足莹白如玉,指甲粉嫩如花,肌肤柔软细滑,但是从脚趾到脚心都是冰凉一片。 指尖触碰到那片寒凉的肌理,紫原敦一怔,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张开手掌包裹住了铃木铃花的脚,他的手心炽热,贴在她的足背上让铃木铃花觉得有些烫,她下意识地缩腿往后退开一点想要避开。 然而紫原敦轻轻一拉就固定住了铃木铃花。 他安抚铃木铃花的动作有些笨拙,但这种稍显纯情的暧昧也会让人心动。 铃木铃花有些犹豫地开口:“紫原君……” “铃花以前经常照顾我。”紫原敦把她固定在自己怀中,他说话的方式仍然带着孩子气,然而从身形气势到动作姿势却都是大人的姿态,“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的,紫原敦对着铃木铃花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昨天我有点生气,现在我有时候还是控制不好脾气,可能还会让你不高兴……” 他说得絮絮叨叨的,话语前后又没有具体的逻辑关系,铃木铃花只能理解紫原敦的大意,明白这一点也就够了。 紫原敦搂着她的肩膀,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天真又固执,这让铃木铃花不忍心打断,终于等到空隙,铃木铃花连忙插了一句话,“那个,我还要洗澡。” 他停下话语然后看了她半晌,发现紫原敦还打算抱着她去,铃木铃花制止了他,“不用紫原君,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真的。” 这比铃木铃花预想中的更加缠人,不过紫原敦还是放下了她,但是在放开少女之前,他低头凑近了铃木铃花,男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之前晦涩可怖的暗紫色变成了透亮澄澈的重紫,他留长的紫色发丝散落在铃木铃花脸上。 她以为紫原敦是要吻她,可是对方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停在那里,像是在期许等待着什么一样,寂静无声地盯着铃木铃花看。 无法逃开,挣扎也于事无补,铃木铃花一开始就没有挣脱的想法。思索了一会儿,少女试探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谢谢?” 她似乎做对了,紫原敦的神情更加明朗了一点,他也低下头来极其温柔地亲了一下铃木铃花的脸蛋。 虽然这种面颊吻看上去的确很美好,可是铃木铃花无法无法忽略自身感受到的炙热,紫原敦的身体像是燃烧起来了似的,这种包围着的热意灼烧得她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 紫原敦,好感度:95。 走出房间的门的时候,铃木铃花看到黄濑凉太靠在门外,停顿了一下,她还是紧闭着嘴巴想要绕过他,但是黄濑凉太伸手拦在了她的身前。 金发男人一手勾过少女的肩膀一手撑着门边,他像是讽刺般地感叹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玩这种把戏,多没意思啊小紫原。” 紫原敦坐着瞥向他,神情暗沉,“……如果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第124章 WiseMedia 早晨的闹钟在响起第一声的时候,铃木铃花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打量着天花板,然后开始思考起一个严峻的问题,她要怎么向松岛江解释这个状况。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铃木铃花都觉得反正不会有比她死掉更糟糕的事情了。 少女在床上坐了起来,她刚抬手要脱下睡衣换上衣物,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于是铃木铃花放下了自己的手,她颇为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拿着之前放好的衣服下了床。她目不斜视地直直走出卧室来到浴室去换衣服。 她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不过事实是那两个男人都留在这里过夜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但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了。 换好衣服,她又折回卧室去拿自己的包,床上的两个人还躺着,铃木铃花没有兴趣去研究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能比为过去所犯下的罪孽买单更痛苦的,大概就只有为未来的行为负责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神色冷静,但是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解剖铃木铃花一样,隔了一周再次面对他,铃木铃花首先感到的就是心虚。 “看起来,最近你似乎度过得不错。”他推了一下眼镜,镜片下的绿眸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介意讲一讲吗?”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低声叹气:“并没有那么好,除了一个糟糕的晚上之外,没有任何好事情。” 负责她心理状况的绿间医生微扬下巴,示意铃木铃花继续,少女抿了一下唇才接着说下去,“我邀请工作上有合作的前辈一起吃饭,然后他的中学同学也过来了。” 铃木铃花抬起脸,她对着绿间真太郎勾了勾唇,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少女凑近了一点,“他们似乎也是绿间医生的中学同学。” 穿着医生制服的男人这一次手中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握着一支笔,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便能轻而易举地翻转那只黑色哑光质感的金属钢笔。“恩,然后呢?” 他的神色未动,但是手上却有了动作,铃木铃花下意识地盯着在他手指间转动着的笔,“然后我觉得有点苦恼,绿间医生。” “为什么?” 停顿了一下,铃木铃花才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觉得他们两个好像都很喜欢我。” 男人停下手指间的动作,正在转动着的钢笔也静止下来,被他牢牢地夹在指间。“是你这么认为的?还是他们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铃木铃花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这是真话,她的确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铃木铃花很清楚,她不能把主动权让给她的攻略对象们。 这可不是幼稚无聊的爱情游戏,这是她的生死场,就算对手是更年长更成功,甚至掌握更多信息,拥有神秘能力的人,铃木铃花也不能退让。 绿间真太郎皱起眉,这是他再次见到铃木铃花之后露出的第一个有所波动的神情。 少女弯起唇角,对着他展露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克制但生动,掩藏在天真背后的诱惑格外吸引人,“然后我就在想,绿间医生,你会不会也喜欢我呢?” 男人的手指一僵,这终于无法让那支名贵的钢笔再做停留,它从绿间真太郎的手指间掉落下来,光滑的笔身允许它在空旷干净的桌面上滚动,桌上没有任何摆放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的障碍物。 钢笔从医生这一侧滚到铃木铃花那一边。 它经过了铃木铃花放在桌面上的手,擦着她的胳膊边缘滑到桌子的边缘,就在钢笔马上要掉落的时候,铃木铃花往后收臂挡在桌边接住了这支笔。 她用另一只离得较远的手捡起了没有掉落子啊地面上的钢笔,铃木铃花握着笔身打量了一会儿,“奥地利?” 医生终于有了反应,像是中途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收音机又恢复了播放,在他抬手推眼镜的间隙中,铃木铃花能看到他闭了一会儿眼睛,那睫毛悉数落下在下眼睑上遮住了细密的阴影,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是。”他冷淡地否认了铃木铃花的猜测,绿间真太郎向着她摊开手,掌心向上,“谢谢,请把笔还给我。” 在冷静克制的怒视之中,少女移开了眼睛,她固执地握着笔没有交还给绿间真太郎,“那请绿间医生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心理医生不悦地抿直了唇线,平复过后他才理智地开口:“清弄清楚这一点,铃木小姐,是你来这里接受我的治疗。”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铃木铃花强调,虽然在行使少女的任性权利,但是她的声音依然柔和,所以即使这让人火大,却又没办法真的动怒,“该轮到你回答我的了,一人一个问题,这是我们上一次的规则。” 见绿间真太郎没有太过生气,铃木铃花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这是绿间医生制定的规则,你得遵守自己的规则。” 听到这句话绿间真太郎怔了怔,他似乎想起什么,于是错过了反驳铃木铃花的时机,男人收回了讨要钢笔的手,他恢复了最开始时候的镇定自如。“那你问吧。” “我刚才问过了呀。”她扬起唇笑起来,就算那娇俏之中带了一分恶劣意味,也依然让人惊艳。铃木铃花温柔的模样使人心醉,而她这样偶尔任性地撒着娇,也根本不可能惹怒到别人。 “铃木。”他收回了敬称,直接喊出了铃木铃花的姓,绿间真太郎在叫出她的名字后郎沉默了一段时间,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我承认,你的确很漂亮。但是你未免也对你自己太自信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的。” 这些话他说得并不委婉,铃木铃花直接向他传递了讯息,绿间真太郎也做了直白的回应,这确实是一场言语上的暴风雨。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都是不对的。”医生眼神沉沉地盯着铃木铃花,眼眸中的绿色沉寂成夜晚的森林,“你自己也很清楚,既然你自己都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看到那么多人为你沉迷真的会让你高兴吗?如果那样就满足了,成为知名偶像应该已经能够满足你的愿望了吧,你——”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医生。”在那不间断的严厉斥责之中,铃木铃花有那么一刻感受到了熟悉的愧憎,但是痛苦过去之后,她又觉得那些越积越多的黑色情绪被打消了不少,清醒之下,铃木铃花捕捉到了绿间真太郎眼中的那一抹动摇。 “医生。”她开始学着绿间真太郎之前的样子转动手中的笔,铃木铃花又叫了一次,“绿间医生,你喜欢我吗?” 少女启开柔软红润的嘴唇低语:“我的确很糟糕,我的朋友会变成我的恋人,或者就不再是我的朋友……这样是不是很差劲?”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只有一副美貌皮囊便自以为是的女生呢?” “好了!” 听到她这样轻蔑地贬低自己,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之前还在教训她的绿间真太郎,他听不惯这种话,即使这是铃木铃花对自己的评价。 每当他成功说服自己不应该再接触下去的时候,铃木铃花又能轻易地推翻那个决定。她把自己弄得稍微可怜一点,绿间真太郎就忍不住向她投降。 无论他的大脑做了多少次理智的分析,最后重新定义他这些年的人生的竟然还是那个叫色欲情的鬼东西。 绿间真太郎屈起放在桌上的手,他低着头无奈地叹了一声:“……如果你只是长得好看就好了。” 她抬起眼睛看向绿间真太郎,察觉到那注视,他掩饰般地抬手推了推眼镜,铃木铃花又追问了一次,这次她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她放满了语速,也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那……绿间医生?” “闭嘴。”绿间真太郎抬起头来直视面前的少女,时隔那么多年,她看上去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少了一分惊心动魄的美艳,他难免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好像这几年其实只是一场梦,他们都还是学生,他会在图书馆遇见她,拿着一本他完全没有印象的书本,然后可以无所顾忌地看着铃木铃花。 “你的问题太多了,心理病人就应该乖乖接受治疗。”绿间真太郎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他眼中的绿色变得幽深而通透。 铃木铃花还想要说什么绿间真太郎不耐地直接打断她,“我说过了,现在先安静一会儿。你可以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你的问题,我也不想听你对自己的形容。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绿间真太郎没有停顿地接了下去,“以后不要再这样想了,如果你觉得自己糟糕的话,那么喜欢上你的人算什么,是傻瓜吗?” “我——” “我不喜欢你,不只是喜欢你而已。”绿间真太郎又一次截断了铃木铃花的话。 虽然她是想逼迫绿间真太郎,但是铃木铃花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地说了出来,即便他没有完整地说清楚。 少女惊讶地发出一声轻呼:“什么?” “所以不要再让我听到那些话。”医生冷冷地盯着她,但是那冷静的视线之中却又让铃木铃花感到了一股奇异的灼热感,“我自认为我还算得上聪明,那么你最好也不要再这么想了。” 他完全不按理出牌,铃木铃花惊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把钢笔在手中握紧,“相信幸运物那样的聪明?” “迷信——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绿间真太郎平静地接下了她话语里的讽刺,“我想这和智商没有太大的关系。” 铃木铃花趁机转换了话题,“那绿间医生今天的幸运物是……?”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绿间真太郎顿了顿还是做了回答,“就在你的手里。” 他的视线终于从铃木铃花脸上移开,往下落到铃木铃花手冢的钢笔上,这让少女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本质地冰凉的金属钢笔突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铃木铃花想要还给绿间真太郎,但是他没有再伸手讨要。 “你答应了吗?” 见铃木铃花目露疑惑,绿间真太郎详细地解释了这个问题,“他们不是喜欢你么,那你答应了吗?” 少女摇了一下头,那刺人的目光平和了一点,绿间真太郎的眉头微动“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该辞掉这份工作,你不适合从事这个行业,这会拖垮你的。” 其实铃木铃花是认同绿间真太郎的观点的,但她还是强撑着回应了一句:“那你也不应该做心理医生,你的心理咨询真是差劲。” “那是因为我没有真的把你当成我的病人。”绿间真太郎看着铃木铃花的眼神从澄亮透彻到微微闪烁,“你该庆幸这一点。” “你知道了?” “绿间医生是指喜欢我的事情?” 医生把搭在桌面上的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我们不是现在才认识的,而你知道这件事了。”他不再用疑问的语气。 沉默了一会儿,铃木铃花点了点头。 “很好。”他站了起来,绿间真太郎抬手拿下了眼镜,没有镜片的遮挡,那片鲜明纯净的翠碧没有阻碍地捕获住了铃木铃花的双眸。 男人的身形高挑修长,他把眼镜放在桌上向铃木铃花伸出了手,他的四肢和上身都很长,所以绿间真太郎弯下腰伸展手臂便能轻而易举地触碰到少女的脸颊,他抬起了那张脸,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那我就不需要解释了。” 绿间真太郎,好感度:90。 铃木铃花受惊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原本握在手里的钢笔落下来,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直直往地面掉去。 绿间真太郎放开铃木铃花,啪嗒一声,她听到了钢笔掉落在什么东西上面的声音,铃木铃花一惊,她连忙往地上去看,“你的幸运物……” 医生摊开了手,一支笔静静地躺在他手中。 “你是在找个吗?” 张了张口,铃木铃花又闭上了嘴,在刚才的动作之中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她看到绿间真太郎把钢笔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对不起,绿间医生。” 对方瞥了铃木铃花一眼,然后绿间真太郎轻扯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温柔的浅淡微笑,“你没有说谎,我很高兴。” 他很快收敛了那一点笑意,“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可是……” “剩下的问题,你可以在别的时候再问我。”绿间真太郎递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的不是这家医院的前台电话,而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还有,在家记得锁门。” 铃木铃花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提醒,她抬起眼看了绿间真太郎许久也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医生打开了抽屉,他拿出了一支口红,送给了铃木铃花,“不要弄丢了。”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你今天的幸运物。” 她转了一下口红的瓶身,就能在设计精致的金属面上看到花体字rober’s的精美刻痕,“绿间医生知道我代言了这个新系列吗?” “只是导购向我推荐了这个。”绿间真太郎还没有戴回眼镜,他手中捏着眼镜脚轻晃了一下。 “所以真的会有用吗?”这个问题,是铃木铃花出于纯粹的好奇才问出口的,而绿间真太郎做出了一个相当肯定的回答。 “你会有好运的,只要你能听话。”他抬手戴回了眼镜,竖起手指从中间把眼镜往上推,“人事已尽,敬待天命。” 走出这里的时候,铃木铃花多带了一支口红。 她没有让松岛江带她来这里,而是直接找了司机让他开车送她过来的,她用其它理由应付掉了松岛江。 走到医院门口,铃木铃花感觉脚下有点异样,她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铃木铃花移开脚才发现自己脚边躺着一个钱包。 她蹲下去把那个钱包捡了起来,光看那厚度就知道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就算不是钱也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司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铃木小姐,这——” 不想惹麻烦,铃木铃花让司机返回去把钱包交给了前台。 失主赶过来寻找了,所以司机很快就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叠现金,“这是他给出的谢礼,我拒绝不了。”那厚厚的一叠看上去数目就不会少到哪里去,铃木铃花没有兴趣去数。 到这里一切都还算正常,但是等到她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拧开瓶盖后发现自己中了奖,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她中的是一等奖——三天两夜欧洲环游。 就算这是真的,她也没办法拿到这个奖励,铃木铃花没有这个旅游的时间,司机在一旁提醒她:“好像说可以兑换出现钱。” “真的?” 铃木铃花开始觉得古怪了,等车开到了接上,她看到一家卖彩票的店铺,铃木铃花抱歉地询问司机,“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买一张刮刮乐?” 司机下车给她买了一张,铃木铃花拿到手尝试着刮开来看了一下,没有得到任何奖,少女不自觉地皱起眉,“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什么?” “不,没什么,谢谢。” 下午她还有通告,铃木铃花没有太多时间休息。 正如绿间真太郎所说,她确实在考虑退圈的事情了,毕竟现在她的攻略目标都很分散,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经是帝光中学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还从事忙碌的偶像职业就得不偿失了。 再一次回到剧组里,铃木铃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黑木导演看上去心情不错,这部筹备多时,拍摄了六个多月的电影终于快要告一段落,从青学休学之后,铃木铃花就一直在剧组里,她的部分就拍摄了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 卡缪因为要准备巡演所以并不会过来,四重奏之夜的巡演向来备受期待,铃木铃花也知道了一点,男主不来,所以铃木铃花才会同意出席杀青宴。 “对了,今天原作者也会过来。” 有人感到十分惊讶,“杀青了才来?” 松岛江不在,是她的助理跟着铃木铃花,坐在包厢里,他们点了很多饭菜,因为铃木铃花还没有成年,没有人敢劝她喝酒,年龄的确是一个很好用的挡箭牌。 有她的话在,许多活动都不太适合进行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十分欢迎铃木铃花到场,毕竟能够看一看美人,心情也会变得好很多,唱歌也充满了干劲。 铃木铃花抿了一口玻璃杯里面的果汁,助理坐在她身边,她靠近贴过去询问:“那个作家来了吗?”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个眼生的,铃木铃花并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但是见过一次她就会记住脸,所以都是她之前片场或者饭局里见过的,都不是那个原著作者。 “没有来吧。”圆脸的女助理摇了摇头,她喝了一点酒但不多,不过脸上已经是微醺状态,“没看到人呀,都没有人介绍呢。” “铃木小姐比电视上看上去还要可爱呀。”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笑容满面地递过自己的杯子,“你还不能喝酒吧,那就和我干一杯果汁好了。” 年龄是免死金牌,但也是个麻烦。如果对方用前辈的身份拿乔,铃木铃花也很难拒绝。 他肯定是看准今天松岛江不在才敢这样过来,铃木铃花没有答话,助理上前去和他攀谈来阻拦他。虽然有女助理在,不过铃木铃花还是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示意了一下,起码面子上要看得过去。 然而对方看到她配合反而得寸进尺。 “这样可不行,我都把酒喝光了,你却只喝一口果汁怎么行呢?”他晃了晃自己的空酒杯,“不要以为年纪小就可以这么不礼貌了。” 他是个傻瓜。 周围的人给上去纠缠铃木铃花的男人下了一个评语,他一定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铃木铃花背后罩着她。 美色迷人眼,但也要有命才能欣赏才行。 铃木铃花没有心情再纠缠下去,她脸色转冷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到她的神色不好,很快就有人上来帮忙解决。 但是铃木铃花已经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兴致,她和黑木导演说了一声便想要提前离开,她本来就兴趣缺缺,这给了她一个离场的好理由。 果然黑木导演也有点愧疚,他爽快地同意了,“抱歉发生这种事情,你回去休息吧。” 几个到场的投资商都几乎是对铃木铃花有求必应,甚至有一个还对着她连连道歉,看呆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真是不好意思,请您放心,我绝对会好好教训他的。” 到这里,就算喝得烂醉前来搭话的男人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踢到铁板了,他脸色顿时一变,看到铃木铃花就要走出去,他还想要拦下她补上一句道歉。 而他还没有碰到铃木铃花,就狠狠地摔了一跤,大面朝地,四肢仰上地扑在了地面上,那声音甚至比ktv的音响还要响亮。 走到电梯口,助理才在铃木铃花身边抽了一口冷气,“这肯定很疼!他可真倒霉,不过也是活该!” “说不定是因为我的运气好。”想到了什么,铃木铃花嘴边勾起了一点笑意,闪烁暧昧的彩色灯光下,她精致艳丽的面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蛊惑人心。她涂了口红,这是一个少见的事情,铃木铃花从来不在镜头以外的地方化妆,她自己不弄,也不让助理给她化。 明媚的红色在少女的唇上显得很好看,不是她天生红润的唇色,偏粉色调的杏红在铃木铃花的唇瓣上开出诱人的花。 她的随行助理喃喃了一声:“你竟然化妆了……难怪我总觉得你变得更好看了。” “是吗?” “现在你就迷倒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类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呀?”女助理嘀咕了一句,“你用的是哪一支?” 铃木铃花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口红,“这个。” 展示之后,她收了回去,电梯叮地一声在她们面前停下开了门,铃木铃花却一顿,“你先下去吧,我有东西忘在里面了。” “我帮你去拿吧。” 少女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等助理进了电梯门,铃木铃花才转向自己的另一侧,“……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个小时前。” “你是那个作家?”铃木铃花看向不知从何时起站在她身旁的青年,他让铃木铃花想起美风蓝。 “不是作家。”他转过来对着铃木铃花微微颔首,“我只是写过一本书而已。” 铃木铃花弯了弯唇畔,“恩,写了一本书。然后,你就拿到了大奖。” 他平静的面容微微柔和,浅蓝色的眼眸和发丝让人联想到晴澈的天空,“我其实是一个教师。” “真的?” 他抬手按了一下电梯,“需要我自我介绍吗?” “大概不用。”铃木铃花浅笑着摇了一下头,“你是黑子哲也,对吗?”她把手插在口袋里把玩着那支口红。 “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吗?” 男人温和地注视着她,目光平和但却被赋予了另外一些更深重的意义,“好久不见,铃花。”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铃木铃花忍不住加深了笑意,“可能是在你让那个男人摔倒的时候。” “看来我做的太明显了。”他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下次我会注意。” 在那些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给铃木铃花带来压迫感的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铃木铃花能放松警惕,不过和他相处的确很让人舒服。 “你见过‘我’了吗?”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于是少女微微点了一下头,“前一段时间,我去了一次帝光。” 那双蓝眸望过来,虽然眼眸平静无波但是平静下面流淌着细密的深情,铃木铃花能感觉到这个,她觉得有一点不自然,又感到微浅的动容。 也许那个心理疏导真的有用,铃木铃花想到。 “紧张吗?” 电梯又在这一楼层停下来,他放轻声音柔和地询问铃木铃花,“你很快就要去帝光了,但是请不要担心。” “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你都会得到的。”他动作轻柔地拉起铃木铃花的手,把少女牵进了电梯里,“未来已经展现在你的面前,你只需要勇敢地接受就好了。” 又一声清脆的叮响,电梯开始缓缓往下降,铃木铃花突然生起一种奇怪的错觉,她为了黑子哲也放弃了上一个电梯,停留到下一个,这就像是她在命运的两扇门前选择了其中一个。 黑子哲也,好感度:96。 第125章 “准备好了吗?” 松岛江侧过头询问身边的少女,模样温柔,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他,温顺地点了点头。再一次回到校园,她也穿上了帝光中学的学生制服。 白色的西式外套在胸口绣着精致的学校花纹,服帖着身体的蓝色衬衫,烫直了的黑色领带垂在胸前,再穿上黑色的百褶短裙和长袜,一切又像是回到了之前的周目。 少女点头应下,“恩。”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把铃木铃花带进了校长室,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里面坐在办公桌前的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校长先生,而是一个靠在椅背上的熟悉身影。 他柔顺的发丝,还有温和中藏着锐利的眼眸依然是冷淡的赤色。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红色应该让人觉得温暖才对,也许是因为他的红发红眸染上了一点艳丽的玫瑰色,所以那火色的热情还未燃起来就冷冷地熄灭了下去。 “早上好,铃木。”他直起身对着铃木铃花露出一个稍显温柔的笑意,他们彼此之间都认识,并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 她吞吞吐吐地回应红发男人的招呼,“赤司先生好。”不过还好,赤司征十郎并不介意铃木铃花的迟疑,他总是对她很宽容。 松岛江脸色微变,然后他又很快恢复过来,“之前的事情真是麻烦你了,赤司先生。请问校长现在在吗?” “他现在有点事情,不太方便过来。”赤司征十郎回答松岛江的问题,虽然他是在对松岛江说话,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从铃木铃花身上移开眼睛。 赤司征十郎的黑色西装浆地笔直,名贵的衣料在经过大牌设计师精心设计之后妥帖地罩在他身上,衬着男人那平和之中蕴育着强大的气势。他敞开西装,露出里面的衬衫,领口系得整齐好看的领带垂下来,在接近末端处夹上了一个精致的银色荆棘领夹。 他看过来,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铃木铃花,那目光不至于让铃木铃花感到被冒犯了的不舒服,但仍然带着一点侵略性。 他似乎很满意铃木铃花穿上帝光中学制服的样子,所以眼神在少女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长久得多。停顿了一会,赤司征十郎微收下巴,他移目看了一眼松岛江,“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这样不太好吧。” 那双红眸瞥着松岛江,赤司征十郎眉眼未动只是微微勾了勾唇,“我是帝光的理事长,我想我对新来的转学生要负起一定责任。” 见松岛江还要说话,铃木铃花把自己手中拿着的档案直接交给了赤司,在对方的地盘里面,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她原本想要把文件放在赤司征十郎的桌子上,但是她手中的东西还没有放到桌面上,赤司征十郎便伸手按住了档案的另一边。 铃木铃花没有坚持,她很快就松了手,任由赤司征十郎把她的个人资料拿了过去。 等处理完,赤司征十郎才抬起眼,平静的眼神却让人心一跳,“好了,欢迎你来到帝光中学,铃木。” 他轻柔而又优雅地站起来,向铃木铃花伸出手。 男人坐着的时候就已经气势逼人,站起来更是带来一阵压力,他向着少女伸出了手,铃木铃花便下意识地顺从赤司征十郎的意愿,往前迈了一步,在办公桌前握住了赤司征十郎的手。 礼貌地握了一下,赤司征十郎就松开了手,他疏离客气地笑了笑,“现在,松岛先生可以放心地走了。” 微微夹紧眉头,松岛江根本无法对赤司征十郎放心,但是他的确没有理由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于是只能再交代几句,“关于偶像身份的事情……” “不用担心。”这句话是赤司征十郎注视着铃木铃花说的,“我会处理好的。” 就如同赤司征十郎说的那样,她在这个圈子里确实算得上是一帆风顺,顺利过头了。铃木铃花不知道他在这之中出了多少力气,不过绝对与赤司有不小的关系。 就算再不安,松岛江还是得离开,他能为铃木铃处理很多事情,但不包括代替她上学读书,这必须由她自己来完成。 目送松岛江离开,铃木铃花迈步向教学楼走过去,却被绕过办公桌走出校长室的赤司征十郎叫住,“铃木。” “还有什么事情吗,赤司先生?” 他脸上的笑容从客套的礼仪性微笑逐渐变得真实可亲,“你要去哪里?” “我的教室。” 赤司征十郎迈步走近她,精致俊美的五官在他脸上显得成熟而又沉稳,他唇边的笑意未减,“你知道你在哪个班吗?” 少女转过头来回视他,“松岛君说我被分配到了——” “做了一点调整。”赤司征十郎悠然地打断了铃木铃花,他微挑起眉,“我正打算告诉你这件事,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带你去。” 铃木铃花无声地张了张口,然后乖乖地点头应下,“好的,谢谢赤司先生。” 男人不远不近地走在她的身侧,比少女高出了一截,他抬手便能亲密地揽过铃木铃花的肩膀,虽然赤司征十郎并没有这样做,但是她总觉得他马上就会伸出手,所以她有些不自然地微绷起了身体。 他没有把铃木铃花带向教学楼。 上课时间,校园里并没有什么人,路边栽种着葱郁的树木,环绕着一些灌木植被,他们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在学校的园子里走了一圈。 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犹豫了一下,铃木铃花还是没有出声提醒他,她相信赤司征十郎并不是真的忘记了。而且她也不是急着再念一遍中学三年级,所以铃木铃花也就乖巧地跟在他身边闲逛。 突然,赤司征十郎弯起唇笑了一下,“玩得高兴吗?” “什么?” 男人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侧目看着她,赤司征十郎目视前方,跟在这种男人的身边,铃木铃花不免有一种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横扫一切的错觉。 “当偶像。”赤司征十郎做了一个简单的解释,“演艺界有趣吗?” 铃木铃花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很新奇,很辛苦,但是并没有那么有趣。”作为一次人生体验就足够了,铃木铃花并不打算长期从事这个职业。 认真地听她说完话,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铃木,如果你不想做下去就不用勉强自己。什么时候累了,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可是……”铃木铃花原本想要说自己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但是想到赤司征十郎的大手笔就咽下了后面的话,她完全相信,他能够支付她的违约金。 “可是要找我帮忙,你也得支付一点酬劳。”赤司征十郎接过铃木铃花没有说完的话,他抬手扯了一下领带的结扣,向下顺过长长的领带尾停留在那个打造成荆棘设计的银色领夹上。 不等铃木铃花做出回应,赤司征十郎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帮了你不少忙了,铃木,所以你还欠了我很多。” “赤司先生。” “你可以叫我征十郎。”虽然他用的是“可以”,但这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任由对方选择的提议,反而更像是一个命令。 铃木铃花拿不准赤司征十郎的态度,于是她选择折中回答他,“……征十郎先生。”红发男人的唇角微勾,他默许了铃木铃花的这个称呼,并没有强迫她改口。 “真可爱。” 赤司征十郎说得很轻,铃木铃花没有听清楚,“抱歉,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知不觉间,赤司征十郎已经离她很近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他转过头审视着她,即使没有肢体上的接触,铃木铃花也不由感到一阵介于紧张和迷茫之间的酥麻。 他猛地扔出一个直球,铃木铃花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沉默下来,察觉她的不自在,赤司征十郎却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见过桃井了?” 少女点了点头。 “都知道了吗?” 摇了一下头,铃木铃花回视赤司征十郎,他们已经停了下来。男人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很抱歉,但是我也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得自己去填补这段空白的时间线……时间规则。” 他在最后那个词语上停顿了一下,“不过,你也应该推测出大概了吧。” 赤司征十郎垂眸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沉默片刻他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感到了一点奇怪的变化,她看到了耀眼却冰冷的金色,“你真不应该对我用那个的,铃花。” “答应我,不要修改我的记忆。”赤司征十郎注视她许久。 在那种压力之下,铃木铃花点了头,而这完全不公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情况。 既然未来都已经注定,难道还能改变吗? 仿佛是知道铃木铃花在想什么,赤司征十郎勾起了一个笑容,刺骨的冷漠和醉人的温柔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混合成神秘而强大的魅力,“我试图修改过,很多次,但是都失败了。” 铃木铃花对他话语中潜藏的含义感到一阵心惊,她感到冰凉的恐惧,却又忍不住被他的自信所吸引。 “后来我想,你才是那个关键,所以只有你才能做到。”赤司征十郎摸到她的发梢处,他的手指穿进少女柔顺细滑的发丝里,“不要再那样做,铃花。” “我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停顿了一会儿,他决定吐露出一点更能说服铃木铃花的信息,“他们也是。” 她想要凝神思考,但是被笼罩在赤司征十郎收拢的怀抱里面,铃木铃花无法冷静下自己的思绪,不知道是他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还是那种逼迫感在发挥作用,她有些晃神。 他收紧了拥抱,“为了修复那些,桃井很辛苦。” 赤司征十郎不是在透露信息,他是在提醒也是在警告她,认识到这一点,铃木铃花便清醒了过来。 “……征十郎先生,我能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吗?” 他松开怀抱,但仍然把手勾在铃木铃花的脑后,“我更好奇,你的能力是什么?”赤司征十郎微微眯起眼睛,鬼魅而迷人的金红异色瞳在光下显得更加明显。 “我找了很多资料。”赤司征十郎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传说战国时有一个美人,她的美貌不仅能迷倒人类权贵,还能迷惑妖神鬼怪,她不会老也不会死,只要还有一个灵魂爱她,她就不会消亡。” “妖怪说她是人,她渺小脆弱,没有力量。”他说着微微一顿,“但是人类说她是妖,美丽的皮囊就是她的妖力,爱她的人越多,她就会变得更美,于是迷恋她的人就更多。” 铃木铃花抬起眼睛,她的神情从紧张逐渐变得平静,这是一个故事,这也是她的人生,她没有想到,赤司征十郎已经触摸真相到了这个地步,只差一步,他就能完全洞悉她来到这里以后的一切。 然而她知道,他永远都只能停留在这一步。 他真的很聪明,但即使赤司征十郎拥有无限接近神灵的力量,他也不是神。他不会接受这个世界是被神秘事物操控的结果,所以他不会想到她的系统和任务。 “真的?” 少女勾起一个笑容,绝艳的容貌像是四月春樱盛开,美艳中带着一分惹人怜爱的楚楚动人,“那后来呢?” “谁知道,也许她活到了现在。”看着她穿着帝光中学制服微笑的模样,赤司征十郎不由低下头亲了一下铃木铃花光洁的额头。 “那你找到了妖怪,打算怎么办呢?” 男人从领带上拿下了银色荆棘样式的精致领夹,把那小巧昂贵的东西别在了少女的耳后的头发上,收起了一边发丝,铃木铃花露出了一侧完整的莹白脸颊。 “是我被她找到的。”赤司征十郎是在给她做一个标记,“你知道有那种豢养鬼怪的人类吗?他会捕捉同类来饲养他的宠物。”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90。 铃木铃花一怔,她不太确定继续这个话题是不是一件好事情:“……你想要养她?” 他审视铃木铃花半晌,像是在确定她身上的状况,然后赤司勾起了笑,他按着少女肩膀把她转向路口,“到了。” 看到前面屹立着的气派的篮球馆,铃木铃花觉得荒唐却又有种诡异的正常,“我……” 拉着铃木铃花的手走进去时,赤司征十郎低声说了一个数字,“这是我的班级。”话音刚落,他的手心便一空,赤司征十郎抬起手看了看手心,少女指尖微凉的温度和柔软触感还停留在手中,但是她已经不见了。 赤司征十郎轻声叹了一口气,果然,就算拉着铃木铃花一起进来也没有用,能够走进这个时间裂缝的人,只有她一个。即使探测到了,他们尝试了那么多次,也一无所获。 他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段消息给桃井五月,赤司征十郎很清楚,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他需要做的是掌控全局而不是把每一个部分都握在自己手中。 男人在这片异常熟悉的地方打量了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篮球场上拍打篮球的时候。场中的队友和对手,场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女生们的尖叫,少年的呐喊,还有安静、美丽的铃木铃花,她坐在观众席上,只需要温情脉脉地注视他,那就会是最好的鼓励了。 可惜的是,她不会总是看着他,喜欢她多一点,铃木铃花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了,不可以太喜欢她。完全爱上她了,铃木铃花就会挑选下一个。 察觉到这一点,赤司征十郎就开始逐渐控制自己的感情,而且她的确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铃木铃花会擅长人迷得神魂颠倒,但是她不擅长也不会应付之后的事情。因为她太擅长,所以没有人能抵抗这个,赤司征十郎也不能。 走进来,铃木铃花就发现自己是一个人,赤司征十郎不见了。她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少女一惊。 那是篮球在木质地板上拍打的声音。 想到了什么,铃木铃花迈步向那声响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无论是赤司征十郎的敏锐洞悉,黄濑凉太的冒然试探,青峰大辉的迂回进攻,绿间真太郎的深入解读,桃井五月的直言相告,还是黑子哲也的温柔劝说,那些全部交织在一起,足够让铃木铃花推敲出十年前的大概经过。 而且有一件事是没有变化的,那就是铃木铃花需要生存点数来存活下去,不论事情到底发展成多么古怪的模样,只要她的生存模式不变,铃木铃花就必须继续完成她的完美攻略。 这次的难度太高,所以相对应的补偿就是她提前获取了不少信息。 起码她能够知道十年前的帝光中学篮球部的辉煌历史,也能通过阅读报道了解每个人的大致情况。 推开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球场的门,铃木铃花听到了门启开的吱呀声,拍打篮球的声音停了下来,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他现在纤细瘦弱,一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白皙的皮肤和浅蓝的发色和眸色与十年后如出一辙,但是未来的他更加成熟平和,也更具有牵动人心的力量。 停下动作,蓝发少年抱起掉落在地上的篮球,他看着站在门口处的铃木铃花柔和了眉眼,“你好,铃木桑。” 此刻他年幼稚嫩,可是打招呼的模样却像极了铃木铃花见过的成年版。少女扯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这让对方有些惊讶地睁了睁眼眸。 篮球馆内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把少女精致的五官映照得更加诱人,她眼中蕴藏的星光细而闪亮,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就好像是得到了女神的垂青。 “……你好,黑子君。”她笑了,真的很好看,而且似乎又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漂亮了。 黑子哲也的反应慢了半拍,许久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么晚了铃木桑怎么还在学校里,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注意到铃木铃花穿上了帝光中学的制服。少女纤细窈窕的身材被包裹在西式校服里面很好看,黑色的百褶短裙下露出了一小截细腻雪白大腿,展露着介于青涩纯真和性感之间的美好。 “你已经转学过来了吗?”黑子哲也有些后知后觉地提问,可他完全没有听过转学生的事情,而且她长得这么好看,不太可能没有一点讨论。 “恩,今天刚转过来。” 黑子哲也感到了一些疑惑,然后他马上就不能继续思考这件事情,因为铃木铃花往他这边走近了一点,她站在白线外面,“黑子君还在练习篮球吗?” “不持续练习的话是没有效果的。”少年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苦涩,“不过我的资质太差,一直练习下去可效果可能也不大,但是——” 铃木铃花接过他的话,“但是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结果,对吧?” 他微微一愣,然后柔和了神情,失落从少年青涩的眉宇间褪去,浅蓝色的眼眸像极了天空,“是的。” “我可以看黑子君练习吗?” “可以,但是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可以吗?”黑子哲也微皱起眉头,露出一个担忧的神色,“铃木桑和家人说过了吗?” “没关系的。”她找到了一个观赏位置,然后迈步走到球场边的长凳上坐好,黑子哲也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少女移动,然后他听到铃木铃花说:“我一个人住。” 这不是一个适合追问下去的问题,他们才见过两次而已。黑子哲也没有再说什么,看到坐在那里的铃木铃花,他把抱着的篮球扔下在木板上拍打起来。 他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够,所以无法抢篮板,投篮的命中率也很低,起码铃木铃花坐在长凳上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射进过篮球框。 又一次观赏少年运动,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分析起来,虽然她对于篮球的了解没有网球多,但是运动有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她研究着黑子哲也的行动轨迹和姿势习惯,安静地注视着他练习。 即使他投射的篮球有时候连篮筐都无法碰到,铃木铃花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但是在她的视线之下,黑子哲也却紧张了起来。 “抱歉。” 铃木铃花支起下巴,“为什么要道歉?” 少年捡起从篮球框边掉落到地面上的篮球,“看到这么糟糕的练习,一定让人很失望吧,之前我还说得那么好听。” “不就是因为糟糕所以才要练习的吗。”铃木铃花笑起来,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比起拍戏赶通告,或者应付十年后的攻略目标,她确实更享受现在的时刻,“我没有失望呀,如果黑子君放弃的话,我才会失望。” “……谢谢。” 从凳子上站起来,铃木铃花走了两步,她看着黑子哲也微微一笑,“黑子君是哪个班级的?” “刚来这里,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黑子君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其实只要她想,她就能拥有无数朋友的,黑子哲也直直地望着她那张盈盈笑脸,她真的很好看,好看到都不像是人类了。这样的女生转到了他们学校,黑子哲也完全能想象即将引起的轰动。 他忍不住心神一动,“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 黑子哲也,好感度:25。 “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明明只是交个新朋友而已,她却说得极为郑重。少女走了过来,直到站在黑子哲也的面前,她伸展出一只手臂,和他握了一下手。 黑子哲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铃木铃花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就算被人群湮没,所有人都无法遮住她身上的光辉,而黑子哲也则恰恰相反,如果他不说话,那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有幽灵啊!” “阿大你看,三号篮球场的灯真的亮着!好奇怪啊,我们还是走吧。” “切,只不过是有人忘记关灯了。” 外面响起吵吵嚷嚷的声响,有个男生在和女孩争论着这里究竟有没有幽灵的事情,刷地一声,门又被人拉开了。 “根本就没有幽灵这种东西存——” 男声戛然而止,迈进来一只腿的少年在看到铃木铃花的时候顿时失声,他看着站在篮球场边的铃木铃花许久,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他被后面的女孩用力地推桑了一下,才踉跄着跌进来堪堪稳住了身形。 “搞什么呀阿大,你堵在那里我都进不去耶!”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场内,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中央的铃木铃花,容貌艳丽的少女穿着一身帝光中学的制服俏生生地站立在那里,灯光闪了一下,明暗之中她美得像是吸食灵魂的女妖。 披散着粉色长发的可爱女孩睁大了眼睛,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发出了一声混合了惊艳和惊吓的尖叫。 “呜哇,幽、幽——幽灵!” 第126章 “阿大怎么办?我真的看见了!”震惊而恐惧之下,她一边捶打着身前的少年后背,一边提高声音哭叫着,“跟你说了嘛,真的有幽灵!我会不会死啊?” 这就让被不停拍打着的人备感痛苦,在幽灵会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之前,他就要死在这种身体攻击和音波冲击下面了。 “好了!”肤色偏深的少年皱起眉拉开身边的粉发女孩,他伸手绕过脖子抚摸了一下被打了不少次的背脊,然后才没好气地对着她向站在篮球场中的艳丽少女努嘴,“喂,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这不是人嘛!” “不可能!”女孩忍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反驳,“人类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幽灵变出来想要骗我们过去的!等我们放松警惕一走近,她就会吸走我们的灵魂,然后附身在我们身上……” “等等,你说的这还是幽灵吗?”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少年向场中走近了一点,他又忍不住被她精致的脸蛋所吸引。 从这上面说,她的确不太像是人类。 “你们好,我是铃木铃花。”察觉到是自己造成了他们的惊吓,少女连忙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很抱歉吓到你们了。” 发现她温柔可亲,躲在少年背后惊惶的粉发女孩也冷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回应了一句,“啊哈,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太惊吓过度了。” “我叫桃井五月,我身边这个家伙是青峰大辉。” 少年马上抓住了她话语里的毛病,难得在这种小事情上面斤斤计较起来,往常他都是不介意这些的,但是被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少女注视着,他渐渐开始感到不自在的紧张,“喂!什么叫‘这个家伙’?” 听到桃井五月的冷哼,青峰大辉不高兴起来,“有没有搞错,刚才你吓得半死,是谁在保护你啊?” 他不满桃井五月敷衍的介绍,但也不能再自己凑上去作个补充,于是青峰大辉转向铃木铃花,“所以就是你每天晚上来这里?” 刚说出口,青峰大辉就懊恼地皱起眉,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场。 “不好意思,每天晚上来这里的那个人是我,我是在这个地方练球。” 一个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从青峰大辉的身侧响起,激起了少年的全身上下的寒毛,他反应迅速地往声音来源处转过去,就看见了一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旁的人影,浅色的蓝发蓝眸就像是丝毫没有波动的无机物质。 “啊——!” 这一次的尖叫声比桃井五月之前发出来的那些还要响亮刺耳:“鬼啊!” 铃木铃花不由一愣,她看着黑子哲也没有反应地站在那里,虽然蓝发少年的脸上似乎仍然平淡无波,但她还是能看出他嘴角微扬,大概是在因为对方的激烈反应感到好笑。 两个女孩子沉默许久,最终是桃井五月不愿为难自己,嘴中噗嗤一下喷出了毫不顾忌的大笑:“哈哈哈哈,阿大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是谁被吓得快要死掉啊?哈哈哈……”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不是鬼。”听过那样的叫声之后,蓝发少年还冷静地做了一个正常的介绍,“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黑子哲也。” 回过神来,青峰大辉才意识到那是人类,经过自我介绍之后,他发现对方还是同为篮球部的部员,只是他在一军,对方在三军。 他颇感丢人,铃木铃花的视线更让青峰大辉有点恼羞成怒,他大叫了一句,“吵死了!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铃木铃花也觉得好笑,虽然她并没有那种和桃井五月一样大笑的冲动,但是看着桃井笑得那么开心,她也不由弯起唇浅浅地笑了起来。 她一笑,桃井五月却突兀地停下了笑声,女孩凑过来,一张年幼稚嫩的可爱脸蛋下面却有一具发育早熟的性感身材,铃木铃花的身材和桃井五月现在的有些相似,但是未来她并不会发展到那种性感胸围。 “呜哇,真是不公平啊!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桃井五月认真地研究着铃木铃花的五官,越看越想要继续看下去,“而且我竟然不知道你!你真的是帝光的学生吗?铃木酱,你是几年级?哪个班的?” 她连续不断地提出了好几个问题,让铃木铃花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先,看到铃木铃花有一些为难,黑子哲也替少女做出了回答,“她是今天刚转过来的。” “难怪呀!”桃井五月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对着新来的貌美惊人的铃木铃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呐呐,你知道你被分到了哪个班级吗?” “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啊。”青峰大辉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他不想把自己对于铃木铃花的关注表现出来,于是他转而询问起同一个社团的黑子哲也,“你刚才说你每天都来这里练习?” 见黑子哲也点头,青峰大辉有了一点兴致,“那来一次一对一,一球胜负,怎么样?” 看他们要比赛,铃木铃花和桃井五月走到旁边空出了场地。 比赛的结果没有太多悬念,是身体素质更强的青峰大辉获得了胜利,虽然赢得很轻易,但是他被黑子哲也身上的一些特质打动了,提出要教导黑子打篮球。 短短的时间里面,桃井五月自然而然地把称呼升级到了亲昵的名字上,她亲密地在铃木铃花身边走着,时间不晚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于是四个人结伴走出篮球馆。 “铃花怎么现在还在这里啊?”桃井五月看向穿着同样的帝光制服,可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完全不同魅力的少女, 走到门口的时候,铃木铃花脚步一顿,她担心踏出这里,她就会直接回到原来的时间线里。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黑子哲也看过来,“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铃木铃花摇了一下头,想了想,她迈步走出了大门,然而想象中的跳回原来时间线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她仍然在十年前,身边的三个人也同样能够证明这一点。 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铃木铃花开始思考起另一个紧迫的问题,她到底该怎么回去——还是说,这是由她决定的? 之前她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跳跃了时间的时候,出了篮球馆就回到正常的世界里面了。而且当时,她是在傍晚过来的,这里也是相同的时间。 铃木铃花不太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效应,但是那个时候她在篮球馆里待了很久,出来松岛江告诉她只过去了几分钟,而现在,她隔了那么久才再次过来,十年前的时间却没有过去多少。 这种不确定让铃木铃花感到不安。 不过现在不是做研究的时候。 思索了一会儿,铃木铃花便佯装自然地跟着他们一直走到校门口。 “铃花住在哪里呀?”一路上,桃井五月是表现得最热络的那个人。 铃木铃花给她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并没有正面回答桃井五月的问题。那是她十年后的住所的地方,不过现在,她都不确定那一块地方有没有开发成高级楼房区域。 女孩子们凑在了一起,两个男生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后面。 青峰大辉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在前面的女孩身上,但不是在看和他青梅竹马的桃井五月。如果说桃井五月是那种男性都会喜欢上的类型,那铃木铃花肯定就是男性会疯狂迷恋上的那种。 “你是在看她吗?” 被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青峰大辉差点又被黑子哲也吓到,“喂!你不要动不动就来吓我呀。”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一直都在这里,青峰君。如果青峰君不是一直盯着前面看的话,就不会被我吓到了。” 黑子哲也的话让青峰大辉慌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强装出淡定的模样,他装作不在意地嘀咕了一声:“谁让五月那家伙这么吵。” 身旁那道目光望过来,在青峰大辉身上定格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离开,黑子哲也没有反驳青峰大辉的话。虽然同为男性,他们都很清楚,有铃木铃花在,不会有人愿意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 走到校门口,铃木铃花刚想和他们一起迈步出去,但是她轻抬脚步往前一迈,镌刻着烫金的帝光中学门匾平行处仿佛在这时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着铃木铃花走出去。 见她在那里停下来,桃井五月走到前面回望她,“怎么了铃花?很晚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粉发女孩伸出手想要牵过她,铃木铃花跟着顺从地任由对方握住,桃井五月一拉,她能感受到拉扯的力量,但是却没办法被她拉出那道像是隐形的结界一样的东西。 “等一下,有人来接我,我在门口等他就好了。”铃木铃花即时出声,“你们先走吧。” “欸?你一个人等吗?” 黑子哲也细心地提出了建议:“要不我们等接你的人过来再走好了。” 铃木铃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关系的。” 在她的坚持之下,另外三个人只能先走了,桃井五月要了铃木铃花的联系方式,希望她到家了报一个平安。 桃井五月,好感度:24。 青峰大辉,好感度:20。 十年前,大家都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黑子哲也平和中带着迷茫,桃井五月聪慧但还仍然天真,青峰大辉天赋异禀却有些单纯。 从当年的地图跳回到过去的时间线,难度仿佛从level91变成了level19,她的攻略对象都还处于懵懂的少年时期,这确实简单了不少。但是这一关的难点并不是好感度重新变成了0点,而是时间节点的问题。 她还不知道怎么把握过去和未来之间的时间关系。 看着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人影,铃木铃花才往回走,她回想着未来那些攻略目标提示过的信息,试图把那支离破碎的线索串在一起。 她很快就回到了篮球馆里面,从里往门口走去,铃木铃花默想着“回去”,“十年后”等关键字眼,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出于暂时隐藏身份的考虑,铃木铃花设置了一个定时发送的短信,以防她突然回去,桃井五月收不到信息。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其实无法隐瞒太久,迟早会有人发现不对的。 第四次从篮球馆的门口出来,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没有让铃木铃花感到紧张,她经历过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情。于是少女淡定地回到馆内打算再重复一次,但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少年却把铃木铃花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更年轻、更青涩版的熟悉身影。 对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铃木铃花一会儿,虽然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比起十年以后的成年版,还是稍显稚嫩,“你不是帝光的学生。” 他看到了铃木铃花穿着正规的校服,但他否定她时用的依然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我是今天刚转过来的……” 对于铃木铃花用过几次的理由,少年却无动于衷,“如果有转学生,作为学生会长,我会知道。” 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不久前他对铃木铃花说过的那句“既然转到帝光中学,作为理事长,我有这个责任”,气势稍有差别,但是这种说话的姿态真的几乎一样。察觉到这一点,铃木铃花便完全没有了紧张感,她反而有点想笑。 “好吧,准确地来说,我现在的确不是这里的学生。” 铃木铃花无奈地抬手摸了摸耳边的头发,这也引得对面少年的目光随着铃木铃花的手移动,他看到了少女发丝间夹着的银色荆棘,在暗下来的天色里依然闪闪发光,如她本人一样夺目耀眼。 当她稍微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来,就让人不忍心再追问下去。而且她长着这样一张脸,没有人愿意给她贴上坏人的标签,即使少年询问她的语气平稳冷静,也不易察觉地放缓了一些,给铃木铃花留出了组织语言的时间。 “其实我……” 铃木铃花往前迈了一步,她没想要在现在这个有点糟糕的时刻回去,她只是想走近一点向十年前的赤司征十郎好好解释,但是她眼前画面一转。 她一迈出篮球馆门口,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十年后的世界看起来还依然是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没有到很晚。 她的运气好,学生们都还在上课,所以铃木铃花还可以安静地离开这里,她想她也没有真的去帝光读书的必要了,至于转学的事情,肯定会有人替她安排。 看到在外面等她的是桃井五月,铃木铃花倒是没有感到太多惊讶,她刚见过十年前的桃井,现在出现的就是十年后的了。她的发丝和眼眸仍然是娇艳如花的粉色,只是烫卷了长发,锐利了双眼,变得成熟而又充满魅力。 “欢迎回来。”桃井五月对她展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这给铃木铃花带来了一点时空错乱的感觉,少女这次没有太多抵触地主动走到成年版的桃井五月面前。 “你是来给我解答疑惑的吗?” “见到我了吗?”没有正面回答铃木铃花的问题,桃井五月有些兴奋地对铃木铃花提问,“怎么样?十年前的我比现在可爱多了吧。” 想了想,少女摇了一下头,铃木铃花先回复了桃井五月问的问题:“没有可爱很多,以前的桃井小姐就和现在一样可爱。” 铃木铃花开始适应起这个新的游戏规则,桃井五月就有点招架不住,姿容艳丽的女人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听到的,反应过来桃井五月加深了笑意,笑得更加明媚,“真的?” 看着铃木铃花点头,桃井五月的脸颊微红,染上了和她发色一样的桃粉,她有些激动,所以说的话没有之前那么条理清晰,“我很高兴,铃花,真的很高兴。” 桃井五月,好感度:98。 过了80点,好感度就到了临界点,只要没有太大的瓶颈,之后好感度增长的速度只会变得越来越快。 看到离100点只差了最后2点的好感度,铃木铃花对桃井五月勾唇笑了笑。 桃井五月试探着拉过铃木铃花的手,这让铃木铃花想到在校门口她也是这样牵着自己,于是顺从地回握了她的手,桃井五月紧了紧少女的手,“这听上去可能有点傻,但是在我这个工作上做得久了,难免就会生出这种想法来。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又是命运让我们重逢的,铃花——” “然后命运又让人们分开?”一个男人的声音插进来嗤笑了一声,“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五月。” “你的工作是警察,这不是让你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他移目看向铃木铃花,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耳边,滚烫的视线仿佛把冰冷的金属领夹灼烧,“知道怎么回来了吗?” 比十年前高大了不少的身影走到铃木铃花旁边,他抬手取下了那枚荆棘款式的东西,“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所以过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一样这里的东西,它会帮助你回来。” 等到他们带着铃木铃花坐进了车里,少女忍不住询问出口,“所以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吗?像是时间跳跃或者空间转换之类的。” “不常见,而你更是特例。”桃井五月陪着她坐到了车后座,“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我推测这和你的能力也有点关系,这道时间裂缝只对你起作用。” “所以……” 铃木铃花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桃井五月打断了,“所以,你真的觉得我可爱?”她笑得弯起眼睛,绯色的脸蛋映着桃发红唇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桃井小姐。” 女人倾斜上身靠近她,性感的大乳把那本来应该留有的间隙挤得不剩下一丝空隙,铃木铃花不太自然地往旁边退了一点,还好桃井五月触觉除了她的不自在,退开了点。 桃井五月歪了歪头,她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轻点了一下,“那阿大呢,你也见到他了吧,以前很傻吧,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喂!” 驾驶位上传来一声低呵。 这种相处模式和十年前好像没什么两样,铃木铃花感到一点好笑,于是少女也一弯樱唇,勾起了浅淡的笑意,“青峰君很帅啊。” 平稳驾驶着的车辆突然猛地一震在道路上加速了一段距离,使得车后座不明显地颠了一下,桃井五月立即埋怨出声:“你这家伙是想要害死我们吗?” “你又死不掉!” “那铃花呢,她怎么办?” 几乎是在桃井五月质问出声的下一秒,青峰大辉就无缝隙地接上了话,他放缓了车速,恢复到原来的驾驶状况,“我会保护她的。” 这句话他连大脑都没有思考过的下意识的回答,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紧张,青峰大辉透过车内挂着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车座上的铃木铃花,少女逐渐变成了记忆里的模样,他之前去找了她一次,那个时候她依然美丽,但是还没有现在这样耀眼迷人,散发着难以言喻却无比诱人的魅力气场。 这才过去了多久,即使运用自身敏锐的观察力,青峰大辉也说不上来铃木铃花的五官有没有变化,与其说是她的容貌改变了,不如说是她身上多了一些吸引人的东西。就像是盛开的罂粟一样,美好得让人心醉。 “谢谢。”他听到铃木铃花在说话,少女清甜的声音像是吻过他的耳朵一样让男人的身体发烫。 铃木铃花本来以为他们会带着她去到什么研究所之类的地方,但是青峰大辉把车停在了一家餐馆的对面。 “辛苦啦。”桃井五月冲着少女甜甜一笑,“你还没有吃饭吧,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先吃完饭再说。” 青峰大辉去停车,桃井五月带着铃木铃花先下了车,走出几步铃木铃花想到了什么,她让桃井五月先回去便再次折回到青峰大辉的车边。 “青峰君,你之前好像拿走了我的……” 男人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里便迈步走下了车,听到铃木铃花的话,他脸色不愉,“那不是你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感到不好,在被青峰大辉打断之后,铃木铃花便安静下来没有再继续请求他归还那样东西,但是青峰大辉并没有轻易地放过少女。 “怎么,刚才你不是还觉得我很帅气吗?”累积的情绪达到临界点,青峰大辉拉过铃木铃花的手,把少女推到车窗上,“还是说,他们对你来说都是一样地帅啊——” 少女伸展另一只手,勾过他的脖子把男人拉下来吻住了他。 三秒之后,铃木铃花松开了他,可是青峰大辉仍然静止不动,“不一样的。十年前的青峰君更可爱,现在虽然很帅,但却像是一个混蛋……” 她最后的话音消失在男人迅疾猛扑过来的唇吻之间,他凶狠地捕获住了铃木铃花,像是野兽一样啃咬着少女柔软的嘴唇。他吮吸得很用力,然而在噬咬的时候却又放轻了力道,变得奇异的温柔。 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住铃木铃花,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一个被强大生物捕获住了的猎物的错觉,陷入在青峰大辉怀抱里面,仿佛无处可逃。 “喂喂!那个人是铃木铃花吗?” 有人看到她了,铃木铃花还不及做出推拒的动作,霎时间,一切都静止在这一刻,路人举起了手机…… 第127章 时间在这一刻停下,而这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铃木铃花因为太过紧张高度集中精神而产生的错觉。 手机的闪光灯亮了起来,却在发出一团光后静止不动,像是被拍进了照相机里,于是整个画面都停留在这一秒。 少女震惊地睁了睁眼睛,男人却趁机长驱而入,吻得异常凶狠,却又带着诡异的温柔。铃木铃花急促地轻喘了一口气,但是在紧密而没有缝隙的唇齿交接之间,她呼吸到的全部都是对方的气息。 她能感受到一点苦涩微辣的气味,像是点燃后的雪茄沉寂无声地燃烧着,朗姆酒混入其中多了一分辛辣,但混合起来并没有那么激烈可怕,反而在碰撞之中缠绕交至出令人沉醉的午后时分阳光的味道。 勾过他的脖子,铃木铃花触摸到了男人脖颈后的领子,高级质感的皮革柔软纤滑,贴着少女纤细的手指印出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阿大!” 是桃井五月在叫青峰大辉,她走了出来站在店门口,用一种忧虑却又无比冷静的目光在警告青峰大辉。 深色皮肤的男人松开了铃木铃花的嘴唇,他不耐地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来发泄被打扰的不满,“啧。” 他退后了一点,深蓝色的眼眸从慵懒的散漫变得锐利幽深,平静的海刮起了剧烈的风浪,铃木铃花其实分辨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吻她,还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杀了她。 一得到自由的空气,铃木铃花就靠着冰冷坚硬的车身弯下腰大喘了几口气,她甚至狼狈得咳了一声,蕴藏细碎而璀璨星光的双眸里渗出了一点晶莹剔透的泪花,打湿了密长妩媚的细密睫羽。 青峰大辉搂过她,把手放在少女脖颈处轻柔地抚摸着来安抚她,发现她不舒服,青峰大辉把她再次揽进炽热的怀抱里,供铃木铃花能够放松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这的确让她舒服了一点儿。 但是这样男人的气息便又包裹住了她,每一次都是汹涌地朝着少女扑过来,而一旦真的触碰到铃木铃花,青峰大辉又卸去了那可怖的气势,于是这能够柔和而细密地把铃木铃花紧紧缠绕住,就像是咬住猎物的喉咙,因为挣扎只会让喉咙受到致命的伤害,所以就再也挣脱不了。 青峰大辉,好感度:96。 他揽过少女纤细的腰肢,允许她把所有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青峰大辉半抱着铃木铃花走到餐馆的门口。 过了一会儿她才冷静了一点,少女靠在青峰大辉身上平复自己的呼吸,她稍微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粗略地打量了一圈,以此来收集信息判断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道路边一辆车正在转弯,露天停车场上还有两辆车正要开出去,三四个行人路过,一对情侣发现了她,男朋友打开了手机正举着,在按下照相键时发出的闪光正对着铃木铃花之前的位置。 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那里,所以手机会拍到的只会是一辆车。 “又一次!你知道我要写多少份报告才能解决掉你给我惹的麻烦吗?”带他们一走近,桃井五月就发出了抱怨,“你为什么就不能伪装成一个抢劫犯,简单地威胁一下,然后拿走他的手机呢?” 瞪了桃井五月一眼,青峰大辉低低地回应了一句:“喂,五月,你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不是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你这家伙完全会变成可怕的罪犯啊。” 懒得理会青峰大辉的嘲讽,桃井五月注视着少女像是精心酿造的红酒般醉人的酡红双颊,她雪白的肌肤一层层地染上媚色,沿着柔和精致的下颌延伸到纤长的天鹅颈,印着浅浅的绯色,透过领口,桃井五月隐约能从上往下地看到少女精巧勾人的锁骨。 “真是的,阿大你温柔一点啦。” 听到桃井五月的话,他回以一个无声的深邃眼神。 女人伸出手指贴在铃木铃花的脸边,她留长了指甲,涂着好看的粉色,所以桃井五月小心地用柔软的指腹触碰那细嫩的肌肤,时刻注意着不让自己的长指甲划在少女的脸上,“还好吗?” 铃木铃花的皮肤柔软细腻,她的身体又那么纤细,好像随时都能被折断一样,所以桃井五月总是担心,一不留神,就会伤害了她。虽然事实上她没有那么脆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都比桃井五月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 即使认识到这一个事实,桃井五月还是会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少女渐渐平息下来摇了摇头,就算是做出这样简单的动作,她也漂亮得像是一幅画一样,让人渴望把她的每隔一瞬间都定格住存好。 桃井五月动作轻柔地捧起少女的脸,她的目光落在铃木铃花微肿的嘴唇上面,诱人的红唇变得更加饱满娇艳,仿佛在引诱别人一样微微张开,如同绽放的花。 深深地注视了良久,桃井五月才在铃木铃花像是默许般的沉默之中在少女那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吻。 之前被吻咬得太狠了,铃木铃花的嘴唇现在变得很敏感,即使桃井五月已经亲吻得很轻柔了,铃木铃花还是感到一点近似于疼痛的微刺触感。 她抿着唇退缩了一些,青峰大辉缠住少女的腰肢间,强有力的手臂环绕在她背后,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样,让铃木铃花无法往后退去。 还好桃井五月不会像青峰大辉那样没有分寸,她用怜爱小动物似的姿态轻轻亲了一下少女的下唇,然后便离开了她,为他们打开了门。 走进餐馆,铃木铃花没有意外地发现这里面的一切也都是静止不动的。所以就算他们刚才在门口表演亲吻,里面有一个还是发展势头正猛的超级偶像,也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对这种超自然的情况感到由衷的不自在,不过这样带来的好处就是她能够不受打扰地享用这一顿饭了。 然而她想到身边这两个攻略对象,铃木铃花又感到麻烦。她注定没有办法过得太轻松,还好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一点。 “我已经点好了。”桃井五月带着他们坐到一张摆放了不少食物的餐桌上,有三明治、面包,炸好的洋葱圈还有几片原味吐司,旁边放着沙拉和番茄酱。“这家店还不错哦,铃花你快尝一尝吧。” “……谢谢。”收回了原本想要问出口的关于停下时间该怎么吃饭的的问题,铃木铃花坐在了桃井五月的对面,青峰大辉贴着她坐在了旁边,。 他无比自然地拿起摆放在餐盘上的塑料小刀,把夹着牛肉、生菜和鸡蛋的三明治对角斜切成了两个更小一点的三角,然后青峰大辉把切好的三明治放在铃木铃花面前的盘子里,他知道她吃的很少,所以只给她切了一份。 桃井五月拿着一杯热牛奶放到铃木铃花的桌前,“请用。” 刚才他们两个还用成年人的方式吻过了她,可现在又像是在照顾小孩子一样对待铃木铃花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连铃木铃花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具体年龄,别人就更不能了,而且她趋近完美的皮囊确实惹人怜惜。 与其说是这两个人给铃木铃带来了压力,不如说是周围那些停滞住的僵硬的人们更让铃木铃花觉得奇怪。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进食的,但是她的确感到了饥饿,于是铃木铃花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 “怎么样?”桃井五月坐在她对面支着手,女人睁着粉若桃花的大眼紧张地向铃木铃花征求意见,仿佛她的看法能够决定所有事情一样。 铃木铃花点了点头,“很好吃。” 得到了她的肯定答复,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才开始进餐,这让铃木铃花感到一点荒谬,如果她刚才说不喜欢,他们是不是就要带着她换一家地方吃饭了。 吃掉了半个三明治,铃木铃花就饱了很多,她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斟酌着语气询问出声:“那个,青峰君的能力是停止时间吗?” 过去的事情他们一定不会告诉她,所以铃木铃花便想要试探关于超能力这一方面的事,她不太肯定他们会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决定先问一下。 “不是哦。”桃井五月代替青峰大辉做了回答,她柔柔地笑了笑,“他的能力是‘领域’,嘛,有点像是zone啦。” “zone?” 桃井五月思考着要怎么解释,想到了然后她接着说了下去:“就是一个开挂的阶段,突破个人极限发挥潜能什么的,以前打篮球的时候出现过的。” 换成网球大概就是“无我境界”,“天依无缝”这样的高级层次,铃木铃花理解得点了一下头。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他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划出一个‘领域’,他是自己私人领域里的主人,所以什么都可以做到,停止时间只是一个其中手段而已。”说到这里桃井五月皱起眉,转而教训起青峰大辉来,“所以明明就还有更好的方式,阿大你为什么就要用这么显眼的,要是被发现,你会因为滥用能力……” “被抓到了才是违规。”青峰大辉不屑地侧过头,他看到铃木铃花不再吃了,便夹过她盘子里剩下的半个三明治把它又对半切得更小,他给铃木铃花递过去缩减了二分之一的三明治,“把这个吃了。” “可是我——” 青峰大辉用叉子轻轻敲了一下铃木铃花的餐盘,金属撞在瓷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声,“我已经给你切掉了一半,你能吃掉这个,听话。” 他这种熟练的训劝方式让铃木铃花觉得自己是经由他管教的犯人,不过青峰大辉绝不可能对自己的犯人这样温柔就是了。 无奈地拿起剩下的三明治,铃木铃花不情愿地咬了一口,她已经很习惯自己现在的这种食量了,松岛江虽然会管她,但总是会被铃木铃花打败,然而青峰大辉不会像她的经纪人一样对她言听计从。 不过如果她能够再撒会儿娇,也许结果就会不同。但是只是一个四分之一的三明治而已,铃木铃花觉得不值得花费力气,所以她还是乖乖地张口咬了下去。 看着她不太乐意地继续吃了下去,桃井五月不禁笑出了甜美的声音,“铃花可不能太惯着他哟,其实他很听你的话呢。” 斜对面一个眼刀猛地扔了过来,“好好吃饭不行么,你很吵耶。” “不过,饭还是要多吃一点。”桃井五月坦然地接受了青峰大辉的凌厉视线,她的唇边依然有着笑意,“你太瘦了,要多补一点才行。” 桃井五月在铃木铃花的脸上扫过,“现在你还不能在那里停留太久,但是以后就会变得越来越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关于什么的?”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女人收起了嘴边的笑,担忧地皱起了眉,桃井五月轻叹一口气,“也许一不小心,你就会永远陷在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现在只知道你是从这个时间线过去的,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十年前你消失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你回到了现在。”桃井五月盯着她,“也许你去了其它时间线,也许你夹在缝隙里……” “她会回来的!”青峰大辉突然打断了桃井五月的话,他沉下了声音在安静的餐馆里低低地回荡,顿了一会儿,青峰大辉才转向旁边的铃木铃花,“放心好了,你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但是不一定会愿意回到这里。 桃井五月默默地在心中补充了这一句话,她审视着铃木铃花神情中的细微变化,一边想要冷静地分析铃木铃花,一边却又因为复杂的心情而无法做到客观。 其实在发现铃木铃花是从现在穿到过去的时候,就有人想要阻止她,以为这很危险。一点细微的改变就会改变整个未来,如果铃木铃花不去填补这段记忆,那么他们都不会记得铃木铃花,甚至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也许会一直是普通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开发出强大力量的超能者。 她擅长分析事物,光凭现在的信息和资料,桃井五月无法向任何人保证,也没有办法向铃木铃花保证,不会发生任何危机,虽然从过去的记忆看,铃木铃花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问题,但她不能凭借这一点做出绝对的判断。 而且,铃木铃花总是有很多秘密。 就算现在是他们更加成熟,更加强大,铃木铃花也不是轻易掌控住的,他们如此迷恋她,甚至不惜动用一切资源来接近她,讨好她,而且铃木铃花知道这一点,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事。因为她知道之后就会利用好感反过来掌控他们。 桃井五月微笑着,“虽然很遗憾,但是铃花,你可能没办法再继续当偶像了。” 时间不确定,也不稳定,谁也不能保证如果铃木铃花在过去待得太久,她会在这里消失多久。 并没有感到太多遗憾,铃木铃花有些艰难地咽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她喝了牛奶来缓冲之前喉咙里的堵塞感,抿了抿红肿的嘴唇,她才开始说:“恩……我知道了,我也不打算继续当下去了。” “唉,真可惜啊!”说完沉重的话题,桃井五月又露出了感叹的神情,“我还想看铃花出演更多类型的角色呢,这样那《不死》不就是你最后一部电影了吗?啊,我一定要去多刷几遍!” 坐在她身边,青峰大辉的脸色微沉,没有再说话。 出来之后,桃井五月问了铃木铃花许多问题,包括她到十年前的具体时间,在那里待了多少时间这些详细的问题,想要更好地研究这一点,桃井五月必须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青峰大辉抬起手勾过少女的肩膀,他沉默地听着,然后在桃井五月询问完之后才站起来低叹,“好了,走吧。” 在他们走出去之前,青峰大辉伸手稍一用力,便轻易而举地把少女勾到自己的怀里,他压低声音在铃木铃花耳边轻咬:“要是以前的我不配合,就像刚才那样多亲几遍就好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提醒,而是一个调戏。 铃木铃花被咬得一阵轻颤,她忍不住抬手推开他,青峰大辉没有坚持,他退开了一点但是仍然紧紧地揽着铃木铃花。 桃井五月对她一笑,容貌显得更加精致,让送给铃木铃花一块手表,表链精细的女式腕表戴在少女的手腕上,她温柔地提醒铃木铃花“注意你的时间,铃花。” 其实她现在拥有很多时间,但也可以说没有多少时间了。 看着因为好感度增加而变多的生存点数和消费掉的数字相互抵消,铃木铃花知道,她没有太多悠闲的时间了。 “你要走了。” 从罗利宝田的办公室走出来,铃木铃花看到了美风蓝,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美风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工作。”他言简意赅地做了解释,然而在铃木铃花释然前,美风蓝又补充了一句:“定位到你在这里,我就过来找你了。” 美风蓝对她很诚实,他从来不会说谎话,所以铃木铃花在因为被监视查探而感到生气之前就会先被无奈感给打败。 铃木铃花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发丝,之前剪短的头发已经变得很长了,少女看向他“有什么事情吗?” “铃花,你为什么要删掉他们的记忆?寿、黑崎、卡缪都不记得你了。”他静静地看着她,浅色的瞳仁漂亮得像是昂贵的宝石,然而冰冷沉寂,闪过的耀眼光泽都是无机质的,美风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你,也会删掉我的么……” 其实她不确定这个道具对美风蓝会不会起到作用,毕竟美风蓝并没有人脑,他的记忆准确的说应该是存储文件,她没办法入侵进他的程序系统,所以她觉得发挥作用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即使美风蓝记得铃木铃花,也没有关系,他的好感度始终都是0,就像是他对于所有人类的好感度一样,所以有没有她都无所谓。 她回答了美风蓝的第一句话,“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圈子了。” “为什么?” 少女轻叹了一声:“我觉得很累。” 点了点头,美风蓝沉默了下来,然后他才低声开口:“我一直缠着你教我的事情,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什么?” 少年模样的人动作一顿然后才缓慢地接了下去,“喜欢。我喜欢你,铃花。” 犹豫了一会,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再次闭上,铃木铃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他,回不回应似乎也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美风蓝,好感度:0。 看着美风蓝平静的样子,她闭了闭眼,决定还是给予他一个认真的回答:“……很抱歉,但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就在铃木铃花以为一切都会在这里结束的时候,那一直停留在0点的好感度却猛地一跳,这让她不由地一惊。 他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胸膛,那里是人类心脏所在的位置,而那个地方放着的是美风蓝的机器核心,“运行得太快了,加载不了就会变得很痛。” “我存了太多记忆,可是我不想删掉。”美风蓝屈起紧绷的手指,抓起了衣服的褶皱,铃木铃花觉得他的手指几乎要按进胸前的皮肤里面。 美风蓝,好感度:100。 ——怎么可能! 为什么好感度会一下子升满值,这太奇怪了。 铃木铃花往美风蓝那里走过去,拉开他自虐的手指,她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把美风蓝的手拉了下来,因为他不会抵抗她,所以铃木铃花能够很轻松地按住他的手。 也许是她离得太近了,或者是美风蓝的话给了她心理暗示,铃木铃花隐约听到了机器加速的嗡嗡声,这让铃木铃花感到心惊,她着急地拉过美风蓝,“你怎么了?” “回答我,美风君!” 在她加强了语气的质问之下,美风蓝不得不回答了铃木铃花:“过、过一会儿就会好。”他的声音变得陆陆续续,像极了卡带的录音带,而且完美无缺的人声之中掺杂了一些十分明显的机械音。 铃木铃花没有理会他那听上去一点也不可靠的解释。 沉默了许久,铃木铃花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她抵在美风蓝的肩膀处轻叹:“……删掉与铃木铃花有关的记忆。” “铃花——” “删掉,现在!” 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美风蓝把她认证成了管理员,他能够借此来毫无顾忌地追踪接近铃木铃花,而她也能够利用这个来操控美风蓝,她拥有这个权限,这是美风蓝自己给予铃木铃花的,一旦授权,机器便不能再自主收回。 看着美风蓝僵在原地不动,铃木铃花知道他已经自动接受了她的命令,开始处理储存文档,于是她松开了手,温柔地抚过那紧闭的双眼,然后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开。 几秒之后,当那双精致美丽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又再次恢复到了原有的冷寂和疏离。 美风蓝的经纪人找了过来,“真是的!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跑到这里来了,快过来,我找了你好久了!” 他歪了歪头,完全没有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的记忆。一边翻着自己的记忆,一边给内部做了一个快速的检查,美风蓝安静地跟在经纪人后面走远。 “如果一个只能机器人爱上了人类,那他到底是自主地爱上了人,还是只是因为通过观察周围的人类模拟出了自主运行的爱情程序,才会产生这种类似于情感的生理体验呢?” “喂喂,怎么在思考这些事情?”有人轻笑了一声。 篮球猛地砸在篮筐上发出一声轻响然后掉落下来,被一个高高地跳起来的少年一把接住,“投球时手腕用的力度还不够,阿哲。” “抱歉。”黑子哲也低声说了一句道歉,他移目看向安静地坐在长凳上翻阅书本的少女,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她依然穿着帝光中学的制服,美丽得惊人,而这就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了。 这其中实在有不对劲的地方,黑子哲也没办法忽略这一点。 也只有青峰大辉能够正常地和铃木铃花搭话了,虽然他的正常也只是和之前那样一样不自然。 根本就没有转学生。 而除了她叫做铃木铃花之外,他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那天桃井五月问了很多个问题,铃木铃花也回答了每一个,但是回想起来,其实她什么也没有说。 少女微微耸了耸肩,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摊开的封面上印着《我,机器人》的字样,“机器没办法承受感情呢。”黑子哲也看到了书脊上的标签。 “这是从图书馆借的?” 铃木铃花摇了一下头,“捡到的,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是吗?” “我打算帮他还了。”合上了书本,铃木铃花对着黑子哲也浅浅一笑,然后她又转向青峰大辉,“那么,训练请加油。” 担心图书馆关门,所以铃木铃花就先去了,穿着校服走在帝光学校里也不会很奇怪。校园里没有多少人,她也只是偶尔碰见了一两个学生。 虽然还没有关门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把书本放在了柜台上,第二天的负责人看到了会查看借书记录册的。时间还早,铃木铃花就在一排排书架上稍微转了一下,看到感兴趣的书,她便抽出来想要看几眼。 然而她还没有把书拿出来,一股力量从另一侧牵制住了书本。 铃木铃花一松手,书就被人从对面的书架上拿了回去重新放好。 “现在已经过了借书还书的时间,请你明天再来吧。” 一个身影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他戴着铃木铃花熟悉的方形眼睛,纯净幽深的绿色掩在冰冷的镜片下,蔓延成无边无际的原野。 他走了出来审视铃木铃花,少女便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看到铃木铃花轻歪着头望向他,少年冷静的话语一顿,完全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说得那么严厉不近人情。 “你……” “我是铃木铃花。”少女弯起湿润的红唇巧笑倩兮,她向对方伸出了自己莹白纤细的手,“还请多多指教。” 第128章 她的笑容像是世界上最甜美的果酱,就算只是抿着唇浅浅地笑起来也透出一种艳丽到甜腻的诱人香气。 她的红唇丰盈柔软,点缀在雪白莹润的脸蛋上多了一分艳色,她的眼眸湿润晶莹,盛满了的璀璨星光在轻颤的睫羽下闪烁分明。 戴着眼镜的少年用一种近似于专注的目光审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从她披散在身后的秀丽发丝到伸展出来的纤细手指,她仿佛是从艺术家笔下中走出来的完美造物。 他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果看过,他不会忘记这样的人。 最终他把眼神停留在那件帝光校服的外套上面,清晰的学校标志绣在少女的胸口印证制服的正规。 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翠发碧眼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也伸出手握住了铃木铃,他没有紧贴上铃木铃花的掌心,只是并拢手指一扣,便当做握手示意了。 少年的手指修长但并不纤细,每一个指节都伸展出坚定的力量,他握上来微微一收拢,铃木铃花的手就完全被包裹了进去。少女柔软纤长的手指贴在他的手背,细腻光滑但是有些冰凉,这种奇异触觉让少年一惊,他刚想要松开手,铃木铃花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抽出了手。 柔软滑腻的触感在敏感的手心快速地滑过,激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觉。 抿紧嘴唇,他努力压下了心中升起的古怪感觉,冷静下来之后,他重新打量铃木铃花,对方已经做了自我介绍,他也应该介绍自己,于是少年放松了固执抿直的唇线。 “绿间真太郎。” 即使他只是冷淡疏离地说了自己的名字,铃木铃花也弯起唇角笑得更加明媚,“你好呀绿间君。” 见对方的眉宇有些松动,铃木铃花轻歪着头试探地询问:“现在真的不能借书吗?” “不行。”虽然少女的眼神因为多了期待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但是绿间真太郎还是语气冷硬地拒绝了她,不过还是有一些柔软的未知东西在他的心中铺开来,这让绿间真太郎放缓了语气,“你可以明天再过来。” “绿间君是图书管理员?” 突然前倾上身,铃木铃花微微凑近少年,她询问问题的方式柔软而温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心,这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是冒犯,还会因为她的在意而感到欢欣雀跃。 绿间真太郎不自在地绷直了身体,他想要往后退一步,又觉得这样会让自己显得瑟缩,于是他半侧着摇了摇头,没有直视铃木铃花靠近的脸。 少女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追问绿间真太郎,关于不是管理员为什么还在这里,有什么资格管教别人之类的无礼问题,她退了回去,这让绿间真太郎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手,把散落在脸颊的头发别在了耳边,看到少女展露出来的脸,绿间真太郎不由开始想象铃木铃花把头发扎起来的样子,她浅笑着开口:“你明天也会在这里吗?” 顿了顿,绿间真太郎在张开嘴巴到发出声音之间更改了主意,他收回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转而回答铃木铃花:“会。” 于是少女勾起红唇加深了笑意,她抬起的眼睛对着绿间真太郎轻眨了一下,澄澈透亮的眼眸在光线下折射出灵动的光,美丽得不可方物,“那我明天再来。” 她微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从图书馆消失不见,绿间真太郎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告别,也是一个约定。 被一种莫名的心情驱动,绿间真太郎返回到铃木铃花之前站着的那个书架面前,他扫过一排排紧贴着摆放的书本。这一侧的书比对面的多,他刚才在对面,一排书本与另一排书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所以他能直接看到铃木铃花从对面抽出了书本。 他很快就找到了铃木铃花想要拿出来的书本,好奇之下,绿间真太郎把那本书抽出来粗略地翻了,书面上用镂空的花体字映出了封面下孔雀绿的扉页——? 一个硕大的问号几乎铺满整个书面,把拿在手中的书本翻过来,绿间真太郎看到书脊上印着真正的书名:《秘密》。 这个时候,绿间真太郎猛地想到,他忘记了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铃木铃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应该不是帝光中学的学生才对。 和她说话的时候,绿间真太郎就一直想着要问她,可是铃木铃花一扯开话题,他就下意识地顺着她的问题来回答她,完全把查询身份的事情给遗忘了。 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绿间真太郎开始被那些缠绕起来的思绪所困扰。 她到底是谁。 “赤司?” 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青峰大辉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赤司征十郎,他在外面的走廊上停下,“你该不会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忙到现在吧。” 他随意地仰了仰下巴充当一个招呼:“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和青峰大辉被汗意浸湿多的运动打扮不一样,站在入口处的赤发少年妥帖地穿着帝光制服,沉稳的神情和做派都是一副精英模样。停顿了一下,赤司征十郎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过来看看。” 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虽然同为加入帝光篮球部一军的一年级生,但是青峰大辉和赤司还没有很熟悉,通常赤司征十郎和另一个一年级一军绿间真太郎走得更近一些,于是青峰大辉便识趣地扬了扬手,“那我就先走了。” “青峰。”出乎青峰大辉的意料之外的是,赤司征十郎叫住了他:“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加训吗?” 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青峰大辉回答了赤司,“也不算是加训啦,我现在是在给别人特训” “那你有没有看到……” 话说到一半,赤司征十郎又收了声,他转而改口:“算了,没什么。” 被赤司征十郎奇怪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青峰大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喂,你还好吧赤司?”今天赤司征十郎是有一点诡异,虽然他在篮球部的表现依然很强,不过青峰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对了,赤司。”想到了什么,青峰大辉开口邀请他,“我现在正带着的,虽然他的先天条件不是太好,但是他的热情完全可以用后天努力来弥补,你要不来看一下,帮忙想个训练方案?” 听到青峰大辉说先天条件不太好,赤司征十郎就没有太多兴趣,他带着歉意地叹了一声:“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有点事,下次吧。” 直到赤司征十郎走远,青峰大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回到篮球场内,黑子哲也还在运球,他走进来,黑子哲也拍过球把球传给了他,虽然黑子哲也扔歪了,不过青峰大辉伸长手一捞就勾过了球。 “休息一下吧。”他把篮球抱在怀里拍了一下,“训练过度会有反效果的。” 和青峰大辉并排坐在场边长凳上,黑子哲也喝了一大口水,喝完之后他才低下头擦了擦嘴巴,“青峰君,铃木桑还没有回来吗?” 黑子哲也突然提起来,青峰大辉神色有些明显地变了变,他侧过头掩饰自己的在意,“用不着担心,学校就这么大的地方又不会迷路。” 这样一说,究竟是谁在担心就不言而喻了。不过黑子哲也并没有戳穿对方的口是心非,他微皱起眉,“青峰君,我觉得铃木桑好像不是帝光的……” “太慢了!”青峰大辉蹭地一下从长凳上站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格,等了那么久当然就会变得更急躁,“从这里到图书馆才多远啊,你还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的生气毫无理由,但是铃木铃花却自然地接了下来,“抱歉抱歉。” 看到铃木铃花浅笑着走过来,青峰大辉顿时什么气也没有了,把烦闷感一股脑泄出去之后,少女的温柔应对反而让他感到了一点愧疚。 憋不出道歉,又想不到说什么才好,青峰大辉干脆把抱在手里的篮球扔给了铃木铃花,他使用的力道很轻,也瞄得很准,所以少女很轻易地就能接到篮球。 篮球比网球大很多,铃木铃花用双手托举起橙色的圆球就能完全遮挡住自己的脸,她歪过头从篮球后面露出脸来。 就算是忧心忡忡的黑子哲也,看到铃木铃花这样做也觉得有些好笑,轻松下来,柔软细腻的情感悄然无声地从布满的疑云之中钻了出来,在心底蔓延。 “青峰君。”铃木铃花不知道青峰大辉为什么把球扔给她,“怎么了?” 黑子哲也已经很累了,但是青峰大辉还有很多余力,他从篮球场边走到铃木铃花身旁,“每天都来看训练有什么意思,你对篮球这么感兴趣的话,那我干脆再多教一个好了。” 看铃木铃花没反应,青峰大辉又有些紧张地向她确认了一遍:“想学吗?” 之前他的装模作样还挺成功的,无所谓的轻松散漫有一种异样的成熟感,但是这一句多余的追问又破坏掉了一切伪装,彰显了少年真正的想法。 “黑子君介意多一个同伴吗?” 见黑子哲也不介意地摇头,铃木铃花才再次笑起来,“好啊。” 听到铃木铃花答应下来,青峰大辉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从紧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能够光明正大地接触到铃木铃花的愉悦感就变得更为强烈。 虽然青峰大辉的篮球实力很强,但是他在篮球教学上还是一个新手,而且他自己的天赋素质太强,就很难把自身的经验应用到别人身上。不过他掌握得很快,经过训练黑子哲也,青峰大辉多少知道该怎么教别人了。 “你会多少?” 青峰大辉首先得知道铃木铃花的篮球基础,和黑子哲也不一样,他原本就是篮球部的部员,基本的规则操作都清楚,但是铃木铃花就不一定了解了。 “完全不会。”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她很快就回答了青峰的问题:“但是我看过nba比赛,知道一点规则。” “那你喜欢哪个篮球运动员?”青峰大辉低声咕哝了一句,他说得太小声了,铃木铃花没有听清楚。 “什么?” “咳,我是说,你会运球吗?” “我知道怎么投篮,在电视上学的。”少女并没有一味回答青峰大辉的问题,她对青峰大辉眨了一下眼睛,“要看一下吗?” 听到铃木铃花想要展示,黑子哲也抬起头看向场内。 他没有反对,铃木铃花便屈下纤细的双腿,拉开左脚开立,迈出右脚,少女托起篮球靠在右肩部,瞄准之后,她伸直了白皙的手肘,拉直了弯曲的身体,从跳起的脚尖发力一直传递到弯折后用力投出的手腕上。 经过那一系列标准到不可思又流畅到优雅的姿势,铃木铃花顺利地投出了篮球,她起跳和伸展手臂的姿势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少女的发丝和裙摆都飞舞起来,每一帧都美得像是被定格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篮球在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后从半空中笔直地掉落下来,青峰大辉和黑子哲也的惊讶也许会维持得更久一些。 “啊,力气小了。”少女抬起投球的右臂仔细打量,她没忘记这只手曾经受过伤的事情。 忍耐许久,青峰大辉还是憋不住从嘴巴里发出了一声嗤笑:“噗——” “哈哈,有没有搞错啊,你这么淡定看上去更好笑了。”笑了好几声,青峰大辉又想到自己应该顾及到铃木铃花的自尊心,于是他便僵硬地做了一些点评,“恩,姿势很标准,不过女生的力气小,用双手投篮会更容易一些……哈哈哈。” 黑子哲也的脸上也多了一份笑意,但是他没有青峰大辉笑得那么过分,。 “青峰君。” 铃木铃花叫了青峰大辉一遍,青峰没有理会她,还是笑得很大声,于是少女走近了他,她屈起膝盖半蹲下来,这样铃木铃花能够看到笑得弯下腰的青峰大辉的脸。 少女前倾着仰起头,那张精致绝艳的容颜便离青峰大辉只有一厘米的距离,顿时,原本还很响亮的笑声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静止了,有那么一刻,青峰大辉都忘记自己应该做出反应。 当她微启红唇的时候,青峰大辉甚至能感受到铃木铃花的气息,“青峰君!” “哇——!” 受到了惊吓,青峰大辉猛地往后仰去,他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丢脸地摔倒在地板上,还好他的运动神经发达,及时地退后了几步稳住了身体。“你、你要干什么啊?” 看到青峰大辉这样惊惶的模样,铃木铃花似乎因为报复成功而勾起唇一笑,“我只是想知道,青峰君到底在笑什么?” 他憋红了一整张脸,红晕在深色的皮肤上化开,在灯光下仍然显得十分明显,之后的话青峰大辉几乎都是吼出来的:“那你不能直接问啊!” “我是想问的,但是青峰君都不理我嘛。”她的埋怨说得就像是撒娇一样,青峰大辉完全动不了怒,他本来也就没办法生气。 这太犯规了,铃木铃花说得就好像她也在意青峰大辉一样,无论是不是这样,她给予了这个信号,青峰大辉就无法不去这么想象。 青峰大辉,好感度:50。 铃木铃花迈步走过来,青峰大辉心脏一抽,被她的每个举动牵动心神,但是少女却绕过了他,走到了篮球落下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黑子哲也已经走到那里捡起了掉落下来的篮球,铃木铃花站在黑子哲也的身边,她抬眸望了望前面挂在高处的篮球框,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落球点到篮球框架的距离,“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呀。” 听到铃木铃花在叹气,黑子哲也柔和了眉眼,他冷静地安慰她,平淡而温柔,“姿势标准的话起码不用从头开始学。” “我的篮球都碰不到篮球框。” 瘦弱的少年侧过头看向铃木铃花,“但是投得很漂亮。” 少女征询他的意见:“真的?” “真的。”黑子哲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很漂亮。” 到最后其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他到底是在称赞铃木铃花的投球姿势,还是在称赞铃木铃花本人。 她的确是好看的,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很好看。 黑子哲也,好感度:30。 在把球交给铃木铃花的时候,黑子哲也试探着触碰到了少女的手指,柔软细滑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他的大脑和心脏,大脑觉得冰凉,心脏却觉得炽热。 他对自己感到无奈又有点释然,黑子哲也觉得好笑,他怎么会产生那么荒谬的想法,有那么几秒,他在思索铃木铃花的身份时,竟然还开始怀疑起她的人类身份。 “那个,阿大。铃花……她好像真的是幽、幽灵。” 听青峰大辉说起昨天又遇到铃木铃花了,桃井五月脸色一变,她僵硬着脸,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后面的话了,直到青峰大辉停下,她才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那句话。 “哈?”青峰大辉挑了挑眉,“你就不要闹了,还没有玩够啊,五月。” 见青峰大辉不相信,桃井五月严肃地沉了脸,“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她是不是只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那天一走到校门她的脸色就变了,就算要等人来接,她也没有走出校门一步,这不是很奇怪吗!”桃井五月神色凝重地向青峰大辉列出一条条细节,“我拉过她的手,是冰冷的……” “好了好了。”青峰大辉伸出手摆了摆,“你别说了,你都把我说得发毛了,拜托你,找个男朋友吧或者别的什么事情。你这家伙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什么东西啊。” “根本没有转学生。” “什么?” 桃井五月凝着脸,“我问过了,所有的年级、班级都没有转学生,她说转学过来是骗我们的。” “喂……” “这是你做的?”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一份平铺在桌面的财经报纸上敲了一下,这种严肃的报纸极其少见地刊登了一张偶像明星的照片。 加粗的黑体字标题写着一行大字:黑崎财阀的再度崛起?华尔街投资新黑马! 这周目的世界进度更快,所以这也比铃木铃花预想中的快了很多,少女慵懒地轻哼了一声:“也许?” 铃木铃花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舒展着身体,但是她旁边正襟危坐的男人身姿挺拔标准,规范地就和坐在办公室里一模一样,就算他们已经成功地把本来就不正规的心理咨询从门诊室移到了医生的私人地盘,他的克制刻板还是会让铃木铃花想起那个冷冰冰的办公室。 “除了我之外,你真的接待过心理病人吗?” 私人空间正在被少女毫不客气地侵占,而她还在挑衅他的职业能力,男人却冷静地端起报纸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上百个临床研究,比我做过的手术少。” 他用的词语是研究,而不是诊治,铃木铃花扯了扯嘴角,少女在他把咖啡放回到桌上后靠了过来,她卧在男人的肩膀处,把玩着他放在茶几上的右手手指,“所以,是因为你的手受了伤?” “不是。”他平静地任由铃木铃花把玩,甚至反过右手握住了她的,从十年前到十年后,他手指依然修长,只是指节变粗了一些,也更有力量,他保养得很好,铃木铃花没有发现指茧。 “那是为什么,绿间医生?” 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铃木铃花的打扰下安静地看完一份报纸,绿间真太郎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报纸,他把咖啡移到远处,免得铃木铃花会不小心碰到。 他拉过铃木铃花的右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前,绿间真太郎从少女的掌心按到她微凉的手指尖,然后在从相反方向往上摸到她的手肘。 “受过伤?” 镜片后面,男人的绿眸在反光中变得幽深,他干脆把铃木铃花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这让少女一惊。 她见到的总是穿着白大褂的绿间真太郎,虽然他个子高,但是眼镜医生的形象总会产生一些文质彬彬、弱质的刻板印象,他这样一只手从铃木铃花的腋下穿过便能托起少女整个人,让铃木铃花感到非常惊讶。 “不能自我修复?” 少女咕哝了一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太慢、太轻、太弱。” 这些言简意赅的评价全部都是负面的,铃木铃花轻哼了一声。 绿间真太郎没有理会少女的抱怨,他垂下浓密的眼睫,审视着她的手臂,铃木铃花不由猜想,难道他可以自我修复吗? “疼!” 她还在思考,一股力气突然按压在了手臂的某处地方,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他并没有用手按摩铃木铃花的手,绿间真太郎只是把手贴在上面,可是有一道力量传进了铃木铃花的皮肤下,让她感到了尖锐的疼痛。 “忍着。”绿间真太郎微微放轻了声音,而这一点用也没有。 还好一切结束得很快,那痛感一结束,铃木铃花就想要从绿间真太郎手中抽回手,但是他一按下,少女就挣脱不得。 对少女的不感恩感到一些不悦,绿间真太郎皱起了眉,“我在给你治疗。” “那也许,绿间医生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或者直接麻醉我,屏蔽痛觉之类的。”铃木铃花颇为理直气壮地反驳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 绿间真太郎夹紧了眉,他大概真的是太纵容铃木铃花了,在他面前,她总是会这么放肆。以前也是这样,一开始她也会笑得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又体贴,然后就变得不讲道理,任性,可恶至极,却又很可爱。 他没办法责怪铃木铃花。 少女的皮肤原本就已经很白了,现在因为刚才的疼痛而失了血色,就苍白到可怕了,绿间真太郎又生出了几分怜爱,和那一直跳动着的喜欢的心情一起,又一次输给了铃木铃花。 “好吧。”他低语,绿间真太郎用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就这一次,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想要什么?” “……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铃木铃花坐在他怀里半转过身,柔软的身体贴在绿间真太郎胸前,两条纤细的腿在他大腿上扭动,“我就想知道这个。” 男人端坐着的身体一绷,他抬手按在少女的肩膀上强硬地把她转了回去。 “我不会帮你作弊。”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暗沉。 铃木铃花察觉到了,于是她安静下来不再取闹,她有点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想要提出那个真正的目标,“……”我想不用攻略对象也能活下去。 她确定自己明明说了出来,但是声音消散在空气里,什么也没有。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低落,绿间真太郎揽过她,“怎么了?” “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了。”少女顺从他的力道往后倒在绿间真太郎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男人紧紧地搂住了她,像是得到了珍贵至极的宝物一样。 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炙热,铃木铃花又睁开了眼,她侧过头贴在绿间真太郎耳边轻语:“我想到了,绿间医生……” “什么?” 她转过来,分开双腿跪坐在绿间真太郎的大腿两边,然后铃木铃花低下了头,她在他冷硬的眼镜上吻了一下,几乎让绿间真太郎以为她亲吻到了他的眼睛。 “我想要长大一天,可以吗?” 第129章 “你该回去了。” 男人的声音暗哑而低沉,伸展的修长脖颈中,他的喉咙微颤,微眯的双眼和抿紧的嘴唇都透露出了危险的讯号,“铃木。” 铃木铃花没有理会他毫无力度的抵抗,少女弯下白腻的天鹅颈,她先是亲了亲眼镜架的硬角,然后抬起头轻笑了一下,“时间还没有到呢,绿间医生。” 她复又低下了头,铃木铃花启开红润柔软的嘴唇,用那张开的柔软唇瓣叼起了那副好像永远都架在男人高挺鼻梁上的眼镜,“你已经用掉了一次拒绝,不能再用第二次。” 她咬着眼镜的一只脚说话,吐出的话语就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少女的声音因为混音而显得更加甜腻浓稠,听得久了就不禁让人沉醉其中。 绿间真太郎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他用一种冷静又炙热的方式注视着铃木铃花,绿眸沉寂下来,变成化不开的暗色。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男人漂亮精致的眼睛完全展露在铃木铃花眼前,英气俊秀的眉毛下,是一双翠碧色的眼眸,看了一会儿,铃木铃花不禁想要伸手去抚摸。 绿间真太郎可以伸手拦住她,但是他并没有阻止,任由少女伸出手指去触碰。那张英俊但却有些严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他的眼睑还是因为铃木铃花的触摸而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浓密又脆弱的长睫轻轻一颤,使得少女柔软的指腹微微发痒。 他的五官虽然俊秀,但是身材欣长挺拔,拥有完全不符外貌气质的强大力量,所以绿间真太郎抬手用搂抱的方式固定住铃木铃花,她就动弹不得。 深深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绿间真太郎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在少女脸上来回巡视,直到他确定了什么,男人才张开手指在铃木铃花的嘴唇上来回抚摸,他从她的脸颊滑着线抚到了铃木铃花的唇畔,然后沿着唇线用大拇指按在了少女的下唇瓣上。 巧妙地施加了一点力气,绿间真太郎就成功地诱使铃木铃花张开了嘴巴,方便他把眼镜从这个从来就不肯听话的女孩嘴中取出来,这样他才能毫无阻碍地把自己的唇拓印在铃木铃花的嘴唇上。 他随手把眼镜搁在了茶几上,然后收回手重新抱紧了铃木铃花纤细的腰肢,他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即使她现在主动回搂他,绿间真太郎也不敢放松地紧紧地抱住了铃木铃花。 这次他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客气,只是浅尝辄止,绿间真太郎压下手把少女拉到自己怀里亲吻,男人很有耐心,他一点一点地在铃木铃花的嘴唇上摸索,吻得细密而温柔,但是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太过暧昧缱绻,铃木铃花会以为他郑重地做着研究,即使是在吻着她的时候,他看上去似乎依然清醒,只有眼中越来越深沉的绿色证明了绿间真太郎波动的情绪,他的技巧并不好,但是他很有探索精神,这种细碎温和循序渐进的接吻方式会在不知不觉间诱人沉醉。 铃木铃花轻闭上了眼睛,如果她无法摆脱这见鬼的命运,那么她就需要找到一个更轻松一点方式来放松自己。其实十年后的难度和十年前差不多,十年后所有攻略目标的好感度都已经很高了,她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十年前对于铃木铃花来说,几乎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可是她更愿意接触成年版的攻略对象,在成熟的大人面前,铃木铃花的愧疚感不会有攻略少年时那么强烈。 她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热,四肢发软无力,被绿间真太郎支撑着,铃木铃花才没有完全倒下去,虽然她已经倒在男人身上了。 交换了一个漫长到几乎让她窒息的吻,铃木铃花才能在绿间真太郎施恩般地松开唇时得以喘息,少女的气息变得更加甜美湿润,轻颤着的嘴唇里泄露出一些男人侵略性的气味。在绿间真太郎从她的嘴唇往下吻到她的脖颈时,铃木铃花不由低低地喘了一口气。 一些奇怪的感觉从她体内冒了出来,不仅是被抚摸时产生的生理反应,还有另外一些古怪的感觉,铃木铃花觉得有些怪异,她想要检查自己的身体,但是绿间真太郎却按住了她的手,修长的手指一收拢,就能禁锢住少女两个纤细的手腕。 “好吧”绿间真太郎抬起脸对着铃木铃花轻叹,那双绿眸一瞬也不眨地紧紧盯着铃木铃花,“可以。” 铃木铃花没有反应过来,她疑惑地看向绿间真太郎,少女不由眨了一下眼睛,不过还好,很快绿间真太郎就做了补充声明:“就今天一天,如你所愿。”他的语气平淡而沉稳,但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敲击在命运碑上发出的声响。 她终于意识到那些变化是什么,铃木铃花有些惊愕地低下头,在绿间真太郎那双幽深的碧眸之中,铃木铃花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不再是一个年幼却生长得姝丽绝艳的少女,而是一个成熟美丽,拥有真正的性感的美貌的女人。她在绿间真太郎的眼睛里对着铃木铃花微勾了勾唇,那是她自己在笑,可是那浅淡的笑容竟让铃木铃花心中微微一动。 当她向绿间真太郎许愿的时候,铃木铃花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他调整她的年龄,她只是再用有关大人的暗示来挑逗他,而且她也没有想到,绿间真太郎真的能够做到。 男人的唇再次覆了上来,比之前更用力,像是终于撕下了那层理智道德的枷锁,于是铃木铃花垂下了眼眸,任由他把她压倒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 …… 绿间真太郎,好感度:100。 “稍微有点担心,所以我就过来了……”话语末处消声于开门声。 站在门口的青年叹了一声气,他注视着为他开门的少女,不、她已经不再是少女的模样了,妖娆诱人的唇,温婉秀丽的眉,还有那双令人惊艳的星眸,以前她是美得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现在,她就是梦本身。 即使他表现得十分镇静,也依然在那无需任何言语便已经温情脉脉的注视下失神了片刻。 她高了一点,但是和之前的模样相比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瘦削的肩膀变得圆润了一些,丰盈的胸脯变得更加饱满,裸露在外面的两条腿纤细修长。她披散着有些凌乱的长发,有好几缕都垂散在了身前,顺着性感的身体曲线落在宽松的衬衫上。 他不由控制地盯住了那脖颈上鲜明的吻痕,她的皮肤白皙细滑,所以任何一点痕迹落在上面都会变成明显的印记,“铃花……” 歪了歪头,女人秀丽顺滑的长发尽数垂落在一侧肩膀上,她把头轻靠在门边,对着站在面前的青年微微一笑,美艳不可方物,“黑子君。”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打开的门发出有点可怖的嘎吱声响,不受铃木铃花控制地想要把站在外面的人关在门外。 因为铃木铃花按着门,所以它没办法完全用力地挣脱她的控制关上门,这样会伤到她。受不了那些奇异的噪声,她及时地松开了门,飞快地拉起了黑子哲也的手,学着他之前做过的那样把他带进了房子里。 房门大力地撞向了门框,毫无缝隙地贴上墙壁紧紧关闭。 但是黑子哲也已经走了进来,所以门震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归到正常得安静下来,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常。 “抱歉,我正在试衣服。”带上了门,铃木铃花拉着黑子哲也走了进来,他很少见到她这样略显兴奋的模样,“所以,打扮得有些……” 她微微示意了一下自己现在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身上那些暧昧印记的顾虑,她看上去似乎被什么取悦到了,所以扬着的唇畔始终带着笑意,也美丽得不可思议。 就算黑子哲也对于那些痕迹感到嫉妒,而铃木铃花不在乎的态度又加重了他的愤怒,但是他仍然忍不住为她展露的风情和雀跃心跳不已。她现在看上去大概是20岁左右的模样,依然年轻,不过出落得更加稠丽。 走过玄关,一直到客厅,她都用异常亲密地牵着黑子哲也,直到另外一个男人从卧室走出来,铃木铃花才松开了手,她转向黑子哲也,面露一些期待:“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他其实意识到铃木铃花在问什么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遍,引得铃木铃花能够再多说一点后话,她的声音从少女的清冽甜美变得清冷而又妩媚,带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又留有少女的纯美柔软,更惹人怜爱,更诱人窥探。 “现在的我,十年后的我——” 另一处传来一个听上去十分沉着的声音,“没有十年,五年。” 铃木铃花转过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她又转过来看向黑子哲也,她弯起唇笑了,又一次,黑子哲也能够看见那双眼中闪着迷人的光,沉淀下来化成让人无法逃脱的牢笼,他听到她低语:“我还从来没有长到这么大过。” “从来没有。” 他想要从铃木铃花那里移开注意力,他这次过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但是铃木铃花这样看着他,黑子哲也很难去思考其他事情,当她还是少女模样时,就能使人疯狂,那么他现在又怎么能够从她另一个姿态逃脱。 “好了,铃花。” 有那么一瞬间,黑子哲也几乎以为这是他自己说的,后来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绿间真太郎在叫铃木铃花。 意识到这点,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沉了下去,在燃烧着中沸腾,同时被心动和痛苦一起刺痛。 足以在世界上引起战争的美丽女人亲了一下他的脸庞,带给他的触动不会比少年时代更平淡,也不会更激烈。他早已把自己的全部献给了她,那么无论是哪一种姿态,哪一个阶段,哪一个年龄的铃木铃花,都会让他一样心动。 “待会儿见。”她挑了几件还被包在袋子里,一看就是全新的衣裙,揉着长发向卧室走了过去。 铃木铃花不是对打扮很热衷的人,与其说她是在享受换衣服的乐趣,不如说她只是对于这个新奇的身体外观感到好奇。 他和另外一个人几乎分别站在客厅的两端,他们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完全不同,但是他们现在都在用同一种眼神注视着铃木铃花走远。 “你不应该这样做的,绿间君。” 黑子哲也平静地看了过去,但是皱起的眉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浅蓝色的眼中露出了冷静的怒意,天空撕开了所有的温和假象,开始酝酿起剧烈的风暴,“你明明很清楚,你的能力会产生一系列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够保持镇静,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感到愤怒,“你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取悦她。” 被他的话语所激怒,绿间真太郎沉下了眉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没有站在这里教训我的资格,黑子。” “以前我们相处不来,以后也不会,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绿间真太郎冷哼了一声,“你应该清楚你一个人是打不过我的。” 握紧了拳,黑子哲也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动。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从门里走出来,她提着裙摆摸了一下裙面精心绣制的蕾丝。 长裙的上身是纯白的吊带抹胸,从修身的高腰处往下便是优雅的长裙,从白到半透明渐变,罩着她的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的脚趾,像是一排排精巧的象牙珠子,粉嫩的指甲片扣在瓷白色的趾上,显得诱人可爱。 “是不是很像婚纱?” 两个男人一起回过头看向她,注视了半晌,他们才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话。 “穿上鞋。”/“很漂亮。” 绿间真太郎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重新找出了一双拖鞋拿给铃木铃花,黑子哲也神情温和地看向铃木铃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铃木铃花审视了他们一会儿,她的目光落在这间和她走进卧室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的客厅里,然后她张了张口,“你们打过了?” “没有。”/“抱歉。” 她的医生研究心理却一点儿也不擅长说谎,这可真是古怪,还好她的作家很诚实。 乖乖地穿上了绿间真太郎给她的鞋子,铃木铃花无奈地对着她看不出有丝毫变化的客厅一笑,她并不想知道在她出来之前,这间屋子是怎样的惨状。 换了三四次,铃木铃花就玩够了,她只是觉得新奇,也并不乐于打扮,所以她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乖巧地坐了下来。 虽然身体年龄变大了,但穿着之前的少女衣服,铃木铃花看上去也并不奇怪,反而有一种扭曲的美感。 “我是不是该走了?”她轻歪过头,“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的话,我可以先回去的。” “不用。”这次绿间真太郎回答得很快。 黑子哲也侧着头看向她,“今天你还打算过去吗?” 知道他说的是哪里,铃木铃花抬起手梳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她示意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现在这样,可能都进不去学校吧?” 她当然可以进去,有赤司征十郎的默许在,帝光中学完全可以成为铃木铃花的后花园,如果她愿意,有他们在,其实任何地方都能让她来去自由。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黑子哲也换了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表达,他向她伸出了手,“不介意的话,请把手给我。” 移开目光,绿间真太郎不屑地抿了抿唇。 把手伸进黑子哲也的手中,气场浅淡的青年动作轻柔地摸过她手上戴着的腕表,“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昨天上午8点……” 一双浅色的蓝眸望过来,铃木铃花还没来得及说完,黑子哲也便打断了她:“请闭上眼睛。” 听话地闭眼,铃木铃花没有再听到黑子哲也的声音了,过了许久,她忍不住出声询问,还是没有得到答复,最后她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她现在已经站在了帝光中学的学校里。一股力道扯着她往下坠落,铃木铃花便又回到了客厅里。 她抬手轻抚过额头,“那是帝光,以前的还是现在?” “以前的。” “所以,你可以穿越时间?”铃木铃花追问了下去,之前桃井五月还告诉过她,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够做到。 黑子哲也摇了一下头,“我不能,但是你可以,我只是充当了连接你和时间缝隙的‘媒介’。” “一个辅助工具。”绿间真太郎从一旁冷冷地补充。 容貌绝艳的女人弯起唇笑了起来,她很快就意识到黑子哲也的能力是什么,并且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她接过了绿间真太郎的话,“但是,很强。” 黑子哲也,好感度:98。 “啊——!” 没有踩稳,铃木铃花差点就摔了下来,还好下面有人接住了她,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头上面的树冠,树干很结实,所以她之前才能完好地坐在那里。 可是现在她还是摔了下来。 抬起头拨开头发,铃木铃花对着接住她的人扬起唇一笑,她涂了口红,水润的嘴唇弯起弧度时显得十分精致好看,“谢谢。” 她生得貌美艳丽,所以就算是在这个年纪涂了口红也不会显得怪异,反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妩媚,流露出少女的清纯和性感。 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把少女的五官雕琢得更加空灵,她扑腾地从树上坠落下来,让人联想到在森林里迷路的精灵。 她本来以为对方会马上把她放下来,但是他依然抱着铃木铃花,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只穿了黑色长袜的脚上,之前为了方便,铃木铃花就脱下了鞋子,注意到她脚上没有穿鞋,他好奇地歪了一下头。 “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铃木铃花出声提醒他,抱住她的少年拥有一副少见的高大体格,个子高,他的手脚也都很长,伸手一揽,就能把铃木铃花整个人抱在怀里。 他并没有理会铃木铃花,只是耷拉着眉眼抱起铃木铃花就想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见他根本就不听她说话,铃木铃花只能给少年指了一个方向,“等等……我把鞋子放那里了。” 抽出了一只手,少年捡走了那双皮鞋,不过他还是没有要把铃木铃花放下来的意思,反而一直抱着她走,看到外面走动的人影,铃木铃花轻轻地扯住了少年的衬衫袖子,“等一下,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拉扯的力道轻微而柔和,毫无力量,但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示弱会让人心软。于是抱住了她的少年也停下了迈动的脚步,他低下头打量起她的脸,目光落在少女被发丝遮挡住的耳边好几次。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周末,但显然这过去未来的时间并不是完全对等的。铃木铃花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庆幸自己穿了校服。 她这次来得有点早了,少女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精致腕表,上面显示的时间证明现在还很早,所以她才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待着。 本来她只是想要在树上休息一会儿,但是看到攻略目标从下面经过,铃木铃花就想要制造一个偶遇。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攻略对象在十年前就这么难对付了。 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她抬眸看向固执地抱住自己的少年,无奈地抚了抚耳边的头发,“……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不行。”臂弯奇异地有力的少年微垂紫色的眼眸,他慵懒地低下头,在铃木铃花把头发别到后面去的耳朵上看了许久,他用着舒缓的语气做强调:“你是我捡到的。”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收紧了手臂,高大的少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谁捡到就是谁的。” 第130章 她感到无奈,铃木铃花摇了摇头,“你不是捡到了我,只是接住了我。”她伸手指了指他们旁边的这棵树。 “我刚才一直在这上面,只是不小心掉了下来。”少女抬起眼眸向高处望去,从她这个角度看,少年几乎和他们身旁这棵树木一样高大。 再过几年,他就会像树一样拔高成长,个子会抽长,身材会变得更加结实,他会变得英俊而迷人,铃木铃花不知道他会在这些年里经历什么,就像他也不会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一样,可是最终他们会在某一个时间点相遇。 过去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之后周目重启,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而她只能继续向前走,所有的攻略目标最终都会爱上她,然后忘记她,而她永远都会在这里停留住,停留在这个年龄段,停留在这个无尽的轮回之中。 这一个周目让铃木铃花觉得陌生又熟悉,她还没有尝试过这种两个时间线的双重攻略,但游戏的本质没有变化,掌握住这一点,她就依然是精通游戏的玩家。 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以前她只是被困在攻略游戏里,而现在,她只不过是又多了一层时间的枷锁。 少年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微长的紫发在脑后垂落,然后他又看回铃木铃花,“是我捡到的。” 他固执地对铃木铃花强调着这件事情,单纯而又任性,她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和而又缱绻,她仰视着他低垂下来的眼眸,一切就像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可是对于少年来说,现在才是他们第一次的会面。 一时之间,她想不到该怎么说服他,而在力气方面铃木铃花根本无法反抗得了他,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反抗,于是她乖乖被他搂抱在怀里,少女屈着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铃木铃花。”她微微直起身体,以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伏在少年的耳边温柔地低语,“我叫做铃木铃花。” 她离得很近,少年几乎能闻得到她身上浅浅的香气,在那环绕住他的异香之中,有一点气味特别明显,抱住她的时候,他就闻到了。 听到了铃木铃花的自我介绍,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完全没有向铃木铃花介绍自己的意思,少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思考着什么难解的。沉吟了许久时间,少年才低喃出一句奇怪的话:“草莓。” 铃木铃花微微一怔,刚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他是在说什么,后来她才想到,他是在说她身上的气味,少女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恩,我今天涂的口红,好像是草莓味的。” 皱了皱眉,他的喉咙微颤,发出了一声散漫的抱怨:“真难闻。” “不好闻吗?”听到他这样说,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紧闭唇瓣,她第一口尝到的就是唇膏的味道,绵软的膏状物里有一点草莓的水果香气,但是更多的还是口红本身的化学味道。 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鼻翼微动在空气里嗅了嗅才回答了铃木铃花的问题,“口红,难闻。” 他低下头在铃木铃花的脸上巡视了一会儿,然后才缓慢地吐出了一句话:“擦掉会更好看。” “是吗。”愣了一下,铃木铃花没有想到今天难得生出的打扮念头却被自己的攻略对象吐槽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点着唇瓣,像是在考虑少年的建议一样,“好吧,我会擦掉的。” 答应了他一件事,铃木铃花趁机提出她的要求,“那,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铃木铃花,少年弯下了腰,微蹲下身体把铃木铃花抱着放低,但是在少女弯曲的双腿离地面还有一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他拿起鞋子给铃木铃花一只脚一只脚地套上去,仿佛是在给工艺精致的洋娃娃穿衣打扮。 以他们的体型差距而言,他完全能把铃木铃花当做娃娃玩具,而铃木铃花有理由怀疑,他是真的这样想。 “……谢谢。”有些迟疑地道了谢,铃木铃花在他的触碰下忍不住微微绷直脚背蜷起了脚趾,不过最终少年还是成功地把她的脚套进了鞋子里。 她的骨架纤细偏小,这在少女的双手双脚上表现得最为明显,虽然她的手指修长,但是纤细脆弱,手掌也比一般女性更小一些,脚掌也是。 所以很多时候,挑选鞋子就变得比较麻烦。平时还好,铃木铃花一般就待在家里,或者穿上制服皮鞋去学校,但是上台出镜需要搭配衣服时就会让服装造型师感到为难。 穿上了深棕色的皮鞋,铃木铃花终于得到了落地的机会,少女被高大的紫发少年放了下来,当她的双脚重新踩在地面上时,铃木铃花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从口袋里找到一包纸巾,铃木铃花抽出一张来擦了擦嘴唇,她擦得太小心翼翼,这让她面前的少年感到有点不耐,他干脆抢过铃木铃花攒在手中的纸巾。 其实这不算是一个抢夺的动作,只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铃木铃花连犹豫拉扯的机会都没有,印上了红色的口红痕迹的纸巾就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没办法阻止,她便温顺地配合起来,少女仰起精巧的下巴靠在树干上面,方便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少年低头给她擦拭。 他比铃木铃花预想中的有耐心得多,但是在力道上的掌控却不太好,一不小心他用的力气就太大了,感到痛意,铃木铃花有些抗拒地退缩了一些,不过她没有闪避开。 紫发紫眸的高大少年垂下了眼眸,这柔和了他那与生俱来的体魄所带来的巨大压力,“痛?” 少女无声地点了点头,她抵在树干上仰着头,美丽的眼眸因为湿润而显得柔软可怜,她轻轻地颤了一下长密的眼睫,就格外惹人怜爱。 于是他松开了手,少年奇怪地皱起眉,“那你为什么不说啊?”他询问问题的方式很天真,与他的体格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这产生的奇异反差十分微妙,又有几分可爱。 “因为……你直接拿走了。”铃木铃花吞吞吐吐地向他做出了回答,少女的目光变得闪烁迟疑,游离在面前少年之外的地方。 “哦,你是在害怕我吗。”想到了什么,少年再次开口,他现在就完全可以俯视铃木铃花了,居高临下会加剧他的气场,不过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走得更近了一点,就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她一样,虽然铃木铃花知道他没有这个意思。 想了想,铃木铃花转而问起了少年另一个问题,她绞弄着自己的手指,“那个,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哦,那个啊,好像是没有说来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低声地嘀咕了一句,他拉长了自己的语调,“紫原敦。” 紫原敦,好感度:40。 因为时间线不一样,所以就算铃木铃花知道名字,系统界面也需要再确认一遍才能重新统计出来,等到新的好感度数值跳出来,铃木铃花不由一怔,这个好感度高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紫原君。” 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她马上就加上了称呼,铃木铃花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好像开始上课了,不去没事吗?” 刚才就有铃声响过了,虽然这里离得远,不过还是能隐约听到,但是那个时候紫原敦正在给她擦口红,铃木铃花没办法说,而少年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若无其事又镇定地站在那里给铃木铃花擦拭。 低下头看了眼铃木铃花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紫原敦的声音变得沉闷,“唔,还是要去。”他看上去有些郁闷遗憾,似乎铃木铃花不提醒他,他就能够自然而然地当做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紫原君在哪个班级?”这时候少女又变得主动了起来,她跟在紫原敦的身后走了出去,亦步亦趋地走在少年不远处,走廊很安静,只有两边的教室偶尔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 走到一间教室紧闭的门前,紫原敦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教室门口挂着的数字,看向铃木铃花示意,“这个。” 她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在铃木铃花转身想要离开之前,紫原敦突然伸手拉住了她,他的手脚都很长,稍微伸展,便能轻而易举地拉回铃木铃花。 “你要去哪?” 刚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散漫样子,现在他眉眼微沉,那具高大的身材带来的压迫感就具象化了起来,虽然他可能只是因为要失去刚找到的新玩具而感到孩子气的不悦,铃木铃花也不得不放轻声音安慰他。 “我也应该去上课了,紫原君。” 紫原敦还是没有松开手,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说了一间具体的教室,“好了,紫原君,再不进去的话,这堂课都快要结束了,你可是会被老师骂的。” 少年撇了撇嘴唇,他张开手指松开了铃木铃花的手腕,少女解脱出来对着他勾起嘴唇微微地笑了一下,“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她的笑容,紫原敦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现在一旦放走她,就再也不会见到铃木铃花了,于是他不由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了转过身的铃木铃花。 就在他还想要做些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事情时,教室紧闭的大门却刷得一下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面色发青的中年男人,他双手抱胸地怒视门外的紫原敦,“还站在外面干什么,难道还要我请你进来上课吗?” 教室里马上就响起了轰然一片的大笑,不过紫原敦一迈步踏进教室,笑声就渐渐低了下来,虽然紫原敦不是那种会找同学麻烦的可怕人物,但是那个海拔还是会给人带来相当大的压力。 听到班上的笑声,一个金发的耀眼少年抬起头来往门口看了一眼,但是他很快就兴趣缺缺地重新低下了头,拿着用课本包裹着的漫画书无聊又无事可做地继续翻看了下去。 没有理会教室里几经变化的古怪气氛,紫原敦直接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了下去。看到紫原敦乖乖地坐着听课,老师说了几句也就不再提了,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一切又恢复到正常的模样,老师回到之前停下的部分接下去讲解内容,紫原敦却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他在座位上趴了下去睡觉,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奇怪女孩。 在走廊上转了一圈,铃木铃花找到了自己用来回答紫原敦的那间教室,她记住了位置,走到教学楼外面从另一侧找到了那间教室。 因为是在一层,所以铃木铃花只需要里面的人打开窗户,就能够跳到墙壁上顺着窗台爬到教室里,正巧,有一扇窗户正对着铃木铃花半开着没有关上。 不过她当然不会这样做,里面还正在上课呢。 稍微扫视了一下,铃木铃花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确认了目标,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新纸巾,收拢手指把它揉成一个小纸团后,她把那个餐巾纸团往那个正端坐在座位上,认真听课的少年扔去。 纸巾的重量很轻,不需要多大的力气,而她瞄得很准确,所以不会出现投篮时那样的纰漏,铃木铃花精确地把纸团扔到了他的桌子上。 少年正拿着笔要在摊开的课本上记录什么东西,一个餐巾纸团滚到了他提起的笔下,阻止了他继续写字,他顺着纸团飞过来的曲线向窗外望去,极其意外地看到了窗外站着一个对着他挥手微笑的长发少女。 没有多少犹豫,少年轻柔地打开了裹成一团的柔软纸巾,再度摊开,餐巾纸已经揉得满是褶皱,再也变不回之前平整的模样,那上面什么字迹也没有,只有铺满纸面的皱痕。 少年微皱起眉,但等他再次抬头看过去时,窗外却已经没有了那个姝丽窈窕的身影。 几乎是立刻地,他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少年放下笔从教室里走了出去,门没有关上,所以他能够直接走出去。 现在仍然是上课时间,还没有下课,但是从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到坐在台下听课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对于他这种行为产生任何的反应。 直直地走了出去,他很快就来到之前铃木铃花站着的地方,他在附近转了一下还在向四周张望,少女却突然窜了出来,在他的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黑子君,我在这里。” 他倏地一惊,飞快地转过来,就看见容貌精致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温柔而又狡黠地轻笑着,“我吓到你了吗?” 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声,黑子哲也无奈地点了一下头,“你怎么会……” 他原本还想要问铃木铃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找他有什么事情,但是黑子哲也又想到了桃井五月古怪荒诞却有些道理的奇妙猜想。 虽然他并不觉得铃木铃花真的是幽灵,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确不是帝光中学的学生,而且她的确欺骗了他们。 于是黑子哲也的问题逐渐消声了,铃木铃花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她扯起嘴一笑,“黑子君因为我逃课了,没事吗?” 顿了一会儿,黑子哲也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消失。这种情况下,黑子哲也还觉得有些惊奇,铃木铃花只有在第一次的时候忽略过他,后来,她就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 无论是和青峰大辉还是和桃井五月这样更耀眼出众的人待在一起,铃木铃花也能够注意到他,就像现在,她无比准确地从一个容纳了二十几个人的教室里找到了黑子哲也。 “铃木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想了想黑子哲也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女抿着唇摇了一下头,她的语气随着她低下的头颅一起低落了下去,“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吗?” 他原本想要让铃木铃花回去上课,后来黑子哲也又想到她不是这里的学生,于是就咽下了后面的话,转为沉默地注视铃木铃花。 黑子哲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变化,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察觉出他生气了,少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抱歉,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我没有想到你会出来。”少女的眼睛和嘴唇轻颤,“看到你走出来,我才躲起来想要吓你一下的。” 她看上去几乎是有些委屈的,而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用温顺下来的眉眼轻轻地眨一眨,人们就会自愿臣服于她的美貌,黑子哲也一边为她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感到不公,一边又不自觉地被吸引。 少年投降般地叹气,“铃木桑,我没有生气。” 虽然他这样说了,但是铃木铃花并没有相信,她仍然小心地观察着黑子哲也没有多少波动的神情,想要找到他生气或者不生气的讯号。 即使知道她只是在观察他的情绪,可是少女的目光如此专注而温柔地落在黑子哲也的脸上,这让他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无法克制地微微加速了几下。 他的心神一动,脸部也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更柔和的情绪,铃木铃花一定是察觉到了,所以少女从紧张的状态中放松下来,她对着黑子哲也展露了一个柔软温和的微笑。 确信他不生气了,铃木铃花的语调微微松软,她还是郑重地向黑子哲也道了一个歉,“对不起。” 而他根本不能拒绝这个。 黑子哲也不由回视铃木铃花,少女依然穿着那件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穿着的帝光校服,进入这个学校以来,她还是黑子哲也见过的把这件制服穿得最好看的人,当然,这和少女精致绝艳的长相有很大的关系。 从这个角度去想,桃井五月那个奇怪至极的猜想都似乎变得有些逻辑了。 毕竟铃木铃花拥有如此优秀的外貌条件,她这样的少女在同龄人中甚至整个社会里都是会被无条件偏宠的类型,既然她有做任何事情的条件,为什么要伪装成帝光中学的学生待在这里。 如果是想要进入这所中学,黑子哲也不觉得铃木铃花会考不上这所学校,少女显然很聪明,而且她的态度悠闲,不像是会为经济状况所困扰,也绝无是遇到交友、恋爱难题的可能性。 他完全不相信,这所学校存在能够拒绝铃木铃的人。 看着少女无所顾忌地在阳光下侧立,明亮的光线照在她柔软白腻的肌肤上,把那一寸存光滑的肌理照射得更加莹白通透,想到了什么,黑子哲也有些用力地吐了一口气,“铃木桑,要去学校外面逛一下吗?” 铃木铃花摇头,“不用了,我待在这里就好。” “铃木桑。”黑子哲也的话语一顿,他迟疑地说出了下面的话,“……你,是不能出去吗?” 然而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铃木铃花歪着头轻点了一下,少女用温柔的方式承认了这一个事实,“好像是呢。” “为什么?” 带着黑子哲也来到他们相遇的那个篮球馆,铃木铃花对着少年轻笑了一下,“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黑子君?” 强烈的好奇心之中窜起了一点微颤的恐惧感,然而笼罩在所有复杂的情感之上的却是因为铃木铃花的主动靠近而产生的雀跃和兴奋。 到了最后,黑子哲也都不太确定,他究竟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恐慌而在颤栗。 他只知道当少女伸过纤细白皙的手指来牵住他的手时,黑子哲也不禁感到了一种诡异而又自然无比的震颤。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第一次接触篮球的时候,就算那个时候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打得糟糕透顶,但还是因为有趣而感到由衷的快乐。 那时候的感觉与现在有些相似,黑子哲也总觉得,当他抱起篮球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接下来会热爱上这项竞技运动的命运。 而现在,他似乎又隐隐感应到了什么,一种他对于篮球所怀抱着的极为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奇异情感。 “请好好看着我,黑子君。” 铃木铃花对着他温柔地弯了一下唇畔,然后少女瑰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影便在黑子哲也的面前消失了。 少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扣紧了手,然而他抓到的却只有空气,等他再度摊开手,手心里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 缓慢地睁开眼睛,铃木铃花第一次从那里回来发现自己还在熟悉的公寓里面,而不是在不同时间线的同一位置上。 有人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放置在一旁,他动作轻缓地抬起手,温和地抚过了铃木铃花的头发,“欢迎回来,铃花。” 耳熟的声音经过岁月的增长和阅历的积累而变得更加沉稳,即使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舒缓立着的姿态也具有某种坚定到强大的力量。 现在,只要他不去故意那么做,就再也没有人会自动忽略掉他了。 “黑子君。” 张开口,铃木铃花对着五官成熟了不少的青年喊出称呼,虽然他的相貌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但是把同一个称呼叫出口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是有种对着两个人喊一个名字的奇怪感觉。 那双成熟版的浅蓝眼眸微眯,在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之下,他的神情变得柔情而悠然,黑子哲也把又凉了一点的水递给铃木铃花,他知道她不喜欢烫的东西。 “我该教你一些东西。” 少女睁了睁闪耀着细碎星光的双眸,“可是这样是犯规的,不是不能对我透露过去的事情吗?” “我没有这样说。”黑子哲也的唇角微动,他的神情平淡但是却透露出了一种沉稳内敛的狡猾感,“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学习一下我的技能,这会帮到很多事情的。” “你是说,那个‘媒介’能力?” 黑子哲也温和地一叹:“不是这个,这个可能很难后天学会。我是说,我可以教你一些有关‘视线诱导’的技巧,相信我,你会需要用到这个的。” “你是在帮我作弊。” 铃木铃花敏锐地指出了这一点,黑子哲也平和地接受了她的指责,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没有想要改变任何事,我只是想要加快这个过程。”蓝发蓝眸的青年伸手抚过少女的脸,“就算有时间缝隙,跳跃太多次也不会有好影响,铃花。” “……会有什么影响?” 他轻柔地呢喃,即使是在警告铃木铃花,也说得像是在诉说情话,冷淡中带着细腻的温柔:“也许终有一天,你会惹怒时间之神。” ——“时间之神动了怒,他发现有一个狡猾、阴险的人类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这里偷走了时间,依靠着无限的轮回活过了远超出他给予的恩赐。神灵决定施予惩罚……” 读到这里,绿间真太郎就打算合上书,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便失去了兴趣。 只是这本书的书名和内容倒是没什么太大联系,绿间真太郎还以为《秘密》会是关于案件又或者隐瞒多年真相之类的秘密,结果却是一本乱七八糟的神话故事合集。 他推了一下眼镜,不意外却又有些失望地发现那个女生还是没有出现。她当然不可能再进来,她根本不是帝光中学的学生。 那个铃木铃花到这里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她是在这个学校有熟悉的朋友,还是,有一个正在交往的恋人…… 想到这里,绿间真太郎的手腕微转,他合上书本侧立起来想要把书放回到书架上,然而他刚把书本倒过去,就有一张被压得薄薄的纸巾从书页里掉落了出来。 弯下腰,少年捡起了那张纸巾,上面用黑笔写着一行笔迹秀丽舒朗的字,因为是吸水的餐巾纸,所以字的转折处有些地方化开了,字迹从正面透到了背面,但是不影响 绿间真太郎认出了上面的字。 “对不起,我昨天有点事情所以才没有来。”后面画了一个圆圈,里面还有些痕迹,看了许久,绿间真太郎才认出来那是一个花了的笑脸。 微微思索了片刻,绿间真太郎从摘录书句的本子中撕下了空白的一页,他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字,看了一会儿少年又把那行字用笔划掉,重新写了一遍,反复好几次,他才把那句终于让自己满意了的话抄在新的纸页上,撕下来折好夹进了书本里面。 他翻到自己之前读到的《时间篇》,把纸夹好后,绿间真太郎才把书本放回原处,和昨天离去时不悦的心情完全不同,现在困扰着他的懊恼里面,多了一点油然而生的期待和难以言喻的隐秘欢欣。 她又来了一次,但是没有借走这本书,绿间真太郎得出了结论,他没有去思考那些关于学生证、身份之类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讯号。 第131章 男人在铃木铃花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他微微放轻了声音,平淡柔和的嗓音在尾声消散于空气里。 “看着我。”从铃木铃花脸上收回视线,他垂下了沉静温和的浅色蓝眸,“好好看着地看我,铃花。” 听到这句话,铃木铃花微微一愣,这是她在之前对黑子哲也说过的话,过去的黑子哲也。她听话地认真注视着对面的男人,没有移开眼睛。 白皙的手指在少女眼前快速地闪过,铃木铃花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了过去,可是对方倏地一动,便把另一只手在铃木铃花面前摊开来。 铃木铃花移目看过去,一个纯黑色的发绳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即使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铃木铃花还是一惊,她不觉得自己的反应力有那么糟糕,少女不由轻喃:“怎么会……” “我让你看着我,但是你只是在看我的手指。”黑子哲也平静地把发绳套到了手上,他把铃木铃花轻柔地拉过来,“当你把注意力集中我的手指上,就会忽略掉其他事物。” 他搂过铃木铃花纤细的脖颈,捋过那些散落下来垂在后面的长发,“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这就是关键。” 少女沉默地聆听着,她温顺地微低下了头,以被驯服者的姿态任由黑子哲也给她梳理披散下来的头发,但是他们都知道,两人之中,真正能够主导一切的是铃木铃花。她现在温柔乖巧,是因为她仍然需要黑子哲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而她对黑子哲也展露出的这种温顺柔美的姿态,也许就是另一种潜移默化的驯服方式。 不过,她已经不需要再这样精心地设计攻略步骤了。 黑子哲也把铃木铃花的头发全部都握紧了手心里,悉心仔细地没有错过任何一缕,柔滑亮丽的发丝被他尽数拢在手中,就和美丽多情的主人一样,铃木铃花的每一根头发也都是柔顺纤滑的,仿佛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被艺术家精心雕琢过的,所以才能没有任何一点瑕疵。 他张开手指,撑大了套在手上的发绳,黑子哲也搂过如今比他矮了不少的少女,他变得强大了许多,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都远超出热血冲动的少年时代。 两只伸出的手臂都在专注地应付着铃木铃花的头发,和铃木铃花近距离地面对面,黑子哲也依然平静地为她扎了一束温婉的低马尾。 只有最后在用手顺过少女的马尾时,黑子哲也眼中微动的凝光才能反映出青年心中真实的情绪波动。 “这对你来说也许会有点困难,如果你想要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吸引人的事物。”他的眉眼微松,直到黑子哲也往后退开了一些,铃木铃花才意识到,黑子哲也刚才是在开玩笑调侃她。 然而那只言片语也足够表明很多东西了。 “黑子君说得就像全世界都在围绕着我转一样。”铃木铃花并不觉得好笑,她也不会对这种奉承感到高兴,她低下温丽的长眉,露出了一点显而易见的哀色。 气质舒缓悠然的青年却无比认真地反问了一句,他的眼神镇定下来,脸上展露的神情和口中的语气一样坚定:“难道不是吗?” 铃木铃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对方早已有了答案,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接下了后面的话。 “当然不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嘴中呵出的气息很快就融于空气中,不会留下半点痕迹,“我……”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我也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察觉到铃木铃花的低落,黑子哲也温柔地安慰她,“但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等了那么久,从过去到现在。”黑子哲也抱住了她,铃木铃花没有拒绝这个拥抱,“还会到很远以后的将来。” 这是一个很动人的承诺。 不过铃木铃花也相当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周目的,她唯一能够维持永恒的事物只有两样,一个是她从来不会忘却的记忆,一个是停止不下的攻略进程。如果有一天死去,那么这些东西也会随着她的消亡而湮灭。 浅蓝色头发的青年把铃木铃花拥在了怀里,他没有抱得很紧,给少女留出了喘息和放松的空间。 铃木铃花抬起头,她看到了那张秀气的面容流露出的深深执着,“……谢谢。”她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黑子哲也有些惊讶,然而除了道歉之外,这就是铃木铃花所能给予的,最真诚的回复了。 惊色闪过,青年又恢复到了平静,他似乎料到铃木铃花接下来想要说什么,黑子哲也温柔却也坚定地抬手覆在了少女的唇上。 “我知道。”黑子哲也微微勾起了嘴唇,他的笑容浅淡却蕴藏了某种深沉而厚重的情感,“你不需要再和我说一遍,也不需要再伪装自己来向我示好。” “我已经是你的了。”铃木铃花不禁望进了那双眼眸之中,浅蓝色的天空纯净得如同被细雨冲洗过,云雾都被冲散,雨后的天澄澈通明,是最接近光明的样子,“所以你不需要再想着怎么征服我。” 她被黑子哲也按住了嘴唇,没有办法说出回答,所以少女只能在他单薄炽热的手掌之下轻轻喘气。 他的神情依然冷静,但是他的手心却是火热成一片,可是当铃木铃花清浅的呼吸轻喷在他的手中时,黑子哲也却像被烫到了一样,他的掌心微拢,躲避着她气息的触碰,又不愿完全松开手逃离。 被夹在那狭小炙热的缝隙之中,铃木铃花趁机回答了他,少女的嘴唇轻颤了一下,“……黑子君,你不是我的。” 听完了黑子哲也的告白,铃木铃花第一个想到的答案就是否认,即使对方并不想要听,她也必须说。 铃木铃花可以接受自己的攻略目标迷恋上自己,这是她每一次都需要完成的任务,重复了太多次她甚至已经开始习惯,可是她不能接受这种错误的认知。铃木铃花不会属于任何人,也不会有人、不应该有人属于她。 她属于这个糟糕至极的可笑命运,属于这个无穷尽的攻略游戏。 在她和攻略目标之间,永远存在着一条界线,铃木铃花很清楚,无论是为了攻略的顺利完成继续存活下去,还是为了她自己能够更好地活着,她都绝对不能跨越过这条线。 “我只和你见过几次,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过去的你也会喜欢上我,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铃木铃花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对于自己的攻略目标感到无奈,更对自己感到无可奈何,“命运开了一个这么大的恶劣玩笑,就算你们知道了,也没有人想过去阻止我。” “这太奇怪了,所以就这样任由事情一直发展下去吗?再等一次十年,然后把我送回到过去折磨自己?”少女摇了摇头,“我可以接受这个,是因为我需要,但是你们不用,为什么……” 青年温柔地拍打着铃木铃花瘦弱的肩膀,他纵容地承受着她突如其来的发泄和质问。 “你认识我,可是我并不认识你。”铃木铃花没有抗拒他的碰触,她只是低柔地叹着气,“我已经在努力地忽略这一点了,就算是和过去的你,我也没有见过太多次,而我甚至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让你喜欢上我。” “我已经喜欢你了。” “不。”少女移目侧过了头,“我是说在十年前……” 黑子哲也依然用着那种平和神情的目光地视她,“我也在说十年前。”说完之后,蓝发蓝眸的青年微微一顿。 “为什么要阻止?喜欢一个的感觉不太好,喜欢一个美丽奇怪的少女的感觉更不好,但是也更好。”他放轻了声音安抚着铃木铃花,“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就算可以,我也不想要修改这一段。”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再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上别人。” “这样不好吗?”铃木铃花转过来看回他,“而且这是伪论证,你不能在根本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做出假设。” 他把手按在少女的肩上,“是的,所以不要这样想。不要去想如果没有遇见我们,会发生的事情,你不能保证这就一定会更好。” “命运只是让我们相遇而已,但是负责让我喜欢上的人是你。” 黑子哲也,好感度:100。 被他温柔地拥抱在怀里,铃木铃花轻轻地闭上了眼,很多时候,她都会因为这一刻的真情流露而感到动容,但在她被彻底打动之前,她先感受到的,还是对于自己如此擅长算计伪装的厌恶。 攻略她的目标是铃木铃花必须做的,她也已经很习惯处理这个,到现在为止,她也无法明确地分清楚自己所有的反应,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为了提高好感度而卖弄。 但是她知道,温柔是真实的,她感受到的感动、愧憎、无奈都是真实的,她仍然真实地存在于这个疯狂又不可思议的世界之中。 她还活着,而且会继续活下去。 这对于铃木铃花而言,就是一个足以用来解释一切的理由。 少女伸出了纤细修长的食指,她垂下了闪耀璀璨的眼眸,当她用那双眼睛注视着任何人的时候,她总会得到她所看着的人的所有注意力,于是她垂下了眼帘,低声轻语:“你看。” 瘦削纤弱的少年如她所愿得看向铃木铃花,睁着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眨过。 微微眨了一下眼睛,铃木铃花伸出另一只手,她想要从少年的手上拿走那块护腕,可是她的手指刚摸索过去,却在触碰到护腕上的细腻毛绒时就被对方一把抓住。即使他的力气轻柔,只是松扣住铃木铃花的手腕,也意味着铃木铃花失败了的事实。 “不公平。”铃木铃花忍不住摇头感叹,少女微启嘴唇,发出了娇俏柔美的哼声,“你已经成功了好几次,可是我每次都会被你抓到。” 同样的发色和眸色,但是少年人的平和之中带着青涩的意气和天真,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却又比沉淀下来后的沉静更具有吸引人的活力,“铃木桑,我的存在感很低。” 铃木铃花凝着眼眸把目光聚焦在对方的脸上,于是那满目的温柔星光便尽数洒在了她的视线里,“可是你现在就在这里,我看得见,黑子君。” 这只不过是一句简单至极的陈述,也没有任何多余丰富的暗喻,可是黑子哲也的心中却无法控制地微微一跳,他忍不住为铃木铃花的每一句话语而牵动心神。 就算他现在要给铃木铃花的人类身份打上一个问号,也难免为少女的惊人魅力所俘。她美丽得更像是天使之类的非人生物,却又会真实地出现在学校里会和他打招呼,铃木铃花的确这样做过。 她出现得莫名其妙,又消失得莫名其妙。 黑子哲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得到了这种信心,无论她身上的秘密是什么,他都相信铃木铃花不会伤害他。 凝视着她许久,黑子哲也手中无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那块护腕,这并不是一个羞于承认的事实,神秘的事物总是更具有诱惑力,无论是对于女孩,还是男孩而言,而当他遇到的是铃木铃花这样美艳的少女,这种致命的吸引力就会乘以倍数地增长。 少年的喉结微动,黑子哲也吞吐了一口气,“我也看得见你。” 抬起手抚过低垂在胸前的马尾,铃木铃花听到黑子哲也接着说了下去,“铃木桑,你的存在感,太高了。” “我在看着你,当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的时候,我就不可能忽略你。” “可是我也……” “铃木桑只是在盯着我的手指。”黑子哲也弯曲手臂,他用另一只手按在手腕上转了一下护腕,“但是你不能让我只盯着你的手指看。” “为什么?”少女皱了一下鼻子,“那你在看什么?” 他话语一滞,没办法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或者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合适自然,也不会让铃木铃花感到不高兴。 黑子哲也还在迟疑怎么回复,插着口袋走进来的青峰大辉就吸引走了铃木铃花的注意力,那个比他更高大,也更强壮的少年扔过来一个篮球,他看着少女轻巧地接住,然后向青峰大辉走去。 教练劝退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萦绕,黑子哲也沉默地接下了对方扔给来的第二个篮球。他不知道自己再这样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到了消极低迷的现在,促使他在部活时间结束之后依旧停留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他知道铃木铃花通常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但就算是她,也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喂,小心点!” 少女跑得有些急了,差点摔倒,青峰大辉向前迈了一步扯住了她的胳膊,情急之下,他用的力气有点多了,所以他在扶起铃木铃花之后得到的不是一句道谢,而是一句轻声的呼痛抽气。 隔着一层柔软的衣物,青峰大辉也能感受到少女纤细的四肢有多么脆弱,他马上抽离了自己的手,但即使担忧,他仍然有些嘴硬地骂了一句:“你是笨蛋吗!” 深蓝色的眼睛变得深邃,青峰大辉的眼神在铃木铃花身上微微游移了一会儿,他既想要自然地看着铃木铃花,可是一旦真的触碰到了她的目光,他又没办法维持冷静的样子,最后他便只是装作研究今晚篮球训练的模样移开了视线。 就像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继续和铃木铃花相处了下去。 管她是不是帝光中学的学生,反正他答应过要教她打篮球。 他不得不佩服桃井五月的奇思妙想,如果她给出一个别校间谍来侦查帝光篮球部的训练的猜想,青峰大辉也许还会更相信她一点。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铃木铃花每次都是在社团的集体训练结束之后才会过来,她不是只在晚上出现,她是挑人少的时候。 懒得想太多,青峰大辉伸手拍过铃木铃花抱在怀里的篮球,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少女的球抢走,他闲散地在地板上拍打了几下后拿在了手上。 看到铃木铃花还抱着手臂,青峰大辉皱起眉,“没事吧?” “还好。”少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这样说,青峰大辉就更难以放心了,他把球在地上放了下来。 蓝发偏深的少年向铃木铃伸出了手,他的手臂上已经有了一些肌肉线条,晒成麦色的皮肤表面偶尔会留下一两个细小的伤口,是青峰大辉在和别人打篮球,或者练习时不小心留下的,不过他每次都好得很快,然后又很快再次受伤。 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块红印,铃木铃花不由想到了很久以后,她在青峰大辉的手臂上看到的可怖伤痕。 虽然这两种受伤的印记完全不是一回事情,也不是同一个程度,但是他脸上漫不经心的无畏和坦然都是一样的。 从少年到大人,青峰大辉变得更成熟,更具有魄力,但是那种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气势却是他从现在就已经拥有了的。 她温顺地把手交给他,任由青峰大辉为她卷起了校服的袖子,他抓着少女的手臂微微转了一下,这次他做得很小心。 “你怎么这么——”看到雪白的肌肤上多了两个指印,青峰大辉夹紧了眉,他想要说什么,可看到铃木铃花凝视着他的神色,他又咽下了后面的话,“算了,你今天就别练了。” 少女轻柔地望着他笑了笑,莹白的脸上盛开出一朵繁盛的花,“好,青峰君。” 不自在地让铃木铃花坐回去,青峰大辉挠了挠后脑勺,他想到之前的时候桃井五月给过他一些运动员常备的药膏,不过他向来不用那些东西,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放到哪里去了。 青峰大辉还在思索,黑子哲也就已经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了一盒膏药,“你应该小心一些的。” “对不起。” 她这样乖乖的道歉,黑子哲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温顺地抬手按在卷起的袖子上,方便黑子哲也给她涂抹药物。 见黑子哲也已经在给铃木铃花涂药,青峰大辉干脆走过去,他把铃木铃花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展开来披在了少女的身后,反正现在也不可能有心情打篮球,他就在铃木铃花另一侧坐了下来。 那具越来越宽阔结实的身体抵在铃木铃花的身后,能够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就算是抬着手臂也不会很累。 冰凉绵软的膏状物被一点点地抹在少女柔嫩的肌肤上面,黑子哲也耐心地在印记上画着圈化开那些膏药。 少女的皮肤柔软细腻得有些不可思议,沾着药膏抹上去的时候,黑子哲也竟然觉得比起她白腻的手臂,膏体都显得有一些粗糙,他能感受到膏物中的细小颗粒,却无法在铃木铃花光滑的皮肤上触摸到任何细微的疙瘩起伏。 药被涂抹开,凉凉的有些痛意,不过还好,不至于到让铃木铃花承受不了的地步,于是她反而关注起了给自己涂药的黑子哲也。 “黑子君,你经常受伤吗?” 黑子哲也擦药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想到铃木铃花的第一个反应会是这个,他不由闭了闭眼,“还好。” “可是你的动作很熟练。”少女轻歪了一下头,垂在胸前的马尾散了一些,有几缕落到了青峰大辉的脖子上,刺得他不舒服地动了一下,但又因为铃木铃花靠着他,所以他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 合上盖子,黑子哲也把药扔进了包里,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铃木铃花面前一无是处,而这是最近一直反复困扰着他的问题。 他抬起眼看着斜坐在长凳上的少女,她的面容瑰丽而精致,并在一起搭在凳边的双腿纤细修长,她仅仅是坐在篮球场边,就比竭力嘶吼的呐喊更有加油鼓气的说服力,而她却靠在另一个少年身上。 黑子哲也不太确定,铃木铃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青峰大辉走得这么近起来的,她不是只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也许她会像单独找到他一样去找青峰大辉,她有个自由,也有这个能力。 刚涂抹上的药很快就干了,青峰大辉揽过手把少女高卷的袖子小心地拉了下来,这到底还是由他引起的,所以即使是青峰大辉一向大大咧咧,现在还是收起了那些爽朗宽心,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谨慎温柔,但是嘴巴上还是强硬不悦地说了铃木铃花一句:“啧,都是你这家伙害的,我们今天都练不了球了。” “对不起,青峰君。” 青峰大辉毫无异色地接下了铃木铃花的道歉,他抖开了衣物,让铃木铃花重新套进了白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知道就好,下次给我小心点。” 这种理直气壮的教训姿态让黑子哲也感到了一点烦闷,他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可是仍然抱着一点不甘,就像是现在一样,他已经决定好了要放弃篮球,可是又无法完全放下。 “黑子君,你和青峰君继续练习吧,不用管我,我坐在这里看你们就好了。”少女温柔地一笑,模样温和又美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的喉咙突然就开始发干,却又烧得他难受,“……我打算放弃篮球了。” “为什么!”在铃木铃花回答之前,青峰大辉就跳了起来,他震惊而又惊怒地看向黑子哲也,“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阿哲。说什么放弃,这一点也不好笑!你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放弃吗?” “像我这样没有天赋的人,即使再努力,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所有的思绪都在让黑子哲也垂下眼睛,从铃木铃花身上移开目光,可是他的另一部分却迫使着他死死地盯着铃木花,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她那里寻找什么东西,但是他有没办法阻止自己。 坐在长凳上的少女安静而专注地聆听他们的争执,见黑子哲也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青峰大辉看向她,“喂,你倒是也说两句啊,难道就让这个家伙就这么犯傻放弃篮球吗?” 铃木铃花的嘴唇微动,她刚想要说些什么,馆内的门口处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三个人影走了进来,于是少女坐着侧过头看向来人。 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里面长得最高的那个人,他随意地披着留得半长的紫色发丝,少年嘴中还咬着一根巧克力味的美味棒,她坐在凳子上抬头望过去,他就显得更加高大了。 走在最前面的赤发少年平静地看过来,铃木铃花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有意地停留了片刻。 另一侧的绿眸少年伸手推了一下眼镜,他同样看到了铃木铃花,于是手中的动作一顿,似乎在衡量这是不是一个适合打招呼的时机。 “原来你在这里啊。”开口的少年的发色和眸色都是一片赤红,却带着低温的浅淡温和,“青峰。” 他这样说,虽然叫了青峰大辉的名字,但是铃木铃花却莫名生出一种隐隐的预感,他其实是在和她说话。 一根包裹着巧克力糖衣的美味棒伸过来,抵在了铃木铃花的唇边,身形高大的少年懒懒地张了张口,“啊——”他在示意铃木铃花吃下去,少女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启开了嘴唇,咬下了一口。 看到她只是吃了一小口,紫发少年歪了歪头,“不喜欢吗?” 一、二、三、四、五。 把嘴中的零食咽下去,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她展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很好吃,谢谢紫原君。” 一切都是公平的,回到原来的时间线,她的攻略对象知道得更多,但是回到过去,知道得更多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她。 既然已经知道结局是什么,也知道终点在哪里,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132章 少女侧坐在长凳上,她温顺地接过了那根对方硬要喂给她的巧克力味美味棒,拿在手中她又启开嘴唇细细地咬了一口。 站在最前面的红发少年终于移动目光,那冷静审视的眼神从青峰大辉缓慢地移到黑子哲也身上,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微挑眉头。看到紫原敦走到场内唯一一个少女身前蹲了下去,赤发红眸的少年于是没有再掩饰,光明正大地开始打量安静地坐在长凳上的女生。 在她回视过来的眼神之中停顿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他从少女那张精致稠丽的容貌上微微移开,把目光定格在了她散落在胸前的发丝上。 “这里是帝光篮球部的训练场地,外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少年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驱使人们听从的气场。 怔了一下,铃木铃花抬起眼眸打量说话的人,确定对方是在对她说话后,少女张开嘴唇刚要说话,可是落在后面的那个戴着眼镜的绿发少年就抢在她之前回答了,“赤司,现在篮球部的训练时间已经结束了,学校里的人都有权力使用。 “她也不是帝光的学生。”红眸一转,赤司征十郎看了一眼帮她说话的少年,然后又看回还坐在长凳上面的少女,“你认识她吗,绿间。” 绿间真太郎倏地沉默下来,他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没有马上做出答复,紫原敦在少女面前半蹲着,庞大的身躯就算蹲下来也还是还是比坐着的少女身影要大上很多。 “我认识哦。”听到赤司征十郎在问,紫原敦懒懒地张口,他很快就吃完了一根美味棒,又拿了一根放在嘴里,这让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而他说话本来就慢,听上去就更加不着调了,“我捡到的。” 说到最后他还强调般地加重了语气,但因为说话的方式太孩子气,并没有人太当真。看到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话,笔直挺立着的绿间真太郎有些不悦地推了一下眼镜移开了目光。 轻吸了一口气,少女动作轻巧地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终于比蹲着的紫原敦稍微高了一点,不过紫发的少年马上就跟随她一起站起来,又高出了她一大截,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把装着零食的袋子捏得咔咔作响,紫原敦转了转眼球看向赤司,“有什么关系嘛,赤仔,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 “这是规定,规定就是规定。”掷地有声地说完赤司征十郎顿了顿,他从少女身上移开注意力研究着其他人的反应,过了一会儿她才回到她身上来,“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沉默不语的浅蓝发色的少年突然出声,“铃木铃花,她叫铃木铃花。”他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比起他们一行人身形瘦弱了许多的少年抬起头来,他看向从走进这里以来就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赤司征十郎。 “很抱歉,是我带她过来的。”他给予张开想要说什么的铃木铃花使了一个温和安抚的眼神,“她并不知道篮球部的规矩,这是我的责任。” “喂。”青峰大辉抬起手揉了一下后脑勺,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好了好了,我的错行了吧。” 没有理会青峰大辉的插科打诨,赤司征十郎移目转向出声的陌生少年,“你是谁?” 一看赤司征十郎的注意力真的被转移了,青峰大辉连忙插进来解释,“他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人,黑子哲也。” 赤司征十郎往前走近了一步,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很快他就做出了判断。身体素质的确一般,甚至称得上糟糕,但是这个平时在篮球部里根本不会引起他任何兴趣的人身上,却有一种有趣的奇异特质。 如果开发出来,在适当的地方说不定会发挥奇妙的作用。 少女不禁生出了一点担忧,虽然她知道黑子哲也最终会成为帝光篮球部的正选,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会让人紧张,毕竟赤司征十郎带来的压力的确很大,不过赤司征十郎给出的却是一个正向的评语,“他拥有一种和我们完全不同的才能。” 心里为黑子哲也松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正微微放松,赤司征十郎却突然侧过头望了她一眼,让少女下意识地一惊,不过他又很快转了过去。 不知道做什么好,她又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中拿着的美味棒。紫原敦看她乖乖地吃着,便抬起手拍了拍少女的头,“你的嘴巴真小欸,这么一点东西也要吃这么久。” 他微松扣着包装袋的袋口放在扬起的嘴边,便能把里面剩下的所有美味棒都倒进嘴巴里吃掉,站在一侧的绿间真太郎既对于紫原敦粗俗的吃东西方式感到嫌弃,又对他这样半强迫铃木铃花的态度感到不满。 绿发碧眸的少年皱起了眉,俊秀的脸变得严厉起来,他瞪了紫原敦一眼又看向铃木铃花,“不想吃就算了,不用理他。” “不行。”平时总是无所谓的紫原敦却开始计较,他像是为了向绿间真太郎炫耀般地揽过了少女的肩膀,“这是我捡到的,就应该听我的。” 深深皱起了眉,绿间真太郎马上就拉开了丝毫没有顾忌的紫原敦,“你多少也给我注意一点。” 对紫原敦的怒视移到铃木铃花身上也没有收敛太多怒意,绿间真太郎不得不承认他对铃木铃花也生出了一点怒火。 绿间真太郎知道她经常会来帝光,不然图书馆里,夹在书中的纸条不可能经常更新,成为他们之间聊天的通讯工具。可是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她,原来她一直就在这里。 当他在隔壁的篮球场里投掷三分球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坐在这个毫无人气的体育馆里面看着别人练习篮球。 他很难不去这样想,而这是一个最合理的猜测。她来这里是为了某一个人。 在青峰大辉和那个他毫无印象的黑子哲也之间来回打量,绿间真太郎完全感受不到赤司征十郎说的那种才能,浅蓝发色的少年瘦弱无力,就算是篮球部的三军,也有不少比黑子哲也更强一点的。 瞥着铃木铃花紧张的神色,绿间真太郎觉得有一种无名的怒意烦扰着他的心头。如果她喜欢的是青峰大辉,也许他都不至于这么不甘恼火。 但是为什么…… 那种家伙,到底有哪点配得上她啊。。 “铃木。” 这个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怔,铃木铃花也没有想到赤司征十郎在和黑子哲也谈完话后会直接叫住她,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是。” “我从桃井那里听到了一些有趣的说法,介意和我单独聊一下吗?”即使赤司征十郎的态度平和也很难让人拒绝,而且作为违反规定闯入篮球部场地的她,也的确没有什么立场拒绝。 听到赤司征十郎说出桃井五月的名字,青峰大辉和黑子哲也一同凝起眉,青峰扯了一下嘴角,“喂赤司,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信了五月那家伙鬼扯的那些东西。” 黑子哲也的脸色微微僵硬,不过他很少露出什么神色,所以倒也不明显,他尝试着想要转移话题,“铃木桑也该回去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他们的反应明显到就算是没有怎么理会的紫原敦都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反而是赤司征十郎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铃木铃花没有感到放松,果然赤司征十郎的下一句话就是,“不介意的话,就请让我们送你吧。” “不用了。”她抿了一下嘴唇,少女垂放在两边的手微微紧张地攥了一下裙边,“会有人来接我的。” 看到了铃木铃花拽裙摆的小动作,赤司征十郎的神色柔和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但是他依然用一种审视打量的眼神注视铃木铃花。 即使赤司征十郎有所收敛,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刺在皮肤上也并不让人好受,铃木铃花无奈地吐了一声低柔的叹息:“时间到了,我就会回去的。” “什么意思?”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绿间真太郎看了似乎知道一些事情的赤司征十郎,然后他又看回铃木铃花,“现在你还不能回去吗?” “那我送你好了。”气氛变得有一点古怪,紫原敦靠过来凑近了铃木铃花。 黑子哲也想要替铃木铃花解除这种危机,但是少女却没有想要继续掩瞒下去的意思,她无奈地弯起唇笑了笑,“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可是……” 绿间真太郎的声音还未说完就消散在了空气里面,因为铃木铃花已经“回去”了。那个姿容绝艳到像是一场梦境的少女真的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梦,一个破碎掉隐匿不见的泡影。 他都有点佩服自己在此刻的沉着冷静,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绿间真太郎还能够维持平静地询问其他人,“你们也看到我刚才看到的了吗?” “啊。”龇着牙应了一声,青峰大辉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侧过身闷声叹着气,“啧,可恶!还真的被五月那家伙说中了。” “青峰君,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看到青峰大辉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烦闷的反应,黑子哲也顿了顿,“……你早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有些抑郁地捞起了放在地上的篮球,“啧,搞什么。”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环视四周,绿间真太郎突然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表现出了震惊的人,“你们都知道?” 紫原敦慵懒地出声:“唔……好像是精灵来着吧,白天喜欢待在树上,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动消失。” “那看来就不是幽灵了。”听到紫原敦说起白天遇到铃木铃花的事情,赤司征十郎语调平淡地做了总结,“活动范围似乎只在这所学校里面。” 即使是对铃木铃花了解更多的黑子哲也看到赤司征十郎如此镇定地解读研究,也难免感到了一些隐隐的惊骇,“赤司君。” “人类的食物看起来也能吃。”扫过紫原敦手中捏着的空了的袋子,赤司征十郎沉吟了一会儿,“不管她是什么,都在缠着你们。” 青峰大辉猛地回过身来看向赤司征十郎,“喂喂,你不是要赶走她吧?” “当然不是。”赤司征十郎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了下去,他环视了一圈,“不过,虽然目前看起来无害,但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们应该小心。”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绿间真太郎做了一个深呼吸,“所以,你们是在说,铃木铃花不是人类。”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开始觉得这一切诡异的事情都该死地合理,如果铃木铃花是这种设定,那么那张美丽至极的皮囊就变得可以解释起来。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绿仔。”紫原敦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听到他们在说关于铃木铃花人类身份的猜想,黑子哲也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嘴巴,但他还是闭上了嘴。 “那么这件事,就先不要告诉别人了。” 松了松系带妥帖的黑色领带,赤司征十郎做了最后的总结,确认所有人都同意之后他才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当然会同意,就算他们说出去,也很难有人相信。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们脸上的紧张神情,赤司征十郎微微皱起眉,他们对铃木铃花的在意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就连桃井五月,都不是主动把铃木铃花事情告诉给赤司征十郎的。 他偶然看到了桃井五月收集信息的本子,那里记录了有关铃木铃花的事情,就算赤司征十郎看到了她写的,也是直到他说了自己亲眼见到过铃木铃花,桃井五月才把所有的经过告诉了赤司征十郎。 靠在墙上,赤司征十郎从校裤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他按开屏幕,联系人名单里新加上去的几个名字在调亮后的手机屏光下清晰可见。 “名取周一,的场静司……” 其实在刚发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几个解决的办法,虽然他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过还是听过不少相关的事情。 可是在青峰大辉质问的时候,赤司征十郎给出的回答却是不,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给出了这个答案,对于这种神秘未知的危险生物,最好的解决方案当然就是驱逐,但是…… “你想要杀死我吗?” 少女清冽却又无比甜美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动听的温柔和缱绻抚过他的耳边,赤司征十郎太企图,不意外又有些惊讶地看着刚刚从所有人面前消失不见的少女站在他对面,她靠在对面的墙上,舒展着窈窕纤细的身体。 “我不会。” 语言竟然会比思绪传达得更快,在她那双眼眸的注视之下,赤司征十郎不禁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他皱起了眉。 弯起唇,铃木铃花展露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真的?” “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让你离开这里。”目光触及她的笑容,赤司征十郎一边为被愚弄的感觉感到不悦,一边又不自觉地为少女展露的风情所吸引,“你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她歪了歪头显得无辜,“对你来说不是吗?” 审视着铃木铃花的一举一动,赤司征十郎迈步走近少女,他的手指按在手机上不动,只要他察觉危险按下去,就能联系到强大的除妖师,“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到困境里面。” “任何人都会陷入麻烦的,赤司君。”没有因为赤司征十郎的逼进而感到紧张,铃木铃花只是浅浅地一笑,“我也一样。” 赤司征十郎微挑起眉,“那你陷入了什么麻烦?” 抿起唇加深了笑意,铃木铃花张开嘴唇故意在赤司征十郎面前舔了一下牙齿,她微微前倾上身,“我饿了——” 在少女做出往前扑的动作之前,她就被反应力和速度更快的赤司征十郎压制在了墙壁上,他张开手指把她两只手都禁锢着举起来按在墙边,少年专注地看着她,但那种评估的冷静的神色渐渐地多了一层温度。 “你不饿,而且你也不会吃我。”他感受着手中真实温热的柔软触感,赤司征十郎的神色微动。 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试探着伸出另一只手抚过了铃木铃花的嘴唇,赤司征十郎轻柔地按住她的两颊逼迫她张开了嘴唇,少年伸进去一根手指勾出她的唇边,这能够让他可以好好地检查她嘴巴里面的牙齿。 少女不适地发出了几声轻哼,赤司征十郎没有理会,他扫过那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就像是一颗颗珍珠一样嵌在牙龈下面,精巧而无害。他小心地在牙齿下面划过,微微松开按在她唇上的手,铃木铃花趁机闭上嘴唇小小地咬了一口。 抽出自己的手,赤司征十郎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留下的一个浅印,而那个牙印很快就因为皮肤的弹性平复了回来。他看着毫无杀伤力地瞪视自己的铃木铃花勾起一个极浅的笑,“你不应该挑衅比你更强大的人。” 审视良久,评估完现在的状况,赤司征十郎松开了手,他任由少女揉着自己的手腕,少年的神色放缓了许多,“你不是说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牛奶。” 顿了顿,铃木铃花还是乖乖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甩了一下被捏得有些酸痛的手,刚才被按在墙上,她之前被青峰大辉拽过的地方好像又有点发疼了。 “牛奶?”红发少年带着明显笑意地反问了一句,然后他又马上收敛起了那些浅淡的笑容,“我知道了。” 看着铃木铃花手腕上多了一圈红印,赤司征十郎微微眯起眼,“你比人还弱。” “也许我就是人类呢?”少女白皙的脸颊鼓起了一点,她用那双璀璨的星眸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只不过是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那你是吗?” 赤司征十郎反问她,铃木铃花无法明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从她现在的生存状态来看,她的确和人类身份越走越远。 见她沉默下来不再说话,赤司征十郎拉过了少女的手,他翻转了一下手腕检查她手上的印记,少年又变得沉着而充满掌控欲,“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你要乖乖听话,如果我发现你伤害了任何人,或者做了任何不好的事情——” 他与很久以后的赤司征十郎有些不一样,就算是在表露让人不适的控制欲,他看上去也温柔得多。而且,以后的赤司征十郎绝对不会这么直白地把想法展露出来,他只会不动声色地控制铃木铃花的一切。 “我就会驱逐你。” 少年身上的气息压制过来,铃木铃花乖巧地待在被他笼罩控制的范围里面,她勾起一个温顺的笑容,“我知道了。” 她无法定义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还能依靠这样的方式存活多久。但是,有一件事情铃木铃花可以肯定,等到好感度升满的时候,她自然会驱逐自己的。 “为什么缠着他们?”即使少女的笑容美艳柔媚得不可方物,赤司征十郎也没有失去所有的理智,他依然很清楚地记得他需要做的事情。如果他纵容铃木铃花留下,他就需要弄明白她所有的事情,他必须为自己这个决定负责。 容貌精致姝丽的少女往前靠近了一点,她把自己融进了赤司征十郎的气息里。他感受到有个柔软的触感在他的唇上一触而过,正是他之前用手指抚摸过的,赤司征十郎也不由一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想要按住铃木铃花。 然而少女的身影再次隐没于无影无形的空气里,只留下她的声音环绕在他耳侧,“下次再见,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25。 喝了一口水,铃木铃放松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连续跳跃两次,还有一点不太适应。 可是不回去的话,铃木铃花不确定赤司征十郎会不会真的想到要解决她,既然都有了魔法、异能,那么当然也会存在另外一些奇异人士,她不能肯定那些不会对自己产生作用,即使她目前还能勉强算是一个人类。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显示出来的时间,少女发出了一声轻叹,倒在椅子上不再去思考关于时间的问题。 这些还是交给专业的桃井五月来烦恼更好,攻略的事情就足够让她困扰了的。 看起来,她待在过去的时间也并不是稳定的,想到桃井五月说过她以后会停留在过去的时间会越来越长,铃木铃花皱起眉打开属性界面看了一眼。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生存点数计算的时间还是没有变化,过去的一个小时依然是一个小时,不会因为过去和现在的时间速率不一样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看到一行文字,铃木铃花在那行栏目上停留了一会儿。 四重奏之夜完成进度100%,精神力10。 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这个精神力有什么作用,铃木铃花尝试过一些方面,但都没什么效果,她也没有看出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真不公平!”男人伸展出手臂勾过了少女的肩膀,他亲昵地搂住了她把少女紧密地抱在怀里,“凭什么我就要到最后才能出场。” 耀眼迷人的金色发丝在他贴着铃木铃花耳边低语时抚过了少女柔软的脸颊,那双和发色一样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眸慵懒地微微眯起,拉长的眼尾便具有勾魂夺魄的邪性魅力,“我想比其他人更早见到你啊,铃花。” 被纤细的发丝搔得发痒,铃木铃花侧过头靠向金发男人的左肩,但是容貌俊美的男人却仍然一刻不歇纠缠着她,“好不容易我们变成了同行的前后辈,你又宣布退圈了,如果不是我抓紧机会和合作了一支广告,那我们不就什么共同出演的作品都没有了吗?” “这没有办法,谁让你是二年级才加入篮球部的呢,黄濑君。”气质温和的青年走过来把微凉的水换成了一杯温热的牛奶,他的目光看向就算轻闭着眼睛休息也不自觉皱眉的少女,神情变得温柔而又无奈。 没有被之后出现的青年所影响,黄濑凉太仍然专注而执着地看着铃木铃花,男人深情款款的视线因为过于灼热而变得粘稠深沉,投入过多的感情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唔……都可以回到过去了,就不能适当地修改一下吗?如果我早点加入篮球部,帝光的实力一定会变得更强——” “你太吵了,黄濑君。” 浅蓝发色的青年无动于衷地打断了他的话,“她该休息了。” 阖着眼帘,铃木铃花并不是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她现在并不太想管这些事情,所以便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沉睡。 “我找到她了。” 坐在和风古意的室内里面,穿着一身名贵西装的男人坐在蒲团上也并不显得突兀,他姿态优雅地放下了古朴的翠色茶杯,他抬起赤色的眼睛看向对面的人,即使神色称得上温和,也给人巨大的压力。 披着黑色和服的男人惊讶地挑起眉,他慵懒地在身后束起了长发,白色的绷带遮住了一只眼睛,只留下了暗红色的左眼,“真的?” 他比红发赤眸的男人更年长一些,狭长的凤眼尾划出了一道浅浅了沟壑,但这并不会减损他的魅力,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不仅是他丰富的阅历知识,还有他强大恐怖的实力。 他们互相之间都对彼此有一些了解,都知道对方不会是一个轻易招惹的人。做不了敌人,也当不了朋友,但是适当地合作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该怎么留下她?” 长发男人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在微暗的光线下这笑容显得疏离而又充满嘲讽,“你真不应该再去找她的,你已经爱上她了,她就会离开。” “但总会有方法的,而你知道方法。”穿着西装的精英神色未变地接受了对方半讽刺半劝解的同情,“请告诉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方法。”年长俊美的男人理了一下和服的衣襟,“我也只在古书里读到过这种妖,美貌就是她的妖力,而引诱灵魂的天赋就是她的武器,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任何一个灵魂的爱意都能使她更加强大。”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很强大的妖怪爱上了她,比她预想中得还要强大得多,所以她没有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抹去他的记忆,也没有办法离开他,他构筑了一个牢笼……用他的骨骸,这能够保护她,也能够禁锢她。” 红发男人垂下眼眸沉思,“我的能力不能完全对她起作用。” “再强大的王也会迎来终结。”长发男人看向陷入了思考的男人,“王死了,他的王后也逃走了,这有什么意义呢?她只是把感情当做食物而已,她自己是没有感情的。” “你已经让她拿走了爱情,就让她把痛苦的记忆一起带走吧。” 即使听到了,他看上去也依然没有丝毫动摇,穿着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点头致意,“今天打扰了,那么我就告辞了。” 闭上眼睛,长发男人任由对方离去,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但是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故事,每一次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结局。 最终的最终,再怎么挣扎,他们都会爱上她,然后失去她,忘记她。 铃姬,传说诞生于战国时的女妖,虽然本身弱小但能驱使强者,擅长诱使猎物陷入爱河,因为无害和有最之称的美貌而被不少除妖师、阴阳师所向往,见自《妖怪异闻》。 第133章 早晨的光明媚而温和,闪闪烁烁的星光照耀在支着下巴趴在窗台的少女身上,为那张精致绝艳的容貌添上了柔软温情的光影。 于是她望过来的那双明艳而又清澈的眼眸就变得更加楚楚动人,让人不禁对那个得到她这样注视的幸运儿心生妒忌。 她总是美丽的,无论是被打扮成时尚可爱的模样坐在热门综艺节目的中间位置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还是穿着闪闪发光,点缀着亮片的小礼群在舞台上唱出动听的歌曲,或者又是换上优雅迷人的和服在古典细腻的镜头下展露各式风情。 观众和粉丝都已经熟知铃木铃花有多美貌,她的美色像是一场风暴,从整个娱乐圈呼啸而过,她所过之处,都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 即使不需要什么任何才能,铃木铃花也能依靠那张脸给电视前的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何况她的确擅长很多东西,那副甜美却不甜腻仍然带着清冽的嗓子,那信手拈来的演技天赋,还有那聪明到在繁忙的通告间隙也考出高分的脑子。 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也足够让其他人另眼相看了,而拥有这一切的少女还拥有绝色的美貌。 人们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他们不仅满足于看到天才,也不仅满足于看到美人,他们喜欢看到聪明的美女,善良的富翁,把一切自己得不到的但是渴望得到的附加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就变成了他们的偶像。 所以这不难解释铃木铃花的爆红。 无论是兰卡时期,还是以铃木铃花这个真实名字公开出道的时期,她的人气从来都是居高不下。即使没有那些绯闻,源源不断的资源和能完美地把资源转化成利益的能力也会帮助她在娱乐圈走下去。 可是美人不可能避开所有的花边桃色,何况是铃木铃花这样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就算她的年龄还达不到那种阶段,也无法阻止蜂拥而来的爱慕者扑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面。 再美的事物,也会被人看厌。可是每一次重新看到铃木铃花,人们又不禁觉得她变得更美丽了,美得有些不一样了,她才是一个少女,她还在长大,每错过一点,就会永远错过一个回不去的美好阶段。 就像现在一样,铃木铃花趴在窗台上面,温柔地凝着眼睛专注地等候着对面房子里的人经过,而人们却在屏幕外痴痴地看着她。 对面的房子里的人影微动,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打着领带从窗户前经过,他只是随意地走过,少女便激动了起来,她微微直起了上身,蓝边白底的清秀水手服衬得她更加柔美。铃木铃花本来就处在这个年纪,不会再有把校服穿得比她更好看的女生了。 看到她在屏幕里穿上水手校服,不少人开始憎恶她的经纪公司没有给她接那么一两部校园恋爱电视剧,竟然有偶像没有拍过校园偶像剧,这合理吗? 看到窗户没有关,金发男人走近了镜头,他终于注意到对面有个漂亮的少女在盯着他,年轻英俊的美男对着她礼貌地笑了一下,但是在铃木铃花成功地回以一个微笑之前,他就以极其不可思议的冷漠态度关上了窗户走了。 就算那是世界名模黄濑凉太,这也显得太匪夷所思了。 少女还是展露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在窗户那里逗留了一会儿,既因为和邻居的帅哥打了招呼而兴奋,又因为自己糟糕的表现而难过,她的神情忽明忽暗了几秒。 即使那会一直重复下去也不会让观众感到无聊,反而时刻为她的喜悦悲伤而牵动。 不过少女很快就回过了神,再发呆下去,她就要迟到了,于是她飞快地抓过放在一边的书包,从窗前离开了。 光影飞逝,镜头一直停留在少女的窗户前,到了光线微暗偏红的黄昏,她放学后回到家里,第一个反应便是跑到窗前看一看对面的人有没有回来。 那压抑着的紧张兴奋神情让每一个经历过暗恋的人都心领神会。 对面的窗前闪过了一个高挑修长的人影,少女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告白的话语,她把纸压在膝盖上,用力地敲了敲窗户边,那声音很快就引起了对面的男人的注意,他打开了窗户,对着她笑了笑。 黄濑凉太的确是无比俊美的,金色的发丝和眼眸就像是指引太阳光辉的阿波罗,脸蛋和身材的每一个部分都能让其他男人感到羞愧,所以他不仅能够征服日本,还能够征服挑剔高傲的米兰。 在黄昏的光下,他依然耀眼得像是正午时分的阳光。 随着镜头的拉近和细腻特写,这总算让铃木铃花的暗恋看上去合理了一点。 但这仍然没有办法解释她的单恋。 在少女举起精心准备的告白纸板之前,半拉开的窗帘就显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不同于男人的精壮高长,而是更为纤细玲珑有致的,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性感年轻的女性。 压下了刚想要举起来的纸,少女嘴角挂起的美丽笑容逐渐僵硬冷却,她勉强地维持着那个失去温度的微笑,对着探出头的男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对方很快就折回了自己的房子里,于是对面的窗帘上映出了两个身影。 难过地趴了一会儿,少女低落下来的眉眼就足以让人心碎,更不要说那挂在明亮眼边的泪水。她缩回了房间里面,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了无数件衣服,镜头在这个时候拉远,只能看见少女在房里来回走动比划衣物的身影。 又是新的一天,对面的窗户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俊美年轻的金发男人,另一个却是总是趴在窗台上张望的少女,她换下了那身青涩清纯的水手服,穿上了早熟性感的吊带蕾丝上衣和短裙,踩着一双不合脚的靴子。 这让她像极了之前在窗帘上看到的那个女人,但是衣服的成熟韵味和少女身上的青涩感形成了强烈的冲撞,红得夸张涂抹到嘴唇外面的口红也加深了这分不自然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铃木铃花现在就不美了,她的确显得狼狈可是依然美得惊人,就算涂上了刻意夸张的粗糙妆容,套上不合身的大人衣物,她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那种成熟美丽与幼稚可爱都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清晰细腻起来的画面也似乎在强调这一点,把镜头聚焦在了少女被糟糕的化妆糟蹋的柔软嘴唇上,这使她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 没有人会忍心责怪她的不着调,就算是黄濑凉太也不可以。 帅气的邻居哥哥笑了,终于不再是那个打招呼时,礼貌性的疏离笑容,那逐渐融化的神情中逐渐显露出宠溺和爱怜,他拿出湿巾为少女一点一点地擦掉了那些难看的妆容。 在少女抽动着细柔的长眉,颤抖着长密的眼睫即将哭泣时,仿佛是被上帝眷顾的金发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被系上了丝带的口红,他拿下了盖子,温柔而仔细地为他可怜的女孩涂抹上柔软温和的绯色。 他轻柔地亲了一下少女的脸颊,然后拍了拍她的头。 画面又一次拉远变得模糊,屏幕上跳出一行精心设计过的花写字体——“rober’s少女新系列,敬请期待。” 毫无疑问,rober’s的这次冒险获得的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黄濑凉太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无数的疯狂粉丝和热门话题,而铃木铃花就是居高不下的人气保障,何况她刚刚才发表了退圈宣言,正是被所有人不停歇地讨论的话题中心。 这两个人毫无预兆地携手合作,又发表了一支如此暧昧浪漫的广告,不要说是粉丝在震惊之后纷纷分享视频链接,就连在电视上无意看到的观众也忍不住停下来把这个口红的名字记下来。 “天啊!到底是什么时候!黄濑凉太和铃木铃花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怎么连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还是广告吗?拍得就跟电视剧一样,简直就是颜狗的狂欢!不要拦我,就算我早已经是大妈了,我也要买下那支少女系列口红!” “直接就投放电视了,怎么连前期宣传都没有?” “楼上是脱离现代社会多久了?铃木铃花退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人家都不当偶像了,当然没办法参与宣传预热了。” “她到底为什么退圈啊?到底有什么问题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我才能帮她解决掉啊!” “好大的口气,说得好像真的能做到似的。” 图片,图片,图片…… “我靠,楼上是动真格的啊,一箱子兰卡时期的专辑,签名海报,《大奥》珍藏版蓝光,封面杂志……不过这位土豪粉你也太小心眼了,竟然把合作对象都扣掉了。” “再算我一个。” 图片,图片,图片…… “连豪车豪宅都出来了,铃木铃花的粉丝多土豪果然不是骗人的,听说就连lme经纪社的老板都是她的粉丝,当年是求着把她签下来的。” “得了吧,那个智障经纪公司除了会利用兰卡赚钱还做过什么?到现在为止,就不说她刚红的时候,就公开名字出道之后开始算,她才办过几次演唱会巡演,出过几张专辑,演过几部电视剧几个角色?妈的老子想花钱都没什么地方花!” “兰卡粉就闭嘴吧,还有脸说,当年还不是蹭着四重奏之夜的热度红的,舔着脸说自己是粉丝就上台唱歌了,接着就马上出道,四个人一个个地蹭过去,也真是不要脸了!” “给楼上点蜡。” “点蜡。” “快!趁来得及,快点删号吧。” …… “咳咳,粉丝来了,我就说几点。第一,和铃木铃花合作,四重奏之夜哪一个没有得到好处?第二,寿岭二在《大奥》拍摄期间趁机占铃神便宜的动图还挂在官方推特上呢;第三,美风蓝在综艺节目上三番两次让她下不来台,把尴尬当萌点也只有你们这群脑残粉了;第四,黑崎兰丸自己在采访里犯傻却害铃神被媒体围攻;第五,卡缪有病,自己接了合作电影还转头说不熟!” “铃木铃花的颜粉顶锅来说一句,刚出道的时候,兰卡的确是和四重奏之夜绑在一起营销的,不过那也是团队的锅,她这样的小女孩懂什么?而且到后来明显是四重奏之夜强行绑捆她好不好?” “一句话,《不死》先定下的是铃木铃花,原作者k.t.倾力推荐的。” “比争论铃木铃花更喜欢四重奏之夜里面的谁更有病的,就是争论她和四重奏之夜谁更红。拿一个少女偶像和四人偶像组合比,团队粉要点脸!” “就你们偶像美颜盛世行了吧?” “行啊!” “怎么不行?谁他妈说一个比铃木铃花更漂亮的,来让大家过过眼?” “噗……层主账号注销了。” “妈呀,是哪个牛逼的黑客大神?” “晕你们都没看新的公告吗,铃木铃花负面相关是紧谈的,这个网站的管理员是她的死忠粉啊!” “还是消停点吧,女神的退圈之作还不是和卡缪一起合作的,唉。” “都是金发美男子,如果电影也是和黄濑凉太合作就好了。” “呜呜呜,这么好看的小妹妹,lme竟然都能让她失望到再也待不下去……第一千零一问,罗利宝田今天死了没?松岛江死了没?” 话题终于又回到了新的广告上了,即使知道铃木铃花已经不会再从事偶像行业了,花再多的钱去购买她代言的口红也不会对她起到什么影响,但是粉丝们还是难掩激动地陷入了抢购狂欢之中。 rober’s更是提前一半的时间完成了年度冲销量的任务,甚至还很有可能超额,日本全店上下也陷入了兴奋之中,被巨大的利益链条所牵扯,他们是对铃木铃花的退圈感到最可惜的。 而他们当时签订的不是长期合约,所以也没办法阻止她做出这个决定,何况她又不是付不起违约金,就算铃木铃花无法负担得起,他们的品牌代言人黄濑凉太也会乐于为她支付。毕竟他都拱手分享出代言资源了,也没有留下了那个一举一动都能引起无数眼球关注的少女偶像。 手机持续不停地震动,好像不得到主人的注意力就永远不会停止响动似的,铃木铃花的眼皮微动,她刚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一只手温柔地覆盖住了,“交给我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磁性成熟的嗓音在认真严肃起来的时候就会显得性感无比,而他确实不止一次地被列入了全球性感男性的名单里面,每次都惊人地靠前。 烦人的震动声停下来,一切又陷入了安静,铃木铃花在柔软的床铺上舒展着身体,她听到男人走远,她还有点困倦,但是已经失去了睡意。 离开被镁光灯聚焦的舞台,她就再也不想理会那些蜂拥不断的媒体了,而她的确就再也没有接触过。‘ 提出这个的是铃木铃花,但是却多的是人主动,甚至是巴结般地为她闹出的风波解决后续,这远远超出铃木铃花的预料。 有些人是忌惮她身后神秘强大的资本力量,他们多多少少知道铃木铃花和赤司征十郎的关系,还有一些人,则是真的让铃木铃花感到惊讶,她似乎真的拥有一部分不容小觑的粉丝,而铃木铃花拒绝去想那些人的具体组成部分会和之前的攻略对象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的确是攻略过一些名门贵族。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听到她提出解约,罗利宝田无奈但是却干脆地答应下来的原因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阻挠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相信我,铃花。”总是神采奕奕精神得古怪的经纪社社长也难掩优容地叹了一口气,“你给我带来了多少收获,就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 看着他签下自己的名字,铃木铃花只能给予已经相当照顾她的社长一个歉意的微笑,“那么,我希望您得到的更多。” “我希望你也是。”看着那张注定无法避免麻烦的漂亮脸蛋,罗利宝田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安好。” 想到自己在签下铃木铃花以后就不断接到的,来自大人物的邀约,罗利宝田也不免对铃木铃花的及时退出感到松了一口气。 赤司征十郎也许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一定是一个最适合的。 他年轻英俊,温柔善解人意,拥有足够的财富和实力,还有可怕的洞察力和头脑,除却那偏执和强烈的掌控欲之外,几乎就是完美的。 “小赤司,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和你说过话了啊。” 走到阳台上,黄濑凉太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说话,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室内,然后又回过头打量阳台的视野,“恩……她现在在睡觉。” “听到是我,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呀?”黄濑凉太挑了一下眉,“应该不是安装了监控吧?我没有找到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 …… 少女悄无声息地从背后缓缓贴近了他,虽然她的动作轻盈脚步轻缓,可是微浅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所以她才伸出了双手还来不及对黄濑凉太做出任何事情,就被他反应飞快地按住了。 “黄濑君的反应很快呢。” 没有成功吓到人,铃木铃花也没有很失望,她柔和了艳丽精致的眉眼,对回过头的金发男人露出了一个浅淡的舒缓笑容。 “不好奇是谁的电话吗?”挂断电话,黄濑凉太把手机还给了铃木铃花,少女接过来看了一眼,放进了披在身上的外套口袋里。 男人勾起唇角,眼中阳光帅气的金色在阳台变暗的光线下逐渐多了一分邪气,“没什么,就是很高兴,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了,铃花。” 回以他一个浅笑,铃木铃花走到黄濑凉太的身边,她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学着黄濑凉太的样子向外张望。 这里都是公寓区,高级楼房之间隔的距离很远,下面也只有一些小花园和路边的树木,再远一点,就是另一片房子了,没什么可看的。 “还好吗?”安静了一会儿,黄濑凉太都只是站在少女的身侧陪她待着,享受完这一刻的宁静,他才开口,“应付这么多的麻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侧过头看着黄濑凉太勾唇一笑,“这大概是我应得的。” 陷在她展露的温柔微笑里,黄濑凉太不自觉地盯了少女许久,即使他知道这种程度的笑意只不过是铃木铃花漫不经心的笑,并没有太多的含义,可是他仍然会沉浸于这种美好的错觉里面。 “呐,铃花。我们拍的广告播了哦。”他不想在这种独处的甜蜜时候谈论那些有关于爱情命运失去之类的事情,于是黄濑凉太换了一个话题,“很多人说我们很配呢,现在网上支持率第一的是我们两个人。” 想起还有广告这回事情,铃木铃花从黄濑凉太脸上移开了目光,少女扣在栏杆上的手指微动,“黄濑前辈在里面一定很帅吧。” “可是,没有你好看呀。”他眼中的金色变得微暗,黄濑凉太收起了所有的笑意,他认真而执着地注视铃木铃花,好像只看得到她一个人,所以目光就显得专注无比,“很多人都在说,这个广告唯一一个失败的地方就是把铃木铃花设定成暗恋的角色。 “她太完美了所以喜欢一个人都像是神灵给予的恩赐,于是卑微的暗恋就变成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过于深情而变得粘稠热烈的视线焦在铃木铃花身上,少女有些不适地想要避开,但是她还是转过来回视黄濑凉太。 “你看,他们对你的一切绯闻八卦都在意得不得了,希望下一秒你就能公布恋情满足他们的窥探欲,可是你真的出演了爱情戏码,观众又无法相信你真的会喜欢别人。”黄濑凉太侧过身,他垂下眼帘看着那张惹人怜爱的精致脸蛋,“人们渴望看到神堕落成凡人,可是又不愿意真的目睹到这一幕。” 说到这里,黄濑凉太的话语一顿,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搂过了铃木铃花,这能让他把少女的脸埋在自己裹着剧烈跳动心脏的胸膛前,于是她便不能看见他脸上狼狈的哀恸和不安,“……是不是只有演戏,你才会像这样喜欢上我?” 试探地从男人的怀抱中抽出手,铃木铃花轻柔地回抱住了他,少女收拢手臂环在他的身后,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脊。感受到她的回应,黄濑凉太整具身体都压了下来,从抱着铃木铃花变成被她环抱着。 他很瘦,但是结实的肌肉和高挑的个子都带来了不小的重量,即便黄濑凉太没有把全部的重量压下来也足以让铃木铃花感到有点难以喘息,不过她还是收紧了手臂搂住了他。 这份过于沉重的爱情,她没有办法接受,但是她也不能丢下不管。 “我,没办法像黄濑前辈喜欢我一样那么喜欢黄濑前辈。”那种熟悉的哀伤和愧疚再次包裹住了铃木铃花,她感到涩意眨了一下眼睛,但是湿润明亮的星眸里凝不出泪水,经受过了太多次相同的创伤,感受悲伤的机体就会逐渐变得麻木习惯,“你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我。” “可是我还要用那些空白的时间来重新认识黄濑前辈。” 陷在男人包裹过来,细密缠绵的气息里面,铃木铃花有一种自己会窒息的错觉,“也许,我会慢慢喜欢上你,也许不会,我不知道。” 少女发出一声微颤的叹息声,“我没办法知道,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和你们不一样。” “去找我,铃花。”感受到了铃木铃花那一瞬间,无比真实的柔软,黄濑凉太抓住了这一点狭窄的缝隙,他还不确定这是什么,但是他不可能错过,“我找到你了,现在该轮到你去找我了。” 铃木铃花无奈地颤了颤声,她笑了一下:“即使结果是你要陷入一段不会有结果,复杂糟糕的多角恋?” “谁知道呢?我不管,没有到最后就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如果你不能决定那就不要决定了。”黄濑凉太亲了一下少女的耳侧,“而我决定喜欢你,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喜欢你。” 那一直挣扎着的脆弱却又固执顽强的情感终于撑破了所有的桎梏,在黄濑凉太的心脏上蔓延开。 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动情的时刻,经历过疼痛后的细致温柔柔弱而又坚强,令灵魂都感到一阵酥麻。 黄濑凉太,好感度:100。 “……黄濑前辈。”铃木铃花往后退了一点,这让她能够好好地看着黄濑凉太说话,她抿了一下嘴唇,“你可真是个傻瓜。” “是吗,我知道得比你更早一点。”俊美的男人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他在少女的耳边轻语,如同引诱女神堕落的魔鬼,“呐呐小铃木,和我做吧,我会带给你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快.感的。” 第134章 侧过头,少女微微抗拒地移开了一些,顽固的外壳中裂开的细微缝隙再次严密地合拢,她在男人的怀抱里退后了一点,抬起眼睛来直视他亮得惊人的金眸。 “……我不喜欢你对我使用能力。” 感受到她的抵触,俊美到蛊惑的金发男人反而不管不顾地收紧了手臂,他的声音和气息都紧密地缠绕住了铃木铃花,于是低喃都变得像是一种爱抚,“你是在挑衅我吗?” 他禁锢在少女纤细腰肢的手微微一动,紧紧地拥着她,他抱得有些太用力了,铃木铃花忍不住轻声呼唤了一句,“黄濑君。” 但是她带着劝阻意味的话语在此刻听上去却更像是鼓励的低吟,男人难耐地吻在了她启开的柔软嘴唇上,不过与上一次不同,他没有那么不顾及铃木铃花的感受,亲吻得缠绵而温柔,不会像夺取她口中所有呼吸一样长驱直入。 这稍微削弱了铃木铃花的抵抗感觉,细密轻柔的吻比那种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更容易让她接受。 然而即使黄濑凉太如何克制地使这个交换气息的吻变得单纯柔软,他在舔噬铃木铃花唇瓣和舌尖时透露出的那种情.色意味仍然十分露骨,所以即使被他轻柔地吻着,那压在身上的性张力还是使人酥软。 她的气息没有黄濑凉太那么长,他知道这一点,于是每一次唇齿相触的吻都短促温情,但缠绵悱恻,总会让铃木铃花觉得这就像是没有尽头。 他深知她所有的弱点,也知道应该怎么逼她展露那些弱点。他太擅长这个,又很擅于学习,男人试探着把这些全部应用在铃木铃花身上,他轻柔缓慢地磨着少女的嘴唇,控制着力道不会伤害那脆弱的唇表面,但是又能让她深刻地感受到那细丝绵长的颤栗和酥软。 “很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你总是这么叫我,就像对其他任何人一样。”他的嗓音微微发颤,带着激动的震颤和暗哑低沉,于是铃木铃花意识到,她的劝阻反而让他更激动了,“不过前辈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你,我都会喜欢。”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腰侧爬到了她的背脊,他没有直接掀起少女的衣物沿着下摆滑进她的肌肤上,而是顺过外套在她的脊柱徘徊,即使隔着衣服,他按抚在那些骨节上的炙热触感仍然能够毫无障碍地传入铃木铃花的身体深处。 正如黄濑凉太承诺得那样,他没有使用能力,然而铃木铃花竟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让他用。 和上一次不一样,现在她整个人完完全全是清醒的,那些由对方主导的颤抖和愉悦都在折磨着铃木铃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被黄濑凉太的温柔动作引起的酥麻,清醒地沉浸其中比无意识地沉迷更让人困惑。 他的嘴唇炽热得让铃木铃花心惊,从抚摸着她的指尖到男人的身体,都滚烫成了一片,铃木铃花都没有办法分清楚,究竟是他升温的身体捂热了她,还是那些精心设计的撩拨成功地挑逗了她。 只是每一次亲昵黏着的触碰和交缠之中,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感情都太过幽深火热,让铃木铃花避无可避。 被身材高挑的金发模特从阳台抱到了室内,那细致的吻从铃木铃花的嘴唇蔓延到她裸露出来的修长脖颈,再沿着敞开外套里面的纤薄衣料亲到她的手腕。 轻柔但不容拒绝地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黄濑凉太把她的手放到嘴边深情地亲吻,男人啃咬了一下手腕侧部凸出的骨节,暧昧而挑逗地在那上面流连。 “黄濑君……”铃木铃花的气息有些不稳,即使黄濑凉太已经吻得很克制了,她的嘴唇还是微微红肿了起来,少女的声音因为他们之间的亲热而变得甜腻,但是她的大脑依然清醒地在说不,“我已经累了。” “所以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啊。”另一只手沿着少女的细腰往下滑到她的大腿,手指绕着白腻的腿在那块敏.感的肌肤上徘徊,在激起铃木铃花的一阵轻颤之后,黄濑凉太把手移到了她的膝盖后面那一片细腻脆弱的肌理。 他刚进攻到那里,少女的双腿就顺应着身体的自然反应软了下去,铃木铃花一发软地往后倒去,黄濑凉太就勾过手臂在铃木铃花屈起的腿间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黄濑凉太微低下了头注视她,金色的眼眸在额前垂下来的金发阴影之下不仅没有变得暗沉幽深,反而明亮得惊人,闪动着某种让人心动的亮光。 “铃花和其他人做过了吗?” 他的声音微哑带着成熟的诱人,却因为难以抑制的悸动和渴望而显出几分少年的活泼,不过男人的目光最终还是从深情款款变得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这种单纯的爱慕和蛊惑的色.欲既矛盾又不冲突,在黄濑凉太身上融为了独特可怕的魅力。 被抱了起来,铃木铃花靠在黄濑凉太的胸膛前,她能直接感受到那里面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她的心也跳得很快,可是和他的不一样,这只是因为肢体亲密接触的热烈而产生的自然生理反应,但另外一颗却是完全在为她而跳动。 抬起眼睛看他,铃木铃花轻轻喘着气平复心情,沉默也算是一个变相的默认回答,黄濑凉太眯起了那双金色的眼睛,他直起修长挺拔的上身,被世界设计师都青睐有加的身姿线条优美而具有力量。 男人俯视着躺在他怀里的少女,光影的作用使得他眼中的眸色变暗,那潋滟的金色在他眼底深处一阵波动,黄濑凉太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扑在铃木铃花温热的肌肤上都让她觉得无比灼热。 “算了。”他的低语都像是缠绕在铃木铃花身上的温吞碾磨,在话语的尾声,黄濑凉太低下头再次吻了上来,“我会让你知道,谁更好。” 这次他亲吻得更加深入,少女很快就被抱到了床上。 就在铃木铃花以为一切会无可避免地发展下去时,黄濑凉太却又停了下来。男人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屈起跪在床边,他一手撑在被自己放在床上的铃木铃花脸边,一手执起少女的手腕轻吻,“可以吗?” 在她想要说出拒绝的回答之前,黄濑凉太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食指中间那块指节,炙热粘湿的呼吸从食指的关节断断续续地吻到中指,无名指和小指。 他知道,这种单纯不带其它意味的轻吻更容易打动铃木铃花,但是黄濑凉太做得并不成功,在他隔着细嫩的皮肤亲吻指骨时,每一下少女都忍不住蜷起了脚趾,黄濑凉太实在吻得太过色.情。 也许是因为本身就带有不轨的目的,所以任何的肢体碰触都会让铃木铃花感觉到有关于欲.望的暗示,少女缓缓地发出了一声近似于低吟的叹息,“黄濑君会听我的回答吗?” “当然。”他的唇角一弯便勾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笑容,那张天生俊美的脸蛋更是变得闪耀,“我听你的,我永远都会听你的话。” 面对黄濑凉太的这种姿态,拒绝的话语就变得难以说出口了,他的确了解铃木铃花,柔软比强硬更能触动到她。 抓住了那一刻的动摇,黄濑凉太俯下身减小了那本来就没有剩多少的身体之间的空隙,他停留在离铃木铃花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几乎要触碰到少女秀气的鼻尖,他放缓了语速低喃:“铃花,我想听你说可以。” “我现在还没有成年。”感受到黄濑凉太温柔式的逼迫,少女咕哝着发出了一声懊恼的轻吟,“黄濑君真的不介意吗?” 男人贴在少女手边的嘴唇微颤轻笑了一下,“欸,我还以为小铃木长不大了呢。” 这的确有些惹恼了铃木铃花,她从床上微微直起上身,这个动作让她触碰到了男人的脸,她注视着那张脸,情绪又从微微烦闷变成了由衷的无奈,“黄濑——” “我本来以为你会长大的。”黄濑凉太垂下眼帘,睫毛映在眼中的暗影绰约,“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这样想着找了你很久。” “现在我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可以承担得起以前承担不了的。可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化,就像那些消失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黄濑凉太盯着她一笑,“我的经纪人都以为我疯了,还想要把我送到小绿间那里……” “可是这漫长的十年,你却什么也不知道。” 铃木铃花的嘴唇微微一动,就在她想要吐露字句时,黄濑凉太却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唇,“说这些罗里吧嗦的话可不是为了你同情的。” “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铃花,我有多么,多么地喜欢你。” 完美一击。 少女轻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双带着细碎星光的眼中也不由微闪,铃木铃花轻柔地长叹了一口气,“黄濑君的话真的很多。” 金发男人停留在那里不动,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等待着铃木铃花的回答,她只能主动抬起脸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可以。” 粘稠的亲吻再次密集地落了下来,那温柔细致的柔软触感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动人,铃木铃花微恼又颇为无奈地陷入这个黄濑凉太织出来的狡猾陷阱里面。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试探出现在的铃木铃花的反应之后,他就根本也没有给出允许她逃走的机会。 不过这的确谈不上什么不公平,道理相同,铃木铃花也不可能允许自己在攻略目标上失败,再多的愧疚和罪恶感也不会阻止她达成完美攻略。 道德和生死在她人生天平上的重量,早就已经倾斜了。 而这一轮攻略游戏,铃木铃花也依旧必须赢得胜利,时间线错乱的设定直接就把结局和开端一起告诉了她,那么她需要做的,也就是沿着这种设置继续完成攻略。 长针在表盘走过一圈又一圈,铃木铃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表,这还是她第一次戴了这么久的腕表,她不太习惯佩戴东西,无论是项链手链还是耳环之类的饰品,她都不喜欢。 现在还没有到下课时间,图书馆里面还没有人影,铃木铃花就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沿着一排排书架看过去,她就来到了那本成为她和绿间真太郎用来通信的书前面,但是现在,那个原本放置着书的地方却是空荡一片。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趁着管理员不在翻了一下最近的借书记录,没有太让她惊讶的是,档案上显示出了一行熟悉的名字—— 《秘密》借书者,绿间真太郎。 糟糕,她的医生似乎生气了。 “怎么啦?” 注意到铃木铃花有些烦恼,高大的少年拖长了声音,他在铃木铃花面前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些零食碎渣,因为之前吃得太快了,直接把一整袋的零食都倒了进了嘴巴里,所以难免会有些食物会掉落出来。 就算是铃木铃花还在想着怎么解决,都不由被他这幅模样触动到。 明明他才是那个在外型上最像大人的,但却是最小孩子气的那个,就算是十年后,那双紫色眼睛里的光泽仍然会让铃木铃花感到心软。 无奈地笑了笑,少女探过身,她微微抬起手少年便像是有所感应,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似的低下了头主动贴上她的手。 铃木铃花抚着他的脸拨开了那些垂落下来的紫色发丝,今天她她带了手帕,便从口袋里拿出了帕子摊开移到他的嘴边给少年擦拭,“紫原君,你吃得都掉出来了。” “哦。”对方从喉咙里含糊地发出声的仍然是不甚在意的回答,铃木铃花无奈地笑了笑,她小心地擦拭着紫原敦的嘴巴,仔细地像是在对待易碎品,这让不怎么在意的紫原敦都感觉怪怪的。 但是他也并不讨厌,少年垂下了紫眸,盯着铃木铃花用来给自己擦拭的手帕,柔软细滑的布料抹在皮肤上会让人觉得很舒服,而紫原敦更喜欢的,是铃木铃花温柔地对待他的举动。 紫原敦经常能遇见她,或者说是铃木铃花经常会来找他。 搞懂铃木铃花不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去理解,可是说服紫原敦为什么自己不能每天去找他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午休的时候,紫原敦会到这里来找她,铃木铃花通常也会在这个间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也就越来越不用在意时间的规划,也许该怎么在这个学校里度过时间将会是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真是的,都弄到头发上去了哦紫原君。”少女轻哼着抱怨了一声,但是她的语气过于温柔缱绻,反倒更像是温情脉脉的撒娇,总之是一句丝毫没有杀伤力的教训。 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靠着树干坐着的紫原敦懒懒地回了一句,“啊,知道了。”说完少年就摇头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把吃的东西都弄掉一样。 伸出手,铃木铃花固定住紫原敦的头,“这样是弄不下来的,请不要乱动了。” 就算他现在大咧咧地坐在铺了干净餐布的地上,这还是铃木铃花找过来的,如果不是她主动铺在地面,紫原敦肯定不会在意这么多就直接坐下去了,而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几乎占据了一半以上的领域了。 半跪在紫发少年的面前,铃木铃花还是感觉自己没有他高,她重新理顺那些被紫原敦摇乱的发丝,还好他的头发都很顺滑,虽然主人并不怎么打理它们,但是依然柔顺。 把那些细碎的小颗粒一一挑出来,铃木铃花捻起那几缕半长的紫色发丝,翻转手帕用干净的一面包裹着擦了一会儿,她收起手帕屈起右手手指耐心地梳理了一下那些头发。 一缕缕明艳的紫色从少女雪白的指间滑过,她看了还在吃着东西的紫原敦一会儿,伸长了手臂绕到了少年的脖子后面把那些散落下来的头发抓成了一小束,“要扎起来吗?紫原君的头发长了会有点不方便呢。” “随~便。”瞥了铃木铃花一眼,紫原敦拖长了语回答,但是移开眼睛之后不一会儿他又会看回铃木铃花。 冲着少年微微一笑,铃木铃花稍微靠近了一点儿,她解下了自己头发上的发绳,柔顺亮丽的发丝尽数散落了下来,在少女娇柔精致的脸畔,瘦弱纤细的背脊和脖颈都划开优美的弧度,最后才温顺地停留在她的身侧。 “欸?这个给我用吗,那你怎么办?”盯了她许久,紫原敦才吐出了一个问题,他抬起眼睛看着铃木铃花直起上身靠过来。 她的影子覆盖掉了树叶的阴影笼罩在紫原敦身上,那纤细的影子并不能完全遮住紫原敦,所以他露在影子外的手肘和身体依然映着斑驳的光影。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紫原敦的眼睛里面甚至能映出铃木铃的身影,少女却像是毫无所觉般地笑了一下,“我没关系的,紫原君比较重要。” 少女低头张口从手腕部咬起套在上面的黑色细发绳,用湿润红艳的嘴唇把那圈细绳剥了下来,一手拢着紫原敦的头发,另一手拿下发绳,铃木铃花在那头紫色发丝上绕了三圈,把那些慵懒迷人的发丝微松地绑了进去。 直到她退后了一些打量自己的成功,铃木铃花才注意到紫原敦一直盯着自己看,少女看着他轻歪了歪头,“不喜欢吗?” 像是大型宠物一样摇了摇头,紫原敦抬起手摸着贴在她白皙脸颊上的细发,“都散下来了。” “不喜欢吗?”同一个问题,铃木铃花问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顿了一会儿紫原敦还是摇了一下头。 他动了动手指就把那些触感光滑的发丝缠绕了起来,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紫原敦主动凑近了一些,“……很喜欢。” 少年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铃木铃花的头发,他没有铃木铃花那么擅长抚弄,一不小心还会加大力气弄得她不舒服,不过紫原敦这次很仔细,他注意着观察铃木铃花的表情,发现她的细长黛眉微动,他便把力道放得更轻。 沉默了一会儿,紫原敦突然提问:“为什么要扎头发?” “因为放下来的话,会不方便。”铃木铃花屈起手臂放到自己脑后抚弄了一下披散在后面的长发,“之前我都是短发,变长了反而有点不习惯。” 皱着眉想了一会,紫原敦还是想不出来铃木铃花短头发会是什么样子,他轻轻地拽了一下揪着的属于铃木铃花的一缕长发,“现在好看。” “知道了,我不会剪的。”按在紫原敦拽着她头发的手上,铃木铃花柔声安抚着他,她弯起唇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所以,紫原君喜欢长头发?” 听到铃木铃花这个问题,紫原敦想到自己班上那些总是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的烦人声音,他便松开了手,不再想说下去了。 见紫原敦的兴趣突然低落下去,从他手里拿回头发的铃木铃花也没有说什么,少女只是娴静优雅地理着自己的头发,侧着身子跪坐在他旁边,无需特别的光影特效和化妆造型,这就美得像是一副精心构思的画。 “短头发也可以。”一言不发地盯着铃木铃花看了许久,紫原敦又出乎她意料地再次开了口。 怔了一下,铃木铃花才反应过来,少勾起唇畔勾起一个带了点真实愉悦的微笑,多了那一分被触动的笑意,那整张精致艳丽的脸便如同繁花般层层盛开,比温吞疏离的笑更加美丽动人,少女轻启柔软微湿的唇瓣,“那紫原君还真是花心。” 不高兴地皱起眉,紫原敦在偏过头之前瞪了她一眼,因为生了闷气,紫原敦又不愿和铃木铃花说话了。 “紫原君生气了?”轻叹了一声,铃木铃花侧过头转到他面前,看到她的脸,紫原敦还要转头,却被少女伸出来的手温柔地捧住,“真的生气了?” 直视那双星光潋滟波动的眼睛,紫原敦不自觉地舒缓了眉,少女低下眉来展露几分乖巧示弱的讨好,那一点零星的怒意就不翼而飞了。 他感觉稍微有一点奇怪,便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没有。” “真的没有?” 这次紫原敦转回眼睛看向她,即使微垂着眼帘,紫色的眼眸看上去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他一字一句地强调了一遍,像是和铃木铃花斗气的孩子,“没、有。” “那是喜欢长头发还是喜欢短头发?” 不知道铃木铃花为什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面,紫原敦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他还是支着声回答了她:“喜欢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或者说,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得到了这句话,少女凝起眼神审视着紫原敦,看进那明亮纯净的紫色之中,她没有发泄任何一丝奇异的波动。 温柔而无奈的轻叹近似于无声地消散,铃木铃花从紫原敦手中拿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薯片递到了他的嘴巴旁边,对方温顺乖巧地吃了下去。 少年张开的嘴唇触碰到了铃木铃花的手指,她能感受到一阵粘腻的湿热从她的指尖划过,裹走了她手里拿着的薯片,紫原敦咬了一口被铃木铃花喂进来的薯片,膨化食品在他的牙齿下碎裂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不吃吗?”很快就咽了下去,紫原敦闷着声询问铃木铃花,她一时判断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刚才那些对话和动作的含义,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她并不饿。 盯着她,紫原敦适应着本应该散在脸边的头发被扎起来的新感觉,“你……应该要吃什么东西?一直不吃,不会饿吗?” 被紫原敦问起这件事,铃木铃花也不由一惊,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确吃得越来越少了,而与以前作息不规律时的情况不一样的是,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饥饿和类似的难受感觉。 犹豫地摇头,铃木铃花放轻了声音,“我现在还不饿。” 想到什么,铃木铃花对着紫原敦扬唇一笑,“我吃人类的食物就可以了。” 以为她和人类不一样不用吃那么多,听到铃木铃花说没关系,紫原敦放心了下来,少女却撑起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向仍然坐着的紫原敦伸出了手,“紫原君,午休时间要结束了,你该回去了。” 不情愿地鼓起嘴,但紫原敦还是乖乖地把手伸向了铃木铃花,他的手很大,覆在少女纤细的手掌上便完全盖住了铃木铃花的。 借着铃木铃花的力气起来,她一定会被他拽倒的,所以紫原敦是自己站了起来的,不过他还是拉住了铃木铃花伸过来的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少女身边站定,紫原敦看了她一会儿,“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到你吗?” “什么?” “赤仔说的。”看着铃木铃花蹲下收拾东西也没有施展任何魔法之类的奇异力量,紫原敦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他说不能告诉别人……其他人看不见你吗?如果其他人知道了,你会消失不见吗?” “也许。”少女直起身来,她凑到紫原敦的身前仰起头,“我也不知道。” 紫原敦低下头看着她,“赤仔说你在缠着我们。” 铃木铃花没有否认这个,她只是对着紫原敦扬起唇轻轻笑了一下,细碎的光在树荫的间隙里映到了少女楚楚动人的眼睛里,“那紫原君讨厌吗?” 他还没有回答铃木铃花便先出声了,少女的脚尖点在地上微动,“如果很讨厌的话,我就不会再缠着了。” “……哦。” “哦是什么回答。”铃木铃花踮起了自己的脚尖,“你不明确地回答,那我就当做不讨厌了。” 看着她踮起身往自己这边靠过来,紫原敦却没有后退,他只要直起身抬头,少女就不能再够到他,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动,反而遵从潜意识地弯下了腰。 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湿润的呼吸从柔软的皮肤一直滑到硬朗分明的下颌,亲了一下铃木铃花便退开一步。 紫原敦,好感度:60。 一声细小的声响从不远处传过来,那是鞋子踩在树叶上面的声音,铃木铃花还没有什么反应,紫原敦却跨了一步无比紧张地把她挡在了身后,他总是微眯的慵懒眼眸睁开了一点变得锐利而可怕,“谁?” 铃木铃花能听到一些小声的低咒,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少年从那里走出来,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啊啊,抱歉。” 看到那头无比耀眼的金发的金眸,铃木铃花从紫原敦宽阔的身体后面微微探出了一点,但马上就被紫原一把按了回去。 “我真不是故意偷窥的,只是不巧被人约到了这个地方。” 金发少年完全从阴影下走了出来,还略有几分稚气的脸在偏暗的光线下显出了少年人的俊秀,那分刻意耍帅的斜笑虽然稚嫩却也有独特的意气风情,“不好意思啦,紫原。” 第135章 皱起眉头站直了身体,身形本就高大健壮的紫发少年就能把铃木铃花整个人都遮挡在自己身后。 也许是太习惯于他平时耷拉眉眼,微耸肩膀垂腰的没精神模样,现在他留得半长的头发被少女扎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紫眸,周身的气势便从低迷变成了多了几分危险的低气压。 来人笑着扯皮打了个哈哈,“真是想不到啊紫原,你原来都交到女朋友了呀,都完全没人知道这件事呢。” 既为铃木铃花感到担心,又对突然冒出来的人感到烦闷,紫原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中的紫色变得更加深沉。 身高差距能让他得到居高临下的天然优势,俯视着对面颇为眼熟的金发少年,紫原敦的口气并不因为对方的识趣而转变得友善,“你是谁啊?” “哈?等一下,你是认真的吗?”察觉到紫原敦身上难以软化的抵触,容貌精致的金发少年也收起了闪亮的礼貌性微笑,他挑起眉疑惑地反问,“我,可是你的同班同学,黄濑凉太。” 他把自己的名字咬得很重,显然对于紫原敦的那句“是谁”无比在意,即使紫原敦是故意这样说的,也还是让他颇为不满。 “哦,那你可以走了。”瞥了黄濑凉太一眼,紫原敦就没有再看他,少年丝毫不给予面子的冷淡也让黄濑凉太失去了所有交谈的兴致。 高大的少年伸手向后拢,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把他身后的少女完全遮挡起来,不给别人留下一点窥探的缝隙。 她刚才还好奇地探出了一点身子来看黄濑凉太,不过马上就被紫原敦按了回去,黄濑凉太只来得及看得见一缕轻柔地甩过的长发。 已经道了歉,他也没什么好再说的,毕竟是黄濑凉太有错在先,虽然他是被叫到这个地方来的,但是先来的人的确是紫原敦和另一个女生,不过紫原敦这种态度倒是让黄濑凉太感觉有点不爽。 光从他的外貌身形和自信乐观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黄濑凉太从小到大应该很少在其他人面前被甩脸,而且还是他的同学。 “不好意思,叫我过来的人来没有到,我总不能失约吧。”微微皱起眉,黄濑凉太把话说得毫无漏洞,让人没有办法反驳。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与这类似的邀请他总能接受很多,他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所以每一次他都会拒绝。 但是这一次对方直接塞完信件就跑了他连拒绝都来不及说,上面还写着什么如果他不来她就不会走,想来想去黄濑凉太还是趁着午休还没有结束过来一趟。 结果给他塞东西的女生倒没个影子,却让他撞到了同班的紫原敦和女朋友校园内约会,黄濑凉太正巧看见他们要接吻,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先等在一边了,不过看起来,紫原敦根本不想领会他的好心。 冷冷地看了站在原地不动的黄濑凉太一会儿,紫原敦那种体型和危险的气势带来的压力都越来越沉重,甚至让气氛凝固了几秒。 在那么大的压力之下,黄濑凉太反而有心思想到了班上那些女生,有时候她们也会故意在他面前聊起其他男生,他是搞不懂为什么紫原敦这种懒散任性的性格怎么会被她们评价为可爱啦,怎么看都更像是危险分子啊。 不过她们从来都只是在嘴上说一说,就算有喜欢紫原敦的也没有人敢真的追求他,毕竟那种压力太大了,紫原敦沉默下来,她们就什么也不敢说了,紫原又是一个很少理会别人的人,这就让告白显得更困难了。 所以黄濑凉太对于自己竟然能看到紫原敦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他甚至都是惊奇的,他多少还是有一点好奇,到底是哪个班的女孩子这么有勇气。之前黄濑凉太站得远,又朝着紫原敦的背,只能借着倾斜的角度看到露在紫原敦背影外的一点身影。 现在他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紫原敦却像防贼一样地把那个女生藏在了自己身后,这不由让黄濑凉太觉得有点古怪,但这到底不关他的事情,微微提了一句之后黄濑凉太就不再开口了。 看黄濑凉太不走了,紫原敦转身揽过身后的少女便想带着她离开,他在铃木铃花身侧勾过修长结实的手臂像是要把她完全包裹住一样地带走。 在他的身形映衬下,个子算不少矮的少女都显得十分娇小柔弱了,而她的身体本来就很纤细,看上去就更加楚楚可怜。 而少女温顺地任由紫原敦揽过自己,只是在被带出去之前转过了头对着黄濑凉太轻轻地笑了笑,“那个,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黄濑君,就算等人也不要迟到了。” 午时的风温和而轻缓,带着被太阳触摸过的温度,吹拂在皮肤上的感觉很舒服。 轻柔舒缓的细风从东边而来,从黄濑凉太身边经过来到被紫原敦紧紧搂着的少女身上,它们温柔地抚开了少女脸边的柔顺长发,让她露出了那张完整的艳丽柔美的脸蛋。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对着黄濑凉太弯起唇畔轻柔地笑了一下,那缱绻撩人的笑意从少女红润柔软的嘴唇顺着浅浅的笑纹蔓延到雪白没有瑕疵的脸颊,再爬到细长显得温情脉脉的黛眉。 可是她的眼角略为妩媚地微翘,便将温顺的长眉末处那分温丽纯美转换成了扣人心弦的艳色。发丝滑过,少女的眼睛不自觉地轻眨了一下,浓密卷翘的长睫在眼睑上微颤,衬得她眼中蕴藏的细碎星子潋滟成一片,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脏。 但是很快就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压在少女的脑后把她的头强行按了回去,她顺从地转了回去,长发落在身后轻柔地一荡,黄濑凉太便只能看得见她披着头发和被紫原敦半挡着的背影。 “黄濑君,那个……” 直到他听到一个微弱羞涩的女声,黄濑凉太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这里盯着块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的地方发呆,反应过来他便飞快地折身面向叫他名字的女生。 一看到他转过来,女生便忙不迭地鞠躬,如果不是黄濑凉太及时阻止也许她就要一直鞠躬下去了,“真的很对不起,我突然被老师叫住了,没办法过来,我竟然让黄濑君在这里等我……对不起,那个、我是真的喜欢……” 紧张到快要休克的女生把话说得语无伦次,但其实黄濑凉太也没有仔细听。 这个声音有些发涩微干,还因为紧张颤抖得太厉害了,不像那个紫原敦带走的少女,她的声音奇异地甜美却又带着一分幽冷的清冽,既让人觉得悦耳动听也不会使人生腻,于是即使她只是空口说一句平常的客套话,也像是深情款款的甜蜜爱语。 听不到声音,察觉到空气安静下来,黄濑凉太便熟练地挂上诚挚但是不显得过分热情的笑容,“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 他微垂眼眸看向紧张到忍不住闭上眼睛的女生,这是黄濑凉太在她开始告白之后第一次正式打量她,她也留着一头长发,浅棕的温暖发色因为烫卷了头发使得发丝变得有些枯燥分出发叉。 而那个少女有一头深色的柔顺长发,那些顺滑亮丽的发丝披在她纤细的身影后就像是闪着缎光的细滑丝绸,映衬得她白腻细嫩的肌乎吹弹可破。 黄濑凉太注意到女生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层的面霜,还有嘴唇上涂抹了水润的唇膏,在对方睁开眼睛之前,黄濑凉太及时地制止了自己这样的失礼评判。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心里这么刻薄地挑剔一个女孩子,暗自叹了一口气,黄濑凉太把那段说得都快要习惯的拒绝话语中的歉意表达得更加真诚了一些,“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你值得更好的。” 对方难掩失落地哭着跑了出去,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不好再追出去安慰黄濑凉太也只能迈步走回教室,只是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同样也十分糟糕。 一想到回去还会看见紫原敦,黄濑凉太顿时感到一阵烦闷,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想紫原敦的女朋友。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出去?为什么那个想要告白的女生不能早点过来? 为什么紫原敦偏偏要在那个地方和女朋友约会? 那个少女究竟是谁?他怎么会从来都没有在学校里听说过? 一个个不甘不愿的质问从黄濑凉太的心间浮起来,而他很清楚这其实不能责怪任何人,所有无意义的抱怨牢骚浮出之后,终于露出了黄濑凉太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能揭示他一切烦躁源头的剖白。 ……为什么,她会和紫原敦交往呢? “为什么要和他说话?” 揽着她的手臂迅速地松开了,紫原敦走到黄濑凉太看不见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闷着声音说话的方式让他的怒火看上去更像是幼稚的负气。 现在午休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外面的人也很少,于是少女上前一步她主动拉起了紫原敦垂下来的手,“我只是想要提醒他。” “你和他说话了。”紫原敦沉沉地重复了一遍强调这件事情,“你应该听我的,我没有让你和他说话。” 早就放弃了和紫原敦争论她的归属权问题,铃木铃花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我为什么不能和黄濑君说话?” 听到少女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紫原敦微恼地皱起眉,他显然对于铃木铃花记住黄濑凉太的名字这件事感到不高兴,他用力地抿了一下嘴才接着说下去,“赤仔说不能告诉别人。” “紫原君,你很听赤司君的话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换了一个问题,不过紫原敦还是出声回答了她,“我只听从比我强的人。” “如果紫原君听赤司君的话,而我要听紫原君的话。”铃木铃花说到这里一顿,“那也就是说,我要听赤司君的话咯。” “不行!” 拒绝的话语下意识地冲出了口,可是在铃木铃花的注视之下,紫原敦一时之间却找不到一个用来反驳的理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铃木铃花听从别人这件事。 虽然铃木铃花不是人类,但是她的确很弱,那这样服从更强大的人类应该很合理才对,可是紫原敦却无法接受。 见紫原敦的脸色暗沉,铃木铃花拉起他宽大的手掌,她没有完全握上去,而是只弯曲手指轻轻勾过了紫原敦的无名指,她拉着他的手轻晃了一下,“我知道了紫原君,我不会随便和别人说的。” “这只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存在于她和攻略目标之间的。 单纯的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紫发少年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他展开手指反握住了铃木铃花主动伸过来的手,这就是一个和好的信号了,少女温柔地接收了下来,与紫原敦的手指交握。 但是相处了一会儿,他们很快就又要分开了。 “紫原君,你该回去上课了。” 少女轻柔地出声提醒,是她主动把伸进来拉起紫原敦的,也是她率先从十指相交的握手中抽离出来的。 每一次都是如此,没有例外,铃木铃花也不会允许有例外发生。。 黄濑凉太,好感度:15。 翻看着好感度列表,铃木铃花看到了那个又一次重新开始计算的名字,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铃木铃花关闭了整个界面。 取悦了孩子气的魔王,她得去安抚被惹怒的真理之神了。 带着一身湿重的汗意地走进篮球部更衣室里,绿间真太郎打算拿上要更换的衣服就要去淋浴间,但是此刻正坐在他柜子对面的凳子上翻看书本的少女却顿时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绿间真太郎完全不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可事实就是,眼前的铃木铃花并不是一个凭空的幻影,少女抬起头,看到是他,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而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能够进来这些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因为他已经隐约听到了更衣室外响起了嘈杂喧闹的声音,好几双篮球鞋踩踏在地上,少年间的推桑打闹,还有胡乱的玩笑话。 在更衣室的门随时都会被人再次打开之前,绿间真太郎几乎是愤怒地扯过铃木铃花,把她带进了另一扇门通往的的淋浴间。 书从少女手中跌落,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脚步声跟在他身后紧随而来,绿间真太郎甚至挤不出余力对铃木铃花发火,看到她张口想要说什么,绿间真太郎直接抬手覆在了少女的嘴唇上阻止她出声,他一把将她拉进了一间淋浴单间里面。 关上门反锁,他才有了感受怒火的力气,绿间真太郎把少女抵在白色的瓷砖墙上,刻意压低的声音更加显示出了少年的怒气,“你疯了吗!” 嘴唇仍然被绿间真太郎修长的手指捂着,铃木铃花只能对着他略显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少年松开了手她才细声细语地轻叹:“我只是想来找你……因为,绿间君把书借走了。” 沉静的绿色在玻璃镜片下近似于沸腾,绿间真太郎紧皱眉头,他克制着自己的火气教训铃木铃花,“那你可以等到训练时间结束之后再来找我,篮球部又不是只有青峰和黑子才会加训。”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直到现在,他竟然还纠结于铃木铃花关注黑子哲也而非她的真实身份,绿间真太郎恼怒地推了一下眼镜,“要是我晚来一会儿呢?你就直接被他们发现了!” 铃木铃花刚要说什么,他们隔间的门就被人用力地拍打了一下,“喂,里面的是谁啊,到底洗不洗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绿间真太郎咬着牙回了一句话,“在脱衣服,等一下。” “什么是绿间啊,难怪。”外面的人小小地抱怨了一声,“那你快点。” 盯着铃木铃花看了好一会儿,绿间真太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推入到这种境地的,他瞪着少女那张绝艳精致的脸,还抱着她会变出什么魔法把戏的希望,但是铃木铃花所做的只不过是伸出细长的手指,拧开了水龙头的开关。 水立即就从花洒里喷射了出来,很快就浇湿了绿间真太郎的衣服,同样的,还有铃木铃花的。 在再次感到愤怒之前,绿间真太郎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前一步把铃木铃花推到了最靠里的墙壁上,少年撑起手臂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去了大部分的水花。 可是她的衣物还是湿了一些,今天铃木铃花没有穿上西装外套,于是少女身上只有一件蓝色的长袖衬衫和黑色百褶裙,当然,还有及膝长袜。 晶莹的水珠从打湿了的贴在脸边的发丝顺着优美的弧度滑到少女湿润红艳的唇畔,铃木铃花不自在地抿了一下,那水分就被饱满的嘴唇吸了进去。 绿间真太郎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眼睛,热气蒸得他的镜片起了模糊的白雾,可是淋下来的水又洗去了那些雾气,他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清,可是他还是看到了许多地方。绿间真太郎想要把眼镜摘下,然而现在这样亲密的姿态他根本无法做任何动作,如果他一移开,铃木铃花整个人都会被淋到水。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瞥到几滴水珠从少女的脖颈滑进衬衫领口,濡湿了铃木铃花胸前已经变深变透的衣物,绿间真太郎已经能看见她穿着的胸衣形状和隐约的诱人沟壑。 他不想说话,也完全说不出话,只能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触犯规则的事物,可是失去了视觉,绿间真太郎的其它感官却都变得更加清晰,他能听到飞溅的水声,同社男生的吵闹,还有……铃木铃花的呼吸。 有人走过来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绿间真太郎猛地睁开了眼睛,眼镜前的水珠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但并不影响他找到铃木铃花,他无声而迅速地把她抱了起来。 少女微微吓了一跳,铃木铃花惊讶地睁大了星眸,绿间真太郎则是沉闷地吐了一口气,衣物淋湿贴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而铃木铃花只会加重这份不适,可是他别无选择。 “你的脚。” 绿间真太郎提醒了一句,淋浴间的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从下面能够直接看到里面人的脚。 “可是绿间君,你也还穿着——”铃木铃花的声音马上被打断了。 他压在少女耳边,绿间真太郎克制着咬牙切齿的冲动嘶语,“下一次,你要是敢……没有下一次!” 隔着镜片上的水雾,绿间真太郎也依旧死死地盯着乖巧点头的铃木铃花看了许久,“你就不能像上一次一样凭空消失吗?” “……这是有时间限制的。”在那压抑的怒意之下,铃木铃花小心翼翼地回答了绿间真太郎的问题,“我才刚过来,没办法现在离开。” 隔着冰冷的镜片,少年的绿眸却从燃烧着的怒火逐渐变成另一种意味的炽热,无论如何,那些刚刚竖立起来的城墙再一次倒塌了,“……你怎么这么弱?” 而铃木铃花的确已经击倒过一次,她的存在就是对绿间真太郎多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的一个挑战。 这让她的出现和接触都变得像是一场阴谋,可是她又那么显得那么无辜可怜,在建议赤司征十郎改变决定时,绿间真太郎其实稍微有一点理解他为什么会答应青峰大辉不会赶走铃木铃花。 “对不起。” 闭了闭眼睛,绿间真太郎无可奈何地同时感觉到了心软,和那熟悉却仍然惊人又有些可恶的心动。 绿间真太郎,好感度:55。 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铃木铃花伸手关掉了开关,就在绿间真太郎打算抱着她出去的时候,门上却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他们都已经走了,绿间。” 认出那个声音是谁的,绿间真太郎怔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抱着铃木铃花的手臂,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拉开锁,绿间真太郎就这样抱着铃木铃花走了出去,就算有他阻挡少女的衣物已经完全湿了,他把她朝着自己的方向放下了,但是变得透明的衣物还是显出了少有唯美的后背曲线。 “赤司。”绿间真太郎无奈地叫了一声来人的名字,他不需要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不过他仍然绅士地为铃木铃花遮挡着前面。 一件外套从背后罩在了铃木铃花的身上,来人早已有所预料地拿出干毛巾,他扔给了绿间真太郎一条,然后拿着另外一条覆在了铃木铃花的头上擦拭那些淋湿了的头发。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了。” 转过头,铃木铃花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赤司征十郎,他眉头微皱地审视着铃木铃花,但是最终还是因为现在的情况而收起了剩下的话语,他把绿间真太郎的衣服交给了对方,然后转向少女,“你跟我过来。” “诶诶诶——!”看到湿透了的铃木铃花,桃井五月发出了一声惊叫,比起从心底生出的那些恐惧,她更多的还是为对方感到了担忧。 娇俏的女孩甩了一下还没有烫卷过的粉色长发,她看了看铃木铃花,又看了看赤司征十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红发少年沉着眉眼一言不发,桃井五月犹豫地看向铃木铃花,“铃花,你怎么会……” “哈秋——” 一声喷嚏打断了桃井五月的问话,她也没心思询问别的事情了,连忙从赤司征十郎手中接过了铃木铃花,把她带到经理的储物间,从自己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铃木铃花换上。 “真是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感受着手中冰凉湿滑的触感,桃井五月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恐慌感已经所剩无几了,对于这么惨兮兮的漂亮鬼怪,也没办法害怕啊,“快点换上吧。” 想到什么,桃井五月感到好笑又忍不住忧心地多问了一句,“铃花,你……应该不会感冒吧?”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声微哑的轻咳。 看着少女把手放在嘴边掩着嘴唇压低声音咳嗽,桃井五月上前一步抚着铃木铃花的背,离开了温水,湿掉的衣物很快就就变得冰冷一片。 看铃木铃花不自觉地轻颤身体,桃井五月只能帮着她一起擦拭,女孩微恼又带着忧虑地轻声哼哼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脱下训练服快速地洗了一遍,绿间真太郎换上帝光校服走了出来,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皱着眉推了一下眼镜。 不出意外,赤司征十郎就站在前面等他,看到他出来,红发少年抬起手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对方,“我想,这应该是你的书。” 看着书中夹着的借阅证件,绿间真太郎沉默地把书本接了过来,他没有道谢,赤司征十郎也没有强求。 “绿间,你是怎么想的?” 猜想铃木铃花现在会在哪里,绿间真太郎的反应不明显地慢了一拍,“那你呢?” “她显然别有目的,你应该小心。”赤红双眸在扫视过来的时候变得深沉,赤司征十郎用一种洞悉到一切的目光盯了绿间真太郎一会儿。 嘴唇微抿,绿间真太郎在这种审视之下蹙起秀气的长眉,即使他知道赤司征十郎是出于好意,他仍然感觉到了一种冒犯,虽然那冒犯并不是针对他的。 “应该小心的人是你,赤司。”没有再僵持下去,绿间真太郎抬手推了推眼镜,他并没有忽略赤司征十郎在看到自己抱着铃木铃花出来的时候,身体微微紧绷起来的细微变化。 他在意,而对方也同样。 转头侧开,绿间真太郎换了一个话题,但还是绕不开铃木铃花,“她呢?” 沉默了许久,赤司征十郎才给予了回答,而他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带着沉思和考量,“我让桃井带着她去换衣服了。” 听到一些声响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看到桃井五月一个人跑了出来,他们又微微一怔。 女孩娇艳可爱的脸蛋上混合了一些惊吓和惧怕,但最终被担忧所打败,这让桃井五月说出的话语充满了忧虑,“她……她消失了!” “怎么办,该不会不能淋水吧?”之前她还在惊惧,现在桃井五月就表现得就像是第一次养了宠物的新手主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就不见了,我不知道——” “冷静一点桃井,没事的。”赤司征十郎叫住了桃井五月,他和绿间真太郎相互对视了一眼,“她……铃木铃花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桃井五月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两个人,“那她……” “会回来的。”接过桃井五月的话,绿间真太郎叹了一口气。 桃井五月卡了壳,“阿大、他也知道了?” 看他们没有否认桃井五月纠结地摇了一下头,“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对着苦恼不已的粉发女孩扬起眉,赤司征十郎知道桃井五月是青峰大辉的青梅竹马,而且她的观察和分析运用能力不错,适当培养能挖掘出不小的潜力。 这么一想,赤司征十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接近了铃木铃花找人的规律,“她似乎挺喜欢你的,桃井。” “如果你害怕可以去求一张签,或者做个占卜。”绿间真太郎有些认命似的开口。 完全不懂他们两个人的意思,桃井五月茫然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抽两张牌呀,铃花。”支起双手撑在桌上一笑,成熟美丽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的魅力,她拥有天使般的可爱脸蛋和魔鬼般的妖娆身材,抬起涂了指甲油的手指拨了拨粉色长发,女人笑起来,“一切还顺利吗?” “咳咳!”少女回以一阵咳嗽,抱着她的男人伸手裹紧了她的外套,他皱着眉瞪了坐在对面轻笑的女人一眼。 “啧,我带她回去。” 皮肤深色的男人还没有做出动作,铃木铃花便随手从桌上摆放的塔罗牌里抽了一张,她翻开来看了一眼,捂着嘴唇轻哼了一声。 “第十一张死神。”粉发女人摇了一下头,“每一次抽到的都是同一张,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作弊了。” 男人抬起头,修剪得干净利落的深蓝色短发下露出一双锐利而狭长的眼睛,“五月,你还有完没完,她需要休息。” 又抽了一张出来,桃井五月看着铃木铃花把塔罗牌翻过来,她逐渐收起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不,阿大,她需要的是爱情。” 桌上只有两张塔罗牌是正面朝上的,披着黑袍的骷髅在上方挥舞着代表死亡的镰刀,而披散着长发的美丽女人却在正下方含情脉脉地收割着情人的心。 死神,和恋人。 绕过了桌子,桃井五月走到青峰大辉旁边,她无比爱怜地抚过了被男人搂抱在怀里的少女有些发白轻颤的嘴唇,“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爱情献给了她。” 那双桃粉潋滟的动人眼眸从铃木铃花移到了青峰大辉的脸上,“但是你还没有。” 桃井五月,好感度:100。 注视了他们一会,桃井五月直起身拢了拢耳边的长发,那些粉色的卷发把她衬得更加娇艳迷人,她转身走了出去并轻柔地带上了门。 第136章 轻脆的咔嚓声响过后,房间里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少女因为感冒生病而变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把她整个人搂抱在怀里的男人忍不住收紧了环在少女纤细腰肢的手臂,在她吸气吐气的时候,他也不禁跟随着少女吞吐鼻息的规律忽而提起心脏忽而又坠下。 “我应该带你去医院。”停顿了许久,他才从逐渐变得干涩灼热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说话间吐出的气息炽热到让男人更像是一个发烧的病人。 而他过于强壮,根本不可能轻易地生病。 “青峰君。”少女轻声地低喃了一句,生了病她的声音微哑,不再那么清脆甜美,但却透露出一种低柔慵懒的风情。而此刻她光是张着嘴唇叫唤男人的名字,就像是一个无比诱人的邀请。 即使青峰大辉知道她没有这个意思,起码不是桃井五月在离开之前所暗示的那样,但是他仍然克制不住地心中一动,感到从腹部升起的麻热躁意。 少女侧过头抬起眼看向青峰大辉,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够到男人锋利硬朗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所以她也能看到他喉咙因为无声地吞咽而微颤,“咳咳、我想喝水。” 男人紧紧地抱着她,平时健康状态下她就没有反抗他的力气,现在就更加不可能反抗得了,如果他不动,她也没办法给自己倒杯水喝。 青峰大辉没有把她放下来,他直接就着搂抱少女的姿势站了起来,他的身形高大挺拔,晒了一身深色的皮肤,结实的肌体包裹着强大的力量塑造起男人完美的身体,他的肌肉并不夸张,但是每一寸都蕴藏着凝缩后的可怖实力,一旦使出来便能爆发出强劲的能量。 唯一称得上瑕疵又算不上缺点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不少的疤痕,伤疤是男人象征着力量的勋章。 他撑起少女的手臂挽起了半截工作衬衫的袖子,一小截裸露出来的手臂内侧便有一道浅浅的疤印,而就在几个星期之前那还是一道皮肉刚刚贴缝的可怖伤痕。 “青峰君。”少女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想要提醒他自己想喝水,但是男人直接把她抱到了门边。 一只手便能轻松地抱着少女,青峰大辉伸出一另一只按在门把手,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那份重量和柔软的触感,“轻了……铃木铃花,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容貌精致到几乎失真的美丽少女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只有那双无声时仿佛也诉说着千言万语的动人明眸可以佐证,她确实不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出来的人偶。 皱起眉,青峰大辉克制着心中的躁意,“啧,我带你去医院,出去给你拿水喝。” 转下门把手,落到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青峰大辉咬着后槽牙低咒了一句,“妈的搞什么啊,五月那个家伙!” “……青峰君,我很渴。”躺在青峰大辉的怀里,铃木铃花动了动头,散落下来的长发隔着衬衫在男人的胸膛前不时地划过引起轻微的瘙痒,一点又一点,渐渐积累成不可控制的正在灼烧着的热意。 抱着铃木铃花站在这扇从外面上了锁的门前,青峰大辉僵直着身体站立了一会儿,而他很清楚,阻止他迈出去的根本就不是这扇被反锁的门。 他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能力,只要稍微发挥出一部分的力量,一拳,一脚,都能毁掉这扇房门的门锁,或者干脆破坏掉整扇门。 但是在这里真正阻拦他的,不是这扇木质,被漆成深朱红色的门,而是他死死抱在怀里不愿松手的铃木铃花。 也许是知道他的纠结和迟疑,也许是不知道,少女在青峰大辉身前轻喃,她的声音就是最具有诱惑力的阻挠,如同引诱水手和海盗的人鱼海妖,每一句话语都是动听也无比致命的魔力歌谣。 而她紧闭着嘴唇安静下来,那紧贴在他身前的柔软肢体,和少女微弱的呼吸声,都能时刻引起青峰大辉的注意力。 他第一次恨起自己过于敏锐的感知力。 青峰大辉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如果是他带的新人知道,他抱着一个女人就走不动了,大概会被笑死。 可要他们知道那是铃木铃花,就不会有人能够嘲讽他了。 没有停顿太久,青峰大辉就抱着铃木铃花往回走,男人弯下腰把少女放在里间卧室柔软的床铺上。 男人收起手臂刚要松开,铃木铃花却下意识地伸手拉扯住了他的手,青峰大辉把自己i的袖口挽了上去,于是铃木铃花没能够到他的衣袖,只能擦着他有力的小臂落到手腕最后轻轻地勾住他的手指。 她的力气太轻微,以至于青峰大辉不禁觉得如果他稍微用力地拿开手,铃木铃花勾着他的手指就会被拉断。 往常她就已经很柔弱了,病弱时候铃木铃花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大抵是因为美丽的事物总是易碎难以保存的,所以铃木铃花脆弱得让人心惊,造物主已经把所有的美好都赋予在她的外貌上,便收回了她自身强大的可能性。 但是她足够聪明,所以这个弱点其实也并不能威胁到铃木铃花。如果她不能够提高自身的力量,那么她也能借助外界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就像是现在一样,那个被黑白两道同时深深忌惮,强悍到足以支配一方领域的王,也因为担心会不小心伤害到铃木铃花而不敢随意动弹,“好啦放手,我只是想要给你拿水。” 见铃木铃花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他,青峰大辉就不由放轻了声音,“我马上就会回来。” 直到离开铃木铃花的身边,青峰大辉仍然能感到胸膛里疯狂鼓动着的心跳和那怎么压制不下去的燥热。 男人很快就拿着一杯水走了回来,看到乖乖地躺在床上盯着他看的少女,那些难以言喻,经过无比漫长岁月逐渐凝固的苦涩思念,就在不知不觉间逐渐融化成新的悸动。 “谢谢青峰君。” 那些想念不会消失,痛苦也不会突然不见,但是它们可以被塑造成另外一些崭新的更温柔的思慕与从未改变过的爱意。 桃井五月有一个地方说错了。 她很聪明,但总是会偶尔地犯下自以为是的错误,自说自话,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会这样,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上长官的。 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找铃木铃花,她究竟有什么资格在找到之后掩瞒消息,到了现在青峰大辉仍然心怀不忿。他们这群人之中,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伤害铃木铃花。 过去的是十年,不是一年,也不是五年。 到了现在也没有忘记也不愿意忘记的人,拼了命也要想起那些痛苦记忆的人,怎么可能不爱铃木铃花。 如果把所有的感情献出去能留下她,青峰大辉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婆婆妈妈地犹豫迟疑。 可是得到了一个人的全部爱情,铃木铃花就会离开的。 少年时代的疯狂恋情,冲动又不顾一切,他不会在意铃木铃花是谁是什么,也不管她从哪里来以后会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喜欢铃木铃花,以为只要这样便足够了。 ——远远不够。 喜欢还不够,时间还不够,他还不够。 现在青峰大辉长大了,自铃木铃花之后,他经历过无数次的离别相逢,也遭遇过无数次的生死险境。与这些沉重的记忆相比,那些与铃木铃花有关的甚至都算得上轻微渺小,可是他还是忘不掉。 即使这不过是占据了他人生中七分之一还不到的篇幅,只要掉过头把这些全部抛在脑后,青峰大辉依然拥有无数剩下的东西。 但是他做不到,也不想这样做,青峰大辉都记不清自己后来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那些改变人生的种种决定到底有多少是和铃木铃花相关的。再次找到铃木铃花,青峰大辉的人生就像是彻底被割裂成两块,一半是铃木铃花,另一半没有她。 而他似乎也与十年前的傻小子没什么两样,依然被眼前的少女迷得神魂颠倒,依然对她束手无策。 “喝吧。”扶起少女,青峰大辉喂她喝了一口水,铃木铃花温顺地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下去。 他很少这样服侍别人,所以做得毛手毛脚,喂得快了一些,水便从少女来不及吞咽的唇边流了下来。 深蓝色在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沉成神秘危险的幽海,他盯着铃木铃花看了一会儿,“真是麻烦,已经病到连水都不会喝了吗?” “明明是——” 俯下身,青峰大辉用滚烫的唇舌堵住了铃木铃花还未说完的话语,他压在少女柔软的嘴唇上有些用力地舔过那道流到下巴的水痕。 那些痛苦到绝望的热意与思念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解脱,青峰大辉放松了力气亲吻着铃木铃花,那种压抑着强烈欲.望的舔吻方式比之前那种短暂放纵的噬咬更让人酥麻,少女哑着声音低吟了一声,撩拨心弦。 “青峰君!” 她只能在青峰大辉稍微停下的时候得到叫出男人名字的机会,然后就马上被青峰大辉引领着陷入了新一阵绵软无力却又无比酥软的热潮之中。 男人伸进了舌头,他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用牙齿,但是那凶猛激烈的吮吻也让铃木铃花毫无招架之力,他每舔过一处地方都能激起少女的轻颤,那饮下水不久滋润了一些的喉咙很快又被青峰大辉占据了呼吸的空气和剩余的水分。 “我,现在……不舒服……”即使青峰大辉抽离了炽热的嘴唇,她的话语也无法维持完整变得断断续续,因为男人埋首吻在了她的胸口,落下的每一个吻像是在少女身上刻下的印章一样,让敏感的少女无法忽略。 “安静一点。”青峰大辉微微直起了身体,他眯起眼俯视身下被他脱去了一半衣物的尤物,性.欲让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闪过兽般的光芒,但是爱意又柔化了那分令人颤栗的危险,“我正在让你舒服。” “要别人喜欢你,才会好得更快,对吧?”他抬起手臂拉扯开早就起了皱的领带,他本来也就不是把西装领带穿得规规矩矩的人,青峰大辉随手一扯,便把套在脖子上的领带甩了出去,“喂,老子都把感情喂给你了,总得收取一点报酬吧。” 看了压在她身上的青峰大辉一会儿,铃木铃花才吐出一句,“骗人,青峰君才不是这样的人。” 青峰大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现在你倒是知道啦?” “……你只是想要快一点地,更加喜欢我。”少女虚弱地支撑起手臂半坐了起来,衣服从她的肩膀滑了下去,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瘦削的肩膀,“然后让我好。” 男人没有说话,铃木铃花缓慢地凑上去主动亲了亲他硬直的嘴角,“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自己的,青峰君。我确实需要爱情,可是青峰君能够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就已经很好了。” 她又轻柔地吻了一下青峰大辉俊朗的下颌角,“不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我都可以接受,而青峰君却依然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 “对我来说,现在的青峰君是比以前更早地喜欢上了我,我第一次认识的青峰大辉就是你。”少女弯起唇笑得无比柔软而又缱绻,“我不是讨厌和青峰君做,我只是不喜欢你强迫自己,也不喜欢你强迫我。” “青峰君,这种事情。”她轻轻抚过青峰大辉手臂上已经愈合正在脱疤的伤痕,“要女孩子自己同意才行。” “啧,烦死了。”咒了一声,青峰大辉皱起眉接受她柔和的亲吻和触碰,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铃木铃花从来就比他更擅长,比任何人都擅长。 任由少女抚摸着他,男人的眸色逐渐变深像是盯住猎物般盯着面色渐渐恢复红润的铃木铃花,他沉下了声音低叹:“那现在……行了吗?” 那张瑰丽绝艳的脸蛋抬起来,冲着青峰大辉扬起红唇一笑,铃木铃花这次亲在了他炙热一片的嘴唇上,这就是她同意的意思了。 得到了允许,男人就重新掌握住了主动权,他覆下身再度攫住了铃木铃花的唇,抚摸着那细腻柔嫩的皮肤不再留情地把她压倒在在床上。 青峰大辉,好感度:100。 当然,铃木铃花的病,已经完完全全地痊愈了。 这下就连铃木铃花她自己,都开始觉得她越来越接近于被划分在人类行列之外的妖魔鬼怪了。 “那个,你后来没有生病吧?” 一个娇柔的女声有些犹豫地叫住了铃木铃花,她惊讶地看着铃木铃花光明正大地在体育馆里走来走去,不过现在已经是篮球部训练结束的时间了,里面也没多少人,她当然可以无顾忌地过来。 看铃木铃花转了过来,出声叫她的粉发女孩顿时有些紧张,她支吾了一会儿,“阿大说你这两天都没有来,我就和他说了一下你的事……你应该没关系的吧?” “我没事的,桃井桑。”微微转动了一下身体,铃木铃花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状况,“我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好了。” 桃井五月低头纠结了一会儿,复又抬起来对着铃木铃花一笑,“那个你也不要一直叫我‘桃井桑’了,直接叫我五月就好啦,铃花。 回以对方一个温丽柔和的笑容,铃木铃花在桃井五月走近时微微加深了笑意,这让少女本就艳丽的容貌更让人惊艳,“嗯,五月。” 被那份绽放的美丽所震撼到,桃井五月怔愣了许久然后才回过神来,她又看了铃木铃花一眼,“赤司君说如果我们任何人看到你了都要告诉他。” “是吗。”应了一下,铃木铃花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桃井五月见她没有太抗拒就揭过了这件事,换成了另外一个话题。 “对了,黑子君最近好像在开发什么新招式,都没有和阿大训练了。”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对话就变得顺利很多,桃井五月不由走到了铃木铃花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闻到了一点淡香,“……要去看看吗?” 铃木铃花侧过头看向她,盯着桃井五月那张仍然稚嫩而显得娇俏可爱的脸蛋,少女的眼睫微颤轻轻地眨了一下眼,“什么?” “特别训练。”克服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铃木铃花身上的魅力和吸引力便跳了出来,在空旷体育馆内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桃井五月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少女的美貌,“今天黑子君被教练安排打了一场比赛。” 或者说是被赤司征十郎间接安排的。 这引起了铃木铃花的注意力,少女不由张口询问:“那结果怎么样?” “效果很好哦。”桃井五月扬起粉嫩的嘴唇笑了笑,现在她还不会涂抹那种颜色成熟妩媚的口红,所以唇色浅淡娇柔,“但是要和阿大他们合作,还要调整一下。” 听完桃井五月的话,铃木铃花追问下去:“也就是说,黑子君加入一军了?” 像之前在校门口一样,桃井五月伸手主动拉过了铃木铃花,女孩学着铃木铃花的样子眨了眨那双粉色的眼眸,那种真正年轻鲜活的可爱是铃木铃花不具有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被桃井五月牵着走出去,铃木铃花很快就被她带到了熟悉的篮球场地,门没有关,灯光照出来一片,她们就直接走了进去。 场内正有几个人分成两队比赛,一眼从激烈斗争的人群中看到了黑子哲也,少女笑着对他打了一个招呼,虽然她不觉得他一定能看见。 不过浅蓝发色的少年却出乎意料地在飞快传递出一个球之后抬起头,直直地望了扬唇浅笑的铃木铃花一眼,那是一个回应。 怔了一下,铃木铃花绽放出一个更温柔的笑意。 顺着黑子哲也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两个女生,赤司征十郎叫了停,他知道再打下去也不会有意义,心思不在,比赛练习也就没有作用。 “结束得真快呀。”咕哝了一声,桃井五月拉着铃木铃花走进了场内,虽然她知道的部分还很少,但是她却也隐约感应到了什么,在赤司征十郎的示意之下把铃木铃花带了进去。 少女没有抵抗,温顺地被她牵着走近了姿态各异却又都相似地优秀的少年们。 “铃木……”抬手推了一下刻板的方形眼镜,绿间真太郎借助这个动作掩饰自己那些过多的忧虑,他垂下纤密的长睫审视少女,“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铃木铃花还没有回答绿间真太郎的话,就被靠过来的紫原敦抱了上来,少年的身躯庞大结实,覆上来便能完全包裹住铃木铃花整个人,“隔了好久欸铃花,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放长了声音把一句话说得缓慢拖拉,这让少年的声音带着奇异慵懒的韵味,“下次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对不起。”铃木铃花轻声道了歉。 看到她被紫原敦压着,绿间真太郎紧紧皱起眉,他刚想要伸手阻止,红发少年便冷静地开了口出声。 那双时刻都沉着的红眸扫过来,透露出掌握一切的沉定,“紫原。” 赤司征十郎平淡地叫了一声紫原敦的名字,身材高大的紫发少年不情愿地从铃木铃花身上退开了一些,他抬起宽大的手掌揉弄一下铃木铃花散下来的长发,手腕上绑带着的黑色细发绳随着他的手部动作微微一晃。 “喂,你到底去哪里了?”放下了手中拿着的篮球,青峰大辉跑过来,也许是因为刚刚运动过,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都不知道要说一声吗?” 沉默地站在铃木铃花的身边,黑子哲也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睁着和发色一样的浅蓝双眸,一言不发地打量着站在这里的人,环视了一圈之后,最终他的视线还是停留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黑子哲也几乎以为自己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静止了一秒,然后在下一刻沸腾燃烧,如同在最后一秒投进篮筐里的篮球掉落在寂静的地板上发出的声响,足以让人的全部灵魂震颤。 “我去休息了。”思索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没有直接回答青峰大辉的问题,她不打算说出自己其实是从未来跳跃了时间来到现在的真相,当然他们发现了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我生病了,需要休息。” 为少女遮挡了不少水淋得更多的绿间真太郎僵直地抿起嘴唇,他是其中最清楚铃木铃花为什么会生病的人,然而他这个正常的人类都相安无事,能够凭空消失又突然冒出来的铃木铃花却病倒了。 这让绿间真太郎又一次更新了对铃木铃花的认识,那本来在他心中被标上红色警告的危险信号顿时下降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就算是心存忌惮,绿间真太郎也会下意识地做出维护铃木铃花的举动,更何况是知道了她究竟有多脆弱的现在。 少年沉着翠绿色的眼眸叹了一口气,反光的镜片下那双碧眸中闪过一道无奈的神色,绿间真太郎垂放在腿侧的手微微一动,他克制着抚摸铃木铃花头的冲动抿了抿嘴唇,“既然知道自己这么弱,就不要随便乱跑。” “绿间,你说什么呢。”虽然也对铃木铃花说都不说就消失的行为感到生气,不过一听到绿间真太郎教训她,青峰大辉还是忍不住替铃木铃花反驳,“她体质弱的话,好好照顾起来不就行了吗。” “铃木桑没事了就好。”上下打量了铃木铃花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康复了,黑子哲也才松了一口气,少年的声音清透温和,虽然语调冷淡却隐隐流露出细腻温柔的情感,“请注意照顾自己。” 听青峰大辉说出这种话,桃井五月既颇感新鲜又不信任地刺了他一句,“你说得倒好听,阿大你可是一点也不擅长养宠物的,照顾小动物就很麻烦了,何况是照顾……铃花。” 看了铃木铃花一眼,桃井五月收回了原本想要说出口那个“幽灵”词语,她转向青峰大辉接着说了下去,却又不只是在说给他听,她同样也是在暗示这群目的其实已经表露地十分明显的少年们。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说要照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别紧张,桃井。”赤司征十郎插话进来,他的音量不大但是只要一出声,便让人无法忽略,“不懂的可以了解,不会的也可以学,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一步到位的。” 一直都维持镇定的少年转动着那双红眸注视乖巧地听着话的铃木铃花,“而且我想,铃木……不、铃花也是同意的。” “毕竟,她是主动找上我们的。”勾起唇角,浅笑在赤司征十郎脸上一闪即逝,他松开眉眯起眼,显得神色出奇地温柔而又危险,“对吧,铃花?” 启开柔软的红唇,铃木铃花犹豫地张口,“赤司君……” 然而铃木铃花还没有把话说完,赤发少年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所以,知道的就只有我们六个人。” “还有一个。”紫原敦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他说出后一顿,看着铃木铃花眯了眯慵懒的紫色眼眸,“……黄濑。” 第137章 “诶?那个人气很高的黄濑凉太吗?”桃井五月惊讶地多问了一句,赤司征十郎意义不明地看了一眼铃木铃花,没有说话。 少女微垂下头,长发一缕缕地披散在她的身后显得温婉而娴柔,她颤了颤眼睫垂眸看着桃井五月与自己交握的手,铃木铃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被桃井五月轻柔地按住。 以为铃木铃花是想要说什么,桃井五月转过来看了看她,目露询问。 “是吗。”他轻声地询问了一句,用一种近似于肯定的语气,从铃木铃花身上得到了默认的回答,赤司征十郎轻眯赤眸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也不表明自己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只是移开眼眸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又回到铃木铃花的身上,“还有其他人吗?” 青峰大辉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是他又犹豫地闭上了嘴巴。其实他是这群人之中最早察觉到的,也是最后才知道获得确认的,神经末梢震颤的紧绷感给过他提示,不过青峰大辉没有听从他的直觉。 虽然他并不太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并非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抬起手抚过额头,青峰大辉瞥向脸上仍然挂着略显欢快笑意的桃井五月,当初怕的要死的是她,现在被牵扯进来还笑得出来也还是她。 一直低垂头着的少女抬起脸来,停顿片刻后她沉默地摇了摇头。 “希望是这样。”红色的眼眸中透露出审视,赤司征十郎没有表明自己是信任铃木铃花的任何迹象,即便因为好奇心兴趣和一些其他原因同意留下她,赤发少年依旧保留高度的警惕心。 不过他还是容许铃木铃花的存在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提手推了一下眼镜,绿间真太郎深深皱起眉,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天大的麻烦,害人害己,可是他仍然还是做出了违背理智的选择。 或者说,是铃木铃花诱使他这样做的,她抛下了一个诱饵,而绿间真太郎张口咬上了,一旦上勾,就没有可以挣脱的回头路。 俊秀挺拔的少年凝着那双绿眸,隔着眼镜片铃木铃花也能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峻却又柔和的光,“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铃木,都别给我们惹麻烦。” 在她还没有做出任何事之前,对方就先给予了一个警告,不过这也是一个没什么太大意义的警示。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最大的麻烦就是铃木铃花本身了,如果纵容她留在这个地方肆意接近,那就不可能不带来麻烦。 “你的话很多欸,绿仔。”感受到了绿间真太郎话语里过于露骨的针对意味,紫原敦不高兴地抬起眼睛瞪视他,他大概是所有人之中想得最简单的。 铃木铃花很好,他也很喜欢铃木铃花,而她是被他找到的,就应该由他太负责。这一条逻辑关系对于紫原敦来说就够了,至于其它更复杂神秘的事情,紫原敦并不是太在乎,他也不觉得有在意的必要。 身形高大的少年头一转,紫色的半长发丝跟随着他的动作轻晃,他盯着铃木铃花缓缓开口,话语调子依旧拖得长,却带着新鲜的微妙兴奋,“而且铃花很乖啊。” 抿着薄唇沉吟,赤司征十郎眯了眯双眸。 桃井五月不解莫名地睁圆了眼睛,“这是什么形容词啦!” 一双浅色的蓝眸穿过其它少年望过来,与被包围着的铃木铃花对视了一眼,身材最为瘦弱的人身上散发着坚定的意志,他缓慢而平稳地吐了一口气,“我想,绿间君的意思是让铃木桑自己小心。” 绿间真太郎不领情地夹紧眉头,他的语气并没有因为黑子哲也的解释而好转多少,“你想得太多了,黑子。我只不过是在告诫她而已,而且,应该小心的不应该是她。” “喂绿间。”睨了绿间真太郎一眼,青峰大辉斜着眼睛挑了一下眉,他仍然感到懊恼和纠结,可是维护的心情还是让他发出了声音,“你要是怕现在还来得及。” 戴着眼镜的少年回以一个冷哼。 被狠狠地挑了刺,黑子哲也只是平和地承受下来,他看着铃木铃花,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仍然能隐约感受到那股挥之不去只是潜伏下来的颤栗。 “请务必小心。”这是黑子哲也自己想要和铃木铃花说的话,这次他通过自己表达了,移动眼睛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赤司征十郎,皮肤白皙的少年也没有再说话。 思索了片刻,赤司征十郎便给这场奇怪的聚会说了一句结束语,如同敲下了最后定音的关键一锤,“那么,我想我们达成共识了。” “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们学校哪里有那么漂亮的女生。”没有打好领带的男生嘟囔了一句,下课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只有个别人会形单影只,越受欢迎的身边围拢的人就会越多。 而会说话讨人开心的又因为好身材和相貌兼任模特的黄濑凉太在学生中的人气非常高,无论是在异性还是同性群体里他都吃得很开,所以总是会有很多人找他。 “连你都觉得漂亮,那肯定是大美女咯。”坐在黄濑凉太前桌的男生整个人转了过来,他斜着眼睛在班里转了一圈,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最后的紫原敦,“对了,你说的该不会是桃井五月吧?她和紫原敦都在篮球部,她是经理,紫原是部员,这么想很有可能欸。我还以为她和那个青峰大辉才是一对呢……” 前桌还在喋喋不休,但是黄濑凉太却没怎么听下去,他控制自己的眼神停留在和自己说话的人身上,不让自己的走神显得太过于明显。 “也许吧。”其实他已经确认那不是桃井五月了,黄濑凉太还是给面子地笑了笑,他见过桃井五月几次,就算双方完全没有接触过,他也能经常从男生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不至于不知道。 他也渐渐开始觉得那个少女不是帝光中学的学生了,理由也正是因为这个。如果学校里有这样的女生,不可能悄无声息,没有人任何知道。 想到她穿在身上的那件合身的白色西装外套和贴身的天蓝色衬衫,黄濑凉太不觉得那会是她从别人那里借过来的。 可是,究竟是谁呢? 随意地侧过头,黄濑凉太看了一眼窗外,教学楼外面种植了一排树木,就和那天他见到她时旁边栽种着的属于同一种类。他想起那些落在少女雪白肌肤上斑驳的灰色浅影,边缘还发着一点金红闪烁的光。 那些细碎的光会凝坠在领结的反光上,她胸前佩戴着黑色的细缎带系成蝴蝶结妥帖地挂在领口,映衬着少女修长纤细的脖颈,就和班上的女生穿戴得一模一样。 就和现在一样。 呼吸一窒,黄濑凉太不由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眼中的金色都因为惊讶而虚晃了一下,他不由收起了托着下巴的手,只能这样呆呆地望着出现在窗户外面的少女。 “怎么会?” 一定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披散着长发的少女才会循着那道灼热的目光看过来,她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挥手,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户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也许是在对着他打招呼,也许不是。 还未感受到什么情绪,黄濑凉太的神经就紧紧一绷,他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原本趴在桌上的紫发少年拉动椅子站了起来,椅子脚在地面滑动的声响刺耳又让人不悦,即使教室喧闹也让黄濑凉太觉得难受。 “中午吃什么?” 他没听到那句话,只是忍不住盯着站在那里的少女看,直到有人伸长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黄濑凉太才回过神来,“什么?” “你没有事吧黄濑?我问你中午吃——” “你没看到吗?”微微提高音量,黄濑凉太突然打断了对方的问话,他抬起手指向窗户,示意别人看向自己指去的方向。 奇怪地跟着看去,男生迷茫地睁着眼睛,“什么也没有啊,就是树嘛,你到底让我看什么啊?” 盯着少女消失不见了的地方看了半晌,黄濑凉太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其他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异,他才突兀地笑出声来,“没什么,逗你的。” “喂!你演得也太逼真了,都要吓死我了。” 容貌俊美的少年扯开笑意显得格外好看,女生们的目光或明或暗地在他身上停留,但是并没有得到对方的注意。 金色的双眸微闪,黄濑凉太嘴角还挂着一点残余的笑容,可是眼中却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他移开视线又一次看向窗外,仿佛盯着那里就会有什么人再次出现似的。 穿过那些看惯了的树木,似乎就能看到纤细窈窕的少女了,而且没有那个身形高大的紫发少年的陪伴。 真的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黄濑凉太也不由对自己冲动冒失的行为感到惊奇,然而一旦真的看到她并着双腿侧坐在那里,他又没办法太真切地感受到那些本应该有的后悔。 “你……” 与黄濑凉太预想中的场景毫不相同,她没有陪着紫原敦坐在在地上,而是一个人靠坐在树上,就斜靠着树干坐在伸出来的粗壮枝桠上,如果她不是一个人,黄濑凉太也就不会这样走上前来了。 她没有爬得很高,黄濑凉太的个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挑,以后他还会抽长得更高,所以他不需要抬头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坐在上面的少女。 而且她本身就极为显眼了,黄濑凉太也不根本需要刻意寻找,他只是往这里看过来一扫,便被她抓住了视线。 “黄濑君。”少女也看到了他,她低下头对着金发的少年张口打了一声招呼,她微扯起嘴角,浅浅地笑了笑。 想要看到那抹笑容,黄濑凉太还是需要仰起头,他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你好。” 她这样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如同黄濑凉太会对每一个熟悉又不太熟的同学所做的那样,少年稳定心神挑眉扬起一个帅气的笑,“我倒是也想和你打个招呼,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铃木铃花。” 她垂眸看过来,温柔的眼神所过之处一切事物都似乎变得更加美好。在她的注视之下,黄濑凉太甚至觉得自己的笑容都灿烂了些。 如果他们是在正常情况下认识的,那么自我介绍之后就可以尝试着交流其他东西了,试探彼此之间是否来电,可是他们的情况不同。 在“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和“你坐在树上做什么?”两个问题之间摇摆了一会儿,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在黄濑凉太的舌头上打了个卷,他最终问出口的便是另一件更切实际一点的事情。 “怎么没看见你的男朋友?” 微怔了一下,铃木铃花从树枝上探出半截身子看了看黄濑凉太,看那纤细的身影在上面移动,担心她掉下来,少年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接。 “男朋友?” 少女稳住了自己的身体,黄濑凉太便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了一半,因为担忧他仍然做好了时刻接住她的准备。 不确定铃木铃花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不过少女脸上露出的疑惑神色显得十分可爱,黄濑凉太还是出声提醒她,“你不是和紫原……” “在交往?”接过黄濑凉太的话语,铃木铃花轻笑了一声,她坐在树枝上面悠闲地摇晃着身体,却把站在树下面的少年吓得不轻,“还不算是。” 铃木铃花低语,清冽柔和的女音虽然低缓,但是能够很清楚地传入少年的耳中,“我现在应该算是正在追求中,我还在努力。” “哈?”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黄濑凉太睁大了眼睛,狭长的眼尾拉长了他眼中的惊讶和不悦,把那些本应该掩饰妥善的情绪一一泄露出来,“你在倒追他?” “算是。”少女抿了抿嘴唇,黄濑凉太看得仔细才确定她真的没有涂抹任何唇膏口红,只是唇色天生偏红,为那张精致的脸蛋增添了一分艳色,“我希望紫原君能够喜欢上我。” 来之前做好了无数个劝说自己必须放弃的心理准备,黄濑凉太却被铃木铃花这个回答给打败了,他急切地向前走近了一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种问题问来问去不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关系,黄濑凉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他自己就经历过女生的追求,可是这种事放在铃木铃花身上他还是感到了震惊,怎么会是—— 他不该问的,但是黄濑凉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我是妖怪。”收起柔软的笑意,少女敛下艳丽的眉眼显得严肃认真起来,“我需要别人喜欢我才能活下去,爱情是我的食物。” 她一字一句都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煞有其事,黄濑凉太目瞪口呆地瞪了她好一会儿,才捂着肚子弯下腰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可真会胡说八道、哈哈哈,你竟然还说得那么认真!” “如果你把妖怪换成别的,哈、也许我会更容易相信。”笑得都有些喘不过气,黄濑凉太平复着胸腔里震动的愉悦,他直起身体也不太好意思笑得太过让铃木铃花觉得难堪,“其实,我有那么一会儿是真的相信了的。” 那双澄澈通明的星眸无声地盯着他,似乎在控诉着少年,黄濑凉太忍不住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噗——” “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抬起手告饶地摆了摆,黄濑凉太突然就觉得铃木铃花身上那遥不可及的美貌亲近真实了许多,仿佛触手可及,更加刺激着从心底深处浮出来的渴望,“你真的很可爱啊,小铃木。” “小铃木。”从现在的黄濑凉太嘴巴里再次听到这种叫法,铃木铃花觉得有些新奇,少女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黄濑君称呼别人的方式有点奇特呢。” “嘛,我也不是对所有所有人都这样叫。”移开了一些眼神,黄濑凉太感觉到一点不自在,可是马上他就被铃木铃花的举动夺去了注意力,“喂喂!你小心点啊——” 抬手贴在主树干上撑起自己,铃木铃花从树枝上站了起来,穿着制服皮鞋的双脚按在树皮表面,她一手扶着树干支撑自己站立时的平衡。 可即使这样,黄濑凉太也还是感到了惊怕,他向着铃木铃花抬高了手,害怕她一不小心就跌落下来。 “等一等,你是要下来吗?”紧张地秉着呼吸,黄濑凉太紧盯着铃木铃花的动作,不过少女没有回答他,她只是仰起下巴看了看被树冠几乎遮挡住一半的天空,然后低回头向外面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感受着风的流动和气息。 铃木铃花有些犹疑地轻叹:“好像要下雨了。” “欸,小铃木是怎么知道的?”即使在紧张黄濑凉太在听到铃木铃花的话之后,也不由多问了一句。 少女低垂眸子看着他柔柔一笑,虽然她笑得温柔而又美丽,黄濑凉太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浅淡柔和的悲伤,“因为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啊,黄濑君。就算现在还不是,总有一天,我迟早会变成真正的妖怪的。” “你先下来。”黄濑凉太担心她脚一滑就会踩掉了,“跳下来,我接住你。” 看了黄濑凉太一会儿,铃木铃花收回了伸向外面的手臂,她慢慢地松开扶住树干的手,站在下面的金发少年抬着头,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少女深吸一口气时的胸口微微起伏,她站起来以后,他的目光只能触及裙摆以上的位置。 伸展纤细的手臂张开手指,少女果断地从树上纵跃了下来,与其说铃木铃花是重重地一跳,不如说她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落至此的。 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步,黄濑凉太瞄准了铃木铃花准备抱住她,可是高举打开的手臂触摸到的,只是轻薄无形的空气。 啪嗒—— 冰凉的触感坠落在黄濑凉太的手背侧部,他茫然地收回来看才发现,那是一滴在自己手上溅开的小水花。 啪嗒啪嗒—— 抬起头,黄濑凉太意识到,是真的下雨了。 雨珠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映衬得这里周围一片寂静,黄濑凉太回过神来仍然不相信地走近那棵树,他抬手贴上那粗糙的树木表面,正想要爬上去检查。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远处走过来,他随意地撑开一把大伞靠在肩膀处依靠微耸的肩颈来支撑雨伞全部的重量,这样他才能空出手来拿着零食和便当。 随着他逐渐走近,黄濑凉太能够看到对方的嘴巴里还咬着什么东西,他呐呐地低语了一句:“紫原……” 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少女身影紫原敦才看向黄濑凉太,“她走了?” “是——”见紫原敦要走,黄濑凉太急急地叫住紫原,现在他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等一下,小铃木她刚才跳下来就不见了。” “哦。”咽下嘴里的东西,紫原敦毫不惊奇地抬了抬眼眸打量了黄濑一眼,“那她就是回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脖颈微伸,雨伞便从紫原敦的肩膀掉下来,坠落在地面上滚了一圈,雨丝落在少年的头发和衣服上,他却毫不在意地咕哝着,“真是的,白拿了。” 啪嗒啪嗒——啪嗒。 雨开始下大了。 “现在你应该已经越来越不受时间和地点的范围的限制了吧。” 听到声音,少女从窗外坠挂得朦胧的雨幕收回眼神,她看向穿得在正经严肃的桃井五月勾唇一笑,“好像是这样,我已经可以在篮球馆外跳跃了,但还是不能走出学校范围。” “就算有裂缝,因果律也不会允许太多的改变,所以一切只能限定在帝光。”穿上西装领带,桃井五月看上去专业了许多,她微眯眼眸打量坐在对面的少女,“铃花,你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疑惑地摇了摇头,铃木铃花转着放在自己桌前的茶杯,“不,才刚开始呢。” “你误会了,我是指现在。”桃井五月意有所指地一顿,她蹙起秀丽的细眉露出略带几分痛苦的哀伤,“……你还要继续填补过去,可是现在的,你已经可以领取完了吧。” 举起陶瓷茶杯,铃木铃花小小地抿了一口清淡幽香的花茶,苦涩微甜的汁液在嘴中从舌尖逐渐蔓延到整个口腔,她微启唇便透露出一点浅香,“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桃井五月对自己的研究深入到哪里,不过铃木铃花确实没有说谎,她的确不知道会不会结束,停下攻略的那一天永远都是遥不可及。 桃井五月沉默了下来,只是移动手腕覆上了铃木铃花轻放在桌面的手指,传达无声的爱慕同样也是告别。 “你会清除我的记忆吗?” 突然被温热柔软的肌肤亲密地覆盖上,这种触感让铃木铃花的手指轻颤,但是她没有拒绝,少女回视桃井五月,“最终……所有人都会忘记我的。” 僵硬了一会儿,桃井五月才挤出一个笑容,“记得比忘记更痛苦,可是我还是不想忘记你呐,铃花。” “我会记得。”铃木铃花抿了抿沾过茶水微湿的嘴唇,“我会一直一直都记得的,对不起。”她最终忍不住说了一句抱歉。 “……这样有意义吗?” “活下去就是我的全部意义,五月。”这是铃木铃花第一次主动叫她的名字,“即使我已经活过了很久的时间,可我还是不想死。死亡比被遗忘可怕得多。” 桃井五月眨了一下眼睫毛,晶莹的泪珠便从潋滟的粉眸里滚落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感情付出和自以为是的奉献,对于铃木铃花来说都是生存必需品的其中之一。 这太不公平,她的全部只不过是那其中之一。 可是桃井五月没有办法和铃木铃花争论这一点,她是为了爱情,铃木铃花是为了活着,两个从出发点就完全不同的,甚至也许都不是同一物种的生命,不可能论述公平。她们的一切都不一样,连站立的层面都是不同的。 “你让我失去过一次,然后又再让我失去一次。”即使看得清清楚楚,桃井五月仍然克制不住地吐出一句控诉,对于铃木铃花来说,这只是来回跳跃的两个时间点,但那是真实发生存在过的十年时间,没有人能够抹去。 站起来,铃木铃花伸出手拂去美人脸上的泪水,微凉湿润的触感逐渐被指尖吸收,“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理解这种痛苦,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会让你记得。” 轻抽了一口气,桃井五月留恋地感受着铃木铃花的轻抚,然后她平复着呼吸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无意义地询问了一番,桃井五月知道铃木铃花不会给她答案,也许铃木铃花自己都没有答案,追寻自身存在的意义是每个高级生命最终的发展结果,她也不知道铃木铃花会不会找到那个答案。 女人终于完全镇定下来,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有人来接你了。” 在铃木铃花离开之前,桃井五月又转过去看她,“铃花,你要小心赤司,他……我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但是他——。” 冷清到诡异的店里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那是门上绑着的铃铛在被人推开发出的声响,身影高大的男人带着雨天的湿意走进来,他一言不发地等候在那里,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也让人退避三舍。 “铃花,该走了。”慵懒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铃木铃花回过头看了桃井五月一眼,她走了一半又折回来在女人脸侧落下一个吻,“谢谢。” 紫发男人瞥了桃井五月一眼,半阖着的眼中传递出一些讽刺的意味,但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带着铃木铃花走了出去。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过去铃木铃花究竟为什么会消失,他们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不是桃井五月用动人的话语就能抹去的,她也不能就这样把自己摘出来。 “紫原君,你不撑伞吗?” “没事,你的伞太小你就自己撑吧……” 声音在远处渐渐消失,桃井五月拿出手机,一条新短信发送了过来,她叹了一口气,飞快地打字回复信件,“她拒绝了。” 她尝试过运用更柔和的方式的,把手机扔在桌面,桃井五月抽出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湿意,屏幕亮起来,上面清晰地显出一行名字——赤司征十郎。 小时候抓不住的东西,长大了就不一定了。 第138章 人活着是为了自己。 铃木铃花想要活下去,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能够打动到她的事物,她曾经也微微动摇过,但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爱情似乎能够使人做出牺牲。 真正爱上一个人,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伤害对方。可是,具体情况不一样,这条真理套用的方式也就不一样。 如果有一天,她的攻略目标黑化到一定程度想要杀了她,铃木铃花不会觉得奇怪。这种生存方式的确自私,但是她不会放弃。 不过铃木铃花也不会放任黑化值一直增长就是了。 这次攻略目标的黑化值初始就很高,为了让黑化值快些下降铃木铃花做出了很多让步,原本她应该把重心放在十年前,那时候攻略目标的好感度还很低,容易攻略也就说可收取的生存点数更多。 而现在她都是在以十年后的攻略目标们为先,铃木铃花计划的是先攻略完这些人的好感度,再来想关于过去的攻略。 “在想什么?” 身侧想起男人慵懒散漫的低音,像是沉重的钟鼓,从重重敲下的那一个地方缓慢而低沉地散开层层音阵,使得别人听去就会觉得有些酥麻。 少女一顿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抬起眼睛,她就能看见男人散落的紫发和低垂的紫眸,雨渐渐变小,但是雨丝还是不断掉落,却不能沾湿男人高大的身躯,只能在距离他一厘米处落成一个雨滴形成的屏障。 虽然没有沾到水,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多了一分上雨天的湿意,紫色的半长发丝在湿度较重的空气里垂落,温顺乖巧地在发尾微微打卷,显得有几分可爱。 收拢手指握着伞柄,铃木铃花自己撑着雨伞走在他身边,本来她还想要和对方一起撑伞,可是被拒绝了。 她的伞也装不下对方。 垂着眸子看少女撑雨伞,男人的紫眸微阖,他动了动垂在腿侧的手,伸手把那顶透明的塑料雨伞拿过来握在自己手上。 “紫原君……” 手中的伞突然被男人强硬拿走,铃木铃花不由一惊,无论有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匹配的力量来反抗紫发男人,于是她也就任由对方拿走了。 目光沉沉地瞥着仰起脸看着他的少女,紫原敦手中微松,在少女头顶高处支撑起的透明苍穹便完全倾到了铃木铃花那边,雨顺着倾斜的伞面一滴滴滑落,从她身旁坠到地面,砸起小水花。 但在溅到铃木铃花之前,那些飞溅起来的水珠便在空气中隐于不见。 其实有紫原敦在,他们并不需要伞。 见铃木铃花撑起了伞,紫原敦也就随便她了,感觉她撑得久了会累,他便干脆拿过来给她撑伞。 “铃花。”仿佛能支撑起一切的男人垂下头盯着她,奇怪的是,虽然他身上具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但是半阖下眼眸说话就让人觉得可亲了,“我饿了。” 瘪了瘪嘴巴,紫原敦倾着身子靠近少女,水汽在雨中蒸腾,柔化了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沉着的眼眸在凹陷的眼眶中显得低靡,衬得划出高起眉骨的长眉有些锋利。 紫原敦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懒得在乎,一旦遇上在意的事情,他也不会退让,是被动攻击型人格。 所以他的能力不是建立可以保护别人的屏障,而是可以吞噬一切的腐蚀力量。事物不会凭空消失,他吞噬的东西应该会转化成其它,铃木铃花猜测那最终会变成紫原敦自己的力量。 她以前也遇到过这种类型的攻略对象,强大得可怕让人心惊,越强需要的补给就越多。无论吃了多少,都填不满永远空虚的肠胃和欲.望。 这种人不懂得克制,或者说没办法克制。 “前面有——”人影稀少的街道,他们走了很久铃木铃花才看到一家卖蛋糕的店,然而她还没有说完,紫原敦就拉住了她。 男人的目光笼罩着少女,“那里有很多人。”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很少出来过了,铃木铃花都要忘记在这个周目她还当过偶像这回事情了。 有人帮她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得非常完美,风靡一时的兰卡和铃木铃花成为了悄然隐匿的经典美少女,永远印存于影像里面。 仍然有很多人在讨论,很多粉丝在等待她回来,但是没有媒体报道,也没有记者追查,一切都被压了下来。 签约经纪公司的经济纠纷,经纪人的临时监护人身份,未上映电影的原定宣发计划,所有麻烦的事情都被妥善安排,铃木铃花想象中的麻烦都被解决掉了。 不过没有重启,她不可能修改所有人的记忆,在这里铃木铃花仍然是曾经闪耀的超级少女偶像,何况现在她因为之前突然退圈的决定闹得沸沸扬扬,正是引人瞩目的时候,所以不能随意上街。 怔了一下,明白紫原敦在说什么铃木铃花停下了脚步,紫发男人抬起另一只手随意轻柔地揉了一下少女柔顺的长发,“回去吧。” 这个瞬间铃木铃花突然就感觉到了十年前后的不同之处,奇异的少年般的天真感里面到底是多了大人的成熟。 “还是铃花做的好吃,我想吃你做的。”为铃木铃花举着伞,紫原敦低垂着眼睛看她,散漫低迷的语调拖长了就像是撒娇,而他也很清楚铃木铃花不会拒绝。 点了点头,铃木铃花感受着头上缓缓压下来的轻柔触感拿开然后消失不见,紫原敦移开了手,在男人还没有完全收回之前,铃木铃花抬起手轻轻扯住了他。 “好。”她轻柔低语。 少女纤细的身姿笼罩在紫原敦的身影下显得更加娇小,被男人的气息和一切包围。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在只听得到淅沥雨声的街道往回走去,就像是任何一对甜蜜的情侣。 为了照顾铃木铃花,紫原敦把速度放得很慢,他生得高腿脚都很长,一迈便能超过铃木铃花,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抱着铃木铃花走路的原因,他不想把少女落在后面,便把她抱在怀里一起走。 可是现在,紫原敦却想和她一起走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此刻安静地和铃木铃花走着,让紫原敦觉得比之前抱起少女的时候还要亲昵缱绻,似乎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而铃木铃花也不会离开。 紫原敦,好感度:97。 “想吃什么?” 探出身体,铃木铃花询问了一句,得到了紫原敦嘟囔似的回答:“都可以。” 虽然他更喜欢吃甜味的零食,可是铃木铃花会管着他,而且她的厨艺其实很好,一般的食物也能做得好吃,所以紫原敦并不介意。 不过铃木铃花其实很少给自己做饭,最近就更少了,只是偶尔会和攻略目标一起出去的时候吃一些东西。 而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上次之后,她重新买了一口锅,在锅底边抹了一圈黄油,铃木铃花把切好的食材都倒进去翻炒。 和紫原敦相处的时候,铃木铃花很少会想起来这是十年后,他和少年的时候很像,除了长开深邃的眉眼和变得高结实的身板,他的神色中还是留着那一分稚气。 只有在紫原敦沉下眼皱眉时,那散发出来的厚重压力和男人的成熟感才会让铃木铃花记起,这是已经长大了的紫原敦。 他不是没有变化,他只是习惯于在铃木铃花面前展露出这幅面貌而已。 “好吃吗?”给紫原敦做了一大份,铃木铃花把剩下的那一点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她还是不觉得饿,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吃些东西。 “恩。”男人乖乖地吃了一口点点头,像极了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配合那副身材,迸出了别样的萌感,“很好吃。” 这样乖巧听话的姿态不禁让铃木铃花觉得,无论她给紫原敦吃什么东西,他都会说好吃的。 像是看出了铃木铃花的想法,紫原敦蹙起眉,“我是认真的。”他不高兴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 “我说的‘好吃’是很重要的,很多人都想要我这句话。” 掀起眼皮看了铃木铃花一眼,紫原敦强调自己这句话的价值,变相炫耀着自己等待铃木铃花的夸奖。 “紫原君是美食家吗?”猜测着紫原敦的职业,铃木铃花追问了一句,但是男人没有再说了,只是低下头又开始吃起东西。 铃木铃花也只是随口一问,反正无论他们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她相信他们真正忙的都是另外一些东西。 也许是维护世界和平,也许是征服日本,谁知道呢,反正都不关铃木铃花的事情。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不过桃井五月让她产生了一种新的猜测,或许,他们计划的东西确实是与她有关的。 而且,铃木铃花能感觉到桃井五月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东西,这样铃木铃花就不能不去在意了。 “还饿吗?”吃掉了自己那份,铃木铃花就安静地等紫原敦吃完,直到他吃得差不多了铃木铃花才出声询问。 看紫原敦不说饿了,铃木铃花就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她在冰箱里积了很多食材,她自己吃得又很少所以现在拿出来给紫原敦倒也不会不够。 吃饱了紫原敦就坐在椅子上看着铃木铃花,他倒是想帮忙不过铃木铃花拒绝了,在厨房里他只会帮倒忙,所以还是安静地待着更能帮助到少女。 可是这样盯着铃木铃花看,紫原敦很快又感受到了另一种饥饿感。 少女套上了纯色的围裙,戴着手套在洗碗。从紫原敦坐着的位置看去,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没有关上的门看到站在洗碗槽前面的铃木铃花。 为了方便,她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了马尾垂在身后,纤长白皙的脖颈在柔滑的发丝下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些,随着少女的动作不时露出白腻的一片。少女的皮肤像是上好奶油般细滑柔软,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紫原敦仿佛也能够嗅到那股甜腻的香气。 围裙系在身后的布料带子勾勒出了铃木铃花纤细的腰肢,把她已经贴身的衣物勒出了一道更细的折痕,收得更紧。 她还是那样好看,或者说,她还是和紫原敦记忆里一样变得越来越好看。即使知道这是为什么,紫原敦还是觉得铃木铃花很好。 盯得久了紫原敦的眼眸逐渐变得暗沉,汪洋明亮的紫色沉成了幽暗的深紫,在灯光下的映衬下越来越接近深沉的黑色,偶尔闪动几道火热的亮光。 隔了一段距离背对着紫原敦,铃木铃花也能感受到男人钉在她背后上那道炙热的目光,让人不禁随着他逐渐升温的视线感到焦灼。 “紫原君。” 最终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紫原敦的名字,她把洗过的碗一一倒扣在沥水的铁丝格网上,手套沾了水变得厚重而冰冷。 “请不要这样看我。” 从那个角度,紫原敦能看见铃木铃花一点点染红的双耳,白到透明的耳尖都透出了诱人的粉色,那甜蜜磨人的羞涩似乎都渗进了柔软的耳骨之中,浸得少女从内向外地散发出惊人的诱惑力。 粉色渐深变成引诱暧昧的红,向下晕染到雪白的脖颈上,晕开散成浅浅的绯色,如同甜美澄澈,颜色艳丽的果酱。 与其说这是一句阻止劝告,不如说是一句暗示邀请。 起码紫原敦接收到的是这样的信息。 当他一步步走近时,少女站立着的身影都不明显地轻轻颤抖一下,然而那纤弱的身姿很快就被紫原敦扶住。 “铃花。”紫原敦低头埋在少女凹陷的肩颈,紫色的半长发丝挠地铃木铃花微微发痒,而她微微一动,就会与紫原敦贴得更加紧密。 男人控制着力道,没有把全部重量压在铃木铃花身上,但是那份控制过后的重量也无法让人忽略。 紧贴在背后的那股热切的温度也无法让人忽略,当紫原敦弯下腰贴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喷在耳上的灼热气息让铃木铃花不由打了个颤。 紫原敦的声音因为渴望而拉长变缓就会显得暧昧而低靡,“我饿了。” 他对铃木铃花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语,少女也常常喂养他,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都把紫原敦照顾得很好。 所以她也很清楚,紫原敦现在说的话并不是因为生理上的饥饿。 “我……我还可以给你做些别的。”男人贴过来的炙热身体让铃木铃花觉得紧张,紫原敦孩子的性格总是让铃木铃花觉得他还是以前的少年,然而他超出大部分成年人的身高又让使铃木铃花感到了微妙的压力。 这两件事都让铃木铃花感到不自然,但是紫原敦没有给她太多思考拒绝理由的时间,“可是我不想吃别的。” 压在少女耳边低语,紫原敦从后面搂住了她,圈在少女腰前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让铃木铃花根本无法反抗,可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不愿意,紫原敦也不会勉强。 抵在身后的坚硬越来越灼热,诱使铃木铃花的肌肤也开始升温。 犹豫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转了过来,看着男人低垂下来的头,少女叹息了一声,她的脸就贴在对方的鼻子前,张开嘴唇说话就能使彼此的气息交融。 “……我很想你。”突然,紫原敦张口说了一句话,“不要走了,好不好?” 那些紫色的头发垂下来,半遮着紫原敦的脸,在他的脸上落下一缕缕模糊的阴影,衬得他的眼睛深邃而幽暗。 铃木铃花看到了那些发丝,还有男人的面容,完全变得锐利起来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而她仿佛只看得见紫色了,只有那一片虚晃的紫。 “你会给我做很多吃的,然后陪着我做很多事,和我一起说话,来看我的篮球比赛……” 听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反应过来紫原敦是在告诉她过去的事情,他在透露铃木铃花是在怎么攻略自己的,虽然那些粗略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信息。 顿了顿,铃木铃花才接过话,“这样可以吗?就这么告诉我。” “可是我不想让以前的我缠着你太久。”紫原敦皱起眉撇了撇嘴,这时候他又像是小孩子了,男人贴得更近,“……就算那个人是我,那也不行。” 他表现怒意的方式有些幼稚,可是那暗沉的眼神告诉铃木铃花他没有在开玩笑。陷在那深沉的紫色之中,铃木铃花不禁觉得,终于有一天,她也会成为男人的食物,然后就那样被完全吞噬。 停在少女脸前,紫原敦的呼吸越来越烫,但是他还是没有继续往前触碰少女柔软的嘴唇,铃木铃花忍不住闭了闭眼,想起对方说过的那句会照顾她,铃木铃花叹了一声。 “……紫原君,请吻我。” 似乎能够燃烧一切的炙热压了下来,把铃木铃花裹进紫色的火海里,那生起的火光虽然炽热却带着压抑克制的温柔,于是在除了使少女的身体发热之外,似乎还能稍微暖化一些那颗冰冷坚硬的心脏。 紫原敦,好感度:100,黑化值:10。 性.爱的确能够滋润爱情,纯洁的感情同样美好,但是攻略的速度就慢一些,铃木铃花以前是被道德所压,她不想要引诱那些少年。 面对大人,她就不再愿意讲究那么多原则了,何况离满值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当然会想要更快结束掉这一局。 黑化值减低了,铃木铃花微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代价也相当大,感受着身体四肢每一处地方传来的疲倦和酸痛,铃木铃花无力地躺在床上休息。 比起其他人,紫原敦更不懂得克制,虽然他已经在控制自己了,但是对于铃木铃花来说,这还是太过了。 抑郁地叹了一声气,铃木铃花点开好感度列表看了一会儿,看到最后一个现在好感度没有到达100点的攻略目标,她闭上眼在柔软丝滑的床铺上侧过了身子,这微小的动作就让铃木铃花感觉不适。 然而那最后剩下的10点好感度同样让她感到不舒服,这10点好感度也许,不、绝对会非常棘手。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90。 发现她动了动,有人走了过来,男人伸手抚弄着她散落在床上的头发,他像是对待玩具般地把玩着那些发丝,将缠绕起来的小心地解开。 他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会惹铃木铃花不高兴,所以放低了姿态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要起来吗铃花?” “……恩。” 两只手伸过来,轻柔细心地抱起了少女,紫原敦放轻力道的同时也不由放轻了声音,“你想去哪里?” 这次紫原敦坚持抱着她,铃木铃花没有拒绝,她也没力气拒绝。男人紧紧地拥抱着她,带着害怕再次失去的惶恐和担心弄伤铃木铃花的忧虑。 可是就算抱得再紧,这也无法保证铃木铃花不会离开。 想到这件事,紫原敦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走向阴暗的另一面,如果铃木铃花还想要走,他就把铃木铃花吃掉,这也她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少女纤细微凉的指尖触碰在紫原敦的脸上,让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她把男人脸边的头发夹到他了的耳朵后。 看着铃木铃花眉宇间真切的温柔,紫原敦又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情了,如果他用那样的方式留下了她,他就不能看到少女的笑容,不能触摸她的皮肤,不能陪着她一起做事…… 归根到底,还是舍不得。 所以即使他们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强大,可是也不忍心强迫铃木铃花。 但是不强迫不伤害,也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车漆光亮打磨完美的豪车在一个弧度优美的打转之后稳稳地停在车道上,看着优雅从容地从车中走下来的男人,铃木铃花感到了每一次与他见面都会产生的危机感。 “……赤司先生。” 而且这些攻略目标之中,赤司征十郎的黑化值是最高的,铃木铃花不得不防备这个为她做了很多事情的完美情人。 是的,情人。 在很多人看来,毅然退出娱乐圈的铃木铃花就是转而去做了赤司征十郎的情人。那些压下来的新闻报道,那些绝好资源的来源,妥善解决的违约纠纷……那么多的证据,每一件事都光明正大地透露出了这一个信息,赤司征十郎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为了铃木铃花做了这么多,即使赤司征十郎要求铃木铃花不再当偶像,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他这么宠爱对方,当然也可以直接圈养她。 这是上层人士最为普遍的看法,演艺界的大佬和消息灵通的人也多多少少都知道,铃木铃花的后台到底是谁。 所以他们完全不敢违逆赤司征十郎的意思,人家要铃木铃花退圈,那他们赶着上去报道炒热这件事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片方和发行方都要以为铃木铃花主演的电影黄了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却给出了上映的首肯,并且支出了相当丰厚的一笔宣传费用。 有了他的同意,从送上去审核到审批通过再到联系电影院线安排排片,再到确定上映时间自然都是一路绿灯。 虽然女主演的宣传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不过有赤司征十郎的授意,这部电影还是炒得日本电视台新闻都空出社会频道简单地提上那么一两句。 张贴的宣传海报和满屏推送的预告更是铺天盖地,仿佛铃木铃花从来没有从演艺界消失过,还是那个时不时就能挂起热度狂风的超级偶像。 即使铃木铃花离开了这个圈子,她的人气不降反增,由于官方的含糊其辞和媒体新闻的悄声无息,不少人都怀疑是内有黑幕,对铃木铃花感到了极大的同情。 所以即便官方宣传都是以超人气偶像组合成员卡缪和高口碑的黑木导演为主,但是在铃木铃花粉丝的引导下,反而有许多路人都愿意为这位红极一时的绝世美少女花钱去看看她这部告别演艺生涯的最后作品。 不动声色地拉过铃木铃花的手,赤司征十郎牵着铃木铃花坐上车,男人柔和了显得眉眼温和,嘴角甚至有抹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的浅笑。 “紧张吗?” 赤司征十郎突然问起来,得到了铃木铃花惊讶的注视,她一时不知道他具体在问什么,“赤司先生是指什么?” “你的第一部主演电影首映。”贴着少女坐下,赤司征十郎绅士地空出了一点距离,没有紧紧靠着铃木铃花,“应该也是最后一部。” 想到了什么,铃木铃花抿了抿唇。 目光触及她的动作,赤司征十郎的唇角微弯,“当然,如果你还感兴趣,也没有关系,我会安排。”他根本没有拿铃木铃花解约退圈的事情当回事,这部电影本来就是他送给铃木铃花的礼物,如果她想要别的,他自然也可以为她拿到。 穿着一身定制昂贵西装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压制一切的自信,这不是那种让人不适的炫耀,只是从他一举一动和变化神情中透露出的从容不迫,这份深邃迷人的魅力让人折服。 无论什么事情,赤司征十郎都习惯于做到最好,而与铃木铃花相关的,他只会倾向于做得更加完美。 铃木铃花能感受到那种诱惑力,当有人能够为她达成一切愿望时,无论什么东西他都能为铃木铃花得到,这就会使他变得相当迷人,迷人到足以让人堕落。 她大概知道赤司征十郎想做什么,他想要把铃木铃花宠坏,到了最后她习惯于把一切都交给赤司征十郎,于是只能依赖他,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这不能打动铃木铃花,她真正想要的,赤司征十郎没办法给她。她也不可能依靠赤司征十郎来得到那些点数和好感度。 “谢谢,赤……但是我其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过去的她叫赤司君,现在的赤司征十郎她叫赤司先生,这感觉有些奇怪,让铃木铃花不由咽下了那句想要说出来的称呼。 “随你。”并不惊讶地微微一笑,赤司征十郎面色平静地接受了铃木铃花这个回答,他多少有些知道她当偶像的目的。 司机一言不发,只是把车停在电影院前。 带着铃木铃花走下车,赤司征十郎没有顾忌地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而很快铃木铃花就知道为什么赤司征十郎毫不在意了。 因为整座电影院,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有工作人员兢兢业业地待在岗位上面,对着走进来的唯二客人毕恭毕敬地鞠躬,以防铃木铃花想要买爆米花没有人做。 坐在安静空旷的电影院vip放映室里,铃木铃花又一次彻底地感受到了财富的力量。以前她也攻略过有钱人,可是少年和大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太不一样。 周围人们那种讳莫如深的恭敬,只是因为赤司征十郎这个男人,而不是因为他冠以名字的那个姓氏。 铃木铃花不得不承认,这种魄力的确给赤司征十郎带来了许多额外的魅力。 宽大的银屏在他们坐下之后开始放映,看着《不死》的标题在屏幕上亮出,铃木铃花还是感到一些紧张的期待,这毕竟是她演出的作品,到底还是会些感情。 “铃花,如果我说……”坐在铃木铃花,赤司征十郎仍然拉着她的手放在扶手上,他偏过头在暗下来的电影院里凑近,“我不会让你死,你会留下来吗?” 背景音乐恰巧在此刻重重一跳,震得铃木铃花的心脏一起发颤。 第139章 电影里的女主没有死,因为她永远都不会死,而铃木铃花试图变得和她一样。 大银幕中的少女和原来的铃木铃花看上去有些不一样,黑木导演的镜头语言虽然忧郁压抑但胜在细腻唯美,不至于让人看不进去,起码那张绝色娇俏的脸蛋绝对能够吸引到观众的眼球。 坐在电影院中间一排的最好观影位置上,铃木铃花仍然有些惊疑不定。 精英做派的赤发男人却只是优雅地坐在她身边,沉默专注地看着银幕中播放着的正式进入剧情的电影,偏冷的调色光映在他脸上,把精致分明的五官雕琢得更加深邃。 他不再说话了,显然是想要看电影,铃木铃花也就没有再出声,跟着一起看起来。 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其实铃木铃花都有些认不出来。 她认不出来自己。 她知道自己变得更漂亮了。迹象很多,周边人的反应,攻略目标的回应,这些都在告诉铃木铃花这个事实。每当铃木铃花觉得这已经达到临界点了不可能再超越,但是数值还是在不断提高。 而她不太确定这还有没有意义。 超过了极点,美丽和更加美丽之间还会有什么区别吗? 以前的变化是很明显的,明显到铃木铃花在照镜子的时候就能发现自己身上的改变,后来那些调整改变就变得潜移默化起来,或者说,已经不再是外貌上的改变了。 铃木铃花看不出来自己和上一周目有什么太大差别。 初始的魅力值调整了她的外表,而现在魅力值的作用应该更多地是附加在气质内在上,也许这就是精神力的作用? 增加了她对攻略目标的吸引力。 其实四周目的美貌值就已经足够了,再增加下去,铃木铃花觉得并没有太大意义,然而这一切都不是由她来决定的,她只能被动接受。 可是现在,铃木铃花从观众的角度在银屏里看自己演戏,她突然有些认不得了。 她从来都不看自己的作品,这还是铃木铃花第一次看屏幕里的自己。 电影里的少女依然绝色无双,哥特暗调让她看上去更加冷艳,血红的唇,雪白的皮,乌黑的发,即使她的一切都源自铃木铃花,但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当然,她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讨好谁,不需要生存点数,她就可以永远活下去。 活得太久,就会厌倦想死。 可是一旦被死亡胁迫,就又想要一直活下去。 真是奇怪的心理。 铃木铃花真的太习惯自己脸上那副温柔虚伪的面孔,以至于现在她看着同一张脸冷冰冰的模样,她都觉得奇怪。 演得太久了,就会分不清角色和真人。 她已经扮演了太长时间的“铃木铃花”,所以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原来的模样。 即使她身边没有攻略目标,也没有其他人在,镜子里的少女依然是温和美丽的,完美到让人作呕,升级了的系统负责修改她的外貌,而她通过一次次的攻略打磨性格。 直到让自己变成所有人都会喜欢的那种女孩。 一开始,她还是记得,可是后来,铃木铃花就不知不觉忘记了。 是的,她记得所有的事情,每一次的攻略,每一次结局,记了太多事情,只能把与自己有关的那一部分挤掉了。 如果说原来的深情和温柔还是有温度的,而现在,铃木铃花都觉得她就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而已。 即使过去的攻略过程依然清晰可见,铃木铃花稍微思索,便能回忆起来全部经过,可是那些细微缱绻的感动和一刹那的动心都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感动过太多次,那感动也就不值钱了,愧疚过太多遍,那愧疚感也就麻木了。 她的确越来越不像是“人”了。 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铃木铃花有时候也会想,什么时候,自己会失去对活下去的渴求呢? 也许终有一天,她也会对死亡感到麻木。 “铃木。”男人低沉地一叹,轻柔的叹息声配合着电影里烘托压抑气氛的凝重音乐也不显得突兀。 银幕上的少女转过了头,即使投过来的眼神冷淡疏远也美得惊人,铃木铃花突然觉得一窒,好像那道冰冷的眼神透过屏幕扎了进来。 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铃木铃花侧过头望向坐在她身边的赤发男人,他比少年时更加俊美从容,也更懂得在什么时候收敛锋芒什么时候出手一招制敌,强大睿智,优秀出色,蜕变得成熟完美。 这样的男人可以拥有一切,而他确实拥有很多东西,可是他却被一个狡猾的少女缠住了,于是再如何顺畅的人生也会觉得深深不甘。 真是不公平。 “怎么了,赤司先生?” 铃木铃花不喜欢这样的攻略对象,过于杰出的目标总是会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会毁掉他们一切的人。 红色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电影反射的亮光在对方眼中忽明忽暗,看了她许久,最终男人的眼神还是从审视变成了浅浅的温柔。 赤司征十郎轻叹了一声,几不可闻,“你流眼泪了。” 眨了一下眼睛,铃木铃花才感觉到脸上的湿意,她抬起手刚想把泪痕擦掉,但是赤司征十郎的动作比她更快。 男人伸过手,在少女的脸上轻抚而过,抹去了那些水渍。他的指腹温热柔软,贴在沾了泪水变得温凉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烫。 在男女主的台词对话背景声之中对视了一会儿,赤司征十郎移开了眼睛,他转回头重新看起电影。 “你演得很好。”他简单而真挚地评价了一句,就像他认真的语气一样,赤司征十郎盯着电影里少女的眼神专注而深邃,比他看着铃木铃花的时候更加露骨,“这一届的最佳女主角是你的。” 他没有用上应该、会这类词语,只是平静地阐述了一句终将会实现的事实。 “可是我已经……”铃木铃花还想说自己退出的事情,不过想到赤司征十郎的手段,她还是闭上嘴接受了下来,“是黑木导演太优秀。” 她对于这部电影其实并没有那么投入,一开始铃木铃花只是为了补偿她的经纪人,后来她则是为了方便攻略卡缪,再到后面,卡缪的攻略完成,而那一条线也因为桃井五月陷入僵局,铃木铃花就只能尽快结束这次合作。 如果不是有高要求高技术的黑木导演在监督,铃木铃花都不知道自己到最后会演成什么样子。 最后,她还是交了一份让黑木导演满意的答卷,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只有铃木铃花对着自己演绎的角色感到不适的低落。 一个不打算继续从事娱乐行业的少女偶像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奖,那铃木铃花这个名字真是永远就别想沉寂下去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铃木铃花迟早还是会离开的。 度过这一周目,还有下一个周目。 重启之后,整个世界就会又一次忘记铃木铃的存在…… “你刚才为什么会哭?” 就在铃木铃花以为赤司征十郎会这样揭过那件事的时候,他突然又提起来让铃木铃花措手不及。 如果他想要铃木铃花的真实答案,就不能按照少女的节奏问。 面对这种不信任和怀疑,铃木铃花也无话可说。 “……我也不知道。” 铃木铃花不是在敷衍赤司征十郎,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她并没有感到什么太悲伤的情绪,只是稍微想了想以前的事情,心情平稳呼吸自然,生理心理一切都很正常,如果不是赤司征十郎提醒,铃木铃花都不知道自己还流了眼泪。 电影结束了,随着画面变暗,放映室的灯光刷地亮了起来。 就和铃木铃花读过的剧本一样,结局就是卡缪饰演的男主成功地留下了女主,即使他知道无法永远留住她。 放映完了,唯二观众却仍然坐在里面,没有动。 当然也不可能有工作人员出现赶他们离开。赤司征十郎没有离开这个地方,这家电影院就不会对外开放。 “她笑起来的时候,你哭了。” 知道赤司征十郎说的她是在指铃木铃花饰演的角色,少女想了想,才想到那段剧情,就是女主在回忆起过去与人类的一段过去时笑了。 电影的剧情并不复杂,就是人类和长死不死的女主纠缠的故事。 女主不会,她曾经被一个男人抓起来研究,后来他爱上了她,以让她留下来为要求同意放过她。她看着男人结婚生子老死,便离开了。在女主离开后,男人的孙子也就是男主找到了她。 后来男主也爱上了她,用相似的方法要求女主留下来陪伴他。 这是故事的开始,也是故事的结局。 而赤司征十郎指出的那一段,是铃木铃花和黑木导演之间的小小分歧。导演觉得女主爱过男主的爷爷,可是铃木铃花不这么认为,。 很多次她都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对攻略目标产生了好感,可是那冰冷的数字一跳,就把铃木铃花打回了现实。 “铃木,你喜欢过我吗?”沉默许久,赤司征十郎才再次开口询问,他屈着手放在翘起的膝盖上摩擦着抹过少女泪水的指尖,不等铃木铃花回答,他自己又轻笑了一声接了下去,“也对,你现在应该还在进行吧。” 他的眼神又一次落到铃木铃花身上,赤司征十郎微微扬起眉,这次他问得更加自然:“你有爱过,不、喜欢过谁吗?” 这个问题铃木铃花知道答案,而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 男人的身体跟随着他那双赤色的眼睛一起移过来,他靠近了铃木铃花,温柔地梳理着少女逐渐留长的柔顺发丝,“如果有,我就杀了你喜欢的人,如果没有,我就杀了你。” 精致艳丽的眉眼皱起来,就显得惹人怜爱,铃木铃花偏了偏头,察觉到少女的抵触,赤司征十郎就拿开了触碰她的手。 “骗你的。”赤司征十郎笑了笑,目光从危险的暗沉变得平稳而柔和,耀眼明亮的金色在一边眼睛里流转,与另一只绯色眼眸相互映照,美丽夺目,“我怎么舍得。” 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一动,铃木铃花就被赤司征十郎伸出来的手按住了,“赤司……” “别叫我先生了。” 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赤司征十郎收起了笑意,他坐在位置上拉着铃木铃花的手,不知道想着什么,一时无话。 但是铃木铃花却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她按照男人心愿轻轻叫了一声,“赤司君。” 这个称呼终于引起了对方的回应,赤司征十郎侧目看向她。 “就算你有办法让我活下去,你也是会死的。”如果她能够这样依靠这样的方式一直生存下去,那么她就是真正的不老不死,“到时候你也就留不下我了。” 假使赤司征十郎真的找到了那个方法,铃木铃花也不会如他所愿般地留下来。 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会毁灭了他的人生。对于赤司征十郎,或者是其他的攻略目标来说,铃木铃花就是一个bug,而她不应该在获得生存点数之后继续影响他们。 何况攻略系统不死,她依然需要继续完成攻略,区别只是铃木铃花主动去寻找攻略对象,或者是赤司征十郎帮助她完成攻略。 那这就会变成一种折磨。 铃木铃花还没有冷酷到这种境地,其实他们都知道,忘记才是最好的结局。她应该是修改过十年前赤司征十郎的记忆,他却自己想起来了。 得不到的就会更想要。 人之常情。 “可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你就会是我的。”铃木铃花已经把话挑明,赤司征十郎也不为所动,他几乎是在偏执地盯着少女,妖冶的异色瞳一半疯狂一半冷静,“不是吗?” “如果你从来不属于任何人,那么我就是拥有你的第一个。” “……值得吗?” 看着铃木铃花脸上戴上太久的温柔面具渐渐剥落,赤司征十郎甚至露出了一个温和深情的笑意,“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铃花,是你要选择我的。” 但事实是这并不是她选择的。 张了张口,声音遁于无声,铃木铃花又闭上了嘴。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外人,所有有攻略有关的都会被世界屏蔽掉,即使有一天她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说梦话,也不会泄露半点信息。 她可怜她的攻略目标,但是她更可怜自己。 起码他们还可以忘记,失去了铃木铃花,依然有精彩纷呈的人生可以继续下去,而她不可以。 她的生命就是用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堆叠起来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就是铃木铃花人生的全部,她就是为此而生的,而她并不是对方的所有。 少女叹了一声,即使收起了款款柔情变得有些冷淡,那下意识的温柔还是从叹息声里流露出来,让人心动,“那赤司君会怎么做?”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一切就都会像以前一样。”赤司征十郎缓缓地开口,“我不会阻止你寻找‘食物’。”但是要在他的掌管之下。 后面那句话赤司征十郎没有说出口,但是铃木铃花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不愿意呢?” 男人平稳的气息顿了顿,他安抚地拍了拍铃木铃花的手,但是紧绷的手指关节透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铃花,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吧?”赤司征十郎突然移开了话题,看了铃木铃花许久,他抬手抚了抚少女的脸庞,“不如猜一猜?” “给你一个提示好了。”他的语气又变得平和温情,但是话语中的暗示并没有那么温和,“我有两种能力。” “操控和命令?” 铃木铃花随意回答了一个,她发现他们的能力多多少少是和性格有关。 对方温柔地一笑,“我可以控制空间。” 少女点了点头,她刚要说话,赤司征十郎却接了下去,“还有时间。” 也许是他们在放映室里面坐了太久,电影竟然又开始播放,大厅的灯光猛地一暗,如同铃木铃花的心绪。 铃木铃花的话语惊得一顿:“你……” “是的,帝光中学的时间缝隙,是我劈开的,可是我自己却无法回去。”昏暗的光线之中,赤司征十郎的神情晦涩莫名,“你看,我想改变过去,反而成为了历史正确发展的帮手。” “可是历史没有说清楚,你消失之后去了哪里,无论你是死掉了,还是回到了这里,或者去了另外的地方,都符合因果规律。” 虽然赤司征十郎语焉不详,但是铃木铃花却隐约觉得,十年前她的消失一定和赤司征十郎有关系。 她不可能在攻略目标好感度都达到如此高的情况下主动离开,如果好感度未达到100点,那么重启就会恢复初始值0点,一切就白费了。铃木铃花不觉得自己会做这样的傻事。 在黑暗里,少女凑近了他,“那,赤司君会让我死吗?” 主动在男人的侧脸落下一吻,这次她并不是为了攻略好感度,也不是想要对赤司征十郎求饶,铃木铃花知道他不会杀死自己,她只是—— 对那种费心改变一切,最后发现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失落和绝望感同身受。 “我不是说过了吗?”任由少女轻柔地吻着自己的脸庞,赤司征十郎微阖眼帘,“我怎么舍得。” “……留下来。”男人揽过她,在少女的耳畔发出一声低喃,与其说那是一句命令,不如说更像是赤司征十郎的请求。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铃木铃花是真的想过要留下来。 为什么不留下来,他那么地喜欢铃木铃花,甚至愿意允许她攻略其他攻略目标,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可以不再是一个人。 因为留下来,她就会彻底毁掉赤司征十郎的人生。 这次的攻略太不公平了,铃木铃花不仅要侵占他们的少年时代,还要看着自己攻略完之后的结局会变成什么模样。 以前她完成攻略就会离开,攻略目标也不会记得她,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记得她,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铃木铃花不得不把以前周目选择性遗忘的恶果吞个遍,身为罪魁祸首的她又能拿什么来拒绝攻略目标? 让他永远爱着一个不会给予回应的人,还让他看着她去勾引别人,铃木铃花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这真的会毁了他。 看着那还在起伏不定的黑化值,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越过他们中间的扶手紧紧地回抱住了赤司征十郎,是她开始的,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再一次放映的电影又播放到了剧情的高.潮阶段,然而已经无法在引起场中仅有的两位观众的注意。 轻柔地吻了吻男人的薄唇,铃木铃花突然感到了一点难以言喻的酸楚,虽然细微,却足以让她印象深刻。 “好,我留下来,征十郎。”她最终说出了那句电影里的台词,“只要你会一直爱我,我就不会离开。” 这不是铃木铃花说的第一个谎言。 她以前是不会许下这种实现不了的承诺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说谎,真的太难了。 不骗别人,不骗骗自己,她又怎么坚持得下去。 拉着那条领带,铃木铃花低头吻了过去,大荧幕上还在播放电影的剧情,姿容冷艳的少女对着镜头投以一个无声冷淡的嘲讽眼神。 她特写的眉眼和红唇,都通过银幕的反射隐隐约约地印在了跨坐在男人身上,褪去了衣衫的少女的光裸背脊上,艳丽多情,妩媚撩人。 谎话说了一万次,就会成真的。 她告诉自己太多次,铃木铃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结果她真的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攻略对象,生命和爱情的利益交确实难以产生真切的好感。 但是一刹那的触动还是有的,可是现在回想起那些时刻,铃木铃花却感受不到那种心情了。 攻略改变的不仅是她的体肤外貌,还有她的灵魂。 感受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炙热气息,铃木铃花忍不住仰起修长的脖子低吟了一声,男人缠上来在她的颈侧咬了一口。 他咬得有些用力,那娇嫩细腻的皮肤便被咬出了一圈红痕,不至于流血,但也破皮让铃木铃花觉得生疼。 电影里面的女主被割破了手腕,血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缠绕成化不开的暗红血痕,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可怖森然。 然而没有过去多久,那伤口便开始愈合。 如同男人的感情。 赤司征十郎是真的没有想到,铃木铃花会答应。他预想过千万种可能,她同意的几率极低,然而她还是答应了,无论真假,他都会让这句话成为真话。 察觉少女的痛意,赤司征十郎张唇吻了上去,在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温柔舔舐,磨着那圈深痕软化铃木铃花因为痛楚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也软化了自己的心脏。 那些少年时萌发的心动和爱意,被背叛的愤怒,得不到又失去的苦痛,忘记后再次想起的憎怒,等待寻找的失落和绝望,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怅然……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终于化为了完全的爱情。 他们的相遇就不单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太过复杂。赤司征十郎不能说自己只是爱铃木铃而已,他的感情里面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于是做不到放手。 他不可能放手,死也不会。 即使那意味着更多的痛苦折磨,赤司征十郎宁愿拉着铃木铃花一起承受。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100。 他一直都深爱着铃木铃花,赤司征十郎所等待的,就是那一句能够稍微透露一点儿心意的话语而已。 但是赤司征十郎忽略了,铃木铃花给那句话加上了一个前提,只要他一直爱下去。他当然以为自己会一直爱铃木铃花。 可是重启之后,忘记一切了呢? 修改记忆的道具会失效,重启周目就不会再失败了,因为时间倒流一切都会清零。 等到她完成了十年前的攻略之后,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 无论是赤司征十郎,还是铃木铃花。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少女疲惫而沉默地走出电影院外,她站在亮起来的路灯旁边平复情绪,在重启之前,她最终还是决定先修改攻略目标们的记忆。 对于他们而言,也就是再一次。 桃井五月低估了她,在成长的不仅仅是她的攻略对象,他们变得更强,更喜欢她,铃木铃花的各项属性也会随之增长。 咔哒—— 在寂静到落针可闻的时候,皮鞋踩在路面上的声音却从远到近地渐渐响起。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一个束起长发的男人出现在街道微暗的尽头,他信步走过来从容而冷淡,没有对时间静止的状况产生任何反应,而这静止的一刻那也不对他起到任何作用。 看着他用白色绷带包起来的右眼,铃木铃花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靠在路灯上,发展到现在,这个世界出现什么她都很难感到惊讶了。 不过在看到他空手划开一些奇异的发光符号时,少女还是微微睁了睁眼睛,“你是……” 他的速度太快了,铃木铃花根本来不及躲避。 那道混合着力量的劲风却并不是带着恶意地冲着铃木铃花而来,在真正触碰到少女之前柔化了锋芒。 铃木铃花站直了一些,她觉得身体舒服了一点。 他走到路灯的另一侧和铃木铃花隔着那段他自认安全的距离,“稍微有点不放心,我就过来看一看,不过看起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少女看了他一眼,男人没有被遮挡的眼睛暗红,薄凉又冷漠,只是在嘴角微讽的笑意透出一点冷淡的余温。 “几年前赤司就找过我,他希望我能够帮他找一个人,我说我只除妖,但他还是用别的方法让我同意了。”他感觉到铃木铃花在看他,但是他没有回视少女的视线,“我以为他不会成功,但是赤司还是找到了,后来他找我问的是怎么留下她。” “这次我不再打算帮他。” 男人斜靠在路灯栏杆旁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的姿态作品过于优雅,叹气时吐出来的仿佛都是云雾仙气,“但是我有些担心他的能力失控,这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铃木铃花一直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听着。 “铃姬。” 他突然叫了一声,铃木铃花没有反应过来。 少女侧过头轻声询问:“什么?” “没什么。”长发男人的眼睛微闪,停顿片刻才说了下去,“……看来你不是她。”他这次侧过头打量了铃木铃花一会儿,然后很快又转了回去。 “你还太小了点,三十年?五十年?”他喃喃低语了几句,然后又把手撑在路灯杆面上站直了身体,“如果是她……她都已经……” 后面的话铃木铃花就听不太清楚,直到男人打算离开,少女才叫住他,“那个,这位除妖师先生,你就打算这么离开吗……你不打算捉我?” “不……算了。”盯着铃木铃花一会儿,男人最终还是转过了头,黑色的长发在他背后轻甩而过,“这本来就不是我该插手的事情。” “那,请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请允许我拒绝。”他勾了勾唇,笑意略显冷淡带着轻微的讽刺意味,“……不,新生、年轻的铃姬,我不会成为你的猎物,也不要把目标放在我身上,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再见面,你不会希望见到一个除妖师太多次的。”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尽头,铃木铃花侧过头去看了看仍然亮着灯的电影院。 站了一会儿,直到把那些思绪都排空,铃木铃花才转身迈开了脚步。 在那个男人消失之前,铃木铃花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真的是妖怪吗?” “谁知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是啊,她只能依靠自己去寻找所有的答案—— 每一次都是如此,周而复始,辗转反复。 可是起码,最起码,铃木铃花还不是漫无目的地活着的。在找到答案之前,她怎么舍得死去呢? 又怎么舍得,让别人陪着她一起痛苦地活着呢…… 第140章 西国的统领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是一个人类。 也许是个人类也许不是,西国的大妖怪们并不能确定,小妖小怪就更不知道了,只是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四起。 但无论是什么模样的说法消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个女人漂亮得完全不像是个人类。 据说,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是黑夜子时织成的绸缎,她裹在骨骸外面的皮肉颜色是月下之辉染成的莹白,那肌肤是昂贵的柔软丝锦,她的嘴唇是最鲜艳的血,她的眼眸是夜空中的星光,而她纤细的四肢和手指轻轻摆动就会有吹拂而过的轻风。 就算是利用美色为诱饵捕食猎物的妖怪,也不得不折服于她的美丽。 即便是在以强大为美的妖怪之中,她柔弱的美貌依然能打动鬼神。 更何况是人类。 他们的统领犬大将就是从人类手中把她抢过来的,犬大将是妖力强大的大统领,在以力量为尊的妖怪看来,抢走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犬大将不仅把她带回了妖怪的地盘,还把她豢养了起来,这就变得有些奇怪。 他会四处寻找最华美的衣衫罗群,只为让他带回来的女人穿上,他搜罗人类的精美食物,只为让那个女人能够有胃口。他命令妖怪服侍她,让自己的下属敬待她。 妖怪们都说,犬大将看上了一个人类,他对她太好了,好到让人难以相信。 终于,他们无法漠视这个被犬大将带到西国的女人。 “她叫什么?” “她说自己叫铃木铃花。”消息灵通的妖怪用自己知道的情报换取其它东西,“除了自己的名字,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犬大将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领地,自己的宫殿,自己的巢穴。 除了被安排过去服侍她的之外,再没有妖怪能够看到她。 “她到底是谁?” “原本,她应该会嫁给一个人类的王。”常年徘徊在人类和妖怪的边界,老妖怪坐躺在盘根错节的大树上叹了一口气,“但是……” “但是怎么样?” “我们的大将把她抢过来了。” 红木梳从头顶一直梳到发尾末梢,即使最细密的梳齿也能够顺畅地在那头长发上从头滑到尾,每一根发丝都纤细而柔顺,脆弱但是美好。 穿着青色长裙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段头发仔细地梳理,她一看就很少做这种事情,所以显得有些笨拙。 可是她不敢轻慢地放下,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上一个拉断一根发丝的妖怪已经不见了,然后才换成了她。 而如果不是因为她这种妖怪对于人类没有什么噬食的渴望,怎么也不会轮到她这样的小妖怪。 “夫人。” 把那段细心梳理过的头发轻柔地放下,青衣女人蹲下来转过来一面镜子对着安静地跪坐在榻上的人照过去。 平心而论,对方的年纪被称为女人还有些小,放在一活就是好几十年几百年的妖怪里更是小婴儿的年龄。 但这是一个战戮杀伐的年代,这个年纪的人类女性早就可以嫁人了。 她也是。 而她比大多数人类都幸运得多,即使生在平凡的村庄,也会有实力强大的大名甚至王公贵族慕名而求取,因为她生长得太过美貌。 连妖怪都会动心。 所以现在她才会在西国,大妖犬大将的领地之中,而不是人类的国土。 虽然犬大将还没有娶她但是服饰她的妖怪已经改口叫她夫人。 对着其实本来并不是用来梳妆的椭圆长镜看了一会儿,被称为夫人的铃木铃花抬起手顺了顺光滑的乌发。 纤细白皙的手腕从宽大衣袖之中滑出,那层层叠叠的华服稍稍地掉落一截,露出衣物上那些这个年代任何地方都称得上奢侈的绚丽色彩,但仍然没有她的皮肤那块莹白引人瞩目。 她张了张口询问出声,镜子里映出的绯色嘴唇便微启又轻阖,比披在她身上衣袍上绣着的精致朱红还要迷人。 “现在什么时候了?” 那声音仿佛是引诱人类的妖怪歌声,清冽而甜美,如同坠入酒酿之中的浆果,荡起一阵微稠的涟漪。妖怪擅长蛊惑人心,而她恰恰相反,擅长蛊惑妖怪。 “已经是晚上了。”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铃木铃花就不再说话了,她被带到这个地方以后就很少出去了,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妖怪,没有犬大将,她就是陷在狼窝里的羊肉,谁都能咬死她。 看着沉默了下去的铃木铃花,妖怪侍女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任务除了学着人类侍从服侍铃木铃花之外,还要哄她高兴,不能让她难怪。而现在铃木铃花闭嘴不言,妖怪侍女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不高兴。 思索了一会儿,侍女决定还是把犬大将的消息告诉铃木铃花。 “大将明天就会回来。” 坐在软榻上的身影动了动,铃木铃花微微侧过头,她对着站在她背后的侍女轻柔地一笑,然后又转了回去,“我知道了。” 生疏地行了个礼,妖怪侍女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如果铃木铃花没有被犬大将带回来,她现在就会被无数侍从环绕,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虽然妖怪强大得多,比人类更能够保护她的周全,可是妖怪毕竟不是人类,他们不需要那么多无用的东西。 待在人类世界和妖怪世界到底还是不一样。 犬大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想出了一些方法来讨好铃木铃花。 他不希望铃木铃花觉得,在西国的生活没有在人类那边好,即使这是事实。他在尽力补偿铃木铃花,甚至给予她妻子的待遇。 而唯一阻拦犬大将给予铃木铃花妻子身份的原因,并不是下属的劝阻和种族身份的区别,而是铃木铃花的拒绝。 退出夫人的房间,妖怪侍女便伸手关上门,然而她还没有完全把门关上,一股庞大的威压就从来人踏进这片领域之内的那刻就传了过来。 飞快地转过身,小女妖低低地伏下瑟缩,她这种阶级的妖怪实在太弱小了,但是也只有这样弱的妖,犬大将才能放心她陪在铃木铃花身边。 “大将。” 在她能感应到犬大将的气息的时候,他还在百里之外,下一个瞬间他便站在了门口处。 犬大将微微点了点头,妖怪侍女便逃似地离开了。 高挑的男人迈步走进这间整个西国地区最为华丽奢侈的房间,他甚至花费了一番心思另外装点,如果不是铃木铃花不喜欢,他也许都会把人类最好看的宫殿直接搬到这里来供铃木铃花居住。 他本就生得高大,又披着银白色的半身铠甲,泛着寒霜的甲片披在两肩,凸起的利刺可以轻易地撞破城墙,雪色的宽大衣裤罩着黑色的长靴,这打扮就让他看上去更加强大又不可接近。 然而坐在榻上的少女却走了下来,她没有穿鞋子,长裙摆在掀起的一角会露出白嫩的玉足。 铃木铃花很少穿鞋,这里的鞋都让她觉得不舒服,木屐会在柔嫩的脚趾侧印出红痕,靴子会磨着她的脚掌,不穿鞋就太不规矩了,但是犬大将是妖怪,他不介意铃木铃花在他面前不讲人类的规矩。 披着华衣罗裙的长发少女轻轻走过来,伸手按在大妖怪的腰侧,她随意地就能触碰他,犬大将也不介意,任由她抽出那条裹在腰间的红绸腰带。 “你回来得早了。” 拍了拍她的头,犬大将看着铃木铃花认真地折叠他的腰带,他的面容生得俊美风雅是妖怪中少见的俊丽长相,但是眉宇间还是有些冷酷的肃杀意味,那是不可能完全磨去的妖怪残忍习性。 只是他的眼睛狭长温润,柔化了刀削面容的冷漠,在束起高马尾的银色发丝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高雅,让人觉得深情款款。 他抬手卸去了自己身上坚硬而锋利的盔甲,这些武器会伤到铃木铃花。 在刚把她带回来的时候,犬大将就知道这个女人十分柔弱,即使他已经悉心照料,她还是会受伤,而很多时候,那些伤痕都是来自于犬大将。 除了那天犬大将把她带到这里来,其他时候妖怪们根本无法见到铃木铃花。 “人类都像是你一样的吗?” 这是犬大将问铃木铃花的第二个问题,强者不应该询问弱者的意见,妖怪也不会征询人类的看法。 可是铃木铃花不一样。 她救过犬大将。 即使他并不需要那种无用的救助,但是犬大将还是亏欠了铃木铃花,他问铃木铃花想要什么,这是犬大将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 她让犬大将带她离开这里。 她只是要离开那个地方,犬大将可以带她去一个人类稍微繁华一点儿的城镇,或者把她扔在另外一个暂且安宁的村庄,然而最后他把铃木铃花带到了妖怪的国度。 “当然是一样的。”铃木铃花是这样回答他的,她会用手指抚摸犬大将的长发,用手为他解开高束的马尾,就像是那天她把受了伤的犬大将带回去,擦拭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人类都是一样的,失去了心脏、血、和灵魂,都会死。” 他让弱小的妖怪服侍铃木铃花,然后让她服侍自己。 铃木铃花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她比大多数人类还要都弱小得多,但是她却又比他们强大得多。她见过犬大将变成巨大妖犬的模样,也没有露出过恐惧的神色,即使犬大将把她掳到了这个地方,铃木铃花也只是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你会保护我吗?” 犬大将答应了她,他也一直完成得很好。 他履行了自己对铃木铃花的承诺,然后从铃木铃花身上获得自己应得的报酬。 看着铃木铃花解下那些华丽的衣衫,犬大将眯了眯眼睛,他喜欢她穿上那些衣服的模样,但是并不喜欢她这样一件件脱下去,于是他伏了过去放轻力道搂着属于他的人类,“我找到了好看的银白皮毛。” 说话间,他手指一动,便撕开了那一层层昂贵的罗裙,“它会成为你下一件新衣服。” 审视伏在柔软榻上的柔软人类,犬大将抚摸过她的背脊,这片柔滑细腻的肌肤就是最好的造物,犬大将经常找不到能够匹配铃木铃花的衣服。 找到了,他又会自己毁坏掉,于是又要去寻找新的,而犬大将并不对这项反复的行动感到厌倦。 在妖怪之中,他算得上脾气温和,何况犬大将是妖力最强大的那个。 但是再怎么温柔和善,他仍然是个妖怪,所谓的善意,都是基于妖怪首领这个高贵的身份出发的。 少女在他的身下发出令人身心愉悦的暧昧低吟,犬大将放轻自己的力道,一不注意他就会弄伤铃木铃花,而这是很难避免的事情,他只能尽力地把那些伤害降到最低。 从单纯地照顾圈养发展成可以亲吻爱抚的情人,只过去了半个月。第三次发生关系的时候,犬大将就决定向铃木铃花求亲了。 因为除了正式嫁给他之外,铃木铃花已经和他的妻子没有什么区别了。无法阻止犬大将迎娶人类的决定,下属便劝犬大将娶铃木铃花做妾室。 她是犬大将决定要娶的第一个女人,她就应该是妻子。 这就是他的第三个问题,“我想要娶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夫人吗?” 然而铃木铃花拒绝了。 “除了我之外,你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 “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少女轻柔地抚过犬妖银发下的尖耳,这也是因为犬大将纵容她这么做她才敢这样,“……我无法生育子嗣。” “你说过,你没有记忆。” “这不是我的记忆。”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比犬大将小得多,无论是年龄还是身形,可是她常常以一种照顾者的姿态面度这个强大的妖怪,“是村庄里的婆婆在给我看病的时候告诉我的。” “我可以治好你。” “……可是,我不想要。” 就算铃木铃花可以生育,生下一个半人半妖也不可能得到西国的承认,犬大将需要一个纯血妖犬血统子嗣来继承他的一切。 银发尖耳的妖怪没有说话,当那双稍显温柔的金眸沉寂下来,他就变成了西国子民更熟知的统领大将。 他可以在一瞬间抹杀掉这个拒绝他的人类,甚至不会让铃木铃花感觉到任何疼痛地死去,但最后,犬大将只是默不作声地披上了自己的盔甲,走了出去。 大将的下属们都在说,他变得更容易心软了,以前他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人类,现在他变得越来越具有慈悲心了。 对于妖怪来说,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最终犬大将迎娶的,不是铃木铃花,而是身份高贵的同族。 妖怪的婚礼也并不复杂,成亲的那天,铃木铃花就披着银白色的绒缎长袍坐在窗前看,犬大将拂去了之前下在这间房间的限制。 她终于可以看到外面。 有很多妖怪过来,也有很多妖怪离开,他们不需要停留太久,很多只是过来送一份礼物。从此之后,这座宫殿便多了一个女主人。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奇怪的,铃木铃花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和犬大将的妻子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她们谁也不曾理会过对方,她没有找过铃木铃花,铃木铃花也不会主动去惹事。 他仍然会常常陪在铃木铃花的身边,既不觉得冷落新婚的妻子有什么不对,也不会因为在向铃木铃花求婚之后转头就娶了另一个女人而感到羞愧。 妖怪的感情还是偏向冷淡,这才是让铃木铃花真正感到苦恼的地方。 “想要什么?” “什么?”转过头,铃木铃花才发现犬大将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当他想要别人知道的时候,那压力就会压得人喘不过去,可有时候他的心情转好,就又会悄无声息地吓人一大跳。 “你似乎有些不高兴,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妖怪的首领放低了姿态,自他娶了别人之后,他问的问题便越来越多,对铃木铃花也越来越耐心。 “没什么。”转回头,铃木铃花看了看窗外,后来犬大将就没有再收回禁制了,发现铃木铃花喜欢看,他也就放任了。 少女摸了摸身上毛质柔滑的皮裘,她侧头望向窗外面,有些雪花簌簌地飘落下来,外面的世界就成了一片白色。 西国已经被冬天覆盖了,而她来的时候,还是春末。 并没有被铃木铃花的态度激怒,犬大将只是伸手揪着那件披在铃木铃花身上皮毛的领子把轻盈的少女整个人提了起来。 从双脚离开地面到凌空,铃木铃花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雪国。 室内温热,室外却是寒冷得可怕,如果不是有犬大将在,铃木铃花会被冻成冰块,然而化身成巨大妖兽的强大妖怪能够为她抵御一切风霜。 白面獠牙的犬兽大得惊人,即使他刻意缩小了原形,那也能够背起十几个铃木铃花这样大小的人类了。 不过他也只能够容忍铃木铃花坐在他的背上。 攥着犬兽颈部的银白长毛,少女戴上了皮袍上的连衣兜帽,被他载着向银雪纷落雪地堆积得最多的地方跑过去。 浓密而厚实的皮毛被寒风吹起,扫过铃木铃花裸露在外的手指上也并不疼痛,反而在主人的默许之下为柔弱的少女遮挡风霜。 他像是圈养宠物一样把铃木铃花养了起来,却并不介意成为她的坐骑。 当犬大将主动把少女扔上自己兽态的背脊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具有了另外一些不同的意味。 风雪倾倒而下,白雪皑皑的山上,巨大的妖兽驮着白袍少女逆风而奔行。他们被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如果不是犬兽身上的蓝色花纹,估计就会被苍茫的白色覆盖全部。 几千米的高度,犬大将可以在几个呼吸之间到达山顶。 可是这样的速度铃木铃花是承受不住的,犬大将只能放慢自己的步子,顺着缓坡奔跑到上面。 寒风凌冽,越往上就越可怖。 但是铃木铃花身上这件衣服的皮毛是从高级妖兽身上剥落下来的,这能够为她抵御去大半冷意,而她贴伏着的温热兽身更是带来了让人舒适的热量,完全抹去了西国风雪对铃木铃花的侵蚀。 犬妖强大的妖力从西国地区的中心飞驰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原本居住在这附近的妖怪还是纷纷闪避,不敢惹怒犬大将。 在那浓厚的妖气之下,那点儿人类的气息几不可闻,何况铃木铃花身上满是犬大将的气味,这证明了铃木铃花从头到脚都是他的所有物。 就算没有犬大将的陪同,铃木铃花在他的领地范围之内光明正大地走上一圈,这里的妖怪也不会冒然地动她一根手指。 可是犬大将还是不放心,他把铃木铃花关进了他宫殿的最中心,这既是他最安全的保护地,同样也是最牢不可破的牢笼。 即便他不断地扩建铃木铃花居住的房间,用奇珍异宝献给她当做摆设,用最美丽的颜色和最好的材料雕饰那处地方,那也是个精美的笼子。 这不仅是在从其它妖怪手中保护铃木铃花,还是在阻止她离开,虽然来到这里以后铃木铃花就没有提过要回去。 直到到达了最高处,犬大将才堪堪停下,巨大的爪子在地面微微按了一下,就刨出了一个能够供好几个人平躺的坑。 他正想要让铃木铃花下来,可是少女却伸展手臂半圈过巨兽的脖子,在他的下颌抚弄顺滑的毛发,“不要。” 被这种抚摸方式弄得有些不适应,犬兽动了动头,想要避开铃木铃花的触碰,可是少女却整个人都倒在他的背脊之上,“我不想下来……很冷。” 感受着那点微不可查的重量,妖兽停下了动作,他驮着铃木铃花走到陡峭的那面山崖,屈起四肢整个卧了下来。 直起上身,铃木铃花坐正了一点,她往前爬了一些,越过巨兽的头颅和双耳,她能够看到山下面的风景。 从这里向下望过去能够看到西国土地一半的面貌,犬大将能够看到全部,因为他的视线能够穿透那些环绕的云雾和霜雪。 妖怪打了一个呼噜声,但并不是宠物那样的可爱鼻息,拿起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可怖气息散发着强大的妖力。 一个瞬息,山边的云雾便向四处散开了,终于露出了西国风貌的一角。 而在铃木铃花看来,一起还是朦胧的,毕竟这里实在太高了,她能看到的东西也很少,但这也足够雄壮瑰丽了,妖怪居住的地区不会像人类的城镇一样四处都是建筑。 地下一片都是奇异的山河林木,有阴暗滋生的密林角落,也有阳光普照的河谷平原,有些是妖怪藏身的地方,有些是妖怪则幻化的本身。 这里是西国,而她骑坐在身下的正是这里的首领。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铃木铃花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犬大将对她很好,太好了。 所以她经常会意识不到,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差距,也意识不到妖怪会如何残忍地对待一个人类。 “你原本可以成为这里的统领夫人。” 铃木铃花以为他只是带她出来逛一逛,看看西国的风景,但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犬大将仍然在生气。 他还在对铃木铃花拒绝他的求亲耿耿于怀。 铃木铃花知道妖怪可以活很久,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的怒意也会维持那么久。 最后望了一眼风雪交加下的冬日西国,铃木铃花收回了目光,她重新在犬大将厚重柔软的皮毛上躺下,抚过她身边不时被风吹起的长毛。 “可是,我不想做他们的统领夫人呀。” 见犬兽偏过头来,铃木铃花对那副发着寒芒的獠牙没有露出惧色,金色的眼眸在兽形状态下收缩着无情冷漠的竖瞳,她伸手摸了摸那两道分布在兽脸蓝色的妖冶纹路。 这花纹在犬大将人形的时候也会有,铃木铃花喜欢这两道天生的纹路,但是她很少有机会触摸到兽形态时的犬大将。 她的兜帽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滑落,露出了丝缎般的长发,在风中浮起,就和犬大将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美丽。 少女启开在雪地背景里醒目的红润嘴唇一笑。 “我只是想做你的夫人。” 妖怪的竖瞳猛地一缩,天地之间,巨大的犬兽就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个高大俊美的银色长发男人,他披着铠甲和风雪,怀里紧抱的则是一个裹着柔软白袍的人类。 “……夫、夫人。” 想要去铃木铃花房间里的妖怪侍女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华服女人吓了一跳,她连忙低伏了下去,对于她来说,犬大将可怕,犬大将迎娶的妻子也同样可怕。 只是她叫惯了铃木铃花夫人,现在突然要这样喊另外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看了侍女一眼,真正的犬妖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她和犬大将是同一种妖怪,都是银发金眸尖耳的模样,与其说是一对夫妻,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兄妹。 她弯起唇笑了一下,但因为凌厉的美貌并不显得亲和,隔着走廊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开着门的房间里的窗户,抬起纤柔却能击碎山峦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部,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里是铃木铃花的地方,她不会跨越,与此同理,若是铃木铃花触犯她的领地,她会撕碎那个人类的喉咙。 继承人会是她和犬大将的孩子。 这就是她同意成为他的夫人的条件。 第141章 铃木铃花对自己在这个地方住下的时间长短没有具体的感念,她只知道自己看过四场飞雪二十六次大雨。 妖怪的国度也有春夏秋冬吗,他们的春冬交替也是隔了一年吗? 她不知道,负责服侍她的妖怪总是战战兢兢,知道的东西也很少,但是犬大将会告诉她,他变得越来越温和,那张俊美的面容上逐渐褪去了那挥之不去的狂躁妖性戾气,多了几分风雅的高贵气质。 无论他的下属愿不愿意承认,犬大将都在蜕变成一个更为优秀的首领。 这个妖力强大的犬妖无所顾忌地把有关妖怪的一切信息透露给她,只要铃木铃花询问出口,而她所能给予回报的,就是教导他那些关于人类的事情,人类虽然弱小卑微,但是他们聪明,就是太聪明了。 人类的手段运作在妖怪之中也能起到效果,尤其是如同犬大将这般强盛的大妖怪,就更能取得成效。 不过比起那些,犬大将更在意的却是人类的生活作息这种曾经他决不会感兴趣的事情。人类会在夏天穿上薄衣,在冬天换上厚袄,他们要饮用干净的水,吃温热的食物,需要肉类也要蔬果,受了伤要用药物治疗…… 人类对于妖怪们来说太弱小了,而铃木铃花比他们更脆弱,对待她要仔细。 犬大将在遇到铃木铃花之前也见过许多人类,然而无论和平安康还是战火纷乱,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引起争斗,然后又去用阴谋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有软弱和善的,也有心狠手辣的,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生物。 在遇到铃木铃花以后,犬大将却又对人类有了新的认知。 他从来没有这样怜爱过一个生命,犬大将甚至没有用照顾铃木铃花的方式同样关照过自己的同族。 妖怪比人类更赤.裸,他们很多都是从出生开始就直接争抢食物和各种东西。弱者会死,强者会活下来,优胜劣汰的方式帮助他们快速地掌握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的法则。 有多情的在妖怪之间呼朋唤友,也会有对同类不屑一顾的大肆屠戮。 与人类不同的是,妖怪不会管那么多。 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框条来束缚他们,也束缚不了。 但是铃木铃花可以束缚犬大将。 有时候他会频繁地给她带去华美的衣衫和首饰,然后铃木铃花就会轻轻叹气。 “你不喜欢吗?” “不,这些东西很漂亮,我很喜欢。” 犬大将蹙起眉,他把盔甲上的血迹洗干净了,但是那隐隐弥漫着的血腥性还是残留在他锐利的眉眼之中,“可是你不高兴。” “不是我不高兴。”看到他皱起眉头,铃木铃花就会靠过来抚顺那些微隆起的沟壑,冷金色的狭长眼眸在眼眶里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只是,失去了这么多漂亮的东西,原来的主人该多么伤心啊……” 于是后来,犬大将给她带来的就是可以制作成衣服的皮毛和丝料,那些原材料来自于人类避之恐极的药物鬼怪。 妖怪的衣服很少会换,很多时候那都是他们幻化出来的一部分,不会脏,他们也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 可是人类需要,而且他们需要很多件。 少女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穿上那些东西,她很少对犬大将抱怨什么,所以一旦她说出口,犬大将都会倾向于满足她。 如果铃木铃花不说出来,犬大将看出了她的想法,也会帮她实现。 比起犬大将认知中的人类,铃木铃花所要求的事物实在太少,真的太少了。少到犬大将都觉得,他忠心耿耿的下属索求的都比她更多。 “大将,您不能一直养着那个人类!” “大将,您不能娶一个人类!” “那样弱小的人类怎么配得上您,即使在人类中,她也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平民!” 即便他们都是为了犬大将考虑,他也难免会生出一些厌烦的心思,他不喜欢听他们在他耳边说起铃木铃花,还都是不好听的话。 “请您务必想清楚,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 只有这句话犬大将听进去了。 他所知道的活得最长久的人类也不到一百岁,而那已经是很长寿了。但是对于妖怪来说,那只是十几分之一的岁月。 所以犬大将费心地照顾铃木铃花,也是想要拉长她的寿命。 百年对于他来说,实在太短,太短了。 他动过增加铃木铃花寿命的念头,对于犬大将这种妖怪来说,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方法虽然有多种,但每一样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每一个都是犬大将舍不得让铃木铃花拿出去交换的。 走进铃木铃花的房间里,犬大将就看见侍女站在她身后为她疏头发,他刻意收敛起了气息,侍女就无法发现他,侧头看见了他,侍女立刻变得颤巍巍起来。 得到离开的示意,还只是个小妖怪的侍女便立即逃走了。 犬大将拿起那把梳子给铃木铃花梳头发。 他把她带回西国的那天,是一次冲动的临时决定,他们走得太急,来得太匆忙。迈入妖怪领地的时候,铃木铃花什么也没带,只有身上的衣物,和抱着她的犬大将。 人类需要的西国都没有,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他后来为铃木铃花添补的。 梳镜、软床、软榻、女人的衣物首饰……她的一切不是最精细的,就是最柔软的,和这座冷硬孤寂的宫殿格格不入。 从铃木铃花这里出来走到他妻子的房间,犬大将都会觉得自己是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之中。 那才是犬大将熟知的世界,他的妻子也才是与他更有共同话题的那个,他们都是纯血的强大犬妖,模样习性几乎都是如出一辙。 然后会如所有人所愿地生下血统高贵的继承者。 犬大将刚刚把梳齿小心地插进披散下来的发丝之间,铃木铃花就察觉到了,她柔柔地笑了起来,“大将。” 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但是铃木铃花叫出来却不太一样,犬大将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他有很多名字,西国的妖怪称呼他为大将,因为他是他们的统领,西国之外的妖怪则称他为王,因为他强大。 有人叫他犬大将,有人叫他斗牙王,他在这块土地上生存的时间太久远,犬大将也不太记得自己的名字,于是他的尊称就成为了他的名字。 对于一个实力强劲的妖怪来说,这也就够了。 给铃木铃花梳了两三下,犬大将就扔下了木梳,他拨弄了一下那些柔顺的长发。随着少女转过身,顺滑纤丽的发丝也跟着主人的动作一一滑过犬大将的指间,划开一圈圈优美的弧度。 妖怪收起了尖利的长指甲,这样他在触摸铃木铃花的时候,就不会因为锋利的指尖割伤她细嫩的肌肤。 他曾经因为过于激动伸出了尖甲划伤了铃木铃花的脸,红色的血顺着犬大将贴在少女脸边的手指滴下来,染红了两个人的皮肤。 那尖锐的指甲端刺了进去,他不敢随便地拿出来,犬大将知道他这属于自身一部分的武器有多么锋利,所以他更不敢随意对待。幸好,只要他不故意攻击,那上面的毒素就不会渗出来。 只要铃木铃花沾上一丁点儿,她会在瞬息之间死去。 这就是他们之间横着的差距。 总有一天,铃木铃花会死。 不是被犬大将杀死,就是早早地自然死去。 但是铃木铃花从来不怕他,犬大将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人形的皮相在人类之中算得上好看,可是这种随时致命的危险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类避之不及。 少女却只是低下头,伸出舌头缠住犬大将想要收回来的手指舔舐着,那在刚才差点夺去她的性命,而且毁去了她的美貌,可是铃木铃花不在意地轻舔着犬大将手指上沾染的血液。 濡湿柔软的舌头黏在了犬大将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酥麻感。 犬妖的体表温度偏高,所以铃木铃花的口腔也不会让犬大将觉得灼热,他反而自在地屈起手指伸进去抵弄着她的舌头,不让她把那团软物收回去。 于是她舔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自己的血迹舔得一干二净,把妖怪冷却下来的热意又舔得蹿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汹涌。 少女完全地转过了身,她今天穿了一套藕色的和装,这是犬大将以前从其他地方得来的,原本属于另外一个人类。 所以衣服穿在铃木铃花身上显得有些大,把她的身影映衬得更加纤细。犬大将不愉地在衣服落下来的空荡处看了看,他把手伸向少女的腰,先摸到的就是宽大衣服下面的空气。 “太瘦了。” 他找来各种食物喂食铃木铃花,有些本来就是人类吃的,有些是妖怪地盘才会有的,只要对人体无害,犬大将都会拿来给铃木铃花当食物。 可是她仍然没有像犬大将想象中的那样变胖。 “您是想要养肥我……”弯了弯嘴唇,铃木铃花勾起笑容笑了一下,天生嫣红的柔软樱唇让犬大将想到了她细嫩皮肤下面流动着的血,“然后再把我吃掉吗?” 他也尝过铃木铃花血液的味道,比他所饮用过的任何东西都还要甘美芬香,犬大将垂首吻了吻她的红唇。 犬大将相信铃木铃花对妖怪来说会是一个上好的食物,但是,她还会是一个更完美的爱人。 他能食下很多东西,包括人类,不过犬大将不以人类为食。 照顾过铃木铃花之后,他总觉得,人类是一种极为可爱的生物,即使铃木铃花只有一个,可是那些弱小的人类都在很多地方和铃木铃花很像。 犬大将没说话,只是吻着她的嘴唇,他的牙齿比指甲更锋利,所以从前他都不会吻铃木铃花。 只是有一次,他们吵架了。 也不算是吵架,妖怪和人类怎么吵得起来,通常都是一方杀死另一方。 所以他们没有气得争吵,也没有粗着脖子红着脸大骂,犬大将只是不再来铃木铃花这个地方,他不来,铃木铃花也不可能找得到他。 她也没有去找他。 而究其原因,是因为一次犬大将带她出去的时候,他们见到了犬大将的下属们,有一个在铃木铃花面前红了脸。他什么也没有做,也不敢做什么,铃木铃花是犬大将养起来的人类,除了他和他授意的人之外,谁也不能碰那个人类。 少女没说话,但是她对他笑了一下,像是一个招呼,又像是觉得害羞的妖怪很好笑。 犬大将就生气了。 他真的算得上是个好脾气的,发怒也不会像别的妖怪一样用妖力破坏东西或者杀人来发泄怒意,犬大将只是沉默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很会忍耐,压抑之后的怒火就会维持得更长久,也更难以消除。 但是最后先低头的还是犬大将。 因为铃木铃花生病了。 她总是很容易受伤、得病。即使犬大将把这块地方圈得密不透风,铃木铃花还是无法一直维持健康。 妖怪生活的地方对人类来说,还是太难生存了。 这里的雨有时候含着损伤人体的剧毒,这里的雪能直接冻僵人类的身体,风能够把人类的皮肤刮伤,甚至是一朵盛开的花,也许都是致命的妖物。 所以犬大将只有在自己有空的时候,才会带着铃木铃花出去的时候,他不放心她在西国。在犬大将看来,一阵风就能把铃木铃花吹散了。 而这是极为可能的事情。 这里的任何一只妖怪都能杀死铃木铃花。 她生病了,就需要尽快医治,拖下去就会死掉。犬大将只能飞快地回去找铃木铃花,那次少女的身体发热,蜷缩在他怀抱里。 清醒了一些知道抱着她的人是犬大将,铃木铃花就靠过来,讨好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边。 这种示好的小手段目的太明显,但是犬大将配合得接受了少女的示弱。 她的舌头因为在发低烧比平时温度更高,轻颤着伸进来犬大将的嘴唇里的时候,都带一些微微发热的病气,那无法给犬大将带来什么影响,他更需要担心的是,铃木铃花会不会触碰到他的牙齿被划伤。 妖怪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亲密事情。 成亲和性.爱都是为了繁衍后代。 但是铃木铃花不会给他生孩子,她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东西,发而会成为犬大将致命的软肋。 她是不一样的。 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是不一样的。 虽然还在生病但仍然清醒的少女伸进了舌头教着犬大将如何接吻,她迫使他不得不收起了那副引以为傲的尖牙,这样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回吻她。 就像现在,少女也向犬大将的嘴巴里伸进来了自己的唇舌。 比起做到最后,她更喜欢接吻和爱抚。 因为犬大将总是会从一开始的动作温柔,变得粗鲁霸道,所以铃木铃花喜欢停留在前戏阶段。 然而除了铃木铃花生病受伤,犬大将都会做到最后,而且总是会做很久。妖怪比人类强壮太多了,铃木铃花不能完全承受。 最初的时候,犬大将甚至都不会为她做前戏,还要铃木铃花一点一点教他,她必须要教会他并且展示给他看,自己到底有多脆弱。 否则,她在犬大将的照顾下也活不了很久。 她没有骗犬大将,她也骗不了这么强大的妖怪。铃木铃花确实没有记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场冬雪覆盖了一个村落,有人从积雪下挖出了她。 村子里的神婆收养了她,婆婆叫做铃木,她就叫了铃花,后来照顾她的老婆婆死了,因为是自然老死的,这很实在难得,她要按照那个地方的习俗继承那个名字。 所以她的名字就变成了铃木铃花。 “太瘦了。” 这是犬大将第二次这样说了,赤身贴在男人滚热的胸膛上,铃木铃花没有说话,她身上已经多了许多痕迹,因为少女的皮肤过于娇嫩白皙,那些青红紫印反而并不旖旎只是显得可怖。 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这少女揽在他腰侧的手臂和手肘,犬大将能够触摸到柔软的皮肤还有皮肤表面下面凸起的骨头。 与她所展露出来的模样一样,那些关节硬处也依然脆弱到一折就断。 “她都胖了……”轻柔地搂着铃木铃花,犬大将像是感慨般地叹了一口气,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铃木铃花,他还想要再抱上去,但这是她能够承受的极限了,所以他克制着没有再继续。 “你怎么还这么瘦。” 人类的寿命比妖怪短得多,所以他们的变化也很快。 刚把铃木铃花带回来的时候,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只到背后的蝴蝶骨上,而现在已经长到了腰部。 那时候她还因为村落食物的短缺,常常吃不饱,面色中带着一些青黄,现在犬大将把铃木铃花照顾得很好,少女没有血色略显苍白的面容变成了透亮的莹白,可是瘦削的身材还是没有增加几两软肉。 只有少女胸前开始发育鼓起的胸脯能够证明铃木铃花确实在长大变化。 即使犬大将经常过来找她,还是觉得每一次,铃木铃花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把还是个少女的铃木铃花带回来,犬大将才发现,人类不仅容易变心,他们的身体也会变得很快,青春期时的就变化得更快了。 似乎一个眨眼间,她就能从现在的模样变成另一种样子,比变形的妖怪还要善变。 犬妖的感官十分敏锐,何况他常常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铃木铃花身上。所以他能够发现铃木铃花身上每一处最细微的变化,他不会错过她的成长,但是也常常为那变化的速度感到心惊。 少女逐渐长开了精致的眉眼,浅色稀疏的眉毛变深拉长,透亮的眼眸更是变得熠熠生辉,在黑夜中也依然闪亮,如同珍贵的夜明珠。 她的身材虽然依旧纤细,但是却被抽拉得修长,铃木铃花不是没有长,她只是往高处长了。 她原来就是美人坯子,被犬大将带回来细心照顾之后,铃木铃花就便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以前妖怪们之中流传着这个唯一一个生存于西国人类的说闻,流言之中很多地方都是过于夸张。 而现在把那些盛赞美誉放在铃木铃花身上,就再也不过分了。 如果那个本来要迎娶她的人类见到铃木铃花现在的样子,他绝不可能再放手得那么干脆。 迟早有一天,她会从少女长成更加美艳的成熟女人,然后再从姿容绝艳的美人逐渐垂暮衰老,满头乌发染白,柔嫩白腻的肌肤多上好几道褶皱。 再老下去,她会死去。 意识到这一点,犬大将对于铃木铃花的成长就无法觉得太高兴,前段时间他发现少女长高了一些,很久都没有说话。 听到犬大将说的话,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都知道他是在说谁。 这里就只有两个女人陪在犬大将的身边。 准确地说,是只有铃木铃花陪在他的身边,但是他真正的夫人却是另外一个强大、身份高贵的妖怪。 “她不是变胖了。”最终铃木铃花还是张了张口,她缓缓地回应了犬大将一句,“夫人是怀孕了。” 气氛突然冷却了一瞬。 虽然铃木铃花并不介意,可是犬大将却极其在意她的不介意。至今为止,他仍然没有忘记铃木铃花说她不愿意怀上自己的孩子。 犬大将当然知道自己的夫人已经怀上了孩子,而且他还知道那会是一个血脉强大的儿子。 如果不出意外,那就会是他的继承者。 拥有了继承人之后,犬大将还想要铃木铃花的孩子。即使那诞生的孩子将会是流着一半人血一半妖血边缘者,犬大将还是想要看到一个流着自己的血液,又有与铃木铃花相似的面容的孩子。 “她会生下一个孩子。” 犬大将把少女搂在怀里低语,他喜欢伏在铃木铃花的颈侧闻她的味道,这样也可以把他自己的气息一遍又一遍地留在少女身上,“那你想要吗?” “不。” 铃木铃花很少拒绝犬大将,她很清楚,她赖以生存的就是犬大将对她的宠爱。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却意外地坚持。 她不怕犬大将。 或者说,她恐惧的并不是犬大将。 即使俊美的银发男人眯起了金色的长眸,眼中流露的温柔便变成了刺人的凌厉气势,身上也散发出了浅弱的威压。 在这个年代,无论是对于妖怪来说,还是对于人类而言,留下一个孩子、一个延续血脉的骨肉意味着很多很多重要的东西。 然而铃木铃花屈起手想要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即使生气犬大将还是伸手扶了一把。 如果让她摔了,犬大将之后只会更烦恼。 “生下孩子的话,我会死的。”铃木铃花顺势卧倒在犬大将的怀里,少女的面容姿色绝艳但仍然年轻稚嫩,当她轻颤着眼睛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符合年纪的无辜和胆怯,“我的身体承受不了的,我会难产,我会……” 她看到过生孩子的女人。 收养的老婆婆也会接下接生的工作,铃木铃花有时候会被她过去一起帮忙,她常常能看见因为生孩子而痛苦地死去的女人。 那比饿死冻死的死亡方式看上去血淋淋得多。 肚子滚圆的女人在房间里尖叫喘息,血就从她的腿间流下来,铃木铃花的婆婆会按着她的腿往里面看。 而她只能端着水等在一边看,谁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只要能不用再待在这样痛苦的场景旁边。 那样的景象,看过一遍,铃木铃花就决定自己决不会给男人生孩子。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是我怕……”感觉到犬大将对于他们孩子流露出来的那种莫名的渴望,铃木铃花扑在了他面前,颤着身子搂住了他,“我怕疼,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 铃木铃花疑惑而恐惧地看着他,那双美丽璀璨的眸子被浮出的泪花浸出了蛊惑人心的湿意,“你已经有了一个了。” “我不要生孩子,我不想生孩子。”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大喊变得虚弱沙哑,这样让她的求饶听上去更加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大将,我不想要。” 听了许久,犬大将抬手抚了抚铃木铃花身后光滑柔顺的长发,浓重的墨色泼在一片雪白上衬得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都显得香艳。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是铃木铃花知道犬大将已经心软了,因为他再也没有对铃木铃花提过这件事。 只是偶尔在他们相拥着躺下的时候,犬大将会摸一摸少女平坦的腹部,似乎对那里仍然怀着什么念想。 光是察觉到这个举动,就足够让铃木铃花手脚冰冷。 她是真的害怕。 唯一能把犬大将的注意力从铃木铃花的肚子拉回去的,就只有他的夫人为他生下的正式继承人了。 从服侍她许久的妖怪侍女的口中,铃木铃花知道了那个血统纯正的妖怪孩子的名字。 他叫做杀生丸。 一个光是把那孩子的名字念出口,就会让铃木铃花觉得口齿发冷的姓名。 她从不过问犬大将那位夫人的名字,就像对方也不会横插一手来管铃木铃花,长年以来,她们都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所以铃木铃花也不会在意那个不属于她的孩子。 但是有一天,犬大将这个中间撑杆却自己打破了这个平衡。 “你想要照顾我的孩子吗,铃花?” 第142章 她真的不记得了。 铃木铃花的第一个意识,是冰天雪地的严寒,积埋的雪刺得她的骨头发颤,把她从昏迷中生生冻醒了。 大概,她也是这样冻昏过去的。 真的太冷了。 她的衣服只有薄薄的一件单衣,根本无法抵御寒霜,可是压在她身上的雪却厚实又冷硬。而她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一看的力气都没有。 脸已经完全冻僵了,稍微动一动,身体表面就会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然后渐渐地,疼痛感也没有了。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 因为她连呼救、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紧闭着眼睛,铃木铃花还能模模糊糊地够感受到一点亮光,那团在黑暗发亮的色彩却越来越淡,如同她的生命一般。 噗嗤—— 坚硬而锋利的金属铲在了她的皮肉上,终于,铃木铃花痛得叫出来,“啊——” 那声音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幼猫的轻哼一样,颤抖而轻微,但是到底是一个能够让别人听到的声音。 覆盖在她身上的雪很快就被挖开了。 赶过来帮忙的人们围着她,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从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怎么被压在雪下面的,但是她无疑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比起询问,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女孩救下来。 不过让村庄的人们感到犹豫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这个瘦小的女孩穿着一件奇怪的上衣和长裤。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她的衣服又薄又短,衣服的袖口只到了她的上臂,纯白色的衣物比麻柔软,比丝绸稍硬,不知名质地的长裤子更是奇怪。 更让他们心惊的地方是,她身上沾满了污黑的血迹。 所有人都觉得是什么人杀了她然后趁着雪夜抛尸到这片偏远的村庄里来。如果不是僵硬地倒在那里的女孩发出几声微弱的哀鸣,没有会相信她竟然还活着。 只有把她带回来医治的巫女婆婆知道真相,恐怕不是什么人杀了她,而是这个女孩杀了什么人。 那不是女孩的血。 “你还记得什么?” 面容已经十分苍老的婆婆跪坐在一边,她摸了摸躺在地榻上女孩的额头,看那个瘦小的孩子摇头,她也没有再追究在把对方带回来之前的事情,只是叹了一声可怜。 这个时代,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 让一个孩子杀人往往都是因为被什么事情逼迫。 把女孩擦洗干净,又给她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巫女婆婆看着她终于露出来的脸蛋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就叫你铃花了。” 即使生了火也依然有寒气的简陋小屋里,昏暗的光线和粗糙的桌椅,躺在榻上的女孩抬起眼睛怯怯地看了巫女婆婆好几眼,病弱却依然动人,如同苍茫雪地之中盛开的花,在幼小脆弱的年纪也能让人感觉到美丽。 她的皮肤严重冻伤,脸还透着紫红,嘴唇皴裂,但是她的鼻梁秀挺,眉骨上的秀眉温婉,星星落成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一言不发也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毫无疑问,她必定也会成为一位非常漂亮的美人。 “我是这个村子的巫女。”巫女婆婆给女孩提了提被子,“你可以叫我铃木婆婆,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如果不是婆婆死掉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也应该成为像铃木婆婆一样的巫女。 她在这里很受欢迎。 在铃木铃花出现之前,还没有人想过世上还会有长成这般模样的女孩。伤好之后,她的皮肤就恢复了原来的白皙细嫩,和村落里需要干粗活的女子不一样,她们的手脚、脸上都会留下日晒和干活的痕迹,但是铃花的皮肉好得就像是从来没有干过活一样。 很多人都说她一定来自大户人家。 女孩的长发乌黑秀丽,披散下来就会闪着绸缎般的光泽,而她的眼眸温婉秀丽,点缀着细碎的星光,更不要说那嫣红的嘴唇和白到透明的肌肤。 对从出生就生活在村落里的人来说,铃花好看到就像天上来的仙女一样。 而且是巫女婆婆在养育她。 也就是说,铃花会成为这个村子的下一任巫女。 光是这样想想,村里的人们就很开心。如果能有这样的巫女守护村子,简直就像是在被神灵庇佑似的。 而且她也学习得很快,铃木婆婆不止一次称赞她出色。 但是坏就坏在,铃花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不止是一直生活在村庄里的村民觉得她好看,就连路过在这里歇下见过大世面的城卫也会在看到她时,看呆到不小心把手里端着的碗摔碎。 即使是对于被美人环绕的王公贵族来说,铃花无疑也是极为美丽的那个。 村里的人知道铃花会成为下一任巫女,所以即便爱慕她的人很多,也不会有人会提出求娶。 每天都有人打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她送东西,身强体壮的猎人会割下最肥美的肉部位送过去,稍微弱一些的男人就会帮忙修理她居住的屋子,甚至有心灵手巧的女人为她缝补衣裳,料理食材。 铃木婆婆是十分受人尊敬的巫女,但就算是她,也不曾在这个居住已久的村落里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如果事情正常地发展下去,铃花就会成为一位备受爱戴,无比美貌的巫女。 可是铃木婆婆死了。 她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个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铃木婆婆的孩子。直到这一天,她闭上眼睛睡下,然后就再也没有睁开。 铃木婆婆是村子里最长寿的人,她也是少见的活到老死的。 按照村落的习俗,她的孩子应该继承她的名字,带着承载那份安康老死气运的美好愿望,也能够把她的遗志传承下去。 所以铃花就变成了铃木铃花。 他们说,只有那些很厉害的人物才会能够有姓氏,才会有四个字的名字。 铃木铃花就成为了村里唯一一个名字里有四个字的人。 老巫女死后,她就会成为是村里下一任巫女。 对于外面世界更大更繁华的人们来说,这个身份算不了什么,所以他们敢于也愿意找过来来求娶她。 是当一个侍奉破败野村的巫女,还是当一个被服侍的贵族夫人,这并不是一个太困难的选择。 就算铃木铃花拒绝了,也总会有其它方法来迫使她同意。 那个强大的妖怪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这个村子的。 他的兽身大到可怕,几乎就相当于村外面的那座山,如果不是那头白色的大犬兽浑身是伤,也许他还能够幻化得更加庞大。 如果不是铃木铃花那天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采药,她根本就不会遇见这样的大妖怪。 对铃木铃花来说,这个妖怪伤得很重。 但是对妖怪自己来说,这也许算不了什么,他只要静卧一段时间,那深到骨头的恐怖伤口就会慢慢地自我愈合。 不过那流出的赤红的血,还是在地上留下了印记,妖怪的血腥味比人类的更浓重,所以很容易会被差距到。但只要他们施展一些法术,还是能够轻易地诱骗过人,甚至把人类哄过来当成疗伤时的滋补食物。 若是他不想让铃木铃花发现,她不可能看到犬大将。 他待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过来的人类很少,但也不是只有铃木铃花一个。可是犬大将容许她看到并触摸他原形,然后活着走出去的人类只有这一个。 她经常过来。 少女穿着一身犬大将不陌生的巫女衣物,白色的上衣红色的长裙。以一个巫女的身份来说,她还是有点太小了,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在山间穿梭来回,却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原因了。 铃木婆婆去世得太早,她只来得及告诉铃花那些妖怪的可怖之处,她还没来得及教会她带回来的女孩如何发现、辨别妖怪,如何驱除攻击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只说那些妖怪有多可怕,但是铃木铃花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经历过,就不会真正明白。 言语传达的东西总是太过苍白。 何况比起遥不可及的妖怪,反而是自私狡猾的人类更能直接得威胁到铃木铃花。 从外面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铃木铃花不得不用去采药的借口跑到很远的地方躲开那些来者不善的人们。 村子里也确实需要很多草药,这种救命的东西总是不会嫌多的。 所以铃木铃花就常常跑到村外的山上去。 她会背着一个木质的方形篓走进来,然后带着一筐子的药草回去。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遇到过任何攻击,遥远偏僻的山林却没有一只野兽,少女觉得奇怪,但是不会遇到野兽是件好事,于是她来得更加频繁了。 甚至就不再去别的危险的地方,专注于这片奇怪的安全地区。 这里有一只实力恐怖的大妖怪坐落在此处休憩,妖怪能感应到那妖气之中的威压,隔着方圆百里也要远远避开,鸟兽更是敏锐,逃散得更快。 所以犬大将能经常看到的活物,就是这个脆弱的人类。 他看着她从晨曦穿破云雾的黎明来到这里,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在朝露上的亮光会映在少女的眼中一闪一烁,她会伸出手指小心地从一株伸展着枝叶的植物茎部折断,于是露珠就会顺着弯曲的叶片滑落,滴落到少女遍布细痕的手指上,润入那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里。 那是她离犬大将最近的时候。 拨开那些他所施展下的障眼法,其实少女就蹲在犬大将的面前,再靠近一点,她甚至就能触碰到他。 但是她没有,少女只是把采摘到手的药草放进了木篓里,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当那个少女离去,也就是到了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 染红的晚霞从她纤细的背影一直渗透到遥远的天空尽头,把天色渲染成一片剔透的绯色,但也没有她的嘴唇来得红润。 犬大将几乎就能够通过她的来去判断时间。 他的伤好得并不快。 恢复了行动力,犬大将就应该离开这里,寻找一片更适合自己养伤的地方,或者干脆回到自己的领地。 不过他却没有动,甚至让对方看到了自己。 往着自己要采摘的药草集中生长的地方走过去,少女蹲下来耐心地寻找,很快她就发现有一片叶子上沾了血迹。 昨天她才来过这个地方,铃木铃花很确信这里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有人受伤了,她应该要去救治。 这是铃木婆婆告诉她的。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那些血往深处摸索过去,越往里面走去,那些血就铺得越多,多到大概抽干一个人体内全部的血液也不够这里干涸凝固的三分之一。 在看到犬大将之前,铃木铃花就意识到了那个受伤的决不是人类。 可是真的看到这么庞大的身躯横在那里,铃木铃花还是惊得往后急退了一步,差点就整个人跌倒了。 那银白如雪的鬃毛有许多都被染成了红褐色,卧倒在地上的身体把整块地都压得陷了进去,这是一头巨大无比的犬妖。 而无论是那锋利的爪子还是泛着寒芒的尖牙,都能够置铃木铃花于死地,甚至他只需要一扫尾巴,也能够把纤弱的少女直接拍死。 看到他的第一眼,铃木铃花就想要转身跑走。 神经在少女的大脑里颤鸣,她应该快点逃跑离开这里,她连如何对付一个小妖都没有学会,何况是这样可怕的妖怪。 铃木婆婆说,妖怪会吃掉人类,他们和人类不一样,他们喜欢人类的血肉,喜欢人类的心脏,还喜欢人类的灵魂。 “跑!” 如果铃木婆婆在,她一定会这样说。 可是铃木铃花却觉得,如果她真的逃走了,这个妖怪一定会杀了她。 她的打扮就表明了她的身份,她逃跑就意味着恐惧,她离开了,也许会带回来更强大的巫女,也许会带来更多驱赶妖怪的人类。 而他不愿意,她就根本不可能跑得走。 逃跑会让她更快丧命。 狗似乎更喜欢追逐跑动的猎物。 看着那隐在妖怪嘴中尖锐的白牙,铃木铃花还是克制不住地打了个颤,如果被咬住,她的身体就会直接被钉穿。 她甚至不敢想象那种死法会有多么痛苦。 深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强迫自己往前迈步,而不是遵从内心的恐惧后退。 少女颤着脚步一步步走过来,伏在地上的巨兽动了动身子,窗户那么大的金色瞳仁跟随着他抬头的动作竖起来盯着铃木铃花看。 他没有打算杀死她的意向。 伸出手的时候,铃木铃花的指尖都发颤的,终于她还是触碰到了犬兽的毛,比她想象中的柔软顺滑,但是凝固的血液把很多毛发都僵缠在了一起,很难顺理。 妖怪没有阻拦她。 于是铃木铃花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铃木婆婆总是说她很聪明,她很擅长观察别人,铃木婆婆会这么喜欢铃木铃花,也是因为她知道铃木婆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她是被捡来的,如果铃木婆婆不想要养她,铃木铃花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也许是因为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太危险,所以必须要小心翼翼,也许是她天生擅长,铃木铃花也不太清楚,但是她就是知道应该怎么讨好别人。 妖怪也是一样的。 抬手从自己为了方便随意挽起来的发髻间把木钗拔下来,少女的长发就散落下来,坠成美丽的暗夜织锻,铃木铃花不介意那些散开的头发,她更需要关心的是,这只能够决定她生死的妖怪。 顺着血迹,她很快就找到了伤口,少女用粗糙的木钗仔细地挑开伤口周围那些变得污浊的毛发,她先把那些打结的长毛粗略地清理一遍,露出完整的伤痕。 那伤痕森然可怖,但是仍然没有犬兽本身给铃木铃花带来的压力大。 他太庞大了,如果他是想让自己帮忙处理他的伤势,铃木铃花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清理到什么时候。 像是知道铃木铃花的为难之处,那只巨兽也渐渐缩小了身形。 从发现这只妖怪再到把他带回来,都不是出自铃木铃花的意愿。把那么危险的生物捡回村落,那会带来麻烦。 铃木铃花自己对村子来说,就足够麻烦了,结果她还多带去了一个兽形兵器。 可若是她做得有一点让那妖怪不满意,她一定会死。 这来自于铃木铃花强烈的直觉,那种鲜明的预感甚至压过了恐惧心理,促使她都能露出一个稍微柔和一些的神色。 当然,那犬兽变小了也是让铃木铃花接受程度提高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还不确定妖怪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她知道,源源不断地来到这个偏僻村落里的人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铃木铃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消息能够传递得这么远。 他们说第一个来到这里后又回去的男人到处说这个村落里住着一位拥有神女般美貌的少女,他们说有人为她画了一张画,他们说有人为她颂写了诗赋,有关于她的诗歌,有关于她的故事。 最后他们说,平民是不能有姓氏的。 但是成为了高贵的夫人,她的名字就能够合法。 终于,村子里来了一个能够提出村长再也无法拒绝的厚礼的男人,他是某个大人物的亲信,他们想要把铃木铃花献上去。 这就不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了,而是敢不敢和能不能拒绝。 就算是为了一直照顾她的村落和到死都在守护村子的巫女婆婆,铃木铃花也应该走了。再待在这里,她只会为村子不断带来威胁。 侍奉这里的铃木婆婆从收养她的第一天起,教导铃木铃花的就是妖怪的险恶,然而最后真正威胁到村子的,却不是铃木铃花带回来的可怖妖怪,而是外面的人类。 “人类,你想要什么?” 妖怪伤好的那天,他开口说出了第一句人言。 那头擦洗过后,漂亮得像是仙兽的白犬痊愈了,他周身的毛发全部恢复了浓密,每一根长毛都雪白得像是会闪银光,四肢有力身体精壮,那金色的兽瞳美丽无比但是冰冷无情,仍然让铃木铃花想到那天遍布的血。 那不仅仅是妖怪自己的,还有死于他獠牙之下的败者的血液,用来祭奠他身上的伤口。 跪坐在地上,少女试探地抚摸他竖立起来的白色双耳。 铃木铃花抿着唇没有笑,即使与这只漂亮的大狗越来越亲密,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这是能够屠戮整座村庄的大妖怪。 之前铃木铃花讨好地接近他,是想要争取让自己和其它村民活下来的筹码。 现在她可以确定,他不会杀了她了。 因为他给铃木铃花留下了一个像是名字的称呼,容许她呼唤,甚至用此来召唤他。 “妖怪,你很厉害吗?”圈着站立起来有一人高的犬身,铃木铃花缓慢而轻柔地用手梳理着他身上洁白的毛发,“……如果你很厉害的话,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她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犬大将这个名字的。 所以即使第二天他离开了,铃木铃花也相信他不会扔下她不管。 于是那天她格外地顺从,即使有人给她的脸上涂抹上了不知名的东西,铃木铃花也沉默地忍受着。 她的长发被人挽起来,不再是铃木铃花自己随意地扎法,她们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柔顺的发丝编好盘起来,让这位即将被送入城里的准新娘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那是铃木铃花第一次穿上丝绸。 脱下了那套红白的巫女服,少女被换上了精美厚实的华服,那些精细的衣料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她也就从村落里的美人变成了那种只能在宫中见到的贵女。 轿子已经停靠在了她的门口,只需要铃木铃花被人扶着走进去,强壮的马匹和男人就会把她一路从这里运送到传说里富贵繁华但是遥远无比的宫殿。 “对不起。” 村长送了很远的一程,但是他最终还是得停下来,他不可能撇下这个村子不管。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把拉起来的帘子放了下来,那被精心描摹过妆容的脸就更显得娇艳欲滴,被遮掩在车轿的帘幕之后。 送走她的是人类,但是会来把她接走的却是妖怪。 出发的时刻是春天的黎明,月亮还没有完全隐没下去,太阳也还未升起,天色朦胧。日月交替时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巨大的白色天狗从月上飞下,踏着朝云早雾来到了人间。 人们惊得大叫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马匹慌乱得奔腾甚至有挣脱缰绳的,轿子里的美人只是静静得坐着,不曾掀开帘子查看。 那只犬兽太巨大了,直接咬过轿子的缰绳就能带着整个车轿飞起来,跟随他一起飞往神秘的天上远方。 他就这样带走了铃木铃花,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离奇却又因为铃木铃花的巫女身份莫名有着神圣的意味,甚至没有人想得到那会是一只妖怪。 是神灵不愿意他的侍奉者嫁人,所以才会接走了她。 人们这样想…… “愚蠢!” 一道仍然稚嫩的童声响起来,即使那清亮透彻的音色仍然是个孩童,但是冰冷没有起伏的语气却拥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漠。 “说得好,杀生丸少爷!”半个手掌大小的妖怪一边蹦跳着一边发出捧场的认同声,“人类就是这样愚蠢的生物。” 靠坐在榻上的长发女人没有说话,她没有出声提醒那个喋喋不休的妖怪自己同样也是个人类的事情。 但是站立在一旁的银发男孩却不想再听下去,他转过去看了一眼在女人半躺着的榻子上的妖怪,那聒噪的娇小妖怪就慢慢闭上了嘴巴。 杀生丸的一个眼神就抵得上铃木铃花的十几句话了。 她抬起手把脸边散落的长发别到了耳后,发出了一声悠悠的轻叹,像是最那种用声音诱惑敌人的妖怪才能够唱出来的动听歌谣,“冥加,大将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不甘不愿地看了这个侵占西国统领宫殿的人类一眼,她到底是犬大将极为宠爱的另一位夫人,冥加摇头感慨,“这得看战事情况,人类,这些事情是妖族机密,不该是你问的你就少管吧。” “半年。” 在冥加说话的时候简短地说了一句,杀生丸没有再理会他,只是出声回答了铃木铃花的问题。 犬大将是西国的统领,杀生丸的母亲是统领夫人,他们又都是实力强大的妖怪,很多时候他们必须参战。 打架开战的原因铃木铃花也不知道,冥加其实没有说错,她这个人类知道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 她从来不会问那些复杂的事情。这个年代,无论是人类与人类之间,妖怪与妖怪之间,还是人类与妖怪之间,都难以太平。 铃木铃花所需要做的,只是好好地完成犬大将托付给她的任务。 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她需要照顾杀生丸。 通常这都不需要花费太久的时间,有时候战争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快。然后那个高挑冷艳的与犬大将肖似的银发美人就会把她的儿子带回去,犬大将则是会在处理完战后事宜后到她这里来歇息。 对妖怪来说,这的确很短暂,但是这些时间对铃木铃花来说都太漫长了。 一年还是两年? 十年还是一百年? 她以前还会去数,现在都不太在意了。 毫无疑问,她的寿命被延长了。 否则就算她还活着,也不可能仍然这么年轻。待在妖怪的国度里,时间都被拉得无比漫长,周围的人都是一样的,铃木铃花几乎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只有在长大的杀生丸会让她记起时间。 “杀生丸……” 更像母亲的男孩听到她的呼唤微微侧过了头,把注意力放在了铃木铃花身上。他们的关系多少有些尴尬,她是他父亲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他母亲的敌人。 但是她们长期息战,铃木铃花从来不曾试图在杀生丸面前议论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不会说起过铃木铃花,起码杀生丸的态度证明他母亲没有说起过铃木铃花的坏话。 即使拥有同一个丈夫,抚养同一个儿子,她们仍然是互不相干的两个女人。 垂眸看着那张俊秀但是冷漠的脸许久,铃木铃花也能找到许多犬大将的影子,只是犬大将温柔,而杀生丸的母亲长得更冷艳,所以面无表情的杀生丸就更像母亲。 “你几岁了?” 那双铃木铃花熟悉的金色眼眸里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色,她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她伸出了手想要抚摸他的银发,但是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闲闲地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我是说,你有多少年了?五十年,一百年?” 杀生丸看着她,她和他的母亲不一样,和他也不一样,这个从他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的女人和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是人类,而他们都是妖怪。她本应该死掉的,但是他的父亲设法让她活了下来,并且永驻青春。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代价。 犬大将究竟拿什么换来了他带回来的人类寿命?是一万个无辜人类的血,是千个妖怪的灵魂,还是他自己的妖力? 见杀生丸没有说话,铃木铃花也没有追问,她只是好奇,但是杀生丸的年龄也意味着她存活的时间,铃木铃花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 “巫女高兴吗?” 这个寡言少语的孩子第一次张口问铃木铃花问题,女人惊讶地睁了睁眼睛,“什么?”她其实听清楚了,只是诧异地多了问一句。 沉默地想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轻轻地笑了笑。 “这只是个故事,杀生丸。” 第143章 沉着眼睛看她,杀生丸又不说话了,铃木铃花也不试图去弄懂他,从身份上来说,她也许还比不上犬大将安排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下属冥加高贵,何况杀生丸是犬大将的儿子。 她从来就不是他的母亲,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帮忙照顾杀生丸几段时间,他们就能培养出什么感情来。 “夫人。” 身份低微实力弱小的妖怪侍女走进来,为铃木铃花端来一盆人类可以食用的食物。她每天都需要吃东西,太多会损害她的身体,太少又会感到饥饿。 比起妖怪,人类确实是太麻烦了。 看到铃木铃花要进食了,冥加也不再吱声,虽然他不大喜欢这个总是给犬大将增添麻烦的人类,但是他也知道犬大将有多喜欢这个女人。 他的统领把铃木铃花从容貌精致的少女养大成姿容盛极的女人,又让她永远维持这份年轻的美貌,这是多少人类所渴求的。 就算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铃木铃花帮忙抚养杀生丸少爷也是应该的,冥加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即使冥加不想承认,但是人类这种弱小短命的生物的确更擅长处理这种细微的事情。他们没有坚硬的躯壳和强盛的力量,却具有十分完善的思想和灵魂。 其实铃木铃花现在几乎就是担负起了教养杀生丸的人物。 而且她的责备并不会惹人讨厌,其实那也算不上是苛责了,身为这里最弱的生物,铃木铃花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她总是能把难听的话语也说得那么动人,好话就更美妙了。 嘴上总是说着埋怨铃木铃花的话语的冥加,还不是常常跑过来找她。 也就是因为他是个跳蚤妖怪,犬大将才会放心地让冥加陪在铃木铃花身边,她长大了,身体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好。 他们说这是因为铃木铃花总是待在房间里,太少活动了,所以身体才会随着时间渐渐僵化衰弱。 犬大将承诺以后会多带她出去。 不过铃木铃花知道,这应该是因为她活得太久了,而且远远超出了自己本应该存活的寿命。哪有那么轻松地长寿方法,何况她本来就不是长寿的种族。 铃木婆婆活到了一百零一岁,这已经是很长久的寿命了,直到她死去之前,她都没有什么大病大灾,是村子里最有福运的老人。 而她现在也许差一点就能活得比铃木婆婆还要长了。 存活年月比铃木铃花长久得多,但换算的实际年龄比她更小的侍女恭敬地把那些处理过的安全食物放在案几上,让铃木铃花自己享用。 妖怪不讲究什么规矩。 铃木铃花又是唯一一个人类,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违背犬大将,那就都没有问题。所以她半躺在榻上吃饭没关系,就算是躺着吃也不会有人管她。 身子变弱了之后,铃木铃花就变得更懒了。 以前还是她期盼着犬大将带她出去看看西国的世界,现在都是那个大妖怪强拉着铃木铃花出去,很多时候他还不得不哄着她一起去。 没有在意杀生丸和冥加,披着艳丽的红色长衣的女人伸出手执起了勺子,犬大将喜欢铃木铃花穿着颜色鲜艳衣服的样子,所以他特地去找那些色彩绚丽的衣料,鬼面蜘蛛织出来的网,玉蚕吐出的丝线,鸟妖的天羽还有各种各样的妖怪皮毛。 那些人们求之不得,可以有更好用途的奇珍异宝,在犬大将眼里不过就是勉强可以用来制作配得上铃木铃花的衣服材料罢了。 就着榻边的矮桌,铃木铃花拿起勺子想要舀起白碗中的不知名肉食。 这种肉没有那么腥臭的味道,和一些可食用的草一起用水煮过之后还能煮出一点咸甜的味道,非常适合人类的口感,这已经很难得了,像那种可以改变食物味道的调料物,都是极为昂贵的,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得到。 发现铃木铃花挺喜欢这种肉类后,这道菜出现的频率就变得高了。 然而她刚刚舀起一小块肉,增加了重量的勺子就变得沉重了,感受到手腕轻颤铃木铃花的心也微微一沉。 妖怪的洞察力比人类敏锐得多,几乎是在铃木铃花身体变化的第一时间,旁边的三个妖怪就把视线投了过来。 杀生丸发现得最快,他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所有天赋,假以时日,他会成长得他的父亲更加强大。 压着力气把手收回来,铃木铃花移动着自己手中的勺子想要把上面的食物喂进嘴里,她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勺子里的肉块整个掉了下去。 那点肉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在空气里划出了一点轻微的声响,还是冥加眼疾手快地施法接住了。 他接住了,铃木铃花也没有心情再吃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一言不发地把勺子放回了碗里面,她脸上没有了笑意,整个房间的气氛倏地凝重了起来。 这不是犬大将那种发怒时的那种铺天盖地的威压,只是因为平时一直闪烁明亮的光突然暗沉了下去,就会昏暗得让人难以忍受。 这下连话最多的冥加都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夫人,我这就去找大人来。”侍女急急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了出去,她最清楚自己在这里的倚仗是谁,如果不是有铃木铃花在,她这种身份低微的小妖怪哪有什么资格待在西国的权力中心。 冥加把食物复原,就连忙叫住冒失的小妖怪侍女,“等一等,我带你去。” 没有许可,这个侍女可能进不了什么地方。 杀生丸没有动,他看着另外两个妖怪离开房间,也没有阻拦,只是收回眼神打量铃木铃花。 他在这个地方长大,虽然他成长得很快,天生就拥有从血脉中继承的强大力量,但还是没有到可以出去自由历练的年龄。铃木铃花就是杀生丸接触过的唯一一个人类了,她也是他能够得知另外一个种族世界的唯一途径。 父亲偶尔也会教导他一些技巧,但更多数时候,犬大将总是很忙,闲下来他也会优先去找铃木铃花。反而是母亲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教导他如何伸张自己的爪牙来拗断敌人的喉咙,铃木铃花却负责教会他如何收起他的身体武器。 除了母亲之外,给予杀生丸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的生父,而是铃木铃花。 “你不吃了。” 靠在厚厚的柔软枕头上,铃木铃花抬起眼睛看了杀生丸一眼,即使是他的母亲也没有他的话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紧闭着嘴巴不喜多话。 学习杀戮和战斗技巧的时候,杀生丸可以不说话,只需要看然后掌握就好了,但是和铃木铃花待在一起,她教给杀生丸的那些东西不问问题是不行的。 所以他对铃木铃花说的话其实很多,这已经算得上很亲昵了。 只是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曾在意,从一开始,她就把杀生丸当做别人的孩子来看,既没有因为他的母亲是她的情敌而刻意针对,也不会因为他身上流着犬大将的血而格外善待。 当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最强大的妖怪身上,专注于取悦一个男人,那么其他所有的妖怪就都不会被她放在眼里了。 让她能够这样活下去的是犬大将,从铃木铃花身上剥夺走死亡的是他,能够拿走生命的也是他。 她知道决定一切的是谁,所以她需要讨好也只有犬大将一个。 虽然终有一天,这位盛极一时的王也会逝去,新的继承者就会是铃木铃花眼前外表稚嫩淡漠的银发尖耳男童,但是她不觉得自己能活到见证这一幕的时候。 “我现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了。” 感受着从身体四肢传来的无力感,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声,即使案几上的羹汤还冒着诱人的香气,她也失去了胃口。 “可是你饿。” 平静地指出这一点,杀生丸能够通过自己的眼睛、耳朵和鼻子捕捉到一切。女人雪白的皮肤下隐隐约约地映出青紫血管,她体内流着的血液和那微弱的呼吸。 她身上总是会有他父亲的气息,现在他的父亲离开太久了,所以那带着威压的气息渐渐散开削弱之后,杀生丸就能闻到铃木铃花自身的气味。 如果人类都是这样好闻,杀生丸倒是稍微有些理解了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对人类那么心慈手软。 起码作为养在身边的伴生物,铃木铃花确实很懂得讨人欢心。 “我不饿。”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在杀生丸那双圆润冷凝的金眸之下,她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逞强,“……我现在累了,等会儿再吃。” 勉强算是杀生丸的老师,铃木铃花必须承认,他的确学得很快。不需要多久,她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其实现在也就差不多是这样,杀生丸已经学会了人类的文字,他知道了人类的起源传说和发展故事,说到最后,她甚至半真半假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自己都觉得那些东西无趣得很,那么杀生丸这种从小学习捕猎和杀戮,身份高贵的妖怪就更不会感兴趣了。 所以很多时候,铃木铃花都觉得他是因为犬大将的命令不得不到她这里来,这个妖怪年龄仍然是孩童的犬妖总是面无表情,铃木铃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很少去猜。 那些相处时光对铃木铃花来说除了打发时间以外,就是完成任务。 凑得太近说不定更讨人嫌,而且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的情妇关系变得太好,正妻夫人想必也不会感到高兴,他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沉默之中,杀生丸走过去捧起了那碗煮得烂熟的肉汤,他垂下眼睛瞥了一眼里面的肉,长密的眼睫垂下来就柔化了那张冷漠的脸,银发金眸让他精致的五官更加出尘。 看得久了铃木铃花也渐渐习惯了他们这种长相,她之前生活的地方人们都和她一样是黑发黑眸,而西国什么模样的妖怪都有,不过银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还是很少见。 铃木铃花还在看杀生丸的长相,那边男孩却舀起了一块送到了她的嘴边,被热汤浸得温热的勺匙抵在嘴唇上也不会冰凉。 “你需要这个。” 在他的注视之下,铃木铃花忍不住张了张嘴唇,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杀生丸压着勺子抵在她的下唇瓣上把食物送了进去。 火热柔软的肉物刚滚进口腔,便让她觉得烫,铃木铃花惊得整个坐了起来,抬手抚在嘴唇边呵气,好像这就能够把嘴巴里的热气变凉似的。 一手执着那轻飘飘的碗,一手伸过来检查铃木铃花,杀生丸蹙起眉头,人类真是一个无比柔弱的生物。 养起来太麻烦了。 其实过了一会,铃木铃花就慢慢适应了,但是杀生丸还是不放心地打开铃木铃花的嘴巴看了一下。 他已经把手指伸进去,如果铃木铃花闭上嘴巴咬合牙齿,先断开的不会是杀生丸的手,所以铃木铃花只能顺从地张开嘴。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人类,杀生丸也不知道铃木铃花能够承受多大的力气,只能控制着力道使出最轻微的,他学着父亲的样子收起了自己的尖利指甲,用最无害的柔软指腹探索着那更软嫩的口腔内壁。 铃木铃花已经忍着热意把食物吞咽了下去,所以她的舌头根部和小舌都只是因为那东西而微微发肿,不需要多久便能恢复。 但是杀生丸偏偏把手了进来,胡乱地触摸着,更让铃木铃花感觉不适。 直到他的手指深探入到那脆弱的喉咙,铃木铃花才察觉到杀生丸是想要把自己吞下去的肉块再捞出来,他看到铃木铃花吃下去不舒服,就以为她不能吃,就想把东西拿出来。 伸手拉住杀生丸的手腕,她就想把对方伸进她嘴中作乱的手拿出来,可他还只是个孩童,力气却比虚弱的铃木铃花大得多,这点力气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能够抵起软舌不断推拒着杀生丸的手指。 感觉到软物在自己的手上轻舔,杀生丸的注意力才从她吞下去的东西上移到了铃木铃花脸上。 泪水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在铃木铃花的眼眶里凝出来在眼中打转,最终从女人的脸边滚落。 那些从女人眼睛里接二连三滚落下来的晶莹水珠引起了杀生丸的好奇,他也就不再纠缠铃木铃花吞下去的东西。 “这是什么?” 遇到这些问题,他就会问铃木铃花。 杀生丸一把手拿出来,铃木铃花就轻拍喉咙咳了好几声,那些泪意就算还不到掉下来的程度也被咳出来了。 平复了一会儿,铃木铃花皱着眉回视那个孩子,“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不想吃,我就帮你拿出来。”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杀生丸直接回答了铃木铃花的问题,她总是说自己身份低微,但也不见对待他这种身份高贵的有多恭敬。 如果现在是他的父亲在这里,铃木铃花大概已经展开了好看的笑容。 “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我只是被烫到了,过一会儿就会自己好的。” 她没有明确地说到底是不要再给她喂食,还是把手指伸进她的嘴巴里面,杀生丸也就默不作声地听。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弯腰从一旁拿出了一块棉布,杀生丸以为她是要擦拭脸上的湿意,但是女人却对着他伸出手。 “把你的手给我。” 听到铃木铃花这样说杀生丸就把手拿给了她,这个孩子虽然话少冷淡但是总是很乖巧,从来不会惹出麻烦,铃木铃花实在太习惯杀生丸听话这件事情了,所以才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这到底有多奇怪。 一个强大的妖怪幼崽竟然会去听一个人类的话,连一句质疑疑问都没有。即便她养育过他一段时间,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以为杀生丸对自己的父母亲都是这样的,铃木铃花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她甚至觉得这是因为那个血统高贵的夫人教导得好。 “另一只。” 沉默地把那只刚刚做了让女人生气的手从藏起来的身后拿了出来,杀生丸把手递给铃木铃花,她无奈地展开那棉布,裹着孩子幼小的手擦拭他的手指。 那孱弱的外表下却已经具有了可怖的力量,铃木铃花也不敢随意地摆弄,便小心翼翼地摸着杀生丸交给她的右手,把那些沾染的湿漉痕迹擦干净。 “你看,都弄脏了。” 圈着他的手腕,铃木铃花把杀生丸拉近了一点,方便自己给他擦拭。准确地说,是男孩感受到了铃木铃花的拉扯,自己走近了一些,他其实不讨厌这个弱小的人类。 手上的动作未停,女人嘴中还轻喃着,“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这次杀生丸点了点头,但是铃木铃花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她专注于杀生丸的手就忽略了其他事情,就像是她看到他的父亲的时候。 有犬大将在,杀生丸就觉得铃木铃花根本看不到自己了。 “好了。”擦拭完毕后,铃木铃花还检查了一遍才把杀生丸的手放下,她把脏了的棉布放在案几上面,杀生丸的眼睛却跟着她的手落到了旁边放着的白碗上。 女人的动作一滞,然后又松散了下来,“知道了,我会吃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抿了抿嘴唇,面容精致得像是玉雕般的男孩才张唇吐露一句稍长的话。 听到杀生丸的问题,铃木铃花陡然一惊,她微微阖下眼帘,那双明亮的星眸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这是人肉?” “不是。” 其实铃木铃花隐隐在意过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现在听到杀生丸否认了,她也就彻底放下了心,“只要不是人类,什么都可以。” 其实就算她吃进肚子里的是人类的肉,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样想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 “为什么不能是人?” “因为他们是我的同类。” 看了看铃木铃花,杀生丸不引人瞩目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清冽的冷香综合了甜腻诱人的香气,他没有见过其他人类,只有铃木铃花这一个,所以杀生丸也不知道其他人类是不是和铃木铃花一样。 但是人类是没有办法活得这么长的。 虽然那是犬大将让她活下来的,可是铃木铃花已经活了那么久,再这样活下去,她还算是人类吗? 盯着这个弱小的女人,杀生丸想到她之前的动作,便四处看了看,找不到干净的布了,他就从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了一块。 “等等——” 看到杀生丸的动作,铃木铃花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撕下了一块柔软的衣物,学着女人的样子,杀生丸把那块布折叠好,小心又轻柔地擦着她的脸。 那细腻柔软的脸肤上还沾着两行湿漉漉的痕迹,杀生丸已经看了很久了,现在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把那些东西抹拭去。 无奈地由着他给自己擦泪,铃木铃花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这是眼泪。” “眼泪?” “一种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太伤心了会流下来,太高兴也会流下来,太痛了也会流泪。”放松身体躺回去,铃木铃花低下身让杀生丸能够更容易地擦到她的脸部,“……一种不太好的东西。”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铃木铃花都觉得太激烈的情感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感情的话,也许会更轻松吧。 “妖怪也有吗?” “也许,我不知道。”想了想,铃木铃花还是给予一个含糊的回答,“我没有见过妖怪流泪。” 扔下手中的布,杀生丸看着这张干净了一些洁白无瑕的脸蛋,“我没见过眼泪。” “现在你见过了。”浅浅地笑了一下,铃木铃花移目看了看那块掉落在地上的碎布,她抬起眼睛看向杀生丸身上那件衣服。 杀生丸却一瞬也不眨眼地盯着铃木铃花唇边的笑容看,她很少对着他笑,所以铃木铃花稍微笑一笑,他也会觉得新奇。 没有在意男孩子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兴味,铃木铃花只是只是捏起他的白色长衣一角看了看,女人垂眸打量了一会儿那处缺口。 “我帮你补——” 想到这件衣服应该是杀生丸的母亲给他的,如果自己擅自加工也许会惹怒她,铃木铃花就收回了话。 可是她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也不好再当做什么也没有说过,铃木铃花就换了话头,“我给你补做一件衣裳吧。” 长长的银发在身后,犬妖幼崽一声不吭,铃木铃花也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杀生丸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感慨般地发出一声叹息,铃木铃花看着他正在成长的身量,似乎还能回想起还是幼犬模样的那个婴孩。 “你长得真快啊,杀生丸。” 沉默了许久,那个安静的男孩却突然回了这样一句话,“……你也变得很快。” 愣了一下,铃木铃花才想起来,杀生丸刚出生的时候,她似乎还是少女模样。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快点!要是铃花夫人有什么事,大将回来你们就死定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外面远远就传过来,杀生丸发现得比铃木铃花更早,他依然沉稳地等在一旁,没有任何异样。 倒是铃木铃花有些惊奇,她的侍女当然不敢这样莽撞,能做出这样一番宣言的自然就是冥加了。 没想到这个身形娇小的妖怪在她面前总是咋咋呼呼的完全不把她当回事,背后却还会尊重地叫一声夫人。 看到有其他妖怪进来,杀生丸冷静地指了指那一碗变凉的汤,等侍女上去端走了拿去重新加热,他才转过来看正在接受检查询问的铃木铃花。 那当然不是人肉,而是妖怪的肉。 杀生丸能闻到极为熟悉的气息—— 他想不到西国还有没有和他父亲一样这般血统纯正而妖力强大的犬妖,大概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所以那些被铃木铃吃下去的,就是他父亲的一部分。 难怪他的母亲从来就没有想过从铃木铃花这里争回犬大将的心,如果铃木铃花需要,现在放在碗里的也许就是犬大将的心脏了。 有的妖怪吸食人肉,有的妖怪喜欢收割人的灵魂,还有妖怪喜欢人的皮,吃人肉的是妖怪,那么吃下妖怪肉的人呢? 再这样下去,铃木铃花到底会变成什么呢? 第144章 西国的统领凯旋的那天,下了雨。 这个地方的天气变化常常是因为一些大妖怪们之间的争斗,妖力强大的妖怪的诞生和死亡都会给这里带来改变。 所以铃木铃花见过的雪天也并不一定是因为到了冬天天气转冷,也许是某个雪中妖怪施展了什么法术,所以才会飘下那样洋洋洒洒的大雪。 一看到窗外的景色有些变化,铃木铃花提起了几分兴趣。 在妖怪的国度里,时间被无限延长,对于寿命短暂的人类来说就像是冰冻住了一样,如果不是杀生丸在慢慢长大,她都难以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她慢慢地走到刻了花纹的窗边,没事的时候,铃木铃花通常会待在那里随便地看看风景,或者懒懒地躺在榻上偶尔翻阅一两本犬大将给她带来的书籍。 有些是关于妖怪的,有些是关于人类的,甚至还有教导妖力的,但是太过生涩的内容铃木铃花就不会看得太仔细了,只喜欢那讲故事似的妖族历史部分。 “夫人,大将马上就会回来了。” 感觉铃木铃花的心情不错,妖怪侍女便轻声细语地说起了犬大将的事情,她的身份低微知道的东西也不多,但是战争胜利这样传播开来的事情她还是能打听到的。 听到犬大将就要回来了,铃木铃花还是略有几分雀跃。 毕竟她在这里的社交范围小得可怜,而且全部都是以犬大将为中心。那个把她带回来的犬妖对她很好,他的下属们即使不满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或者说犬大将没有给他们为难她机会。 回头看了一眼化形模样越来越接近人类的侍女,铃木铃花弯起唇浅浅地笑了笑:“是吗,时间过得真快呀。” 不过这点时间对妖怪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 窗外的云雾渐浓,积水成雨,从点变成线再到成片地坠落下来,不过是几个瞬息之间的事情。 铃木铃花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她低喃了一声,“下雨了。” 侍女没有说话,她知道夫人这种时候会希望她安静,但是走进来的杀生丸就不会在意铃木铃花想要怎么样了。 “你该出去了。” 面容精致的银发尖耳男孩一脸冷漠,简单冰冷的命令式话语就像是在赶铃木铃花出去似的,不过铃木铃花和侍女都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并没有表现出慌张。 接收到杀生丸的示意,小妖怪侍女也不敢违背,向铃木铃花说了一声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以前是犬大将半强迫地带铃木铃花出去,现在犬大将不在,负起这个责任的就变成了杀生丸。 一开始铃木铃花和杀生丸之间是没有这项活动的,可是检查铃木铃花身体的妖怪又一次非常严肃地强调了这件事情,所以他们的相处日常便增加了这样一个环节。 杀生丸还是个幼崽,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再多也不会和他那个身为妖怪统领的父亲一样忙,只要他愿意,杀生丸完全可以天天带着铃木铃花出去。 起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杀生丸仍然有一定兴致,没有对和人类在西国领域转悠散步这种无聊的行为感到厌弃。 他这种冷淡强势的态度也常常让铃木铃花觉得,杀生丸是管教她的,而不是她在照顾杀生丸。 会对这项活动这么感兴趣,大概也是因为杀生丸自己不喜欢待在宫殿里。 无论是因为什么,铃木铃花都觉得不可能与她有关。 “今天下雨了。”示意了一下外面的天气,铃木铃花无奈地抿了抿唇,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她却想到了赢下战争的犬大将,这倾泻而下的密雨是因为他斩杀了某个强大的妖怪吗? “没有伞的话我会淋到雨的……”女人叹了一声,即使穿上了一件厚实的长袍,她看上去还是很纤细,“淋了雨,我就会生病。” 银发男孩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听着,即使是在妖怪最弱小的幼年阶段,杀生丸也很难去理解铃木铃花这种脆弱。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仔细地照顾,铃木铃花是会轻易地死掉的。 看着铃木铃花看得久了,杀生丸就移开了视线,看到那团放在榻上这翻折成一叠的半成衣物和堆在一起的针线,杀生丸又皱起眉。 虽然杀生丸的话语很少,面上的神情也不怎么变化,但是相处久了铃木铃花多少也能感觉到一点他的情绪。 还在感慨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察觉到杀生丸的心情有变,铃木铃花也就停下了那些话,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吗杀生丸?” “你还在做。” 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到放在那里的衣服,铃木铃花愧疚地低下了眉眼。她之前答应过给杀生丸做一件衣服。 可是她的身体不好,就算这里放着犬大将给她找来的珍珠琉璃照明效果很好,铃木铃花也没办法捧着那件衣服做太久。 铃木铃花也是无聊了想打发时间,才提出这个想法。 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手艺。 在村子里的时候,婆婆是教过她的,也亲手给她做了几件示范给铃木铃花看过,她自己也做过,给自己穿倒是马马虎虎,给别人做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杀生丸平时穿的衣服就已经很好了,从他那里借了那件破的,铃木铃花还想要照着做一套差不多的。 而那衣服,光是缝线就把她自己的手艺完全压了下去,而且那种料子也不是丝绸锦缎什么的,应该是有防御护住功能的高贵材料,摸着就是上好的衣料。 这样对比下去,铃木铃花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少。 没有热情,身体又差,制作的效率当然就慢了下去,所以从答应下来到今天,铃木铃花也没有给杀生丸做完一件衣服。 这件事确实是铃木铃花理亏,她也不能狡辩什么,就算杀生丸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看上去的确有些不高兴。 心中一跳,铃木铃花看到杀生丸走近不免觉得惴惴。能从这个神色不露半分的孩子看出怒意,那就说明他现在的情绪已经积累得很充盈了。 “对不起。”到底是她的错,铃木铃花轻声道了一句歉,“过去这么久,我也没有做完,我之后会尽快给你做出来的。” 这是她承诺过杀生丸的事情,还是应该早点实现。 听到铃木铃花这样说,杀生丸停顿许久才回答了一声:“……算了。” 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铃木铃花微急地补充了一句,“真的,我很快就能做完,再给我一点时——” “算了!” 他没有提高自己的声音,只是加重了语气就让气氛沉了下去。 打量着杀生丸的神色,铃木铃花犹豫地张了张口:“杀生丸……你想要看看吗?” 见他不吭声了,铃木铃花就走到了榻边拿起了那件其实完成了大部分的长衣。她直接用了犬大将给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选取颜色的时候,她没有想太多,直接就用了浅月白,犬大将就常穿这种颜色。 女人屈起纤细的手指提起那件半成品,把衣服展开在杀生丸面前。 月白色的长衣从她的面容前铺开然后顺滑地坠下,铃木铃花垂眸审视着自己做出来的衣服,杀生丸却在盯着那张掩在白衣之后的脸看。 “不喜欢吗?” 感觉杀生丸的兴趣缺缺,铃木铃花便问了一句,她是照着杀生丸平时穿着的感觉做的,虽然加了一些自己的想到的花纹,但是穿在杀生丸身上也并不会显得奇怪。 虽然她还没有完成,但是大体框架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看得出成品是什么样子。 因为铃木铃花问了起来,杀生丸就打量了一会,金色的眼眸依然沉沉的,铃木铃花也看不出什么,只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平和了一些。 犬大将说过,犬妖小时候会暴躁一点,长大就好了。铃木铃花倒是从来没有觉得杀生丸哪里暴躁了,她反而觉得他是太不暴躁,冷静过头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 这样下去长大后不就变得更冷漠了吗? 把衣服又重新折好放回去,铃木铃花也没有被杀生丸突然爆发的脾气激怒,在她看来,他还是个孩童,这样任性地发火才更正常一点。 何况这本来就是她的不对,所以铃木铃花就不能放置不管了,她得把杀生丸哄好。接下来杀生丸还要去别的地方,如果让其他人承受了这份怒意就是她的责任了。 “我会做好的。” 看了杀生丸一会儿,这个孩子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实力,额间的妖冶弯月更是和母亲的一模一样,铃木铃花不由伸出了手,她想要摸了一下他前额的银色碎发,但是又觉得那样太亲昵,便改变了方向,整理了一下杀生丸的衣领。 “不要再生气了,杀生丸。”看到杀生丸眉宇中的淡漠似乎有些软化,铃木铃花突然想起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这么亲近,“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那双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铃木铃花,女人也不觉得奇怪。妖怪连呼吸都可以略去,更何况是眨眼。 她都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注视,犬大将也总是这样看着她,这种紧盯着猎物般的专注一开始总让铃木铃花感到紧张,后来经受次数多了她也就慢慢适应了。 大概妖怪的眼睛都是这样的。 皱了皱眉,杀生丸一伸手便拉住了铃木铃花在自己胸前整理衣服领口的手腕。担心他是讨厌这样的接触,铃木铃花也就没有再动。 结果却出乎铃木铃花的意料,杀生丸不仅没有挥开她的手,反而把铃木铃花的手拉近放在眼下瞧。纯血的犬妖幼崽盯着那双人类的手看了一会儿,手指连着手掌,每一根手指都纤细修长,杀生丸知道自己如果刻意使力就能把铃木铃花的十根手指尽数折断。 女人伸展开的掌心光滑细嫩,还有几道线条优美的纹路,检查完了这一面,杀生丸又把铃木铃花的手翻了过来,看她的手背。 常年待在犬大将的宫殿里,她的皮肤很少会受到阳光的照射,所以肤质雪白均匀,手背和手心几乎是是同样地白,即使杀生丸这样天赋异禀的敏锐五感也看不到一处瑕疵。 从手背看到手指,杀生丸看见一片片浅粉色的指甲贴在她的指尖上,不像是他们那样能够伸长变成利器的那种指甲,完全无害。 在杀生丸看来,铃木铃花全身上下就没有什么能当成武器的地方。 所以人类才需要打造兵器,她是这样解释的。 只是铃木铃花在人类之中也算得上弱小,她现在根本举不动什么兵器,连那一根纤细尖锐的针都能刺伤她。 找到了细小的针刺伤口,杀生丸的眉头就皱得更加紧,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冷,让人感到压抑,他还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妖力,或者说他已经太习惯在铃木铃花面前放松了所以不喜欢把妖力收起来。 那压力的确让铃木铃花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已经适应了犬大将的气息,所以对于杀生丸释放出来的妖力也没有太排斥,而且看着粉雕玉琢的银发男孩严肃地皱起眉,铃木铃花反而觉得杀生丸可爱。 仔细地看,铃木铃花不由感叹杀生丸的人形真的很漂亮,大概是因为力量即美丽,强大的妖怪似乎都不会丑陋。 杀生丸那头顺滑的银色长发和冷冽的金色兽瞳和他的父母如出一辙,只是在脸颊两边各有两道紫色的纹路,犬大将脸两侧只有一道。 铃木铃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偶尔会盯着那花纹出神,猜想那会不是天赋高低的象征。 “别再做了。” 杀生丸的声音把铃木铃花的思绪拉了回来,女人疑惑地询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会受伤。” 把自己的手拿了回来,铃木铃花垂眸看了一下,她自己都忘记了被针扎到的事情了,那点伤太细小了,把血擦掉之后扎伤就自己变好,不注意根本看不到伤口,铃木铃花自己就发现不了。 意识到杀生丸是在为她生病还一直做东西而生气,并不是她猜想的到现在没有做好,铃木铃花不由感到一阵心软,“我还不至于那么弱。” 冷冰冰的小孩突然那么温柔地关怀一下,给予铃木铃花的情感冲击更大。 “这点伤,很快就好了。”弯起唇角笑了笑,铃木铃花打量杀生丸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疏离了,那明亮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些细碎的、真实的温柔。 她的眼神一柔和,蕴藏着的星光便从眼底一点点溢出,杀生丸甚至都觉得铃木铃花的眼睛也变成了绚烂的金色,迤逦而美艳。 “我都已经快做好了,杀生丸,你不想要了吗?” 女人清冽的声音随着她的神情一起柔化,多了一分柔软动人的甜糯。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铃木铃花的心情变好了,杀生丸感觉她的气息也隐隐约约地变了一些,那份浅淡的异香之中的甜意变多了,中和协调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幽冷香气。 慢慢地杀生丸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变回了原先冷淡的模样,但是在温柔起来的铃木铃花面前,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软化了态度。 “我的衣服够多了。” “但是还没有我给你做的啊。” 感觉到他不再抵触,女人笑了笑,第一次伸手摸了摸杀生丸的头。 那双尖耳朵从银色的发丝之中露出来,跟随着铃木铃花的抚摸动作轻轻颤了颤,感觉那个脆弱柔软的肢体按在自己的头上轻柔地扫过又再次抚回,愣了一下杀生丸就不自在地避开。 铃木铃花很快就收回了手,也不介意杀生丸的退避。 外面还在下雨,她侧头看了一眼。 风夹杂着雨从打开的窗里飘了进来,铃木铃花伸出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襟,但是并没有关上窗户。 在那细碎的雨珠撞上纤弱的美人之前,就被不知名的奇异力量遮挡在了外面。 “杀生丸,我们出去看看吧。” 突然又有了到外面去看一看的心情,铃木铃花就和杀生丸说了起来。 “还在下雨。” “恩。”应了一声,铃木铃花抬手拉起了外衫上的连衣兜帽,这种款式的衣服很宽松穿起来也方便,她就常常挑出这种衣服来穿戴,“没淋到就行了。” 她转过头来看杀生丸,“想去吗?” 沉默了一会儿,身躯幼小但是潜藏了巨大力量的犬妖幼崽无声地在这个人类面前显示出了自己的原形。 比起铃木铃花在犬大将身上见到过的,这只犬兽身形实在小得太多,但是那银白不染灰尘的毛发和束起瞳仁的金眸都昭示着这只幼崽的高贵出身和潜力无限的未来。 对于其他妖怪来说,这种犬妖身上的这些特征意味着许多可怖的东西,但是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去在意的只是他身上纤尘不染的白毛,她总是会担心那些漂亮的长毛沾染上脏污,虽然妖怪会有办法弄干净的,不过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紧张。 即使杀生丸还处于幼年期,他的原形也比一般的幼犬大上许多。 那只浑身雪白的犬兽往前小小地走了一两步,直到够近了他才抬起前肢轻轻触碰铃木铃花掩在裙摆里的脚踝,她很少会穿鞋子,所以掀开裙摆就能直接触碰到光裸的肌肤。 弯下身体,铃木铃花把配合地抬起两只前肢的犬兽抱了起来,这个重量对于她来说已经相当吃力了,所以杀生丸通常都会浮起起来一点,不会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铃木铃花身上。 从第一次被杀生丸带出去的时候起,他就一直变成原形跟着她,铃木铃花不知道杀生丸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问过一次,那孩子也没有回答她,铃木铃花也就没有再问了。 只是她看着犬兽跟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虽然这样的小兽已经能够撕裂她的身体了,铃木铃花也不由被眼睛看到的所欺骗。 习惯了犬大将的巨大兽形,铃木铃花再看杀生丸的原形就觉得娇小可爱,即使那对人类来说已经不小了,对比起来她还是会觉得小。 第二次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她就把杀生丸抱起来了。 反而是杀生丸的兽形让铃木铃花觉得亲近,对着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孩,铃木铃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和乖巧安静的犬兽幼崽待在一起,那份沉默就不会显得那么尴尬了。 杀生丸从来都没有反抗过,铃木铃花也就会偶尔抱一抱他的兽形,当他幻化成人形样子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很少主动触碰他。 这种肢体给出的偏好暗示也让杀生丸发现铃木铃花更喜欢犬兽的样子,所以只要一和铃木铃花出去,他就会露出原形。 然而一开始却是因为犬大将给予了错误的示范,杀生丸一直以为要带人类出去就应该变成原形。 但是他现在还太小了,就算能够用妖力把铃木铃花的身体撑起来,也没办法像父亲一样驮着她在外面走。 但是迟早有一天杀生丸会变得和他强大的父亲一样,甚至比他更强。 那个时候,无论是哪一种形态,他都能够抱起铃木铃花了。 拉好了头上的兜帽,铃木铃花掀起外袍把杀生丸也罩了进去,她走出门外穿进雨幕之中,雨珠坠噼里啪啦地坠落到了她的衣服上,然后又顺着衣物的边缘滑下,因为那袍子衣料的特殊质地,雨不能打湿铃木铃花身上的衣服,所以不会让她淋到。 但还是会雨斜打过来,在女人脸上溅起凉意。 被那冰冷的雨惊到,铃木铃花刚抬起手想要擦掉脸上的冰凉湿意,炽热的舌头便先一步伸到了她的脸上。 雪白的犬兽从她的袍子里面钻了出来,露出了一个头,他蹲踩在女人缩进衣服下面的弯曲手臂上,也不会难受。 看到水珠从她的脸边滚落,幼小的白犬就探出脑袋来舔走了铃木铃花脸上的水,大概还以为是眼泪那样的新鲜玩意,又舔了舔女人的脸颊。 感受脸上触摸过来的湿热软物,铃木铃花感到有一点惊讶。她终于感受到自己和杀生丸之间的关系变得比之前更加紧密。 看着那团柔软温热的白色犬兽趴在自己身前,铃木铃花确实感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柔和温暖情感,就算那双盯着她看的兽瞳依然闪烁着冰冷的金色光泽,她现在竟然也能从里面看到一点温和的情感。 “母亲。” 突然,那个熟悉的孩童男声这样叫了一句,铃木铃花抱着杀生丸的手就忍不住地微微一紧。 有那么一刻,铃木铃花产生了某种杀生丸是在喊她的错觉。 但是下一个瞬间就有一双白皙的手从她的怀里把那只犬兽幼崽抱走了,铃木铃花没有伸手阻拦,她没有这个资格。 那张和杀生丸极其相似的脸正在注视着她,似乎在审视这个人类到底为什么能够存活这么久,又一直深得犬大将的喜爱。 她把自己的银色长发打理得很好,分理出来的刘海中露出那道弯成圆的蓝紫色月钩,映着冷金色的凤眼和染成深色的嘴唇,两道紫色飞叶花纹从下眼睑斜过,把苍白的肌肤映衬得妖冶冷艳。 抬起眼睛看她,铃木铃花才发现她比自己高出了许多,身形更瘦弱一些的女人拢了拢兜帽,轻轻地叫了一声:“……夫人。”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会面,即使铃木铃花与她分别见过对方许多次,但是她们从来都没有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容貌艳丽气质冷傲的银发女人回应般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没有给她难堪,但是也没有给予好脸色,只是转向了怀里的幼崽,“还没有适应人形吗?” 动了动身体,杀生丸又变成了那个年幼精致的男孩。 等到他变成了人形,杀生丸的母亲又不再说话了,铃木铃花踌躇了一会儿才惊觉雨似乎停了。 但是密密麻麻的雨线还是在眼前不断地坠落,铃木铃花意识到,是有人施展法术为她遮档去了雨水。 迟疑地看了一眼统领夫人,铃木铃花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杀生丸注意到她的为难,便开了口,“她——” “铃花!” 那个声音从远及近,铃木铃花一侧目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犬大将。他的面容依然和铃木铃花第一次见到时的那样俊美,扎起的银发马尾及腰,高挑强大,光是站在那里,就拥有让人臣服的力量。 犬大将没有丝毫的改变,她却变了许多,从娇俏的少女长成绝艳的女人,然后就一直停留在这个年龄。 铃木铃花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额间印着弯月的犬妖美人已经无动于衷地拉着杀生丸的手转身离开了。 戴着兜帽的女人缓缓地走到高大的银发男人身侧,走得离杀生丸母子远了,那些雨还是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欢迎回来,大将。” 刚走到男人身前,她被犬大将紧紧地拥进了怀里,铃木铃花忽略了杀生丸回过头来看的场景。 她一被拥进去犬大将就把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把女人裸着的脏了的脚提离了地面。 “既然要出来,就好好穿上鞋子啊。”知道铃木铃花的脾气,犬大将几乎是用宠溺的语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即使妻子冷漠地走开了,俊美的大妖怪的神情也没有透露丝毫异样,他只是温柔地拍了拍铃木铃花的头。 犬大将已经站在这个地方很久了,他看到了之前铃木铃花抱着杀生丸那一幕。男人的金眸微闪,叹了一声,他终于又一次把那个问题问出了口。 “铃花,你想要一个孩子吗?” 下意识地就想说不要,可是铃木铃花突然就想到了杀生丸那句“母亲”,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没办法再那么地直接地说出拒绝了。 刚被犬大将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太小了,只是恐惧着生孩子的那份疼痛,却又有着触碰妖怪讨好他的勇气,就只是个考虑不了太多的少女而已。 而现在换算成人类的年龄的话,铃木铃花已经很老很老了,大概是个几近垂死的老妪。要是一直一个人活着,那该多寂寞啊。 如果她必须永远和犬大将这样生活下去的话,她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第145章 漆黑深夜,一道惊雷划破夜幕,映出一个伏倒在马上的长发女人,健壮而忠实的骏马淋着雨一路护送已经没有力气再骑着他的女主人。 直到跑了很远,马才在一处人烟气息浓重的地方堪堪停下,但是停下了脚步也依然在不安地踩动着四足,来回走动喷着鼻息。 马蹄因为奔跑踏在湿了的泥地上发出的声响和仓皇的嘶鸣声惊醒了在半夜陷入沉睡的村民们,很快就有人点起烛火打开门走出来查看,一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天呐这是——” 听到人的声音,即使倒在马背上的女人受了伤,又加上连夜奔波没力气再动弹了,仍然挣扎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勉强动了动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向火光亮起的方向,口中还呢喃着:“快走,有人要追来了……” 雨夜里闪电劈落,撕开暗沉的夜色发出一闪而逝的强光,照亮了女人穿着的华美衣服上被血浸湿的伤口。 一支利箭正死死地钉在她的肩后侧,毫无疑问已经深扎进了皮肉里,所以才会流出那么多的鲜血。 她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所以说了一句话就又开始说起其他事情,声音也渐低下去像是微弱的呼吸般几不可闻,“求求您,巫女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雷声在云雨之中炸裂开,惊得铃木铃花倏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现在仍然是夜晚,屋内外都是黑暗一片,就算是不需要睡眠的妖怪在晚上也会安静地隐匿起来。整座宫殿似乎都陷入了睡眠,所以铃木铃花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原本应该是听不到的,但是铃木铃花总是待在屋内,她又喜欢听那些声音看风景,犬大将就解开了屏蔽的禁制。 难受地坐起来,铃木铃花困惑地抬手抚了抚额头,她最近一段时间都睡得不太好总是会梦到一些东西,梦里总是有很多细碎的声响,烦得她有些头疼。 可是一睁眼醒过来,她就又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刚有动作,躺在另一侧的男人就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黑夜对他来说就和白昼没什么区别,就算没有光,他依然能够看得很清楚。 “怎么了?”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铃木铃花说了一句没事。 幽幽的妖冶蓝色火光从男人抬起的手指尖生起,照亮了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冷光衬得他的银发金眸更加淡漠,映在丰润诱人的嘴唇上都冰冷得发白。 那蓝色的亮光从他的手指尖蹿了出去然后逐渐扩大,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便像是把这里从深夜拉到了白天。 他看得见,但是铃木铃花看不见,所以他还是用妖力把这里点亮了。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审视,铃木铃花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她套了一件轻薄一些的衣服睡下了,但是之前欢爱的痕迹还从衣服遮不住的脖颈和手腕脚踝显露出来,把女人羊脂玉般的雪白身躯染印得暧昧情|色。 “大将。”她轻喃了一声,清甜的嗓音还因为欢愉之中的哭喊和求饶变得有些沙哑,听上去更加性感撩人,“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犬大将伸手搂过了她的脖颈,把身材纤弱的女人抱在怀里,她越来越瘦了。即便只是单纯地亲吻和爱抚,他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抚摸着人类那具无比脆弱的身体,犬大将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维持多久。 他舍不得让铃木铃花死,也舍不得让她受苦。 虽然犬大将已经难得如此温柔了,但是隔了一段时间的插进也让铃木铃花有些吃不消,何况她的身体比之前差了许多,承受能力就更加糟糕了。 之前沉浸在欢愉里,铃木铃花的脑袋混沌成朦胧的一团,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思考或在意其它事情,现在她和犬大将只是亲密地抱在一起,她才有力气清醒地打量这个回来的男人。 他褪下了衣衫,露出了精壮结实的上半身,条理分明的肌肉嵌在白色皮肤上,被几道严重到难以褪去的旧疤和还未痊愈的新伤划开重新分割。 盯着那些伤看了一会,铃木铃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伸出了手指按在男人的手臂上,那里有好几处坑坑洼洼的丑陋疤痕,而且并不是同一时间留下的。 她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妖怪才能反复给犬大将留下这样密集相似的伤口。虽然那伤正在慢慢地愈合,但是以犬大将的能力来说,铃木铃花感觉还是有些慢了。 以前她就看到过其中一两处伤势,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犬大将现在应该早已经好全了,结果却还是留着一点浅浅的痕印。 纤长柔软的手指顺着那些深深浅浅的疤印滑了一圈,铃木铃花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将,这是什么在你身上留下的伤?” 微眯起金色的眼眸看了铃木铃花一眼,犬大将没有直接回答铃木铃花的问题,他只是抬手伸到铃木铃花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学着铃木铃花会对他做的那样安抚面露担忧的女人,“没什么,继续睡吧。” 知道犬大将不想说这件事,铃木铃花也就没有再提起,只是小心而又轻柔地按抚着犬大将身上那些疤痕。 “……我睡不着了。” 嘴上咕哝着,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拉着犬大将的手臂乖乖地躺了回去。 发现她额头上出了冷汗,犬大将低下身给铃木铃花擦了擦,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低声询问:“做噩梦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铃木铃花仰躺着与犬大将那张被荧光映照得更加清冷高贵的面容对视,“我梦到了以前那个村子。” 听铃木铃花提起人类世界的事情,犬大将没有说话,不过他也没有阻止铃木铃花说下去,只是沉默地听着。 雨声为女人缓慢诉说的声音伴着节拍,妖力幻化的绚丽蓝光绕着房间流动着星星点点的荧色彩光,美好得像是一场梦境。 “下雨的时候,村里面的小孩子还会冒着雨跑来跑去,踩在泥地上衣服和鞋子就变脏了,但是他们只想着趁着雨天捉一些蛙虫,也不管会把自己弄得多脏。”想到最调皮的男孩,铃木铃花弯了一下唇角,“雨停了女人就追着他们跑……” “也不知道现在村子还在不在。” 说着说着她就又犯困了,把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面闭了闭眼睛,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又轻柔地落回到铃木铃花的身上。 环绕在她身边的妖光渐渐黯淡下来,犬大将控制得很好不会让人感觉突兀,给予铃木铃花充分的适应时间。 等到铃木铃花就快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犬大将半坐着伸手摸了摸她那头散下来的长发,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男人把那些柔滑的发丝顺理了许久,然后才轻声地吐了一句:“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他是那个把铃木铃花拉扯进这个危险的妖怪世界的人,这是一个不应该犯下的错误,但是他跨越了人类和妖怪之间的界限,这是犬大将主动揽下的负担和责任,所以也应该由他来承担。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看着铃木铃花就那样死去,然后束手旁观。 “这就是人类,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想到吗?”知道犬大将打算做什么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冷冷地质问,“是你把她从死亡边缘拽回来的,那你最好永远都别再把她送回去。” 尝过永生的美好,就会忍受不了短暂的寿命。让一个人类感受过青春永驻的美妙之后再去经历死亡,那滋味只会更加痛苦。 “您已经多给了她那么多的时间和青春,可以停手了。” “大将,再这样做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下属也不断地劝告,“如果那个人类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许她还会恨您,人类同样狡猾自私,她不一定会感激您所付出的。” 可是犬大将想,无论变成什么都无所谓,那不还是他的铃木铃花么,只要她能够永远地陪着他,永远属于他…… 虽然已经半睡下去了,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听到了犬大将说的话,她不禁喃喃了一句:“真的?” 抚摸着女人的侧脸,犬大将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铃木铃花重新睡过去,银发尖耳的妖怪也没有跟着她一起睡下,他只是收回了那些银蓝色的妖力,又挥去了停不下来的雨声,为铃木铃花留出一个可以睡得香甜的寂静空间。 在再次暗下来的房间里注视着铃木铃花的睡颜,犬大将紧皱眉头,之前他陪着铃木铃花是真的睡过去了。 原来,他都是不需要睡眠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休息的时间确实是越来越频繁了。 可是微微低下头,犬大将就能看见铃木铃花瘦弱的身体,他探测着这具人类被他强行维持下去的柔弱身体。 即使他已经很强大了,但是强行改变人类寿命还是有点勉强,这浑厚的妖力充当了铃木铃花的生命力支撑这幅身体的运行,但是妖怪和人类还是有所不同的,在改变她身体的同时,那力量中的妖性还是对人类躯体造成了伤害。 然而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方法了。 他只需要找到可以中和妖力的东西…… 其实犬大将也隐隐有些预感,如果再放任下去,那么铃木铃花不是因为承受不了膨胀的力量而死去,就会吸收这些力量转变成与他相似的非人类生物—— “妖怪啊!” 小孩子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边跑一边大声哭叫着:“啊啊啊好可怕啊,不要吃我!” 忙碌的大人们望过去,才看见他身后跟着一长串披着抹布头顶木桶的小不点们,于是刚被“妖怪”两个字引起的那点凝重气氛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反而变成了哄笑的愉快氛围。 女人们笑成了一团,连撒腿哭跑的孩子母亲都好气又好笑地叫了一声:“小傻子,你回头看看,那不是妖怪是人!都是吓唬你的!” “就是,我们这里可是被神女庇佑的,从来就没有妖怪敢侵扰。” “别说是妖怪了,就连土匪强盗都没有碰到过。” 感慨了一阵,她们就又开始聊了起来,“昨天晚上的雨下得太大了,得去看看那个神像有没有被雨水冲刷坏的地方,要早早补上才行。” “村长已经让人去看过了,没事儿,放心好了。” “对了,昨晚那个受伤的女人怎么样了?” 说得兴起的妇人的脸色眉毛耷拉下来神色变得凝重,“不好说,这么重的伤,怕是难活下来。” “就看神女大人愿不愿意就她一命了,唉,这得看她的诚意。” “不是说她嘴巴里一直喊着‘巫女大人救救我’之类的话么,估计也是冲着我们村里面那个传说来的……” “妖、妖怪!” 挽起发髻的妇人叉着腰转过来,“我不都说过了嘛,哪来的妖怪!都是人扮——” 那嘹亮的声音却在妇人看到一个穿着素色和装的长发女人时戛然而止,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脚全部都僵了似的动弹不得,张着的嘴巴里却没了声儿,只是茫然地大开着,也不知道干什么。 并不是她一个人这样目瞪口呆,有眼睛的,能看到那个女人的村人每一个都傻住了。 那个女人还想要走过来,但是看到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就停住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光是不言不语地静立着,就是一副美人图了。 她把头发留得很长,披在身后束起温婉的松马尾,像是乌云般拢聚在她身后,又像是黑色的绸缎披散下来,轻柔地垂落在浅色衣裳上,映衬着雪白娇嫩的肌肤像是玉般精致。 银白色的月光织成了她的皮肤,星光点缀成了她的眼眸,夜色垂下来化成了她的长发,然后妖冶的星火一闪,落成那嫣红色的嘴唇。 她是个人类,但又美丽得不像是人,更像是一位从天上来的仙女一样,不沾染半点尘世烟火。 就算是最闹腾的小孩子现在也不敢吱声了,生怕张嘴发出一句惊叹就会把这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村子里的女人给吓走。 一条巨大的白色犬兽在女人的身后走动了两步,就算他四足都踏在地面上,也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了。 之前他走在前面,庞大的兽身就能把身材纤弱的女人整个挡在后面,所以才会惊吓到那个孩子。 可是现在她走到了前面,向众人展露出了那张神女般美貌的容颜。即使那只可怖的巨犬面相那么狰狞,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会下意识地被那个女人吸引去。 等等!美人、银犬……那不就是传说里面被天神接走的那个—— “铃、铃花大人!” 一道颤巍巍的年迈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此刻被那不属于凡人的美貌而震撼到的刹那寂静。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抖着身子走近了一些,“您竟然还记得我们吗,我是生斗啊……” 看到那个年老的人类异常激动地走近,立在女人身后的白犬便动了动身子想要走到她的身前,却被女人伸出来的手按住了。 微微一怔,铃木铃花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够认出自己,她看着那张老得皱起来的脸许久,第一次那么鲜明地感受到了身份和时间的错乱。 她以为犬大将说的带她过来看一看只是绕一圈看一眼,铃木铃花完全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把她带进了村子里面。 这所村庄依然存在,甚至发展得比她离去的时候还要好。 那天有无数人,有普通的村民,也有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都在这里见证了那位黑发雪肌的少女被从天中奔腾而来的犬兽带走,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也没有任何一样事物损坏,只有消失的轿子和巫女证明了这不是幻觉。 他们都说那是神迹。 于是这一幕就成了有关铃木铃花那位美人的故事的最后终场,但却又从这里诞生了新的更加神奇的传说 巫女被上天的神明接走了,她会变成神女,庇佑这个村子和人间。 也许,她还会悄悄地回到凡间,来看看曾经生活过的村庄。 这是传说,但是这个村子确实是少见地太平安康,而且山林附近的生物丰盈充足,从来不会缺少食物和药材。 据说这个地方积聚了灵气,就连修行者也会在路过时忍不住多做停留,但这样好的地方却没有引来过任何一只作乱的妖怪,这实在奇怪。 这样一来,村子里的人都开始信神女了,他们都深信,只要世代供奉好她,村子就能一直平安繁荣下去。 村里的人们是这样想的,外面的人却有另外的想法。 他们都说这里居住着一位能驱使强大犬妖的巫女,她生得美貌,年纪轻轻就修炼成了厉害的巫术,一直守护着收养了自己的村落。直到一个人类君王逼迫她嫁给自己,懦弱的村民不敢违抗都同意把她献出去,巫女对人类感到失望于才会驱使犬妖带自己离开这里。 但是挂念村庄的巫女仍然在这里附近徘徊,保护这个村庄不受任何妖怪和邪恶人类的侵害,如果有谁能找到她,美丽的巫女大人就会为他实现一个愿望。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坚信铃木铃花是这个村落的守护者。 而事实上,真正守护着村子的大概是犬大将的血。 铃木铃花亲眼见过那些赤色的鲜血几乎染红那片山,有犬大将的,也有能够弄伤他的其它大妖怪的,犬大将离开之后,那些被浸着妖力的血滋养出来的花草繁盛肥沃,吸引着草食野兽,草兽又吸引了肉食动物。 繁茂的生灵在村子附近扎根繁衍生息,日升月落时光流转,那些浓郁的妖力便逐渐转化成灵气积聚在周围。 然而即使山林吸收走了妖血,强大妖怪血液里自古流传到现在的血脉威压仍然经久不散,向所有发现这里的妖怪昭告着,这片领域早已经是犬大将的地盘。 不过那点威压已经越来越浅淡了,迟早会消亡得一干二净。 到那个时候,这里在因缘巧合之下长年累月滋养起来的风水和灵气还是会引来无数贪婪的妖怪和人类的。 但是现在,一切是和平的,雨洗过的天空一片澄澈通明,还残留着水印的地面上偶尔会冒出一两朵可爱的小野花。 有好几束包起来的颜色绚丽的花被小心地放在房屋的门槛下面,无疑是人类特地找过来放在那里的,当然是为了那位坐在屋里的美丽无比的女人。 浑身雪白的犬兽眯了眯金色的眼睛,直着身子坐在铃木铃花身边转了一下头,这个动作马上就把对面正襟危坐的人类吓住了,之前他们光顾着看他们的巫女,反而忽略了这只可怕的巨兽,现在冷静下来就开始感到害怕了。 抬起手摸了摸他那双直立起来被白色绒毛覆盖的耳朵,铃木铃花摸着他脸边的花纹安抚着犬兽的情绪。 犬大将能够带她再次走进这里,铃木铃花是真的感觉到了高兴。 虽然过去了那么久,这里的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太多,她认识的人们都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也已经苍老年迈,再也走不了几步路。 所以那份喜悦也像是浸泡过了间隔的漫长的时间一样,变得浅淡又泛着一点哀愁,即便铃木铃花觉得愉悦,也难以真心实意地笑出声。 然而她的欢喜是真实存在的。 能从铃木铃花身上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缩小了许多身形仍然巨大的白犬安静地接受着她的抚摸,如同一位守卫。 “……铃花大人,您是为了那个受伤的女人而来的吗?”德高望重的村长一直站着不敢坐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正坐着抚摸巨大银犬像是爱抚宠物般的美丽女人,“我们正在救治她,但是她伤得很重。” “什么?” 不敢有所隐瞒,村长就带着她去看那个冒着雨夜来到这里的伤患。 一走到屋外五官敏锐发达的巨犬就嗅到了人类的血腥味,他轻轻踩了一下前肢,停留在了屋外,只是在铃木铃花走进去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之前那些放在门槛下面的花束。 见他不想进去,铃木铃花也没有强求,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关系上来说,她才是那个应该听从犬大将的,只是那个强大犬妖的态度太纵容,于是铃木铃花常常会忘记,他其实可以轻易撕碎她的身体杀死她的妖怪。 “不要!” 刚一进门,铃木铃花就听到了女人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呓语,她走过了看了一眼,正有一个妇人在给对方的额头擦冷汗。 “……她怎么了?” “她的背后中了一箭。”村长恭恭敬敬地压低了声音,“那似乎是军队里的箭支……铃花大人,我们知道这会给村子带来麻烦,可是——” 即使陷入沉沉昏迷中不省人事,躺在榻上的女人还是捕捉到了“铃花”的字眼,她已经一无所有,这就是她最后仅剩的一丁点渺茫希望和全部信念了,她强撑着挣扎地睁开了眼睛,疼痛和悲怒使女人那张温婉秀丽的脸都变得苍白可怜。 “大人,巫女大人……” 她只是拼着一股劲醒过来,但其实看不见什么,只是仓皇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着,“求求您救救我的父亲!” 终于,她抓到了一只纤瘦柔软的手,她甚至不知道那是谁的,只是把那当做最后的支撑拼尽全力地握住,“是您吗?我找到您了吗?” 她哑着声音不带哭声地喊着,眼泪却不断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那份柔弱的美丽在磨难之中摔了个粉身碎骨,却又从绝望地破灭的温室花朵残骸之中徐徐绽开了一份崭新的,坚强的美好。 “铃花大人……” 如果得不到回应,她似乎就能一直死撑下去。 于是铃木铃花回握了女人那双因为跌倒擦撞划破了细嫩皮肤,伤痕累累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她听到那个声音了。 传说里,那个巫女的声音好听得像是珠玉落盘,她的美貌和身体就是她的天赋。 于是她能够用歌乐驱使以声音为诱饵欺骗人类的妖怪,又能用外貌驱以皮囊为武器捕猎人类的魅魔。妖怪骗人,而她却能够骗走妖怪。 泪水染湿了她的头发,迷茫痛苦的女人突然清醒了一些,眼泪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即使醒过来她也看不清什么,但是她还是能隐约看见一个长发的女子跪坐在自己身侧。 巫女大人在询问她的名字,她必须回答。 “大人,我叫十六夜。” 她乖巧地回答了,但是莫名地,她却觉得在说出名字的那一刻,自己似乎是签订下了一份奇异的契约。 很久以前父亲还会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那些半真半假的史实神话。然后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十六夜,我和你说过的所有故事里面,只有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是真的,当时想要迎娶那位巫女的就是你的爷爷……” “……如果你找到她,千万不要把你的名字告诉她。”他会摸着她的头,说着说着又开始编造传说和神话,“听从她的犬妖就是把名字告诉了她,才会变成她的御座……” 把名字告诉她,你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十六夜突然就变得异常清醒。 是的,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她要把她的父亲救回来。 “铃花大人,我的父亲被人挟持了。”十六夜忍下了那些软弱的泪水,把绵软的温柔都磨碎了尽数吞咽下去,逼着自己坚强得扛过去,“我愿意把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奉献给您,只求您能救下我的父亲。” 从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起,村长就一直惴惴不安,到现在他终于能够确认下来了,“铃花大人,她、她是十六夜公主啊!” 沉重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就传了过来,那是套了马蹄铁的脚踏在地上的声响,不是一匹马,而是无数的—— 那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队伍。 十六夜也听到了,她慌乱地抓紧了铃木铃花的手,“求求您,他是要来带我回去的,如果娶了我,他就会杀了我的父亲名成为新的君主了。” 这下何止是她慌了,村长和负责照顾她的妇人都害怕起来,他们是猜到这个女人会带来麻烦,但是他们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可怕的麻烦呀。 恐惧之下,他们只能求助地看向铃木铃花,“铃花大人……” 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安抚地拍了拍十六夜的手,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根本就不是传说里那样无所不能的巫女。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一个妖怪,只是铃木铃花身上长生不老的奇迹给予了他们一个可以更加确信的证据,他们对此都是深信不疑。 也许犬大将能够轻易地解决这个麻烦,可是他凭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他是妖怪的统领,为什么要帮助人类,他是圈养她的主人,为什么要听铃木铃花的话。 铃木铃花想不到自己能用什么理由打动他。 到现在她都不能确定,犬大将为什么愿意让她一直活下去,他难道没有对同一张脸感到厌烦吗? 等到厌倦了,他会不会换一个人类呢? “吱呀——” 掩好的木门被身形巨大的犬兽轻轻地撞开来,在摩擦之间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响,他早就感应到了那压过来的气势浩荡的人类队伍吗,但完全不为他们所动。 他只是在沉默地低下了头,张开嘴把一直衔着的脆弱事物轻柔地放下来,于是门槛下面,便多了一束美丽的、新鲜的花。 因为那是他可以去到极其危险的地方,悬崖峭壁和深渊急流都无法阻挡他,所以他咬下的花比人类所能找到的更加漂亮,鲜嫩。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献给他的爱人。 “大将,他们是想要把她带走的。”铃木铃花停顿了许久,才在措辞之后小心翼翼地说了下去,“……可是我想留下她,可以吗?” 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铃木铃花把那句请求的话语说出口,犬大将就会为她实现。 确实是如神话所说,是巫女收服了强大的犬妖。 停留在门口的犬兽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披着素色衣裳的铃木铃花,他只看得到她,从相遇的开始到现在,他看到的、认定的就是她。 一种带着奇异韵味的声响在空气里碎裂开来,似乎是从遥远的上古传达过来的,那是传承下来的越来越强大的犬妖血脉。 那一天,直到看到那只巨大的白色犬兽变出三分之一的原形,看着他横在军队之前,他们才知道,原来真正强大的妖怪真的可以毁灭一个人类王国。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能够驱使他的人类。 第146章 “铃花大人。” 坐在那里的女人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她习惯被人服侍,但是她不能习惯被身后为她擦药的人服侍。 光是看她们两个人的模样,任谁都会觉得负责服侍的应该是她才对。 那片细腻莹白的娇嫩肌肤包裹着的纤弱身体,就应该被细心照顾小心翼翼地供奉起来,总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服侍别人的。 “请别再这样叫我了,公主殿下。”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铃木铃花轻柔一叹,“叫我铃花就好了。” 即使铃木铃花生得再好看,她也只是一个平民而已。 但是她面前这个被伤痛和绝望压到谷底的女人,可是真正的公主啊,本应该穿着精美的华服,享用一切最好最高贵东西的公主殿下啊。 从高处跌落下来摔得如此惨痛,这一切还是因为遭受了信赖的下属的背叛,想到这里铃木铃花也觉得难过。 如果是她遭遇了这些事情,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有多少可以失去的。 现在她的一切都是犬大将给予的,只要失去了犬大将,她大概也就一无所有了。 “不,铃花大人,我不能对您这样失礼。” 磨好的草药碎末涂抹在伤口上带来不轻的刺痛感,十六夜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紧紧皱起了秀丽的细眉,可是她硬撑着没有叫出一声痛。 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她更忧心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国家,短短十几天,她那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身体已经能够承受巨大苦楚,灾难给人的磨练不可谓不大。 挫折不仅锻炼了她的躯体,更是强化了她的心志。 她是公主殿下,是父亲的女儿,如果她倒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挽回这一切了。 忍耐地深吸了一口气,在铃木铃花拉紧绷带的时候,十六夜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请您别再叫我公主殿下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被赶出来的悲惨女人而已。” 没有再在称呼上纠缠下去,铃木铃花把之前给十六夜半褪下来的衣衫轻轻地罩了回去,然而她刚刚弄到一半就被十六夜伸手拉住了,“我自己来就好,铃花大人。” 不太习惯被人一口一个“铃花大人”这样叫,铃木铃花无奈地笑了笑,她收回自己的手沉默地顺理着自己的长发,把脸边落下来的发丝都夹到耳后。 “……其实我不能帮你什么。”等待十六夜自己穿戴的时候,铃木铃花就侧坐在她的身边,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我根本算不上巫女。” “大人——” “是人们误会了,那个妖怪并不是听从我的驱使。”说到这里,铃木铃花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才接着说下去,“相反,我才是属于他的。” “他已经帮了一次,也许还会帮第二次,也许不会。”侧过头铃木铃花发出一声叹息,“与其来求我,你更应该去找他。” 看着铃木铃花站了起来打算离开,十六夜抓紧了身上的被褥。 想到那个白面獠牙的巨大犬兽幻化出的冷俊银发男人,她紧紧皱起眉,就算她是被保护得再好的公主殿下,也不可能那么天真。 妖怪无情,他们连自己的同族都能够抢杀,何况是人类。 十六夜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比起妖怪,人类又好得到哪里去,自己的经历难道还不能证明吗,自私凉薄的奸人哪里都有。 她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会去在意到底是巫女还是被妖怪抓起来的人类。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告诉十六夜,铃木铃花一定能够帮助她。 盯着铃木铃花头发侧边插着的一短支鲜艳欲滴的花,十六夜的瞳孔一缩,对了,那支花是从那个妖怪为铃木铃花摘下的花束里面抽出来。 那个妖怪喜欢铃花大人。 “铃花大人!”眼见铃木铃花要走,十六夜叫住了她,“我愿意侍奉您。” 无论这是不是铃木铃花给出的一个考验,十六夜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早就选择好了对象。 以为十六夜还不相信,铃木铃花无奈地转过头,“我——” 她刚要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妖怪侍女却打开门走了进来直接打断铃木铃花还未说完的话。 “夫人,您该吃饭了。” 静默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对着十六夜神情复杂地笑了笑,“那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公主殿下。” 铃木铃花是真的没有想到,犬大将会把十六夜带回来,他是喜欢上那位美丽可怜的人类公主了吗? 妖怪侍女沉默地跟着铃木铃花走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面,服侍着她喝下一碗肉羹,侍女没有去服侍那位人类公主,妖怪侍女所忠诚的人类对象是铃木铃花,这是犬大将所希望的。 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铃木铃花,然后听对方的话,还有守护好不该让铃木铃花知道的秘密,再在这个基础上把铃木铃花想知道的事情告诉给对方。 在妖怪侍女的盯梢下,女人饮尽了最后一滴汤液,她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唇。 “你觉得那位公主比我好看吗……” 说了一半,铃木铃花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好笑,犬大将又不是她的,他想要做什么她也管不了,想到这里她就扔开这些无谓的念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算了,你帮我把那件衣服拿过来吧。” 也许是她的错觉,铃木铃花觉得这趟回来,她的身体状况似乎变好了许多,这就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注入进了她的身体里,压制了那份虚弱。 展开那件快要完成的衣裳,铃木铃花不由弯起唇浅浅一笑,“我得快点做完才行,不然等我做好了也许他就长大穿不上了。” 看着铃木铃花的心情还算不错,妖怪侍女就回了她一句,“夫人,妖怪是长得很慢的。” “所谓的慢只是对人类来说。”铃木铃花知道侍女是在告诉她不用这么着急,但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多了,真是快呀,“对妖怪来说,幼崽也是很快就会成年的呀。” 缝完最后一个针线,铃木铃花让侍女帮她剪断了针,她屈起手指勾着细线在指尖绕了一圈,绑了一个结。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刻。” 侍女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帮着铃木铃花一起把衣服收好。 她正说着,话语里提到的犬妖幼崽就走了进来。 那个容貌精致的银发男孩毫不避讳地打开了铃木铃花房间的门,第一次像平时一样在约定好的时间出现,而是早早地来到了这里。 妖怪侍女马上就对这位身份高贵的继承者伏下了身,待在这座宫殿的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些来来往往的强大妖怪们,也正在从弱不禁风的小妖怪逐渐成长为没有那么弱小的妖怪。 “杀生丸少爷。”她叫了一声,就被那个气质冷淡的男孩示意出去,侍女也不觉得奇怪,杀生丸是不易亲近的性格,而且他也不喜欢柔弱的妖怪,收起空了的碗妖怪侍女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是啊,杀生丸不喜欢弱者,也不喜欢与人亲近,但是却不讨厌铃木铃花。 这件不寻常的事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不对劲。只要看到铃木铃花就知道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讨厌呢。 服侍在铃木铃花身旁的侍女一言不发地退下,如果铃木铃花继续问下去,就能得到妖怪侍女的回答。 她根本无需忧虑,那位公主殿下根本及不上她的十分之一美貌。何况就算出现一个比铃木铃花更美丽的人类或妖怪都不会改变什么的,捕获了犬大将的是铃木铃花,就会一直都是她。 侍女退出去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铃木铃花和杀生丸两个人,女人捧起刚刚打算放好的衣服,正想要展示给杀生丸看,但是一个淡漠没有起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铃花。”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没有让铃木铃花感到惊讶,惊吓到她的是杀生丸对她的称呼,女人睁了睁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确认自己听到了的东西,“什么?” 他没有再叫第二遍,只是走过去在离铃木铃花近了许多的地方停下,“父亲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男孩用肯定的语气叙述着,他早就嗅到了另一个不属于铃木铃花的奇怪味道,与铃木铃花身上的气味相像,但是完全不一样,那才是人类的气息。 “恩。” 看了一眼杀生丸手上还没有完全收起来的尖利长甲,铃木铃花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大概是从他母亲那里跑过来的,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训练杀技才对,“杀生丸……” 把衣服放下,铃木铃花把手伸向男孩垂在身侧的手臂,然而她还未完全碰到,杀生丸却像是担心被什么厌恶的东西触碰到一样猛地甩开了。 原本流动着的气氛瞬间凝固住了。 那一瞬,铃木铃花觉得自己身体某处温热的地方冷却了一些,好像有一桶冰水浇灌了下来,让她从手指尖烦气冷意,她都以为自己是回到了那个被人从冰天雪地里挖出来的冬天,一无所有,糟糕透顶。 这还不至于让人产生那种觉得活不下去那样的痛苦,但也让人感觉难受。 不过很快,杀生丸就摊开自己的手,把它们重新递给了铃木铃花。 蕴藏着强大力量只是还未完全激发的犬妖幼崽乖巧地收起了全部的利甲,如果不收好自己的武器,那些尖锐的甲片就会刺穿人类的皮肤。 他还没有到像他强大的父亲能够控制自如的阶段,所以就会更容易一不小心就弄伤了铃木铃花。 那双白皙的幼孩的小手向上展开,就那样静静地伸展开摆放在铃木铃花的面前,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掌心和指间都是光滑一片。 妖怪恢复得很快,他们不会因为练习武器留下指茧这样的痕迹,杀生丸的手甚至连掌纹都很浅,孩子的皮肤嫩滑一些,就像是银玉一样,完美无缺。 他把伸展开的指甲收了起来,浅色的甲片就变得起来贴在他的指尖上,不会再危害到铃木铃花一丝一毫。 冷下来的温度又再次被滚烫的火慢慢捂热,融化了堆叠在心脏处的积雪,于是那沉重感便消去了许多,铃木铃花顿觉心头一松。 她甚至忍不住弯起嘴唇露出一个无奈但又十分温柔的笑容,柔化了那绝艳无瑕的容貌,“不用那么紧张的杀生丸,其实只要小心一点我不会有事的。” “你很弱。” 漂亮的男孩凝着一双淡漠的金眸看着她,没有因为铃木铃花的话语而退让,“你太容易死了。” 铃木铃花话语一顿,停顿了半晌最后她也只能应下来,对于一生下来就从血脉指中继承了敏锐五感、快速的跳跃奔跑能力和浑厚妖力的杀生丸而言,她确实是个极容易死掉的弱小玩意儿。 “是的。”女人张了张红润的嘴唇,发出一声叹息,“人类啊,就是会死得很快的生物啊。” 她原本也应该死去的。 杀生丸没有说话,安静乖巧地伸着手任由铃木铃花拿出手帕给他擦拭,他收回了作案的指甲武器,但是玉般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干涸了一些固化的浓稠鲜血,不知道是来自哪个可怜的猎物。 这是杀生丸必须学习的,他现在不去捕猎,以后就会被更强大的妖怪屠戮。这是妖怪世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的规矩比起人类还要赤.裸血腥。 所以铃木铃花从来不会去询问这些,她也管不了,她能做的也只是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那就够了。 念头一转,铃木铃花就不想再去思考这些致郁的事情了,“杀生丸的衣服,我已经做好了,要看看吗?” 把血迹擦拭干净,铃木铃花把染脏了的手帕收拾好,说起自己制作完成的衣服,铃木铃花的心情也好了些,毕竟那是她辛苦了许久才做好的东西,她修饰了瑕疵,在那上面绣了一些花纹。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杀生丸开了口,铃木铃花以为他刚才不说话是不想回应她那句话了,结果他还在紧缠不放,之前那段沉默只是在思考而已。 “那你也会死的。” “什么?” “父亲不要你,你会死的。” 铃木铃花也在想这个问题,而她给出的答案也与杀生丸想的一模一样,如果犬大将真的喜欢上别人了,那么她对于他来说确实没有再存活下去的价值。 无法回答杀生丸,铃木铃花就沉默了下来。 “我要你。” 这句话瞬间就把铃木铃花从沉重的思绪中拽了回来,姿容美艳的长发女人睁大了那双明亮的星眸,她的眼中隐隐约约地倒映出男孩那张郑重其事的脸。 “铃花,我不会让你死的。” 用那双被铃木铃花擦拭干净的手拉住女人,杀生丸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只是在铃木铃花看过来的时候,他的金眸还是因为第一次被她看在眼里亮了一些。 这是句很动听的话。 铃木铃花完全想象得到,杀生丸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他会变得高大俊美,成长为强大的大妖怪,他会留长那头闪着银色流光的长发,然后用那双冰冷锐利起来的金色眼眸注视别人。 像母亲那样美貌,又像父亲那样强盛。 只要他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稍微露出一些温和软化的情愫,对着任何一个女性诉说这段话,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会愿意被他带走的。 但是不包括铃木铃花。 叹了一口气,铃木铃花不期望纠正杀生丸的称呼了,他不应该这样叫她“铃花”的,不过谁知道妖怪会不会讲究这些呢。 所以她只是温柔地抽出了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微鼓起来的柔软脸肉显示出孩童的稚嫩和天真,铃木铃花摸了摸杀生丸脸上的那几道妖冶的纹路,“谢谢你,杀生丸。” 她柔柔地笑了笑,就像她对着那些叫嚣着长大要娶她做新娘然后被父母追着打的小孩子们那样温柔,也像那个时候那样完全不当真。 女人展开了那件月白色的衣服,披在了杀生丸的肩上,她走到男孩的背后,从他身后为他套上那件衣服,给他试穿。 离得这么近了,杀生丸也才只有那么点高,他真的还太小了,所以说出来的承诺,对方都不相信。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敷衍态度,杀生丸不悦地皱起了眉,那张精致的脸蛋上露出老成的严肃神情,“我是认真的。” “好好,我知道。” 铃木铃花嘴上应着手上也没有停下穿戴的动作,于是杀生丸不得不把自己的话说得更清楚然后强调一遍,“以后我会娶你的。” “好——” “杀生丸!”一道有些严厉的声音截断了铃木铃花的话,剑眉凤眸的俊美男人束着银发马尾踏着大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铃木铃花一眼,然后皱着眉看向杀生丸,“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刚才还有很多话的男孩顿时就紧闭上了嘴巴,沉默下来不再吭声。 “大将。” 杀生丸不说话,不想父子两人弄得太僵,铃木铃花就叫了一声来人。 知道杀生丸的脾气,犬大将也没有再教训下去,反而柔化了态度,“你的母亲正在找你,她很担心你,你该回去了。” 见那个容貌像极了母亲的男孩不理会他,犬大将也没辙,铃木铃花叹了一声,把那件白色的衣服从杀生丸身上脱了下来,“你没有和夫人说吗?她该着急了,杀生丸,你还是先回去吧。” 听她这么说,杀生丸才动了动脚步,走了一半他又折回来把铃木铃花手里面的衣服抽走了才肯走出去。 对着杀生丸的举动颇感无奈,犬大将也不管杀生丸愿不愿意,直接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毫不介意把儿子的头发弄乱。 面色冰冷的男孩也不发火,只冷冷地看了犬大将一眼,飞快地消失了。 “……杀生丸!” 皱了皱眉,犬大将走到铃木铃花旁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眉眼艳丽的女人比他的儿子温顺许多,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亲昵地凑上来。 “怎么了?” 他看不出杀生丸在想什么,然而对铃木铃花的情绪变化非常敏锐,犬大将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拉着女人让她在自己怀里坐下。 铃木铃花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知道犬大将怎么想,她才能想好自己要怎么做,“那位公主殿下……” 把手指穿进那些顺滑的发丝之间,犬大将摸索到了女人细腻的脖颈后侧,他在那块肌肤上留恋地抚摸着迟迟没有拿开手。 听着铃木铃花提起另外一个人,犬大将搂紧了手臂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他压在铃木铃花耳边低语:“你想要留下她,我就把她带回来,如果你不想要了,我就扔出去。” 想了许多铃木铃花也没有想到这个理由,她根本想不到,她对于犬大将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但是如果她真的知道了,她就会开始忧虑恐惧另外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你想留下她,铃花,为什么?”犬大将圈起手指把那些发丝都拢聚起来,人类的头发长得很快,如果不是太长会绊倒铃木铃花,他不会同意她把头发剪掉,“你想要帮她吗?” 她原本觉得自己是根本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犬大将现在正很认真地告诉铃木铃花,她拥有这个决定权。 铃木铃花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是看着十六夜紧紧地拉住她的时候,铃木铃花还忍不住开口做了请求。当时,她也是这样被村庄里的人救下来的,从雪地里被人抱出来的时候,她同样也是走投无路,如果没有人愿意留下她,她是真的会死的。 村子救下了十六夜,就像当初他们决定收留这个来路不明,无依无靠的铃木铃花一样,她实在不能做到对此无动于衷。 想到那个本来应该被奴仆簇拥的高贵美丽的公主殿下,现在却只是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地恐慌着父亲的普通女子,铃木铃花抿了抿嘴唇,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所以看到更加不幸的人,不是心生同情就是幸灾乐祸。 她是软弱的人,所以她感到的是怜悯。 “……我可以吗?” “只要你想要就可以。”犬大将亲了一下她的红唇,“只要你说出来。” “铃花,你想要一个孩子吗?”他突然又提到了这件事,让铃木铃花惊讶了一会儿,“我知道你无法生育,但是我们可以收养一个,或者借腹生子……” 侧过了头,犬大将看了一眼门外,温情脉脉的金色长眸微微一缩,变又回了冷酷无情的妖兽竖瞳。 在外面站了许久,十六夜猛地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妖怪故意让她听见的,否则她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在外面偷听这么久的时间。 十六夜很清楚,一个孩子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她舍弃得了那些名誉贞洁,未来婚姻幸福,那她舍得下自己怀胎的亲生骨肉吗? 短短一刹那,足够她想明白很多事情了。 打开门走了进去,十六夜仍然能感受到背脊上箭伤处传来的刺骨疼痛,不断提醒着她现在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局面。 “铃花大人,我愿意为您生下孩子。” 至始至终,她都盯着铃木铃花一个人看,这因为十六夜知道,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到底是谁,而且—— 她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奉献给美丽的神女大人,而不是妖怪。 据闻,叛军首领刹那猛丸策划谋反,十六夜公主侥幸脱逃却遇到追击身受重伤,并在奇迹般地生还之后回国,斩杀了背叛国家和自己的将军,成为战国中唯一一个女君主。 但是有关这段历史的史料都随着后来的亡国而烟消云散,无从考证,只能从记载了只言片语的民间故事之中猜测一二。 当年脍炙人口的神话故事,从战国流传至今逐渐无人知晓。 据说,公主是以某样“珍贵的东西”为代价与传说中的巫女达成了交易,她祭献了自己,拿回了复仇的力量。 待刹那猛丸的军队追击到十六夜公主的时候,她已经与巫女完成了交易。 大军来袭,兵临城下,大厦将倾,然而偌大的妖兽凭空冒出,横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座永远跨越不了的高墙,可怖的力量具象化出燃烧着的白雾环绕在巨兽的周身,几乎与雪白的皮毛融为一体。 十个身强力壮的步兵都压制不住他按下的锋利尖爪,上百个人类也填不满那大张开的森然齿口。 妖怪和人类之间竟然相差如此悬殊。 但是那样强大恐怖的生物,竟然也能被人类驱使,这种支配强者的力量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 不论人类是怎么记载历史的,存活的岁月越是悠久的大妖怪们就知道得越详细,人类之中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招惹的女人。 人类甚至把她描述成具有神秘力量的魔女,到后来都无法相信那是一个人。但是妖怪们最清楚不过,那就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女性。 只是光想到她所能驱使的妖怪名单,就让人避之不及。 很多老妖怪都相信,那个人类就是最初的阴阳师,只是她更加狡猾,不用强制生效的契约来绑定自己的式神,而是用情感蛊惑冷心冷肺的妖怪服从她。 从她的故事起源到终结,关于她的身份一直就是最大的一个谜题。 人类把她描写成魅惑众生的艳鬼,妖怪判定她是人。 更有传说记载,有偏僻的村落把她供奉成神,世代传承信仰。 那个在传说中披着天神般的美貌皮囊,又有着鬼魅的诱惑力量的人类,总是游走与鬼怪与神之间,即使漫长的时间湮没了她的名字,也不能完全抹去她的存在。 不过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给她留下了一个共同的评判—— 铃姬,美人也。 而恋慕上那个人类的人,永远都会记得她的名字。 “铃木铃花……”幽深可怖的冥界边缘传来一阵嘶语,“这个人类身上,竟然共生着妖力和神力。” “人类?还是妖怪?” “她是个巫女!” “妖怪饲养她的肉身,人类信仰她的灵魂……桀桀桀……” 收割完死在犬大将手下的人类亡魂,吞噬食物的妖怪也正在吸收那些死灵中的记忆,他看着抢夺失败的冥界使者勾起森然的诡笑,“那一定会是一个很美味的猎物。” 第147章 正在昏昏沉沉之中,铃木铃花突然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针刺感,于是她突然惊醒了过来,“谁!” “夫人,是我。” 妖怪侍女轻柔地捧起了女人一袭长发,把那些顺滑的发丝扎好避免被温水沾湿。她用两个手掌大的木勺舀起一捧水,从女人纤长白皙的脖颈处轻柔地浇灌了下去。 水珠从线条优美的长颈缓缓流下,偶尔凝成一两颗晶莹剔透的透明珠子在细腻的皮肤上黏坠着迟迟不愿落下,离开那片柔软滑腻的肌理。 热水蒸腾上来的雾气袅袅升起,模糊了那张艳丽精致的容颜,但是那染红的绯晕仍然依稀可见,衬得莹白细滑的皮肤更加诱人。 动了动身体,铃木铃花转过头看了侍女一眼就又转过了头,她抬起手按抚了一下蹙起的眉头,屈起的手臂线条上便不时有水雾滴落,似乎是那滑嫩的雪肤被热气融化了般滴下甜美的琼脂浆液。 坐在热水之中太舒服了,她竟然睡了过去。 垂下眸看了看收回来的手,铃木铃花把手掌在自己面前摊开,那用握着小刀刺进人类皮肤的触感太真实了,以至于醒过来之后铃木铃花都不觉得是一个梦境。 她似乎梦到了斩杀一个男人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铃木铃花觉得那个紧握锋利刀剑,披着长发的温丽女人长得很像十六夜—— 或者那就是她。 铃木铃花又想到那天十六夜走进来说愿意把孩子献给她的场景,女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呵出的气吹散了一点腾雾,从朦胧的白雾之中隐隐约约地展露出美丽绝艳的脸蛋,即使神色浅淡,也依然勾魂夺魄。 她拒绝了那个匪夷所思的请求。 照顾杀生丸那么久,铃木铃花对那个孩子的看法也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生无情到现在的外冷内热,她到底是在杀生丸身上付出了大量心血,而他给予的反应也证明铃木铃花没有白费那些付出。 看着那样早熟听话的男孩渐渐长大,铃木铃花是浮出了一点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但也没有那么地渴望。 她还不至于逼着别的女人替自己生一个孩子。 妖怪的想法太直接了。 犬大将发现她想要孩子了,就直接开始想方法。就算他能够治好铃木铃花的不育,也担心铃木铃花的身体承受不了生育的痛苦,所以他干脆想到了借腹取子。 然而铃木铃花完全无法理解。 孩子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度过寂寞的陪伴者,她只是太孤独了所以产生了一些念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铃木铃花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如果真的完全由她来养育一个孩子,铃木铃花没有信心把他教导成为一个强大优秀的健全生命。没有这个能力,就不应该去构想完成不了的事情。 即便她和犬大将真的有了孩子,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也许会感到高兴,但是那个继承了一般妖族血脉一般人类血统的孩子呢,他会永远生活在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夹缝之中,如果他们不幸死了,谁来照顾他,哪一方愿意收留他,他永远都得不到认可。 光是想象着那一幕,铃木铃花就觉得可怕。 她是一个在妖怪国度生存的人类,不过铃木铃花很幸运,这里的首领很喜欢她,所以她能够生活得很好。 可是在这个地方,她仍然是一个异类。假使有一天铃木铃花回到了人类的世界,存活了漫长时间不曾衰老的女人依然会是一个异类。 对于她这样已经拥有健全心志的成年人来说这就足够沉重了,何况是对于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新生命。 如果铃木铃花能够生育,她也不会为犬大将生下孩子的,她不想为了满足大人的念想牺牲孩子。 所以她也不会同意让十六夜替她生下孩子。 这太荒唐了! 于是铃木铃花拒绝了,她知道自己拒绝的不是十六夜,而是能够决定她生死的犬大将,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银发尖耳的强大犬妖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默许了铃木铃花的拒绝。 她选择了摇头,犬大将自然不会再把另外一个人类留下来。在离开西国之前,十六夜向铃木铃花请求赠予她一样事物…… 蹙起眉头,铃木铃花扔掉了那些纷乱的思绪,半靠在木桶边缘轻闭上眼睛,十六夜的出现给予了铃木铃花一个警钟,她可能被替代掉,或者像十六夜一样被人背弃。在舒适的水温之中放松自己的思绪,铃木铃花又渐渐昏睡过了过去。 看她合上了眼,侍女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手中的木勺。 睡梦中,她再一次听到了那些细碎的声音,像是在喃喃低语着什么,半是祷告半是祈福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清楚,其中有一个女声最为响亮也最清晰—— “铃花。” 被这倏地在耳边响起来的稚嫩童声惊到,半睡半醒之间铃木铃花顿时就睁开了眼睛,她飞快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又更快地转了回去,“出去!” 穿上人类制作的月白衣衫,容貌精致但是神色冰冷的银发男孩身上也多了一分烟火气息,绯色的花纹绣在他的衣裳上为清冷的气质增添了一些亮色,与他平时常穿的那种冷酷无情的素衣风格不同。 即使铃木铃花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早熟偶尔也会让铃木铃花无法把他完全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背对着他,铃木铃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的侍女又去了哪里,她只好背着身把自己往下在水中沉得更深了一些,“……杀生丸,你先出去。” 她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并没有放松自己的态度。 听见了铃木铃花的话,杀生丸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就和他无声无息地过来时那样。等到他走出去了,女人才倒吸着气从水中站了出来,她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匆匆披上了一件宽松的衣服。 直到现在铃木铃花才意识到,就算杀生丸不是她的孩子,她对杀生丸的态度太放纵了一些。 他再次走进来的时候,铃木铃花正凝着眉看他,“杀生丸,以后你要是进来就先敲门,你不应该直接走进我的房间里。” 那双还有些圆润的金色兽瞳眨也不眨盯着铃木铃花,眼睛的主人仍然维持着那副冷淡的神色,不过因为年幼那淡漠的气息大打折扣,“父亲不敲门。” “那是……”她擦得太匆忙了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擦干,所以身上还沾着一些水渍,在衣服上沾湿了一块一块,衣料渐渐变得半透明紧紧黏在女人细腻的肌肤上。 不舒服地皱了皱眉,铃木铃花直接问起了杀生丸,“我们以后再说这件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父亲受伤了。” “什么?” 注视着女人顿时紧张起来的神色,杀生丸不自觉地闪了一下眼睛,他刚要说些什么,铃木铃花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下去:“怎么会?为什么会受伤?他……他在哪里?” 在铃木铃花询问的时候,杀生丸一直紧抿嘴唇,停顿了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他想要见你。” “……大将在哪里?” 这次杀生丸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在铃木铃花迈步要走的时候拉下了一件厚实一点的大衣,幼小的妖怪施展着初学的妖力把那衣服罩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女人微微一怔,然后披好那件外衫轻叹了一声:“谢谢。” 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拉住了铃木铃花,杀生丸收起了妖力之后那只手就和普通的孩童的手没什么区别,幼嫩纤小,紧紧地握起来也圈不下铃木铃花全部的手指。 于是铃木铃花只好主动穿进了杀生丸的手掌之中回握了他,直到他们的手紧紧相扣,杀生丸才带着她走了出去。 穿过长到无尽头的走廊,铃木铃花跟着杀生丸从寂静的地方逐渐走到喧闹之处,看着人影稀少的地方渐渐被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妖怪填满,铃木铃花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她以前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那么严肃地思考过。 然而这个问题现在就摆在铃木铃花的面前,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想。 如果犬大将死了她要怎么办呢? 手指尖一痛,铃木铃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后来她才反应过来是杀生丸在捏她的手指,他大概只是想要加紧一些力气握她,但是没有控制好力道。 被这疼痛扯回了现实,铃木铃花用力地反握住杀生丸,然后才移步走了过去。 “大将,那个该死的龙骨精竟然敢这样对您,请允许我们为您报仇!” “如果不是那个因为人类,大将怎么可能会——” “够了!” 随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铃木铃花的脚步不由一顿,但紧接着他就继续说了下去:“你们先出去。” 他一定是知道铃木铃花过来了,而她现在也找不到可以回去的理由。 “……大将。” 走进去,铃木铃花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犬大将,他俊美倜傥的模样看上去与平时毫无异样,金色的眼眸在转动之间依然流光溢彩,扎起的银色马尾也依然绚丽迷人,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些,铃木铃花都察觉不出他受了伤。 但是这比她预想中的样子好了太多太多,铃木铃花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犬大将一眼就看到了铃木铃花,不过他还是先侧过头看向拉着铃木铃花手的银发男孩,“杀生丸,你先回去。” 看着他的身形未动,犬大将无奈地皱起眉,“杀生丸。” 听出父亲话中的严肃意味,杀生丸停顿了一会儿才在看了铃木铃花一眼之后,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杀生丸完全离开,犬大将终于按捺不住地咳出了一口血。 在反应过来之前,铃木铃花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扶住了犬大将的身体为他擦拭嘴唇边的鲜血。 “大将!” “我没事。”犬大将深深吐息了一口气,他抬手搂过了铃木铃花,“我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铃木铃花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犬大将的神色却依然凝重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看得铃木铃花心下不安。 “大将,你想和我说什么?” 盯着铃木铃花看了一会儿犬大将的眸色微暗,他张了张口最终又紧闭上嘴巴,只是一边伸手顺抚着铃木铃花微湿的头发,一边默不作声地陷入沉思。 沉默许久,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铃木铃花。 乖乖地接过那个散发着荧光的物件,虽然铃木铃花现在并不想关心这些事物只想知道犬大将的情况,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之下她还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从龙骨精身上拿下来的。”感觉到与这物件同源的妖力残留在他体内作祟,犬大将眯了眯眼睛,是他赢了,但是他也受了极大的代价。 不过他不得不这样做,他必须得找到一样能够压制铃木铃花体内妖力的事物。 问题是他现在受了重伤,那么铃木铃花该怎么办? 喂养铃木铃花太久,犬大将不知道如果突然中断她会如何,他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妖怪紧皱着眉头龇了龇尖利的牙齿,“再持续下去,那个女人迟早会害死大将的,上次是人类军队,这次是龙骨精,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身饲人类本来就是在自取灭亡!”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大将那么喜欢她。” “杀了她!” “不行!” 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不就是一个弱小无能的人类嘛,有什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冥加,你也喜欢上她了?” “你们疯了!我是好心劝你们,要是那个女人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大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身为一个人类,她活得也足够久了。” 察觉到了什么,争吵的声音顿时寂静了下来,平静之下仍然涌动着危险的暗流,令人窒息。 艳色逼人的美人款款而至,即使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圈,那流转的明媚目光也会使被注视着的人感到奇异的兴奋和紧张,“大将想见你们。” 气氛凝滞了下去,没有人再说话了,有仍然感到愤怒而不愿理会这个人类的,也有为她的美貌所惊艳到无声的,只有冥加骂骂咧咧地嘟哝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直到她走远,也依然有目光追逐着她的缓缓远去的背影不肯收回。 犬大将重伤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一旦这件事被其它妖怪得知,曾经被他打败过的,与他结过仇,或者窥视他西国统领名号的妖怪们就会闻着他的血味而至。 仰慕他的妖怪有很多,希望他死去的妖怪也有很多。 而死神鬼就是希望杀死犬大将的妖怪的其中一个,而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与犬大将结下过仇恨,更是因为他觊觎犬大将拥有着的美丽灵魂。 这样的生命真是闻所未闻,他完全能想象得到她会有多么美味,而更重要的是,她会给他带来许多好处。 只要再需要一点补助,死神鬼就能成为比犬大将更强的妖怪。 他需要铃木铃花。 而犬大将的下属希望她死。 真是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加契合的事情了。 看着一步步被引诱到这个地方来的铃木铃花,死神鬼的脸上忍不住勾起一抹鬼魅的笑容,“这会是我的……” 死亡的阴影蔓延到那个人类的脚下,而她仍然一无所觉。 然而他刚刚伸出自己的尖爪,正要扑过去的时候,一道锋利的箭芒穿过了隐匿的妖力死死地钉入了他的手腕上,逼得他整个人扑倒在了地面上。 “是谁!” 幻化出来的妖力消散开来,那个妖怪显出了自己的完整身形,这下就连铃木铃花都看见了他的模样,顿时惊得退后了几步。 然而就在她即将要摔下去的时候,一个身影驾驭着白马高高跃起,带着闪电般的速度奔腾而来,从挣脱箭支的妖怪手中抢走了铃木铃花。 身后追赶而来的兵马都在大声惊呼:“殿下!” 那头温婉秀丽的长发被锋利的刀剑从肩膀处斩断,方便她在褪下好看不中用的层层单衣套上坚固的铠甲,然后从腰间拔出雪亮的剑刃对着敌人挥下一刀。 那个温柔的声音几乎和铃木铃花梦到的重合:“铃花大人,我来了。” 被人抱上马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都还是茫然的,她的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昭告着什么…… 猛地转过头,铃木铃花就看到带她又一次来到村落的犬大将人捅穿了腹部。 “怎么——” 看着那银发尖耳的俊美男人逐渐褪去变形术转化成另一个毫不相同的妖怪模样,铃木铃花顿时沉默了下去。 是啊,他总是会显出原形带她出来,就算是变成了人形,也通常都是抱着她,而不是就这样把她带出来。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 只是…… 铃木铃花不禁也有些认同那些妖怪的观点,也许没有她会比较好。 作为一个人类,她确实存活得太久了。 她听到了。 如果不是后来他们停下来,铃木铃花甚至以为是他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不知道那些妖怪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就站在那里,可直到她走过去,他们才停下说话声。 然而这一切没有眼前的这一幕给铃木铃花带来的冲击大。 “——十六夜!” “铃花大人。”听到铃木铃花在叫她,身披铠甲的女人弯唇浅笑了一下,又回到了那个温丽柔情的美人模样,但是收剑归鞘的利落举动却又撕开了那份残存的款款温柔,“现在没事了。” 眼看形式不对,受了伤的妖怪就飞快地离开了。 “殿下,您没事吧?” 之前帮助十六夜斩杀妖怪的将士们骑着马蜂拥而至,围绕在她们身边关切地询问着状况。 只是在关心十六夜之外,男人们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和她一起坐在马背中的铃木铃花身上。 “不必担心,我没有事情。”姿容姝丽的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温和的点漆乌眸之中流露出一分被无数挫折磨砺出来的坚韧,“而这位,就是我们的铃花大人。” “难道她就是……” 猜疑之声刚刚响起,就被更响亮的声音压了下去,“铃花大人好!” “公主殿下。” 收紧勒马的缰绳,十六夜平静地浅笑了一下,“铃花大人,您不必对我使用尊称,我现在也不再是公主了。” 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分析了许久,铃木铃花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迟疑地张了张口:“难道你……” 十六夜打断铃木铃花的话,“我只是您最忠实的信徒。” 这句话让铃木铃花咽下了原来还想问的那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容貌绝艳的女人细眉微颤,便展露出让人怜惜的柔弱。 这似乎验证了一件事情。 她那些梦境并不全是虚妄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或是那是一个在暗示铃木铃花的预兆,又或许,那是连接她和十六夜、还有其他人之间的—— “你明明知道,我只是个被犬大将圈养的人类而已。”说到这里,铃木铃花也不禁蹙起了眉头,她想到了自己的消失会带来的麻烦。 “不是这样的。”十六夜温和又坚定地笑了起来,“铃花大人,您太低估自己了。”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微闪,在人间的明光下一览无余。 “如果没有您,我根本走不到这一步,请不要让那个妖怪来决定您的价值。”十六夜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挣脱了那些束缚,可是她的信仰却还在泥潭里挣扎,“那位统领确实很强,但是请相信我,您只会比他更加强大。” 看着铃木铃花眼中的不信任,十六夜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她只是调转马头在平缓的山丘上转向不远处升起炊烟的村落,“想去看一看吗,铃花大人?” 看了一眼那片抚养她长大的地方,铃木铃花注视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而且她需要理一理思绪。 “那么,请允许我带您回到我的国家。” 见铃木铃花不反对,十六夜小心地抱住怀里比她纤瘦了一倍的女人,带着她骑马一路奔驰,护着铃木铃花穿越过了山林和河溪。 待在人类的世界的时候,铃木铃花还从来没有走到离村落这么远的地方,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的林地和田野,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然后度过桥,就能看见一座坚固的城池横跨在对面了。 早就有轻骑兵先回来报了信,所以在十六夜带着铃木铃花迈进城门的时候,她能听到两边的守卫震耳的响亮声音。 “恭迎殿下回国!” “恭迎铃姬回国!” 那样的风景确实是,比起坐在奢华的房间里挑选精美衣物和闪亮首饰,然后等待着侍女服侍和男人怜爱要广阔精彩得多。 然而下一个瞬间,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就抓走了铃木铃花的全部注意,一个胸脯饱满的妇人满脸无奈地抱着一个婴孩走了出来,“殿下,他一直在哭!我根本没有办法……” 那个被包裹在柔软棉布里的幼儿头上还已经长出了很多毛发,是奇异的银白色,然而最让人震惊的,还是那头顶竖起来的两只逐渐被白色毛发覆盖的兽耳。 铃木铃花的呼吸一窒。 她凭什么以为,她拒绝了,犬大将就会听她的话呢?大概是那个妖怪统领太宠爱她了,以至于她总是会产生那种他其实是真的喜欢她的可笑错觉—— “这个孩子是犬大将的……” 十六夜直接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不!” 她把还在哭闹的幼小孩子从妇人怀里抱了出来,感受到熟悉的温柔气息,孩子的哭声微弱下来,然后十六夜微笑着把他递到铃木铃花的怀抱之中。 “这是我为您生的。” 离开了熟悉温暖的怀抱,白发兽耳的孩子又开始哭闹起来,铃木铃花手脚僵硬地微微摇晃了一下身子,生怕他掉下去。 在这个稍微陌生一些的怀抱里待久了,他就逐渐适应了这个新的气息,渐渐安静了下来,露出乖巧的酣睡模样。 看着十六夜脸上露出来的浅笑模样,比起伤心难过之类的情绪,铃木铃花感觉到更多的还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这实在太轻率了。 无论这是为了什么,就这样生下了一个融合了妖怪和人类血脉的新生命,这对铃木铃花来说真的太超过了。 “这是我和您的孩子。”看着铃木铃花搂抱着那个孩子,十六夜伸出了手但是她没有打算接过来,只是轻柔地摸了摸那还十分脆弱的兽耳,“我为他取了一个名字,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他叫犬夜叉。” 第148章 天空翻转倒扣,从白昼转化为黑夜,洒下一片片窸窸窣窣的细碎星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边缘,从夜幕之中勾拉出一团银色的白光。 月辉皎洁,把能被月光照到的万物都镀上了一圈柔和的光边,即使是泛着森然寒光的刀剑武器,在明媚的月色之下也显得温和了许多。 何况是月下的绝色美人。 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没有走出太远只是在门口徘徊,屋内有侍女,外面还有侍卫正在巡逻,没有这个国家的君主许可,她走不出这个地方。 所以她只是停在门口处,支手拄着门边靠在那里思索。她把自己的头也贴了上去,柔顺的长发轻抚女人的脸颊滑下来,半笼罩着她的侧脸,银月的光辉照耀在她身上,顺着那头亮丽的秀发流淌下汨汨闪动着的流光银辉,如同璀璨闪耀的星河。 她随手披了一件藕色的外衣就走了出来,那本来不是她的衣服,是有人慷慨地赠送了这些华丽昂贵的新衣,不过铃木铃花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夜晚吹拂而来的风带着些许寒意,抚过身体让铃木铃花不自觉地轻颤,她收拢了自己身上的外衫,想把自己裹紧。 西国的晚上比这里更加寒冷,冬天更是严寒到让人类根本无法生存,但是她那时候穿着那些能够抵御风霜寒冷和炎热的衣服,所以即使身体脆弱,也还是在那个残酷的地方生活得很好。 现在她从犬大将的庇护脱离了出来,这具身体的柔弱劣势便显现了出来。 抬手攥紧衣襟,铃木铃花不禁想,如果没有犬大将,她还能活多久呢? 姿容艳丽的女人正想着,一件带着绒毛的外袍就从她的身后罩了下来,把铃木铃花遮得密不透风,于是身体感受到的那些许寒意就褪去得一干二净,而是融在了短而细密的柔软皮毛之中。 “铃花大人。” 温柔如水的女声响起,带着欲语还休的柔情,光是听着这个声音,铃木铃花就能够描摹出一个温婉秀丽的柔弱美人模样,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转过头,铃木铃花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学着其他人的称呼方式来打招呼,“殿下。”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十六夜竟然能到达这个地步。 “我感应到您睡不着就过来了,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她柔柔地说着这番话,仍然带着铃木铃花记忆中的十六夜的影子,只是斩断了的发丝和坚韧的眉眼都透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她身上经历的变化。 “原本我是想在白天再带您去看一看的,但是既然您现在醒了,不如让我带您在城中逛一逛。”十六夜伸出手为铃木铃花拢了拢那件厚实的外袍,在那双手伸过来的时候铃木铃花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遍布在她的手上,那不只是公主不会有的手,就算是一个穷苦的村妇,也不会有这样伤痕累累的手。 铃木铃花曾经看见过十六夜的手,那上面虽然有在逃亡时候留下的淤青擦伤,但只要细心照料一定能恢复如初,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变得如此可怖布满伤疤。 然而美丽细腻的纤纤玉手变成了这样丑陋的模样,十六夜却无所谓地为铃木铃花理了理衣服,她甚至不屑于用手套为自己遮蔽,可是注意到了铃木铃花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十六夜还是凝了凝眼神,“铃花大人讨厌吗?” 摇了摇头,铃木铃花顺从地任由十六夜系上那外袍上的扣绳,等待她把绳结系好,“可是为什么会……?” 其实问出口的时候铃木铃花已经想到了答案,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看着当年无辜可怜的柔弱公主变成如今能够统率无数将士的强者,这种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我救下了父亲,但是很快他就去世了。”十六夜弯起唇笑了笑,模样温柔而又美好,“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不能让那个叛徒当上君主。” 在十六夜的示意之下,一个侍卫牵出了一匹高大的白马,他恭恭敬敬地把缰绳交给了十六夜,在退下之前他偷偷抬起眼睛看了铃木铃花一眼。十六夜注意到了那个侍卫的眼神,不过她并没有追究,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向着铃木铃花伸出手,“请跟我来,铃花大人。” 看着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即使之前看过了铃木铃花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轻柔地拉住了铃木铃花伸过来的手,十六夜一拽便把她拉扯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们不喜欢一个叛军君主,但是更不喜欢一个女君主。”绝望的背叛,艰难的复仇,血腥的清洗镇压,和辛苦的巩固治理等等这些惨痛苦难都蕴藏在了这句话背后,即使十六夜说得平淡甚至温柔,也依然带着一种沉重,“幸好有铃花大人在,否则我不可能坚持到这一步。” 感受着那些惨痛,铃木铃花几乎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和十六夜心意相通,似乎她是与十六夜一同经历了那些变革,衰老无力的父王,强壮自负的将军,满腹质疑的下属,还有迷茫的百姓们……没有人能够永远站在她这边,就算是忠于父亲的旧部,也随时都可能因为新主人是个软弱可欺的公主而背弃她。 把不属于自己记忆的那部分排除出去,铃木铃花抿了抿唇,“……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甚至不知道殿下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做到那个位置,只是因为殿下变强了。” 十六夜没有反驳铃木铃花,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拉动缰绳在马背上轻扯了一下,带着铃木铃花骑着白马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了,城民都乖乖地回到自己家中入睡了,只有守夜的侍卫提着明黄色的纸灯笼在巡逻。 所以王城的夜晚也不至于是一片漆黑,反而点缀星星点点的火光,展现着与白昼截然不同的寂静魅力。 然后十六夜带着她来到一座神庙,如今身份更加高贵的殿下伸手指向那里对着她一笑,“铃花大人,您看,这是我为您建造的。” 意识到了那意味着什么,铃木铃花震惊地叫出了口:“殿下!” “这是我在掌握权力之后着手做的第一件事。”听出铃木铃花的惊讶,但是十六夜的脸上显露出来的却是达成了目标的愉悦,于是那份温柔的笑意就变得更加灿烂夺目,“一个村落的侍奉怎么配得上您,再过不久,整个王国都会——” “殿下!”铃木铃花打断了十六夜的话,“您大概是误会了,我根本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因为惊骇,铃木铃花说得有些激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能不老地存活这么久,只是因为犬大将……” 拍了一下马身,十六夜催动着马往另一个方向加速跑去,那从静止突然加快的速度让铃木铃花话语一窒,直到十六夜驱使着白马跑到城墙上,铃木铃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 守卫在两边的侍卫一看到十六夜便纷纷侧让,没有询问一句,铃木铃花既为这种服从感到惊讶,又为十六夜的行为感到害怕。 即使预料到了什么,铃木铃花还是没有想到十六夜会真的这样做,等十六夜搂紧她从高驻的城墙上纵马跃下的时候,铃木铃花是真的失声了:“十六夜——!” 呼啸的风声从她耳边倏地飞过,砸在耳膜里让铃木铃花感到了疼痛,发丝都被风吹拂了起来,磨在皮肤上让人心慌,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喊了什么,但是十六夜镇定温柔的声音却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铃花大人,请您睁开眼睛。” 被那声音催促着,铃木铃花颤着眼睫睁开了眼睛,然后她怔住了。 十六夜驾驭着缰绳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了两步,却是行走在王城的上空,下方是点缀着人烟灯火的夜城,上方是闪亮着璀璨星光的夜空,而在那中间的,是她和十六夜。 “睁开眼睛。” “我已经睁开了。” 一手拉着马绳,一手抬起抚过铃木铃花的眼睛,十六夜放柔了自己的声音,“不,请您睁开眼睛,用心去看,铃花大人。” 粗粝的疤痕轻抚在眼皮上面,铃木铃花颤了颤眼睫,然后她就听到了十六夜在问她,“看到了吗?” ——她终于看到了。 在黑夜里陷入沉眠的城市,走动着的侍卫,那些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银白色光焰,缓缓地从水滴汇成溪河,流入那最中心,然后再沉凝扩大,抽动成绚烂的银柱。 想到了什么,铃木铃花转过头去看十六夜。 那个温柔秀丽的女人身上,笼罩着比那些点点滴滴的银光更加炫目耀眼的光,几乎都亮成了白芒,当她轻轻靠过来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能感受到那光芒中的温暖。 然后铃木铃花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 那些光正在汇聚到她身上,可是她没有那种光芒。 “我……” “您看到了。”被那些绚丽的银光笼罩,十六夜唇边的笑意看上去就显得更加温柔圣洁,“铃花大人,那个妖怪禁锢了您的力量。” 倏地清醒过来,铃木铃花停顿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殿下,而您生了那个妖怪的孩子。” “这是您的孩子。” 看到她们在空中漫步,守城的侍卫们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十分虔诚地跪了下来,向她们俯首。 而她的信徒正执迷不悟地注视着她,柔和缱绻的明眸也因为虔诚和执着而变得更加闪耀,即使铃木铃花为这份美丽感到些许心动,但是那随之而来的悚然也减去了所有的美感。 “铃姬殿下。” “你叫我什么?” 之前光顾着思考现今的状况,铃木铃花忽略很多事情,现在她才注意到了这个奇怪陌生称呼,于是就追问了一句。 “铃、铃姬殿下。”侍女谦卑地垂下了头颅,她所服侍的女人不仅拥有高贵的身份,还具有在人间所向披靡的美貌,所以这位大人自然也不属于人界,“这是殿下献给您的尊号。” 多奇怪,十六夜才是这个国家上上下下的主人,而她给铃木铃花取了个称号,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用的词语都是“献给”而不是“赐予”或者“嘉赏”。 人之上是王,王之上是神。 在这个妖怪和战争都如影随形的时代,人类是多么地渴望仰慕神灵啊。 如果神明遥不可及也就罢了,可若是一个真正的神站在人类面前呢,即便她无法呼风唤雨,只要稍微给出一点微小的奇迹,那么忠实而疯狂的信徒就会纷纷涌向她的裙下,只为了求得一个跪伏的渺小位置。 就连他们的王都臣服于她,可见神灵的力量。 十六夜自称是铃木铃花最忠实的信徒,而人们相信,她同时也是那个最伟大最表露无遗的神迹。 习惯了妖怪侍女在她身边那种安静到几乎隐没于无形的服侍,铃木铃花对人类侍女虔诚热情的恭敬感到有些不适应,便转过身在屋内走了一会儿,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到庆幸,起码这里没有人把她抓起来烧死,或者把她塞进那个宏伟的神殿里供奉起来。 虽然现在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白天,十六夜就需要去处理朝政,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了,这个王位不是谁因为可怜她才白送给她的,而是她硬生生地从将军和谋臣的手里抢到手的。 但是生活逐渐好起来的百姓们验证她确实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在全国推广斩新的信仰,所谓的君权神授大大巩固了十六夜的地位。 何况现在她真的把那位“神”大人带回了国,没有人再敢质疑什么了。 不过十六夜把权力全部攥在自己手里的代价就是她很忙,自从那天之后,铃木铃花就几乎很少见到她,那仅有的几次见面就是十六夜压缩了工作所能挤出来的全部时间了。 所以她的孩子就更难得到母亲的亲自照顾了。 最后,照顾那个半妖孩子的责任就落在了悠闲无事的铃木铃花身上。 从侍女手里接过了幼小的孩子,铃木铃花看着那双昭示着孩子身份,避无可避的兽耳叹了一声,“……你们不害怕吗?”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是时时刻刻紧盯着她的侍女还是耳尖地听到了,面容清秀的年轻侍女因为激动而在脸上浮起了一些红晕,“当然不会!请您放心,我们都知道犬夜叉殿下是您给予的恩赐,他一定会成为一位非常强大的君主。”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十六夜所推行的确实能够从人类手中保护她的孩子。 奇人异相,非妖则圣。 信仰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即使十六夜告诉他们,这明晃晃的有着妖怪血脉的半妖身上的兽耳白发是神迹,他们也坚信不疑,甚至因为这展现了神灵力量的证据而崇拜至极。 “犬夜叉殿下在您怀里很乖呢。”侍女热忱地注视着铃木铃花把婴孩抱在怀里轻拍,“即使还十分年幼,他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亲近谁。” 沉默地敛下眼眸,铃木铃花没有说话,她猜测是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这个孩子父亲的气息,虽然仅剩下的很微弱了,但是也足以让这个流着一半犬妖血脉的孩子嗅到了。 等到她身上属于犬妖的味道完全消散,那个时候犬夜叉大概也已经习惯了铃木铃花的气味了。 “他……几年了?” 一时间听不懂铃木铃花的问题,侍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马上就要到犬夜叉殿下第四个诞辰了。” “近四年……”铃木铃花沉吟了一会儿,她算是看着杀生丸长大的,对犬妖的生长状况有一定了解,但是半妖又不一样,她不知道犬夜叉具体的成长速度。 如果是人类的小孩,四岁肯定起码已经离开襁褓了,然而犬夜叉仍然处在被人搂抱的婴孩阶段。 四年对于人类来说是多么漫长啊,足以完成一场帝国的剧变。可是对于妖怪来说,就是短短的一瞬而已,待在西国,铃木铃花都察觉不到从十六夜离开之后已经过去了四年时光,时间真是可怕。 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流露出一些低沉的情绪,被搂在怀里的半兽孩子挣扎着动了动身体,想要把自己稚嫩的手臂从紧裹着的棉布里面抽出来。 看着他动来动去似乎很不舒服,铃木铃花就把裹着他的东西稍微解开了一些,扩展他的活动范围。 她的手触碰到了幼嫩的肌肤,那个孩子便立刻睁大了眼睛看铃木铃花,那双金闪闪的瞳眸像极了他的父亲,又不太像完全的犬妖。 金色的明光在那双圆润的大眼睛里闪闪发光,并不因为兽形的竖瞳而显得可怕无情,他到底还是继承了人类的一部分,所以在半兽形的身体之中裹着和母一样亲温柔的灵魂。 他张了张自己的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吐出了一个泡泡,微微一动,那小小的透明水泡就破裂了。 侍女给铃木铃花递了一张手帕,她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来展开给犬夜叉擦拭了一下他的唇边,那上面在光下映出了一小块闪亮的水渍。 “他要吃些什么吗?” 给犬夜叉擦拭的时候,铃木铃花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半妖需要吃什么东西呢?也许人类和妖怪的食物都不能吃也许都能吃。 “一开始犬夜叉殿下吃的是人.乳但是不够就加了虎奶,现在经由殿下吩咐,我们会拌一些半熟的肉糜。”侍女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刚才已经喂过了,请铃姬殿下放心。” 应了一声,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其实说是她在负责照顾犬夜叉,不如说她只是在帮忙让犬夜叉安静下来,然后方便其他人来照顾他。 她几乎不需要做什么,训练有素的侍女们就会把那些复杂麻烦的事物认真尽责地完成好,然后把因为讨厌她们身上味道的哭喊着的犬夜叉塞进铃木铃花的怀里。 “真是一个麻烦的孩子。”铃木铃花一语双关地感慨着,麻烦的地方何止是这一个,以后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模样铃木铃花也预料不到,现在是有他的母亲为他护航,但是谁也无法肯定这能永远维持下去。 如果不想要一直被两边排斥生活在夹缝里,他最终还是要做出选择的。 到底是做一个完整的人类,还是一个完全的妖怪? “啊……啊!” 失去了铃木铃花的注意力,犬夜叉不高兴地叫嚷着,虽然那声音也就是孩童的咿咿呀呀了,但还是能够让铃木铃花从对他未来的忧虑中回过神来。 看着四年来也只是长了许多毛发的孩子,他稚嫩的脸蛋似乎仍然停留在一周岁的模样,继承了父亲的银白头发垂下来覆盖在他的脸上,映衬着泛着红晕的脸颊更加粉嫩,铃木铃花忍不住伸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犬夜叉的脸边。 柔软、脆弱,就和人类一模一样。 杀生丸刚出生那段时候,铃木铃花没有抱过他。直到他长大了许多,犬大将才在那位夫人的同意之下把杀生丸领到她面前让她照顾。 现在她抱着幼小的犬夜叉,照顾新生儿的感觉和照顾成熟懂事的孩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会哭闹的孩子,总是更让人怜惜。 于是铃木铃花移手摸了摸犬夜叉的头,他长出来的白色发丝都还很纤细柔软,即使堆叠得比较厚实了,按压下去就软得像是薄薄的一层一样,非常舒服。 被女人摸得完全眯起了金色的眼睛,犬夜叉懵懂地在她手心下面蹭了蹭头,他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竖起来的白色耳朵,仍然幼小的兽耳尖蹭过铃木铃花的手,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铃木铃花忍不住轻柔地抚摸一下那双被银白色的短绒毛覆盖的兽耳,内侧毛发稀疏的地方还泛着浅浅的粉红色,小巧而可爱。 不过担心对半妖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铃木铃花只是稍微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习惯了和那些强大的妖怪们相处,她现在就不禁觉得犬夜叉很脆弱,而他现在确实处在最脆弱的幼年期,还没有父亲的照顾和母亲的陪伴。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就不由多抱了一会儿,本来她应该在把犬夜叉哄睡过去之后把他抱到铺了柔软棉布的摇篮里让他乖乖睡觉的。 但是现在看着犬夜叉眨也不眨,好奇地盯着她看的模样,应该还很清醒,铃木铃花也没有着急地哄他入睡,只是温柔地抱着。 虽然她不着急可是侍女很担心铃木铃花会因为抱太久而感到疲倦,于是她连忙伸出了手,“铃姬殿下,还是我来吧。” 即使深信她是神明的伟大化身,信徒也是唯恐让她感到厌烦疲累的。 看着犬夜叉现在安分下来了,铃木铃花也没有坚持,她缓缓移动自己的手臂,想要把怀抱里的孩子交给伸出手的侍女。 然而一察觉到自己要从铃木铃花的气息里离开,犬夜叉就紧皱起了眉头,发成的咿呀声也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啊——啊!啦……里、铃。” “铃姬殿下。”侍女惶恐地僵着手脚,不知道应该把犬夜叉强抱过来,还是应该让铃木铃花把他抱回去。 留恋着铃木铃花的气息,犬夜叉张开了嘴巴,“铃!铃啊——铃花。” “这,犬夜叉殿下是在叫您吗?”从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侍女异常惊喜地惊叹了一声,“这可是犬夜叉殿下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她甚至比铃木铃花还要高兴,对犬夜叉能喊出这个名字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他只是在说铃啊。”铃木铃花无奈又好笑地隔着布拍了拍他的身体,把这个挣扎的孩子抱了回去,“只是那个‘啊’字说得含糊了一些,就像是花了。” “他就是在叫您。”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侍女们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默默地退居到一边,方便来人走到铃木铃花的面前,“铃花大人。” “……殿下。” “从上次我就想说了,铃花大人,叫我十六夜就可以了。”女人伸展开手臂,让侍女为她脱下厚重但是象征权力巅峰的华丽衣袍,她弯了弯嘴唇笑得温婉,“犬夜叉可是等了您很久呢。” 等侍女都退下去了,铃木铃花才发出了一声轻叹:“真的没事吗?给他取这个名字。” “有什么不妥吗?” 铃木铃花垂下眼帘扫过那个孩子的兽耳,“犬妖中的夜叉,你起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这个吗?” “您不喜欢吗?” 摇了摇头,铃木铃花微启嘴唇:“如果以后他要继承王位的话,这个名字有些……” “我会让他自己来选择的,铃花大人。”十六夜缓缓地走了过来,“我没有选择,但是我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妖怪还是人类,我都让他来选。” 然后十六夜的眼神从犬夜叉身上移到了铃木铃花脸上,“可是他没有给您选择的机会,铃花大人。” “您现在也应该发现了吧。”温柔的气质在十六夜周身沉寂下来,凝固下来的锐气也不会让觉得太过尖利,“离开了犬大将,您的身体变好了。” “让您长生不老的根本不是他,铃花大人,您最不应该感激的就是他!” “他让我生下孩子,也是为了……”十六夜话语一顿,然后咽下了后面的字句,转而继续说了下去,“他只是想把您转化成妖怪,这样您就不得不一直陪在他身边了。” 气氛凝沉了下去,仿佛固成了实质,铃木铃花甚至能感觉到空气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然后隐约之间,她似乎都能在冥冥之中感应到距离这里无比遥远的西国传来一声可怖的震天怒吼,那是强大的王者的愤怒。 通过相连的血脉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犬夜叉在铃木铃花怀里瑟缩了一下,不安恐惧地安静了下来。 他发现她不见了。 第149章 似乎是梦到了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事情,铃木铃花紧皱着眉头躺在绵软的榻上不安地翻转了一下身体。 黑暗里渐渐显露出一双炽金色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在漆黑的背景下依然闪动着明亮的金芒,那是铃木铃花极为熟悉的,就在兽眸的主人快要显现出全身时,突然又有无数细碎密集的杂音涌了过来,湮没了猛地向她扑过来的巨兽。 意识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铃木铃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蒙的星眸也恢复了清明,看着眼前仍然还有些陌生的屋内装饰,铃木铃花才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西国了。 “铃姬殿下。”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铃木铃花耳边响了起来,她侧过头去看,才发现是另外一个被安排到她身边服侍她的侍女。 侍女手中还拿着一床毯子,应该是担心今天晚上气温转冷要帮她加厚被毯,唯恐是自己惊醒了铃木铃花,侍女的声音微微发抖,“铃姬殿下,吵醒了您实在是万分抱歉,请您降罪于我吧。” “没事。”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她示意跪下去的侍女站起来,妖怪那里也有尊卑强弱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在这里人们跪来跪去的把她当成神一样,铃木铃花实在难以适应,“这不是你的错。” 惶惶不安地站了起来,侍女小心地为她抖开毯子盖在了铃木铃花已经半坐起来的身上,她细心地把铃木铃花身后的枕头拿了出来束起叠在床头,方便铃木铃花靠在那里。 “谢谢。” 女人轻声到了一句谢,没有去听侍女诚惶诚恐的答谢和感恩,只是抬起手把自己披散下来的长发尽数抽了出来,拢在身前以免自己往靠的时候压到了自己的头发。 看着侍女乖觉地在铃木铃花的床前点亮了两根蜡烛,铃木铃花对着侍女浅浅地笑了一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铃姬殿下。”侍女行了一个姿势标准的宫廷礼仪,但是看她那副表情铃木铃花都要以为侍女会直接做出叩拜的大礼,幸好她没有,铃木铃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对自己这种心态感到了无奈。 “铃姬殿下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 等侍女退下去之后,房间里就剩下了铃木铃花,质量上乘的蜡烛上还有精美的花纹雕刻,点燃的烛火通透明亮,两支的照明效果对这间屋子来说就已经绰绰有余,不过还是会有些阴暗、不能被照到的角落。 突然,烛火在空气里轻轻抖动了一下,于是以火焰为中心的光亮也黏着阴影边缘随着烛焰小幅度地颤了颤,映照在女人脸上微动的光影就像是在暧昧地轻抚她的脸颊。 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铃木铃花转过头看了一圈,屋内的窗户都已经被侍女细心地关上了,门也紧紧地关闭着,那么这阵风是—— “呼……”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晚里十分明显,那是烛火被吹灭的声音。 失去了一根蜡烛,屋内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只靠着仅剩的最后一根蜡烛支撑着,黑暗笼罩的阴影吞噬了不少亮光,逐渐扩大到铃木铃花身上。 然后又有什么一闪而过,第二根蜡烛也熄灭了。 为这不祥的状况而深感不安,铃木铃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一边隐隐感到恐慌,一边又为自己出奇的镇定而感到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六夜异常的坚定说服了她,铃木铃花都开始觉得,她是不可能在这个信仰她的地方出事的。 而且十六夜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见光的阴影在最后一丝明光消逝之后爬满了整个房间,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夜空中的星月之辉,于是房间彻底暗了下去。 似乎有什么事物一直隐匿在暗中,铃木铃花感觉他动了一下,不自觉地攥紧了盖在身上的柔软被褥,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捕猎者早已经锁定了她的身影,不会因为她收敛了气息就察觉不到,在铃木铃花身体微动的时候,他就用着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即使铃木铃花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也捕捉不到他移动时的具体运动轨迹。 就在他即将压倒在铃木铃花身上的时候,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克制地压低声音惊叫了一声。 “杀生丸!” 于是那速度飞快又擅长藏匿的不明生物就静止了动作,堪堪停在铃木铃花的床前,再稍微前进一点,他伸出来的利爪便能触碰到女人脆弱纤细的喉咙。 他的手还小了一些,不能够用一手圈起她的脖颈,但是只要用尖利的指甲刺破她长颈上的血管,铃木铃花就会流下无数的血,或者只要轻轻扎进女人的皮肤,指甲片上的毒素侵入她的身体也能轻易地给这个人类带来逼进死亡的痛苦。 但是他没有,在铃木铃花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他就停下了动作然后收回了那些外表可怖能够伤害到铃木铃花的尖锐武器。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手,而是直直地把手伸过去小心地搭上铃木铃花的肩膀。 “你……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感受到那幼小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侧,铃木铃花才确定这不是她又一个匪夷所思的荒诞梦境,从恐惧之中回过神来铃木铃花就感到了担忧,未成年的妖怪应该待在西国才对,在他们没有完全成长之前,人类同样十分危险致命。 她没有问杀生丸想要对她做什么,而是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之中透露出来的信任让杀生丸凝了凝眼神,那双金色的眼睛都似乎明亮了一些,润化了他天生的淡漠气质,“回去。” “什么?” “我来带你回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杀生丸的神情仍然平静冷淡,仿佛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用那双美丽却泛着冰冷光泽的金眸盯着铃木铃花,然后把手顺着铃木铃花的肩膀移到了她更加纤细的手腕上。 “等等。”察觉到杀生丸一按住她的手腕就想要把她从软榻上拉起来带走,铃木铃花就连忙叫住了他,“回哪里去?” 感觉到铃木铃花似乎有些抗拒,杀生丸停下了动作,然后他抬眼看想铃木铃花,眼中因为不解露出了几分询问的意思,“西国。” 为什么铃木铃花会问出这个问题,杀生丸并不能明白。 从他出生的时候起,铃木铃花就在西国了,然后他渐渐长大,铃木铃花也一直都在那个地方。 就算她是西国那里唯一一个人类,这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即使是再厌恶人类的妖怪,也不得不接受铃木铃花会待在西国并且还会待上许久这个事实。 就连他对西国事务漠不关心的母亲,也会在离开西国之前告诉杀生丸,允许他适当地听一听铃木铃花的话。 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亦或是毫无所谓,他们都已经这样生活了那么多年,相处下来也算是一个畸形的拼凑出来的家庭。 除了西国,铃木铃花还能去哪里呢? 犬大将把她从人类的世界带离,然后一直照顾她圈养她,让她彻底地脱离人类世界的轨迹,把她变得都不像是人类。 在杀生丸的认知之中,她暂且是属于父亲的,然后等到他长大之后,变得比父亲更强,就能从父亲手中把铃木铃花抢过来了。 以为铃木铃花还在担心,杀生丸就直接说了出来,“他死了。” 说出这个关于死亡的字眼的时候,杀生丸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非常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野兽死掉了,而不是一个他曾经见过几次的父亲下属。 铃木铃花知道杀生丸说的是谁,她的眼睑不由颤了一下,然后又不自然地垂下眼帘,不敢用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光线的眼睛去看杀生丸那副平静到冷酷残忍的淡漠神情。 他已经不能算是幼崽,但幻化出来的人形外貌看上去仍然还是一个孩子,当他用那副精致的人类孩童外貌展现这份妖怪的无情时,就显得更加残酷。 “不会有妖怪再敢对你做什么了,铃花。” “是吗。”铃木铃花轻咬了一下自己下唇瓣,她感受着杀生丸伸出的手按在她手腕上的触感,突然觉得一阵冰凉,“……杀生丸,是大将让你来的吗?” 即使垂着眼睛,铃木铃花也能感觉到杀生丸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她听见那孩子冷淡低起伏的声线响起来:“不是。” 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吐出几个字,“父亲会自己过来的。” 铃木铃花听出了杀生丸话语里的意思,如果她现在不跟着杀生丸回去的话,犬大将会亲自过来的,而他已经斩杀了把她从他身边带走的部下,显然正处于愤怒之中。 她这次离开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可是—— “走吧,铃花。”杀生丸出声提醒铃木铃花,他又叫了她的名字,冷淡之中又显出了一分亲昵,“我们回去。” 在犹豫的那一瞬间,铃木铃花想到的是十六夜会不会感应到这件事,如果她过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和杀生丸起冲突。 以前她根本不会去想这件事,现在她不得不开始思考了,铃木铃花抿了抿嘴唇,她抬起眼睛看向杀生丸,“杀生丸,你看着我。” “嗯。”杀生丸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不知道铃木铃花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看着她愁眉不展,看着她浅笑轻语,然后看着她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心里翻腾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把那个问题问出了口,她不能问十六夜也问不了犬大将,所以只能够询问杀生丸,“……我还是人类吗?” 惊讶地微睁眼睛,杀生丸没有想到铃木铃花会问出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儿,杀生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想过这件事情。 在他所接受的教导之中,铃木铃花已经超越了杀生丸所知道的关于人类的定义,所以他不知道铃木铃花还算不算是一个人类。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铃木铃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这次出来,杀生丸也发现了,不只是那个被父亲带回来的十六夜和铃木铃花身上的味道不一样,所有人类和铃木铃花身上的气味都不一样。 不像是妖怪的气息,也不像是人类的,那她到底是什么呢? 杀生丸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他便紧闭着嘴唇沉默下来,看他不说话,铃木铃花也明白了他的答案了。 女人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回握住了杀生丸的手,意识到了那个不太好的真相,铃木铃花反而能够扯起嘴角浅淡地笑一笑了,“杀生丸,那我现在是变成妖怪了吗?” 摇了摇头,杀生丸不知道铃木铃花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但是他知道这对铃木铃花来说一定很重要,“你不是妖怪。” “真的?” “嗯。”肯定地点了点头,杀生丸握紧了铃木铃花扣过来的手心,现在还是她的手更大一些所以包裹住了杀生丸的手,等到以后就是他来牵铃木铃花的手了,然后也由他来保护铃木铃花。 其实是不是妖怪也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也不算是人类了,铃木铃花觉得自己求证这件事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便无奈地笑了一下,“谢谢你,小妖怪。”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过宠溺温柔,是以前杀生丸不曾见过的那种笑意,所以他一时怔住了,连抓紧时间带铃木铃花离开这里的念头都松懈了下来,只想让时间停驻在这一刻。 “铃姬殿下。” 门外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温存,纸门上映出了侍女弯腰的身影,她轻声呼唤着铃木铃花,“我听到一些声响,您是还没有睡吗?” 一道寒光在杀生丸的眼底闪过,让铃木铃花一阵心惊,银发尖耳男孩的身形一闪刚要有什么动作,铃木铃花就着他们相握的手按住了杀生丸,她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让他不要冲动,“等等。” 安抚了杀生丸,铃木铃花才微微提高了声音,“有什么事吗?” 知道侍女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才过来查看,铃木铃花也就没有说自己睡下了这样太明显的假话。 “殿下还在批改奏章,可是犬夜叉殿下刚才突然醒过来了……” “我知道了。”拉着杀生丸的手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铃木铃花叹了一声,“我等会儿会过去看看的。” 被女人纤细温热的身体笼罩住,杀生丸顿时便浑身僵硬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住他的人形,以前只有在杀生丸变成犬兽原形的时候铃木铃花才会抱他。 纤瘦的身躯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杀生丸不知道自己在变成兽形和人形之间的感受差别会这么大。也许是铃木铃花搂抱得太紧了,杀生丸都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了,这多可笑,他又不是人类,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空气的。 杀生丸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在把头靠在铃木铃花肩膀的时候,偷偷地伸展出另一只手臂探向铃木铃花的背,他想回抱住她。 然而就在他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铃木铃花时,她却松开了杀生丸,纤柔的躯体就这样离开了他,杀生丸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轻柔地贴上了杀生丸的头,然后在他的头上温柔地拍了拍,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轻易地拂去了杀生丸心中的失落和不满,看着铃木铃花,杀生丸渐渐平和了下来,收敛了刚刚浮起的杀意。 不过这却提醒了铃木铃花另一件事,“父亲没有让你过来,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着说着铃木铃花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杀生丸,你现在能够离开西国吗?”蹙起眉头,铃木铃花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她从杀生丸光滑柔顺的银发上收回了手,“……难道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吗?” 面容精致的男孩脸上冷静的神色僵硬得有些不自然,他微皱的眉头已经显示了他的心虚,照顾过杀生丸许多次的铃木铃花当然也看得出来,她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要是发现你不见了,那你的父亲和母亲要怎么办?” 面对铃木铃花的责问,杀生丸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凝着那双金眸盯着铃木铃花,“我已经足够强了。” “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呢?不是只有妖怪才能伤害人类的,这个世界上也有能够杀死妖怪的人类,你不知道吗?”铃木铃花皱紧了眉,她的语速都变得有些快了起来“不是所有人类都像我一样的。” 杀生丸和她不一样,她是孑然一身,离开也就是离开了,把西国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也没什么,可是杀生丸还有父母,他不能就这样跑出来。 “嗯,我知道。” “什么?” 杀生丸专注地注视着她,“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你一样,你是不一样的。”铃木铃花是第一无二的,就他学他父亲一样再去人类之中寻找,他也找不到第二个铃木铃花了,所以他想要从父亲手里把她抢过来。 然而首先,他得先把铃木铃花带回去。 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铃木铃花摇了一下头,“我是说,不是所有人类都像我一样柔弱的,也有强大的……” 说到这里,铃木铃花又说不下去了,她想到了已经能够伤害到妖怪的十六夜,又想到十六夜说的她其实很强这件事。 “那我会比他们更强。”一开始听铃木铃花这样说,杀生丸还因为她低估了他的实力而感到不满,后来又想到她是在担心他,杀生丸的心情又好了些,他微微握紧了铃木铃花的手,“跟我回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然而从远处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婴孩啼哭声打断了铃木铃花马上要说出口的话。 “铃姬殿下,非常抱歉。”门被人小心地打开了,一群侍女跪在门口,然后最年长的那个抱着一个哭喊不停的孩子深深地低下了头,“恕我们无能,犬夜叉殿下实在哭得太厉害了,我们害怕他会哭坏身体,所以来求见您。” 在开门的一瞬,杀生丸就闪身潜进了能遮蔽自己身形的地方,潜行是他刚开始学习捕捉猎物时就必须学好的技能。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杀生丸藏身的地方,铃木铃花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褥,她转了一下身子侧坐床榻上,伸出了自己的手,“给我吧。” 看着侍女们自责害怕的模样,铃木铃花也说不了什么,其实她们在服侍十六夜和犬夜叉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小心翼翼,十六夜是个温和的君主,而犬夜叉虽然奇怪不过仍然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皇子,但是铃木铃花对于她们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面对铃木铃花,她们就格外地恭敬谨慎,然而现在却要因为自己的失责打扰到铃木铃花,所以侍女们才会这么不安。 一个侍女走过来重新点亮了那两盏烛火。 然后很快就有另外一个侍女把孩子抱到了铃木铃花怀中,那尖锐到让铃木铃花有些头疼的哭叫终于轻了一些。感觉到了让人舒服的熟悉气息,那个幼小的孩子还在铃木铃花怀中轻轻蹭了一下,他头上的兽耳还小幅度地微微抖了抖。 在她抱住犬夜叉的时候,铃木铃花就感觉到了空气里的气氛凝固了一瞬,她能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在之中发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怀里的孩子也僵了住了身体,连渐弱下去的哭声都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掐断似的戛然而止了。 敏锐的第六感在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铃木铃花抬起头看着围了一圈的侍女们,原本十六夜也想给她安排这么多人来服侍,看铃木铃花都拒绝了才留下了一个。 弯起一个自然的微笑,铃木铃花柔和了神情,“你们出去吧,正好我今天晚上也睡不着,就让我来照顾他吧。” 对于她的话没有丝毫的质疑,侍女们都十分放心地把犬夜叉交给了铃木铃花,然后虔诚地退了下去。 在门从外面关上后的第一时间,杀生丸便从藏匿之处闪身到了铃木铃花的旁边,他冷冷地盯着铃木铃花怀抱里的孩子,像是在研究一团即将死去或者已经没有了生息的死物。 “他不是你的孩子。” 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杀生丸吐出的字句都变得极为冰冷,仿佛是铃木铃花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打造出来的完美妖怪继承者,既不会因为沾染血腥沉迷杀戮失去本心,也不会因为夺去无辜者的性命而心存不忍。 从那个孩子头上的银发和白色兽耳看到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然后杀生丸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口,“但是他是父亲的孩子。” 这两句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铃木铃花和杀生丸都非常清楚,她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女人,杀生丸也不是天真地长大的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是那个女人的吗?”杀生丸的问题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疑问语气,在嗅到他气息的时候杀生丸就已经确定了,他记得自己闻到过的气味。 “杀生丸。”感觉到杀生丸身上不断涌出来的极其浓烈的负面情绪,铃木铃花搂紧了因为杀生丸威压而微微抖起来的犬夜叉,她轻皱起眉看向杀生丸,“他是你的弟弟。” 这句话大概是起了反作用,杀生丸反而把气势外放得更多了,他猛地移动眼睛转向铃木铃花,与她怀里孩子极为相似的金眸却泛起了冰凌似的光,“是因为他吗?” 抿紧了自己的嘴唇,杀生丸又问了一遍,“你是因为他才不愿跟我回西国的吗?” 他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铃木铃花却没办法感到高兴,杀生丸明显是在生气,他对犬大将背着他和母亲生下了一个半妖感到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对铃木铃花之前的百般犹豫和现在的维护而愤怒。 铃木铃花的沉默和迟疑彻底地激怒了杀生丸,他冷着的神情看不出怒意,但是周身那激烈得不时飞溅出星火的妖力都在展示着他的暴躁和愤怒。 “他不是你的孩子!” 杀生丸不明白,明明是他的父亲背叛了铃木铃花,为什么她还要维护别的女人为犬大将生下的孩子,铃木铃花甚至都不曾这样对待过他。 “杀生丸,你先冷静。”铃木铃花没想到杀生丸的情绪会这么变得激烈,大概是他总是沉着的模样给予她错觉,她倾向于把杀生看成早熟懂事的孩子,所以会忘记那也只是是个孩子,他有这个任性的资格。 但是杀生丸的任性会杀死别人的。 “他、不是你的、孩子!”他一字一句地加重了语气,但是他的语调更加沉寂了没有丝毫起伏,就连神情也变得更加冷酷。 察觉到他是真的对犬夜叉起了杀意,铃木铃花的神色也冷淡了下去,她甚至见过杀生丸斩杀别的妖怪,她还为他擦拭过完成杀戮之后身上残留的血迹,她也看到他对其他人类动了杀心。 可是到了现在,即使她告诉杀生丸,犬夜叉是他的弟弟,他想要杀掉犬夜叉的念头也没有丝毫冷却,铃木铃花终于没办法再那样视若无睹下去。 铃木铃花以为自己在西国生活了那么久,都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存方式,现在她才发现,是她太高估了自己。 抬眼看着他,铃木铃花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杀生丸,她看着他精致的眉眼,看着他无情地闪动着杀意的金眸,注视了半晌然后她终于难过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她曾经因为杀生丸想要一个孩子。 即使知道他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是在全心全意地照顾他,说是在完成任务,可是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关心他,为他担忧,然后看着杀生丸渐渐也学会对她好回报她,铃木铃花就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是她的孩子该有多好。 “你也不是我的孩子,杀生丸。”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惊讶于自己的冷静。 怀里的半妖孩子瑟缩了一下,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知道铃木铃花现在是唯一一个能够保护他的,所以那孩子颤着声音轻呼:“啊……啊、铃花,铃花……” 直到走出这个满是弱小人类的国家,杀生丸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感受到了铃木铃花的拒绝,然后就只记得她那句拒绝了。 一个熟悉而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等候在前面,杀生丸停下了脚步,他张了张自己的嘴巴然后缓缓地叫了一声。 “母亲。” 为了杀生丸一直守候在这里的女人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冲过来教训他,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杀生丸走到她面前,然后才低柔地叹了一声,“回去吧,杀生丸。” 铃木铃花说得没有错,杀生丸的母亲不是她。 最爱他的人同样也不是她。 但是—— 他是真的…… 看着杀生丸不甘地停住在那个地方,披着一头美丽的银发的尖耳美人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不远处的人类王城,“杀生丸,是人类养育她,是人类照顾她长大,到了最后她还是会想回到人类在的地方的。” 杀生丸紧闭着自己的嘴巴没有说话。 “你的父亲会把她带回来的。”见杀生丸固执地不听劝,姿容冷艳气质高贵的女人摇了摇头放弃了劝说,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会有多么执着,于是她叹了一口气,“他不会放手。” “那为什么我不行?” 女人转动着狭长艳丽的金眸沉沉地瞥了杀生丸一眼,冷色调的眼影在眼角勾起冰冷锐利的媚意,“因为你还太弱了。”无论是身体妖力,还是心志。 “你是妖怪杀,生丸,而她是人类,不要指望她会自愿留在你身边。”她动作轻柔地把杀生丸拉了过来,“想要什么,你得自己去拿。” 第150章 “抱歉,铃花大人。” 因为繁杂的事务绊身而姗姗来迟的十六夜无奈地低下头,她能够感受到屋内仍然残留着的一丝妖气,她其实已经感应到了,但是赶来铃木铃花身边的时候,对方早就离开了。 把长发拢到身前的女人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柔顺的发丝全部聚在一边垂下也不显得厚重,反而顺滑地贴在她的胸前,顺着高耸的胸脯隆起线条优美的弧度。 她摸了一下怀里抱着的孩子,抬起眼睛看了看凝着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的十六夜,“他已经走了。” “铃花大人。”张了张嘴唇,十六夜微微蹙起细眉,温和柔软的秀丽五官之中便展露出一份坚韧的忧虑,“他是不是想要……” 叹了一声,铃木铃花知道十六夜想问什么,但是她没有给出直接的回答,只是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殿下,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 自从上次之后,铃木铃花就再也没有叫过十六夜的名字了。 虽然十六夜没有强求铃木铃花改变称呼,但是她现在一直毕恭毕敬地称呼殿下,十六夜还是会露出一些为难的神色,“是的,铃花大人。” “那请殿下去忙吧。”之前铃木铃花都是坐在床榻上的,十六夜一进来她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我会照顾犬夜叉殿下的。” 听到铃木铃花这么说,即使知道她是故意的十六夜还是敛下眉眼僵硬地笑了笑,虽然她们彼此之间都用尊称来呼唤对方,但是一听就能明显感觉出十六夜的态度更加虔诚恭敬,“铃花大人,犬夜叉是您的孩子。” 现在铃木铃花响起以前那些渴望拥有一个孩子的时候,竟然还觉得十分陌生,她那种想要自己抚养孩子的一时热情其实已经退却了,如今照顾犬夜叉更多的还是因为铃木铃花觉得这是她的责任。 无论是犬大将还是十六夜,他们做出生下一个孩子的决定都不是铃木铃花强迫的,她不知道犬大将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半妖,不过她大概能想到十六夜为什么会同意。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本与她无关。 可是这个起源却是在她身上。 铃木铃花不由隐隐觉得,如果她的态度能够再坚决一些,犬大将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也就不会有这个融合妖怪和人类血脉的孩子。 然而现在这个半人半妖的男孩就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还在因为之前的惊吓而轻微地瑟缩,铃木铃花便轻柔地拍着他的身体来安抚他的情绪。 等到他察觉到危险远去自己现在很安全,犬夜叉就渐渐平静下来了。不过就算他不再发抖了,铃木铃花也没有放松下来,依然温柔地轻摇着他,纾解最后他潜意识中埋藏着的最后一丝紧张。 站起来还抱着一个重量不轻的孩子,如果是在西国铃木铃花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她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孱弱无比,拖着无病无痛但却越来越脆弱的身体躺在榻上不动弹,感受着体内的某些象征着生命力的事物慢慢流逝。 现在她突然觉得那些活力再次缓缓地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即使铃木铃花依然强不到哪里去,但是目前她能够觉得自己是个健康、正常的“人类”了。 到底是挂念孩子,十六夜轻移脚步向铃木铃花走近了一些,即便她逼迫自己练就了那些挥刀的本事,温柔如水的气质也被磨砺得坚韧顽强,但那与生俱来和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养成的高贵的公主风仪仍然存在于她的身上。 看着她穿着那身色彩艳丽的华服姿势优雅地款款而来,铃木铃花几乎以为自己是看到了曾经那个跌入泥底的公主殿下。 见十六夜伸出手探向犬夜叉想要查看,铃木铃花便想把他放进十六夜怀里,虽然十六夜一直都在强调犬夜叉是铃木铃花的孩子,不过铃木铃花没有当真过,毕竟十六夜才是犬夜叉的生母。 下意识地想要接过来,但是十六夜的手伸到一半便又克制地收了回去,她收敛眉眼低头浅笑的神色找不见半点锋芒了,只剩下似水般的柔情,那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温柔,“算了铃花大人,犬夜叉已经睡了,难得这么乖,吵醒了他就不妙了。” “那么请原谅我不得不先回去,铃花大人。” 铃木铃花轻叹了一口气把犬夜叉抱回了自己怀里,看着十六夜毫不迟疑地转过身还要去处理想想就麻烦至极的政务,她启开嘴唇喊了一声十六夜,“殿下。” 这次铃木铃花叫得比之前真心实意得多,不仅因为十六夜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更因为她是一个优秀的母亲。 等到十六夜的身影离远去,房门紧闭,屋内就只剩下她和她怀中的孩子,铃木铃花垂下眼帘看着那张放松下来,然后疲惫地阖上眼睛的小脸,然后她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犬夜叉的脸。 她屈起纤细的手指在他柔软的脸蛋上摩挲,拂去那些因为害怕慌张而哭喊出来的眼泪,泪水干了一些,有一小部分还黏在了微微发红的脸蛋上,染花了那张精致的脸蛋。 担心用力擦会让犬夜叉醒过来,铃木铃花也不敢擦太多,就是稍微抚了抚然后把他放在自己床榻的里侧,避免他睡着睡着然后在中途摔下去,轻柔地拍了拍犬夜叉的头,铃木铃花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睡吧。” 她探过身伏到了床头,然后鼓起玉般的脸颊吹熄了蜡烛上燃着的火光,房间便倏地暗了下来,铃木铃花在犬夜叉旁边躺了下来。 陷入了睡眠的时候,犬夜叉就显得十分乖巧,他不会乱动也不会发出呼噜声,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但是在这样平静的黑暗之中,铃木铃花一时之间也难以入睡。她不是单纯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累了就能睡着,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自己赶走的杀生丸。 就是捂着一块硌人的石头,携带了那么多年,也总会产生一些感情,何况是抚育一个有灵智的生命。铃木铃花总是觉得自己把感情收得很好,可是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投入了很多心思在里面的。 亲手隔断了这种一直小心翼翼维持下去的关系,铃木铃花也无法无动于衷。她不仅仅是推开了好不容易对她有了亲近之意的杀生丸,更是主动离开了犬大将,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弃和逃离了。 侧过头看着睡过去的犬夜叉,铃木铃花用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打量他幼小稚嫩的脸和注定不会顺畅的半妖特征,女人轻轻一叹,声音隐没于空气之中似乎化成了一阵柔风。 “也不知道你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会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呢?” 夜色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而逐渐变淡变浅,最终哗啦一下被缓缓升起来的新生太阳完全冲散,褪变成澄明的蓝空,白云渐染,悄悄地与天色融为一体。 光从门窗的边缝里钻了进来,俏皮地爬到铃木铃花的脸上。感受了光亮,女人的眼睑微颤,然后慢慢睁开了那双眼睛,露出美丽动人的星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这样无知无觉地睡过去了,一夜无梦对铃木铃花来说就是最好的睡眠。 以往她都会在梦中听到无数嘈杂的声音,以前铃木铃花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她猜测那些杂声也许是她从自己的信徒们那里听到的。 想到这些,铃木铃花又觉得无奈。 突然,铃木铃花的身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呼噜声,就像是小狗在吐着舌头呜咽,有些含糊但是很可爱。转过头,她就看见犬夜叉正躺在她的怀里,紧贴在自己的胸前,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胸脯里。 之前他们离得并没有这么近,虽然自信自己的睡姿很安定,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担心自己会压到犬夜叉,所以特地在离他一个成年男人拳头的距离躺了下来,贴着床边。 现在他们却是毫无缝隙地紧密贴合在一起,铃木铃花仍然处在昨天晚上睡下的位置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犬夜叉却是从床的最里侧滚动到了中央缩在铃木铃花的怀里。 一阵湿热的柔软触感从胸前传过来,让刚刚睡醒还有些茫然的铃木铃花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她睁了睁眼睛才让一双美目渐渐清明。 然后铃木铃花就彻底清醒了,她意识到犬夜叉是在做什么,于是她马上坐了起来还把犬夜叉也抱了起来。从温暖的怀抱里被迫出来,犬夜叉不高兴地嘟哝了几声,全是让大人听不懂的话语。 把犬夜叉抱远了一些,铃木铃花低下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前,衣领下方隆起的柔软附近果然沾上了口水,濡湿了那一小片衣衫。 尴尬地拢了拢衣襟,就算现在只有她和犬夜叉,铃木铃花还是觉得难为情,莹白如雪的脸颊上都染了艳丽的红晕。 她不太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停留在几岁,但显然是一具发育极其成熟妩媚的成年女性,也就是到了能够生育的年纪,所以即使她的四肢纤细修长,胸前还是鼓得饱满优美,拥有一对不像是这种瘦弱体型的女人会有的乳.房 所以被懵懂的犬夜叉当成能够喂出母乳的食物来源也不奇怪,但是铃木铃花还是觉得十分羞涩,她找了一条手帕,想要擦拭胸前的水渍,如果被人看到会很奇怪,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动作被人发现也会非常怪异。 擦了一会儿,铃木铃花的脸就变得更加嫣红了。 得不到铃木铃花的注意,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的犬夜叉就生气了,他的母亲是这个王国的掌权人,犬夜叉几乎可以说是被无数侍从环绕的,他要是哭闹,他们就只会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心服侍好,而不去教训犬夜叉。 犬夜叉现在这么任性说白了也是被人惯出来的,如果十六夜能够有时间亲自来照管她的孩子,犬夜叉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听到床边响起来的咿呀声,铃木铃花无奈地揉了揉手帕放到一边,她侧过头就看见床上的犬夜叉一边张着嘴巴叫着,一边举着手想要让铃木铃花抱他。真是个孩子,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好,什么恐惧啊害怕啊就全都不记得了。 感受着那响亮的声音和活力满满的精神状态,铃木铃花估计他昨天休息得还好,也还没有很饥饿,只是想和她一起玩而已。 不过她昨晚后半夜其实睡得也算是安稳,所以也没有太抗拒,伸手便把犬夜叉抱到了自己怀里,还十分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有出乎铃木铃花的意料,一到铃木铃花的怀里,犬夜叉就更活泼了,在女人的怀抱里不安份地动来动去,但又不愿意下来,是不是地揪着她的头发玩耍。 唯一让铃木铃花庆幸的事情是,他没有尿床。 等到侍女们鱼贯进来的时候,铃木铃花才能在她们接管犬夜叉的时候松一口气,是她醒得早,所以那些侍女们现在才进来,服侍她的侍女也走了过来为铃木铃花穿戴好衣服,熟练而又轻巧地为铃木铃花洗漱梳理头发。 侍女们本来想要把犬夜叉抱出去喂食,但是从铃木铃花怀抱中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乖巧的,只是睁着亮晶晶的金色大眼睛盯着铃木铃花看,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可是察觉到自己是真的要被带离铃木铃花了,犬夜叉又皱起一张脸闹了起来,让人头疼。 照顾杀生丸的时候,铃木铃花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带的时候杀生丸都已经很大了,年纪还小就成熟冷静得可怕。 估计他刚出生那会儿也没有这么闹腾,这大概是性格不同的问题,和年龄无关。 也不知道犬夜叉到底是像谁,不可能是十六夜,铃木铃花觉得如果不是这次叛变,十六夜从小到大都应该是温柔听话的乖女孩,那就是像父亲了……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不抱什么希望地走过去挠了挠犬夜叉抖动的白色兽耳,“听话,等你吃完饭就可以和我一起玩了。” 让铃木铃花惊讶的是,也许是听懂了她的话,也许是被抚摸了一会儿心情变好,犬夜叉真的安分了下来顺从地让侍女把他抱走了。 温顺地敛起了眉眼,铃木铃花若有所思,不知道半妖的年龄怎么算,但是他毕竟也在人类的世界里待了四年多了,应该学会说话了的。 侍女把犬夜叉抱走之后,铃木铃花才能安心地接受服侍。 其它都没什么,只是在侍女给铃木铃花穿衣服的时候,铃木铃花一直都不自然地揪着衣领,倒让这简单的事情变得麻烦了许多。 最后还是铃木铃花自己套上了那件穿在外面的衣服,然后让侍女给她整理穿好。不是铃木铃花故意为难侍女,只是那处湿痕的位置实在让人羞赧,也不好解释,所以她才这样纠结。 她倒是想要自己来穿,可是在妖怪的地方待了太久,虽然犬大将给她找了很多衣服,但大多数时候,铃木铃花都只是披在身上把身体包裹住就好了,也不仔细规范地穿好,甚至连鞋子都不怎么穿,所以正规的宫廷和装,铃木铃花根本就不会,只能由侍女来了。 套上质地丝滑的白色锦袜,再把脚伸进木屐里,柔软的细绳还是夹得铃木铃花的脚趾不太舒服,不过有袜子的遮挡还是比直接穿上更好一些。 这样站起来,铃木铃花走动了几步。 因为不适应所以她走得非常缓慢,窈窕而又玲珑有致的性感身材在和服下挺起了胸脯和翘臀,长长的衣裙包裹着纤长笔直的细腿,随着铃木铃花走动的姿势一晃一摆,摇曳生姿,倒像是故意走成那样的,风姿天成蛊惑人心,又带着高贵的风雅气质不会显得低俗。 眉宇间的艳色被温柔的神情融磨,铃木铃花身上就展现出了最佳尤物的风情,美人即使只是走路,那风景肯定也是极其美丽的,起码跟着她身边的侍女就看得目不转睛。 本来以为是正常的穿戴打扮,铃木铃花就没有太在意,但是在侍女把她带到梳妆台前面坐下,要给她涂抹妆容的时候,铃木铃花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现在穿着的这身衣裳也太过华丽了,精美程度几乎就和十六夜身上那件一样,甚至是高于十六夜。 黑炭描眉,把细柔的秀眉勾画成墨,胭脂涂唇,把柔软湿润的嘴唇晕染成花,如画般的稠丽五官被精致古朴的诗意妆容覆盖之后,印在在抹了晒红的脸上就更显得更加靡艳高贵。 铃木铃花的肌肤本来就生长得雪白莹润,所以涂抹了口红也不会看上去突兀僵硬,只是遮盖了自然的红晕多了一分清冽的冷艳。 “为什么要突然这样打扮?” 侍女抬起眼虔诚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想要回答,但是看到了铃木铃花身后她又垂下了头颅。 她正要询问,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就打断了铃木铃花的问题,“铃花大人,他们都很想要看一看您。” “看看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变老的女人长什么样?”猜到几分,铃木铃花不由挑起眉笑了一下,嘴边笑意之中少见的讽刺意味是对着她自己而不是走进来的十六夜。 “不。”即使铃木铃花的话语里带着刺意,十六夜还是笑得温柔,如果不是见过她冷厉的样子,铃木铃花都想不出她是如何用这样的柔情蜜语统率这个国家的,“他们是想要膜拜您。” 沉默了下来,铃木铃花一时说不出什么话,侍女眼尖地看见了十六夜的示意,于是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铃花大人,您在担心什么呢?”走了过来,十六夜打开了一个精美的金色盒子,在里面挑选着各式各样的名贵首饰,那反射着金灿灿亮光的宝石几乎能够晃瞎一个人,她以前就不怎么戴这些,但是她还是收集了不少送给铃木铃花,“请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解决好的。” “我……你真的确定吗?” “当然。”十六夜拿出一个精致的发簪,簪下垂挂了七根由银色细链串起的圆润红珠,都是真金白银,玛瑙红玉,“铃花大人,请放心,我不会伤害您的,您受了伤害,我同样也会,而这个仪式会让您变得更强。” 当初许下承诺的时候,十六夜就已经把自己的人生交付给了铃木铃花,而铃木铃花正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到而惶惶不安,十六夜温柔地笑笑,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给予了什么。 她伸出手隔着华丽的层层锦衣轻按了一下铃木铃花的腹部,十六夜整理了一下裹在那里的腰带,她做得很自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等到那个妖怪给您的东西全部消化之后,您就会明白了。” 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十六夜就向着坐在椅子上的铃木铃花伸出了手,“铃花大人,请您相信我。” 一顶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半透明的纱遮罩了下来,让她化了妆的面容在薄纱下面若隐若现,隐约能窥见几分艳丽的风貌。 被人抬起来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有些紧张,看到十六夜就跟在她的后面一起坐在了露天没有遮蔽的轿子上,铃木铃花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街道两边站满了人又让铃木铃花开始紧张了,她甚至不自觉地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坐得更加笔直,倒显得凌然不可侵犯。 在看到她的时候,一整片的喧哗声都寂静了一会儿,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整个都沸腾了起来,铃木铃花几乎以为那是海浪的啸声而不是无数个人聚在一起发出的呼喊。 “铃姬殿下——!” “铃姬殿下!” 在西国避世了那么多年,铃木铃花都不太习惯人类的世界了,何况就算是在村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而且他们现在全部都在热切地注视着她,这让铃木铃花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幸好有面纱遮挡,他们没办法看见她的具体神色。 不然那紧张微怯的样子一定会露陷让人怀疑。 然而下一刻,抬着她轿子的人就缓慢严肃地在地上踏着步,然后一步一顿,从结实的地面踏到了空中,踩着空气如同踏着实型的台阶一步步地走了上去,牢牢地驾着铃木铃花。 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侧目望着已经处在她下方的人们,很快她就看到已经有激动的人跪了下去,一个两个,十个最后连成一片跪拜的人。 甚至是在停留地面上的十六夜,都在铃木铃花震惊的眼神之中优雅地站了起来,铃木铃花紧紧地皱起眉,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抗拒,十六夜顿了顿,对着已经升在空中的铃木铃花俯首弯下了腰,到底还是没有跪下去。 带着欢呼的震喊同虔诚的崇拜一起到达了巅峰极点,即使不需要去看,铃木铃花都能感受到空气有如实质的凝沉气氛。 就如十六夜所说,这是一场大规模的膜拜仪式。 铃木铃花既为这背后蕴含着的沉重意味压得喘不过气,又感觉到确实有什么力量渐渐在她体内汇聚,虽然她现在又看不见了,并且无法像十六夜那样使用,但是她的确感觉到了。 四个强壮有力的男人面色如常地行走在空中没有再往上走去,肯定是训练过了许多次,过了许久他们才肩负着轿子缓缓走下来,停驻在那座神殿前面。 十六夜则是一直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坠在铃木铃花的后方。 从轿子里下来,就只有十六夜跟着铃木铃花进去了。 宏伟奢华的神殿里空无一人,但是偌大的空间纤尘不染,而且摆在神龛前的供奉丰富而又新鲜,显然每天都有不少人来这里。 可即使如此,看着那个巨大的雕像,铃木铃花仍然感觉到了心理上的不适,虽然那女像雕刻得精细,不过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看不出具体的模样才更让人心生敬畏。神秘的事物总是比直白得彰显出来更让人沉迷。 抬起手撩起面纱,铃木铃花展露出那张精致艳丽的容貌,看着十六夜她脸上不由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就算十六夜是要利用她来掌控民心,她也不得不承认十六夜这样做对她没有丝毫害处,“殿下……” “殿下!”一个声音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请您来城门查看。” 十六夜脸上的温情冷了下来,即使她嘴边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却隐隐透露出了不悦,“我不是说过了吗,铃姬和我在这里的时候,不要来打扰!” 不过让铃木铃花惊讶的是,士兵选择先对她道歉而不是十六夜,显然这个行为让十六夜满意,所以她没有继续责怪,而是带着铃木铃花跟随他去查看。 就在铃木铃花刚要迈步走出去的时候,十六夜突然伸过手把铃木铃花头上的面纱掀了下来,于是那份绝色又半隐在了纱下。 然而等她被十六夜带到城门看到那一幕时,面纱也没有丝毫作用了,铃木铃花猛地抬起手把帷帽上的细纱掀到了帽上,于是她能够完全地看清楚。 皱起眉,十六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她就算后悔把铃木铃花带过来也无济于事了,所以她没有阻拦铃木铃花掀开面纱。 “殿下,这是……” “是他。”铃木铃花喃喃了一会儿,她盯着眼前这莫名出现在那里的不明死物,有角和肉翅,那绝对是一个妖怪,而那巨大的身躯几乎能够堵满城门,她侧过头看了十六夜和围在附近的兵卫们一眼,似乎是在衡量什么,“他来过这里了。”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犬大将在这里,铃木铃花不怀疑他能够杀死这里的所有人类,然而现在他受伤了,她就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 伸手按在铃木铃花,十六夜勾起了柔软却又坚韧的笑意,那一直以来都在支撑着她的体魄和意志,“这是铃姬殿下给我们的恩赐!抬进来!” 凝固在空气里的恐惧顿时因为十六夜的话语而消散了,人们脸上的凝重神色也淡去了,转化成了另一种激动和兴奋,他们欢呼起来,对着铃木铃花和十六夜。 只有铃木铃花和十六夜知道,这一旦开始,就不会简简单单地结束。 这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份示好的礼物。 问题是,犬大将送给谁的呢? 是给那个体内流淌着一半犬妖血脉一半人类血统的半妖骨肉,还是送给离开之后不再想要回去的铃木铃花呢? 又或者是,同时送给他们两个的。 一直食用人类的食物的话,犬夜叉会生长得很慢的,犬大将担心,铃木铃花会等不到那个时候。 而他知道,发现犬夜叉存在的铃木铃花,一定不会高兴,所以他所能做的,首先是把她哄好。 对待猎物,是可以强取豪夺的,可是一旦真的喜爱上了,那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那么简单地抢过来了。 第151章 “铃花!” 随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一道有幼小的身影却以快到只能用人类肉眼捕捉到模糊残影的速度朝女人扑了过来。 这种危险的动作让两边的侍女们都恐惧地惊呼起来,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摔伤了,更怕他把那个身形纤弱的女人撞倒了。 她确实被这巨大的冲撞力击得急急倒退了几步,但还是停住了身体,把那个长大了不少但还是披头散发的男孩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女人的身形还未稳,他也伸出手拉扯着她的手臂。 知道自己犯错了,他仰起头讨好般地冲她吐了吐舌头。 “犬夜叉殿下。”眯了眯眼睛,铃木铃花没有因为他难得乖巧的服软而松懈,她一边收紧手臂把他在怀里扶好,一边收起脸上的温和皱起眉试图展露严厉的神色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再这样做了。” “为什么?” 他贴在铃木铃花怀抱里仰起脸看她,继承了母亲水润澄澈的大眼睛和父亲高挺的鼻峰,生得一张多情的嘴唇,只是那眼中泛着的金色极其炽亮,一有什么情绪就藏不住,一点儿也不像是铃木铃花所认识的妖怪。 如果不是他顶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和白色的尖兽耳,偶尔还会控制不住地伸出利爪和两颗獠牙来,铃木铃花真的会忘记他的体内其实还流着妖怪的血。 也许是因为从小在人类世界长大的,她觉得犬夜叉更像是人类,有时候铃木铃花不禁觉得,犬夜叉甚至比她还要像人类。 从西国来到十六夜的国家,铃木铃花也渐渐发现她和其他人的不同了,在村子的时候她的年纪还小,有什么不对人们也只是当她还不懂事,而且她又是巫女,平时都是在向铃木婆婆学习各种事情,没有什么和村民玩耍的时间。 然而现在她已经很大了,铃木铃花发现自己还是不懂。 她没有太丰富的感情。 基本的喜怒哀乐她是拥有的,但是再往上就没有了。犬大将圈养了她这么多年,铃木铃花多少还是对他产生了一点眷恋的情愫,不过也仅此而已。 想要一个孩子,她也就只是想要罢了,真的让她要一个孩子,铃木铃花就又会想要退缩了,虽然她已经照顾过两个孩子了,还都不是人类。 但是他们其实都属于别人的孩子,而这能够减小铃木铃花的压力,如果她真的完完全全地拥有一个孩子,她根本承担不起那样沉重的生命。 “因为你长大了。”看着怀中猛地开始成长的银发男孩,铃木铃花轻柔地一叹,他是人类的皇子,也是妖怪统领的儿子,看上去似乎是极其幸运又拥有高贵至极的身份,但是这也意味着双份的危险与挫折。 照顾犬夜叉的某些时候,铃木铃花都会想象他的未来,她很难担心拥有强大天赋又早熟冷静的杀生丸,但是不由为犬夜叉感到担忧。他以后会遇到无数的选择,而他该怎么做,诸如此类的问题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闯入铃木铃花的脑袋里。 而他现在散着一头长到肩膀的头发,趴在她怀里,与任何一个有些调皮任性又善良可爱的孩子都没有区别,铃木铃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我很快就抱不动你了,现在抱着你都已经变得有点勉强了。” 也许是之前在喂食的方式上出了问题,犬夜叉成长的速度一直都很慢,后来十六夜尝试着用那头被扔到城门口前的生物的肉来喂犬夜叉,他便长得飞快,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状况都很正常甚至是很好,铃木铃花都不敢再让他吃下去。 而让她微微放心但又始终无法消去全部忧虑的是,犬大将没有找过她,然而那些食物总是会定期送过来,不过他一直没有露面不曾出现在铃木铃花和十六夜面前。 所以铃木铃花也渐渐觉得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犬夜叉,而与她无关,这样想着她就稍微放下了一点,但还是脑中的神经隐隐绷着。 “你怎么这么弱呀。”转了一下眼睛,犬夜叉的目光从铃木铃花的脸上移到了她因为在抚摸他头发而挥动着的手臂上,“你应该多陪我玩儿,这样才能锻炼身体。” “不是我弱。”抿起了唇角,铃木铃花轻声地回应,其实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变得很不错了,当然离强壮还有很多距离,但是可以称得上健康这个词了,“是你变强了,犬夜叉殿下。” 这里没有人会像杀生丸的母亲一样教导犬夜叉如何杀戮,他们最多会教犬夜叉一些防卫习武的技巧,全部都是人类的招式,其实并不适合犬夜叉来学习,所以他也练得马马虎虎,但只是那样犬夜叉就已经很强了,那是妖怪的天赋。 如果他能学会人类的狡猾和妖怪的残忍,那么他一定会变得无比强大,但是他不会,因为犬夜叉拥有一个善良温柔的母亲。 只是她真的太忙了,没办法经常陪着犬夜叉,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铃木铃花在带,然后就演变成现在犬夜叉喜欢黏着她的局面。 小时候他就非常可恶了,只要铃木铃花一离开,他就会哭闹起来。不过现在犬夜叉长大了许多,他不好意思哭了,甚至讨厌别人提起这种事情,然后用其他办法来缠着铃木铃花留下来。 犬夜叉的生长速度不稳定,半妖的年龄铃木铃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算,但是他已经到了要面子的阶段,喜欢听别人夸他,然后又羞于承认。 就像现在一样,听到铃木铃花这么说,犬夜叉就皱着眉瞪了一眼铃木铃花,紧闭着嘴巴不说话了,光看神情像是因为她的话语在生气,不过铃木铃花已经很了解犬夜叉了,瞥见他脸上浮起的红晕,她也不戳破,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搂抱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感觉手臂两处都微微发酸,男孩的个子长了,学东西的速度也变快了,犬夜叉的重量也增长了不少,就算铃木铃花的身体好了不少,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抱很久了。 敏锐地察觉到女人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疲累,犬夜叉就没有强求,他挣了挣手就要从铃木铃花怀抱里下来。 好笑地摇了一下头,铃木铃花把他放到了地面上,别的侍女伸出手来想要抱犬夜叉,他却嫌弃地躲闪开了,露出一副这么大了还被人抱该有多丢脸的模样。可是之前扑进铃木铃花怀抱里的时候,犬夜叉就没有想过这件事。 不需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犬夜叉总是很亲近铃木铃花,也对待她格外不同。有很长一段时间,铃木铃花都因为自己夺走了十六夜本来应该在犬夜叉心目中的地位而有些惶惶不安。 即使她不想要这个,也不得不承认,犬夜叉在生母和铃木铃花之间似乎更喜欢她一些。 原因也很简单,这两个他不排斥的女人里面明显是铃木铃花陪伴他时间更长,小孩子又不会想得那么多,谁对他更好就会更喜欢谁。 可是一旦发现了铃木铃花就觉得别扭,在这个国家她能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完全是因为十六夜的安排和谋划,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做,要是再从十六夜手里夺去犬夜叉,她也难以觉得自在。 虽然十六夜总是信誓旦旦地向她表明心意,说那些犬夜叉也是铃木铃花的孩子这样的话语,但是她都没有当真过。 在铃木铃花看来,犬夜叉就是十六夜的孩子,永远都会是,这种血浓于水的亲子关系是不能被其它东西抹去的。 她有时候会感到羡慕,不过更多的还是冷淡的旁观。 所以铃木铃花在让犬夜叉意识到十六夜才是最爱他的母亲这件事上,花费了很多功夫。如果她不去强调,犬夜叉就会把她想象成能够代替放的母亲的存在。 因此犬夜叉又是对待她的方式过于亲昵逾越了不少界限,铃木铃花也没有太去管教,她任由他直接喊她“铃花”,也任由他任性地反驳她骂她,纵然一切远离犬夜叉对她所做出的远离“母亲”的一切事情。 目前看来,她完成得很出色,犬夜叉再也没有把她当成母亲这样的亲人来看待,他已经认识到了,铃木铃花对于他来说是与十六夜不一样的存在。 灵活地跳到了地上,豆丁大的小孩子对着铃木铃花毫不顾忌地张牙舞爪,她不会像身边的侍女一样追着让他学那些麻烦又没有用的礼仪,恭敬又惶恐,也不太像母亲,在现在这个年纪的犬夜叉看来,铃木铃花就类似于朋友一样的存在。 “真是的。”犬夜叉吊着金色的眼眸嘟哝了一声,“就你这样他们还说你是神女呢,如果你都是神明了,那我岂不是更厉害。” 从小犬夜叉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毕竟顶着那么特别的白发金眸和兽耳生活在一群黑发黑眸的人类之中,他当然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不一样。 人们说他是神迹,这是个褒义词,但是换一句更直白的话,其实也就是异类而已。 而那个所谓的神就是铃木铃花,无论是用人类和妖怪的审美标准去看,她都生得一副绝艳的美貌,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铃木铃花更好看的人了,又过去几年,她身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不曾衰老过半分,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了。 然而总是和铃木铃花待在一起的犬夜叉是难以感受到那种距离的,就算她真的是一位伟大的神,一直和神明亲密地相处,那么高高在上的神也会走下神坛,变得可亲起来。 何况她只是一个被捧上去的假神,铃木铃花是假的,但是她的信徒们都是认真而又虔诚的,那些信仰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看铃木铃花是高贵不可亵渎的存在,而犬夜叉看铃木铃花只是会觉得她好看,然后想要亲近她。 和犬夜叉走远了一点儿,铃木铃花侧过头看了一眼远远坠在后面的侍女们,心里感到一阵庆幸,幸好她们没有听到犬夜叉的话,不然就麻烦了。 “那既然犬夜叉殿下这么厉害,那不如你来保护我好了。”心头一松,铃木铃花就开了一个玩笑,嘴边的笑意也轻松惬意了许多,被精致正规的宫廷服装衬托出来的高雅气质之中流露出几分娴柔。 皱起了整张脸,犬夜叉的表情戚戚,“你就不要喊我‘犬夜叉殿下’了,听上去真让人难受,就不能直接喊名字吗?每天都要听那么多人这样喊我,我光听都觉得烦!” 用无奈的笑容当做她的回应,铃木铃花并没有应下这句话,她一直坚持叫十六夜殿下,也用尊称来称呼犬夜叉,为的就是让她不要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 不是别人愿意这样捧她,她就真的是什么神女了。 也因此,想要略过这个话题的铃木铃花也就忽视了犬夜叉紧皱的眉头之下略带羞意的喜悦神色,她这样说就是对犬夜叉实力的认可,他当然会感到高兴,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才粗声粗气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直到一条路快要走到尽头,犬夜叉才拉起铃木铃花的手,掐着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地吐了一句话,“放心好了,我当然会保护你。” 这在铃木铃花听来就是一句小声又含糊的话,她根本没有听清,不过也点了点头当做自己听到了那样露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柔和笑容,“好。” 不知道为什么,犬夜叉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是看到铃木铃花笑得那样镇定,他突然又安心了下来,顿时便提高了嗓门,脸不红了头也不低,童声清脆,“等我长大了你也不用抱我了,我抱你就好了。” 紧紧捏着铃木铃花的手,犬夜叉又摆出了一副神气的样子,“以后我还会一直保护你的,你什么也不用管,就听我的好了。” 有些惊奇地看了看犬夜叉,铃木铃花一时没有纠正他大人就不能再这样抱来抱去的想法,她很了解犬夜叉,看着他亮晶晶的神情就大概猜出几分,铃木铃花抿起嘴笑了一下,“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再抱我一会儿。”得意于自己提出的丰厚回抱,犬夜叉这次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了,他理直气壮地拉了拉铃木铃花垂下的的手,“反正也快走到了。” 明明是自己走更快些,犬夜叉却还是更喜欢被铃木铃花抱着,他喜欢铃木铃花身上的味道,喜欢铃木铃花摸上去的柔软触感,喜欢听铃木铃花说话,喜欢看着她。 好恶偏差本来就是这样,而小孩子的喜欢就更是任性,喜欢的东西哪里都好,不喜欢的就是哪里都差,没有道理可言。 更何况铃木铃花确实是哪里都很好呀,起码犬夜叉听到的、目睹到的、感受到的就是这样,这里没有一个人讨厌铃木铃花,就连他的母亲十六夜,也很喜欢铃木铃花。 母亲的态度,周围所有人的态度,都一直在向犬夜叉灌输这个概念,而且铃木铃花对待他温柔又亲切,所以在犬夜叉看来,铃木铃花哪里都好。 只是他的身形渐渐长大了,铃木铃花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那么亲昵地搂抱他了,就算把犬夜叉抱起来,也只是虚虚地抱着,不会让他紧贴在自己怀里。 “你已经是大孩子了。”铃木铃花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大了就是男子汉,不能再这样求着别人抱你了。” “我又不是在求你!”犬夜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嘴硬地反驳了一句,然后他看了看铃木铃花神情中的拒绝又略带不甘地别扭起来,“长大了就不能拥抱了嘛,那也太不公平了!” 牵过犬夜叉的手,铃木铃花只好带着他走,不然他就伫立在原地不动了,“等犬夜叉殿下长大了,抱了一个女人就必须要娶她。” “然后就会生孩子吗?”听到这里犬夜叉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生下孩子,是吗?” 垂眸瞥了犬夜叉一眼,铃木铃花张了张口又闭上,她知道犬夜叉还是有点在意他的父亲的事情,可是十六夜没有告诉他的意愿,铃木铃花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她轻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犬夜叉没有追问父亲的事情,反而仰起下巴冲着低下头的铃木铃花扬了扬眉毛,“那我可以娶你啊!” “你没有男人,又没有孩子。”一项一项数着,犬夜叉甚至是在认真地思考起这件事情的,只是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一点也没有说服力,“我抱你然后娶你,让你生孩子,这样你就不会一个人了。” 被犬夜叉的话惊了一下,铃木铃花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她也感觉到了一些羞恼,她不是没有接受过求亲,不过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得这么直白。 “我又不是一个人,现在我不就和你在一起么。” 以前,另外一个孩子也信誓旦旦地对她许下过长大以后会娶她的承诺,想起那张冷淡疏离的脸,铃木铃花微微皱了皱眉,她上次说了那样冷厉的话,以杀生丸那种性格,她与杀生丸之间稍微亲近了一些的关系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哼。”知道铃木铃花很好说话,所以犬夜叉完全不怕她带着警告的瞪视,“你还嫌弃我吗?等我长大了你都多少岁了,就算不会变老也没有男人敢娶你了,我不嫌弃你就已经很好了。” 就那么点大的孩子还斜着眼睛看她,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虚伪神情,“好歹我也是你的‘神迹’啊,总不能不管你。” 真的被说恼了,铃木铃花也顾不得什么只想让他别再说了,于是她绪着力气弯下腰一把抱起了犬夜叉,他也终于安分了一点,铃木铃花也松了一口气。 从头到尾她都把这些话当成小孩子的撒娇,不曾当真,所以铃木铃花也不会觉得犬夜叉是认真的。 童言稚语她不会当真,但铃木铃花还是无法完全忽略犬夜叉的那句“一个人”起来,隔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她才开始在意起自己神秘未知的过去。她被村子里的人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以前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她原来是人类吗,是天生这样还是后来才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里没有人能够为她解答这个问题,但是想要知道这一切,铃木铃花就得先回到自己最初有记忆的那个村庄。 她正在思索,头上却传来了温热的轻柔触感,把她从晃神中唤醒了过来,铃木铃花凝眸去看,才发现是犬夜叉伸高了手正在轻拍她的头发,因为他还小,所以即使被抱在怀里,也需要用力地抬高手臂才能触碰到。 “想什么呢。”犬夜叉哼哼了几声,“抱着我就这么不高兴吗?”他面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但是移过来的眼神之中又透露出无声的询问和关心,铃木铃花心中一暖,那些沉重的忧虑都似乎消散了不少。 “没有。”铃木铃花弯起嘴唇笑了笑,精致艳丽的面容展开笑容显得温柔美丽,“我们走吧,犬夜叉。” 她第一次直接喊了犬夜叉的名字,但是神态自若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是犬夜叉自己被铃木铃花抱着走了一段,直到被放下来才琢磨出变化,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蛋。 铃木铃花也感受到了几分愉悦,然而这种好心情却在看到一个拉长了的白色身影时化成了更深沉的郁色。 一个人走进房间的时候,铃木铃花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缓慢地转过身来,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犬大将。 然而那清冷之中仍然带着一些稚嫩青涩的气质和正在抽长的身量告诉铃木铃花他不是,他是犬大将另一个儿子。 “……杀生丸。” 在对方那双冷静到无情的金眸的注视之下,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她张开嘴巴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呼吸一窒,她有些不太适应杀生丸现在的样子。 犬夜叉都长大了那么多,杀生丸当然也会长大,她已经不能用男孩来形容他了,他的人形模样看上去似乎已经长到了最美好的青葱俊秀的少年时候。 即使认出了这个银发披身的冷俊少年是谁,铃木铃花也不由愣了一下,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在她曾经对他说过那些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铃木铃花面前过了,铃木铃花一直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再来见她了。 “你……怎么来这里?”理智地关上了房门,铃木铃花勉强自己张口说话,她以为杀生丸会先开口,毕竟是他找过来的,可是他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她竟会不禁觉得如果她不说话的话杀生丸能够永远看下去。 那个让铃木铃花颇感陌生的少年妖怪用着她熟悉的口吻冷冷地低语,改变了的声线更加低沉冷淡,即使铃木铃花知道他就是杀生丸,也无法和那个神色淡漠的男孩联系在一起,她垂着眼眸没有看他,但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她身上。 她又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年,十六夜身上都有了很多变化,她的侍女甚至都换了两次,只有铃木铃花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变,依旧和之前杀生丸见到过的一模一样。 “来找你。” 他说话的方式依然是这样,吐字清晰平淡,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他,后来想想其实铃木铃花也有些后悔自己那样说,她还没有见过杀生丸那么激动的样子,可见他是真的很在乎。 现在那些她曾经在杀生丸身上见过的激烈情绪仿佛都是铃木铃花的错觉一样,孩童的稚嫩和情绪波动都沉寂了下来,少年冷冽高雅的气质因为磨练和增强的实力而逐渐凝沉了下来,不再会让人觉得弱小无力,修长的衣袍下裹着的是聚满力量的肉身。 “我不会回……”说了一半铃木铃花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表达词语,“我不想回去。”是的,她不愿意回到那里去。犬大将对她再好,也始终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其实十六夜被他带回来的时候,她甚至有那么一刻是希望对方能够替代她的。 听着铃木铃花这样说,杀生丸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用那种眼睛眨也不眨的方式看着铃木铃花,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本来就因为杀生丸的突然出现而不知所措,现在他这样沉默地注视着,铃木铃花就更觉得尴尬了,她想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犬夜叉的味道,所以杀生丸感到不悦了。 踌躇了许久,铃木铃花终于听到了杀生丸的回答,他说话时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恩。”可是那话里的内容却一点儿也不像是杀生丸会说的话,但铃木铃花确实听到了,“我来看你。” 等到他的话落下了好一会儿,铃木铃花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杀生丸是在说,她不回去,所以他才过来看一看她,只是为了看一眼而已。 她其实听懂了,只是铃木铃花需要思考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抬起眼睛看向那个快要比她高的俊美少年,铃木铃花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她觉得面上微热,但是身体热过之后因为出了汗又感觉奇异的凉,她并不确定自己想的是不是正确的,也不敢确定。 时隔这么久,铃木铃花终于发现她和杀生丸之间一些奇怪的地方了。 就算杀生丸再怎么宽容她再怎么温柔,也没有人会对于夺走自己父亲注意力又不是他母亲的女人那么好的,何况杀生丸还是一个冷情冷心的妖怪。 除非,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父亲的女人来看待。 第152章 难言的沉默在空气酝酿成另一种奇异的气氛,铃木铃花不适地在门边动了动身体,她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当机立断地转身离开还是留下来说清楚,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停驻的脚步就已经为她做出了决定。 “杀生丸……”动了动嘴唇,铃木铃花叫了一声名字又迟疑地顿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在关上门之后还按在那里没有动,但是她仍然微僵着身体面向杀生丸,迟迟没有移动。 女人嫣红湿润的嘴唇微启又阖上,许久也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铃木铃花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觉得荒唐又怪异,也许是他的外形长大了,所以少年版的杀生丸说的话,她就没办法再像他小时候那样当成玩笑话忽略掉了。 对面的少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冰冷的金色眸子被拉得狭长而显得锐利,映在俊秀清冷的五官上更显俊美,铃木铃花不禁为他这种注视自己的方式同时感到羞赧和为难。 以前她不会去看,不去在意所以才从来都没有发现,现在她察觉到了就会看出杀生丸在冷淡的目光流转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细碎温柔,那温度极低的视线第一次让铃木铃花感觉到了炽热。 她不自在地偏过了头,克制地看向另外一处地方,不敢直接与杀生丸对上眼神,轻轻抽着气,铃木铃花冷静地开口说了话,她希望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的守卫很严,但那是防心怀不轨的人类的,不能用来对付妖怪,铃木铃花只是想不到要说什么了,才问起这件事。 “走进来的。” 对方言简意赅地回应了一句,铃木铃花不觉得杀生丸是在骗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穿着一身精美的衣衫,美丽的银色发丝披在身后像是一袭月光,白到透明的尖耳从发丝之间完全不避讳地伸出,他身姿挺拔地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画。 就算没有那些引人瞩目的银发金眸和尖耳,光是那副出众俊美的外貌,杀生丸也能够吸引来无数目光了。 大概是用了隐身之类的法术吧,铃木铃花也不太清楚,反正杀生丸不可能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 既然他能进来,那么他的父亲自然也能够走进来。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皱了皱眉,其实现在她的想法已经变了,她不觉得犬大将是想带她回去,她反而担心等到犬夜叉长大了,犬大将就会把他的儿子带回去。 而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十六夜还是她,都没有办法阻拦什么。 看着杀生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铃木铃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想要把她带回去的是杀生丸,可是…… “你先回去吧,杀生丸。”抿了抿唇,铃木铃花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委婉的拒绝方式,而妖怪也并不需要委婉,“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在她终于凝着星眸望过来的时候,杀生丸就察觉到了她神情中的变化,他的眉峰微动脸色就倏地冷了下来,“你不想见到我?” “不是。”下意识地出声反驳了一句,说出口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后悔了,她看见杀生丸的神色又慢慢地恢复到了正常,只能皱着眉低叹:“我只是……杀生丸,我不回去,难道你要一直来这里吗?这里是人类的世界。” “为什么不行?”听着铃木铃花想了许久才憋出的话语,杀生丸却只是冷静地回了反问:“强大的话,哪里都可以去。” 他盯着铃木铃花半晌,金色的眼眸之中泛着微微波动的流光,然后他张开浅色的嘴唇一字一句地强调,“我已经足够强了。” “是吗?”看出他平静冷淡之下的傲慢,铃木铃花抬手抚了抚眉心,“比你父亲还要强吗?”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什么,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去,从时隔许久的重逢带来的温馨和奇异的暧昧转变成了带着抗拒和怒意的冰冷。 少年的身体微僵,他看着铃木铃花的眼神转冷,但是依然固执地盯着她,仿佛这样看着铃木铃花就能够改变什么似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人类会在一眨眼间老去然后走向死亡。 然而时间偏爱铃木铃花,她不再老下去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再也不变了。人类是善变的,当她周围的人类都在变化,她也就随之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起码在西国的时候,杀生丸从来没有见过铃木铃花规规矩矩地穿好一件衣服,然而现在他看着铃木铃花,女人穿着一整套颜色鲜艳的精致宫装,套着层层叠叠的单衣,拼凑成华丽的完整衣裙,没有落下一件。 她踩着白色的锦袜穿上了鞋子,从下裙摆的分叉之中若隐若现地露出纤细莹白的小腿,也许是人类的食物更合她的口味,铃木铃花的身姿丰盈了不少,但还远远不到让人觉得丰满的地步,只是瘦削的纤细身形终于多了几两肉。 侍女们小心地服侍着她穿上了这些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为她梳妆,她们把铃木铃花乌黑秀丽的长发打理得更加光滑润泽,把她的发丝顺着正中间的纹路分开梳成了两半,从两边挑出一部分垂在身前,衬得如玉的脸颊更加温婉。 这样的打扮是铃木铃花在西国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的,在那里,她就是漫不经心地披散着妖娆的长发,然后随意地套上一件衣裙,光裸着自己白腻的双足半躺在榻上,妩媚得像是用美色引诱人类男性的女妖,从眉眼到指尖都是勾魂夺魄的艳色。 而现在她站在那里,穿上了只有身份高贵的人类才能穿上的华美衣裙,从头到脚都经过精心打扮,华贵的雍容压住了那种天生的媚意风情,又相得益彰,衬映出了与众不同又更勾人的高不可攀的冷艳气质。 因为身份不同了,铃木铃花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在西国,她只是犬大将的女人,他的所有下属都不屑她,而在这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即使是被人捧出来的,也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低伏在她的裙下,甚至是这个掌控国家的君主,都自称是她最忠实的信徒。 这种翻转变化,确实会改变一个人。 即使铃木铃花再不习惯被人们当成神灵供奉,经过那么多年,她也不得不适应了,而她甚至是能够从中得到是真实好处的。 被人狎玩和受人膜拜,无论是哪一个,铃木铃花都不喜欢。但是如果必须要在这两个之间挑选,她又不是傻瓜,自然更能接受后者。 所以就算圈养她的犬大将对她再好,铃木铃花也还是在机会来临的时候选择了趁机离开。 “你想他?” 一道声音响起,微微泛着寒意,杀生丸没有移开视线仍然看着她,然而那冷淡目光中蕴藏着的情绪却起了变化,冰冷的金色因为怒意竟然显得稍微炙热了一些。 知道杀生丸是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我没有想他。” 见杀生丸不信,铃木铃花不由解释了一下:“他那么厉害的妖怪也会受伤,再怎么强大,也还是会受伤的。” 瞥着少年温和了些许的神色,铃木铃花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所以你也是,杀生丸。不要再这样冒失地跑到人类国家里来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妖怪才拥有力量的。” 在看到十六夜的剑能够刺穿妖怪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妖怪能够杀人,人自然也会有办法对付妖怪。 只是教导她的巫女来不及教会她那些事情,所以她才如此懵懂无知,在真正明白妖怪的可怕之前,铃木铃花又遇到了那个最强的犬妖统领,所以一切就演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听出铃木铃花话语里的担心,杀生丸的眸色微凝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但是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淡淡地吐了几个字,“这与你无关,我不是你的孩子。” 过了那么久从当初被她这句话打击到离开的孩子嘴中听到这句话,铃木铃花话语一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心中一惴,本来就有不安和愧疚潜藏着,现在杀生丸这么说,铃木铃花就更觉得难过了,虽然这是实话没错,但是由她这个照顾过杀生丸许久的人说出来就太让人心寒了。 张了张口铃木铃花刚想要道歉,突然她心一颤又把那些歉疚感压了下去,看着杀生丸不动声色的神情,铃木铃花拧了拧细长的黛眉,“你是故意的。” 他想要让她感到内疚。 “恩。”不可置否地应下,杀生移动脚步走近了一些。 但与铃木铃花想的不同,他不在意铃木铃花有没有感到愧疚,他只是想让铃木铃花记住,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伦理上的关联,人类总是会在意这种无谓的事情,所以他想先讲清楚。 当初这句铃木铃花说的会让杀生丸在意至极的话语,反而成为了他用来接近铃木铃花最好的桥梁。 看着他突然动了,铃木铃花顿时就紧张起来,她抿了抿嘴唇才发现唇瓣因为莫名的紧张而微颤,她本来就站在门边上,他走过来铃木铃花往后退就贴在门上了,再也退不了。 可是冷俊的银发少年还是在不断靠近,铃木铃花紧绷起身体轻呼了一声:“杀生丸!” 只要杀生丸想,他可以在一瞬间抓住铃木铃花,然后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现在他只是缓慢地用人类步行的方式走过铃木铃花的身边,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移动,和金眸一起闪动着炫目的光泽。 “有人过来了。” 听到杀生丸的低语,铃木铃花惊疑地侧头想要透过门缝张望一下外面,然而等到她回过头的时候,杀生丸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站得离她很近,就是太近了。一回头就看到了杀生丸的脸,铃木铃花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往后退,可是她已经靠在门上了还能往哪里退呢。 所以她只能被迫地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杀生丸,他的身量抽长了许多,之前站得远的时候,铃木铃花以为他大概和她差不多高,现在杀生丸几乎贴着她站着,铃木铃花才惊觉他其实已经比她高了。 “那你还不快走。”铃木铃花没有怀疑杀生丸的判断,在这方面犬妖的五感自然是比她更灵敏,所以她只能在发现杀生丸没有动作的时候,着急地提醒他催促杀生离开,“他们肯定是来找我的。” “还有一会儿才到。” 少年冷静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蛋,离得近了他就需要垂下眼帘才能细细地看清楚铃木铃花,他看着她白腻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看着她微颤的眼睫和闪着美丽亮光的眼眸。 杀生丸所看到的和以前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看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铃木铃花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变化,杀生丸看她的方式也没有变化,但是现在他看着她,那种悸动的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酸涩和奇异的情感黏在一起,酿成了更为奇怪的东西,心脏传来微妙的胀痛感,对于犬妖来说不算什么太痛苦,但是细密琐碎又从不间断,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杀生丸知道自己很在意铃木铃花。 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杀生丸就会一直一直想着,现在他忍不住又找过来,真的见到了他却仍然不甘心,无法安定,他感受到身体深处的躁动和不满足,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看着那还在一张一合的红唇,杀生丸微低下头轻舔了一下。 铃木铃花的声音顿时就被掐断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杀生丸,过了许久也没有说话,杀生丸也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又像是在诉说许多话地与她对视,这让铃木铃花心中一紧。 “你……” 门外终于响起了杀生丸提前预警过的脚步声,因为知道了所以铃木铃花也不觉得紧张,她现在也没有工夫去想外面的人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嘴唇上的触感吸引去了。 他又一次吻住了她,这次就不再是一触就放了。 嘴中的空气全部都被夺走了,然后很快地,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都没了,全部都被杀生丸的气息所吞噬,铃木铃花呼吸不到空气。 一开始铃木铃花还伸手推拒着他,甚至抬脚想要踹他,可是身体都被压制着她根本抗拒不了杀生丸,然后她就无法呼吸了,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摊在他的怀里。 他年轻有力,本是青葱活跃的年龄,却总是冷冰冰的,但是看上去再成熟他仍然年轻,所以不愿意克制和收敛。 所以被咬到唇舌的时候,铃木铃花是真的感到了无比的疼痛,这让她在几近窒息之中稍微清醒了一些,于是她拼命地揪着杀生丸的衣服示意他放开。 不正常的红晕一直从她的脸颊延伸到脖颈,柔软的舌头一触碰到獠牙就颤着往后缩,但是杀生丸却不放过她,铃木铃花无比恐惧地推着他。 清冽冷酷的气息从少年身上灌尽她的嘴中和鼻腔,包裹住铃木铃花的周身,她是真的快要呼吸不下去了。 感受着这具脆弱无比的身体传来的颤抖和痉挛,杀生丸退开了,却没有移开身体,他一离开铃木铃花就喘着气倒进了他的怀里,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了,何况还是这样可怕的,即使身体变好了她也根本无法承受。 被杀生丸紧紧地抱住的时候,铃木铃花只能无力地喘着气平复因为无法呼吸而产生的不适与痛楚。 眼泪从女人蕴藏星光的眼眸之中滚落,像是星辰凝成的珠宝,在光洁雪白的脸颊滑出一道颤巍巍的痕迹。 而她也完全没有力气去管杀生丸把她的脸上的泪水舔走的行为了,只是轻阖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松软和无力。 “你哭了。”少年的声音依然冷淡,似乎刚才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你很高兴吗,铃花?” 铃木铃花用力地吐了一口气,这也是她在被抱起来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了,她倒是想要扇杀生丸一巴掌,那也要她有这个力气和能力才行,于是她只能移动目光瞪向他。 水光潋滟的迷蒙眼眸之中还残留着几分稠丽的艳色,冲淡了铃木铃花满怀怒意的瞪视,反而显得缱绻温柔。 外面的人经过又离开,只是从她这里路过,铃木铃花深吸了一口气,确实如杀生丸所说,只是“有人来了”,但是没有来找她。 看着他整洁光滑的衣服被她抓出了深深的褶皱,铃木铃花也并不觉得抱歉,她想要冷下神色,但是不自然的红晕仍然在她脸上徘徊,愤怒恐惧慌张疑惑等等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铃木铃花反而无法在意那个吻了。 虽然她已经通过这个吻确认了她的猜想。 “……你差点杀了我。” 她嘴巴里还留着杀生丸的味道,舌头还因为触碰到那伸出来的尖利牙齿在发颤发麻,铃木铃花抬起眼看着把她整个抱起来的少年,她的气息不稳,说话时还带着喘息。她想过自己的死亡,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这种事死掉。 “我不会的。”沉默了许久,杀生丸沉着声音道了歉,也只在对这一件事情道歉,他垂下眼眼睛盯着铃木铃花看,“下次我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 平复着自己还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铃木铃花移开了眼神,她没有再去看杀生丸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听着铃木铃花的话,杀生丸沉默着没有回应,但是他听从铃木铃花的话,弯下腰小心地把女人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然而就在铃木铃花想要让他离开的时候,杀生丸却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化成了原形。 于是她的话就卡在喉咙里面了。 看着那只变大了许多自作主张地跳上床榻上的雪白大犬,铃木铃花抬起酸软的手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了。 卧在铃木铃花身边,杀生丸没有把被子盖到铃木铃花身上,而是甩动了一下白色的柔软毛茸尾巴,覆在了铃木铃花身上,几乎就能盖过她的全身了。 温暖的尾巴盖在她的身上,绵软而又舒服,洁白柔软的毛发扫过铃木铃花的手腕,带来轻微的酥麻感,并不会让人讨厌。 “杀生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安静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轻声问了一句,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数年前决定她命运的那一天。 她在那头更强壮的巨大白犬前面蹲了下来,问他,“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后来他把铃木铃花带回到他的领地,不仅实现了他的承诺,还给予了铃木铃花无数其它东西。 现在,另外一个妖怪正伏在铃木铃花的身边,沉默地支起身来用鼻尖轻轻碰了一下铃木铃花的额头。 她能感受到犬妖的鼻息和随着他兽形呼吸起伏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但是这个像是认主般的轻柔碰触比起之前那个可怕的吻更让铃木铃花触动,她看了杀生丸一会儿,最终迟疑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头顶上竖立的白色双耳,雪白的短绒毛密集地覆盖了柔软的粉色兽耳,摸上去和犬夜叉的不太一样。 摸了一会儿铃木铃花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抿紧了发麻的嘴唇向这个从很小声的时候起,她就一直看着的孩子问出一句话。 杀生丸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同样也在看着他,只是他们一个是妖怪,一个算是人类,所以他们看待对方的方式和认知完全不同,所以那视线,一直就没有真正对上过。 侧过头与那双冷冽的金色兽眸对视,铃木铃花知道那是杀生丸,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他,而不是把他当初犬大将的儿子,当成自己需要照顾的对象,只是在看杀生丸而已。 她沉默了一会儿,张开被吮吸地微肿的红唇轻声地询问。 “……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她突然想要回到那个她来自的地方。 第153章 犬兽支起了上身,他需要半蹲着才不会压住整张床榻,但是从铃木铃花这个角度来看,那已经长得很大的身躯几乎已经占满了所有位置,他把尾巴轻柔地甩在她身上,侵占了她这里的空间。 抬起手,铃木铃花忍不住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雪白尾巴,她张开纤长的手指,柔顺光亮的毛发就会顺着她并不大的力道穿进她的指间,顺滑得不可思议。 因为长大了,所以他的绒毛都变得浓密厚实起来,但又因为年轻强壮,没有经历过什么可怖生死决战,所以他身上每一根纤毛都还很柔软,没有半点疤痕瑕疵。 随着他的身形动作变化,犬兽精壮的肌肉覆在在雪白的毛发之下随之起伏,他轻轻一甩,就把尾巴从铃木铃花手中抽了回来,她没有用力去抓,所以杀生丸很轻易地就把尾巴收了回来。 他屈起后肢微蹲,然后轻盈地一跃,便从榻上跳到了地面,即使是用兽形立在地面,他也并不比在床上看他的铃木铃花矮。 在金灿灿的兽眸的注视之下,女人不由坐直了一点身体,她张了张红唇轻呼了一声:“杀生丸……” 其实她还不太清楚杀生丸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那些奇异又暧昧的事情,杀生丸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能让铃木铃花感到紧张。 她的牙齿抵着自己的唇舌,清甜的声音似乎也因为红肿发麻的舌头受到了影响,说话的时候铃木铃花总觉得自己说得乖乖的。 茫然地和杀生丸对视了一眼,铃木铃花微微歪了歪头,微微凌乱了一些的头发披散下来,顺着她的脖颈往她倾斜的方向流淌而去。 虽然铃木铃花觉得杀生丸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她的,不过看到他的兽形张开嘴往她这边靠过来,铃木铃花神色微凛地往后缩了缩手。 犬妖的兽形很漂亮,浑身的毛发都几近银白色,仿佛是冰天雪地染就的,看上去高贵而又不可亵渎,但再怎么好看,张开嘴巴就会露出尖利凶恶的獠牙,让人心惊胆颤。 但是她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杀生丸,所以他一来就咬到了铃木铃花手腕处的衣袖,也只咬着那里。 看他咬着不放,铃木铃花还又觉得怪异,她看了他一眼,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下一刻,她就看到犬兽微微低伏了下去,然后她就连着整个人一起被甩到了他已经隆起了强健肌理的背脊上。 伏在杀生丸的背上,铃木铃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里的肌肉条理,展示着已经足够支撑起远远不止一个人类的力量。 妖怪长得真快呀,铃木铃花莫名地想到这件事。 以前她还能抱着杀生丸的原形,而现在杀生丸化成了犬形都已经能够背起她了,铃木铃花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时间的流逝。 就算是她一直看着的幼崽,也都进入了少年期了,再过不就他就会成年,然后成为一个强大成熟的犬妖。 那个时候,犬夜叉也应该已经是少年了吧。 突然从床榻上到了犬兽的背脊上,她下意识地揪着杀生丸脖颈处的绒毛,不过这点拉扯的力量对杀生丸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他也只是在铃木铃花摸过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地甩了甩,雪白的毛发跟随着他的动作而抖动,扫着女人的皮肤微微发痒。 这是他第一次用兽形载人,当然会不习惯。 “等等!”察觉到杀生丸动了动似乎就要迈步,铃木铃花的身体刚坐直了一些就因为晃动而又伏了下去,“你要去哪里?” 他回过头来看了铃木铃花一眼,变成兽形之后的金眸变得圆润巨大,闪动着随时捕捉猎物的敏锐光泽,被杀生丸这样注视着,铃木铃花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他的猎物,而捕猎是他作为犬妖与生俱来的本能和天赋。 与杀生丸对视了一会儿,铃木铃花才意识到他是在询问她,是她提出了那个问题,让他带她离开。 所以他现在正在无声地询问她,“要去哪里?” 这场景像极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天差地别,犬大将没有问过她想要去哪里。虽然即使当时他问了,铃木铃花也无法回答,那个时候,她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记得的太少,懂得的太少。 没有有关过去的回忆,也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认知,一无所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一个人在问她要去哪里,而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铃木铃花突然觉得古怪,她不应该向杀生丸提出这个请求的,那个地方十六夜也可以带她去,如果十六夜没有时间也可以派人和她一起去,可是她却选择了和杀生丸说。 人类的道德观告诉她这是错误的。 但是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太过抵触的情绪,铃木铃花甚至因为杀生丸的配合感到了一点微妙的欢愉。 这一切都来得很突兀,可她却觉现在就是适合的时间,适合的时候。 她的人生,本来就是由一连串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意外构成的,就连她的出现和得救都那么具有戏剧性。 “我想去收养我的村落看看。”思索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说了出来,她记得从王城到村子的路。 听到铃木铃花的话,杀生丸转回了头,犬妖的兽形比人形速度更快,也更容易发挥体内的力量,所以他变回了犬形。 更重要的是,比起人类的形态,铃木铃花明显更喜欢兽态。 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铃木铃花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就在杀生丸微绷起身体的下一秒,门便被人不客气地撞开了。 “铃花大人!”来人先是用眼神锁定了铃木铃花,关切地查看了一番,确认她没有事情之后才转向随时准备着发起攻击的妖怪,“上次让你走了,这次你竟然还敢过来!放下铃花大人!” 冷冷地紧盯着能够避开他五感的女人,杀生丸眯起了眼睛,他顾忌着背上的铃木铃花才没有在对方进来的第一时间咬断那个人类的喉咙。 “等一下!”眼看他们要打起来,铃木铃花连忙出声:“殿下,他是来找我的。” 在这里待得久了,铃木铃花也发现自己其实同样也能够察觉到十六夜,只要她愿意去冥想,她甚至可以知道每一个信仰她的人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不过她只能模糊地感应到一点,并不能具体地看到。 她并不喜欢这样,所以很少这样做。 所以铃木铃花甚至能够比杀生丸更早一步察觉到十六夜,看出十六夜没有想要停手的意思,铃木铃花只能提高了一些声音,“十六夜!” “铃花大人。”收起了锋利的剑,十六夜有些不甘地停了下来。 与铃木铃花不同,这么多年下来,十六夜变了许多,秀丽温婉的五官因为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蜕变得更加成熟,即使坐上了王位她也不敢懈怠,一直没有放弃习武,因此眉宇之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锐意,与她天生的温柔气质融合成独一无二的君主风范。 这几年她也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子是她和一个妖怪结合所生下的事实,而她所信赖的铃木铃花更是服侍过那个妖怪,如果他们被抢回去,十六夜就失去了一切,她曾经失去过,所以就不想再经历一遍。 盯着那个犬兽看了一会,十六夜终于还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守在外面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后退。她知道这不是犬大将,如果是犬大将,现在铃木铃花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您要去哪里?”看着铃木铃花仍然坐在犬兽的背脊上面没有下来的意思,十六夜不禁皱起温丽的秀眉,就算她是再怎么善良温和的人,做了那么多年的上位者,她到底还是威严了不少。 而唯一她甘愿服从的人又是无欲无求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铃木铃花对待她甚至是恭敬的,这就使她们双方之间的位置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铃木铃花很聪明,她总是知道自己应该要讨好的是谁,而她擅长讨好,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夸耀的天赋,但是她确实擅长。 所以一个利用了信仰成功地坐稳了地位的女君主也不曾对这个凌驾王之上的“神女”产生过忌惮和杀意。 也许铃木铃花的确在不知道的时候给予了十六夜一些帮助,但是已经成功了的十六夜其实并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化身来增添光环了,但是十六夜仍然选择把铃木铃花推上了神坛。 “我想回村子。” “现在?”十六夜不由追问,“铃花大人,我完全可以带您回去。”听到铃木铃花说是回村子而不是回西国,她的目光柔和下来,但是依然满是戒备。 “妖怪不值得信任。”想起什么,十六夜紧皱眉头看了一眼杀生丸,“请您不要忘记之前那个教训。” 知道十六夜是在说那个把铃木铃花骗出来的妖怪,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缓缓张口:“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铃花大人!” 不屑再听下去了,杀生丸微微低伏下身体,然后猛地一跃便跳了出去,蹿出了门外,这让那些在外面守候的士兵们都一惊。 印着妖冶纹路的雪白犬兽载着明眸皓齿的绝色美人飞入了空中,这奇异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他们纷纷抬起手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那移动速度飞快的身影。 “停手!”阻拦不及,十六夜就先让弓箭手放下武器,“铃姬殿下正在上面!” 听到殿下这样说,他们便都松开了已经拉开的弓弦,他们刚刚放松,那移动本来就十分快速的白色的身影就更是在一眨眼间消失不见。 但是所有的士兵都还在抬头看着已经没有一点影子的天空,似乎那里还残留着什么似的,那竟然真的是铃木铃花,是神女要回到天上去了吗? 忧虑地望了一眼,十六夜平复着自己心中隐隐不安的惶恐预感,转过身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犬夜叉在哪里?” 跳到了云层上,下面的人就看不见铃木铃花和杀生丸了,他跑动跳跃的速度太快了,女人只能紧紧地抱住了他,“杀生丸。” 流动着的风飞快地吹拂在她的脸上让人觉得微微刺痛,她张开嘴唇叫了一声,空气就灌尽了她的口腔里挤压着她的喉咙,铃木铃花不适地咳了几声,于是银白色的妖兽就立即慢了下来,像是停驻在绵软的白云上一样。 他慢了下来,铃木铃花就好受多了,她抱着他被绒毛环绕的脖子轻抚了一下,杀生丸现在的体型对她来说正好,她两只手臂一环就能圈起杀生丸的脖颈,“你可以飞下面一点吗?太高了我就看不见回去的路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城门,地面上也没有几个人了,杀生丸听从铃木铃花的话降了一些,他们穿过白色的云雾,杀生丸几近纯白色的毛发几乎和白云融为了一体,完全穿过的时候铃木铃花都觉得是云化成了杀生丸。 到了云层下面,山林和田野就一一显现在了铃木铃花眼前,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熟悉的路,十六夜骑着马带她走过一遍,她一路都注意着沿途的风景,所以印象深刻。 人类带着她出来,而现在她竟然要和妖怪一起回去。 轻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她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告诉杀生丸自己要去哪里。 转向铃木铃花所指的方向,杀生带着她向那个地方飞去,为了照顾铃木铃花,他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所以才会花了好一会儿才到达。 到了铃木铃花也没有着急地让杀生丸把她放下来,她在边上逛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曾经被挖出来的地方。 倒不是她的记忆力好到这种程度,只是那块铃木铃花有些印象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神庙,铃木铃花猜测大概就是那里。 落地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每一次她回来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一等她下来,杀生丸就变成了人形的少年模样,站在衣衫华丽的女人旁边也不显得突兀。 看过了王城之中的神庙,再来看村落里的就寒酸破败了许多,不过铃木铃花也不介意,她从来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做神,反正他们所供奉的也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神女化身,不是她本人。 走进去,铃木铃花就看到了一座雕刻好的石像,因为每日都有人打理所以很干净石板上也没有蜿蜒的青苔,比起城里供奉的,青石雕刻的女神像朴素模糊了一些,细节之处都略了过去,也没有戴上面纱,刻的是巫女的服饰。 虽然五官相貌雕刻得粗略,但是神态动人,就是人们希望的那种悲天悯人的宽容而又温柔样貌,看了那座神像一眼,铃木铃花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即使有很多人说过她很温柔,铃木铃花也不觉得自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如果她真的是神,那一定会是个极其糟糕的神明。 “铃花?”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她知道那大概是自己都认不出来,杀生丸却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甚至把目光在铃木铃花和石像之间来回打量,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 也许是因为他们接过吻,铃木铃花本来就会被杀生丸看得不自在,现在他这样略带好奇地查看就更让铃木铃花羞恼了,为了让他别再看了,铃木铃花只好小声地应了下来,“……恩。” 每当她需要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神女”的时候,铃木铃花都会不好意思起来,何况她现在是和杀生丸一起,这种羞耻的程度更是加倍了。 她一定是个不合格的神,看,她的神庙根本就不排斥妖怪。就连她自己本人,还总是和妖怪待在一起。 在西国的时候,杀生丸多多少少也能听到有关铃木铃花的事情,妖怪们说她只不过是活得久了一些被愚昧的人类当成神明了,可是现在看着这间微小简陋但是供奉勤勉的神庙,他突然感到了一点奇怪。 那座王城里还有更大更完全的。 他确实能感应到一些奇异的力量在那座城市里流淌,这大概就是十六夜为什么能够一直牢牢地把控着权力的根本原因,她变强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在铃木铃花察觉到什么,一点也没有,除了气息有些不同和活得长久不老之外,她完完全全就和弱小的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眉峰微皱,杀生丸有些困惑地看了看铃木铃花,而那个穿着华贵衣裙的女人身处在简陋的神庙之中也不显得突兀,她只是在神庙里绕了一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杀生丸的声音让铃木铃花下意识地一惊,她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里是我有记忆的地方。” 铃木铃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听出她想要倾诉,杀生丸就朝她走近了一些,“有记忆?” “我是在冬天来到这个地方的。”铃木铃花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我被埋在雪地里,被村子里的人挖出来的。” “然后就不记得了?” “恩。”神色冷淡的少年走到她的身边站得离她很近,铃木铃花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他一起不紧不慢地走着,“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记忆。”杀生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他侧过头看向铃木铃花,没有波动的狭长金眸之中泛起了一点绚烂的亮光,“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铃木铃花抬起眼,她看向那个比她高出不少摆在石台上的石像,“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要知道。” 略过那些因为铃木铃花这句话而产生的复杂情绪,杀生丸直接向铃木铃花询问了结果:“能找回来吗?” ” 抿了抿嘴唇,铃木铃花最终还是放弃地摇了一下头,“没有人来找过我,过了这么久与我有关的人大概也都已经死了。” “我还在。” 听到这句话之后,铃木铃花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杀生丸说了什么,看了他一眼,铃木铃花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闭上了,杀生丸确实是和她有关的人,铃木铃花不能反驳这句话,但他这样说起来就莫名显得有些暧昧。 想到他们之前做过的,铃木铃花无奈地松下了肩膀,还能怎么不暧昧啊。 就算杀生丸其实是妖怪,他现在也还处于少年期,换算成人类年龄,他大概也就和人形外貌那样大。 虽然这里的妖怪和人类都早熟得可怕,可是铃木铃花还是觉得很别扭,也许主要还是因为杀生丸是犬大将的儿子,她才会这么不适应。 “铃花。”杀生丸突然出声叫了铃木铃花的名字,像是在提醒她。 顺着杀生丸的视线看过去,铃木铃花才发现了石像脚下放着一个不大的小箱子,只是它的脚和踏着的石板之间有一圈缝隙,高低不平会造成视觉差异,所以一眼看过去会忽略。 想了想铃木铃花还是走过去把箱子拿出来了,木箱里面应该没有放着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很轻。 解开锁,铃木铃花才看到里面放的是什么。 “衣服……”铃木铃花把那做成奇怪样式的特别衣料拿出来展开,看大小她也许还能穿上去,她隐隐约约知道应该怎么穿,“好像是我的。” 专注地看着铃木铃花,杀生丸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回忆起来了什么,所以没有出声打扰。 她醒过来的时候,铃木婆婆就已经把她的衣服换下来了,而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她只是茫然地听着对方说, 现在看着这件磨损得不成样的上衣和裤子,铃木铃花却知道这是什么而且她还能想起来衣服原先的样子。 白皙纤细的手指抚在破旧的衣物上,柔软滑腻的指腹和颜色陈旧的衣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铃木铃花却一点也不嫌弃,宝贝似的捧在怀里,摸着摸着她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杀生丸伸出手,从她脸上拭去了那点晶莹剔透的水光,“你又哭了。” “这次是因为太伤心了吗?”他的声音微沉了一些,在空荡不大的庙中听上去有些不同,说着悲伤的话却流露出了缱绻的温柔。 铃木铃花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但是她莫名觉得难过,不是因为想不起来而伤心,而是因为想起来了一点才流泪的,她的过去大概也不是什么很幸福的人生,否则,她又怎么会被扔弃在这个地方呢? 既然这么让人难过,那这样的记忆她就不要了。 把衣服放回了箱子里面,铃木铃花伸手按在合上的箱子上面,许久也没有离开,“这是我的。” “那就拿走。”见铃木铃花不舍,杀生就干脆帮她做出了决定,他微微眯起金色的双眸看着铃木铃花,“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迟疑地点了头之后,铃木铃花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把杀生丸自己也说了进去,女人微恼地擦着脸上的泪痕。 看着石板上空了的地方,铃木铃花抿了抿嘴唇:“既然我拿走了这个,就得再拿出一样还回去才行。”这是铃木婆婆教导的,她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铃木婆婆肯定想不到,她学会的那些竟然会用在她自己身上。 杀生丸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但是铃木铃花做了决定他也没有阻拦,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冷淡疏离的金眸微睁,瞳孔却紧锁,杀生丸猛地盯住铃木铃花看,他停顿了一瞬然后才说出口:“这是龙骨精的眼睛。” 观察着铃木铃花的神色,杀生丸问她:“他给你的?” “……恩。” 铃木铃花犹疑地看着杀生丸,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杀生丸不是因为犬大将竟然把这个东西送给铃木铃花而感到震惊,他是惊讶于铃木铃花一直把妖气如此深重的事物放在自己身上,而他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这不可能! 就算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脱离了龙骨精本体之后,他的眼睛也会慢慢地失去作用,但是也不至于让杀生丸一点也察觉不到。 他看着铃木铃花许久,想到了一个可能,杀生丸抿紧了颜色浅淡的薄唇,然后才张开嘴巴,“你把眼珠放下吧。” “我不是想要把这个留下,这不会给村子引来危险吗?”以为杀生丸是让自己把这个当做置换衣物的东西,铃木铃花摇了摇头,“如果那个妖怪找过来就麻烦了。” “你先放下。” 看着她美丽精致的五官,杀生丸紧了紧下颌,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一直猜想的都是错误的,也许他们都想错了。 迟疑了一秒,铃木铃花还是听从杀生丸的话把那颗血红色的不祥珠子放在了神像脚下的石板上。 虽然她才是照顾杀生丸长大的那个大人,但是少年冷着神情的样子还让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服从了。 “怎么了?”看着杀生丸冷凝下来的神色,铃木铃花都紧张了起来,她不由伸手按在箱子上,“龙骨精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把龙骨精的眼珠拿开之后,铃木铃花身上还是闻不出什么异样,杀生丸的神色稍霁,然而下一秒他猛地伸出手,迅疾地按在女人的手臂把她拉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带着她离开到神庙外面,杀生丸也没有松手,紧紧地抱着铃木铃花。 下一秒,简陋干净的小庙便整个都崩塌了,石块伴随着尘土洒下来,却又被突然冒出来的庞然大物挤开。 “谁!”凄厉可怖的嘶吼声几乎能回荡在整片山林,伴随着不断显现的盘旋的身躯,把整个建筑物都撑破了。“是谁拿走了我的眼睛!” 铃木铃花都怔住了,她把这颗血红色的珠子放在身边很久了,也拿出来过,但是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可是现在她才刚放下去,眼睛的主人就跑了出来。 “杀生丸……”看着坚韧的鳞片上都闪着寒光的巨龙,铃木铃花瑟缩地轻吸了一口气,她一回头还能看见不远处的村落,想必他们一定能听见动静。 看着那头比杀生丸大上无数倍的巨兽,铃木铃花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异常地冷静。 这个妖怪看上去很生气,他不会放过这里的村民的,真正挖下他眼睛的是犬大将,而杀生丸是犬大将的儿子,他一定能感应到熟悉的气味,更不甘愿放过。 与其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如想清楚要怎么做,铃木铃花的思路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他们可以先把龙骨精引远然后再逃走。 想明白了铃木铃花便连忙开口,然而她低估了龙骨精的速度,毕竟一个他是和犬大将那个等级的大妖怪,而杀生丸还没有完全成长,当然不可能打得到他,只能依靠灵敏的速度来闪躲。 但是铃木铃花拖累了杀生丸,如果不是为了估计铃木铃花会不会受伤,杀生丸早就能跑出去了,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更加着急。 眼看龙骨精就要打到杀生丸了,那凶恶的攻击速度和力道实在太可怕,铃木铃花完全是被惊吓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等等!不要过来!” 然后他便真的停住了动作。 铃木铃花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她喘了一口气趴在杀生丸怀抱里伏在少年还有些薄弱的肩膀处,不敢再回头看那张偌大的凶兽头颅,仍然残留着的赤红眼珠发出森然的血光,像是浸满了鲜血。 而龙头上还顶着一张面具,正直直地对着铃木铃花,差一点就能把她的头从脖子中间咬断磨碎。 抱着铃木铃花退后了一点,杀生丸也停了下来,他戒备地打量着静止住不动的龙骨精,怀疑这是诈他们的手段。 然而无论他们走了多远,那只形态恐怖的妖龙却一直僵在那里,他的鳞片随着他挣扎的肉身不停地颤动,每晃动一下都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和气息,可是不论他怎么动,都没有办法越过那道隐形的屏障。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中间,阻拦龙骨精过来。 垂下眼眸看着紧缩在自己怀里不敢再抬起头,身体还微微发颤的铃木铃花,杀生丸沉吟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结论。 “你让他不要过来。” “什么?”是真的被吓到了,铃木铃花的声音里还带着惊慌,她的双手都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紧紧拉着箱子上的把手,不敢松懈。 “你说的,不要过来。” 终于明白过来杀生丸在说什么,铃木铃花缓慢地从少年的胸膛里抬起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停留在远处的妖怪,巨大的龙身在隔了遥远的距离也依然能看见,她轻轻地抽着气,平复自己的紧张和害怕,“……不会吧。” 看着她,杀生丸嘴唇紧闭了一会儿才缓缓张开,“有人类往这边来了。” “他不能留在那里。”谁知道那个龙骨精会不会突然动起来然后大开杀戒,铃木铃花轻咬了咬唇瓣,虽然过了这么久,她对于这个村子剩下的感情并不多了,可是她也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个这么强大的威胁。 回视杀生丸,铃木铃花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她的眼睛里便褪去了迷茫和恐慌,只留下清醒而美丽的明光,“杀生丸,准备好了吗?”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杀生丸就领会了铃木铃花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然后他怀抱里的女人便向着那只妖怪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便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龙骨精!……过来、一下。” 那个身影没有什么反应,铃木铃花觉得是自己说的气势不够,便张了张嘴巴想要再说一遍,然而下一刻,远处的身影就倏地消失不见了。 杀生丸反应迅疾地闪了身,躲开了从高处横冲下来的巨大到可怕的龙身。 紧闭上自己的眼睛,铃木铃花惊叫:“别动了!别动!” 听到嘈杂的声响都停了下来,铃木铃花才在杀生丸的轻抚下颤着眼睫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张因为动弹不得而极度狰狞的恶脸,她又缩回了杀生的怀抱里,“现在怎么办?” 他们双方之间的角色似乎一下子就倒了过来,需要被照顾的人变成了铃木铃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的人也变成了铃木铃花。 只是…… 杀生丸眼中的金色微暗,他看着紧绷着肉身颤抖挣扎的龙骨精,知道对方是真的不会再动了,他抱住铃木铃花的手一顿,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清楚。”他言简意赅地扔出这句话。 铃木铃花紧紧地抱着杀生丸但是却没有理他,“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她已经把妖怪引到这么远的地方了,现在他们可以趁他不动的时候走了。 少年收紧自己的手臂,这次突如其来危机重重的实战清楚地向杀生丸表明了一个事实,他父亲能够才能够对方身上挖下眼睛的大妖怪,完全能够轻易地碾碎他。这头龙胸口上被犬妖的獠牙深深钉住的伤口是他至今没有捉住杀生丸的原因,而不是因为杀生丸的速度快。 龙骨精明明应该在被他的父亲打伤之后封印了。 比西国的妖怪强还远远不够,他得比所有所有的妖怪都强大才可以。 他很冷静,杀生丸知道其实是铃木铃花保护了他。 抚摸着怀抱里轻轻颤抖的女人,杀生丸觉得印象里那个一直温柔却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铃木铃花变得浅淡了,而新出现的则是这个需要他安慰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可以代替母亲来照顾他的人类。 两者之间,他都不讨厌,因为那都是铃木铃花。 “铃花。” 杀生丸叫了一声,等到铃木铃花抬起头,他认真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这对铃木铃花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们必须知道。 伏在杀生丸的怀里,铃木铃花小心翼翼地张口:“不准攻击,回答我的问题。” 一口炙热的气息从龙嘴之中喷出,带着龙骨精满腔的怒意和愤恨,但是那喷息也只是威压森然并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正如铃木铃花所说,不攻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赤红的眼珠死死地瞪着铃木铃花,龙骨精原来都是在追着杀生丸的,现在他终于转移了目标,他想要一口咬死这个人类,但是他必须得回答她的问题,“是你召唤我的,人类!” “我没有召唤你。” 龙骨精微微动了一下,铃木铃花紧了紧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的手,即使他们与龙骨精隔着一段距离,铃木铃花还是非常忌惮他。 “你用我的眼睛召唤了我。”龙骨精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他的骨头和肉身拧在一起发出了响亮的喀拉声,像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砸在山脚,可是龙骨精还是没办法挣脱这束缚,他响应了召唤,就必须听从召唤他的人,而且召唤者显然无比强大,他根本没办法违抗对方的法则。 龙骨精惊疑不定地瞪着铃木铃花,不敢相信就是眼前这个还需要被未成年的小狗崽抱着才能跑的人类就是他的召唤者。 想到自己确实是把眼珠放在神像面前,然后说出了龙骨精的名字,铃木铃花睁了睁眼睛,也不相信那就是“召唤”了。 铃木婆婆告诉她,召唤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仪式,而且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召唤出来的妖怪的反噬,实力弱小的人类更是不可能召唤出强大的妖怪。 看着那个像是山一样庞大的妖龙许久,铃木铃花又转过来看杀生丸,下意识地向她潜意识里非常信赖的人求证:“……是我召唤他的?” 即使神情淡然,杀生丸心中却极其震惊,他猜到了,但是从龙骨精嘴中听到还是难以置信。 铃木铃花只不过是拿着龙骨精的眼睛喊了一个名字而已,就召唤出了如此强大的妖怪。 她甚至没有牺牲掉任何事情—— 不、她的神像破碎了,龙骨精的眼珠也没了。但即便如此,这也足够证明铃木铃花绝对不可能害死普通人类了。 “那你回去吧。”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铃木铃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看向龙骨精,“我不是故意要召唤你的。” “你说什么!”实力强大的妖龙神态变得更加狰狞可怕,他死死地瞪着铃木铃花,把她的气味、样貌和所有的一切都刻在记忆之中,“你这个人类,你竟然敢——!” “回去!” 双耳因为那轰隆隆作响不停回荡着的声音发麻,铃木铃花就不由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于是那个龙骨精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消失在了空气里,就和他来的时候那样莫名其妙。 直到那威压可怖的妖怪不见了踪影,铃木铃花还难以平息被那死亡笼罩的恐惧感,差一点,她就真的死了。 “杀生丸……”她抱着银发尖耳的俊美少年,紧紧地握着那个唯一能够证明她的过去的箱子,茫然无措地喊着杀生丸的名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少年也同样紧密地抱着她,他垂下眼眸看着女人艳丽的眉眼和温柔的嘴唇,沉默许久他低叹了一声:“我在。” 如果铃木铃花是如此强大的存在,那为什么他的父亲还要用自己的肉来喂养她呢? 抬头看着天空,铃木铃花的眼睛无意识地颤了一下,她想起十六夜曾经向她要过一样东西,她说她什么也没有,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犬大将赠给她的。 到了最后,她还是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了十六夜。 她给了十六夜一滴血。 第154章 “我……” 嫣红柔软的嘴唇张了张又再次闭上,细碎的声音艰难地从铃木铃花的喉咙里挤堪堪出一个字节就卡在了那里。 她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是张开嘴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所以只能抬起眼睛犹豫而又地看着她面前神色淡定的银发少年,似乎在在确定那是不是能够给予她一切力量的支撑点。 望进那双迷蒙的眼眸里,杀生丸微眯长眸,冰冷锐利的金色也似乎被铃木铃花呵出的气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柔和那冷酷的面貌。 他们现在离得实在太近了,之前正要在逃窜的时候,根本无法顾及,而此刻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慌乱紧绷的气氛就平和了下来,孕育出甜美磨人的暧昧。 她原本是很习惯杀生丸这样看着她的,可是现在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孩子长成了少年,无论是人形还是兽态都能够把她抱起来,铃木铃花突然就对此无法无动于衷了。 像猎物一样被牢牢地锁定着,铃木铃花侧了侧身,主动避开了他们一旦对上就仿佛黏住了一样无法退避的视线。 也许是被杀生丸搂抱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她的周身都似乎沾染上了对方冷冽锋利的气息,这种浅淡的气味她以前都是无法闻到,她的五感没有妖怪那么发达。 而现在那属于另外一个妖怪的味道连绵不断地涌入了她能够感知外界的器官里,仿佛能够填满她的心脏,铃木铃花下意识地轻吸了一口气,微冷的风拂过她的嘴唇,给温暖的口腔带来一点寒气,似乎也浸了杀生丸的气味。 移开了视线,铃木铃花抬眼望了一眼四周,高大延绵的山川依然耸立,清澈甘甜的溪河仍然在缓缓地流淌着,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平静。 然而坚硬的土地上留下的森然痕迹昭示着这里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除了战斗时留下的那些深浅不平的坑印之外,那头妖龙还留下了一个爪印,坑沿还在冒出灼热的白烟,让人心惊。 恐怖的大妖怪已经离开了,但是危机并不是真的消除了。铃木铃花转向一处方向,她现在离村子太远了,所以什么也看不见,但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看见,才能证明什么事情也没有。 冷静下来之后铃木铃花侧过头往下方看了一眼,然后她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她不想停留在空中了,可是那头妖龙的余威仍然让她心惊,“……他真的走了吗?” 少年微微颔首,但是铃木铃花没有在看他,于是杀生丸便张口回应了一句:“恩。” 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个在龙骨精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期犬妖,而这句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简短的字音而已,既没有安慰也没有许诺,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 但是这句话却让铃木铃花觉得心安,也许是因为他们刚刚一同经历过一次极其危险的战役,所以铃木铃花对杀生丸的信任感增加了许多,她不是天真地相信杀生丸说的所有事情,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 而那个少年正在她的身边,并且愿意保护铃木铃花。 感受着杀生丸与她的身体相接触的地方,铃木铃花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嘴唇,少年的臂弯并不粗壮但依然有力,完全能承担铃木铃花的重量。 即使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杀生丸自己都有可能遭遇危机,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扔下过铃木铃花,甚至连动摇的念头都没有过。 直到现在,那微微用力紧抱着她的手臂才因为危险暂时清除而放松了一些,终于留给铃木铃花能够喘息的空间。 “我们下去吧。”收起所有的情绪,铃木铃花冷静地说出了一句完整话,她的气息仍然有些不稳,但是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没有出声回答她,杀生丸直接照着做了,他搂抱着铃木铃花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不过他没有直接把怀里的女人放下来,而是继续抱着她。 “那些人……没事吗?” 收回了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的手,铃木铃花把手中拉着不放的木箱拿在了自己身前,她迟疑地望向村子的方向,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不详运气,似乎她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极为糟糕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能够坚持信仰她这样的人,实际上铃木铃花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过,反而是村子为她做了很多。 想着那座肯定已经坍塌了的庙宇,还有这满地一片的狼藉,虽然这里离村落很遥远,但是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这会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 这里的土地、风、水、云雨和天空都是连在一起的,铃木婆婆教导过她,一切都是息息相关的。 这一处的大地被龙息烧灼过,并不意味着村庄周围的田地就不会受到影响。风会把尘土带去别的地方,而河流浇灌贯彻两块土地,所以铃木铃花还无法完全放心。 虽然铃木铃花已经把龙骨精送走了,但是她也不确定龙骨精能不能再找回到这个地方,或者直接找到她。 “没事。”杀生丸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类的生死,只是看到铃木铃花那么在意他才用外放的妖力观察了一下,他没有闻到人类的血味。 看着铃木铃花的眼神里流露出忧色,杀生丸有些不悦地抿紧了嘴唇,“他不会再回来的,如果你没有召唤,他应该在封印里。” 听了杀生丸的话,铃木铃花非但没有宽慰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我该不会破解了龙骨精的封印?” “没有,封印还在。” 姿容艳丽的女人蹙起秀眉显得楚楚可怜,她轻柔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铃木铃花松了一口气,杀生丸心头却是一沉。 犬大将的封印还在,铃木铃花依然能够召唤出龙骨精,这就证明了她的力量也许是高于犬大将的妖力,而她没有破开之前的封印,这应该是投机取巧地修改了封印的法则,所以没有解除封印也能够把龙骨精召唤出来。 等铃木铃花命令妖怪回去,龙骨精仍然处于封印之中,所以还是会恢复原来的状态。 思索着他移动身形走往前面了两步,这拉回了铃木铃花的注意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杀生丸的怀抱里,“让我下来自己走吧,杀生丸。 “你走得太慢了。”冷淡地回应了铃木铃花的请求,少年的神色依然淡漠,只是与他口中的语气完全相反的是,杀生丸的手臂还紧紧地抱在她的腰间和腿后。 被他的原形背着的时候,铃木铃花只是觉得犬妖银白色的毛发柔软舒服,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而现在他用人形紧抱着她,一下子就逼迫铃木铃花回忆起他们之前相拥亲吻的画面。 虽然因为少年的生涩没有克制增添了铃木铃花的恐惧和不安,那也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记忆,但是那仍然是只有极其亲密的情侣和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以前她也是这样,和犬大将接吻拥抱,从不适应到适应,铃木铃花都已经渐渐习惯了。 可是杀生丸不一样。 和犬大将在一起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都不太认识他,她其实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妖怪身份,直到后来他们一直相处下去,犬大将始终都没有厌倦她,在漫长又无事可做的时间里,铃木铃花才一点一滴地了解了犬大将。 她知道了他犬大将在妖怪之中也是身份高贵,他是西国的统领,她知道他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犬妖,听过他光辉闪耀的传奇战绩。 那样的大妖怪也曾经想过要娶她,一个毫无身份的人类。她是一个巫女,但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见习而已,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 所以在犬大将娶了另外一个犬妖的时候,她甚至是庆幸的。 然而她几乎就是看着杀生丸长大的,即使他们以前也没有那么亲近,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只是把照顾杀生丸当成任务一样完成,可是慢慢地,她还是难以控制地有了多余的感情。 但那也不足以让她想要留下来。 她不属于西国。 而杀生丸属于那里,终于有一天,他会继承他父亲的一切。 而那个银发金眸的妖怪孩子却在她离开之后找了过来,他不会是最先知道她在哪里的人,但是他却是第一个来找铃木铃花的人。 铃木铃花把他赶了回去,可是他现在又回来了。 她本来以为,杀生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然而他还是来找铃木铃花了。这就像是一件她从来都没有妄想过的东西,突然有一天铃木铃花发现那其实是属于她的。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她的紧张也不仅仅是因为离开西国之后没有再经历过伤口而又变得生疏,更是因为她曾经服侍的犬大将还是杀生丸的亲生父亲。 即使铃木铃花既没有真正嫁给犬大将,杀生丸更是与她毫无关系,也让铃木铃花觉得奇怪。 她应该早一点察觉到的,在她照顾杀生丸的时候,他们就从来都不像是母子,他对铃木铃花没有尊敬,她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来都不管教。 发展到今天的局面,铃木铃花不能不承认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杀生丸。” 银发少年清冷的气息包裹在铃木铃花周围,伴随着她的呼吸和心跳,被他抱着行走,铃木铃花忍不住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他没有再用妖怪的方式而是用人类那种步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于是躺在杀生丸怀里的时候,铃木铃花就不禁觉得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人类夫妇。 “嗯。” 女人的话音刚落,杀生丸就接了上来,少年还是那么简短地应了下来,习惯性摆出的冰冷神色和轻柔的动作形成了温柔的对比。 虽然刚才的战斗让他有些疲累,但是铃木铃花根本没有什么重量,即使他在训练的时候,背负的事物也比铃木铃花重得多,所以杀生丸仍然能够轻松地抱着她走。 “我该回去了。” 一个对所有事物都冷酷无动于衷妖怪所展露出来的温柔,原来是那么的动人,有那么一刻,铃木铃花甚至都想要屈服于那种心动了。 杀生丸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铃木铃花很清楚这点,她也才从来没有把杀生丸当成犬大将来看待,可是他们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都是妖怪,最后,杀生丸也会成为西国的统领。 可是她不想再回到西国去了。 少年的神色微沉,他身上的气息也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一些,收紧搂抱着铃木铃花的手,杀生丸停下了脚步,他知道铃木铃花说的不是西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嗯。” 很快他又继续走了起来,向他们过来的方向往回走,但是杀生丸这次既没有变成犬兽背负铃木铃花窜出去,也没有抱着铃木铃花飞起来。 杀生丸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从这个地方走回去,大概需要一天一夜多的时间,而这点时间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甚至能够在感到饥饿之前把铃木铃花送到。 女人刚想要张口,就被杀生丸的话语打断了,“我送你回去。” 如果杀生丸愿意,他完全可以抱着铃木铃花一直走下去,而他想要这样。他只是想要和铃木铃花呆得稍微久一点,再久一点, 轻闭嘴唇,铃木铃花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她原本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现在知道了之后她也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要求出来的人是她,然后现在要回去的人也是她,杀生丸根本没有一路护送她的义务和责任,就算他现在把铃木铃花扔下来让她自己回去,她也不能去责问他。 所以即使杀生丸放慢了速度在地面上步行,想要走着把她送回去,铃木铃花也不能够多说什么。 只是想明白了原因之后,铃木铃花就更觉无法适应他们此刻触碰的亲密姿势了,即便杀生丸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女人还是不禁羞红了脸颊,在欢愉和愧疚之间动摇。 他们相伴着行走,一路上即使无话也不显得尴尬,温和而又甜蜜的旖旎气氛一直环绕铃木铃花和杀生丸的身边,磨去了少年带着寒霜的凛冽锐气。 感受着自己脸上还在上升的热意,铃木铃花逼迫自己去想另外的事情,这种对方还没有做什么她自己就已经缴械的感觉让她觉得困惑又不安,她不喜欢陷入这种情绪,可是又忍不住去看杀生丸。 直到她发现五官俊美但是面无表情的少年露出的尖耳上染上了浅淡的诱人绯色,铃木铃花的心微微一动。 她得很仔细地去找,才能看见杀生丸包裹在坚硬的冰凌之下的温柔和爱意,而铃木铃花找到了。 她只是幸运,在少年真正强硬成长起来之前,就狡猾地潜进了还未成型的寒冰之中,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塞了进去,直到后来结冰了那有关铃木铃花的记忆也都封存在了里面,然后再也无法剥夺走。 莫名地,铃木铃花就渐渐平和了下来。 无论是冲动又毫无章法地吻着她,还是像现在一样紧紧地抱着她,杀生丸都不是无动于衷的,他同样激动,紧张又不安。 对待真正在意的,怎么可能一直维持冷静呢。 窥视到完美无瑕的面具中的一丝裂缝,铃木铃花忍不住从箱子上拿出了一只手攥紧了杀生丸的衣襟。 她曾经还为杀生丸做过一件衣服。 以往回想起来都觉得平淡无常的记忆却在此刻具有了不同的感受和意味,脸上的红晕就更难消退下去了,可当铃木铃花看到木箱的时候,她轻叹了一声,羞赧的感觉也慢慢地恢复了平淡。 最后杀生丸还是抱着她飞回去的,他可以承受长时间的行走路程,但是铃木铃花需要吃饭也需要休息,杀生丸不觉得她现在能够在野外露宿。 当他们停在城门口的时候,铃木铃花都不禁在杀生丸抱着她落地的时候呼吸一窒,她没有立刻从少年怀抱里下来,也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因为她看到了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尸体,而城门却没有敞开,没有君主的命令,他们不能擅自移动这庞大的尸身。 “他已经走了。”知道铃木铃花在想什么,杀生丸先说了出来,他顺应铃木铃花的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地面上。 但是铃木铃花却无法放下心,犬大将来过这里,她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她现在能够察觉到了,那些若隐若现的微妙气息。 其实在第一次之后,就不是犬大将本人把东西送到这里来了。 铃木铃花心中一直隐隐有个预感,犬大将第一次带着重伤过来的时候,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带来肉食。 他肯定是想要做一些别的事情,只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而现在,他又来了,铃木铃花不知道犬大将这一次想要做什么。 他改变过一次决定,犬大将不可能再变第二次了。 站在地上铃木铃花侧头看向杀生丸,“他是想要带走犬夜叉吗?” 知道这个名字指的是谁,杀生丸的神色微冷,他盯着铃木铃花没有说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隔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忘记过铃木铃花在他面前维护那个半妖孩子的举动。 那是他从来没有从铃木铃花那里得到过的。 在刚刚见到铃木铃花的时候,杀生丸就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着的半妖气息,唯一遏制住他想要杀死那个孩子的就是向他看过来的铃木铃花。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铃木铃花了,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那个半妖身上。 看着那具尸体,杀生丸的眼眸凝沉了下来,他知道父亲会派人来这里送“东西”,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犬大将会亲自过来。 他有多少时间没有见过铃木铃花,犬大将也大概就有那么长久的时间没有见到铃木铃花了。 杀生丸忍耐不下去,在变强终于得到母亲的些许认可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犬大将也未必有这个耐心养伤。 “铃花。”想到了什么,杀生丸低声询问,“你在那里,吃的是什么?” 杀生丸的态度让铃木铃花不由紧张起来:“我吃的……就是普通的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铃木铃花皱起眉,“那些,不是给我吃的而是给犬夜叉的。” 双眸微闪,杀生丸收回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没什么。”杀生丸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把铃木铃花带回来,但是犬大将显然不是遗忘了这个他养在身边无数年的女人,而且,他现在已经等不下去了。 明明不需要肉食,铃木铃花也能和以前一样活下去,不——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因为那对于杀生丸来说都是同样地弱小,所以他很难察觉到柔弱和微弱的区别。而他也想不到,离开犬大将的庇护之后,铃木铃花竟然能够活得更好。 西国并不适合人类,但一直居住在那座豪华的宫殿里,铃木铃花的身体也不可能变得那么糟糕。 除非,犬大将不希望她的身体变好。 “铃花。”杀生丸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没有说出来既是因为他不能肯定,也是因为他不想让铃木铃花知道,“我该走了。” 他有一件事需要去确认。 守城的人已经看到了铃木铃花,于是城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然而迎出来的不是士兵而是十六夜。 她显然是等了很久,所以等不及铃木铃花回去就走了出来迎接。 杀生丸没有给十六夜安排的士兵们出手的机会,便干脆利落地隐匿身形离开了。下一次再见面,就不会是在这个人类掌控的国家了。 没想到杀生丸直接就这么离开了,铃木铃花惊讶地望着他消失之前的地方,手里面还紧紧地抱着那个木箱。 十六夜带着她走进城门,一回到自己的地盘,秀丽美貌的掌权者便靠了过来拉住了她一只手,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回抱了对方,她听到十六夜的声音:“铃花大人。” “我回来了,殿下。”虽然满腹忧愁,铃木铃花还是轻声地回应了十六夜。 轻轻一握确定了铃木铃花的真实性,十六夜就快速地放开了手,她不应该这样冒犯她的信仰,乌发乌眸的女人眼睛闪亮,“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因为在意着别的东西,铃木铃花就没有注意到十六夜这次没有用敬称,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您”。 “我承诺过殿下我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身披华服的女人神色复杂地定定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最终她的脸上重新展露出迷人的温柔,“您一定累了,请去休息吧。” 她垂眸看了一眼铃木铃花手中带回来的东西,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没有多问。她们都默契地把这件事揭过了不提。 十六夜没有责问铃木铃花为什么还和杀生丸有联系,也没有问她巷子里放着的是什么,所以铃木铃花没有逾越自己的身份,询问十六夜为什么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那些人去哪里,铃木铃花猜到了一些,不是在去往她和十六夜说过的那个村落的路上,就是已经到了那个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们能够帮助村民收拾那座破碎的神庙。 看着十六夜下令把外面的东西搬进来,铃木铃花的心情便渐渐沉了下去,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又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她紧抱着怀里的箱子,似乎那就是她能够抓住的全部东西。 十六夜还得去处理之后的事情,便找了两个侍女送铃木铃花回到房间,有人想要为铃木铃花拿着那个箱子,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脚步沉重地走到熟悉的地方,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甚至让她感到有些头疼。 然而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居住的地方时,她的脚步就不由一顿,停了下来,侍女们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不敢和铃木铃花并排。 一个幼小的身影正缩在她的门口前,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他肯定是等了很久,所以才会累得蹲下来靠在门上睡过去了。 看着那披散下来的银白色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全部面容,铃木铃花心下一软,就不禁松开了眉头放轻脚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吵醒了那个孩子,女人把那个一直攥在自己手里的箱子拿给了侍女,她想要把那个银发兽耳的孩子抱起来,就不能拿着箱子。 这个有关她过去的事物很重要,但是那毕竟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远不及活人更加重要,而且是真正与她有关,并真心在意她的鲜活生命。 侍女小心地接过了这个被铃木铃花极其重视的木箱,珍重地拿好。 即使经历了这一整天铃木铃花已经非常疲惫了,她还是弯下了腰向那个窝在角落里的孩子伸出了双手。 然而她一靠近,她身上让犬夜叉感到愉悦的熟悉气息便传了过来,他银白色头顶上的两只白色兽耳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刚想要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让人不适的味道,便不自觉地皱起了脸,厌恶地耸了一下鼻子。 下一刻,铃木铃花就无奈地收回手转而捏住了他的鼻子,“别再装睡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铃花!”被捏着鼻子转醒,犬夜叉皱着脸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显示出那双与杀生丸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金色双眸,“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 铃木铃花疑惑了一下,犬夜叉就紧接着控诉了下去,“好臭哦!我不喜欢,你快点把那个味道洗掉!” 他这么说,铃木铃花才反应过来犬夜叉指的是杀生丸在她身上留下来的气息。 虽然犬夜叉肯定不记得杀生丸,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杀生丸在犬夜叉幼小的时候起过杀意,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那带着恶意的妖力在犬夜叉的潜意识里留下了糟糕的深刻印象,所以即使没有记忆,他也会厌恶杀生丸的气息。 “好了。”看到犬夜叉还是这么精神,铃木铃花就放心了下来,她这一放松,疲乏感就纷纷涌了上来,她转头看了看四周,“你身边的侍女们去哪里了,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犬夜叉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利索地站了起来,两只兽耳也都直直竖立起来,他贴着铃木铃花的腿边,既没有闹着让她抱自己,也没有抱怨那些侍女,他只是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不要她们。” “不要侍女,难道你想要让侍卫来服侍你吗?”不适应犬夜叉这样,铃木铃花一点也不喜欢她现在从这个孩子身上感受到的失落感觉,她轻轻叫了一声,“犬夜叉。” 即使铃木铃花直接喊了犬夜叉的名字,他也依然没有提起兴致来,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铃木铃花担忧地弯下腰,想要看着犬夜叉的脸说话,然而他抱在她腿上,不肯把脸抬起来铃木铃花也没有办法。 女人只能放柔了声音轻声询问:“怎么了,犬夜叉?” 看犬夜叉和铃木铃花有话说,侍女们便都自觉地退远了一点,给他们留下能够说话的空间。 “我们先进去好吗?”铃木铃花伸手按在犬夜叉的肩膀上想要带他进去,然而下一刻犬夜叉就耸动双肩把铃木铃花的手挤开了,可是他却又紧贴在女人的腿边,不肯离开她。 “你不是嫌我身上很臭吗?”铃木铃花无奈地收回了手,“还抱着我难道不怕你身上也沾上味道吗?” 虽然知道结果会是犬夜叉的气味盖过了杀生丸留在她身上的味道,但是铃木铃花还是用着来吓犬夜叉,不过没有一点作用,幼小的半妖还是一直抱着她,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完全拿他没有办法,铃木铃花叹了一声,她正想让侍女把犬夜叉身边的侍女叫过来询问,犬夜叉却突然张口说了话。 他说得太小声了,又把脸埋在铃木铃花的衣裙上,铃木铃花一开始根本没听见,还是她的腿隔着衣物感受到了喷出来的灼热气息,铃木铃花才知道犬夜叉说话了。 “我想要你……” 犬夜叉轻声说着,细碎轻柔的童声能够软化所有,何况是铃木铃花那颗本来就不坚硬的心脏,冷漠的人温柔起来便回让人格外心醉,任性的孩子乖巧也会让人格外心软。 “犬夜叉。” 她轻叫了一声,这次铃木铃花说得很柔和,不再是那种叫着不听话孩子的语气,引得趴在她腿边的孩子微微颤了一下。 “我不要侍女,我要铃花。”犬夜叉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要走了,铃花?不要走好不好。” 铃木铃花甚至听到了几声颤音,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知道犬夜叉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么任性无所谓,他其实相当敏感而且非常在意自己和别人不同的地方,谁是真心和他相处的,谁是因为身份才不得不跟在他身边的,犬夜叉一眼就能察觉出来。 虽然被称之为神迹,但兽耳尖牙利爪到底还是与普通人类相差的太多了,人们终归还是会感觉到异样然后觉得恐惧。 他们当然会喜欢铃木铃花,她不仅拥有一张绝世无双的美丽脸蛋,还有温柔善解人意的性格,人类当然更喜欢这样的“神灵”,而不是犬夜叉这样的异类。 在整座宫殿里,真正喜欢犬夜叉的人,除了他的母亲十六夜之外就只有铃木铃花了。无论是因为什么,铃木铃花都是在用心爱护犬夜叉的,她曾经照顾过杀生丸,所以在应付犬夜叉这样更难以照顾的孩子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铃木铃花对他有多好,犬夜叉很清楚。 十六夜在不在的时候还有铃木铃花在他身边,如果铃木铃花离开了,十六夜又常常有许多事情要做,她不可能放下一整个国家来哄犬夜叉,那样他就是一个人了。 “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铃花,你不要走。”紧紧地抱着铃木铃花,犬夜叉不肯撒手,也不愿拉住铃木铃花伸过来的手,他就贴在那里,像是一只无尾熊,连脸都不愿意抬起来给铃木铃花看。 轻叹了一声,铃木铃花伸手摸了摸犬夜叉的头,兽耳朵抖动了一下,丰润了一些的白色绒毛都在轻颤,这次犬夜叉没有再避开铃木铃花的碰触了,她知道犬夜叉为什么在她门外了,女人微弯起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我没有要走啊,我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的,犬夜叉。” “骗人。”孩子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就像是小狗才会发出来的呜咽声,“他们都说你骑着白犬离开了,你会回到天上去……你不要我们了。” “……谁说的?” “你还说你不走!”这句话犬夜叉突然说得大声起来,后面的话语就又低落了下去,还不时伴着他的抽泣,“骗子……你不要我了……你现在为什么要回来,怎么不走啊……” “我现在就在这里,没有走。”揉了揉犬夜叉头上的耳朵,铃木铃花轻柔地抚过那些短小的白色绒毛,“我不会不要你的,真的。” 看犬夜叉不动弹了也不再吱声了,铃木铃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柔和了目光,“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有和你说一声就离开。” “下一次,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没有下一次!”犬夜叉的声音又陡然响亮起来,他恨恨地磨了磨牙,像是倏地发狠的凶恶狗崽。 他终于从铃木铃花腿边抬起头,衣服都被他的脸揉得皱成一团,但是犬夜叉的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沾的湿印星星点点红成一片。 “再有下次——”想要耍狠学着十六夜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威胁铃木铃花,犬夜叉却想不到什么可以吓到铃木铃花的,能够吓到她的他又不愿意说,最后他想起一个铃木铃花十分不情愿的事情来,“下次你再这样走的话,我就娶你了!” 就算再累再烦,看到犬夜叉金色的眼睛里泛着晶亮的水光,铃木铃花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她轻柔地捧起犬夜叉的脸,把他脸上的水印都擦拭干净,她想起另外一个说过要娶她的妖怪,现在她能够回答那个问题了。 原来妖怪也是会哭的。 只是犬夜叉是半妖,铃木铃花也不知道算不算数。 “好,别哭了。”这次犬夜叉没有闹了,铃木铃花就主动地把犬夜叉抱了起来,他可比箱子重多了。 嘴硬地冲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微微龇了龇牙,犬夜叉瞪着铃木铃花,不承认她说的话:“我没哭。” 感受着这份压在怀里与众不同的重量,铃木铃花弯起唇畔展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直到她这样笑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笑了,“是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吗?” 知道铃木铃花不是在说哭没哭的事情而是在指她离开没有说的事,犬夜叉抿了抿嘴,半晌才挤出一个小声的轻哼,“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这次就先饶过你。” 见情况好了,侍女便走上来为他们打开了房门,铃木铃花抱着犬夜叉走了进去,她想要坐一会儿,可是犬夜叉却在她怀里扭动着,不愿意被抱着了,“我要下来。” “你不想被我抱着吗?” “臭……”没有什么底气的声音传了过来,犬夜叉别过去的脸上有些心虚,铃木铃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她现在身上的味道应该都是犬夜叉的了。 以为他只是大了不好意思再被她抱,所以铃木铃花也就没有多问,把犬夜叉放了下来。 现在冷静下来了,犬夜叉就想起自己说的那些可怜兮兮的话,顿时就对自己在铃木铃花面前这么丢脸感到生气,确定铃木铃花不会走之后他反而待不下去了。 于是在临走前银发金眸的男孩还装作凶恶的模样狠狠地瞪了铃木铃花一眼,威胁她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那龇出来的尖利牙齿还是有些杀伤力的,起码她身边的一个侍女被吓了一跳,铃木铃花只觉得可爱,于是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放心,铃木铃花让一个侍女跟着犬夜叉离开了,于是屋内就只剩下了铃木铃花和另外一个侍女。 也许是犬夜叉在这里闹腾的太久了,在他离开之后,铃木铃花竟然还能够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把那个箱子给我吧。” 向那个一直安静地立在一边的侍女伸出了手,铃木铃花浅浅地笑了一下,侍女抬起头来,面容在室内的光线之下有些模糊。 “是的,夫人。” 她这样回应,铃木铃花的心突然一凉。 刚才除了她之外,这个侍女也没有被犬夜叉吓到,她见过比犬夜叉强大许多的妖怪,当然不会被这个混杂了人类血脉的半妖惊吓到。 身份卑微的小妖怪也她弱小的好处,就像现在这样,谁都不会在意她,无论是十六夜还是铃木铃花,甚至是杀生丸个,都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侍女回以姿容绝艳的女人一个轻浅的微笑,铃木铃花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脑袋发晕,离开之前她就觉得了,她的妖怪侍女,幻化的人形越来越像人类了。 昏倒前一刻,铃木铃花还在想,这次犬夜叉肯定不会再原谅她了。 第155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盯着她,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也能够感受到那冰冷锐利的视线至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激起一阵阵战栗,那让她觉得既熟悉又无比地陌生。 这让她不禁觉得自己只是一头濒死的猎物,而她会在察觉捕猎者的藏身位置之前就被凶恶的猛兽咬死。 正这样想着,她的脖颈处就传来了微弱但是尖锐的刺痛感,就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不至于感到异常疼痛,但也不会忽略。 “铃花。” 有声音在呼唤她,低沉而有些沙哑,像是来自遥远过去的风,夹杂着尘土和泥沙所以风刃粗粝,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流露出浅淡的温柔也都显得厚重沉淀。 她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也知道是谁在呼唤她。于是黑暗散去了,微微有些刺目的白光照射了进来,亮得铃木铃花下意识地颤了颤眼睫,才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 | 发现自己躺在软榻上,铃木铃花就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但是手臂和腰肢都虚弱无力麻木发软,她刚屈起手臂按在自己身侧坐起来一点就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就像是沾了水的纸一样软了下去。 就在铃木铃花完全倒下去之前,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向她伸了过来,绕过铃木铃花的后背牢牢地接住了她,然后把她身下的枕头抽了出来竖起放好,让铃木铃花能够舒服地靠着。 就算对方把她服务地很好,铃木铃花也无法感到很高兴,她抬起眼眸看了看沉默地坐在她床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然后又不敢回视那因为压抑着汹涌激烈的情绪而无比明亮的金眸,于是她又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分别的时间已经相当漫长了,足以看着一个孩子长大成人,足以看着一个人渐渐衰老而去,然而他们身上却没有半点变化,依然和以前一样。 外表是没有变化,可是还是有什么不同了。 男人的五官依然俊美硬朗,金色的眼眸狭长而锐利,即使神色温和也带着使人臣服的强大气场,他微微皱眉,剑眉压下来,便遮盖住了那份在妖怪之中极为少见的温润气质,只留下冷酷的威压。 他还是把银色的长发高高地扎了起来,利落地露出整张脸,脸颊两侧的蓝色弯月纹勾过男人硬挺的颧骨,为他俊秀的面容勾出一分属于妖怪的邪气。 “玩得高兴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于是音调都低落下来,沉重地像是载负着什么可怕的事物,“和人类一起。” 他坐得太近了,所以说话的时候,铃木铃花都能感受到从男人最终喷出的气息,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上,刚好是一处微痒微痛的地方,应该是被人咬过,铃木铃花不舒服地动了动,但是下一刻就被对方死死的按住了。 即使他已经克制收敛了自己的力气,但还是因为许久没有触碰过柔弱的身体,把铃木铃花抓得生疼,她也忍不住轻轻地呼痛。 以前如果铃木铃花这样喊疼,甚至只需要皱着眉难耐地吐气,银发男人就会立刻放轻自己的力道或者干脆松开手,而现在他却不管不顾地紧按住铃木铃花的肩膀不放,疼得女人额上冒出了冷汗。 十六夜把她捧得太高了,她在人类的国度生活得太好,所以身体变好了反而更不能承受这样的痛楚。 “在那里照顾我另外一个儿子,应该不会无聊吧。”看着铃木铃花额间的汗意微微沾湿了秀丽细长的黛眉,柔软的嘴唇也因为抿得太紧而发白,男人终于还是不忍心地松了力道,但仍然紧紧地按着铃木铃花,“更何况还有杀生丸来找你。” 压在身上的禁锢放松了一些,铃木铃花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听到男人的话,她震惊地侧目看了他一眼,“大将。” 虽然知道对方一直都有派人来,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没有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像仍然陪在她身边一样。 气质高雅的男人忍耐地压低声音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了。”他为了束缚铃木铃花而压在她肩上的手移靠过来,轻柔地环绕着她的身体。 “人类,太健忘了。”他挑了挑眉,并不轻浮,反而让人觉得沉闷压抑,“我不应该给你机会的。” 一开始犬大将确实是以为他的下属强行带走了铃木铃花,所以他震怒地在所有人面前杀死了期满他自作主张的妖怪,找到铃木铃花之后,犬大将就意识到了,她是自己想要离开的。 她已经厌倦了和妖怪在一起的生活,铃木铃花想要和人类呆在一起。 强大到能够统率无数妖怪的西国统领无比懊恼,他不应该为了取悦铃木铃花而带她回到人类的村落。 他的确成功地让铃木铃花感到高兴了,但这也诱导出了她一直潜藏于心底的想要回归人类世界的心思。 明明还有无数种其他办法,犬大将却选择一个最好也最为糟糕的,他让铃木铃花接触了过去,接触那些人类。 “……我还是人类吗?” 收回视线,铃木铃花垂下了眼眸,她把注意力放在了盖在自己身上那条柔软被褥的花纹上,不愿意再去看犬大将了。他既然都什么知道,铃木铃花也无话可说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奇怪了,一个被妖怪喂养的人被其他人类当成了神明。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讽刺了。 最强大的妖怪养出的却是一个神。 紧盯着铃木铃花不放,犬大将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了女人垂下而显得温婉的精致眉眼上,她其实变了很多,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犬大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实,铃木铃花在那个人类的国家里面确实过得比这里更好。她的气色变好了,身体也变得更加健康,离开了妖怪,她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然后她就会…… 想到后面的事情,犬大将搂在铃木铃花身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弯曲起来隔着女人身上的衣物轻抠了一下,“你把龙骨精的眼珠用掉了。” 他没有回答铃木铃花的问题,只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犬大将的语气冷淡,只是平静地叙述了一句话。 身体微僵,铃木铃花固执地垂着眼睛没有去看犬大将,他不回答她的问题,铃木铃花也不想回应他。 这其实也并不是一个需要回应的问题,犬大将已经知道了龙骨精出现在那个村落附近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铃木铃花能够用剜下来的眼珠召唤出那个已经被他封印了的妖怪。 只是没了龙骨精的眼珠,他就得找到新的代替事物了。 在他受伤养伤期间,犬大将再喂养喂铃木铃花就很困难了,所以他才会想到准备一个替代品。 他想要用龙骨精残留的妖力来压制他的,后来他停止了供给,铃木铃花却也能够通过人类的信仰来遏制妖气了。 无论到底是什么在发挥作用,犬大将都不在乎,他只知道现在铃木铃花还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但犬大将还是没有想到,那个被他用来生育孩子的女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她得到了铃木铃花的血液留下了铃木铃花的气味,犬大将根本没办法完成那个交易。 他利用对方得到了一个流着一半犬妖血脉的孩子,妖力不会过于强盛到侵蚀铃木铃花也不会微弱到没有效果,他也救下了她的父亲,他们应该就两清了。 可是到后面,她却又后悔了,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妖怪。知道了犬大将的目的是什么,她就不愿意把交出自己的孩子了。 人类总是出尔反尔,犬大将动过杀念,只是他想不到,铃木铃花给对方的血竟然还能发挥其他作用,所以为了观察他才放过了那个人类。 犬大将完全没有耐心再照顾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会被他当成工具的孩子,他也担心铃木铃花不喜欢另外一个人类为他生的孩子,于是他才会默许十六夜把那个半妖孩子留在身边。 不过到了需要的时候,他最后还是会把孩子抢回来的。 然而铃木铃花却等不到那个时候,她就离开了。 杀生丸是顺着他的踪迹找到铃木铃花的,她到达那个王城的第一天晚上,犬大将就知道她在哪里了。 唯一能够阻止他把铃木铃花带回来的,就是他自己。犬大将担心自己因为遏制不住怒火会杀了铃木铃花。 他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他,只要铃木铃花开口,他甚至可以把剩下的也给予她,可是铃木铃花走了,她被带走犬大将还能够用她是被逼的理由来欺骗自己,可是他找到铃木铃花的时候,她却连想要回来的念头都没有。 铃木铃花不想要回到他身边。 她自己不想要回到西国,那么杀生丸也没有办法带她回来。 这个认知差点杀死犬大将,也差点促使他杀死铃木铃花。 他需要休息养伤,他还需要冷静。 即使被遭受背叛的愤怒噬咬自己的心脏,犬大将还是压抑下了恨意和杀念回去了,他冒着被死敌发现的危险来到这里,最后却要一无所获地回去。 离开之前,他杀死了一只跟踪自己而来的妖怪,但是这也不能发泄他的愤恨。 冷静下来犬大将把那具尸体扔在了城门前。 这是一次背叛,但也是一次机会。 等到铃木铃花和那个半妖孩子之间产生了感情,他不需要抢夺逼迫,那个孩子也会主动献出血肉的。 第一次发现杀生丸去找过铃木铃花的时候,犬大将就在思考这件事了。后来他甚至会定期地吩咐他的下属完成这件事,他需要让那个孩子快点长大。 但是在犬夜叉长大之前,铃木铃花就把龙骨精的眼珠用掉了,就算龙骨精现在还处于封印之中,犬大将可以再挖下一个,也不肯可能像这一颗一样蕴含这么强大的妖力。 他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才趁机把铃木铃花带了回来。 十六夜可以照顾犬夜叉到长大,所以犬大将没有杀死她,她的国民百姓那些无谓的信仰,似乎对铃木铃花有些作用,所以犬大将放过了那个国家。 其实也不需要犬大将做什么,等到铃木铃花消失,十六夜死去,这个完全是由盲目的信仰所维系起来的国家一旦失去合适的领导迟早会走向灭亡的。 而犬大将对此漠不关心,他只是想要让铃木铃花活着,然而这活下去的前提是留在他的身边。 伸出另一只手扳过女人的脸,犬大将按压着铃木铃花的脸颊强迫她转过来看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类,也不在乎。” 俊美的男人压抑着深沉的怒气和恨意,他忍耐了太久,既不忍心又放不下,于是所有的复杂情感都拧在了一起,每想起与铃木铃花有关的,都让他痛苦又心甘情愿,既是折磨,也是刑罚。 现在他终于把这个比妖怪还要冷酷无情的女人带了回来,一切的不甘愤恨和痛楚都有了发泄的地方,也有了平息的机会。 他沉沉地注视着铃木铃花,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期望在她眼中找到一丁点能够说服自己的情绪波动。 听到了犬大将的话,铃木铃花凝着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踌躇许久她才敢确认,这个从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就把他带回来的妖怪,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她。 “为什么” 女人无意识地蹙起眉,像是在困惑一件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她甚至可以理解杀生丸为什么会喜欢她,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照顾他所以他慢慢地对铃木铃花产生了好感,也许只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是妖怪的生物,所以他对她感到好奇,从而转化为喜欢。 可是犬大将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这是铃木铃花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是你先把我带回去的。” 探出舌尖抵住伸出来的尖利獠牙,犬大将说话的声音便变得微涩,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看到的还是当年那个穿着一身巫女服的楚楚可怜的少女模样。 那天她蹲下来,伸手拨开了地上的草叶,手指不经意间拂去了叶子上的露水,晶莹得闪亮。 他微微用力,便让能够洞穿钢铁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红艳的血从犬大将紧抿的唇缝里倾泻出一丝不详的赤色。 男人微微低下头,银白的马尾便柔顺地垂落下来搭在犬大将的肩膀边,微微翘起的发尾尖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柔地扫过铃木铃花。 在血溢出自己的嘴唇之前,犬大将俯下了自己的头颅,于是炽热的嘴唇和灼烫的血液都贴上了铃木铃花,看出女人眼中收敛不及的担忧和惊讶,犬大将便克制不住地啃咬得更加用力。 不需要多大力气,犬大将就能够轻易地打开铃木铃花的嘴唇,麻烦的是他要怎么控制自己不伤害她,他已经忍得足够久了。 甚至还忍耐着和铃木铃花说了那么多的废话。 凭借着最后一丝自制力,犬大将收回了自己那副能够刺伤铃木铃花的獠牙,然后他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吻过来的气势太过汹涌,几乎是撞开了铃木铃花微微合闭的两片嘴唇,在她吃痛地张开嘴巴时,犬大将便趁机挤进了自己的舌头,破损的舌尖流出滚烫的鲜血,而他抵着铃木铃花的牙关逼迫她把那些液体尽数吞下。 “嗯……唔、唔唔!”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抗拒,犬大将也不管她怎么摇头挣扎,只是伸出手强硬地抓住了女人两只按在他胸前不断乱动的手,他用另外一只手扣住铃木铃花的后脑,揉着她散成一片的头发,不让她后退。 比起源源不断侵袭到她身上的妖怪气息更可怕的,就是妖怪的血液,犬妖的体表温度本来就高一些,体内的血更是炙热,即使铃木铃花的口腔温热,也会难以忍受地觉得烫。 何况她还能感受到那流动着的有些粘稠的血液,还有浓重到让她再也闻不到其它气息的血腥味道,犬大将的舌头还在铃木铃花的嘴巴里搅动,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不管不顾地吻着铃木铃花。 她现在终于知道,以前犬大将有多么克制和温柔了。 即使铃木铃花用舌头抵挡也试着屏住呼吸来阻止自己吞食下犬大将的血,但是高大的男人按着她的头用力地吮吸她的唇舌,铃木铃花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喘气呻.吟,于是一个呼吸之间,滚热的血便都被她吞咽了下去。 铃木铃花甚至都不在意那腥臭的血味了,只是那高出她体温不少的温度烫得她的喉咙像是灼烧一样,而她连稍微喘息一会儿来适应的机会也没有,只能不断地接受犬大将的鲜血浇灌。 磨人的疼痛和舔舐引起的快.感在这次亲吻之中交织,她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有什么力气,现在更是软成了一滩,如果没有犬大将支撑,她一定会倒下去。 被犬大将这样吻了一会儿,铃木铃花的眼前很快就朦胧成了模糊的一片,她都看不清此刻不知道是在吻她还是在折磨她的男人。 但即便泪眼朦胧,她也能感受到那双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的金色兽瞳正在盯着自己。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铃木铃花的眼睫一颤,湿润的泪花便从她的眼眶里凝出来然后缓慢地滴落,在女人艳丽的红晕上流出一道惹人怜爱的水渍。 她其实感觉不到自己流下了眼泪,她此刻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嘴唇上,因为敏.感而被犬大将热意刺痛,又因为被烫到了而变得更加敏.感,因为犬大将的每一个吮咬舔吸而颤栗不止浑身发颤。 泪水滚落下来,滴到他们紧密碰触的地方,冰凉得让人心惊。 等到犬大将终于愿意放开铃木铃花嘴唇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她因为残留的痛意而轻声地喘着气,男人则是靠近她不时抿一下她的唇瓣,她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这点轻微的碰触也能够让她觉得欢愉。 张开的手指穿进了她的发丝里轻抚着她,铃木铃花不由觉得头皮一阵酥软发麻,她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血,那粘腻灼热的口感让她的口腔和喉咙都十分难受,呼吸之间都是血腥气。 “大将……” 她求饶地抽泣了一声,甜美清脆的声音因为沙哑多了一分性感的诱惑力,铃木铃花动了动手腕,她两只手都被犬大将抓在手里动弹不得,所以她只能小心地抽着手指,弯曲指节在男人的手背上轻抚讨好。 犬大将没有拒绝她的示好,但仍然没有松开她,他把扣在铃木铃花脑后的手收了回来放在女人微微红肿的嘴唇上轻柔地摩擦。 但是她的嘴唇已经被吮吻得很脆弱了,一点微小的触碰都激起无数感觉,无论犬大将抚摸地多么轻,铃木铃花都没有办法感觉束舒服。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而铃木铃花又是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她哭得那么美,足以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心动,更何况是在很早之前就折服在她裙下的犬大将。 看着铃木铃花嘴唇上沾着的来不及吞咽下去微微凝固起来的血渍,衬得她天生嫣红的唇色更加润泽,犬大将的眸色就不由暗了下去,他拿开手,再次俯下身轻轻地抿了抿铃木铃花的唇边,激得女人的身体一颤。 见男人再次靠近,铃木铃花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犬大将察觉出了她的惧怕和躲闪,他伏在女人的肩颈上低叹,确保她能够听见,“我不会伤害你的,铃花。” 松开紧扣住铃木铃花双手不放的手掌,犬大将展开手臂绕过她薄弱的身体温柔地拥抱住了铃木铃花,男人的叹息和血液的气味紧紧环绕在她周身,没有给予铃木铃花半点逃避的空间。 “喝下我的血,你不会受伤,也不会死。”把铃木铃花搂在自己怀里,犬大将低低地吐了一口气,即使狠狠地亲吻过了他仍然没有完全发泄,神情之中依然带着压抑和忍耐,“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没办法再忍第二次。” 被男人紧紧拥在怀里铃木铃花也没有似乎反抗的力气,犬大将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那深沉的语气也足够惊吓到她了,铃木铃花张了张口,“十六夜……” 仅仅只是说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犬大将就直接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别再想外面的事情了。” 他的口吻陡然冷了下来,铃木铃花就不再敢提起来了。她原本还想要打探一下犬大将是不是把犬夜叉和十六夜也都带回来了,既然犬大将用了“外面”这个词,那也就是说他只把她带到了西国。 “铃花,你是我的。” 犬大将微微松开手退后了一些,他看着铃木铃花一叹,那双以前满是温和的金色眼睛锐利起来,比杀生丸冷淡的眼眸还要可怕。 他用一种冰冷却又奇异地温柔的眼神注视着铃木铃花,让她不禁觉得浑身发麻,无力的身体一软,她便更靠近地倒进了犬大将的胸膛前面。 虽然犬大将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强调什么,只是语气冷淡地诉说了一件事情,但是现在铃木铃花已经能够听出他平静的语气之下蕴含着的激烈情绪。 只要她没有回答正确,就能激起可怕的震荡。 而这句话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因为犬大将不会希望她反驳,也不会想要看见她点头,拒绝意味着背叛,同意意味着欺骗。 无论怎么回答,犬大将都不会满意,因为她离开了不愿意再回来这件事已经刺痛了他的神经,铃木铃花再怎么安抚,那伤口都已经留下了。 就算痊愈,也会印下疤痕,横在他们的关系之间,不断提醒着犬大将他被背叛过的事实,而他也会防御着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 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这个细微的习惯动作却触碰到了肿胀的地方,铃木铃花黯哑地呼了一声痛,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方,这个可怜的眼神得到了犬大将的抚摸。 于是铃木铃花知道,她暂时是过关了。 回答不了就不要回答了,付出感情更多的一方是犬大将而不是铃木铃花,所以其实无论她怎么说犬大将都不会感到满意,同样也不会生气。 犬大将伸出手摸了摸铃木铃花的头,动作轻柔又让人无法忽略,这就是揭过不提的意思了。 当然他们都很清楚,只是现在略过而已。 尝到嘴唇上黏着的干涸的血味,铃木铃花迟疑地抬眸看向犬大将,她犹豫地说出了话,“我想要喝水……” 说得太响亮喉咙会疼,嘴巴张的幅度太大,唇瓣会痛,所以铃木铃花只能一点一点地张开嘴巴,细声细语地和犬大将说话。 她的声音本来就不大,现在就变得更加轻声了,还因为沙哑听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犬妖的五感敏锐,何况他还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铃木铃花身上,犬大将轻易地捕捉到铃木铃花的声音,他伸开一只手,向上展开的手掌微微虚握,便招来了一个盛满了清水的白碗。 他没有直接递给铃木铃花,反而忽视了女人伸出的手,转动手腕把碗送到了铃木铃花的唇边,碗沿冰凉光滑的触感刺得嘴唇缩了缩,铃木铃花启开红唇,吮吸着里面的水,她嘴唇上的血沾湿了水在液体里化开,染得清水渐红,血丝在水面勾勒出妖冶的花纹。 喝完了一整碗凉水,铃木铃花的喉咙和唇舌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她的两片嘴唇都变得湿漉漉的,犬大将在拿开碗之后用指腹擦拭了一下她唇瓣。 这样待了一会儿,犬大将才从铃木铃花的床边站起来,站立起来的他高大挺拔,他本来就比铃木铃花高出许多,现在她坐躺在床榻上,犬大将就显得更高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垂下的眼帘在下眼睑笼罩了一层阴影。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睡吧。” 观察着犬大将并不明朗的神情,即使会觉得疼痛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她收紧手指扣着被褥,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要询问杀生丸在哪里的话语。 如果她问出口,犬大将大概不会再愿意忍耐自己放她去休息了。 昏迷之后的残余疲惫和新生的困倦感向铃木铃花涌过来,压得她的头脑一片昏昏沉沉,在真正放心地睡下去之前,铃木铃花伸手拉住了犬大将的袖子,她小心地扯动了一下他的衣袖,“大将,我能拿回我的箱子吗?” 也许是被她的这个动作取悦到了,犬大将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他翻转手腕回扣住了铃木铃花的手,拉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只是俯下身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按了按她的眼睛。 温热的触感让铃木铃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在犬大将的手心里闭拢,这种微痒的细小感觉让男人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只是铃木铃花被挡住了双眼无法看见,所以她没办法看到犬大将脸上展露出来的那抹温和柔软的笑意,比铃木铃花以前见到过的更加温柔真实,也更加动人。 犬大将也不想要让铃木铃花看见。 如果她看见了,就不会再这么乖乖地听话了。她总是很聪明,就是太聪明了,犬大将讨厌她这一点。 她总知道自己要在什么时候做恰当的事情,察觉到妖怪其实并没有真的对她动杀念,铃木铃花才敢把还是兽形的犬大将带回去,知道他不抗拒她的触碰是因为对她有好感,所以她才提出了请求。 铃木铃花敢在那个时候离开,不就是因为她知道犬大将不会真的想要杀了她。 她很亲出犬大将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她知道犬大将会舍不得,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舍不得。 在犬大将的手心里闭上了眼睛,铃木铃花就再也睁不开了,她本来就很累了,又被犬大将缠着亲热,半折磨半抚慰地折腾了一番,她现在就更加疲惫了。 所以一闭上眼睛,就觉得眼皮沉重,难以再睁开。 挣扎着睁了几下双眼,铃木铃花的眼皮颤抖了许久,但是犬大将的手始终都没有拿开,无论她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被那微热的掌心覆盖着,铃木铃花终于放弃了抵抗沉重的睡意,她轻闭上眼睛,任由男人半搂着把她放倒在床榻上面,她又完全躺了下来。 “没事的,铃花,睡吧。” 他一旦温柔起来声音就变得很好听,带着成熟的男人的厚重感,却又不会显得过分沉重,“等你醒过来之后,一切就都会和以前一样。” 听着犬大将的低叹,铃木铃花闭上眼放任自己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虽然脑海提醒着她,还有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但是犬大将的声音就像是入睡前的歌谣,听着听着铃木铃花就更觉得困觉了。 从刚才危险的缠绵之中过渡到此刻的安宁,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就更觉得疲惫,所以也会更容易陷入睡眠。 于是她收敛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把一切复杂的事情和烦恼都交给睡醒之后的铃木铃花来解决,现在,她需要休息。 安静地站在铃木铃花床边,犬大将等待着她睡过去。 潜伏在危机遍地的战场上的时候,不声不响不动不呼吸,一旦有什么动作,即使最轻微细小的变化也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现在他就是这样,沉默地注视着铃木铃花入睡。 妖怪需要休息,但并不需要这样频繁的睡眠。 所以以前抱着铃木铃花的时候,她睡过去了犬大将其实还醒着,他会压着自己还未发泄完全的欲.望,看着缩在他怀里的铃木铃花。 就算是黑夜,犬大将也能够看得很清楚,他看着女人紧闭的双眼,看着她呼吸着的鼻翼,看着她起伏的身体,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犬大将也不会觉得烦躁无聊。 他的心会像夜晚一样寂静,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铃木铃花沉静下来,安详地不像是一个依靠杀戮成为统领的妖怪。 那时候犬大将看着铃木铃花,以为这就会是永远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发现那个大概连铃木铃花自己也不太清楚的秘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犬大将也不会想到要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她,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她死,也舍不得她离开。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能够留下她的方法,无论有多么残忍。 无声地站立了许久,犬大将专注地看着铃木铃花,直到确认她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睡眠之中,他才移动脚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走了出去。 “大将。” 能力变得越来越强的妖怪侍女向他低伏,向比她更加强大的统领表示臣服,她本来就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怪而已,能够活到现在甚至变得比所有同族都要强,无疑是犬大将的指导发挥了作用。 “你做得很好。”淡淡地夸奖了一句,犬大将向侍女伸出手,“把那个箱子给我吧。” “是。” 应了一声,妖怪侍女就把用能力收起来的箱子递了上去,她的主人是铃木铃花没错,但是在妖怪侍女看来,铃木铃花的主人是犬大将,所以犬大将就命令应该更优先被执行。 而且铃木铃花还是曾经离开了,被再度抓回来的。 妖怪侍女不太清楚具体细节,她只知道犬大将安排自己潜进那个人类的城市,把铃木铃花带回到西国。 她完成得很好,所以得到了犬大将的奖赏,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解释一切了。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犬大将指尖燃起浸满深厚妖力的妖冶火焰时,妖怪侍女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的统领把那个木箱烧了。 那是犬大将用妖力燃烧起来的火焰,当然和普通的用木材烧起的火苗不一样,灼热的妖火的温度高到可怕,只在一瞬间就把坚硬的木箱烧成了粉末。 他挥动了一下手,那点粉尘也就尽数散在空气里了,再也不可能找到。 “大将,那是夫人的——” 完全没有想到犬大将会这样做,妖怪侍女反应过来犬大将已经把木箱彻底烧毁了,她迟疑地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后补充了一句,却被犬大将制止说下去。 俊美强大的男人伸手一按,便截断了妖怪侍女的声音。 他甚至没有打开箱子来看一眼,就直接把那东西烧毁了。 不是犬大将根本不在意,就是他早已经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所以才不去看。想到统领为了铃木铃花所做的一切,妖怪侍女不相信他不在意铃木铃花那么紧张的箱子里面放着什么。 那就是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可是犬大将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放着什么呢,明明那天铃木铃花才把木箱拿回来,她就把铃木铃花带回西国了。 而在此期间,一直都是妖怪侍女保存着箱子,犬大将也没有向她要。 金眸微微一转,犬大将沉默地瞥了妖怪侍女一眼,即使神色算得上温润妖怪侍女不仅噤声了也停止了脑海里面的思绪,不敢再多加猜测。 “如果夫人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犬大将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句,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话,“不要让夫人出去。” 恭敬地应下,妖怪侍女垂下头,“是,大将。” 回过头望了一眼铃木铃花在的地方,犬大将恢复了那些之前他曾经因为松懈,和信任而撤下的禁制,于是那里变成了真正隔绝一切的牢笼,不再有窗户,不再有房门。 他不可能再犯一样的错误。 抹去指尖上的火,犬大将迈步离开了这里,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得等完成之后才能来找铃木铃花。 他不需要打开箱子,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一些他所厌烦的,有关铃木铃花神秘过去的事物。 犬大将不知道铃木铃花来自哪里,但是他知道,铃木铃花并不是来自于这个他所存在的世界,不来自于这个时间这个空间。 而他所做的看似疯狂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留在这里。 有一天晚上,他亲眼看着她逐渐消失,如果不是犬大将及时地强迫她醒过来,她早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这是犬大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铃木铃花死掉之外,他所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第156章 侍女安静地站在她的身侧,垂首等待着对方的吩咐,不过侧坐着的女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聊地把玩着手心里的首饰,所以侍女也就恭敬地站在一旁,谨防她不小心或故意地用尖端刺伤自己。 不过侍女显然是多虑了,就算铃木铃花再怎么不愿意回到西国,她也不会绝望到想要自残。 突然被带回西国,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同,铃木铃花只是还没有适应。 不仅是和人类的国家不一样,就算是和她以前住在西国的时候相比,也并不相同。 因为她离开过,像铃木铃花这样的几乎就相当于是叛徒了,他给予铃木铃花一切,然而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犬大将完全可以杀死她,并且不会得到任何非议,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囚禁铃木铃花。 作为一个有过前科的待在妖怪领地的囚犯,铃木铃花的待遇已经相当得高了。她所享受到的并不比在王城中享有的差。 除了服侍她的侍女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妖怪之外,其它几乎没什么两样,华丽的锦衣罗裙精美的珠宝首饰…… 但是没有犬大将的同意她不能出去了。 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窗户被封上,可以通往外面世界的房门紧闭,铃木铃花正式成为了一个阶下囚。 以前犬大将对她很好,也从来不限制什么,所以那种屈辱感并不强烈,现在他这样做,铃木铃花就能直接感受到这种被控制的糟糕感觉了。 转向站立着的侍女,铃木铃花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起码犬大将还留下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妖怪,而不是完全彻底封闭铃木铃花的世界,不过他大概也只是想要监视铃木铃花。 看到妖怪的侍女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向她问过自己的箱子,看到侍女摇头表示不知道,铃木铃花隐约猜到那样东西大概已经不在了。 即使她已经决定好了要扔下过去,重新度过自己的人生,铃木铃花还是因为犬大将把她的东西拿走而感到了不愉。 也许是因为铃木铃花在人类那里度过的几年太自在舒服了,以至于她也养成了一点不小的脾气。 如果是以前,犬大将把她的东西扔了也就扔了,铃木铃花也不会在意什么,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个强大的犬妖赠予她的,而她也应该是属于犬大将的。 后来十六夜出现了,那位公主殿下向铃木铃花请求要一件东西,铃木铃花才发现自己竟然拿不出任何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其实就隐隐有了别的想法,她属于自己而不是犬大将。 “夫人。” 察觉到铃木铃花一直在看她,妖怪侍女便轻声唤了一声,回应对方的注视。 她学习了人类梳妆打扮的方式,所以即使现在铃木铃花在西国,也能被打扮得精致艳丽,仿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而不是妖怪圈养的人类。 习惯了受人膜拜然后又再次回到寄人篱下的原点,这种巨大的落差带来的打击确实会让人承受不了,所以妖怪侍女一直都在留心铃木铃花,她不担心铃木铃花伤害到她,只是怕铃木铃花伤害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 微微愣了一下,妖怪侍女听到了铃木铃花的问题,只是她没有想过铃木铃花会问她的名字。 这里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名字,也没有什么人在意铃木铃花的名字。 她是服侍人类的侍女,而铃木铃花是犬大将带回来的人类,这两个身份对于其它妖怪来说就足以代表一切了。 她服侍铃木铃花很久了,铃木铃花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就像她也不知道铃木铃花叫什么,只是听见过犬大将和杀生丸喊“铃花”。 即使妖怪侍女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铃木铃花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们也已经相处很久了,一起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见妖怪侍女一怔,铃木铃花反而弯起唇畔微微一笑,她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似的漫不经心地问起,“你有名字吗?” 犹豫一会儿妖怪侍女还是点了点头,看着铃木铃花望过来的征询视线,她张了张口便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想好了的字节在她的喉咙滚动,然而就在那个名字即将被她说出口的时候,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感划过了她的脑海,妖怪侍女猛地一颤,这是她这种妖怪天生具有的危机预感。 就是太弱小了,所以才需要时刻警惕,提前预知危险,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敏锐,所以才会那么惧怕强大的妖怪。 这既是她的天赋也是她的缺点。 眼睛一眨妖怪侍女就突然清醒过来,她退后一步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一直被她服侍的柔弱人类也会让她感觉到这种微微刺痛的恐惧感,而铃木铃花只是想要询问她的名字,就能够给予她这么恐怖的危机预感。 不能把她的名字告诉铃木铃花。 意识到这一点,妖怪侍女就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无论铃木铃花再怎么诱导,她都不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铃木铃花。 转回头,披着一袭秀丽顺滑长发的女人轻柔地一叹,她只是想要试一试但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人们赞美她是神女,而她能用一颗眼珠召唤出龙骨精。十六夜承诺会把自己的身心都奉献给她,而犬大将带她离开那个村子。 最开始,他们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铃木铃花。 在十六夜的国家,铃木铃花也听闻那些有关她的传说故事,或不可思议,或匪夷所思,即使铃木铃花自己听了,都猜不到那是讲她自己的。 他们说她能够用名字驱使妖怪。 所以铃木铃花想要试一下,结果她连妖怪侍女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她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毕竟铃木铃花很清楚,她根本没有办法驱使犬大将,也没有办法驱使杀生丸。 即使是十六夜,其实也完全可以违背她,因为铃木铃花对自己的能力毫无头绪,不知道怎么使用那就用不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起源和身世,而唯一能够连接过去的线索又被犬大将剥夺走了。 艳丽明媚的美人慵懒地斜坐着也有一股别样的风情,她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发簪,那是她还在王城的时候戴着的,妖怪侍女把她带回西国,这样首饰便也跟着她从人类的世界来到了妖怪的地盘。 一只手伸过来从铃木铃花手中强硬地拿走了她的手心里的簪子,铃木铃花还在思索,直到掌中一空,她才反应过来。 她正要转过身来看,却被对方按住了,他随手拨了拨铃木铃花的头发,就像是她把玩发簪一样抚摸着女人柔顺的发丝,“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那尖利的簪尾能够轻易刺破铃木铃花的皮肤,勾拉出里面的鲜血,坚硬的雕纹会在她的肌理表面留下印痕。 可是无论这个发簪对于铃木铃花来说再怎么危险,也没有犬大将带给她的危机更大。 声音低沉的男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抬手便把那个用金银白玉做成花一样的发簪插到了铃木铃花的耳边,他伸手抚了一下女人从发丝之间露出来的耳朵,那和他幻化成人形时的耳朵不太一样。 铃木铃花的耳朵圆润精致,和她的肌肤一样雪白盈透,在强光的照耀下还会透出一点血色。 柔软的耳骨被这样捏了一下,即使对方已经控制过力气,铃木铃花还是吃痛地扭过头闪避掉了。 转过来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高大挺拔的男人,铃木铃花需要仰起自己的下巴才能与他的视线对上,“大将。” 她知道自己那个下意识躲闪的动作会让犬大将不高兴,所以放柔了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犬大将的名字。 看到犬大将过来了,妖怪侍女便轻巧地退了下去,给他们这两个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会遇上却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的生物留出独处的空间。 金色的双眸微眯,犬大将一言不发地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等到女人的神情流露出不安他才伸手拉着她站了起来,“很无聊?” 他的态度似乎又恢复到了很久之前的时候,但是铃木铃花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也不敢完全放松。 “……有一点。” 想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这样回答了犬大将。不能出去也没有事情做,不无聊那就奇怪了。 以前就算她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总是待在房间里懒得出去,也有杀生丸会过来和铃木铃花说话。 现在她身体无恙空有一身精力,却整天待在这里出不去也无事可做,没有孩子需要她照顾,也没有信徒需要她抚慰,只是和一个沉默寡言的侍女待在一起,无聊的可怕。 于是犬大将过来找铃木铃花反而成为了这一整天中最有意思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犬大将的目的。 “太无聊的话,我可以给你带一只宠物。”男人柔和了眉眼就显得极为温柔,俊朗硬挺的面容都变得温和起来,他越是表现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铃木铃花反而越无法适应,“你想要什么?” 垂下眼帘,铃木铃花避开了犬大将的视线转而盯着自己落到地上的的裙摆看,她停顿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孩子、宠物…… 直到现在,铃木铃花终于意识到了,犬大将其实并不只是再想要一个孩子,他是想要一个能够留住铃木铃花的人、动物、事物,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够牵绊住铃木铃花就行。 他对她真的很好。 即使铃木铃花离开得那么干脆,完全没有想过要回到他身边,犬大将抓她回来之后也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只是限制了她的自由。 虽然比起过去他的态度强硬了许多,很多时候都不会管铃木铃花的意愿,但犬大将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可是她承担不了这份感情,或者说,铃木铃花根本不想承担。 “真的不要?”见她低头垂下视线不看他,犬大将摸了一下女人的侧脸,他侧目沉吟了一会儿,“过几天我还有事,你就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侍女也会被他撤走,只会留下铃木铃花一个人,犬大将是想要逼铃木铃花答应。 这次铃木铃花停顿的时间更长,不过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银发男人的神色冷了下来,对于一个实力强大的妖怪统领而已,他对待铃木铃花的态度已经足够温柔了,何况这个女人曾经还逃离了他的身边。 瞥了铃木铃花一眼,犬大将这次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微微弯下腰便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被犬大将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五官俊美的男人低下头冲着她一笑,说不清是温柔还是威胁,但是他笑了铃木铃花便只好回了犬大将一个浅笑。 虽然她勾起唇角笑了,但是神情戚戚还带着一点并不明显的紧张。 因为铃木铃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才会感到慌张,到现在为止犬大将会触碰她亲吻她,但还没有真正做到最后。 她倒是宁愿自己和犬大将做那件事,也不想接受这个。 没有出乎铃木铃花的预料,男人抱着她在床边坐下也没有松开她,而是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抬起她的头一边吻了下去。 铃木铃花不讨厌接吻,这种亲密的碰触既能带来欢愉的感觉又不会太辛苦,可是现在她就已经非常厌恶这件事情了。 银发尖耳的大妖怪凶狠地吻着她,因为铃木铃花是背靠着犬大将的胸膛坐下的,所以她被男人抬高了头才能和低下头来的犬大将接吻,这个姿势很快就让她感到了疲累,但是犬大将按住了她,铃木铃花完全无法退避。 如果只是这样,铃木铃花也还能够承受,可是在他们交换过了唾液和气息之后的下一刻,犬大将的嘴中便流出了炽热的鲜血,全部被他用亲密激烈的方式灌入了铃木铃花的口中。 即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这个了,铃木铃花还是难受得想要退避。 早已预料到铃木铃花的躲闪,所以犬大将才会紧紧地拥着着她不放,男人强硬地把铃木铃花按在自己的怀里,逼迫她吞咽下所有的血液。 确认铃木铃花吞下去之后,犬大将才松开铃木铃花的唇舌,暂时放过她。 男人一退开,铃木铃花就软在了他怀里虚弱喑哑地喘气,她的喉咙和口腔里热成了一片,她都分不清楚疼痛和快.感了,只觉得呼出来带着血腥味道的气息也能够烫到自己。 他们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所以铃木铃花能够感受到犬大将的所有变化,她能感受到身后微微起伏的胸膛,也能够感受到身下滚烫的坚硬物。 铃木铃花瑟缩地动了动,想要避开那个隔着衣物也戳得她难受的东西,但是铃木铃花刚动,犬大将就用力地按住了她,铃木铃花就不敢再动了。 她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经历过性爱了,在王城也没有和人类做过。 如果她要是和人类在一起过,也许犬大将就不会忍耐到现在了。 妖怪的力气、速度和耐力都比人类强太多,而且犬大将还是一只犬妖,虽然像他这样的大妖怪早已经没有了发情期这种会影响自己的东西,但是他的性.能力还是很强。 一旦开始,就很难轻易地结束掉。 犬大将没有不应期,这在以前是最折磨铃木铃花的事情。射出来之后他不会疲软,所以铃木铃花就很难在过程之中休息。 一开始她还是年轻稚嫩的少女,后来她就越加成熟,长成了发育完全的女人,但是身体却越来越差。 所以犬大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很克制,就算会给铃木铃花留下伤痕,也都不是太严重。 而现在他甚至不需要和她做到后面,就已经让铃木铃花无法承受了。 泪眼朦胧地低喘,铃木铃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虽然现在她也开始慢慢适应这项多出来的喂血环节,但还是会感到难受,毕竟她的生理机制都已经成型了,很难突然改变。 男人的手伸过来帮她抹了抹眼泪,他已经有了感觉,也可以完全不顾铃木铃花意愿地继续做下去,不过他还是忍耐住了,只是沉默地把属于他的女人抱在怀里。 “大将……”铃木铃花喘着气低吟了一声,她的声音是最好的调情剂,她甚至不需挑逗地触碰他也能够激起最原始的渴望,“我可以……” 她想要讨好他。 即使犬大将看出了这一点,他也还是难以阻止自己被铃木铃花这种顺从的态度取悦到,他既讨厌铃木铃花这种聪明,又禁不住喜欢。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铃木铃花都是他的了。 “不行。” 他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语气强硬冷淡,但是金眸闪亮灼热,蕴藏着深邃的感情和深沉的渴望,“你现在受不了。” 犬大将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会弄伤你的。”或者弄死。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只是妖怪发泄起来很控制住。 铃木铃花有多长时间没有做过,他也没有,忍耐了那么长久,犬大将不敢不做任何准备直接做下去。 听他这么说,铃木铃花就安静了下去,不再提了。她只是想要取悦现在重新掌控她一切的妖怪,而不是真的想要做。 其实她也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样说犬大将反而会更不忍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说到底,铃木铃花还是恐惧那注定不会简单结束的恋情,所以总是想到用各种办法来推迟。 摸着铃木铃花的头,犬大将知道她现在难受,也没有逼她再说话,只是维持那个把她抱在怀里的动作,等待着自己心中那头咆哮着的欲兽平息下去。 他知道这个女人很聪明,以前他会放任铃木铃花,现在犬大将不会了,于是他一边摸着铃木铃花的脸颊,一边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语。 “铃花。”当犬大将放低声音呼唤铃木铃花的名字的时候,总是温柔到让铃木铃花也忍不住心软。 然而犬大将的话语却与他的温柔语气完全相反。 “你要是再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缩在男人怀里的身体一僵,铃木铃花完全听出了犬大将压抑许久的杀念,与分别的时间一同积累下来的,不仅仅是爱意,他有多喜欢这个女人,就有多恨她。 只是他舍不得,所以温暖甜蜜的爱情最终还是压倒了妖怪血脉之中的残忍天性。 但是,如果这种事再发生一次,犬大将就无法再忍受了。 就算他是一个少见的性格温柔一些的妖怪,也还是一个妖怪。 如果铃木铃花听话,这就只是犬大将的一句威胁,如果她不听,这就不只是一句威胁的话语而已了。 真的留不下她,那最起码,犬大将也要留下她的尸体。 直到犬大将离开,铃木铃花还是压不下从紧缩的心脏处传来的寒意,她茫然地半躺在床榻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糟糕的局面。 她很清楚犬大将没有在和她开玩笑,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发现自己被带回西国只会,铃木铃花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她的猜测成真了,就更无法安心待在这里。 犬大将的话语确实成功得威胁到了铃木铃花,也让她感受到了恐惧,可是他这样说,只会把铃木铃花推得更远。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犬大将越是这样,铃木铃花就越想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的身边。 深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收起所有的繁杂情绪沉下心来,她闭上双眼睛试图在脑海里联系十六夜。 这还是她第一次故意这样做,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方法,只是专注地想着十六夜。 闭上眼她就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铃木铃花凝神许久还是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直到过去许久,她才摸索到几处亮光。 凑近了她才发现那是无数的微弱光点凝聚出来的,有些暗得几乎看不出在发亮,有些却亮得刺目,发出的白光几近银芒。 最亮的那一个光点缓缓地主动靠近她,铃木铃花隐约地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她不由轻呼,“十六夜……” “铃花!” 被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吓到,铃木铃花第一次在自主意识之下完成的链接便突兀地断开了,她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你怎么——” 对方却没有给她留下把话说完的时间,只是伸手拉过铃木铃花的手臂就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跟我走。” 少年的面容和犬大将的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像他的母亲,他的眉眼逐渐从青涩稚嫩变得成熟冷俊,紧紧抿起的浅色薄唇不需要吐露字句也能够给人来带莫大的压力。 此刻他凝着狭长幽深的金眸注视着铃木铃花,眼神像他的父亲那样专注执着却又不像他的父亲那样逼迫强硬。 “杀生丸。”为了加快速度铃木铃花直接被少年抱了起来,被抱起来的时候铃木铃花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按住了他的手臂,“……他会很生气的。” 俊美的少年冷淡地无视了她的话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离开,撕开父亲下的禁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了。 即使他的母亲隐瞒了消息,最后杀生还是知道铃木铃花被带回来的事情,他走出去的时候,母亲只是说了一句话,“你现在还太弱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他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也受了重伤,这点养伤的时间犬大将根本不可能恢复到全盛时期。 何况—— 闻到铃木铃花身上残留的血腥味,杀生丸微微皱起眉,她被喂了犬大将的血,而且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等等!杀生丸少——” 没走多久,妖怪侍女就拦在了他们面前,杀生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闪身便飞快地经过了已经倒在地上的侍女,没有耐心听完对方的话。 就在他习惯性地拗断对方脖子的时候,铃木铃花却拦下了他,“等一等。” 从杀生丸的怀里下来,铃木铃花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没有犹豫太久,她知道现在时间很紧急,所以也就快速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在杀生丸面前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看着她逐渐展露出来的光裸肌肤,即使杀生丸依然面无表情,也不由微微瞪大了金色的眼睛,他脚步一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转过身,而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铃木铃花脱下了身上的衣裙。 第157章 “铃花……” 少年的嘴唇微动,便从清朗冷淡的声音之中飘出了铃木铃花的名字,他的眼睛在微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流动着闪烁的锐利金光。 他拧着分明的长眉,俊美冰冷的五官便显得严肃不悦,但是那从柔顺的银色发丝之间伸出的尖耳朵上却染上了浅淡的绯色,耳朵上的那一点红晕便是银发少年身上仅有的一点暖色了。 这点情绪波动虽然不明显,不过对于总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的少年来说,这就是少见的较为激烈的情感了。 而他现在会如此羞赧,是因为贴着他站在面前的女人,她动作快速地把自己的衣服从身上脱了下来,她只是在外面罩了一件宽松的衣袍,所以一褪下,其实里面就没什么衣服了,只剩下贴身的内衣亵裤。 但就算她里面还穿着衣服,也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滑腻得像是最上乘的丝绸,盯的时间久了,少年甚至不禁觉得她的皮肤会因为光滑细腻而闪过柔和的反光。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还只是被那片莹白晃了眼,所以产生了一点朦胧暧昧的错觉。 其实铃木铃花已经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她只是在最开始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决定好之后她就丝毫不扭捏地扯着外衣往下拽,也不去管对面的少年还面向她专注地盯着看。 虽然她的动作快速又没有迟疑,但是对于视觉捕捉敏锐的妖怪来说,她还是太慢了,以至于他能够屏住呼吸,把视线定格在铃木铃花身上,一帧一帧地看着她把脱衣。 “杀生丸。”察觉到银发少年一直看着她,铃木铃花虽然也觉得难为情,但更重要的还是离开这里,所以她也就压下了心头的羞涩和不自在转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侍女,“她的衣服。” 在铃木铃花阻止他杀死侍女,要求从他怀里下来的时候,杀生丸想到了她要做什么,可是当他一看到铃木铃花抬手剥开自己的衣服展露出里面的风景,他就完全僵住了没办法再去思考。 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转过去,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见少年还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没有要动的意思,铃木铃花干脆脱完了自己的衣服蹲下去扒妖怪侍女身上的那件。 等到铃木铃花蹲下去,杀生丸才动了动从刚才开始就僵直变硬的身体,他伸出手拉过铃木铃花的手臂,然后这次直接触碰到了女人白腻无瑕的肌肤,他便是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刚拉到便飞快地移开了手。 抿紧嘴唇,杀生丸不敢再碰铃木铃花,于是直接伸手扒拉了两下,就把妖怪侍女身上的衣服整件扯了下来罩在了铃木铃花身上。 人形的身体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直立的身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铃木铃花对于杀生丸的意义不同,他才会感到羞意和其他情绪,而别的人身就没有丝毫意义了,所以杀生丸在扯下妖怪侍女的衣服时依然很冷静。 毕竟他差点杀死了对方,这个侍女在杀生丸眼中就相当于一个死人。 无论有没有穿着衣服,也都是尸体,杀生丸当然不在意,但是铃木铃花在意。 “给她换上我的。” 匆匆地说着,铃木铃花把自己的手臂伸进妖怪侍女的衣服袖子里,因为身材不一样,所以这件衣服对于她来说有些宽松,胸前紧裙摆长了一些,不过把她自己套进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收拢起敞开的衣领,用紫色的腰带把白色的裙装缠好,低下头把头发扎成低马尾垂在身前就是这座宫殿里侍女的模样了。 惊讶地看了铃木铃花一眼,杀生丸没有想到她还要让妖怪侍女扮成她的样子,他原先只以为铃木铃花要用侍女的装扮混出去。 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速度飞快地根据铃木铃花所说的给妖怪侍女换了衣服。 等杀生丸把陷入昏迷的侍女抱到柔软的床榻上,铃木铃花解开了她扎起来的头发,让那些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半遮住她的脸,然后铃木铃花小心地推动了一下,让她背过身只侧躺着。 在拿起被褥盖上去之前,铃木铃花手中动作一顿,但还是随着盖被子的动作弯下了腰,想要吻住妖怪侍女的嘴唇。 一发现她要这样做,杀生丸便反应迅速地伸手拉住了铃木铃花,“你——” “她身上的味道太淡了。”回过头看他,铃木铃花解释了一句,“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不是我。” 听到铃木铃花的回答,杀生丸才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不过下一刻他就在思索之后紧皱起眉头,“你闻得到?” “恩。”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铃木铃花没有马上回答杀生丸的问题,而是俯身亲吻了侍女的嘴唇,她把口中还留有的犬大将的血味全都送进了对方嘴中。 直到觉得差不多了,铃木铃花才堪堪停下来。 少年的身体倏地紧紧一绷,看着铃木铃花亲吻另外一个妖怪而微缩金眸,他压抑着想要制止铃木铃花的冲动,心中腾升的全是要在铃木铃花身上宣誓主权的渴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而又冷静地在铃木铃花移开身体的时候快速地把侍女打扮的女人抱了起来,“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你送我回来之后。” 回忆了一下,铃木铃花也觉得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而她那个时候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就被带回到西国了。 沉下眼,杀生丸没有再问了,他趁着这段时间模仿犬大将的手法重新下了一个禁制,然后才带着铃木铃花离开。 仰躺在少年怀里,铃木铃花从下而上地审视杀生丸的神色,她想问杀生丸确定要这样做吗,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问下去就是矫情了。 艳丽但有些憔悴的女人嫣红的嘴唇微动,不过最终还是吞咽下了想要说的话语。 她无法确定杀生丸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是铃木铃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上个几十年甚至百年。 如果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那过得怎么样也就没有什么所谓,可是铃木铃花已经在外面度过了那么长久的时光,足以让她知道人类会怎么生活。 而她更喜欢那样的日子。 即使犬大将没有威胁铃木铃花,从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的西国的那一刻到现在,她也从来没有生出过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念头。 得到了威胁,铃木铃花就更想要离开了。她以前不觉得犬大将是真的喜欢自己,现在就更不相信。 思及那个男人喊着她的名字的时候满是压抑的语气,铃木铃花就忍不住打颤,她一开始还以为他压制的是欲.望,后来她就明白了,那其实还带着并不轻的杀念。 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可怕了,铃木铃花能够接受自己用身体服侍这个强大的妖怪来换取在这个危险地方生活的保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时刻处于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妖怪的掌控之下。 “我该下来了。” 走出幽深的长廊,尽头传来一团发白的亮光,他们就快要走出去了。 铃木铃花微仰起头,附在杀生丸的胸膛上对他轻声说了一句,便要从他身上下来,少年抱着她的手不自然地一紧,不过最后还是轻柔地把铃木铃花放下来。 退后了几步铃木铃花一下子就坠在了杀生丸的后面,她低垂着头,散在身前的马尾温顺地弯了一个圈,抚着她的脸颊挡住了一部分。 一个铃木铃花叫不出名字的妖怪看见了杀生丸,他看了神情冰冷的银发少年一眼,点了点头就算是一个招呼,并没有再上来热络打听。 直到他完全经过杀生丸,不引人瞩目的侍女才暗暗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来往的妖怪却不会只有一个,他们走得越离外面越近,外面来往的妖怪就越来越多,大部分都习惯了杀生丸的冷淡性情,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凑上来和杀生丸打招呼,最多只是好奇地看一眼杀生后面跟着的人。 闻到浅淡的妖气也就不管了,只以为是杀生丸今天有兴致,就带着一个身份低微的妖怪侍女出来了。 因为杀生丸的脾气算不上好所以也没有妖怪盯着他多看,如果他们再观察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不对劲。 像杀生丸这样天赋出众的妖怪,怎么可能走得这么慢。 除非,他是为了照顾另外一个人,而这本身对于杀生丸而言就足够奇怪了 紧绷着身体走过一个个妖怪,铃木铃花紧张地都想要吐了,她的胃里翻腾了一阵,甚至会因为对方一个随意的吸气皱鼻动作而僵硬半刻。 之前是因为那个擅长化形的妖怪变成犬大将的模样才能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出来,如果杀生现在这样做,下一刻犬大将就会发现的。 为了争取离开的时间,他们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她死死地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打量四周,生怕看到了反而会失去勇气,于是铃木铃花只能通过听觉和触觉来感知那些神秘莫测稀奇古怪的妖怪们。 每当她觉得自己要被发现了而屏住呼吸的时候,铃木铃花就会看见走在她前面的身影微微停顿下来,等着她跟上去。 低着头铃木铃花只能看他的衣摆和随着衣服摆动而露出的靴子,少年的步伐轻巧但是稳健,每一步都像是规范好似的都是极为标准的,在这种时候,他依然表现地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到有些不正常了。 但是铃木铃花必须承认,这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抚慰紧张情绪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都集中在身前的少年身上,于是那些妖怪们就不会再让她感到那么恐慌了。 直到完全离开了他们的视线,铃木铃花才稍微放下一点心,但是她很快就又被新的烦恼所困住了。 不留在西国,她能去哪里? 她现在不能马上去找十六夜,铃木铃花知道她一旦消失不见,犬大将会在第一时间去那个地方找她,回去那个地方就是自投罗网。 而且十六夜一定会愿意帮助她,铃木铃花担心的就是十六夜不愿意交出自己,然后引发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战争。 原本铃木铃花想的就是先联系上十六夜,看看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无论十六夜的情况好坏,她都不打算再去麻烦对方了。 十六夜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铃木铃花不愿意再成为对方的负担。 这是她和犬大将之间的事情,铃木铃花不想再把别人牵扯进来。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把杀生丸牵扯了进来。更准确一点地说,并不是铃木铃花故意想要拉杀生丸下水,而是他自己一头撞了进来。 即使被铃木铃花驱赶和冷眼相对过,杀生丸也没有收敛过自己的示好。 她隐约知道杀生丸喜欢自己,可是这种情感就是昙花一现的好感还是像他父亲那样因为得不到才有那么强烈的诉求呢…… “……杀生丸。” “我在。” 一走到人烟稀少的西国边缘,杀生丸就一把抱起了铃木铃花,他得快点带着她走,离这个地方,离他的父亲越来越好。 即便到目前为止,铃木铃花都还算是属于犬大将的,杀生丸也忍耐不下去了。他的父亲疯了,而他不想让铃木铃花被犬大将逼疯。 “等等。”看出杀生丸是要往王城的方向走,铃木铃花伸手勾住少年的脖颈叫他,“别去那里。” 垂下眼眸瞥了她一眼,少年的睫毛浓密得像是一把小刷子,在他眨动眼睛的时候就轻轻扫过铃木铃花的心间,但是妖怪很少眨眼睛,铃木铃花也只是在杀生丸情绪波动的时候见过一两次。。 停下加速飞奔的脚步,杀生丸没有停了下来,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铃木铃花,等待着她说出一个地名。 然而停了一会儿他却始终没有听到铃木铃花的回答。 金色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疑问,银发的俊美少年微微蹙眉,本就冷淡至极的面容更是冰冷无双,只有在注视铃木铃花的时候才会偶尔展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情绪。 思索许久铃木铃花也不得不选择放弃,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无论是抚养她长大的村子还是收留过她的王城,都并不适合。 抬起头铃木铃花看了一眼杀生丸,她踌躇许久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她转过头侧了侧身就想要从少年怀里下来。 杀生丸一把按住了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轻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感受着在喉咙里挣扎着的浅吟,似乎是犬大将留给她的血液在不悦地沸腾,“也许我应该——” “那就哪里都不要去。”少年语气平淡地回应了她,只是在金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细碎的温柔,“这个世界很大,一直走也不会走到尽头。” 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静到无情的人,这次却急急地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我带着你走,他永远都不会找到你的。”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说的话,杀生丸收紧了手臂把铃木铃花抱高,这能够让他在低下头的时候亲吻怀中女人的额头。 铃木铃花没有怀疑杀生丸的话,从他愿意从西国追到人类王城来找自己,还愿意忍耐了那么多年回过头来找她,他带着她离开然后又把她送回去,然后再到现在他甚至愿意违背强大的父亲把她带出来。 无论那究竟是不是爱情都不重要了,铃木铃花知道杀生丸是真的很在意她。 可是…… “那你打算永远都不回去吗?” 可是犬大将是他的父亲,而犬大将的妻子是他的母亲。就算杀生丸再怎么冷酷无情,他也像铃木铃花,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亲人也有牵绊。 而她讨厌永远这个词语。 看着铃木铃花许久,杀生丸并没有马上给出回答,不过他也没有再在原地停留,而是继续奔跑起来,只是他转换了一个铃木铃花完全不认识的方向。 被杀生丸紧紧抱在怀里,铃木铃花什么也不用做,她便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的颜色,也不知道她原先生活的地方有没有这样的天空。 “唔!” 突然感应到什么,铃木铃花觉得胃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意,仿佛海浪一般往上涌,撞得她的胸腔也都感觉到了生疼,于是她猛地收紧了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的手。 这点力气对于妖怪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但是铃木铃花不正常的反应却让杀生丸心惊了一下,他揽过铃木铃花轻盈地一跃,便落在了粗壮的树枝上。 “铃花。” 少年紧紧地拧起眉,狭长的金眸之中目露担忧,但是他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只能无措地看着铃木铃花用力地扣着自己的喉咙低垂头颅作呕。 “你没事吧?” 伏在杀生丸半蹲下来的膝盖上,铃木铃花翻过身头朝下背对他,她听到杀生丸的声音了,只是觉得胃里翻涌得太剧烈,让她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什么东西。 之前她就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那个时候铃木铃花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 额间落下冷汗,铃木铃花难受地颤了颤,她感受着自己这种在胃部冲撞的恶心感,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晕眩。 “铃花,铃花!” 杀生丸的呼唤停在铃木铃花的耳中逐渐变得遥远而又陌生,她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叫了她的名字,还是她是因为太难受了才有的错觉。 气息在她的鼻唇之间翻涌,铃木铃花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吸气与呕吐冲撞的感觉同样会让人不舒服。 无法再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看下去,杀生丸看出她是想要吐出来,便伸出手在铃木铃花因为疼痛而紧绷弓起的背脊上轻柔地拍了拍。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于是杀生丸收敛了自己的力气,稍微加大力道地拍打了一下。 “唔——!” 那股力道击溃了最后一道防御,那一直作祟的东西尽数涌上来,挤得铃木铃花的喉咙发胀,她一张开嘴巴,便吐出了折磨着自己的污浊液体。 血色溅得树枝和地上的泥土发红,浓重的血腥味在这片地方散开来,不详而又可怕。即使这些血曾经被人吞了下去,但是仍然不会改变这些血液曾经属于谁的事实。 抱着铃木铃花避开那些脏了的地方,杀生丸带着她跳到了高大树木的另一边,他喜欢干净现在却不嫌脏地擦着女人唇边污秽的血渍。 少年有些惊疑地拍打着她还在发颤的身体,他知道犬大将喂了她血肉,但是杀生没有想到铃木铃花竟然一点也没有吸收消化。 以前明明都是可以的,现在却全都被吐出来了。 看着一地的血污,杀生丸拧紧了眉头,他知道他们该赶紧离开了,这么浓重的气味就是一个信号,很快就会把追逐他们的妖怪引过来。 只希望铃木铃花安排的那个侍女能够稍微拖延一些时间,一点就够了。 思考清楚杀生丸也就不再迟疑,他轻柔地摸了摸脸色苍白成一片的铃木铃花,然后温柔而又强硬地把她抱了起来,继续赶路。 女人不适地挣了挣,这次杀生丸没有顺从地停下来,他抱紧了铃木铃花,“先离开这里,在休息。” 扫视了一圈,杀生丸在沾有血迹的地方都用妖力铺上了一层泥土,虽然对于嗅觉敏锐的妖怪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但多少能掩饰一些,也能误导嗅觉一般的妖怪。 “没事的。” 他低声在铃木铃花耳边强调,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铃木铃花还是在安慰紧张起来的自己。 在决定带走铃木铃花的时候杀生丸就已经考虑过了一切,他甚至做好了被犬大将找到的觉悟。 但是他无法接受铃木铃花现在生病受伤这个后果。 不自觉伸出的尖利犬牙抵在了下排牙齿上,杀生丸无法欺骗自己,他能感受到,铃木铃花的生命气息正在飞快地减弱。 突然他手中一轻,杀生丸垂下眼眸紧紧地盯着躺在他怀里的铃木铃花,她本来就不重,抱得久了杀生丸也习惯这个重量,现在她的体重却变得更轻了。 手指! 她原本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的手垂落了下来,松软无力地搭在腹部,犬妖的视觉很敏锐,杀生丸完全能分辨出,铃木铃花这一刻的手指和上一秒有什么不同。 颜色变浅了。 这是光线的作用吗? 他现在已经抱着铃木铃花从密集的森林飞跃到了遍地都是灌木从的平缓山间,没有了高大植被的遮挡,天色变得更加澄明,日光更加明亮…… 心中一凛呼吸一窒,杀生丸倏地静止了动作在地上停下。 他现在都已经能够看到铃木铃花身上这件侍女素色衣服的袖子内衬了—— 透过她变得更浅的手。 不是皮肤的颜色在变浅,是她正在变得透明。 意识到这一点,杀生丸猛地停下来抱紧了铃木铃花,他没有扑空但也触摸到的也不是之前紧抱着的触感。 “铃花!” 然而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却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唤了,她只是安详而平和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因为吐出了恶心的东西而逐渐恢复到正常。 但那正在变得透明的身体却证实了铃木铃花现在的情况似乎更加糟糕。 除了抱紧铃木铃花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的身体之外,杀生丸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伫立着,嘴唇紧抿得过于用力而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天地平和,万物自如,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铃木铃花逐渐消失。 憎恶的感觉差点湮没这个生来就几乎拥有一切的高贵妖怪,他总是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也总是以为自己考虑全面了。 可是事实却是,他的冲动要杀死一个他在意至极的女人。 深吸了一口气杀生丸的金眸暗下来,在白昼的亮光下深得像是棕色,幽深地瘆人,他不应该在什么还不知道的时候把铃木铃花带出来的。 他的母亲是对的,他的父亲也是对的。 他太弱了。 如果铃木铃花死了…… 舌头死死地抵住牙关,杀生丸把后面的话语咬碎吞咽了下去,他调转了方向,抱起铃木铃花往回走。 他要救下她,所以他要去找知道怎么做的人。 然而下一个瞬间,一道寒光划破泛滥的天,那带着可怖的气势迅速在空气里划过,撕裂开的声响却几近于无声,但那并不意味着这就不可怕了。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速度太快了,所以甚至超越了能够发出声音的时间,就疾射到了杀生丸的眼前。 杀生丸反应迅速地闪身避开了,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那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噗嗤。” 有什么轻响在杀生丸的耳膜里划过,是他极为熟悉的声音,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当然不会不知道。 那是利器割开血肉的声响。 他低下头,看着姿容绝艳的盛世美人沉默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她美丽的双眼依然闭着,一旦睁开便会闪耀着璀璨的星光,即使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也无损她的绝色美貌。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会承认,铃木铃花确实是一位美到极致的女人。 看着女人的身体逐渐地恢复到了实体,杀生丸冰冷到诡谲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暖化,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胸口。 那里,正缓缓地盛开出了令人绝望而又妖冶诡艳的血色之花。 她现在回来了。 也离开了。 一把锋利的刀钉住了她的心脏。 杀生丸认得那把刀。 那是他父亲的武器。 传说,这把刀能够打开冥界之门,把死者从黄泉招来,是代代相传的神剑,只有他的父亲能够使用。 到了最后,犬大将却还是用了这把刀钉住了铃木铃花的灵魂。 他留下了铃木铃花。 但也失去了她。 第158章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紧闭的房门前,没有任何人察觉。 而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既没有开门进去的打算,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都不会回来了。” 一道低柔清冽的女声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也让那个伫立着的身影微僵。 即使他已经先一步发现了,也还是因为她的话语而不自在地僵了一下。 他的变化很细微,不是观察力敏锐又了解他的人就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母亲。” 停顿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面向缓缓移步走过来的女人,她有一头美丽耀眼的银发,和精致冷艳的五官,额间印着一道妖冶的弯月纹路,看上去高贵不可亵渎。 他们长得很像,原本更是有七八分像,现在却只剩下了六分。 转过来的人有一张俊美的脸,但是神情冰冷得像是没有生气的死物,金色的长眸更像是是在看着一团什么也不存在的空气。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女人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沉沉地低叹了一声:“杀生丸,你回来怎么不来见我。”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他原来只是生性淡漠,但不至于这样封闭自己的内心,甚至冷酷到抗拒自己的母亲。 “我马上就走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了。 来了他就会马上离开,所以来见她只会让她更加难受,但是他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宫殿里了。 听到杀生丸的话女人沉默了下来,她移眸看向他身后的房门,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但仍然留着,没有人敢动。 随着原本居住着的人的死去,她也渐渐地在失去她的儿子。 “又过去十年了。” 喃喃了一句,女人摇摇头,任由杀生丸转身离开。 游历在外他变得越来越强大了,也长高了,身边也有了自愿跟随他的妖怪下属,然后就很少回到西国,只是每隔十年才会回来一次。 他越来越像是他的父亲了。 不过女人克制着没有说出这句话,她知道杀生丸不会高兴。 即使他已经成为了合格的统领继承人,也没有半点想要接手西国的意思,所以现在基本上还是她在管理。 原来的统领死去了。 这件事直到现在也仍然震惊着所有的妖怪,因为杀死前统领的人就是他的儿子。 正因为西国领域内所有的妖怪和西国外面的妖怪都很清楚犬大将有多么强大,所以他们才对那个以妖怪的年龄来算还十分年轻的杀生丸能够斩杀犬大将表示惊骇。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人类的世界,那杀生丸早就因为杀父而被驱逐了,但是在妖怪的领域,他们只会对新生的强者臣服。 就算现在杀生丸在把西国的所有事情抛之脑后在外游荡无数年之后从,再回来想要接手统领的位置,也不会有妖怪不服。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能够杀死犬大将,这意味着杀生丸更强。 他们服从更强大的人。 但是她知道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那个时候犬大将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又还在用那个恶心的办法喂养那个人类,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 那个无论是和过去传说中哪个可怕至极的妖怪相比,都不会逊色的西国统领是自己想要死掉的。 因为他亲手杀死了他心爱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他。 在她第二次逃离的时候,犬大将决定杀了她,他用那把神剑丛云牙钉住了她的灵魂,于是她再也无法离开。 即便是冥界的使者也无法带走她的灵魂。 在那个女人死去之后,犬大将很快就带着她的尸体离开了,他留下了所有的东西,这就意味着他其实决定好同她一起死去了。 他完成了他的承诺,他会让杀生丸成为继承人。 虽然最后犬大将还给和另外一人类生下的半妖也留下了他的遗产,但是他把大部分都留给了杀生丸。 但是她不确定这到底是最后的礼物还是满怀憎恶的惩罚,她更倾向于是后者。 犬大将给杀生丸留下的,是一把名为天生牙的武器。 那是一把用犬大将的獠牙所打造的刀剑,这把武器能通过斩杀冥界的使者令死者复活,据说若是以真正的慈悲心使之发动,一挥刀能拯救百命。 犬大将拥有天下霸道三剑,分别对应天人冥三界,而他却给天生擅长杀戮的杀生丸留下了这把治愈之刀。她完全能想象,犬大将为什么会赠予杀生丸这把武器。 她的儿子什么也没有要,却唯独收下了天生牙。 他当然会收下,因为他要把那个女人救回来。 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她的尸体在哪里,犬大将在临死前带着她离开了,他把她葬在了自己的骸骨之内。 那就相当于是用他自己的尸骸为那个女人建造了一个牢笼,而这次她再也不可能逃出去了,因为她都已经死了。 也没有人知道埋葬的地点。 所以犬大将给杀生丸留下了一个希望,却是一个很有可能永远实现不了的希望。 她知道,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救回来的。 如果真的能够唤回灵魂,那为什么犬大将自己没有使用呢? 因为没有用。 想起自己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女人沉沉地叹了一声,她能够想到,杀生丸未必能想不到,可是她不能说破,也不能阻止他继续寻找。 因为她很怕如果连这点仅存的希望幻想都不给杀生丸留下,他也不会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那个人类,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偏偏要在那个时候死掉呢。 如果她早早地死了,杀生丸都不会那么地在意她,如果她迟迟地不死,杀生丸迟早也会厌倦弱小无趣的人类。 但是她就在杀生丸最在意她,最喜欢她的时候死掉了,然后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再也不可能改变了。 正是因为她死掉了,所以杀生丸会不可更改地永远爱着她。 每当想到这一点身份高贵的女人都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同意让人类来抚养她的儿子的,看,那个女人让她的儿子变得多么脆弱就让他强硬冷酷得多么可怕。 “夫人。” 有侍女在一旁轻声地提醒她,“杀生丸少爷离开了。” 她转头看了低着头的侍女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个人类死掉了,但是她把侍女留了下来。 侍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她应该把她杀了的。 不过最后,高贵美丽的统领夫人还是留下了那个身份卑微又十分弱小的妖怪。 她想,真的不应该再有生命死掉了。 她可怜她的儿子,但是谁不可怜,求而不得的犬大将,没有选择自由的弱小人类……统领夫人轻吸了一口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里的状况因为统领的突然死去而陷入过混乱,人类那边也不可能对铃木铃花死去这件事无动于衷。 信仰得越虔诚,感应到的就越是明显。 起码她知道,那个统治了一切的女君主死了,离开了有魄力又贤明的统治者和凝聚民心的神灵,被宗教掌控的国家完全就是一片散沙,满是漏洞。 至于那个犬大将和另一个人类生下的半妖孩子,也在母亲死去之前被送离了即将崩塌的王国。 剩下的她就不知道了,她只是负责把犬大将留下来的给那个孩子,至于后面他要怎么在人类和妖怪之间存活,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没有为了犬族纯血的颜面杀死他,就是她仁至义尽了。 突然失去了那么多,她到底还是变得软弱了。 回想过去,统领夫人还是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即便是以强为尊的妖怪也不得不承认美艳的人类。 她死的不是时候,统领夫人不愉快地想到这件事。 说到底……她其实也不希望铃木铃花死。 “你死了。” 混沌的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说着什么,也许是她昏睡的时间太长久了,所以听到的声音也模糊不清,不仅轻微还带着一些奇怪的杂音,一开始她根本听不清楚那声音在讲什么。 但是那个声响却反复地在她耳边重复同样一句话,再嘈杂听了那么多遍她也终于听明白了。 那个声音在说她死了。 即使没有相信这个莫名其妙响起的声音,铃木铃花还是被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所惊吓到,她心中一惴,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就算她现在死了,有意识的只是她的灵魂,那死人也是不会有感觉的。 想到这一点,铃木铃花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是下一刻她又因为隐约不详的预感而感到了惶恐不安。 当她有这个感觉的时候,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还没有认真正式地思考过死亡。 作为人类,铃木铃花已经活得很久了,她的外表皮相永远停留在年轻貌美的时候,在西国生活的时候有多久,她与外面的世界就有多脱节,所以其实铃木铃花的心理年龄也停留在了她被犬大将带回来的年纪。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人生百态,她其实感受到的很少。 这不是因为铃木铃花没有丰富充沛的情感,只是她被关在精美舒适的象牙塔里,那么她也就只能对着那几个唯一能见到的人和事物产生反应。 被带到西国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是少女。 然后她在犬大将的照顾下慢慢长大了,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美丽,但是没有人能给她这种反馈,能见到她的人就很少,见到她的人也不会说出那些赞美的话语。 妖怪的国度和铃木铃花之前生活过的村子是不一样的。 人们不吝于向这个可怜的女孩表示好感,所以即使铃木铃花不记得任何事情,对周边所有人都充满戒心,在那个地方她还是度过了一段算是快乐的时光。 而在西国,她来来回回能见到的也就是她的侍女和犬大将,杀生丸,还有一两个犬大将放心的下属。 她甚至都不需要有戒心。 因为有也没用。 那里任何一个妖怪都可以轻易地杀死她,而他们没有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铃木铃花是犬大将带回来的人。 铃木铃花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那种孤独的氛围,犬大将也不可能永远陪着她,他离开的时候她就一直是一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铃木铃花身边也没用侍女,所以她就是一个人待在宫殿里等。她不能出去也出不去,外面都是妖怪,而她害怕他们杀了她。 铃木铃花不想死,被村子里的人从寒冷的雪地里挖出来的时候,她就差点死掉了,她是从鬼门关回来的。 一旦侥幸活下来就会很惜命,铃木铃花也不愿意死得那么早。 被犬大将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太小了。 后来也没有长到多大。 虽然她有些怕死,但在向那个妖怪提出请求的时候,铃木铃花就把自己的性命拴在了死亡的阴影之下。 与她同榻而眠的妖怪随时能致她于死地,服侍她的侍女也能够夺取她的生命。 所以她当然会感到害怕,只是担心犬大将不喜欢她这样,所以铃木铃花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她演得好,犬大将更加喜欢她了,他甚至想要正式地娶铃木铃花。 可是她不喜欢。 那个时候铃木铃花已经渐渐习惯了。 无论有多么恐惧,她都从少女长成了大人,再不适应也都能适应了,何况她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后来犬大将带她回到了那个村子,铃木铃花才意识到,其实真的很糟糕。 那样活着真是无聊啊。 那里的人都和她不一样,十六夜也和她不一样。 她的温柔暮气沉沉,只是习惯性地依附,可是十六夜身上却有另外的东西,那是真正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孩才会有的鲜活和生机。 所以十六夜治理出来的国家才能有这样的活力,即使她是利用了宗教来集中权力,能也不会改变她能力卓越的事实。 在王城的日子也不是每一天都那么精彩,但是却不会让铃木铃花觉得没有意义。 十六夜不会限制她的行踪,她甚至可以在城内的街道上游逛,只要戴上帷帽,这个偌大的城市她哪里都可以去,也不会有人敢阻拦她。 虔诚的城民会在看到她的时候绕开一些,然后偷偷地献上他们的礼物,有时候是蔬果,有时候是花…… 神庙的门一直向她敞开,永远欢迎她这位主人。 然后等铃木铃花回去,就有侍女抱着犬夜叉来找她,她就需要在十六夜繁忙的时候照顾这个闹腾许多的半妖孩子。 人们需要她存在,犬夜叉需要她照顾,而十六夜需要她帮忙分担稳定国家的压力,所有人都需要她,而不只是因为铃木铃花是被他们的女君主带回来的。 铃木铃花一直没有和十六夜说,其实她生活得很愉快,然后她就没有机会说了,因为她又被带回到了西国。 听着那个还在不断重复的奇怪声音,铃木铃花茫然地回忆自己的过去,仿佛是走马观花一样回顾自己的整个人生。 就像是真的快要死了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铃木铃花的心脏越来越痛,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不禁想要颤抖,可是手和脚都是冰凉一片动弹不得。 不只是她的四肢,她现在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她记得自己吐了出来,之后铃木铃花就不舒服地昏了过去—— 但是胸口撕裂的疼痛惊醒了她。 那真的太疼了,她好像又回到了被埋在雪里的时候,积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压得她喘不过气,也根本挖不开,她拼命地推也推不动,只是让雪砸下来打在她的身上。 粗粝的雪磨破了她的皮肤,然后带着寒冷的冰霜涌进她的血肉,把她从冷得发抖冻到没有知觉。 然后又从把铃木铃花冻得麻木到再次让她感受到严寒的痛楚。 恢复了感觉之后感受到的冰冷更是刺骨,就像是无数把刀都戳进肉里去一样,然后又因为被扎得太重,于是连翻滚尖叫的力气也没有。 那把刀不仅扎进了她的胸膛,还穿透了她的心脏。 回忆得越仔细,铃木铃花感受到的痛苦和疼意就越清晰,就好像是她再次经历过一遍似的。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这次连动一动这个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只能这样僵硬地在黑暗里沉眠 可是她为什么还有意识? “你死了。” 那声音还喋喋不休,但是铃木铃花没办法反驳了,她惶然地意识到自己就算不是真的死了也是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死去了灵魂不应该是被带去冥间么,为什么她却会被困在这个不见光日的黑暗之中承受临受着最后感受到的痛楚。 如果这是地狱的一种刑罚,那又凭什么要这样处置她,连一个审问让她明白的过程都不给铃木铃花。 然而慢慢地,痛苦也离铃木铃花远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比被疼痛折磨还要让她感到恐惧。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空气、风、光、温度全部都远离了她,铃木铃花就像是从一个有生命的生物变成了一个没有知觉的器物。 然而她依然有意识,可是其它什么也没有给铃木铃花剩下。 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在乎,就算有铃木铃花也感觉不到—— 杀生丸! 他在哪里?他还在她身边吗? 似乎上一秒她还躺在那个少年的怀抱里,他说他会永远陪着她,而下一刻她却被囚禁在了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铃木铃花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 “你死了。” 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个声音还能让她听到。 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似乎都能隐约到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麻木了,有关铃木铃花人生的记忆在重新回顾过之后渐渐消散,最后感受到过的穿心剧痛和寒冷也感受不到了,她的知觉越来越迟钝,然后是她的思维…… “是,我死了。” 铃木铃花无法再编下去,她想了无数种理由来解释现在的一切,然而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她死了。 即使残存的理智让铃木铃花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但在承认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到了沉痛。 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只是那种打击像是化为了实质,在她的灵魂深处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震得她所有意识都发颤变沉。 而她甚至不确定这到底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死了才会感受到的最后的痛苦,还是只不过是因为她的灵魂也在逐渐消失分散。 “叮——目标之身确认死亡。”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是铃木铃花确信自己听到的是肉体死亡,而不是死亡。 也就是她的灵魂还活着。 但是,离开了肉身,她的灵魂又能存活多久? “你的名字是?” 逐渐明白过来这个声音是在和自己对话,铃木铃花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回答了自己的名字,“……铃木铃花。” 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的。 “叮——确认目标姓名:铃木铃花。” “检测目标属性。” 接下来便是一长串的话语,铃木铃花还不太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过她都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把所有信息都记了下来。 “力量:2 速度:4 智力:8 魅力:10 精神力:100(达标)” 为什么前面的数字都在10以内而最后一个却是100? 神秘的声音刚落,铃木铃花就意识到了不对。 精神力,她的精神力…… 难道是信仰? 还在思索,铃木铃花就听到了那个声音继续响起,“确认目标完美符合游戏标准,请选择是否复活。” 复活。 她还想要活着吗? 当然! 就算睁开眼睛,又回到被杀死的那刻,铃木铃花也想要活过来。无论她会面对什么,犬她都要活着。 她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犬大将带了回去,杀生丸是不是扔下了自己,她都不在意了,就算之后要接受报复和折磨,铃木铃花也无所谓了。 那激动起来的意识纷乱混杂,但在没有计时的无边黑暗之中最终逐渐统一成一个执着坚定的回答:“我想活下去。” “叮——目标选择复活,进入攻略游戏,灵魂传输中……” 而她现在当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不过铃木铃花可以肯定。 无论重复多少遍,她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就算她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她也不会更改这个决定。 因为她想要活下去,无论这会有多么痛苦。 第159章 “警告:玩家生存点数所剩不多!请尽快补充!” “叮——玩家生存点数为零!生命延长倒计时60秒,请尽快补充生存点数!” “60、59、58……” “3、2、1——生存点数为零!” “叮——游戏结束,复活失败。” 随着游戏宣告失败和结束,原本还活跃着的生命信号便渐渐衰落了下来,几不可闻,最后清算归零。 在那生命消散的同一时间,人类位面之上的主宰者就感应到了,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他从亘古以来就一直掌控着的的世界,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现在的自己的,只是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波动了。 很早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和其它所有的都不同的生命。 人类、妖怪、鬼魂、死灵……生命有各式各样的存活方式,但最终都离不开生死,再强大的生物也终会消亡,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存在的,唯一永恒的就是时间。 而他掌管的就是时间。 从古到今,从妖怪鬼神主宰的时代到人类主宰异能者潜藏的时代,又到世界混乱和末日,然后再诞生新的秩序和生存方式,开启新世代。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一个人死去,两个人逝去,数万人消亡,数亿人湮没,那样悲壮惨烈的事情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死亡,而是历史的一部分。 他看过太多了,无论是寿命短暂但是智慧卓越的人类,还是生命漫长力量强大的非人类,都一样是会终结的生命,这是自然的规律和法则,谁也不能逃开。 就算是黑暗永生的吸血鬼,也都会迎来命定的死亡,即使他们躲开了时间,也逃不开时间安排的命运。 甚至连神灵也会消亡,除了他。 也许他是神,也许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他就代表着时间,是什么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没有名字,没有记忆,也没有情感认知,只有永恒,这就是时间。 于是他没有情绪波动,就无法对生命的新生和终亡有任何感觉,所以他规划的时间才能有条理地向着既定的终点行使,不会出错,也不会遗漏。 除了一个人类。 有一个人类挣脱了时间的规律法则,或者说,她只是想要逃离死亡,却因此误入了时间的轮回之中。 她仍然是人类,没有变成什么可以延长生命的其它生物种类,依然只是一个普通弱小、聪明自私的人类。 不过她却存活得比那些明明可以永生的生物还要长久。 没有人可以避免死亡。 但是她却狡猾地利用这种方式欺骗了时间,欺骗了他。不过时间也给予了她惩罚,五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她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个轮回。 她失败过的。 时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偷到的,无论是哪种方法,这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而且代价极大。 有生命的生物都很惜命,他们总是会挣扎。 他都已经很习惯这件事了,偶尔他也会看着他们在死亡面前挣扎来消遣无尽的时间。 生命漫长的生物会抱怨自己永恒的无聊和痛苦,而当他们真正要死去的时候,又会无限不舍地挣扎。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永恒。 五百年、一千年、五千年……很久吗? 对于他来说,只不是无尽时间的其中一小段。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永远了。 对于那个同样在死亡面前挣扎的人类来说,那也是足够她牺牲掉其他事物来换取的生存时间了。 他知道她身上有其它位面的事物,这大概是她为什么能够利用这样的方式来活下去的原因。 他察觉到了,就应该驱逐的。 这不属于这个位面,绑定之后她也就不属于这个位面了。 不过他还是留下了这个可怜又卑鄙的人类。 多可怜,宁愿被掌控活得不自由也要活下去。 多卑鄙,利用对别人来说极其珍贵的情感来换取生命。 寂静无声地注视着那个生命因为失败而渐渐消亡,时间沉默下来,在无比漫长的岁月之中,他已经看过无数个这样的事情了,这也不过是无数个之中的一个罢了。 可是…… 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红发少年一会儿,明艳动人的少女在班级里站了起来,她弯下腰吻住了他,破开的泡泡糖有一部分粘在了他的嘴唇,所以亲吻他的时候,还能尝到甜腻黏稠的味道。 所有的声音倏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震惊而又好奇地转过来看着他们堂而皇之地在教室里接吻,仿佛是看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神跌落到人类的世界,于是目瞪口呆又不愿移目。 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可是一旦把交往谈恋爱这种无比正常的事情和亲吻着别人的少女联系在一起,就觉得这又有些不可思议地惊奇和怪异。 即使所有人无比在意她的八卦,也没有人真的会觉得她会喜欢上学校里的哪一个人,总觉得—— 那样完美的人不可能看得上的吧。 “铃木同学!” 把身后的喊声抛在脑后,眉眼精致的少女转身离开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恋情公告宣言轰炸了的教室。 她漂亮得足以成为一副被挂在宫殿的墙上的名画,即使是抬手抚动发丝的动作,也好看得像是精心设计的动画。 但是刚刚在全班所有人面前亲吻了同班同学的少女却没有什么情绪,她雪白的肌肤上依然柔嫩光滑铺着浅淡的自然绯色,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生起的红晕。 那双蕴藏着细碎星光的明眸虽然美得温柔却隐隐透露出一种冷静的淡漠,她一言不发地从还未结束的自习课离开了。 走廊两边都有教室在上课,安静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担心会遇到老师,只是朝着楼梯走了下去。 纤细窈窕的身影包裹在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服里,即使西式制服和短裙都是一片黑色,让人觉得沉闷,穿在容貌精致到艳丽的少女身上也有一种明媚绚丽的风情。 即使她安静地走了过去,坐在窗边的人也无法在老师的讲课的时候不去看她。 看着少女一个人走远甚至要走下楼梯,想到了什么少年皱起眉头,他当机立断地站了起来,引来教室里的一片侧目。 “有什么事情吗?”因为他的成绩优秀,平时的表现又很良好,老师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很温和地问了一声。 “抱歉,老师。”少年微微鞠了一躬,挺拔的身姿和俊秀的面容无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这样啊,那你去吧。”说完之后老师还关切地补充了一句话,“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医务室看一看。” 不过少年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只是急急地点了点头道完谢之后就迈步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老师也就没有在意他的急切,只是咳了两声拉回教室里其它同学的注意力,继续讲课。 她已经结束掉了,就不用再在意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了,但是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是一顿,她不由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是熟悉的建筑,身前是离开的路,铃木铃花还是能感到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她在这所学校也待了将近两年半的时间了,就算她避开了一切与攻略无关的事情,也还是留下了有关这个学校的记忆。 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铃木铃花看了一会儿就转回了头,再怎么不舍她也还是要离开的,她已经收集完了所有的生存点数,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点开属性版面,她没有犹豫地就要按下重启键。 “铃花!” 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让少女一惊,她手中倏地一顿,就堪堪停留在与只有她才能看见的虚拟界面按键距离一厘米的地方,打断了铃木铃花的动作。 但也只是一顿而已,铃木铃花听到了声音,不过她没有回头,只是在短暂地迟疑之后要继续按下去,她最后还是要离开的,道别也只是徒增伤感,反正他们也不会记得的,所以还是不要再牵扯的好。 然而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迅速而有力地拉住了铃木铃花的手腕,掌心腹部和指尖的茧子磨着少女细嫩的皮肤。 手的主人练过很长时间的网球,所以手指和腕部都很有力,一旦握住铃木铃花,她就没办法再按下去了。 拉住她的人轻轻一扯,铃木铃花也没有反抗,顺从对方意愿地转了过来面向来人,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过来的少年,微蹙的眉头里既有不解困惑也有忧郁犹豫。 他是跑过来的,所以一直都很平稳的气息有一些起伏,这点距离对于经常在私下增加训练量的少年来说并不算多,但是他此刻在面对铃木铃花的时候有一点紧张,所以微微急促的呼吸反而是被情绪影响。 少年睁着眼睛,澄澈通明的瞳孔在明亮的室外光下显得比平时更浅,就像是变得透明了一些,虚虚地映出铃木铃花的影子。他在这个年纪已经长得很高了,所以在走近少女的时候能够轻易地俯视她的身影。 看了一眼铃木铃花就移开了眼神,她不太适应对方突然变得炙热起来的视线,于是就微微侧过了头,不敢直接与他对视。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打开的属性版面还没有关闭,仍然在她眼前展开着,随时等待着她按下重启。 于是少女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对方却先一步地出声询问。 “为什么要离开?” 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铃木铃花微微怔了怔,但是她很快就收敛了异样,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是要回家而已,家里有点事情。” 见对面的少年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铃木铃花垂下眼眸把视线落在了他们肢体接触的地方,即使她停下来了,少年的手却还紧握住她的不放。 “柳君,可以把手拿开了吗?” “你在说谎。” 她的眼睛刚动,栁莲二就开了口,他睁着眼睛的时候和平时轻眯眼眸很不一样,就像是一把总是插在鞘里的剑被拔了出来,温润如玉的气质也变得凌厉起来,不至于让人不适,但也不会让人忽略。 一旦把尘封的利剑拔出,就很难再封印下去了,而他已经忍耐得够久了。 栁莲二说得太过坚定,反而让她这个说话的人都忘记了反驳,他也没有给铃木铃花留下思考和编造理由的时间,“你说谎的时候有48.9%的几率会垂下眼睛,51.1%的几率会摸耳边的头发。” 他的眼睛很狭长所以即使没有刻意制造压力也会显得锐利,而少年现在正专注地看着她,所有的情感和思绪都凝聚在眼眸之中,就算铃木铃花想要忽视也很难。 “如果我没有拉着你的手,你现在就会抬手梳理头发了。”也许是因为有些急迫,所以他说话的语速比以往快,更具有逼迫感,“对吗?” 他远比铃木铃花想象中得还要了解她。 在这短短的交锋之中,背后显露的却是栁莲二这几年以在对铃木铃花相关资料收集方面所花费的工夫,他了解得越仔细,就说明他越在意铃木铃花。 少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挣了挣自己的手腕,但是没能从栁莲二的手中挣脱,于是她只能抬起眼看他。 “是又怎么样?”她抿了抿嘴唇,这就是铃木铃花现在有些抗拒的意思了,她的计划是在收集完好感度之后马上离开,而栁莲二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计划,所以铃木铃花有些烦躁。 拖得越久就会越舍不下,这不是铃木铃花的第一周目了,她知道留恋过去只会伤害她自己,“这不关柳君的事情吧,我现在有事情要做想要离开,不可以吗?” 她甩了甩手,这次用了全部力气,她知道自己挣脱不开,但是这能让栁莲二知道她是真的想要离开,少年通常不会让铃木铃花为难,他本来就擅长分析,又总是置身事外,所以看得最明白。 可是他自己都陷了进去,又谈什么明不明白的。 与铃木铃花想的不同,栁莲二不但没有放手而且还紧紧地拉住了铃木铃花,“这关我的事情。” “什么?” 被他的举动惊吓到,铃木铃花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多问了一遍。 “你的事情,都与我有关。”少年没有犹豫,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他专注地凝视着铃木铃花,他已经在一旁看了太久了,事不关己却更加折磨。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因为铃木铃花选择了别人,因为他的朋友也都喜欢她,因为他不想要搞砸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因为很多…… 他就是考虑得太多。 “我喜欢你。” 栁莲二之前就已经向铃木铃花告白过了,她没有接受。 但是考虑种种他始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没有说出来怎么能算数,看着少女潋滟的星眸,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都能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紧握着的手腕在挣扎的时候带动着他胸膛里剧烈跳动着的心跳。 安静下来,铃木铃花没有再动了,她这次也没有移开眼睛,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栁莲二。 也许是觉得之前那句说得不够好,少年又放慢语速,极为认真地重复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铃木铃花的神情一顿,她看着少年一会儿,张了张嘴唇最终还是给予了回应,即使那在好感度满值以后已经没有必要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虽然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现在这个情感真挚的少年也终将会把他那么喜欢过的人忘掉,铃木铃花还是在停顿之后点了点头。 “恩,我知道。” 似乎有些惊讶铃木铃花说出的是这句话,栁莲二睁了睁眼眸,然后又无奈地弯起唇笑了一下,清淡而又温柔,“……下一句是拒绝的几率是100。” “不是你不好。”被那抹柔和浅淡的微笑烫到,铃木铃花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不过她还是抑制住了逃避的冲动,认真地与清俊的少年对视,“只是我——” “只是你不喜欢我。” 也许是为了报复铃木铃花,栁莲二笑了笑用她说过的话来反击,“恩,我知道。” “我还知道。”微微松开,栁莲二放松手指从铃木铃花的手腕移到少女柔软细腻的掌心,“你没有喜欢的人。” 少女克制地维持平静的视线波动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她喃喃了一句“柳君。” “我以为你喜欢弦一郎,但是你不喜欢。”把所有本该隐藏在秘密之中的事情都揭开,这让栁莲二的眼眸微沉,可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就不会同意离开他了。” “不是吗?” 只有她能看见的虚拟光屏还在一边微微闪烁着,然而栁莲二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他把真相赤.裸裸地展开来,一切都难以躲藏,铃木铃花抿了一下嘴唇,“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你。” 这就算是承认了。 “所以,也不会喜欢其他人。” 完全出乎铃木铃花的意料,栁莲二一点也没有被她直白的拒绝打击到,反而更靠近了一些,他冷静地把她的话补充完整,于是感觉到紧张的人反而变成了她。 “正常人的情感波动是0到100,有负面也有正面,但是你的只有0到10。” 他研究了许久才敢确认这一件事,其实只要细心观察这并不难以发现,只是栁莲二不愿把这个缺陷和铃木铃花联系起来,所以他才一直停留在铃木铃花不喜欢真田这个结论上。 “你不是不喜欢,而是喜欢不了。” 一步一步地触摸到真相,栁莲二反而越来越沉静,他知道这是极为关键的一刻,是被铃木铃花完全抵触还是被她所接纳都会由他接下来那句话来决定。 他的皮鞋尖触碰到了铃木铃花的鞋子,栁莲二停了下来,他已经离这个被无数人暗恋仰慕的少女很近了,但是他知道,他其实离得还很远很远,甚至没有得到接触真正的铃木铃花的资格。 铃木铃花有情感障碍。 他最终不得不确认了自己这个新得出来的结论,所以她的拒绝和接受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越是没有的东西,才会越想越得到。 所以她才不拒绝别人的示好。 栁莲二猜想,她之所以会在他们之中选择真田弦一郎,大概也就是因为他对铃木铃花表现出来的喜欢最为明显。 幸村精市太擅长掩饰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别人就不可能知道,而他则是太习惯于低调,一旦察觉到其他人对铃木铃花的好感,他就收敛了自己的心意。 如果他表现得再明朗一些,铃木铃花是不是就会选择他了呢。 过去的事情,再怎么懊悔也都无济于事了,关键是,之后要怎么做,要怎么把铃木铃花抢到手呢? “和我交往吧。” 他动作轻柔地握住了铃木铃花的手,少年修长的手指穿进了她的指间,铃木铃花的皮肤很白,他的肤色也不深,所以相握也不会突兀。 栁莲二凝着眼神,他严肃起来也让铃木铃花不自觉地跟着紧张,她看过在赛场上专注于胜利的栁莲二,也知道他此刻再认真不过,所以即使她不想要听下去,还是选择了安静地聆听。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喜欢。” 他研究了无数次,就是为了这一刻。 如果不是看到铃木铃花在上课期间奇怪地离开,栁莲二不会这么着急地说出来,只是他隐约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所以便冲动地追了出来。 他原本可以安排得更好更完美,但是现在这样也并不糟糕。说出口之后,栁莲二觉得自己诡异地淡然,要不是胸口的心脏跳动得那么剧烈,他差点以为自己其实是已经真的不在乎答案了。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演戏。”心脏跳得实在太快了,所以栁莲二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跳,“我喜欢的,就只是铃木铃花而已,不是立海姬。” 一直听着栁莲二说话铃木铃花虽然认真,但也只是出于尊重而已。 可是突然,少女的神情渐渐地变了,栁莲二其实并不确定究竟是自己的哪一句话打动了她,但是他知道他打动了铃木铃花,而这就足够了。 “铃花,难道你不想试一试吗?” 他松开了握住铃木铃花的手,转而摊开手掌,手心向上地向她伸出来,他的手指还因为紧张曲折微向内扣,只要一有什么落入他的掌心他就会立刻紧紧攥住。 微凉的指尖试探地伸入了栁莲二的掌心,刺得他下意识地一颤,然后便收紧了手指握住那在他松开之后又主动回来的手。 少年用力一扯,便把那个纤细的身影拥入了怀中。 然而等到埋进了少年的胸膛,铃木铃花却在经过漫长的沉默后发出了声音:“我在和柳生君交往。” 栁莲二没有说话。 “仁王君向我告白了,我没有拒绝。”贴在少年的身体上,铃木铃花的声音显得有些闷,“我还答应了丸井君的告白。” “还有……” 她还在张口,呼出的气息喷在栁莲二的胸口,仿佛能一直延伸到他的心脏,他拉开了铃木铃花,然后低下头吻住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喋喋不休破坏气氛的人。 她答应了和他交往,他就不会再给她留下再去试探别人的机会。 这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铃木铃花,所以栁莲二是最适合的人选,也是最知道要怎么做的人,和他在一起,铃木铃花什么不用做,他就会拿出所有的一切来取悦她,却不求回报。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而他会亲身教给铃木铃花。 属性版面停留了太长时间,铃木铃花看了一会儿,最终伸出手把它关闭了。 她想,就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好了,她的生存点数还有那么多。 反正她都已经和那么多人暧昧不清了,知道真相之后,栁莲二会离开她的,其他的攻略目标也会离开她的,到时候她再走也不会耽误什么。 轻闭上眼睛,铃木铃花放任自己暂时沉浸在这个细密的温柔的亲吻之中,这是她第一次不是精心算计想要经营好感度的吻。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既不会有那种可笑的甜蜜感觉,也不会让人感到心醉。 只是,双唇相触的时候,铃木铃花不由在无需忧虑的时候漫无边际地想,原来,别人的嘴唇这么柔软啊。 然后一留下来,她就再也没能离开过。 时间注视着她的挣扎和消亡,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做了决定,给予这个人类又一次机会,他也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究竟是祝福还是惩罚。 不过他却有点舍不得这个生命,就那样简单地逝去。 第二次,他稍微加快了一点她周边时间,然后这次她就果断地离开了。 “再见了,立海大。” 看着她从这个时间线的节点上消失,时间之神动了动眼睛,转而看向另外一个时间节点,然后那个消失的人类也如他所料般出现在了那里。 接下来又是新的、又一次攻略。 即使不认同,他也没有阻止她这样做,这是她自己选择过后应运而生的命运,他也不能插手改变。 “你已经插手了。” 冥冥之中,维持着这个位面的亘古法则扭曲了一下,世界的因果律也因为他的调整而产生了变化。 他警告自己,没有第二次。 时间仍然不断地永恒地向前行走,他也收起微微波动的心思继续观察着时间的运行。然而命运就是这样,人类有命运,神灵自然也会有,谁也逃不开的。 只要有了一次破例,就会有下一次。 第160章 高大硬直的树木出乎意料地开了娇软的花,被柔和的风吹拂而过便洒下几片娇嫩的花瓣,让风格严肃古朴的学校也多了几分明朗的朝气。 很快就又要迎来毕业季了,三年级的学生们除了要备战考试之外也要面临直升还是另考高中的选择。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直升。虽然立海大附属中学很优秀,吸引了许多外地生,但这学校里还是以本地学生为主,如果家里没有太大的变动,通常都不会选择别的高中了。 何况和中学的同学们相处了三年,即使升入高中也不一定能再在一起,不过也还是能够常常碰到的,人总是会喜欢更熟悉一些的环境。 立海大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并不是在同一个校区,但也相隔不远,没有事情的时候,前辈和后辈们也不会有什么交流,加上学业又忙就没什么联系,可是如果想要去看一看,那多走两步转个弯也就到了。 前辈们毕业了,后辈们也没有太多感觉。 本来从中学毕业就是三年级的事情,和一二年级没什么关系,只会有几个受欢迎的前辈被后辈团团围住恋恋不舍。 至于其他人也就是走个过场,坐在礼堂参加毕业典礼,然后再和自己的班级社团开聚会道别,通常都是这样。 然而今年的立海大中学的毕业季却格外不同。 从考试将临到度过考试,面临毕业,整个立海大中学都弥漫着颇为沉重悲伤的气氛,不仅是三年级的学生对即将离开中学感到失落心情复杂,就算是离毕业还有一两年的后辈们都整天挂着失望的脸。 究其原因也不复杂。 谁都知道,立海大中学这一届三年级极其优秀,出了好几个风云人物,尤其是以网球部正选那批人为代表,都不知道收拢了多少个女孩子的爱慕之心。 有多受欢迎,大家就有多不舍得。 光是一个网球部,就让多少学生栽了,运动能力出色长相好看的正选一批都要毕业也就算了,更过分的则是,立海大网球部的经理今年也一起毕业了。 正选毕业了还会有下一批有潜力的新人,二年级的王牌切原赤也就是相当厉害的网球选手,可是经理毕业了网球部可不会再招来一个了。 而且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经理了。 长得那么漂亮又聪明能干的女孩子整个日本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了,铃木铃花可就只有一个啊。 他们关心的当然不是三年级生的毕业,而是铃木铃花要毕业了。就算是其它三年级的学生也都对铃木铃花高中要去哪里在意得要死。 如果可以,他们当然想要和铃木铃花继续待在同一个学校里。 就算高攀不上,每天在走廊、校园、网球社遇到打一声招呼也好呀,就算陌生到打不了招呼,能够时不时地看几眼也足以赏心悦目了。 中学三年,铃木铃花对于这所学校的意义就如她的称号所示,直接用学校的名字来冠名了,足以印证她的地位,那是受欢迎远远不足以来形容的等级。 即使是被奉为“神之子”在男女学生中受欢迎的幸村精市不也在向铃木铃花告白之后遭受拒绝了吗。 这件事到现在都还被学生们拿来八卦,倒不是因为有谁乱讲话把事情泄露了出来,只是谁也想不到幸村精市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却极为高调地把告白选择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不是他人气高,肯定有很多人非议他是想要逼着铃木铃花答应。 毕竟幸村精市上个学期才从病痛中挣扎回来,又雷厉风行地带领立海网球部拿到了全国亚军,即使对比前两次冠军的成绩有些落差,但也已经很强了。 本来拒绝这样一个优秀到可怕又俊美的天才就已经很艰难了,然后又是那样一个让人无法开口的情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了那该是多不给在同一个社团里相处了那么久的朋友的面子。 这不仅是小心机也是好胜心。 上个学期铃木铃花的绯闻几乎吵翻天了,她可能、不,绝对是唯一一个就算和好几个高人气的男生有暧昧,也没有多少女生敢多说什么的人了。 男生就更没有闲话了,他们还巴不得是自己呢。 这段绯闻八卦故事实在太跌宕了,所以最后落幕的时候都大家都还反应不过来。 在受人瞩目的网球部待了那么久的时间,铃木铃花一直置身事外,大多数绯闻都是学生们自己臆想女神男神编排的,结果谁能想到她要么就不谈恋爱,要谈恋爱就闹出了那么让人震惊的事。 就在她刚刚和同班的丸井文太公开确认恋爱关系不久之后,同一个社团的栁莲二就抢走了铃木铃花。 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栁莲二插足,一旦把这件事和风轻云淡的栁莲二联系在一起,就让人觉得怪怪的,然而现实就是比戏剧还要夸张。 所有人都想不到,网球部里最后和铃木铃花在一起的竟然会是栁莲二。 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那几个正选对他们经理的在意,立海大的学生又不是傻瓜,不可能什么也没看出来。 而这也很正常,每天都和那样美丽温柔的少女相处,还要因为社团安排接受她递送的毛巾和水,运动社团的部员和女经理,这种经典老梗在漫画里依然是长盛不衰。 不过还是没有人想到,把铃木铃花追到手的会是栁莲二,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分手前还是分手后,他确实是在铃木铃花和丸井文太在一起之后才正式地展开追求的。 大概是因为他以前装得太好了,所以甚至都没什么人发现他也喜欢铃木铃花,早早把他排除了选项之外。 谋略计策、时间地点、这一系列的手段完成地实在太雷厉风行,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布局,总之栁莲二一出手,就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也难怪他会被称为军师,实在太厉害了。 就算是幸村精市后来展开攻势告白也还是晚了一步。 所以现在,铃木铃花依然是栁莲二的女朋友。 光是这一句话,就起码能让立海大中学80%的男生懊丧不已,剩下的20%则是坚信他们会分手。 既然栁莲二能让铃木铃花和丸井文太分手,那她当然也可能会和栁莲二分手。 话又说回来,现在也就是中学而已,谁知道到了高中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在一起得越早,分得也就越早。 说最后还早着呢。 谈了恋爱可以分,结了婚可以离,只要铃木铃花还和他们同一个学校,就算暂且是名花有主,也能留下一个念想。 一二年级的学生甚至都希望她能留级,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铃木铃花的成绩相当优秀,最后的考试结果也很出色,到了高中也肯定是会被老师重点培养的学生。 三年级的学生自然就希望她能跟着一起直升高中了,这本来是一件大概率的事情,不需要担心。 但不知道是谁把铃木铃花的家庭信息传开了,她的父母据说都在国外工作,通常这种情况下会因为考虑到人生地不熟让孩子念完中学,但到了高中,就应该会把孩子接到国外念书了。 这下三年级生的心情也难以平静了。 还有些人去问了栁莲二,不过当然什么也没问出来。 传闻中的立海姬,当然还是要直升立海大高中了,要是她都不在日本了,那他们的立海姬不是都没了吗。 于是从上到下,立海大中学都笼罩在惨淡的云雾之中,甚至是老师们都不免被学生们的情绪感染,分外不舍这一批学生。 偌大的礼堂被三个年级的所有学生都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个学生请假没有一个缺席,每一个位置都坐满了,仔细地看过去甚至还有高中部的前辈们趁着没课偷偷跑过来站在后面来围观。 因为这次毕业典礼的三年级生代表是铃木铃花。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学校甚至都不需要放出照片,只要光放出这一个名字,就把所有年级的学生的热情都激发了起来,全校师生都到得非常齐。 本来学生代表首先考虑的应该是立海的学生会长柳生比吕士,他婉拒之后,校长也是在常年第一的尖子生幸村精市和风纪委员真田弦一郎之间考虑,结果他们却都推荐了铃木铃花,和老师们商量之后,校长才选择了她。 毕竟除了扬名校外的美貌之外,她也还是学生会副会长,成绩也都一直名列前茅,铃木铃花相当有资格成为学生代表。 更重要的是,选择她肯定不会有任何人反对,说不定还会得到意外的支持。 最后果然如此。 “有请毕业生代表铃木铃花上台演讲。” 已经等了许久,台下的学生们熬过了校领导的讲话和仪式,终于到等到这一刻,顿时爆发出了无比热切而响亮的掌声和欢呼。 随着那个穿着传统标准的立海大校服的少女身姿优雅地移步走上演讲台,台下的注意力在一瞬间无比集中了起来。 就算她只是拿着演讲稿正常地走到了台上,站在被调整过后的台式话筒面前准备好开口讲话,那双注视到台下的眼眸就像从天上的星光在地面上一扫而过,即使短短一刹,也给被她的目光扫过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后铃木铃花张口发出了声音,清冽中带着一丝诱人甜意的嗓音能通过话筒传递到整个礼堂,无论是不是来这里参加毕业典礼的学生,都不禁吸引去了注意力。 而少女又拥有一张姣好精致的容颜,谁能忍心忽略她去发呆,就算是偷渡手机过来的也都把手中的东西放了下去,转而专注地聆听她的演讲。 即使是内容普通大众的演讲稿,主题也是大家听惯了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相貌和声音的关系,他们就是觉得铃木铃花讲得动听而又情真意切,无比动人。 “我今天想要演讲的主题是,珍惜时间。” 舞台上的聚光灯打下来,洒在披着柔顺长发的少女身上更像是为她镀了一层柔和圣洁的银色光环,衬得明艳的眉眼更加迷人。 她轻柔地叹了一声,那若有若无的叹息也收录在话筒里,让人听得心痒,却也莫名地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难过。 听着听着,就算是再怎么对时间没有概念的人也不禁觉得如果不好好珍惜,那不仅仅是对不起自己的人生,更是对不起铃木铃花。 “中学三年听上去很长,但现在过完了其实也就那么短。”少女抿了抿嫣红的嘴唇,然后放松了神情展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只有当人生就只有那么短的时候,才会知道想做的事情原来还有那么多,根本来不及,只能挑选最渴望的和最能实现的。” “太紧迫了,但是我觉得很有意义。” 隔着远了其实就看不太清楚铃木铃花的表情,但是他们能够从她的话语里听出惆怅温和的语气。 “虽然有很多遗憾,但是我已经把必须要做的和想要做的都完成了。”铃木铃花又笑了笑,“如果我的人生就到此结束,我没办法虚伪地说出没有遗憾,但是也不至于后悔。” “希望你们也能珍惜时间,当中学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工作升职,结婚生子的时候不至于说后悔以前没有做过什么。” 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聚集了那么多人的礼堂竟然只听得见铃木铃花的演讲和回荡的育英,还有一些麦克风掺杂的声音。 “谢谢大家。” 她的最后一句话音刚落,礼堂内便爆发出了响彻顶棚的掌声,也许是在离别前夕真的太伤感,或者是真的被铃木铃花的演讲打动,总之有不少人听得哭了。 都怪立海姬说得太煽情了,老掉牙的主题也能念得像是临死前的诀别一样,就算是不掉眼泪也都会觉得心中沉沉的很不好受。 微阖眼帘,气质清淡的少年处于人群之中也不会被湮没,不用转头他也知道旁边的女生哭了。 掌声雷动还夹杂着呜咽,这画面就是最好的煽情,即使是感受不到毕业气氛的后辈也都动情地掉了几滴眼泪。 而他挺直了身体一动不动,轻闭着的眼睛也阻止了情绪泄露,只是在铃木铃花走下演讲台的时候,他才抽动了一下,沉默无声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无数道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而去,他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他甘之如饴。 坐回到按班级划分的位置上,铃木铃花脸上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惹得她旁边的女生抽抽搭搭地看了她一眼,把别人都说哭了,她自己却还笑。 她一坐回来,周围的男生们的都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起来,企图在最后的时间里给铃木铃花留下一个好印象。 身后有人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背脊,铃木铃花不由绷紧了身体,虽然她看着受欢迎,但是他们班上没有多少人和她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很多人都是把她当成高岭之花供着。 除了一个人之外。 “丸井君。” 少女轻柔地喊了一声,但是她的喊声马上就湮没在了欢迎下一个环节而响起的掌声之中,铃木铃花也不知道丸井文太有没有听到。 大概是没有听到,因为他的动作没有停下。 少年的手指穿进椅背上的缝隙之中,贴在铃木铃花的背上写写画画,像是没有丝毫意义的骚扰,又像是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顾忌着两边的人,铃木铃花没有再出声制止反而用心去感受他在自己背脊上写什么,不过少年的动作轻重不分,不仅无法让她适应,还会不时地引起少女轻颤。 所以最后铃木铃花也猜不出来,只能把手伸到背后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指。 对方一顿,停下了动作,铃木铃花松了一口气便要放开,可是一察觉到她要放手,他就固执凶恶地用手指重重戳了一下她的手心,半是逼迫地让她又握住了。 他一言不发,铃木铃花也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以往的时候丸井文太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拉着她说很多,但是现在他就几乎不和她说话了。 铃木铃花也没有立场责怪他。 毕竟她在用公开的亲吻刷满了他的好感度之后却和栁莲二在一起了,无论其他人怎么解读这件事,对于丸井文太来说,这就是一个背叛。 如果不是好感度达到100点就不会再下降,铃木铃花都觉得丸井文太的好感度应该会到达负值,包括其他攻略目标。 虽然公开的恋情很少,但是私下里,铃木铃花为了生存点数和每一个攻略对象都有过或掩饰或直白的暧昧。 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肯定都再清楚不过。 首先她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在和柳生比吕士交往期间吻了丸井文太,即使他们的交往没有公开,那也是在交往。 更不要说其他人。 她把之前的关系处理得还算好,是在与真田弦一郎分手之后才答应和柳生比吕士交往,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也在私底下与仁王雅治和切原赤也维持隐秘的暧昧关系。 幸村精市的当众告白其实就相当于把她与网球部正选关系暧昧的事撕到了明面上,他在逼她做出选择。 当时铃木铃花想的是在攻略最后一个目标之后立刻离开,所以她没有考虑那么多,所以在最后展开了多线攻略,没有顾忌后果,她自己也想不到她会选择留下来。 在生存点数兑换完之后留下,无异于自取灭亡。 值得吗? 这是她苦心经营才换得的生命,至于为了一个攻略目标放弃吗? 不值得。 这是铃木铃花心底深处的真实答案。 只是她也累了,她实在厌倦用数字衡量性命和爱情,再这样下去,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想必就是那种她很讨厌的人。 不如趁着还会因为攻略换取生命感到愧疚的时候停下,铃木铃花其实早就开始犹豫了,只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始终逼着她继续走下去,即使有心也停不下来。 栁莲二只是给了铃木铃花一个反推力,逆着死亡留下了她。 如果不是他,换做另外一个人,铃木铃花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动摇,但事实是,那就是栁莲二,所以就是他,不是别人。 “骗子。” 突然,铃木铃花反应过来丸井文太之前在自己的背上写得是什么,她让丸井文太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他,不过那终究不是事实。 会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有点小任性的天才却用手指勾紧了铃木铃花的小拇指,似乎担心她下一刻就不见了似的。 其实丸井文太不用说出来铃木铃花也能够猜到,他还是原谅了她。如果真的恨透了他就不会再骂她“骗子”了。 有期望才有失望,有怒气就说明还在乎。 想到自己仅剩不多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缓慢地吐了一口气,她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真奇怪,以前还那么怕,现在却突然冷静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把恐惧消耗光了,还是感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即使她的情感仅仅只是到40而已,也足以有勇气面对死亡。 多可怕呀马上就要死掉这件事。 可是谁都要是死的,她已经白捡了那么多时间,算是够了。 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的生存点数既不够重启完成时间跳跃也不够再把她的生命维持下去了。 说实话能坚持那么久,也出乎了铃木铃花的意料。 看来不重启的话,能够省下很多生存点数。 顿了顿,她在身后少年的不满怨愤和失落之中松开了自己的手,知道自己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离开,铃木铃花也就不再掩饰,和旁边的女生说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顺着通道从前排走到后排,一路走来少女引去了无数道视线,站在后面的高年级生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纷纷期待这位声名远播的立海姬升到他们的高中。 没人拦她,铃木铃花就直接走了出来。 她绕到建筑的后面,那里围了一排栏杆,但是等到她走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有了人。 “哟~” 他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招呼,懒散地佝偻着身子趴在栏杆上侧过来看铃木铃花,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我正在想你怎么还不出来呢,经理大人。” 抿紧了嘴唇铃木铃花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在少年银白色的小辫子和下巴上的痣上看了一圈。 她不说话少年却兴致勃勃,“喂喂,经理大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可是认真地听完了你的演讲才溜出来的。” “……我已经不是经理了。” 少年的身形一顿,然后又缓缓地伸展开,展动着的修长四肢和弯唇一笑的俊美五官之中透露出一种漫不经心而又慵懒的性感,“怎么,到了高中你就不打算管我们了吗?” “仁王君没有再这样叫过我了。” “是吗?”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轻声反问了一句,少年一旦收起了不正形的歪扭姿势就显出了欣长的身高,他站直了身体,流露出另外一种气质,“那他现在怎么叫你?” “就是铃~花~啊。” 一道轻快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过来,听出那声音来自她身后,铃木铃花侧了侧身但还是没有避开,被另一个少年挡住了退后的路。 铃木铃花脚步一顿,没有再动,只是看着眼前俊秀清雅的少年抬手摘下了银白色的假发,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无框眼镜。 他还拿出了一张手帕,慢慢地擦着自己的眼镜片,“我还以为你现在不会认出来。” “噗哩~我赌的认得出来,你输了,搭档。” 身后的少年半贴着铃木铃花轻笑,笑声中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不知道具体是针对谁,即使他没有什么动作,贴着站立也带来了许多压力。 “猜猜我们赌的是什么,铃花。” 这个问题铃木铃花并没有正面回答,她抿了一下嘴唇,“我得回去了。” 虽然他们一个是她的前交往对象,一个是她的前暧昧对象,而铃木铃花在答应栁莲二的时候就同时甩了他们两个,但是她并不担心这两个少年会伤害到她,只是—— “赢的人先提问。” 戴上了眼镜,绅士就恢复了克制和冷静,仿佛刚才的轻佻只是铃木铃花的错觉,他语气平淡地接过仁王雅治的问题,但是镜片下的眼中还是透露出了一点压抑过后的波动。 正版的欺诈师拦在铃木铃花身后,少女无奈地转了过去,她知道今天不能再逃过去了,就算她可以,也不想再回避了。 “仁王君。” 面对那张斜笑着的俊脸铃木铃花还能保持镇定,可当仁王雅治收起轻慢的笑容严肃起来,铃木铃花就又想要移开眼睛了。 “你喜欢栁莲二?” 她想过这个问题,她自己其实也没有答案,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无动于衷。铃木铃花在摇头和点头之间稍微徘徊了一会儿,最后当她决定要点头的时候,仁王雅治却抬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五官精致的少年又勾出了一抹不羁的笑容,半分随意半分郑重,“哈,我知道了。” “你还真是……”说到一半仁王雅治又止住了,他冲着铃木铃花扬了扬唇角,俯身贴往铃木铃花在她耳边一笑,“噗哩~” 就在他差点要亲到铃木铃花的耳朵的时候,戴眼镜的少年手一伸就着铃木铃花的衣领把她拖离仁王雅治的范围扯到了自己怀里,“换我了。” “柳生君。”少女微微惊讶地叫了一声。 因为被抱着所以铃木铃花转不了身也就看不到柳生比吕士的表情,只能听着他的语气来判断,下一刻她就听到了少年的问题。 他也没有问什么喜不喜欢他,有没有喜欢过之类的问题,也许正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柳生比吕士才没有问。 “我有答应分手吗?” 少年的声音有些冷了下来,铃木铃花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当时她为了攻略柳生比吕士答应了和他交往,因为他这样的人是很难接受不正式的暧昧关系的,就铃木铃花选择先和真田弦一郎在一起的理由一样。 其实严格来说,他们也没有分手,只是铃木铃花觉得柳生比吕士知道她和丸井文太接了吻,又和栁莲二在一起,就不会再想继续下去了,就默认了他们已经分手。 结果后来却变成了一件相当难缠的麻烦。 她是学生会副会长,还是要听柳生比吕士这个会长的命令,策划毕业典礼的活动铃木铃花推掉了很多,所以他来找她去代表毕业生演讲的时候,铃木铃花就拒绝不掉了。 在这之前她已经用过很多借口来逃避同在学生会的柳生比吕士和真田弦一郎了。 僵持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回答了:“没有,但——” “你知道就好。” 迅速地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柳生比吕士没有纠缠下去的意思,他只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绅士耍起流氓来就更让人招架不住了。 对面的仁王雅治不禁嗤笑了一声:“狡猾的伪君子。” “是你答应要和我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柳生比吕士一板一眼地沉吟,像是在念着什么律文,“我不接受其余提案。” “哼。”仁王雅治轻哼了一下,他抬起手把玩着铃木铃花的头发,“想得还真是远啊比吕士,都已经交往过了肯定厌了,也该和我试试了吧?” 铃木铃花刚要皱眉仁王雅治却压了过来,碧绿色的狐狸眼紧盯着少女不放,“我可不是那种会用结婚来绑架的无聊人士,但是和我交往决不会让你厌倦的。” 就算在攻略的时候也进行过这样的双线攻略,但也没有这样被两个少年夹在中间,铃木铃花终于还是无法维持平静忍不住红了脸,她想要离开,但是却被他们紧紧拉住了。 仁王雅治一字一句地说着,有多认真,就带来了多大的压迫感:“你把我追到手了难道还想不管?” “你得还债呐,经理大人~” 身后的少年在铃木铃花看不到的地方警告地瞥了仁王雅治一眼,但柳生比吕士还是接过了他的话,“太多了,留到到高中慢慢还吧。” 就算要争抢,也得先把人留下来再说。 即使知道铃木铃花做出的事情之后感到愤恨和被人愚弄的羞辱感,他们之中却没有人想要真的放手,反而在等着别人主动退出的时候错过了机会。 从这一点上来说,幸村精市的告白只是预示着这场无形的战争的正式开始。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怎么可能让她躲到国外去。 第161章 “高中你想要出国留学?” 这道懒洋洋却又带着奇异韵味的少年声音却是从手机屏幕中传出来的。 铃木铃花把手机搁置在桌子上了,屏幕摆正之后刚好能对着她直起来时的脸,但是她现在弯下腰去捡刚才不小心掉落在地面上的东西,所以就错过了观察少年表情的机会。 不过她听到了他的问题,所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她的动作铃木铃花就在把东西放回桌面的时候直起身浅浅地笑了一下。 “恩。” 手机屏幕里的少年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桌子很宽敞所以完全能够把手机放得远一些,调整过后的摄像头也能收纳下他的人身和背景的布局。 在他身后,宽敞的房间里装潢精致又不失格调,配色风格偏向于奢侈的欧风,贴着墙纸的天花板上垂下一盏水晶吊灯,白色的灯光落在厚实柔软的毯子上,描着弯弯曲曲的复杂花纹落下光和浅影。 而那并不是铃木铃花居住的房间,即使她的父母会定时寄来生活费,她也负担不起那样规格的房间。 没有像他那样调整,铃木铃花的摄像头只收录了少女到胸口处的半身,她倒是不介意这种通过展露两个人生活空间对比而显示出来的差距,只是她还不适应他们之间这种关系的转变。 请别人来自己家里没有关系,可是通过视频通讯把房间的一切展示给别人看,铃木铃花就莫名地有一点不舒服。 还好另一边的少年也不怎么介意,他反而很喜欢铃木铃花这样做,因为他可以更仔细地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就算是确认了关系他也总是在研究她。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面铃木铃花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她前科累累,怎么看都不能说是完全无辜。 说实话铃木铃花甚至对他竟然能容忍到现在感到惊奇。 “怎么突然想要出国?” 听到这个问题,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对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说谎很容易就会被看穿,而且她最近也越来越没有心思去编造谎言了。 因为她已经把所有攻略目标的好感度都刷满了,生存点数也都已经收集完毕了,接下来不是要重启从新的时间点展开新攻略,就是做好去新开辟的地图的打算。 一旦把事情完成了,人就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而且她也不打算继续了,所以整个人就像是胀到极点的气球倏地被人戳破了,不是精神懈怠了,就连思维都放慢了许多。 争分夺秒地凭着恐惧挣扎着活下去的时候,一切的潜能都会被调动起来。 她偶尔也会被夸聪明,但是铃木铃花知道她其实不聪明,甚至还有点愚蠢,只是她一直都在攻略目标面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她当然就会显得厉害了。 其实离开赚取生存时间的攻略,她也就是复读了好几年一直毕不了业的中学生。 在很多方面,铃木铃花都自觉比不上与她视频的少年。 即使她的真实年龄肯定比他大。 “父母都在那里。” 虽然说着自己的父母,但是铃木铃花的语气颇为生疏冷淡,对方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他知道情况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挑起眉看了她一眼。 那个动作即使隔着屏幕铃木铃花都能感觉到神采飞扬的少年的质疑。 “他们终于想把你接过去了?”少年轻轻哼着,微翘的柔顺发丝贴在脸边衬得他的容貌更加俊美,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他毫无疑问都是最顶尖的。 就算是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来评判他的人生,铃木铃花也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然而无论她说得多么真心实意,对方却总是认为她在开玩笑。 强大的人会拥有更远大的野心,对于从前仅是想要活下去的铃木铃花来说,少年的梦太大了也太炙热了。 庞大而又灿烂得像是耀眼的太阳。 站在地面上仰望的人类才会觉得阳光炫目。 可是对于太阳自己来说,他自己只是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的一颗燃烧着的星球而已,只不过是无数中的其中一颗。 如果他想要成为更大更亮的星,还得更努力才行。 迟疑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应下来。 其实学校在铃木铃花看来国内外都一样,她真的已经上过很多次学了,中学、高中、大学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重复攻略的时候她自学了不少。 虽然知识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对于生命时间很有限的铃木铃花来说,实在没有力气去思考教育这种事情了。 只是一定要选的话,铃木铃花还是想要出国看看,她很想要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反正她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新的攻略目标新地图生存点数,一切都没有崭新的风景对铃木铃花的吸引力大。 第二个想要出国的原因却是因为,她估计自己活不了很久,铃木铃花也不知道生存点数清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亡。 但是具体的死法铃木铃花却想不到,也许她会像一团数据一样被删除,也许她会像这里的人一样因为各种方法自然或意外地死去,又也许只是她的灵魂从这个世界消失。 如果她在异国他乡死掉,那么她死亡的影响就能减小到最低了,死的时候也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铃木铃花才决定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本来她都想好了要瞒到最后的,这样她离开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结果还是瞒不住她的现任交往对象。 交往对于铃木铃花来说不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为了攻略,她总不能一直暧昧下去,总要确定几次恋爱关系的。 但是非攻略状态的交往对象就很奇怪了,剥开了攻略的那层束缚,认真正式地谈一次恋爱的感觉很新奇。 就像是真的在和别人互相喜欢一样。 “意大利……”少年低垂着眼帘沉吟,那是铃木铃花父母工作的地方。 这个而少年明明是极为年轻的年纪,他的身上却总是透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成熟和稳重,但是和他给铃木铃花带来的感觉不一样,他本人的性格里还是带着一点符合年龄的张扬。 “正好,那本大爷和你一起去好了。” “迹部君……” 在少年倏地锐利起来的视线之下,铃木铃花收了尾音,更换了一个极为不熟练的称呼:“……景吾。” 他扬了扬唇,傲慢却不轻狂,艳丽的玫瑰色穿在他身上也压不住少年的风采,反而被他反过来制衡,“你还是早点习惯这个叫法比较好,未来的迹部夫人。” 怔忪了一下,铃木铃花不仅不适应那样叫迹部景吾,也不适应他这样称呼自己。 冷静地从旁观者局外人的角度来审视这段恋情,铃木铃花相当不看好,她一直都不觉得他们真的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就算她能活到那一天。 先不说结婚后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在等着她,就是正式的订婚铃木铃花都不认为能够完成。 理智是这样运转的,但是—— 低下头,铃木铃花审视着自己叠放在桌面上的手,大概是骨架偏小的原因,她的手指比一般女孩子还要细一点,所以显得长。 而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正带着一个戒指,那是迹部景吾在向她求婚的时候送给她的,少年人的浪漫,张扬绚丽,比一般的戒指要奢华得多,对于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浮夸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求婚。 从恋爱升级到了婚嫁,这就变得很神圣了,不应该是她这种人可以触碰的。 她原本想要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铃木铃花不仅没有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还把这枚烫手的戒指收了下来。 收下了,就是表明答应了。 这还只是一枚求婚戒指,但是迹部景吾还是把戒指戴到了铃木铃花的无名指上,蛮横又迫不及待地宣誓主权。 他把戒指戴在了少女的左手上,右手的无名指是留给正式的婚戒的。 在他看来,那枚已经很昂贵的戒指还远远配不上铃木铃花。 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的时候,铃木铃花也会偶尔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对方。脱下层层伪装和面具,她的性格也就是慢慢吞吞的没什么特别的,还有点胆小怕死。 然后少女就不禁想,如果没有这张出众的容貌皮囊,没有她精心设计出来的性格和人设,没有那些各种各样的意外,没有突然中断的网球天赋,迹部景吾还会喜欢她吗?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都是无意义的事情。 反正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唯一一个铃木铃花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不知道是她的生命时间随着生存点数的减少而消亡,还是她谈了恋爱,铃木铃花觉得自己想了太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可是。”想起重要的事,铃木铃花开了口,“你不是说你的母亲想要安排你去英国留学吗?” “都是在欧洲,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是听着铃木铃花的话,迹部景吾微微皱了眉。他的母亲突然提议要把自己送回英国念书,也就是为了拉远距离让他冷静,简单但有效。 而且他也很清楚,这还只是“求和”政策的代表而已,迹部财阀真正的掌权人还没有动作呢,他的父亲出手就不会像他的母亲那么温和了。 沉默不意味着认同,迹部景吾很清楚,对方只是在评估和衡量他的决定。 迹部景吾想要安排的还是那种高调华丽的订婚宴,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他想要在一到合法年龄就结婚的话就得尽快完成订婚。 所以他现在就应该已经在暗暗筹划了。 现任的迹部夫人当然不会同意这个荒唐的订婚,先不说家世和门户的关系,光是这种冲动的做法就足够让她反对一切。 在她看来这只是迹部景吾压抑了十几年的任性和胡闹,还未成年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谈起婚礼和家庭,谁能放心。 就算他看上去再怎么冷静郑重,他也实在太急了。 到底在急什么? 才只是中学毕业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 看着迹部景吾包揽下一切,铃木铃花没有反对,她大概猜到他其实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这么不安急迫。 恩,她快要死了。 轻叹了一声,好久没有攻略别人了,铃木铃花难得地又开始表演了,“反正都是在欧洲,英国和意大利又离得不远。” “……订婚之前,还是不要再让你母亲不高兴了。” 在铃木铃花亲口说出订婚这件事之后,迹部景吾因为她前半句话生出的不悦安定了一点,他看上去有些被她说服了,不过还是在思索安排在同一个学校的方法。 现在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都已经是冰帝高等部的一年级学生了。 但就算才一年级,他们的人气从高中的一开始就已经很高了,尤其是铃木铃花。 一年级生大多数都是从中学直升的,对她很了解,二、三年纪却是从铃木铃花还在冰帝学园初等部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名字了。 高桥凉子的事情其实在另一种意义上为铃木铃花做了很多宣传。 冰帝的学生就算是没有见过铃木铃花,也多少听过一点她的名字,当任何一样天赋发展到极致的时候,都会引来无数关注,即使是美色。 从中学升入高中,铃木铃花也没有什么变化,她仍然是冰帝的公主殿下。 唯一的改变是,她正式加入了学生会,作为服务且只服务于新任学生会长的助理。 这宣示着什么冰帝的学生都很清楚,被那么多爱慕者追求,冰帝的公主殿下最终还是被人拿下了。 而这次明显和之前那次不一样,铃木铃花和忍足侑士交往的时候虽然有很多人都议论纷纷,但真正相信的其实不多。 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交往”掺了水分,很可能只是应付麻烦的追求者的手段而已,刚好他们两个人都很需要。 迹部景吾则是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他表现的方式也够直接,光明正大地就把铃木铃花拉到自己的保护圈子里面了,如果不是网球部里还有不少铃木铃花的追求者,迹部景吾也许还会破格收下经理。 以前不声不响暗地维护还好,现在干脆把一切铺到明面上了,迹部景吾懒得再掩饰,众人才意识到他的占有欲真是强烈到可怕。 同校同班同部门同路护送,再下一步,也只能是同居了。 有铃木铃花在前,就算暗恋迹部景吾的女生们再怎么嫉妒也根本鼓不起勇气找茬,反正迹部家不会坐视不管的,她们何必去铃木铃花面前自取其辱暴露丑态。 低智商的也会在找上铃木铃花之前就被迹部景吾解决掉了,凭借迹部的能力,真正想要保护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真的让她陷入麻烦。 何况铃木铃花也不是傻瓜,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在这个世界上她绝对是最珍视自己生命的人之一,当然不会浪费在被人欺辱上面。 以前为了攻略计划也就忍了,现在她没事当然不会再犯傻。 前有迹部景吾这张王牌,后有铃木铃花自己的应对方法,所以她在高中过得和中学没什么区别,反而在不需要攻略以后轻松自在了许多。 而铃木铃花面临的麻烦也不是看不惯她的千金小姐和贵族少爷,反而来自于她的前攻略对象。 现在铃木铃花不需要再主动找他们计划这计划那了,他们却反过来找她了。 欠债还债。 最初就是铃木铃花自己心怀目的地刻意接近,所以现在倒过来她也是最没有立场阻止他们的。 “啧。” 少年冷哼了一声,但是他隔着屏幕注视铃木铃花的目光依然柔和,只是皱着眉显示自己的不快。 “出国也好,这样还能离那些不死心的家伙远一点。” 看着迹部景吾紧皱的眉头许久,她看出了少年的真实情绪,铃木铃花不禁惊讶于自己竟然已经这么了解他了,她放柔了声音无奈地笑了笑,“只要你舍得。” 如果真的要离开冰帝,最舍不得的不会是铃木铃花,反而是迹部景吾。 他对于这所学校付出的、在这所学校得到的,都太多了,多到足以变得沉甸甸的。 其实铃木铃花觉得不值得。 为了坚持和她在一起,而被送出国内离开朋友家人,同学同伴,离开好不容易熟知起来新拥有的一切。 这个其实没多大的少年也才在中学一年级回到国内而已。 待了三年又要离开回到英国,总是会让人不舍的。 这一边只有她一个人,比得上另外一头无比沉重的那么多人吗? 铃木铃花觉得她比不上,但是现在的迹部景吾却认为她值得。 所以她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同意了迹部景吾要求的所有事情,包括在她看来实在夸张的订婚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然后再偷偷地把快要死掉的事瞒得再深一些,深一些。 他现在已经变得很敏锐了。 等到他真正长大,铃木铃花觉得自己不会是迹部景吾的对手,也许还要再“经历”好几次她才能够攻略更成熟的攻略目标吧,生存点数也会很高……但是肯定更累,还是算了。 反正到了那个时候,迹部景吾一定会成为比他父亲还要厉害很多的人。 她知道这样对迹部景吾很不公平,可是铃木铃花本来就是个自私小人啊,都到了最后的时候了,她凭什么不能再卑鄙一点。 起码临死前,她总要享受得多一点吧。 屏幕里的迹部景吾沉默了下来,然后顿了顿他就扬起眉一笑,遮住阳光的乌云便散去了,依然散发着耀眼无比的光辉,“本大爷是那样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然后他收了笑意,转而认真地凝视铃木铃花,“到底要不要出国留学你自己考虑清楚,不要因为父母或是我就乱做决定。” “恩。” 铃木铃花动了动手指,她的手摄像头找不到。 审视了一圈,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迹部景吾又笑了,“明天,你记得准时到。” 迹部景吾约她去之前他向她求婚的地方。 周年纪念? 想不通为什么铃木铃花还是答应了。 乖乖地点了点头,铃木铃花就被迹部景吾勒令去睡觉了,他们视频了很久也该休息了,发现铃木铃花的作息有点不规律后,他就开始提前负起丈夫的工作了。 而且他有很多手段知道铃木铃花到底有没有按照她答应好的做,在这些事情上铃木铃花根本骗不了他。 “明天见,铃花。” 少年没有掩饰地笑了笑,毫不在乎自己其实已经透露出了会有惊喜的内容,他自信铃木铃花绝对想不到会有什么。 她也没有猜,只是温柔地和迹部景吾道了别,静静等待着明天的礼物。 他最近准备的惊喜多到有些夸张了,每一天都变着花样哄铃木铃花高兴。 这不正常。 但是谁能说什么是正常的呢,他们的关系本来也就不是正常地开始的。 闭上眼睛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想。 迹部景吾,真的是太聪明了。 走到以前来过的地方,铃木铃花在紧闭着的两扇精美的大门面前站了一会儿,她盯着那镶了金贴了白玉的门把手看了几眼,很久也没有推开门。 引她进来的侍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是想让她一个人进去,所以偌大的楼层长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莫名地纠结着到底要不进去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因为她现在,在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一件婚纱。 真的婚纱。 裙摆层层叠叠的白纱之中还绣着精致的蕾丝花纹,这是一件白色的长裙,意外地传统,也许是考虑到新娘还小,所以设计的是凸显成熟优雅气质的贴身款式,而不是常见的伞时大裙摆。 这件婚纱的裙摆不大但是很长,之前帮忙托着的人都不见了,铃木铃花只能自己小心地提起来,她还要注意另一只手里捧着的花束。 虽然戴上了长袖的蕾丝手套,但是做得很好所以铃木铃花也不觉得多戴了手套有什么影响。 反而是紧闭着的大门更让她烦恼。 真的婚纱,真的新娘,想必里面的也是真的设计好的婚礼场所,有真的亲朋好友还有……真的新郎。 除了这是一场不作数的婚礼之外,一切都被安排得很好。 铃木铃花没想到迹部景吾会直接跳过订婚,盯着手里的漂亮的说不出名字的花,穿着洁白的婚纱裙的少女美丽到让星月垂怜。 又何止是星星和月亮,就连太阳也不是为她所折服了吗。 “喂!你到底想在外面待多久啊?”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来了,一人按着一边,露出了让外面的人经过的缝隙又不让人看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左边的人紧皱着眉冲铃木铃花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凶,铃木铃花看了看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地笑了笑,顿时让对方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 “宍户君。” 她还以为会有迹部景吾的家人还有很多大人,所以在进去之前很犹豫,主要是迹部景吾做得太逼真了,铃木铃花差点以为他动真格了。 附在右边的人不耐烦地一把拉过了铃木铃花拿着花的手腕,扯住她的白色蕾丝手套就要往里面走,“好了,快点啦!” “向日君,等等——” 她来不及整理,裙摆就荡了出去,缓缓地跟随着她在地上游走,最好还是宍户亮看不过上去捧起来了铃木铃花的裙子。 走进去,铃木铃花就惊诧地睁了睁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了,丝带鲜花,饮料香槟,红毯还有在两边站立起来的宾客。 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都同样还很年轻,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怀疑好奇和惊艳。 像是一场扮家家婚礼一样,只是在花费上都是按照真正的婚礼来。 这还真是有钱人才弄得出来的,他真的还找到了人来一起弄。感慨了一会儿,看着一脸严肃地拉着她的向日岳人,铃木铃花也紧张了一点。 这可是她第一次“结婚”呀。 “向日君……” “嘘,别说话。”今天娃娃脸的少年反而比她更加稳重,“你现在是新娘,不能说话的,待会儿我还要抢亲呢,你说话我会紧张的。” 半点稳重也不剩下了。 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又为这种自然的相处而感到一点奇异的安心,她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尽头的张扬无比的少年。 这红毯,可真长呀。 音乐奏响,她也得走过去了,走着走着,向日岳人却跑到后面去了,然后走出一个蓝发少年接过了她自然弯曲的手臂,圆形眼睛柔和他的眼睛,“哎呀呀,迹部也真是的,玩这种扮演游戏还故意安排我来当家长。” “所以忍足君现在是我的父亲?” 对方一噎,然后又随即对着铃木铃花笑开,“还是把我当哥哥吧,不、算了。无论是父亲还是哥哥,我都当不了呀,也许还是恋人更适合。”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意味,铃木铃花收回了眼神,结果忍足侑士反而继续说了下去,“要猜一猜吗美丽的新娘,今天会有几位抢亲者?” 她抬起眼看向前方,凤长太郎显然是被硬推上去当神父的,而原因很可能只是因为他戴了一个十字架项链。 穿着一身浆得笔直的西装的迹部景吾站在那里,他转过头来凝视着她,似乎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他站在台上傲慢地宣布自己以后就是冰帝的王,而她只是站在台下仔细地观察她的攻略目标。 而现在,等待时机精心设计一切的却成了迹部景吾。 她却愿意放弃再痛苦也要坚持下去的生命。 高大威猛的少年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就是最忠诚的守卫者,他也是今天的伴郎。 最前排的两边分别坐着面色不愉但是神情镇定的日吉若和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的榊太郎,似乎就是两方亲朋了。 竟然连监督都请过来了,铃木铃花奇怪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抿了抿嘴,唇开着嫣红的花,“那我的伴娘呢?” 一个少年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一些,捧着裙子的人不知何时起就换成了他,他轻声地打了个招呼,铃木铃花听出是泷荻之介,她没有再说话了,身边的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花瓣飘了下来,有好几片落在铃木铃花戴着的纱巾上了还有裙子上面,完全是毫无章法的挥洒方向,尽往人扔。 想到什么,铃木铃花小心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果然是芥川慈郎在拿着花篮,他一把把地扔着,虽然乱七八糟但却显得很认真,铃木铃花没有打扰他。 直到快要走到尽头了,铃木铃花才回答了忍足侑士的问题,“零个。” “不会有人抢亲,对吗?”她轻轻叹了一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就是觉得复杂,“他马上就要去英国了吧。” 所以…… 忍足侑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蕴藏着的情感在镜片下细密而延绵,他直接回答了铃木铃花,“明天。” 穿着婚纱少女也不显得奇怪突兀,反而流露出另外一种风情,她浅浅地笑了,就是现在飘着花瓣的空气那样的温柔,“谢谢。” 她也得快点要出国了。 不想死在这么美好的地方。 把手伸进迹部景吾的手中的时候,铃木铃花突然觉得指尖一烫,他的掌心有些湿热衬得她的指尖更加冰凉,但是迹部景吾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 “我愿意。” 其实,说出这句话没有铃木铃花想象得那么困难,她弯起红润的嘴唇笑了,释放出来的魅力足以让本来就紧张不已的凤长太郎神父更加结结巴巴。 恩,也没什么好怕的。 婚礼也就是这样,葬礼大概也差不多了。 我愿意放弃,接受死亡。 在那个时候铃木铃花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极其遥远的天边,穿过无数个地方才传递到她耳中。 似乎连这个世界,也不忍心了。 第162章 事不过三。 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出手了,本来第一次也不应有。 他习惯了生命从新生到繁盛再到衰退和消亡,在时间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没有什么不同,没有美丑,没有强弱,只有生死而已。 除了与另外一个位面的事物绑定之外,那个人类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个将死又未死的人罢了,可是他还是帮了她。 又一次。 她自己都决定放弃了,他却非要逼着她活下去,掌控时间的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她应该继续活着。 这个轮回,总要有人送她走到终点。 不走完那就永远都停不下来。 “呐呐,听说了吗,铃木前辈今天回到樱兰来了!” “真的假的?” “现在就在host部呢!” “欸~!那我们快点过去,好想看一看铃木前辈现在是什么样子啊!” “不行呀,环大人说今天host部不营业呀。” “怎么这样!为什么啊?” “因为要迎接真正的‘公主殿下’啊。” 听到女生们的议论,和女孩子混得比较开的少年凑过来笑嘻嘻地插入了话题,“毕竟铃木前辈是三个学校的校花嘛。” 突入其中的唯一男性马上就被女孩子们团结地排挤了出去,这是女生们的八卦时间,男性勿入。 平时穿着樱兰鹅黄色长裙修女式制服的千金小姐们即使在闲聊,举手投足之间也散发着优雅的气质,只有眼中闪过的激动显示着他们对各种消息的热情。 不过听他说起另外两所贵族学校,有人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听说了吗,铃木前辈似乎和道明寺家的订婚了。” “不可能!道明寺夫人绝对不会同意的。” “什么?她不是和迹部——” 提起这个名字的女生很快被人捂住了嘴巴,伸手的女生轻轻一掩使了个眼神示意之后就移开了手,“唉呀,乱七八糟的绯闻太多了就分不清真假了,也不知道究竟掺了多少水分。” “肯定有很多都是假的啦,要是那些都是真的,那铃木前辈得有多少个男朋友啊,谈恋爱都忙不过来吧,怎么可能是真的。” 也有人摇头叹息,“无论真假,环大人都好可伶啊,孩子的妈妈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优秀的男生,那该多不放心呀。” “噗!”立刻就有人笑出声,“你还真的把环大人玩的角色扮演游戏当真呀,什么爸爸妈妈孩子都是开玩笑啦。” “这么说起来,以前的一家三口还是铃木前辈和铦前辈和honey前辈呢。” “按照环大人的说法,他们是再婚啦。” 说到这里,原本还八卦得热火朝天的少女们就都笑了起来,随着host部的受众和顾客在樱兰里越来越广泛,这也渐渐变成了一个大众梗了,取笑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人再当真了。 去过host部的女生们都知道,早已经从高中毕业的铃木铃花虽然离开了樱兰,可她还是host部的灵魂人物。 毕竟,这样用男色服务接待女孩子们的社团在最开始也是很难得到学校的认可的,就算发起须王环是理事长的儿子也不行,当时还是学生会长的铃木铃花在之中也花费了很多力气。 在樱兰担任学生会长的那段时间,她完成得很出色,性格也很好,所以即使她是中途转学到樱兰的,在这所学校里的人气仍然很高。 “真是的,你都离开了那么长的时间了。”迈步走过来的少年轻叹了一口气,收起微笑的脸虽然不明朗但也不算阴郁,“还是那么受欢迎啊。” “是吗?”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微微侧过头,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抚她的脸颊,衬得她的唇边的浅笑更加柔美亲和。 对方在推眼镜的时候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冷静的眼眸里是习惯性地审视和分析但又隐隐透露出不易察觉温柔,“国外有意思吗?” “恩。”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看到对面的少年抬颌想要听她讲下去,少女无奈地笑了笑,“去的都是那些讲烂的景点而已,镜夜君应该不想听。” 没有在对面坐下,凤镜夜反而绕了一圈走到了铃木铃花的旁边,即使他单手托着茶盘挺得笔直也一点不像是餐厅里的侍从,一举一动都在漫不经心之中彰显优雅。 “我只是想要听你说,铃花。”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被端到了铃木铃花的桌子前,香气清雅带带着一丝甜味,凤镜夜知道她不喜欢喝苦的,所以选了偏甜的花茶。 摩擦着小巧茶杯光滑圆润的壁面,铃木铃花一时没有说话,她知道凤镜夜的意思,而那个早熟聪明的少年同样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沉默就相当于是委婉的拒绝。 少年垂下眼在铃木铃花伸出来的手指上一扫,没有戒指也没有佩戴过戒指的印记。 想到那个有关订婚传闻,凤镜夜微微蹙起了眉。 不过无论凤镜夜的城府再怎么深,他也肯定想不到铃木铃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国外学校的课程应该离结束还很早。 本来他计划好的是在高中毕业之后到铃木铃花的学校留学,那个学校是一流的名门大学,凤家在意大利也有生意,他去那里不会遭到反对。 然而铃木铃花却在这个时候回来,凤镜夜不知道她是不是改变了主意,但是他不愿意好不容易的相聚时间就这样僵持下去,少年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另一道活泼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铃花!” 随着声音传过来,主人的身影也飞快地扑了过来,凤镜夜都来不及拉住,他就钻进了铃木铃花的怀抱里。 顾忌着桌子上的热茶,铃木铃花担心打翻所以动作轻缓地扶住了扑过来的少年,她叹了一口气,“小心一点,光邦君。” 身材娇小的少年仰起脸,精致无暇的脸上嵌着两汪水润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铃木铃花,好像看到她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你真的回来啦!” 她没有点头,因为她很快就又要离开了。 从转到这个学校到毕业,埴之冢光邦也没有长高多少,仍然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但是也不知道是他的重量增加了还是她的身体变得糟糕了,铃木铃花都有些抱不住了。 像是知道她抱不动了,一双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一拢就把铃木铃花怀里的少年提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身形高大的少年言简意赅地提醒着埴之冢光邦,“很重。” 他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埴之冢光邦不离手的兔子布偶,等到光邦落地,他就把兔子作为安慰品放进了光邦的手里。 铃木铃花需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他的脸,他又长高了,这个身材完全可以去打篮球了,她相信他也完全能够胜任这项运动。 见她盯着他看,少年沉寂的黑眸中泛起了一点波动。 “崇君。” 打了个招呼,铃木铃花就想要站起来,多了那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再一个人坐着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人按回到了垫着柔软海绵的椅子上,“既然走进了这里,你就是我们的客人了。” 左边的声音调笑了一句,右边的默契地接了下去,“好好坐着吧,公主,现在可是享受服务的时候。” “光君,馨君。”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少年一左一右地站在铃木铃花的身边,把她包围椅子上,他们一人搭着椅背的一边,异口同声地质问:“哼,既然早到了就说啊!” “我以为你们还在上课。” 好看的人翻白眼也是好看的,即使两个孪生少年态度时冷时热,铃木铃花也只是不介意地笑笑,顺从地道了歉,“抱歉。” 站在桌边,凤镜夜神情自然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勾出一个不算友善的笑,“你没记错,现在的确是上课时间。” 常陆院光和馨不客气地抬起眼瞪向拆桥的凤镜夜,“你还好意思说!” 这里的人不都是逃课出来的吗。 “我请了假。” 戴着眼镜的少年微笑着龇牙示威。 “……铃木前辈好。” 跟在常陆院双子后面的人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虽然来人身上穿着樱兰的男子制服,衬得身材修长气质清俊,但是铃木铃花还是认得出来那是一个女孩子。 “是春绯啊。”少女转过头来看她,笑得眼眸微弯,“你这样穿很好看哦。” 听铃木铃花直接喊了名字,藤冈春绯无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在学校里也轻轻叫了一声,“明明是铃花你更好看。” 觉得铃木铃花只是在客气,但是藤冈春绯还是羞赧起来,虽然她脸上没有红晕,但是不自在地移动着的视线就能看出她的羞意。 同班的常陆院本来是想要骗了老师然后再两个人一起跑出来,结果还是被春绯发现了,不想引起什么骚动他们只能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看着铃木铃花的注意力又被分去了一点,常陆院光不满地皱了皱眉,馨也不悦地环胸抱臂瞪了狡猾地早早过来的凤镜夜一眼。 “咦?”这下常陆院馨突然注意到了什么,那个整天都念着铃木铃花最吵闹的人竟然不在,“殿下——” 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常陆院光连忙扯住了他,然后他们就都默契地闭上嘴巴不提了。 早就注意到了,不过铃木铃花也没说什么,她笑了笑端起凉了一会儿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又放下,“你们都不坐吗?” 明明这里还有其它椅子。 “不行呀,我们得服侍你嘛。”暧昧地挑起铃木铃花的下巴,常陆院馨低下头凑了过来,他垂下眼帘,不需要演戏眼中就是一片深情。 另一边的少年也不认输地从椅背环到了她的肩膀,常陆院光在她耳边轻呵气,“没有公主的许可,我们当然不能坐下。” “喂,你们!” 虽然知道这就是host部的日常,自己也正式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藤冈春绯还是着急地劝阻了一声,这样对待铃木铃花也太轻浮了。 不等她做出什么,沉默着的铦之冢崇就已经走上去拉开了这两个有了一些应付女孩子的经验就得意忘形的少年,他冷淡地瞥一眼就能带来压力了。 但是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怎么可能在意什么压力不压力,当然是不服气地挣扎要求铦之冢崇放手。 藤冈春绯看看铃木铃花又转过头看他们,然后又回来看铃木铃花,神色纠结又有一点茫然。 看到铃木铃花在喝茶,埴之冢光邦跑去给她找蛋糕了,“茶很苦,要和甜甜的东西一起吃才行。”难得他没有让铦之冢崇帮忙,满心想着要自己亲手拿给铃木铃花,虽然也不是他自己做的,但是这样子就已经很有意义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凤镜夜视若无睹地任由他们闹着,再不习惯相处适应了那么久也习惯了,这里都是一群闹腾又截然不同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 想到这里凤镜夜凝着眼神看向铃木铃花,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勾起唇角笑了,兴致看上去比之前高很多,她高兴一点,凤镜夜就觉得自己心中的忧虑也淡化了一点。 他多少都查到了,她的家庭背景并不是那么简单。 去意大利很可能也是父母的意思,不过—— 都无所谓了。 凤镜夜冷静地分析着,理智又有点疯狂,他想要的只是铃木铃花而已,她的身份,她的过去都不重要。 这活泼混乱的画面凤镜夜看惯了,铃木铃花却是第一次见,虽然也有人在假期到意大利找她,但是没有现在那么全,所以她看得兴致勃勃,甚至连濒死的伤感和惶然都少了几分。 收下了那么多的好感度兑换出那么多的生存点数,铃木铃花干脆出去好好地玩耍了一趟,看自己没有看过的风景,见自己没有见过的人。 新的世界,新的环境。 她彻底地封印了属性界面,不再打开来看,没有攻略没有生存点数,放肆轻松地度过了这些赚取的时间。 现在到了快用完的时候了,铃木铃花决定回来看一看。 看看她攻略过的目标和对象,看看她曾经为了攻略经历过的地方。 活着的时候向往新鲜的事物临死反而怀念过去了。 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少年们,铃木铃花抿唇笑了笑,真好,没有她的存在他们依然能够这样过下去。 看出她的心情变好了,没有什么心思玩闹的少年们反而故意闹腾起来,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取悦莫名低沉的铃木铃花。 他们正打闹着,被关闭的大门却哄一声地从打开了,一个俊美的混血少年一手撑在门上弯着腰拼命地喘着气,“还好……你还在。” 站着的少年们停下了动作,他们看了站在门口的金发少年一眼。 常陆院光挑了挑眉,“殿下你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迟到。”常陆院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敏锐地注意到须王环手里拿着什么。 弯腰喘气平稳呼吸的时候,须王环还有些狼狈,但当他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看向铃木铃花的时候,他就变回了那个指名率第一的王子。 金色的头发柔顺地贴在少年的脸边,像是大海波纹上的金光,而他凝着紫色的眼眸,温柔而深情,并不是赞美哄女生开心的那种温和,而是对于真正喜欢的女孩子的爱慕,所以才比以往时候都更加动人。 他捧起了刚刚被包好的花束,新鲜的玫瑰上还滴着晶莹的露珠,衬得红色的花瓣更加柔软娇嫩,他一步步走过来,英俊得像是电影里的镜头。 王子来救公主了。 “铃花。”须王环一旦认真起来就能散发出全部的魅力,如果那些痴迷他的女生在这里,也许当场就会被迷倒,甚至不需要他说什么。 可是铃木铃花不是那些女生,须王环也很清楚,被迷倒的人是他,“你、想……我……想……” 然而完美的出场却被这个出人意料的结巴打断了,常陆院馨和光都不客气地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是吧。殿下” 有点想笑但觉得笑出来太打击须王环了,藤冈春绯只能憋着,面上好笑,她心里却有些感慨,即使平时玩起来的时候,须王环也不至于这样。 这就是爱情啊…… 推了推眼镜,凤镜夜看了一眼注视那边的铃木铃花,然后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他自己这杯没有加糖,所以还是带着点茶的苦香。 “谢谢,我知道了。”露出一个微笑,铃木铃花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须王环递给她的玫瑰花束,送玫瑰很俗但也经典,这是最好的表达爱情的花。 玫瑰和真挚的感情,绝对与俗气无关。 即使须王环说得结结巴巴又乱七八糟,铃木铃花也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也能感受到他想要表达的情感。 而这就足够了,足以成为一份最好的礼物。 看着眼前的这些少年,铃木铃花心中微微一沉,被那些温柔沉重的感情压得沉甸甸的,但又因为那些情感而觉得心脏柔软一塌糊涂。 所以,她才想要回来看一眼。 最后一眼。 把蛋糕放到铃木铃花的桌子上,埴之冢光邦细心地拿了叉子,他拉了拉铃木铃花的衣服,“小铃~吃蛋糕。” 接过他手里的叉子,铃木铃花叉起香甜的蛋糕笑着吃了一口,这种蛋糕对铃木铃花来说有些过甜了,不过她没有漏过了叉子上沾着的奶油,“很好吃。” 她这样说,可爱的少年便扯起嘴笑了,仿佛是好多花开了一样好看,高兴得像这是自己做的一样。 夸一句好吃就已经很快乐了。 手帕被人伸过来轻柔地擦了擦铃木铃花的唇边,那里沾了一些涂上了红色果酱的奶油,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动了动想要避开,想到什么,她又停下了动作,任由对方擦拭了。 察觉到她的顺从,轻柔地擦着她嘴唇的铦之冢崇无声地微弯嘴唇,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柔和起来。 一把出鞘即能斩杀的锋利刀剑也渐渐融化了。 “铃花。” 有人在叫铃木铃花,在那么多少年之中,还有一个打扮帅气的少女,铃木铃花竟一时不知道是谁,或者是好多个人一起在叫,所以她分不清了。 “你该指名了。” 有人弯起唇笑起来有人故意地咳嗽了一声,但是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有期待和紧张,还有更加深沉的另外一些东西。 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看着他们铃木铃花根本无法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也无法说出要所有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语。 虽然她够不负责的了。 轻吸了一口气,铃木铃花在桌子上支起手托着下巴环视了一圈,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一段时间,像是在记他们的样子和有关的过去回忆。 然后她笑了,更加成熟的容貌褪去了一点纯美的青涩,融入了越过对死亡的恐惧的淡然和冷静,美艳不可方物。 “我选……” 第163章 “我选这个……” 无奈地在这间她无论如何也都不会过来的高级珠宝店里看了一圈,铃木铃花被逼得没办法,她只能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 如果她不挑的话,那么带她来这里的人肯定就直接买下最昂贵的镇店之宝了。 与其这样浪费金钱,还不如她选一个喜欢又不那么贵的。 虽然这里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没有“不贵”的。即使付钱的人并不是她,铃木铃花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放心好了,道明寺不会在你进门之前破产的。”看着她皱起眉,套上一件黑色大衣的青年的眉宇间都多出一分冷峻,不过他对着铃木铃花一笑,光便刺破了阴沉和躁郁,明朗了许多。 没有理会他的话,铃木铃花抬手看了一眼左腕部的手表,她下午还有一门课,得看着时间免得被道明寺司带着就忘了。 然而她刚做出这个动作,站在她旁边的青年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宽大的掌心一下子就覆盖住了女式腕表的整个表盘,“对了,差点忘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瞪着那支手表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盯着一个有旧怨的敌人,“等会我们去看表。” “我已经有手表——” 话还没说完,道明寺司就把她手腕上的手表拿了过去,铃木铃花都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一会儿就给她解开了飞快地拿走了。 青年气势汹汹地挑起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这都是多青年前的款式了,早已经过时了!我是为你好才想给你换一个新款。” 即使猜到了道明寺司是为什么这么生气,铃木铃花还是感觉有点无奈。 这个手表不是她自己买的,而是花泽类送给她的,接受了又戴过铃木铃花也不能还回去,放着不用又可惜,用起来手表倒真的挺方便的,铃木铃花就这样一直戴着了。 来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把袖子拉下来一点遮了遮,没想到道明寺司一眼就认出来了,显然他还很在意。 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铃木铃花一时有些后悔在那个时候因为心软就答应和道明寺司重新交往。 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就算不在乎物质上的差异,精神情感上的差别就足以把一段恋情判死刑了。更何况铃木铃花是实实在在地背叛过道明寺司。 正因为她知道对方有多么骄傲好强,所以在道明寺司先服软来求和的时候她才会心软。她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可是道明寺司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这种退让就变得无比动人。 但是她答应的是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结果她一不注意,国内上流圈子里的传闻就已经变成了铃木铃花都要和道明寺司订婚了。 点头的时候铃木铃花想的是先答应下来,等到她从樱兰毕业出国留学再冷处理,隔了那么遥远的距离,再大的热情就算不熄灭多少也会冷却一点。 大概也是出于这个考虑,道明寺夫人竟然是铃木铃花这次出国留学的最大支持者,她参与的留学项目就突然变更为了道明寺财阀投资,想必就是为了保送她能够成功出国。 其实道明寺夫人也不需要那么担心,铃木铃花的成绩优秀,学校履历也很漂亮不可能失败,然而她就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伸手把一切能够插入的地方都揽了过来。 就算是她极其不看好的突然与儿子复合的前女友,道明寺夫人也要插手管一管。 知道了对方的想法,铃木铃花也没有在意,反正她们的目的基本上都是一致的,甚至因为道明寺财阀的插手,留学的待遇好到出奇,铃木铃花几乎都没有在学校有关的地方花钱,钱大部分都花在了生活费旅游费上。 鼓起勇气放下一切,铃木铃花终于走到了攻略地图外面的世界,她留学的国家在欧洲,所以她还可以趁着假期去附近的国家赏玩,就连开学的时候都很悠闲。 一旦离开攻略,就真的像是获得自由了,即使是有期限的,铃木铃花也觉得其实很划算了。 那个一直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是她自己因为恐惧死亡才套上去的,越是害怕,勒住脖颈的绳索就拉得越紧,直至让人无法呼吸。 如果无所畏惧,自然无比自由。 不过她能离开日本,其他人当然也可以。 有钱的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来一趟意大利又算得上什么。 抬起眼睛,铃木铃花看了一眼皱紧眉头的道明寺司,也不知道他到底答应了什么他的母亲才愿意放他出来还允许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找铃木铃花。 国外通用的通行证、签证证件、行李……一切都准备得很齐全,在国外还有接应的人,不可能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想到这里铃木铃花不由轻叹了一声,少女柔和了神情眼底就会显露出细腻而缱绻的温柔,即使在审美有不小差异的外国,她也依然能打动这里的人。 “知道了,等下再去,先把手表还给我。”盯着俊美高挑的青年看了一会儿,她向道明寺司伸出手,“你要是想要拿走我的东西,应该事先问一下。” 看着铃木铃花语气软和下来,道明寺司也没有那么强硬了,他逞强地哼了几声就把手表还了回去,“麻烦!你都是我的人了,还管那么多。” 一听他说得这样霸道,铃木铃花就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就算结婚了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啊。” 她只是想要刺道明寺司一下,他年轻气盛又天生高贵,就很难把别人放在眼里,就算是被母亲压着摔了一回坑也折不了傲气。 结果道明寺司只听到了“结婚”两个字,有些凶恶的青年顿时就不闹了,顺从地把手表戴回到铃木铃花的手腕上,顺便接过了店员包装好的项梁和耳环。 起码他还没有要送戒指的意思,铃木铃花倒是松了一口气。 买完了东西道明寺司就带着铃木铃花走出去了,“买了手表再带你去个地方。” 瞥了一眼表面,铃木铃花不觉得还有那么多时间,她刚想要拒绝转而又想起什么就没有再说话。 人生不易,还是好好享乐吧。 国外大学的体验很新奇,但比不上游玩有趣。道明寺司带她去的地方大多都是铃木铃花自己去不了的,想要经历只有通过有钱人这个途径。 金钱、珠宝对铃木铃花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还没有感受过的东西就很有意思了,当生命开始倒计时的时候,谁都会想要把所有的事情经历一遍。 见铃木铃花没有再固执地拒绝,拉着她上车的时候道明寺司还扬起嘴唇暗暗得意地笑了一会儿。 不过到了下车的时候,道明寺司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他都能在接手家族事业之后被自己严厉又盯得非常紧的母亲放出来,即便其他人也有繁杂重大的工作项目,也能更轻易地达成这趟旅行了。 五官英俊的青年顿时就黑了脸,预想之中的浪漫异国约会完全泡了汤他当然不会有好心情。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和你的目的一样咯。”清俊的青年靠在豪车上笑得优雅,即使说着玩笑也不会显得低俗,“大少爷,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的行程瞒得很好吧。” 另一边的人就没有他这么客气了,即使穿着西装和解开了前几颗纽扣的花衬衫,青年的神情也很自若,轻挑没有就有一分慵懒的成熟感,“要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出个国而已就不要这么兴师动众了。” 他摇了摇头,感情复杂,既因为道明寺司终于从压抑的愤恨和可怖的沉郁之中走出来感到庆幸,又因为铃木铃花选择和道明寺司复合感到愤懑。 他们到底还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身后的家族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决裂断交撕心,视若无睹伤神,倒不如摊开来争抢,就看谁有本事吧。 道明寺司不适合她。 她明明自己也知道的。 所以那段其实根本算不上真正开始的恋情一下子就结束了。 他从道明寺司身上缓缓看向铃木铃花,当她一出现,这里的人都看向她了,无论明里暗里是为了什么目的,有什么光鲜的借口理由,然而其实他们都是为了她才过来的。 她在这里,所以他们才会隐隐地把事业扩展到这个国家来,这样才能方便在日本和意大利来回走动,直到她毕业。 无论铃木铃花最后决定去哪里或者是干脆不定居全世界地跑,他们也能找到。 唉,但也不能逼得太紧,真麻烦啊这位“灰姑娘”。 现在王子们都追着她跑了,她倒是完全不再感兴趣了。 “铃花。” 一下车就有人抱了上来,铃木铃花还想要转过头,就被一个轻柔的吻碰触了脸颊,她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没有闪过去。 “……花泽前辈。” 铃木铃花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口。 听到她的声音,被另外两个人缠住说话的道明寺司猛地转过头,他顿时就皱紧了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把铃木铃花拉了出来,“喂!” 然而对方只是无辜地耸了一下肩,喜欢扛着小提琴演奏的肩膀变宽了一些但不显得厚重,只是显得更加高挑修长,“静托我带的见面礼。” 盯着成熟了许多越来越沉静稳重的友人看了许久,道明寺司压抑住了向他挥拳的举动,最后只是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现在还叫前辈?”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又不是在同一所大学。” 倒是有人想要跟过去,不过家里不同意。 唯一得到通行证的人是花泽类,但是铃木铃花不同意,她不希望花泽类只是为了她在这么重要的事情做决定。 出乎意料又是意料之中,最后被说服的人是一向固执的花泽类。 “美作君。” 她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笑起来仍然带着柔美的少女感,在欧美人之中更是显得年轻又纤细,和一般的亚洲人差不多又完全不一样。 看了她一会儿,美作玲抬手掐了一下山根,他倒是想过要去意大利留学个一两年陪铃木铃花一段时间,他家里涉及许多灰黑色的阴影地带,与意大利有很多联系。 可是有联系的缺点就是既有能合作的朋友,也会招来危险的敌人。 如果他过去,也许反而会给铃木铃花带来不好的影响,美作玲就收了这个心思,只是…… 想到自己知道的追求者名单,美作玲也难免无奈,只能说幸好铃木铃花的家庭背景也较为复杂,不高不低,但动了也有麻烦。 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个身世,所以本来不复杂的事情就被想得太复杂,让美作玲错过了机会,反而给了道明寺司时机。 明明他在那个时候打动过铃木铃花的。 服务于黑手党的会计、卧底…… 父母这种特殊身份确实会让人浮想联翩,就算美作玲相信他家里也不会信,所以当时他最好的选择还是按兵不动,等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再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其实美作玲多少也对于铃木铃花这种家庭背景感到惊讶,难怪她的父母总是不回来,就算处理得再好,回来见女儿也会带来麻烦。 即使铃木铃花现在到这里来了,也不住在家里,不住校的时候就租房子住在外面,美作玲暗地里打点过,不会有问题。 如果不是从铃木铃花身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估计谁也想不到她的父母会是这样的人,毕竟连姓氏都不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这就相当于完全脱离家庭了,美作玲也乐于见到事情往这方面发展,即使铃木铃花一无所有,也会有很多人愿意保护她…… ……要是铃木铃花长得丑一点就好了。 偶尔美作玲还是忍不住这样想,西方人的审美和东方有差异,只是铃木铃花的美丽不仅仅是她的皮囊而已,她身上有一种魅力。 最开始,他也不过就是被这种魅力所吸引而已,但是后来—— “西门君。” 铃木铃花的声音打断了美作玲的思绪,西门总二郎坠在最后面不紧不慢地走近,“恩……果然还是真人更好看。” 他弯起嘴唇笑得漫不经心,但是凝聚的视线和深沉的长眸却能显示出他随着年龄增长一同膨胀的野心。 从前他拥有太多自然就没什么想要的,所以继承茶道完成自己身上的责任便觉得松了一口气。 而现在他有了想要的了,又是自己得不到,家里家外都还在阻拦着他,西门总二郎就不得不扩张自己的野望了。 他有一个哥哥。 但是西门不会拒绝第二个能给家族带来丰厚利益的继承人。 何况他真正想要的,从头到尾都不是继承权。 “到了国外,你怎么就没有学会他们的热情呀铃花。”笑了笑,西门总二郎抬起手像是随意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好歹也应该别再加敬称了。” 他刚刚做出这个动作,守护公主的恶龙就倏地瞪了过来,不过西门总二郎神情太自然了,道明寺司就一时大意了,他快速地扫了扫那柔软的脸颊,心中一叹。 变了一些又一点也没变。 这还真是在还以前欠下的那些情债啊。 他在铃木铃花一个人身上感受过的,就抵得上过去的所有了,即使她们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铃木铃花冷漠的一瞥带来的触感更深。 想到之前铃木铃花的冷淡态度,西门总二郎现在还是会觉得堵得慌。 看着道明寺司亲密地揽着铃木铃花宣誓主权,西门总二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打算回日本?” “就是想回去看看。” 说到这个铃木铃花还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他们跑过来,其实她还打算回到英德看一看的,毕竟她也在那个学校待过一段时间。 只是这几个人跑得太勤了,铃木铃花甚至还能偶尔见到受意大利杂志邀请来这里的藤堂静,看过了他们就好像是看过了英德一样,她都决定直接去樱兰了。 “什么时候?” 出国最麻烦的西门总二郎对这件事颇为上心,西门的重心在日本,就算打着交流茶艺的旗号他也很难常常过来,所以他希望铃木铃花回国。 “有什么好看的。”道明寺司半是为了和西门总二郎作对,半是真心觉得铃木铃花还是在国外更好,“先把大学读完,道明寺又不是白在你身上花钱的。” 虽然学历并不能算什么,但是多少也是铃木铃花在道明寺夫人面前增加底气的一项筹码。 而且曾经与铃木铃花有关恋情,又从英国回到日本的迹部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只是不屑于算计又不是真的蠢,道明寺司始终觉得,其他人都不足为患,反而是那个铃木铃花的前对象更危险。 无论多还是少,是爱情还是其它感情,她都是真正在意过那个人的。 这才是真正的敌人。 不过防备归防备,警惕归警惕,道明寺司也无所畏惧,他知道,铃木铃花已经彻底把高中以前的事情踢出局了,而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仍然在局内,这就足够了。 道明寺司有信心成为最后的赢家,何况他现在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你倒是说得出口。”想不到道明寺司还能把母亲的压制说得像是扶持一样,美作玲斜了他一眼,开始做生意脸皮自然也就厚了。 懒得再做口舌之争,道明寺司推了铃木铃花一下,“走吧,趁还来得及,最后玩一把。” 他略过了钟表店直接带着铃木铃花去了目的地。 听到道明寺司这样说,铃木铃花愣了一下,她知道道明寺司指的其实是趁还来得及回去上课,不过放在她的真实情景里,同样非常切合。 于是她扯开唇角缓慢地笑了起来,“嗯,这次就好好地玩一次。” “终于开窍了嘛。” 美作玲转过头看向她,慵懒地笑了一下,只有在不看着铃木铃花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点真正开始处理“事务”的危险气场,“我们的英德之花。” 走在铃木铃花的另一侧,花泽类无所谓地随着道明寺司安排,反正他是为了铃木铃花才来的,其它的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长得好看的人有特权。 所以即使他看着别人发呆走神也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所有人都变了,花泽类自然也有很多变化,只是从外表看,他似乎是那个变得最少的人,依然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依然能随时随地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之中。 但是他也会柔和地笑笑,便从淡漠高贵不可亵渎变得温柔可亲起来,这就是花泽类真正的内在变化,他仍然是那个完美的被女生憧憬的王子,但不再存活于童话里面,而是走到了现实。 垂下眼盯着铃木铃花看了许久,花泽类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俯下身在另一侧脸颊上轻柔地吻了吻铃木铃花。 “差点忘了。”他笑得天真而又无辜,几乎是半透明的浅色眼睛像是玻璃珠一样漂亮,容貌精致的青年笑起来就是天使,然而他却机敏地退后了一步,一下子就把不单纯的心思暴露了出来,“我的面颊吻礼还没有送出去呢,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啊。” 忍了一次,道明寺司这次就忍不下了,“这又不是法国!” “对哦。” 花泽类还想要糊弄过去,然而这次另外两个人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你这家伙!” 这样闹起来却像是和曾经隔了无比久远一样,自从那次的盛大的樱英联谊落幕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是有了缝隙,即使重修于好也还是有所欠缺。 太讽刺了,差点让他们维系了十几年的感情彻底崩塌的人却又用同样的方式把他们重新联系起来。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铃木铃花看着他们笑了笑,她没有阻拦反而让他们胡闹,只是温柔地注视着这群又像是回到任性而又恣意妄为的高中的年轻男人们。 这才是f4嘛。 看了一会儿,铃木铃花的眼中又隐隐流露出一丝伤感,处理完了攻略留下的最后恶果,这样她也能离开了。 澄澈碧透的蓝天中滑过一道拉长的白线,那是一架从意大利起飞的飞机,也不知道是不是横跨过大陆和海洋去往遥远的日本东京。 听到了声响,铃木铃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她又低下头叫住了还没有停下的人,“好了,走啦。” 凶神恶煞的暴龙皱着眉瞪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评判她到底是不忍心看另外一个人受欺压还是真的等不下去了,然而他只是皱皱眉头身体还是听话乖顺地向铃木铃花走了过来。 连道明寺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有多么在乎铃木铃花。 幸好,他不知道。 第164章 “你不知道?” 排得冗长的队伍之中发出一声响亮的惊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面容严肃地瞪着他身前懵懂的中年人,“这可是兰卡出道专辑重制版的发行会!” “啊?”年纪不小了的中年人在结实强壮的男人面前也没有多少底气,声音也低下来了了,“这不是铃木铃花的专辑发售会吗?” 他一这样说,周围原本还因为听到“不知道”而怒目而视的一些人都和缓了下来,“原来是新粉啊。” “竟然还有不知道铃木铃花就是兰卡的人。”有人摇了摇头,即使天气不热手上也摇着一把印有美少女的扇子,“看来是最近才喜欢上的吧,连功课都不好好做。” 中年人也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什么,不过排都排到这里了他也不愿意放弃,反而借此凑了过去和前后排着的人聊起来,“我是看了电影才知道铃木铃花的,听说她还要卖专辑就过来看一看。” “哦哦,是《不死》啊。” 他一说就有人响应,与他不一样,这里排着队的大部分都是老粉,虽然铃木铃花出道的时间也并不长,不过她刚在屏幕里露面就吸引了很多人了。 绝色的容貌是吸引粉丝的注意力,而把粉丝的热情维持下去就靠的是个人魅力和实力了。 “那部电影我看了五遍台词都能背下来了。” 被吓了一跳,中年人不由去看说话的人,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排得后面一点,前后都是宅男,她也毫不在意,大方地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入坑经历。 女生前面的男生头上还绑着应援头带,转过来看了看她也不因为对方长得可爱放软语气,“我们起码都要十刷。” 明晃晃地暗示女生别太自以为是。 中年人咋舌,虽然那部电影是挺好看的画面又唯美,两个主演都是美人演技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但也不至于看那么多遍吧,再好看也腻了。 看出他的惊讶,之前质问他的男人开口解释,“毕竟是最后的电影了。” 说起这个,周围的人神色都不太好,虽然粉丝总是说着希望偶像能够多多休息,不要太累,但是粉丝哪里是真的希望偶像休息呀。 偶像的工作就是他们最能接触到偶像的地方。 “如果能证明兰卡的票房能力,说不定能让公司再挽留一会儿……”早些时候入坑的粉丝还是习惯喊兰卡,但是说这句话的人也没报什么希望。 “早点离开也好,那个公司完全不像样子嘛!” “不能让卡缪家的粉丝太嚣张,都吹上天去了!一个个还真的觉得这部电影大热都是卡缪的功劳啊,真不要脸!” 对饭圈文化一点也不了解,中年人有些茫然,“卡缪和铃木铃花不是这部电影的男女主演吗?” 明明是合作对象,为什么粉丝还要对打呢? 一说起这个激进的粉丝就憋不住了,一个劲地向这个迷茫的中年大叔科普早在兰卡时期就和四重奏之夜的各种事端,一直讲到铃木铃花用真名出道之后。 粉圈撕逼来来回回就是这样,喜欢谁就觉得别的凑上来的人都是倒贴蹭热度,反过来四重奏之夜的粉丝也肯定是这样觉得。 撕逼第一就是比人多,第二就是比偶像实力资历。 铃木铃花的粉丝沾了数量,四重奏之夜的粉丝则占了偶像出道早是前辈的优势。光从作品来讲,铃木铃花肯定没有四重奏之夜多,但是她的人气实在太高了,是少见的拥有无数粉丝的女偶像。 她一个人就比得上好几个人组成的组合,而且粉丝范围广,不仅仅只有宅男。吵起架来还是女粉丝更拿手也更精妙,不用脏话堵得人哑口无言,不比四重奏之夜的粉丝差。 合作越多,cp粉越多,撕得也越多,如果铃木铃花和四重奏之夜在私下也亲近一些就不会闹出现在这样的局面,奈何他们只有在工作场合有交集。 单独提到另外一方时总是闭口不言,所以cp粉认为越是躲避越是真的,双方各自的粉丝就觉得是关系真的一般甚至糟糕。 “女神退圈也好!起码能摆脱掉他们了。” 说到最后,讲解的人用这样一句话来做了总结,可见不满至极。 “是啊,还是找个圈外人比较好,男偶像男明星太会来事了。”理智一点的女生倒有些忧心忡忡,即使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她来烦,她也还是认真地为自己的偶像思考。 “呸呸呸!才没人配得上铃木铃花!” 有人抱怨了一句就有另外的人接上话来反驳,“偶像最后也是要结婚的,不能这么自私。”看年纪似乎也是不小了。 “对了,不是说是和赤司……” “没有的事!别乱说话!”爆料的人说到一半就被人怼了回去,“那些八卦小报就是捕风捉影,他们还说兰卡和寿岭二约过会呢!你信吗?” “滚!” 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中年人这时才有跟不上年轻人潮流的感觉,尤其是那里面除了小姑娘、热闹的男生之外还有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他就更觉得自己什么不懂了。 不过一边听着补充铃木铃花的过去,中年人一边也感慨。 他们都在操心个什么劲呀,铃木铃花才多大,大概也就和他还在上中学的女儿差不多大吧。要是他女儿现在找了恋爱对象……似乎也确实是到了谈恋爱的年龄。 不过还是应该找同龄人。 听着他们说的那些名字,中年人一阵纳闷,托女儿的福他也是知道四重奏之夜的,赤司的大名当然也是很清楚的,这些人不都是成年人了嘛,竟然有八卦报纸把他们和未成年的铃木铃花凑在一起。 他也是搞不懂那个圈子了。 听了一会儿中年人插不进去也就放弃了,收起心来等待着轮到自己,听了那么久他也莫名开始觉得铃木铃花有点可怜了,想着还是买一张支持一下吧。 突然他发现自己后面的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加入过话题,便好奇起来,“你也是铃木铃花的粉丝吗?” 他后排的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却格外沉得住气,听中年人主动提问搭话才慢慢地点了点头,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少年夹在队伍里其实非常突出,他挺直了身体站立着,一点也不像是宅男,垂放着的手臂和挺起的胸膛上都能看出覆盖着不夸张的肌肉,修长玉立,像是一根青竹。 不文弱也不魁梧,是最适合的少年姿态。 眉眼锐利神态冷漠,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淡化了眉宇间的锋利,收敛了所有的少年傲意和锐气,反而尽数沉淀下来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中年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少年肯定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看长相就知道会有很多女生钦慕。 这样杰出的人物竟然也会追星,中年人暗暗惊奇。 他不怎么说话,中年人反而说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少年身上脱离热切氛围的冷静和成熟,中年人倒是向他感慨起明星的事情来。 “我从来都不关注演艺圈,工作太忙也没有时间看电视。”中年人感叹了一声,“只是那部电影太红了,听说还在国外拿了大奖,去好奇地看了看。” “这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说铃木铃花好看了。”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不知道那女孩到底是怎么长得,漂亮得我都要相信她真的不是人类了。” 中年人说了很多,少年一直都是安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来几句话表达自己的感想,虽然冷冰冰的但都十分礼貌。 毕竟他们之间年龄还差了很多。 在轮到中年人之前,他还转过头来向对方笑了笑,“也不知道现在的粉丝都是怎么想的,偶像都还没成年呢就开始操心恋爱和结婚的事情了。” “不用操心。” 结果出乎中年人的意料,这次戴着眼镜的少年却主动积极地回应了一句,虽然话语不多但是神情和之前的应对都不太一样。 “什么?” “铃木……铃木铃花。”气质淡漠的少年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又奇异地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了下去,“不用操心她的事情。” “也是,轮不到我们来管。”中年人笑笑,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快轮到他了,中年人开始思考起来,到底要买几张,原先他只打算买一张的,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这么受欢迎他要不要多买几张啊,说不定以后还可以送人啊。 这样想着他就忽略了少年脸上微变的神情,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多想什么。 谁会想到,铃木铃花的男朋友竟然也要排队来买一张她的重制版专辑呢。 “你去哪里了?” 听到开门声,窝在沙发上的少女没有回头仍然盯着电视屏幕打游戏,除了恋爱攻略向游戏和益智解谜类游戏之外,她在其它游戏上的天赋不高。 所以她操作的人物很快就在枪声之中倒下了,屏幕上溅满了告示着角色死亡的血液。 她懊恼地扔下游戏手柄,终于转过来看换好了拖鞋走进来的人。 “买了点东西。”提着东西走进来的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宽大的屏幕皱了皱眉,“你一直玩到现在?” “我中间休息了一会儿。”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少女脸上有一点心虚。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少年到底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最近她的心情并不好。只是看到杀死她的人头上顶着“我爱兰卡”的id,他又不由感到无奈。 要是对方知道自己刚刚把喜欢的兰卡也就是现在倒在沙发上的铃木铃花杀掉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很清楚铃木铃花没有休息,少年还是没有戳破,只是让她站起来别一直躺着。 之前在学校和工作之间来回跑还要忙着攻略,铃木铃花实在是太累了,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就完全玩得不管不顾了。 她甚至跟着去了一趟德国。 他在德国训练的时候铃木铃花就在外面玩,如果不是她每次出去总会带来新的追求者,他后面也不会那么不放心。 “手冢君。” 少女轻轻地叫了一声,她转向手冢国光趴在沙发背上望着他,“晚上吃什么?” 其实他们的关系早就过了叫姓氏的阶段了,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喜欢这样叫,手冢国光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虽然疏远,但是莫名地让他觉得熟悉甚至是有几分怀念。 无论怎么定义,他们现在其实都是处于同居状态。手冢国光自己都很惊讶他会同意铃木铃花这样做。 可是他确实无法就那样把铃木铃花一个人放在这个房子里不管。 以前还有经纪人照应,现在她就完全是一个人了。 就算是忙着为比赛做准备的时候,手冢国光也没有忘记去照顾铃木铃花,开始只是过来帮忙而已,后来也就渐渐变成在这里过夜了。 u-17的时候最麻烦,他不在总是要担心铃木铃花,甚至想过让铃木铃花暂且先住到他家里去。 手冢国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女生那么地在意,就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非常熟悉。 然而严格地说,他们其实还没有认识多久,但就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在铃木铃花的房子里住下的第一个晚上,手冢国光就想过了,他不仅想要和她谈恋爱,还要和她结婚。 所以他同意留下来了。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活跃在屏幕里的超级偶像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而就在全国大赛结束的时候,手冢国光才只是从电视上知道铃木铃花这个人,那个风靡了日本的女偶像就在最火热的时候决定退圈了。 前一刻新闻还在说铃木铃花放弃艺人身份,下一刻她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消息就在网络和纸媒上炸开了。 但这也没有动摇铃木铃花的决心,她还是和lme经纪社解除了合同。 他只是隔着屏幕看她在发布会上说话,看着她的经纪人和助理挡下各个记者的提问,带着她离开。 那个时候,手冢国光一直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有接触,他们就像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的圈子,无论如何都碰撞不到一起去。 被母亲带着去看了一次铃木铃花的电影,手冢国光这么想,第一次买下因为铃木铃花热度不退而加印的专辑的时候,他依然是这么想。 到了在街上被铃木铃花拉住躲避发现她的狗仔的时候,他的想法就自然而然地被打破了。 她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手冢国光的圈子,打破了他的习惯,打乱了他的生活,更是改变了他的原则。 “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少女没有掩饰的意思,她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抬起头来笑得温柔,和屏幕上的铃木铃花既有差别又没有什么差别。 但不知道为什么,手冢国光却觉得她这样的打扮比银屏里艳丽无双的不死魔女还要漂亮得多。 她笑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依然是那样的五官和容貌,可是莫名地,手冢国光的心却突然剧烈地跳了一下。 终于找到了。 他突然变得安心起来,感觉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缺憾感被什么东西弥补了,心脏胀得发酸却又无比满足。 就算还会再失去,那这次也值得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